《锦绣田园,五朵金花》 第一章:挖野菜 第一章:挖野菜  雪花吃力地挥舞着对于她来说过于巨大的铲子,把一颗颗水嫩地野菜挖下来,放入旁边和她差不多高的篮子里。然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梨花和荷花。五岁的梨花正坐在地上看蚂蚁搬家,而四岁的荷花却蹲在一旁用稚嫩的小手揪野菜的叶子,旁边的小篮子里已经快装满菜叶了。 “梨花,不许玩了,快拔菜叶。你看妹妹都比你拔的多。”雪花用仍嫌稚嫩地声音说。 “三姐,我累了,而且好热呀,我们回家好不好?”梨花噘着小嘴撒娇地说。 “不行,三姐不是说了吗,必须把篮子装满才可以回家。梨花听话,你看妹妹都没喊累呢。”雪花虽然细声细气地,可那语气中的不容辩驳,却是连小小的梨花也能听得出来。 “好嘛,好嘛。”梨花不情愿地站起来,有些吃力地提着装了一半菜叶的小篮子向前面几棵长得正旺的婆婆丁走去。 雪花瞅着梨花瘦弱的小身材有些微微地心疼,觉得自己真是个欺压幼童的恶姐姐。可低头瞅瞅自己细瘦的胳膊,手上磨起的水泡,雪花又有些想哭——自己这个身躯也才七岁好不好?!不想自怨自艾,雪花把目光转向荷花,荷花原本白希的小脸被阳光嗮得红彤彤的,还黑一道绿一道的。黑的是额头的汗和手上的土在脸上和成的泥,绿的是拔菜时弄到手上的菜汁抹到脸上的。虽然额头布满了汗,仍在吃力地拔着菜叶。 雪花的心里酸酸地。 不行!她一定要改变这种困窘地生活状况,即使有一丝可能,一线希望她都不放过! 转过身,雪花继续挥动铲子。她要挖快点,她多挖些妹妹们就可以少拔些,就可以早些回家,中午娘还要用这家中唯一的一把铲子炒菜呢。 “雪花、梨花、荷花——”一道粗犷地声音传来。 雪花抬起头,前面走来一个推着独轮木车的高大汉子。 灰色洗的发白的粗布短衫配着同色的粗布裤子,裤腿高高卷起,脚上穿一双隐隐露出脚趾的布鞋。浑身最明显地还是衣服上那些大小不一的补丁,补丁虽多却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和雪花姐妹几人身上的补丁同出一人之手。 “爹!” “爹!” 雪花还没说话,梨花和荷花就争先向男人跑去。 “哎——”男人大声答应着弯下腰左手抱起梨花,右手抱起荷花。 “爹,您今天下地又遇上二叔了?”雪花无奈地问。 “嘿嘿……”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咱家的高粱再不收就被鸟吃光了!”雪花不满地说。 “嗯、嗯……,爹下午早早去。”不知为什么,虽然女儿只有七岁,可看着女儿那种恨铁不成钢,——对!就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李达,也就是雪花的爹,无由地感到心虚。 “娘的药快吃完了。”雪花开始用杀手锏。 “爹吃过午饭就去!”李达立刻保证,“收完高粱爹就去打短工挣钱!” “那要是下午再遇上二叔呢?”雪花追问。 “这……,爹下午走另一条路去。”李达犹豫着说。 “算了,还是下午我和爹一起去吧。”雪花认命地说。走哪条还不一样,去自家地的路就两条,二叔一条,二婶一条,一碰一个着。 “嘿嘿……”面对女儿小大人似的样子,李达有些不好意思。可没办法,只要二弟或弟妹一对他说,地里忙,爹干活累得腰又疼了,他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去了。 第二章:从一只老母鸡开始 第二章:从一只老母鸡开始  “爹,我要坐车回去。”梨花抱着李达的脖子撒娇地说。 “好!”李达赶紧转回目光,顺带解除自己的尴尬。 “爹,我也要。”荷花也跟着奶声奶气地说。 “好!好!都坐车!爹推着你们回去。” 李达说着把梨花和荷花一边一个放到了车上,然后大步走过去把两个装满野菜叶子的小篮子拿过来用麻绳系到车上。雪花也赶紧费力地提起自己的大篮子。 “雪花,快放下,爹来拿。”李达说着快步走过来轻松地提起雪花装满了野菜的篮子。 “雪花,你也坐车上去。”李达边绑篮子边说道。 “嗯。”雪花拿着铲子麻利地爬上车。 独轮车歪了歪,不过有李达在,轻轻一按就稳住了。 “走喽!”姐妹三人在车上坐好,李达大喊一声,独轮车就迅速地移动起来,引得梨花和荷花咯咯笑,雪花也嘴角带笑,眼睛亮晶晶地。 阳光透过路边随意站立的野槐树,在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上泼洒光阴,微风一来,就又跳起欢快地舞。几只蝴蝶来回穿梭,追逐着自己的青春。蜜蜂也挥动翅膀,在一种黄色的小花上寻求着自己的价值,而轱辘辘地车轮上,是满满地笑。 坑坑洼洼地泥土路向远处延伸,木轮车就随着那些小坑起伏跳跃。雪花左手搂着梨花,右手搂着荷花,虽然颠得难受,心里却甜甜的。 “娘——”,车刚在一处破旧的茅草房前停下,梨花用细嫩地声音喊了起来,“我们回来了!”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妇人。妇人身穿一身暗绿色的粗布旧衣,面色苍白,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虽然一脸病容,仍掩不住清丽本质,尤其是那微蹙的眉,不时的透出一种忧郁的美。 “回来了。”妇人接过雪花手中的铲子,慈爱地对几个女儿说,“快下来洗洗去,一会儿吃饭了。” 把女儿一个个抱下来,把菜篮子一个个解下来,李达看着空空的木轮车有些气短地对妇人说:“孩儿她娘,我吃过午饭就下地收咱家的高粱去。” “嗯。”妇人,也就是雪花的娘——夏氏,柔柔的应了声说道:“让雪花和你一起去吧。” “嗯。”李达嘿嘿一笑点头道。 雪花暗暗叹了口气,她娘看着柔弱,其实是个明白人。 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变得特殊了呢?雪花仔细想了想,嗯……,应该是从几个月前她奶来她家要唯一的那只老母鸡时开始的吧。 雪花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她爹难得没下地,在院子里修快断了腿的饭桌。她娘在旁边缝衣服,衣服是荷花的,上面的补丁已经层层叠叠了。据说是金花穿小了,然后给了银花,银花再给了雪花,雪花穿小了又给了梨花,最后传到荷花,就只剩下补丁了。其实荷花的所有衣服都是层层补丁,可娇憨的荷花花从来没嫌弃过,穿什么都高高兴兴的,所有雪花尤其喜欢这个小妹妹。 当时,她们姐妹五人正在院中那棵老枣树下欢快地数树上结的枣子,她奶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 第三章:没的你的我的分远了 第三章:没的你的我的分远了  “秀莲两口子来了,菜不够,我抓只鸡去炖炖吃。” 她奶说着,没瞅任何人,理直气壮的直奔鸡舍而去。 时间仿佛瞬间定格,他爹举着锤子的手落不下去了,她娘拿针的手停住了,雪花姐妹几人的笑声一下子都没了。 全家人怔怔地看着她奶打开了鸡舍的门,没有一个人说话。她爹支支吾吾满眼不舍却不敢出声,她娘的心疼都写在了脸上,而金花、银花、梨花、荷花,一个个抿着小嘴,握着小手不敢向前。无奈,雪花只得挺身而出,没办法,谁让这是她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呢。 雪花记得她当时是这样说的,她说:“爹,咱赶快帮我奶抓鸡,娘你先去我奶家做饭。我们抓到鸡就去。”边说雪花边冲到她奶旁边,明着帮她奶抓鸡,实际上赶着鸡乱跑。 她奶听到这,停下抓鸡的手,直起腰疑惑地问,“你们去干什么?” 雪花理所当然地对她奶说:“去吃饭呀。”然后,又转过身对她姐姐妹妹们说:“大姐、二姐你们去拿米袋,梨花、荷花你们去拿篮子,对了,大姐你再把娘的药方拿来,正好娘的药吃完了,一会儿在奶家拿些钱给娘买药去。”雪花说完,又开始赶鸡。 她奶听到这立刻楞住了,吃饭……?拿米袋……?拿篮子……?拿药方……?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她奶沉下脸,瞪着李达怒声问道。 “娘?……”李达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向雪花。 雪花甜甜地说:“奶,咱们都是一家人嘛,我家的就是你家的,当然你家的也是我家的,就象我家的鸡,原来有好几只,大姑姑来了抓一只,小姑姑来了抓一只,大哥哥从镇上读书回来再抓一只,您想抓就抓,从来没人拦着,对不对?一来您是长辈,二来也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没的你的我的分远了。所以我家现在没米没面,连给娘买药的钱也没有,当然要去奶家拿了。要是去别人家借,没的被人笑话,奶也会生气我们见外,是不是?” 雪花一席话彻底把她奶震懵了。她生气她们见外?她们本来就是外人好不好? 金花几个这时却听明白了,呼啦一下子向屋里冲去。须臾,就又跑了出来。银花拿着装米的大布袋,梨花提着装饭的大篮子,荷花则抱着一个盛菜的大瓷盆,最后金花拿着一张泛黄的纸也跑了出来。 “奶,要不您慢慢抓鸡,我们先去?”九岁的银花兴奋地大声说,“爹,您先和我们去奶家抗米吧。”说着就去拉李达。 “站住!”她奶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指指雪花,又指指银花,“你……,你……” 最后把矛头指向了李达,“你教的好女儿!”说完,气冲冲的转身就走,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了夏氏一眼。 “不去奶家拿饭了吗?”荷花抱着大菜盆,睁着纯真的大眼睛娇憨地问道。 一家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 “噗嗤!”夏氏最先笑了出来。 “咯咯……” “嘿嘿……”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李达瞅着夏氏,有些激动地低声说:“云儿,你好久没这样笑过了。” 夏氏没有说话,微红了脸嗔了李达一眼。 “嘿嘿……” 就夏氏这一眼,从此奠定了雪花在这个家的特殊地位。 第四章:今年的枣结的真多 第四章:今年的枣结的真多  “谢谢馒头哥哥。” “谢谢馒头哥哥。” 门外传来两声脆脆的声音,打断了雪花的回想。 “不用谢。”还未变声的少年声音,有着特有的清朗。 雪花看向门外,两个小姑娘提着篮子并肩走了进来。 “雪花,我今天有捡到小黄瓜。你看,这么多!”略微矮点的银花跑过来,指着篮子里拇指粗细的黄瓜对雪花说。 “二姐好厉害!”雪花瞅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银花说道。 “那当然!”银花得意的扬了扬头。 银花今年九岁,圆脸,大眼,长得随李达多些,象得最明显的就是那双浓而黑的眉毛,为小小瘦瘦的银花平添了一丝英气。 金花只是温婉地笑了笑,把篮子放到地上对雪花说道:“今天有卖菜的大娘给了好多豆角,虽然有虫,我已经摘干净了,我拿一些去给娘。”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把长短不一,已经发白发干的豆角,向灶房走去。 金花今年十一,不仅容貌就连性格都多随了夏氏。弯弯的眉如黛,大大的眸如泉,鼻如峰,唇如脂。虽然肤色因营养不良发暗,身材也偏瘦弱,仍可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平时温温柔柔的,对几个妹妹爱护有加。 “梨花,荷花,吃黄瓜喽!”银花提着篮子继续向妹妹献宝。 梨花和荷花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 “一人只能吃一颗哦,剩下的要给三姐淹菜,对不对,雪花?”银花边给妹妹们拿黄瓜边说道。 “嗯,等冬天菜卖了钱,三姐给你们买糖吃。”雪花许诺道。 梨花和荷花一人拿着一根细细的黄瓜期待地点头。 “三姐,你有说今天摘满一篮子菜叶给一颗枣吃,是不是吃了黄瓜就不能吃枣了?”梨花还记得今早雪花说的话。 “不是,吃黄瓜也可以吃枣。”雪花怜爱地瞅着拿着黄瓜不舍得吃的两个妹妹说。 “哦!”两人立时欢呼。 “我来给你们打枣。”银花飞快地跑去拿打枣的小杆子。 “我要这个!” “我要这个!” “二姐、二姐!”梨花和荷花欢快的在树下叽叽喳喳。 “来!爹抱着你们摘。”从屋里搬着饭桌走出来的李达,把饭桌放在树下后对女儿们说。 “好哇!”梨花首先大叫着向李达冲去,荷花紧随其后。 看着象小鸟般向李达飞过去梨花和荷花,雪花笑了。自己现在这个爹爹哟,还真是疼女儿。 是的,是现在的。不是以前的。对了,自己以前的不叫爹爹,叫爸爸。 爸爸——好陌生的一个称呼,对自己来说。 有多少年没叫过了呢?记得小时候和奶奶在乡下住着的时候,爸爸每年都会回来看自己一次,可后来,后来…… 雪花摇了摇头,后来自己在这个身体里醒了过来,有了一个爹爹,很疼女儿的爹爹。 “今年的枣子结得真多。”银花笑着说。 是呀,今年结的真多。雪花微笑着想,如果她在这个身体里再早醒过来几天,还可以更多。 第五章:心里就一个字——甜 第五章:心里就一个字——甜  雪花醒过来的时候,正是枣花开的时候。可她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并且身体实在虚弱,就在屋里躺了几天。于是,等她认命地从破烂的土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枣花已经快掉没了。她偷偷地用柴刀在距离树根大约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围着树细细的划下了一圈树皮。虽然不能和现代的给枣树开甲相比,但也阻止了一小部分养分,堪堪留住了晚开的一些枣花,获得了‘今年枣子结得真多’的结果。 “来,雪花也摘一个吃。”李达放下后摘到枣子的荷花,对雪花招手道。 “爹,我不吃。”雪花对枣还真不太感兴趣,毕竟以前奶奶家有一大片枣树,她早就吃得不爱吃了。 “吃吧,三姐,可甜了。”荷花跑过来拉雪花。 “吃吧,叫你爹抱着你摘。”夏氏端着一盘高粱面的窝头走出来柔声说道。 “来吧,乖闺女。”李达说着大步走过来,在雪花腋下一托,就把她举了起来,“想吃哪个自己摘。” “嗯。”雪花不再拒绝,轻快地应了一声,伸手摘了一个小小的。枣子好吃不好吃不重要,爱吃不爱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雪花喜欢这种被父母捧着的感觉。 “银花也摘一个。”李达放下雪花又举起了银花。 当然也不没落下端饭出来的金花。 “娘也要摘一个。”梨花嚷道。 “爹也要抱着娘。”荷花奶声奶气地补充。 夏氏一下子红了脸,瞅了李达一眼,李达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来,荷花帮你娘摘。”李达说着举起了荷花。荷花咯咯笑着捡了一颗又红又大的摘了下来,大嚷着向夏氏嘴里放。 “娘吃,可甜了。” 夏氏就着荷花的手咬了一半。 “好了,娘吃了,剩下的荷花吃吧。” “爹还没吃呢。”荷花说完把另一半向正抱着她的李达嘴里塞去。 李达吃着夏氏剩下的一半枣子,心里就一个字——甜! 雪花不仅暗笑,荷花,你真是爹娘的好女儿。 吃过枣子,一家人快乐地坐在树下吃午饭。 喝着野菜多米少的稀粥,吃着粗粝的高粱面窝头,雪花并没觉得多难以下咽。以前她吃着山珍海味,嘴里是香的,心里是涩的。现在虽然嘴里是涩的,可心里是香的。即便是她借用小雪花的这副身体,偷取了本该属于她的这份亲情,可现在的感觉是她的,她贪恋这种感觉。她还记得,当初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的她,被一片大哭声吵醒,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夏氏那满脸的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她甚至嫉妒那个消失了的小小灵魂。最起码她带走了那么多的眼泪,而自己呢?看到自己那支离破碎的身体,是否会有人流泪? 喝了一口野菜粥,雪花不想再想下去。口腹之欲,物质上的奢华,对雪花来说,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她真正想要的,不过是现在的这份暖暖地亲情。 第六章:越来越穷了 第六章:越来越穷了  雪花抬头瞅了瞅夏氏苍白的面容,雪花的心情有些沉重,这是雪花最忧虑的。听金花讲夏氏是生荷花时伤了身子,当时差点活不下来,幸亏她大舅舅骑着驴来看妹子,赶上夏氏难产就没走。后来接生婆让准备后事,她爹一听就傻了,她大舅舅骑着毛驴大半夜的赶到镇上,用毛驴换了半支参,把她娘的命救了下来。命是救下来了,病根也落下了。雪花虽然不懂医,可看夏氏的样子也知是气血亏之类的。这种病一定要好好调养,否则很难长寿。 可现在家里的情况—— 雪花暗暗算了算:钱,上个月刚从隔壁张婶家借了八十文,上上个月从村东头二表姑家借了五十文,上上上……,至于欠她大舅舅的二两银子,介于数目太大,雪花主动选择遗忘。粮,还有半袋高粱面和一屋子野菜。至于其它的,雪花看了看自家好像随时会随风解体的几间破草房,眼光落在那只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老母鸡身上,——这应该是她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 本来老母鸡下的蛋,夏氏是一个个攒起来换钱的,但雪花醒来后了解了夏氏的身体后,就有理有据甚至是血泪俱下的要求夏氏把蛋吃掉。她先是阐述了夏氏的病不能耽误的严重性,后又发动几个姐妹轮番上阵,用眼泪攻势表达夏氏这个当娘的在女儿心中的重要性,甚至煽动李达脸红脖子粗的表示夏氏在这个家的重要性,也隐晦地表示了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最后,夏氏妥协了。 于是,这个家中唯一能换钱的东西进了夏氏的肚子。夏氏的药也不再间断,钱也越借越多,也于是,从雪花醒来后,这个家越来越穷了。 可雪花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没娘的孩子和有后娘的孩子哪个更凄惨,雪花一点也不想去验证。 可光这样也不行,还要食补,食补……,碱地那边的野生枸杞,在这里也叫红榴榴,应该熟了。枸杞营养价值很高,晒干了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可以每天给夏氏吃一点,再加上红枣和鸡蛋,应该对夏氏的身体很有好处。 “二姐,我吃过饭和爹下地,你下午在家切菜、晒菜吧。”雪花对吃着菜粥的银花说。 “嗯。”银花乖乖地应了一声。 “还是我下地吧,你下地也不会收高粱。”金花抬起头来柔声对雪花说。 “我不是去收高粱,我去摘红榴榴。”雪花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爹早晨下地又碰上二叔了。” 金花无语了。 “大姐,你还是去挖野菜吧。野菜还要多存点。”雪花夹起一片用开水焯过的婆婆丁叶放入了嘴里。涩涩的,没有香油、味精,没有蒜泥,没有醋、辣椒……,只有盐。 金花点了点头。 “雪花,这些野菜冬天真能卖钱吗?”李达疑惑地问。 “是呀,家里现在到处都是晒干的野菜了。前天你张婶还问我晒这么多干什么呢,我都没好意思说是想卖钱。万一到时卖不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夏氏也跟着说。 “爹,娘,卖不出去我们也可以自己吃嘛,反正总比天天吃咸菜强吧。”雪花笑嘻嘻地说。 “自己哪吃得了这么多呀。现在各个屋子里都装满野菜,只剩睡觉的地方了。”夏氏有些不满地说,“说自己吃也没人信呀。” “那……,要再有人问,你就说是给我大舅舅家的毛驴准备的。”雪花眨着眼对着夏氏撒娇地说。 “你这丫头。”夏氏宠溺地瞪了雪花一眼,不再说什么。反正女儿们还小,不挖野菜她也舍不得让她们干别的,随她们折腾吧。 “三姐,我还去拔菜叶吗?”荷花乖巧地问。 “不,荷花和三姐一起去摘红榴榴。”雪花甜甜地对荷花说。 “三姐,我也去。”梨花嫩声说。 “好,梨花也和三姐一起去。”雪花疼爱地拍了拍梨花的头。 于是,工作分派完毕,全家人——包括李达在内,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对,理所当然地听从了雪花的安排。 第七章:二婶 第七章:二婶  吃过饭,金花和银花麻利地刷锅洗碗,雪花推夏氏回房休息后,就带着两个妹妹坐到独轮车上和李达一起出了门。她家的情况是没资格睡午觉的。 果不其然,在出村的另一条路上遇到了她二婶——方氏。 方氏正坐在地上张望,看到她们父女过来,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大哥这就下地呀?”没等李达答话,就又对雪花姐妹说,“雪花你们跟着干什么去呀?小孩子家家的又干不了什么活,快回家去吧。这大中午的怪热的,家里多凉快呀。”看到雪花,方氏的心就沉了沉。 “二婶,我家的高粱太熟了,本该前几天就收的,可没收成,就熟过了,容易掉粒,我们跟着拾高粱粒去。”雪花满脸笑容的说。 “拾什么高粱粒呀?那值几个钱呀,这大热天的,快回家去吧。”方氏想尽快把雪花打发走,雪花不走,她没把握能把李达叫走。叫不走李达,自家那么多地什么时候才能收完?李达干活可是一个顶两个,又不用花钱,又不用管饭的。可雪花这丫头不是个能吃亏的,这半年来她已经领教过好几次了。 “二婶您当然看不上那点高粱粒,可我家就剩半袋高粱面了,这眼看着就没吃的了,要不……”雪花睁着晶亮的大眼睛,充满期盼地看着方氏,意思很明显——您给点吧! “这……”方氏嗫嚅着,给是绝对不能给的,给了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回来了,那个家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就夏氏那副身子,多少钱填进去都不见响的。当初就是这个原因她和婆婆才绞尽脑汁鼓动公公把大哥一家分出去的,至于没生儿子,绝户无后什么的,都是借口,她巴不得夏氏生不出儿子,这样就没人和她儿子争家产了。她也是看准了李达绝不会因为没儿子就休了夏氏,才撺掇婆婆以这个要挟,逼得大哥和公公反目,被扫地出门的。 可现在……,方氏心一横,装作听不懂雪花的明示,直接说道:“大哥,爹叫你下午去河滩那块地收玉米。”早知道就不为了省顿饭叫李达中午回家了,把他留在地里,饭后给他带几个窝头去就得了。 “河滩的玉米?”李达还没说话,雪花就故作疑惑的问,“我爷把河滩的玉米地给我们家了?”随即就又反应过来似的面带惊喜地说,“噢,我爷一定是知道我们家粮食不够吃,这才直接又给了一块地。我爷真好!”说完,不等方氏张口,就对旁边的两个妹妹说,“梨花,咱家马上就有玉米面吃了,高不高兴?荷花,爱不爱吃玉米面的窝头?爷真好!对不对?” “高兴!” “爱吃!” “爷真好!” “嗯,爷真好!” 梨花和荷花连连点头,高兴的直拍小手。 “谁说给你们家了?”方氏反应过来气得大声说。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地就成她家的了? “不是二婶您说的吗?”雪花不解的说,“不是您说,我爷叫我爹去收河滩的玉米嘛?” “是——只叫你爹去收,不是——给你们家。”方氏生怕雪花听不明白,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 “噢!”雪花恍然大悟,“是——只叫我爹去收。” “对!听明白了?”方氏没好气的撇了雪花一眼,跟这丫头说话真费劲。 “明白了。” “那你们姐几个回去吧,收玉米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爹一人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那么大一块地,我爹一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收完?”雪花一本正经地说,“梨花,你一会儿回去喊大姐、二姐一起来。” “不是你爹一个人,我们……” “是,二婶,我们都跟着去。”方氏刚说了几个字就被雪花打断了,“对了,梨花你到时候再告诉娘把咱家院子后面那块空地扫扫,那么多玉米,地方小了可放不下。” “谁说要放你……”方氏听着不对劲,急的刚一张嘴,就又被雪花截断了。 “二婶您别急,我知道刚才我误会您了,我还以为您是不愿意借给我家粮食,才故意装听不懂我的话呢?原来您是知道我爷把今年河滩的玉米给我们家了才这样的,我就说二婶不是个小气的人嘛。” “我……” “对了,爹,一会儿我们姐几个掰玉米,您只管往家推就行了。” 李达:“……” 第八章:我要招上门女婿 第八章:我要招上门女婿  “够了!”方氏气的直翻白眼,“谁说玉米要推你家去?” “给我家了不推我家去推哪去?”雪花不解地细声问。 “谁说给你家了?”怎么这丫头就听不明白呢? “不是您说我爷只叫我爹收玉米,也就是不把玉米地给我家了吗?” “我……,我是说叫你爹替你爷收玉米!”方氏终于喘上来了这口气,再上不来她就得晕过去。 “可为什么要替我爷收玉米呀,我爷为什么不自己收呢?再说我家的高粱还没收呢?我们家马上就没吃的了。”雪花索性恢复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天真,不高兴的噘着嘴说。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你爷这么大岁数了,累坏了怎么办?外人还不得说是儿子不孝顺?”方氏气冲冲地说。 “是呀,我爷这么大岁数了,干嘛还要下地呀?把地给儿子们分开不就行了吗?”雪花故意说道,“爹,要不您去找族长爷爷说说去,叫族长爷爷主持着把我爷的地给您和二叔分开,一人一半,到时候我爷就不用下地了,就象我三爷爷似的,只在家等着收粮食,让儿子们养着。” 方氏一听不对,这可不能让李达去找族长,当初把雪花一家分出去,外人就在背后议论不公了,这要是李达去找族长要求均分,那…… “分什么分?你家不是分出去了吗?”方氏喝道。 “既然我家分出去了,干嘛还总找我爹干活?”反正自己是小孩子,想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方氏是长辈。 “为人儿子的不该孝顺父母吗?你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方氏不屑地喝道。 “我当然知道。子女孝顺父母天经地义,这个道理不但我知道,我们全家都知道,所以我爹才要把我爷的地分过来替我爷种,对不对,爹?” “嗯。”李达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不用再站在一边当盆景。 嘴里嗯着,心里却是苦的。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爹之所以只给了他一亩碱地,一亩河地,把他赶出来另过,就是想逼他休妻再娶。自从云儿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他爹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他爹其实还是很疼他的,小时候还送他读过几年私塾,后来是他娘嫌读书费钱什么的,说他二弟都能帮忙干活了,他却什么也不干,天天白吃饭,最后索性也要送他二弟去读书。家中供养一个读书人就够吃力了,哪供得起两个人?他爹被他娘惹得没办法,他也不愿再看他娘的脸色,也就不读了。他爹有一次喝醉了,哭着对他说对不起他,对不起他亲娘。其实他亲娘死的时候他已经记得一些事了,再有后来听别人说的,他知道他爹现在这二十多亩河地和二十多亩碱地都是他亲娘的嫁妆置下的。所以他爹才无论如何都想让他再生个儿子,好给他亲娘生个孙子。可是云儿…… “嗯?”方氏一听李达这声‘嗯’,以为李达真要去找族长要求重新分家,立刻敞开了嗓门,“连个儿子都没有,要那么多地干什么!将来还不是得靠我们家光宗和耀祖!?” 李达立刻涨红了脸。 “我爹有五个女儿呢,干什么要靠别人?”雪花一听也来了气。前生她因为是女儿,爹不疼娘不爱的,现在爹疼娘爱了,还要被别人挤兑? “别说有五个,就是有十个又有什么用?能上族谱吗?能进祠堂吗?能养老送终吗?”方氏趾高气扬的冷笑着说。 “怎么不能?我……”雪花重生以来第一次被挤兑的接不上话来,心一横大声说道:“我招上门女婿!” 第九章:所谓“绝户” 第九章:所谓“绝户”  一石激起千层浪。 雪花一句话,方氏听了双眉倒竖,李达却心里一动。 “招上门女婿?你个小丫头片子真不害臊!你知道什么是上门女婿?你以为凭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进李家的祠堂吗?”方氏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雪花,摆出茶壶状尖声说道。 “这可就不是二婶说了算的了,我……” “够了!雪花,别说了。”李达沉声说道。他不介意雪花装傻充楞的打发走方氏,但有些话却不是一个女孩子能说的。虽然雪花现在还小,但女子的闺誉仍然很重要,保不齐就成了以后说亲的把柄。再说,站在小辈的立场上,雪花和方氏吵起来,总归对雪花的名声不好。 “弟妹,我要下地干活了,请你让开。”李达板起脸,冷声对方氏说道。方氏的话确实惹恼了他,任谁被弟媳妇指着嘲笑,脾气再好的人也接受不了。 “我……”方氏看了看李达的脸色,没敢再说什么,乖乖地让到了一边。 虽然战胜了方氏,雪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包括李达在内,父女几人默默无话,再也没有了刚出家门时的欢笑。雪花明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在现代的农村都仍然如同一座大山似的压在人们思想上,何况是在“传宗接代”已成为了本能的古代。没有儿子就成了“绝户”,“绝户”这个词并不是指没有孩子,而是指没有儿子,没有儿子把姓氏传承下去,这一家人就到此为止了,就成了绝户。雪花这半年来有好几次听到人们背地里议论她家是绝户。雪花很气愤,可又有什么用?她既不能大骂她们思想守旧,也不能把人们的脑袋都剖开,把男女平等的观念放进去,总而言之,雪花对此还真是毫无办法。 “轱辘辘……”的车轮声持续着,沉闷而又起伏,一如李达的心情。没有儿子是他心中说不出的痛,可夏氏……,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夏氏时的情行,夏氏穿着大红的绣着并蒂莲花的对襟窄袖齐腰小袄,下穿八幅红挑金线绣牡丹花的罗裙,头盖着绣着鸳鸯戏水,四角挑金线绣凤尾的大红盖头,安安静静的坐在挂着大红罗帐的喜床上,就象一副画一样,但当他挑开盖头,看到夏氏的面容时,他忘了呼吸。不仅是他,整个喜房都如同被下了定声咒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画上的仙女走下来了。而当夏氏抬起嫩白而又因羞涩微微发红的小脸,睁着一双略带惊恐的大眼睛看向他时,李达的心一下子就软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了,恨不能立刻把她搂到怀里,告诉她别害怕,他会疼她一辈子。而他那天晚上也确实对她说了那样的话,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负了夏氏。即使她没给他生儿子。或许,雪花说的招上门女婿也是个办法,可爹能同意吗?而族里……,看来还要慢慢的想办法。李达边想边推着几个女儿向地里走。 李达的沉默给雪花造成了很大的压力,雪花并不知道李达在想上门女婿的问题,她以为李达是被方氏给刺激到了。万一李达一生气,无论如何都要生儿子,不管是休了夏氏,还是再娶一个只管生儿子的妾,这一家子如今的和谐幸福可就都没了。在这里娶妾可是不犯重婚罪的。虽然她家穷,可他爷有二十多亩河地,二十多亩碱地,在村里也勉强能够上富户的边了,保不齐他爷就舍了几亩地给他爹换个妾来。她听说她爷还是挺疼他爹的,当初把她们一家分出来也是因为她爹不同意休妻,万一她爷退一步给他爹娶妾?……雪花摇了摇头,不愿去想那种结果。看了看已经侧躺在她怀里睡着了的梨花和荷花,雪花暗暗决定,如果真有那一天,她就要利用她奶和她二叔、二婶了,反正他们是绝对不会希望她爹有儿子的。总之,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她现在这种祥幸福的生活。 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着,即使看到那一片红彤彤的野生枸杞,雪花也没高兴起来。叫醒梨花和荷花,姐妹三人下了车,向那一片红跑去。 “慢点跑。爹就在前面,有事喊爹。”李达嘱咐完女儿们,推着车继续向前走。 “知道了,爹。”雪花边答应,边领着妹妹扑向那片红。她必须要调动起自己的干劲,要不停的给自己加油。虽然枸杞不多,不能卖钱,可足够夏氏吃了。枸杞、红枣、鸡蛋,这些都是补血补气,对女人身体有好处的。虽然不能和鸡鸭鱼肉一起炖着吃,可泡水熬粥的也凑合了。还有什么呢?雪花拼命思索着,好像苋菜也对血亏的女人有好处…… “三姐,甜甜的。”荷花摘了一个放到嘴里,笑米米地说。 “嗯。”梨花也吃了一个,边吃边点头。 雪花笑了笑,有些心疼的瞅着两个妹妹,这在现代,小孩子们连糖都挑着花样的吃,水果更是不分季节的吃,谁会吃个枸杞就露出满足的笑容? “快摘吧。摘完了回家去给娘吃。”雪花边说边动手摘了起来。 “嗯!”、“嗯”梨花和荷花也小心翼翼地摘了起来。 第十章:对策 第十章:对策  再说方氏,眼看着李达父女走远,才面带不甘的急匆匆向家走去。 李达的爹李富住在靠近村中央的地方,三间青瓦房,东西各两间厢房,本来是李达一家住东边两间厢房,李达的弟弟李贵一家住西边两间厢房,后来李达一家分出去,李贵两口子就搬到了东厢房,西厢房留给了两个儿子住。而正房东屋是李富和连氏老两口住,西屋是两个闺女秀兰、秀莲没成亲前住的,俩闺女成亲后,连氏也依然给偶尔回娘家的闺女留着,没让人住进去。 方氏一进门,正碰上李贵吃完饭从正房走出来,李贵扫了一眼方氏,随口说道:“大哥去地里了?我去睡会。”说完,就向东厢房走去。 “没有!”方氏愤愤地说,“碰上雪花那个死丫头了,被她给搅了!” “什么?!老大没去地里?”还没等李贵说话,连氏就撩门帘从屋里走了出来,“你怎么这么笨,连个人都叫不去!” “娘,是雪花那个死丫头……”方氏刚想分辨就被李贵打断了。 “那怎么行?”李贵大声说,“河滩那一片地就十亩,大哥不去,那得收几天?” “我去叫老大。”连氏说完就向门外走。 “娘,您等等。”方氏连忙拽住连氏,眼角偷偷向屋里瞄了瞄,见没什么动静,才低声对连氏和李贵说道:“雪花那个死丫头竟然说招上门女婿!我看大哥有点动心,这可怎么办?” “什么?!”连氏一听就怒了。 “娘您小声点。”方氏连忙提醒连氏,“别让爹听到。” “听到就听到。”连氏气愤地说,尽管如此说,还是放低了声音,“还反了她了,任是阿猫阿狗就能进李家的门吗?” “就是。”方氏连忙附和。李家的一切将来可都是她儿子的。虽说现在是把李达一家分出去了,可所有的房契和地契还都在老爷子手里放着呢,万一哪天李富一心软分一半给李达呢?若李达招了上门女婿,可都是人家的了。所以,坚决不能让李达招上门女婿。只要李达没儿子,再把几个女儿都嫁出去,那所有的一切早晚都是她儿子的。 “我早就说把耀祖过继给大哥,你们非不同意。”李贵一听李达要招上门女婿,也有些着急。 “你懂什么?”连氏横了李贵一眼说道,“过继了耀祖,你爹就不会把老大一家分出去了,就老大家的那个药罐子,咱有多少家底也不够她掏的呀。” “那现在怎么办?”李贵双手一摊说道。 “凉拌!”连氏恨恨地说道,“等忙过这阵子,你带点东西去你大伯家串串门,坚决不能让外姓人占去老李家一支。” “好。”李贵和方氏连连点头。 “怎么都在这站着,驴喂好了吗?”李富一撩门帘走了出来,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烟袋对李贵说道。 连氏和方氏一听,赶紧往屋里走,方氏为了截李达,进门以后做好饭都没顾上吃,就去路口守着去了。她得赶紧吃饭,一会儿还要下地呢。这时候,方氏就羡慕起夏氏来了,从分开家后,听说夏氏就没下过地。 第十一章:一块心病 第十一章:一块心病  “爹,大哥没来。”李贵不满的说道。 “没来就没来。”李富在脚上磕了磕手中的旱烟袋说道,“你大哥也有自己的活要干。” “可河滩那一块就十亩,什么时候才能收完呀。”李贵嘟囔着说。大哥不来,玉米杆子就得他一个人往下夯,十亩地呀,一棵棵的,那要夯到什么时候才能全部夯完。 “嫌多呀,那分给你大哥点。”李富抬起头瞪着李贵喝道。李富今年五十多岁,头发已经半白,脸上的皱纹黝黑粗粝,也微微有些驼背,但因为本身高大,身体也好,吼起人来中气十足,所以李贵还是很怕他的。 “爹,我这不是心疼您嘛?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辛苦。”李贵忙赔笑道。 “心疼我你就多干点,别什么都指着你大哥,你大哥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知道了,爹。”李贵说完,又看着李富犹犹豫豫的说道:“要不,爹……,咱雇几个人?” “雇几个人?”李富抬头想了想,“也行。” 李富想着他要赶着车往家拉玉米,老二家的往下掰玉米,十亩地老二一个人夯确实得夯好几天,而且小河沿的那五亩也该收了,还有碱地那边的五亩晚高粱也快熟了,活也确实紧了些,雇人就雇人吧。往年有老大天天帮忙,今年老大家的日子越发艰难了,听金花丫头说上个月又借了债,老大昨天也吞吞吐吐的说想去打短工挣点钱……。唉!不是他逼老大,他也心疼老大,可夏氏不能再生,老大又……,老大没有儿子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雇什么人!”连氏一听说雇人,立刻端着刷锅水冲了出来,“雇一个人一天要二十个大钱,还要管一顿饭,几天下来就好几百文,不行!我去叫老大!”说着把刷锅水往猪食槽子一倒,拿着盆子就往外走。 “站住!”李富呵斥道,“老大借了那么多債,当然得挣点钱还债了。要不你替他还?” “凭什么我替他还,只听说过‘父債子偿’,还没听过‘子債父偿’的呢?”连氏理直气壮的说。 “你……,要不你也去!”李富气冲冲的说。 “我去?”连氏一手拿着水盆一手指着李富大声问道,“儿媳妇在家歇着,我这么大年纪的老婆子下地干活?” “老大家的不是身体不好吗?再说,老大一家已经分出去了。没分出去时,老大家的哪年不下地干活?” “你还替她说话?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她还有理了?”连氏尖声道。 “别告诉我你真心盼着老大有儿子?老大虽然不肯休妻,可再娶个妾照样能生儿子!”李富瞪着连氏,沉声说道。其实,他心里明白,连氏和老二两口子一直盼着老大没儿子。他之所以顺着连氏把老大一家分出去,只是想逼老大生个儿子,不论是休妻或是娶妾。老大不肯休妻,他甚至偷偷决定卖十亩地给老大娶妾了,可老大不同意。所以,他才一怒之下把老大一家分了出去。 “你……”连氏指着李富接不下话去了,她还真怕李富一生气给李达娶妾,那样她可就白算计了。 “娘,您看您操这个心干嘛?您快在家歇着,地里的事您就别管了。”李贵一听赶紧把连氏往屋里扶。 “哼,不管就不管。”连氏就坡下驴,顺着李贵的手往屋里走去。母子两都怕万一说的多了,真把李富这个心思勾得活络了起来,那就麻烦了。其实,他们不知道李富早就有了这个心思,只不过李达没同意罢了。 第十二章:明天镇上有庙会 第十二章:明天镇上有庙会  秋风瑟瑟,雪花一手拿着拳头大小的茄子,一手拿着相对于她的小手来说,会让人看了胆战心惊的菜刀,在破旧的菜板上费力而小心的切着。 雪花边切边想:茄子越来越小了,应该是拉秧的茄子了……,豆角和黄瓜也已经没有了……,以后应该只剩大白菜和萝卜了。鲜菜没有了,自己腌的小黄瓜,酸豆角可以去卖了,……是不是去镇上买些干辣椒,大料什么的,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调味的东西……,以后可以做泡菜,酸白菜什么的了。家里所有的泥盆瓦罐都被自己腌菜用了,是不是去隔壁张婶家借一些? 正想着张婶,张婶来了。 “雪花,小心点,别切手上。”每次看到雪花切菜,黄氏,也就是张婶,就怕的心哆嗦,外加心疼。 “张婶。”雪花一听见张婶的声音,立刻放下菜刀站起来,甜甜地喊道。 “你娘在屋里吗?”黄氏边说边一手端着一只碗往屋里走,“金花娘!”。她知道夏氏自从搬到这来后几乎就没出过门,没在院里,肯定就在屋里了,所以也不客气,直接喊着往里走。 “娘!张婶来了。”雪花忙喊道。虽然对于张婶每次来都直接进屋的情形有些不习惯,但雪花不否认,张婶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她婶子来了。”夏氏听到声音忙迎了出来。 “我给你们端了一点花生米,一点肉菜,晚上就饭吃。”说把手里端着的碗递给了夏氏。 “她婶子,您看您又拿东西来。”夏氏不好意思地说。黄氏时不时的就会拿些吃的用的来,可她们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从来没给黄氏家送过什么,这令从不喜欢沾便宜的夏氏有些脸红。 “这有什么。”黄氏爽朗地说,“今天馒头去镇上又卖了不少钱。”说完,黄氏又压低了声音指着那碗花生继续说,“就雪花教着做的这个五香花生米,还真是好卖。今天馒头他爹算了算,若这样卖下去,今年光卖花生米就比往年卖干花生多一倍的钱……” 雪花没有再听下去,转头继续切菜。当初教给张婶做五香花生米,实在是因为张婶时不时的接济她家,她才冒着被人当怪物的风险,说自己胡乱弄着玩,拿着一把张婶给的花生米,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弄成的。也幸亏她爹娘老实,而且习惯了她的瞎鼓捣,这才没起疑心,仅是更认准了自家闺女聪明。 “雪花。”张婶的小尾巴——包子,随着张婶也跑了进来。包子是张婶的女儿,和雪花同岁,今年也七岁。张婶一儿一女,儿子叫馒头,今年十二,长的浓眉大眼的。自从雪花教给张婶做五香花生米后,馒头就每天去镇上卖花生米,回来顺便替金花、银花提菜篮子。女儿叫包子,包子长的胖乎乎的,虽然和雪花同岁,但比雪花要大一圈,不管横向还是纵向。听说张婶生馒头时想吃馒头,所以生下儿子后就取名馒头了。同理,包子的名字也是这样来的。雪花有时坏心的想,要是当时张婶想吃烧鸡烤鸭什么的,是不是馒头、包子现在就叫烧鸡、烤鸭了? “雪花,明天镇上有庙会,我们去庙会上玩吧?”包子蹲在雪花面前,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兴奋的说道。 有庙会吗?她还从来不知道古代的庙会是什么样的呢?其实就连镇上雪花也就去过一次,还是听说李达去给夏氏抓药硬跟去的,其实也就是为了给自己述说夏氏的病情找借口。就是那次回来后,雪花发动一家人逼着夏氏吃鸡蛋的。雪花把一切都推到了镇上的老大夫身上,无论给夏氏吃什么,都借口她偷偷问的老大夫 第十三章:一笔巨款 第十三章:一笔巨款  “三姐,我们去庙会上玩吧,可好玩了。”梨花听到包子的声音,从屋里跑出来对雪花说道。 “三姐,我也去。”荷花也跑出来凑热闹。 “这……?”雪花看看两个妹妹有些犹豫,她自己倒是要去,可梨花和荷花还这么小,万一人多走散了怎么办?虽然这年代的孩子多,不象现代似的那么宝贝,可梨花和荷花除了因为营养不良有些瘦弱外,怎么看都是个小美人。万一走丢了,被人送回来的可能有多大,真很难说。 “梨花,你怎么知道庙会上好玩?”雪花疑惑地问道。 “我和爹去过呀。”梨花脆脆地说,“荷花也去了,大姐,二姐也去了。” “嗯,我也去了。”荷花在一旁点头。 “那我呢?” “三姐你忘了,你生病了没去。娘也没去,娘说在家照顾你。”梨花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说道。 奥,看来是自己还没穿过来时的事了。 “那晚上和爹、娘商量商量再说吧。”雪花想还是听听李达和夏氏的意见吧。不过,自己是一定要去的。 “哦!”梨花和荷花乖乖点头。 这时,黄氏端着两个空碗从屋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夏氏。 “包子,再玩一会儿就回家吃晚饭,娘回去做饭了。” “知道了,娘。”包子扬着肉嘟嘟的小脸答到。 “张婶慢走。”雪花连忙站起来说道。 雪花和夏氏一直把黄氏送到大门口才转回来。 包子、梨花、荷花已经在院子里玩起了跳房子,这还是雪花前一段时间教给她们的。 “三姐,你也来。”荷花嫩声说道 “三姐还有事,你们先玩。”雪花说完,随夏氏进了屋。 “娘,咱家还有钱吗?”雪花问道。 “昨天你爹给人家做工拿回来十几文。” 看来,这时她家目前的全部财产了,不算外债。 “娘,我想去杂货店一趟。” “哦,要买什么吗?要多少钱?”夏氏立刻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柔声问道。 “娘,我想买些麻油,辣椒什么的,要……七文钱。”雪花有些不好意思说,因为这是她家一半的财产了。现在农活不忙了,李达给人家帮工,一天也就能挣个十几文。 “好,娘这就给你拿。”夏氏问都没问雪花买那些东西干嘛,反正自己这个女儿这几个月来不是弄这就是鼓捣那的,她已经习惯了。而且,几个女儿因为她受苦,她已经很难受了,所以夏氏很少会反对女儿的要求。虽然,对于现在的夏氏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从夏氏那拿了钱,雪花就忙开了。她把几个腌着小黄瓜和豆角的小瓦罐打开,仔细看了看,闻了闻,咬了一小点尝了尝,然后各夹出一小碗,端去了灶房。 看了看油罐,里面还有薄薄的一层自家熬炼的猪油,拿起盐碗旁边的两个小葫芦摇了摇,空空的,没有一丝回响。又四处看了看,除了盐碗里还有一些粗盐外,什么也没有。雪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找出一个小篮子,把两个小葫芦放进去,又去夏氏的房间拿了一个带盖的小茶杯放进去,然后提着篮子出了门。 小葫芦是用来盛放酱油和陈醋的,自从雪花腌菜开始,她家的坛坛罐罐就都被她侵占了。盐罐都没幸免,所以现在用一个粗瓷碗盛盐。唯一幸存的也就是那个小油罐,外加一个暗红陶瓷夜壶了。夜壶之所以是陶瓷的,因为那是夏氏的陪嫁,否则,她家怎么会有陶瓷的东西,就连吃饭的碗都是粗瓷的。其实,雪花曾一度打夜壶的主意,后来觉得用来腌菜用实在恶心,而且有悖职业道德,便作罢了。为这事,雪花后来反省自己是不是受现代无良商人的毒害太深了,以至于为了赚钱差点丧失做人的底线?为此,雪花狠狠地自我批评、自我检讨了一番。 第十四章:这是哪根葱 第十四章:这是哪根葱  小杂货铺在村中央的位置,是靠在路边的两间半新的土坯房,是雪花本家的一个堂叔开的,里面也就卖些油盐酱醋的日常用品。雪花进门时,她堂婶冯氏正坐在柜台后面嗑瓜子,边嗑边和坐在柜台前面纳鞋底的两个妇女说话。 冯氏见到雪花,立刻放下瓜子站了起来,笑道:“雪花来了,买点什么?” “婶,我买一文钱的酱油,一文钱的陈醋,一文钱的花椒,两文钱的麻油,两文钱的糖。”雪花脆声说着,把葫芦和小茶杯拿出来,依次放到柜台上。 “瞧这小嘴,噼里啪啦的。” 冯氏边说边麻利地拿过雪花放在柜台上的一个葫芦,拔开盖子闻了闻,确定了味道后,把一个黑乎乎的漏斗形状的东西放到葫芦口上,打开旁边的一个小坛子,用同样黑乎乎的木勺子舀了一勺也同样黑乎乎的黑色液体,慢慢地倒入漏斗中…… “哎哟!也就金花娘能想出用葫芦装酱油。”尖厉的声音从雪花身后传来。 雪花转头看去,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正把针往鬓角抹,眼底的嘲讽甚至不屑于隐藏。 这是哪根葱? 雪花这半年来除了挖菜,还真没机会认识多少人。 “柳枝儿娘,你还别说,用葫芦装酱油禁摔禁碰的,比用罐子装还方便。”冯氏赶忙接口。 “是吗?那赶明儿我把我家那个细口青花瓷罐摔了,也换个葫芦装酱油?”嗤笑一声,得意地接着道,“不过我家可没葫芦,都是一些细瓷的瓶子、罐子的。” “葫芦寓意‘福禄’,没葫芦可就是没‘福禄’哟,这人要是没了‘福禄’,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雪花笑吟吟地说完,转头看冯氏忙活。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柳枝儿娘蹭的一下站起来,伸手就去抓雪花的胳膊,“我非找夏云说道说道说道去,她是怎么教孩子的?”说着,扯着雪花就往外走。 旁边的年长的妇人立刻站了起来,“柳枝儿娘,你干嘛和个孩子一般见识?”说着,把扯着雪花胳膊的手拽了下去。 冯氏也停下手了的动作,“是呀,柳枝儿娘,没的被人说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 “我欺负小孩子?”柳枝儿娘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我好歹也是她的长辈,有她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我没福?我生了五个儿子,我没福?!她家呢,都是一些赔钱货,连一个带蛋的都没有……” “好了,好了,当着小孩子瞎说什么呢。”年长的妇人立刻打断柳枝儿娘的话,“也到做晚饭的时辰了。走了,要不做晚了饭,你家当家的到家又要发脾气了。”说着,推着柳枝儿娘就往外走。柳枝儿娘本还想再理论几句,可一想到柳枝儿爹的脾气,也只得不甘愿的随妇人往外走,当然,还忘不了哼几声,再瞪雪花几眼。 “雪花呀,别往心里去,怎么说她也是个当婶子的,长辈说几句也就说了,回家别和你爹娘说,免得他们生气。”冯氏歉意的对雪花笑了笑。没办法,谁让柳枝儿娘是她娘家的一个远房堂妹。 “我知道了,婶子。”雪花虽然气的哆嗦,但也知道没儿子的话题无论如何不能在家里提。 “雪花,猪油比麻油便宜多了,下次别买麻油了。”冯氏手不停,嘴也不停。 雪花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冯氏用一个小小的木勺,在柜台上的小罐子里舀了一勺略透明的淡黄色液体,倒入了雪花拿来的小茶杯中,倒完又舀了小半勺倒了进去。 雪花立刻说道:“谢谢婶子。” 冯氏只是一笑,雪花家的情况她知道,所以又多给了小半勺。用葫芦盛酱油、醋,用茶杯盛麻油,雪花家可是独一份。冯氏记得雪花娘嫁过来时陪嫁也不少,可惜一是没生儿子,二又不是亲婆婆,没几年的功夫就都被雪花奶奶弄去了,以至于分家后连个象样的家什都没有。真是可惜了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当年嫁过来时,漂亮的震呆了一村子的人,可是现在……,可见,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你这儿,就夺去你那儿。 第十五章:肥肉片 第十五章:肥肉片  雪花提着篮子回到家时,金花和银花已经回来了。每人都挖了满满一篮子野菜。因为家里野菜太多了,所以这几天梨花和荷花就不去拔菜了。 雪花看到金花已经接手了她刚才的切菜工作,就对正准备清洗野菜的银花说:“二姐,你捡几个干辣椒拿给大姐,切成小段给我。”幸亏前一段时间,金花和银花在镇上捡了一些人家卖剩下不要的辣椒,虽然当时又小又蔫,不过晒干了一样用。 雪花拿着东西一头扎进灶房,直忙了小半个时辰,才边咳嗽,边眼泪鼻涕横流地冲出来。 没办法,灶房又小又矮,只有一个小窗户,烧的还是有些潮的高粱杆子,青烟、黑烟、油烟、呛人的辣椒烟一样也出不去,所以,雪花一忙完就立刻向外冲。 虽然因为灶台太高,雪花太矮,手不下心碰到锅沿上烫起了一溜泡,但雪花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比较满意的,特别是吃晚饭时全家人的赞不绝口,更让雪花成就感暴涨,连手都不觉得疼了。 雪花调了糖醋汁和麻辣汁,然后把清腌小黄瓜和酸豆角分别切成小丁,各装了一小碗。小黄瓜分别点了一点麻辣汁和糖醋汁,酸豆角只点了一点麻辣汁,都没舍得放麻油,麻油是留着卖时才放的。因为有张婶送来的五香花生米和飘着三两片小小的肥肉片的炖萝卜,雪花就没把各种口味的腌菜都弄了,虽然如此,这也是雪花穿越以来,她家饭桌上菜碗最多的一次了,也是雪花吃的最丰盛的一顿晚饭。 “雪花,这些真的能卖大钱?”夏氏夹了一块小黄瓜,不确定地问。 “娘,您觉得好吃吗?” “好吃。”夏氏细细品尝了一下点头道。 “爹呢?”雪花又把目光转向李达。 李达连忙点头。随后,金花、银花、梨花、荷花……,雪花的目光转到谁脸上谁点头。 “既然都觉得好吃,那肯定能卖大钱!”雪花盖棺定论。随即又嘻嘻一笑,“卖不了大钱可以卖小钱嘛,卖不了小钱还可以自己吃嘛。” “这丫头。”夏氏宠溺地一笑。 “娘,您身体不好不能多吃。”雪花见夏氏只夹腌菜吃,忙夹了一片飘在碗上面,但全家人谁都没去碰的肥肉片放到夏氏碗里,“您吃肉。” “她爹,你吃吧。”夏氏随后把肉夹到了李达碗里。 “荷花吃吧。”李达又把肉夹到了挨着他坐的荷花碗里。 荷花夹起肉片,听到旁边的梨花小声的咽了一口口水,犹豫了一下就把肉放到了梨花的碗里,“四姐吃。” 梨花望着碗里的肉片吞了吞口水,小脸上一片纠结。 “梨花吃一片,荷花吃一片。”李达说着,把碗里仅存的另一片肉片夹到了荷花碗里。 “快吃吧。”夏氏慈爱地望着两个女儿柔声说道。 “嗯!”两个小丫头一齐幸福地点头。 全家人都笑了。 “娘,我明天要用碗装腌菜。”雪花喝了一口菜粥对夏氏说道。 她家有八只吃饭的大碗,是她奶当初分家时按人头给的,她家有七口人,取了个双数,就给了八只碗,因为当时雪花、梨花、荷花还小,就一人给了一只小碗,也取双数,就给了四只,美其名曰:四平八稳。就这四个字就成了她奶对外述说的口头禅,好像这四个字就代表了一切应该分给她家的东西。雪花暗暗盘算了一下,把盛盐的碗腾出来,用八只大碗装四种口味的黄瓜,四种口味的豆角,再用四只小碗装一些不加调汁的,分别放在篮子里,大姐、二姐和自己一人提四碗也就行了。 第十六章:记得带布条 第十六章:记得带布条  “娘,我也要去镇上,包子姐姐说明天有庙会。”梨花用甜糯的声音撒娇地对夏氏说道。 “娘,我也去。”荷花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期盼的望着夏氏。 “这……”夏氏瞅了瞅李达,李达的眼里也有着不放心。于是,夏氏狠了狠心,哄着两个女儿道:“太远了,会很累的。在家跟娘玩吧,乖,听话。” “爹!”两个小姑娘有志一同的把目光转向了李达。 虽然夏氏顶住了女儿们期盼的目光,李达可顶不住。两个女儿不但乖巧,而且漂亮,随了夏氏七、八分,用酷似夏氏的大眼睛哀求地望着李达,李达立刻投降。 “爹明天早晨用车推着你们去,把你们送到镇子边上爹再去上工。” “谢谢爹!”娇脆稚嫩的声音,认谁听了都心情愉悦。 “会不会耽误你上工?”夏氏问道。 “不会。明天还去王员外家,他家的地就在镇子边上,把她们姐妹送过去我再去上工,早走会儿也就是了。” 夏氏点了点头,“金花,一定要看好妹妹们,千万别走丢了。” “知道了,娘。” 看来明天她得带两根布条。雪花暗暗想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雪花就迷迷糊糊地听到身旁有动静,勉强睁开眼,看到金花正在穿衣服。又一听,门外也有轻轻走动的声音,看来娘已经起来了。 “大姐。”雪花糯糯地喊了一声。 “嗯。天还早,你再睡会,姐去切菜。”金花用哄孩子的口气细声说道。 “奥。就切我昨天说的那几个坛子里的。”那些腌得最早。 “知道了,睡吧。”金花小声应着,走了出去。 雪花随即就又闭上了眼睛。没办法,这个身体还小,正是爱睡觉的年龄,而她昨晚又因为今天是第一次检验她半年的忙活是否有成果,是否能卖到钱,心下一直忐忑。别看她说的有把握,其实也没底,谁知道这里的人们消费意识和口味怎么样?她家又不代表别家,万一卖不出去,她真会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特别是对不起金花和银花。两个姐姐每天去镇上捡剩菜,一捡就捡了好几个月,况且她昨天又从夏氏那拿了钱——她家一半的财产,若真都卖不回来,她怕她会哭。虽然从穿过来她还没哭过。所以,七想八想的她一晚上也没睡好,金花一动她就醒了,可这并不代表她不困,反而觉得更困了。 雪花觉得刚一闭眼,就被金花喊醒了。睁眼一看,银花正在叠被,梨花正坐起来揉眼睛,荷花则伸了一个小懒腰,打了一个秀气的小哈欠,红扑扑的小脸上,小嘴微嘟着,说不出的可爱。 雪花拼命命令自己做起来,也打了一个哈欠,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象荷花似的那么秀气可爱。 啊——,雪花哀叹,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在哪啊? 吃完饭,金花迅速熟练的刷碗,雪花则在和面的盆里调拌,银花负责装碗。雪花调了原汁酱香小黄瓜,麻油葱香小黄瓜,糖醋小黄瓜和麻辣小黄瓜。豆角也调了四种口味,又装了四小碗原汁什么都没放的,分别放到三个小篮子里,姐妹三人一人一个提了出去。 第十七章:谁欠了她八吊钱 第十七章:谁欠了她八吊钱  雪花她们到门口的时候,李达和梨花、荷花已经等在那了,还有背着背篓的馒头,和手里攥着两文钱向梨花炫耀的包子。 看到她们姐妹出来,李达忙道:“雪花,快上车。” “爹,我走路就行了,要不路太颠,会把菜弄出来的。”虽然包子比自己大一圈,可毕竟和自己同岁。若是自己坐车,包子走路,被张叔、张婶知道了,难免不会多想,可若都坐车,四个人加起来,快有小二百斤了,他爹还要去做工,雪花可舍不得累坏了好不容易拥有的这个疼女儿的爹。 李达可能忘了包子的年龄,因为看个头,她和银花差不多大。只是觉得雪花说的有道理,也没多想,“那走累了告诉爹。”说完就推着梨花和荷花,向站在门口的夏氏说了声,带着大家一起上路了。 轱辘辘的车轮转了起来,欢声笑语也响了起来。路边的野草已经泛黄,而田里刚刚奋力破土而出的麦苗却发着绿油油的光,彰显着生命的活力。微冷的风吹来,树叶唱着清秋的歌,舞着柔美的舞姿翩然而下,给这天,给这地,注入一丝滚烫地感动。东方红云满天,太阳却还未升起,霞光渡在一张张略显稚嫩的脸上,诠释着朝阳喷薄的年纪。 正所谓“路远无轻重”,虽然只有四小碗菜,外加一个空篮子,雪花还是感到了胳膊的酸痛,并微微有些气喘。刚把篮子从右边移到左边,就感到胳膊一轻。 “雪花,我帮你提。”馒头对着雪花憨憨一笑,轻松地把篮子移到了他的胳膊上。 “谢谢馒头哥哥。”雪花甜甜地说。 十二岁的少年还没开始蹿个,被太阳晒成麦色的脸上还未摆脱隐含的稚气,全靠那身靛蓝的粗布衣裤增添成熟。粗黑浓密的眉毛和坚廷的鼻子随了张叔,脸庞却似了张婶,既有张叔的憨厚,又有张婶的爽朗。雪花一向对馒头有好感,就凭他每次从镇上回来帮金花和银花提菜篮子,就比自己的两个堂哥光宗和耀祖好多了。 “驾……,喔……”一阵吆喝声从后面传来。 李达带着几人忙让到路边。雪花回头一看,他二叔正赶着驴车从后面上来。车上坐着她奶、她二婶,还有她的两个堂哥——光宗和耀祖。 真是想谁谁来,不对,自己可没想他们,这个‘想’字用在这里,好像他们多好,自己想念他们似的。该用那句俗话——小狗不吃念叨食,……也不对,这话里有亲近的成分在…… “娘。”没等雪花找到合适的词,李达就放下车恭敬的对连氏喊道。 金花几人也连忙喊奶,喊二叔、二婶。 “嗯。”连氏沉着脸应了一声,“家里那么多活不干,去镇上玩?” “不是的,娘,我去王员外家做工,顺路把她们姐妹几个送到镇子边上。”李达连忙解释。 “自家的高粱还没打完,你爹累得直喊腰疼,你却去给人家干活?真是的,养儿子有什么用?!”连氏的脸绷得好像谁欠了她八吊钱。 “娘,爹没事吧?”李达一听,有些着急。 “你还知道有爹?” “娘,……我明天就去帮爹打高粱。”李达罪人似的低头说道。 “嗯。吃了饭早点过去。”连氏阴沉着脸,头发整齐油亮的梳到耳后,挽了一个髻,插着一只银簪子,容长的脸上眼角下搭,嘴角下耸,薄薄的嘴唇抿着,把个后娘和恶婆婆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驾……”得到满意的答复,李贵再次挥起了鞭子。 “我们去小姑姑家吃烧饼,再去庙会上买糖人!”耀祖坐在车上,得意的对雪花几人摆手,边摆手边做鬼脸。 雪花气不打一出来,幸亏地上没石头,否则难保她不会用百米跳跃跨篮的准头扔出去。她二叔有时间赶庙会就没时间打高粱吗?他爹给人家干活人家给钱了好不好?她家地里产的那点粮食,加起来也就几百斤,再加上她娘的药费,她爹不去挣钱,难道一家人喝西北风呀,光喝西北风也活不下去好不好,又不是天天只刮西北风…… 直到车走远了,几个人才继续向前走,而自始至终,她奶、她二叔、她二婶,也没有一个人说带她们姐妹一程。 第十八章:开门红 第十八章:开门红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镇上,雪花终于深刻体会到金花和银花每天有多辛苦了。如果这些菜卖不出去,她只能去赊块豆腐——因为买不起,撞死了。 “大姐,我们去镇上最大的酒楼。”雪花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可酒楼现在还没开门呀。” “……”雪花刚刚挺起的肩瞬间又耷拉了下来。 可不是嘛,现在正是吃早点的时候,酒楼当然还没开门,没准伙计也正吃早点呢。没看见旁边的烧饼铺子正红火吗?咦?坐在烧饼铺子里吃烧饼的那个老太太不是她奶吗?嗯,确实是。围着那张乌黑的方木桌坐着的还有她二叔一家。 这时她奶也看到了她们,但只扫了一眼,就放下尊贵的眼皮,直对手上的烧饼而去。只有耀祖个小混蛋,拿起一个烧饼对着她们张开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并嘚瑟的说了句什么。旁边忙着的一个年轻女人听到耀祖的话,向她们望了一眼,随后就又转过了脸去。 “那是小姑姑家的烧饼铺子。”金花道,“我们去庙会那边吧。” “大姐,你们每次路过小姑姑家的铺子,她都不理你们吗?” 金花温顺懂礼,绝不会路过小姑姑家的铺子不打招呼,除非是小姑姑不理她们。 “嗯。”金花点了点头,“第一次我和银花有去打招呼,但小姑姑故意不看我们,装作没听到……”金花的脸发红,有些难堪的低下头。 “何止呀!”银花大大咧咧地接口,“有一次几个小孩子追着我和姐姐骂臭要饭的,小姑姑在旁边听了咯咯笑。” 尼玛!这就是白吃她家老母鸡的小姑姑!雪花觉得深刻体会到了‘怒发冲冠’的感觉。 “别告诉爹和娘,免得他们听了伤心。”金花对几个妹妹一一嘱咐。 “你小姑姑好坏!”包子心直口快的说。 “包子,背后莫论人是非。”馒头可能怕她们姐妹几人难堪,拍了包子一下。 其实他想错了,雪花恨不得能有人和她一起痛痛快快地大骂她小姑姑一顿。 几个人说着快速走过烧饼铺子,又路过包子铺,馄饨铺,馒头铺…… 等等,馒头铺?……,相比其他的铺子,馒头铺明显人少。雪花眼中露出了饿狼发现了猎物的绿光。 “小姑娘,买馒头吗?一文钱两个。”圆脸小眼的老板娘看到雪花走过来热情的招呼。 “大婶,光吃馒头嘴里可没味。” “小姑娘,想嘴里有味就得吃包子,喏,那边,一文钱一个。”就你那身补丁,馒头都未必吃的起? 雪花忽略掉胖老板娘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屑,仍笑吟吟地说,“大婶,不吃包子也能嘴里有味。”说着,把手里的篮子提到老板娘面前,掀开盖篮子的麻布,露出了四小碗腌菜。 “大婶,我保证,就着这个吃馒头,比吃包子还有味。” “这是什么?” “大婶,您先别问,您先尝尝。”雪花说着,拿起篮子里的筷子,夹了一块小黄瓜送到老板娘嘴边。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好奇心占了上风,张嘴吃了下去。咂了几下嘴,挑了挑眉,没出声。 有门!雪花又夹了一小条酸豆角送到老板娘嘴边。这回老板娘没犹豫,直接吃了下去。吃完点了点头。 “说吧,这碗豆角怎么卖?”老板娘痛快地说,“我儿媳妇有了身子,正害口,总想吃酸的。” 雪花满头黑线!不过脸上仍笑的很真诚,“那恭喜大婶了,都说‘酸儿辣女’,您来年一定抱金孙!”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八婆呢,这个身体才七岁好不好? “这小姑娘,嘴可真甜。”老板娘的小眼立刻成了一条缝,真象被人在眼皮上划了一道。 “大婶,您不仅会抱金孙,还会财源滚滚呢。”雪花笑的越发真诚。就不信忽悠不了你! “怎么说?”老板娘的眼立刻又长了出来。 “您可以把这些菜切碎了夹到馒头里一起卖,您现在一文钱两个馒头,可夹了菜的就可以两文钱三个馒头,您想呀,两文钱只能买两个不大的包子,却能买三个夹了菜的大馒头,而且包子不是白菜馅就是萝卜馅的,白菜萝卜的好买,可这么清脆可口的黄瓜豆角可是想买也买不着的,谁不尝个新鲜?再者,在您铺子里吃馒头的,您还可以送一点,我保证,本来想吃两个的,一不小心就能四个。” 随着雪花的诉说,老板娘的眼珠开始乱转,不得不说,雪花给她描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蓝图。 “说吧,这几碗菜我都要了,多少钱?”雪花这针鸡血真打对了。 “大婶,这么说吧,为了祝您来年抱金孙,我今天半卖半送,一文钱一碗。”提到你的金孙,不信你还好意思还价。 “不过,以后就不能是这个价了,您想想,天越来越冷了,大冬天的上哪儿去找这么爽脆的小菜去?”雪花又加了一把火。 老板娘立刻觉得自己今天占了便宜,痛快地拿了几个碗把菜倒出去,给了雪花四文钱,“小姑娘,如果真象你说得卖的那么好,你以后可得先卖给我。”老板娘也很有长期合作、激烈竞争、抢占市场的忧患意识。 “一定!一定!”雪花这次真的笑成了一朵花。并在心里比了个‘耶!’的手势。 第十九章:酒楼 第十九章:酒楼  馒头和包子看的目瞪口呆,金花姐妹却已经习惯了。她们早就不奇怪了,无论雪花做什么。 “雪花,你好厉害!”包子佩服的说,并攥紧了手里的两文钱。雪花现在已经有四文钱了。 雪花得意地一笑,心里美美的。虽然四文钱不多,可这是对她半年这段时间以来所做努力的一个肯定,这让雪花的小肩膀彻底挺了起来。 “三姐,你说过卖了钱给我们买糖吃。”梨花总是不忘雪花的承诺。 旁边的荷花也连连点头,小眼亮晶晶的看着雪花。 被这么两个粉雕玉琢的萌宝宝望着,雪花顿时豪气四升,手一挥说道:“想吃什么三姐都给你们买!” 只要钱够! “耶!”两个小姑娘立刻高兴的跳起来,并用了雪花没说出来的那个字,虽然那个字的意思是雪花告诉她们的。 银花也跟着咯咯笑,只有金花含蓄些,但也双眼发光。因为小姑姑带来的沉闷气氛一扫而光,众人又恢复了有说有笑。 “馒头哥哥,你每天去哪儿卖花生米?” “就在卖菜的大娘旁边。不过今天我想去庙会那边卖。”馒头边说边仿佛想到了什么,“要不……,我去小饭馆问问?” 孺子可教也! “我们一起去酒楼!”估计这个时辰酒楼已经开门了。 “酒楼能要这个吗?”其实,雪花一开始说去酒楼,馒头就心存疑惑。但又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雪花,要不我们还是和馒头哥哥一起,去小饭馆问问吧?”金花也有些犹豫。 “馒头哥哥、大姐,如果酒楼不要我们再去小饭馆也不迟,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若是小饭馆也不要,我们就去包子铺子、馄饨铺子等各个早点铺子,还可以去杂货铺子,实在不行,最后我们再去庙会摆摊。”雪花的理论是从高到低,先批发,再零售。 “嗯!就去酒楼,听雪花的。”馒头想了想雪花说的很有道理,立刻点头。怪不得金花姐妹什么都听雪花的,这小丫头就是聪明,有见地。 雪花不知道,她的粉丝团里又增加了一员。 “我们不但要去酒楼,还要去最大的酒楼!”雪花说着,挥了挥小拳头。 “我知道,最大的酒楼是香满楼,在那边。”银花伸手指着前边,“那里的房子好高、好大、好漂亮!” “是吗?那我们就争取把它拿下。” “雪花,拿下是什么意思?”包子问道。 “拿下……”雪花嘻嘻一笑,“就是忽悠他买我们的东西。” “忽悠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这么多好奇宝宝?宝贝们萌哒哒的就可以了,不要有这么多好奇心! “忽悠就是……”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走到了一座红漆木门的二层小楼前。小楼上挂着黑底金边的一个大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香满楼。 雪花不得不赞小楼的位置选的好。左边是古玩店,右边是珠宝店,对面是书肆、绸缎庄,刚刚还路过了戏楼、茶楼……,门前道路宽阔,干净,车人有序,一看就是富人消费的地方,听说前面不远就是庙会…… 酒楼的门已大开,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有伙计在打扫。 雪花毫不犹豫的带头走了进去。 “去!去!去!……,没有剩饭!”一个正在擦桌子的伙计见到几人立刻拿着抹布跑了过来。 显然把她们当成要饭的了。 狗眼看人低!雪花冷哼一声道:“我们要是走了,误了你们掌柜的赚钱,你担得起吗?” “呵!小姑娘好大的口气!怎么耽误我赚钱了?”随着话声,从楼上走下一个穿着咖色棉绸夹袍的中年男人。 “掌柜的。”伙计忙点头哈腰的打招呼。 “嗯。”男人沉着脸应了一声。 没眼力的家伙!这几个孩子虽然衣服上补丁很多,但都洗的很干净,脸上也没有一丝畏缩之色,尤其是说话的小姑娘,精致的小脸上满满的自信,但又显得不卑不亢,那种气势,就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具备。摆了摆手,伙计继续低头去擦桌子。 “小姑娘,这边坐。”男人说完,在面前的桌子旁坐了下来。他到要看看这小姑娘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二十章:被怪叔叔调戏了 第二十章:被怪叔叔调戏了  雪花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爬到凳子上坐好,没办法,凳子有些高,而她太矮了,只能用爬。 “大姐、二姐,把篮子放到桌子上,让掌柜的瞧瞧。” 金花、银花依言把盖着白色麻布的篮子放了上去。掌柜的一挑眉,没有说话。 雪花伸手掀开麻布,把篮子往掌柜的面前推了推。 掌柜的低头瞅了瞅,随即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望着雪花,意思很明显:你架子摆得这么足,就是给我看这个? 雪花小脸一红,也觉得自己摆出的气势和拿出的东西有点不匹配。不过,忽悠人嘛,必须得脸皮厚。 “掌柜的,您就算是吃尽了天下美味,也未必吃过这几种味道。”虽有大言不惭的嫌疑,但没办法,基调定的太高了,已经下不来了,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露出退缩之色。 “是吗,那我到要尝尝。”掌柜的终于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糖醋小黄瓜,放进了嘴里…… “糖醋黄瓜?”掌柜的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随即皱了皱眉又道,“太咸了,而且黄瓜炒的太过,失去了原本的水分。”这小姑娘是想那盘黄瓜来蒙人吗,难道他看走眼了。 雪花嘴角抽了抽,她这黄瓜是按咸菜做的好不好,而且黄瓜本来就是生腌的,什么炒的太过了! “没错,就是糖醋黄瓜,但是,掌柜的,这个时节您还能看见黄瓜吗?” 掌柜的一怔。是呀,他这酒楼已经有半个月没买到黄瓜了。 掌柜的不再说的,直接拿起筷子开始一一品尝,当然,期间因为又咸又酸又辣的喝了好几杯茶水。 雪花面上不带,心里却有些紧张,仔细观察掌柜的神色,但是很遗憾,即便喝茶水的时候,他的面部也没什么变化。 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小姑娘,你这几个小菜虽说味道独特,但在我这酒楼,实在有些上不去台面。” 这就是商人呀,还没说买先压价! “掌柜的,话不能这么说,鱼有鱼味,虾有虾味,有人爱吃鱼,有人爱吃虾,难保不会有人就爱吃这小菜的味道,只要爱吃,就没有什么上不上的了台面之说。况且,来您这的都是富贵之人,每天大鱼大肉的,吃几口小菜,正好可以换换口味,去去油腻。”雪花边说边观察,“掌柜的,这往后——天可越来越冷了,这青菜——可也没有了,这些菜您无论是下饭,还是用来配菜,可都是别处没有的。” 这次,雪花终于从掌柜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精光。 但是——,不急不徐的语调,“你这些小菜怎么卖?” 歼商!绝对是歼商!始终不说买,只想压价。她都忽悠到这个份上了,就应该象卖馒头的胖老板娘一样,一拍桌子:说吧,我全要了!多少钱? 可……,怪不得一个卖馒头,一个开酒楼。 “我这小菜暂定五文钱一碗,您全要了我让您两文,三十八文。” “三十八文可是能称二斤肉了。” 您一个酒楼的大老板还在乎二斤肉钱?雪花暗自腹诽。 “掌柜的,‘物以稀为贵’,这个稀字可不是二斤肉比得了的。” “哈哈……,好个‘物以稀为贵’!” 终于听到了笑声,雪花长吐了一口气。 搞定! “这样吧,我今天付你二十文,如果卖的好,那我把余下的钱补给你,你继续给我送,如果不好……” “呃?——”,雪花吐出去的那口气差点又倒回来呛死她,翻了翻白眼,咬牙道,“剩下的十八文我就不要了。” “好,顺子,把这些菜拿去后厨给王大厨。” “掌柜的,等等,您再看看这个。”雪花说着对馒头一点头。 馒头忙把背上的背篓拿下来,放到了桌子上,并打开了盖子。 “你就是最近来镇上卖花生米的那个孩子?”掌柜的拿起一粒尝了尝问道。 “是的,掌柜的。”馒头点头。 “你这花生米是怎么做的?”他听客人说镇上来了一个卖花生米的孩子,卖的花生米味道独特,也让伙计买了些回来,让大厨试着做了做,可始终做不出这个味道。 “这……”馒头搔了搔头。 “掌柜的,这可是人家的祖传秘方。”雪花忙道。 “奥,是老夫逾矩了。” “那,小伙子,你这秘方卖不卖?” 馒头一听,立刻望向雪花,这可是雪花教给她娘的。 雪花嘴角抽了抽,穿越女卖配方赚钱的狗血剧情砸到她身上了? “掌柜的,俗话说:家有斗金,不如日进分文。我这个哥哥一家可就指着这个卖钱过日子。”明白了吧?卖给你就一锤子买卖,哪如自己常年卖下去? “哈哈……,好吧,是老夫强求了。你这些我都要了。是不是……”说着,似笑非笑的瞅着雪花。 雪花要无语了,您说您一个酒楼的大掌柜,就这样斤斤计较的做买卖的?而且还是和小孩子! “掌柜的,这花生米和我那小菜可不一样,您买不买,我哥哥都能卖出去,所以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而且,盖不赊欠。”雪花绷起了小脸。反正花生米能卖出去,你都想买配方了,还能不买? “哈哈……,小姑娘,一生气,可就不漂亮了。”掌柜的哈哈一笑,“顺子,把这些也拿到后厨去。” 雪花满头黑线,她难道被怪叔叔调戏了? 第二十一章:电影院 第二十一章:电影院  出了香满楼,几个人都很高兴。阳光毫不吝啬的倾泻而下,照在稚嫩的小脸上,小脸便发出耀眼的光。风是暖的,吹动着清脆的笑声,在青石板的路上流淌…… “哥,我要吃糖人。”包子挺了挺小胸脯大声说道。他哥哥现在可是很有钱了。 “好!哥给你们一人买一个。”馒头今天特别高兴,本来他每天卖花生米也就是三、五文的卖,还要秤高高的,有时还会碰上爱占便宜的大娘,秤完了还要再抓几粒,带五斤来也就能卖四十几文。今天因为是庙会,他带了八斤,竟卖了八十文。以后还可以经常给香满楼送货。馒头越想越高兴。 “馒头哥哥,我们有钱。”金花柔婉地说。 馒头嘿嘿一笑,“今天多亏了雪花,而且,如果雪花把方子卖出去……”,馒头说着低下头去,脸有些发红。 “方子给了张婶,就是张婶的了。”雪花咯咯一笑,玩笑地说道,“馒头哥哥,你给我们家提了那么多次菜篮子,就当工钱了。” “以后你们来卖菜,我也给你们提菜篮子。”馒头找到平衡点,说着就去拿雪花手上的篮子。雪花痛快地给了馒头,虽然里面只有几个空碗,也是很压胳膊的。 馒头又去拿金花和银花的。 “馒头哥哥,我自己拿就行。”金花看到馒头已经拿了两个篮子,说什么也要自己拿。 “那你把里面的碗放到我的背篓里,庙会上多,万一挤摔了怎么办?”说着,在金花面前蹲了下去。 金花一听,赶紧把碗放了进去,并把银花和雪花篮子里的碗也放了进去。她家可就这些碗。 雪花瞅了瞅前面已经人头攒动的庙会,从怀里掏出两根旧布条。 “大姐,把荷花的胳膊和你绑在一起。” 金花眼前一亮,向后抚了抚雪花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应了一声“嗯。”她这个妹妹就是聪明。 雪花随后又把梨花和银花绑到了一起。自己则紧拉着包子的手,由馒头殿后,带着新奇和兴奋向攒动的人潮走去…… “大姐,糖人!糖人!”荷花指着前面的一个小摊子,娇脆甜糯的声音使人听了心都要酥了。 “好,大姐给你们买。” “不是说了馒头哥哥给你们买吗?”馒头立刻抢夺土豪的权利。 “是呀,让哥哥给你们买吧,哥哥有好多钱呢。”包子骄傲的说。 “包子小声点,别让人听到。”馒头立刻告诫包子‘财不露白’的道理。 “馒头哥哥,你就不怕回去后张叔嫌你乱花钱,打你一顿?”雪花打趣道。 “不会的,爹和娘知道今天卖了这么多钱,只会高兴。”馒头自信地说,憨厚的小脸上神采飞扬。 离开糖人摊子的时候,几人手了都拿了一只糖人。馒头付的钱。本来金花是要自己付的,但看到馒头急的脸通红,只得作罢。 雪花挑了一只小狐狸形状的,小狐狸惟妙惟肖,大尾巴长长的,雪花顺着尾巴舔了一口,甜丝丝的,有些粘。没有水果的味道,也没有奶油的味道,只是单纯的甜。或许是心境不同的缘故,雪花觉得这甜直冲心底。 “?……,”清脆悠扬的铜锣声传来,“各位父老乡亲,初来贵宝地……” 人群呼啦一下涌了过去,雪花几人也随着挤了过去,因为人小的缘故,很快便从人缝中挤到了前面。 一个肌肉虬结,赤膊露胸的大汉,拿起一把大刀,瞬间摆出了一个横刀立马的姿势,随即寒光闪闪,风声呼呼,硕大的刀在大汉手里就象水果刀一样上下翻飞,拖出道道银光…… “好!”人群兴奋起来,喊声阵阵。 听着震耳的叫好声,看着人们或伸长脖子,或拼命鼓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论是穿着粗布麻衣,还是绫罗绸缎,都目不转睛,一脸兴奋,而舞刀大汉脚步不紊,银光阵阵……,雪花忽然有了一种置身3d电影院的感觉,自己只是在看一场戏,这些曾经的,古风荧屏上必有的经典片段,正在她的眼前播放,她看完了就会回家睡觉的…… “雪花,走了。”包子的话声打断了雪花的思绪。 原来大汉已经舞完,正有一个小姑娘拿着一个红布托盘绕场收钱。金花等人已经向外走了,不仅她们,许多大人也在往外退散,向托盘里扔钱的并不多。 雪花醒悟,这终归不是荧屏,铜钱乱响的场面并不存在。 第二十二章:走丢 第二十二章:走丢  “哇!——,雪花,刚才那个人吐了一口火!”包子拉着雪花的手瞪大眼睛惊呼道。 “我也看见了!在那边!”银花边说边指着不远处一个身穿棕色短衫的男人。 “?……”银花的声音刚落,铜锣声再次响起。 呼啦一下,人们随着铜锣的声音,又向吐火的男人涌去…… “让开!让开!……,死老头,滚远点!”随着尖厉的喝骂声,拥挤的人群中出现了几匹马。马上坐着几个身穿亮眼的绸缎衣衫的男人,浑身散发着纨绔的气息。 “啪啪!……!”带响的鞭子,带着风声向马的两侧扫去。人群立刻乱了起来,你推我搡的向四处涌去。 雪花被挤的一歪,砸到了包子身上,眼看包子也要跌倒,雪花胳膊一紧,被人拉了起来。 “这边走。”馒头边说边护着雪花和包子向侧面退。 …… 骚乱的人群终于随着马的走远,渐渐平静下来。雪花想想刚才的情景就有些后怕,踩踏事件在现代可是没少发生过。 “是里长家的少爷和钱员外家的公子,每天怒马横行……”旁边的路过的几个老人在喃喃地小声议论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霸?! “荷花!”凄冽惶恐的尖叫声猛然传来。 是金花的声音! 雪花脑袋“嗡”的一下,拔腿就向前跑去。 拼命拨开人群,雪花看到了站在路中央的金花——,满脸泪痕,头发散乱,空空的胳膊上什么都没有! 雪花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这时,馒头和包子也赶了过来。 “馒头哥哥、雪花!荷花不见了!布条断了,我把荷花弄丢了。呜呜……”。金花看见几人,立时放声大哭。 雪花已经彻底懵了,茫然四顾——四周的人指指点点,说的什么雪花一句也听不到。她只知道荷花不见了,她最小,最懂事,最漂亮,最惹人疼爱的小妹妹不见了!…… “大姐!”银花带着梨花从侧面挤了过来。 听到银花的声音,雪花才猛然清醒过来,赶忙向银花的胳膊上望去——,还好!布条还在!……吐出一口气,看到梨花,才发现,自己竟然只知道看布条。 银花和梨花听说荷花不见了,“哇……”的一声也大哭起来。 “先别哭了。金花、银花,我们分头去找。”馒头虽然面带惊慌,却仍绷着小脸故作镇定,“包子你带着雪花和梨花去那边房檐下站着别动。你们对镇上不熟悉,千万别乱走。” 众人慌乱无助的听着馒头的分派,连连点头,金花和银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脚步匆忙的边喊边向前走,雪花颤抖着,紧紧的握着梨花的手,迷迷糊糊地被包子拉到一旁的屋檐下。 望着拥挤的人潮,雪花心中充满了绝望和自责。她为什么要带旧布条?!如果是结实的绳子,又怎么会断?那么漂亮的荷花,如果被坏人带走了,要到哪儿去找?……会被卖掉?……会被卖去哪儿?会不会……,雪花打了个冷战,不会!绝对不会!荷花那么乖巧,怎么会被卖到那种肮脏的地方?可荷花那么漂亮……,或是象《红楼梦》中的香菱,被人卖来卖去,最后落到薛蟠那种人手里…… “雪花,你别哭了。吓到梨花了。”包子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被包子拼命摇晃着,一阵头晕,雪花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而旁边的梨花已经哭的打嗝了。 “梨花,不哭了,大姐一会儿就把荷花找回来了。”强忍着惶恐,雪花给梨花擦了擦眼泪。 “真……嗝……的吗?嗝……三姐?” “真的!”雪花忍着眼泪拼命点头。不知是说给梨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第二十三章:唇红齿白小正太 第二十三章:唇红齿白小正太  时间仿佛停止了,……太阳越来越暖,雪花却越来越冷。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雪花觉得每个人都象拐子,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阴险的,得意的,都在炫耀着他们今天拐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而荷花—— “荷花!”雪花尖叫一声,猛然向着前面走正走过来的一个男人冲去,男人胳膊上抱着的正是荷花! “你还我妹妹!坏蛋!还我妹妹!”边说,边对着男人一阵拳打脚踢。 “三姐!”荷花看见雪花,对着雪花伸出了双手。 男人弯腰把荷花放到了地上。雪花一把搂过荷花,“荷花,哇!……”,放声大哭。 “三姐,哇……”荷花吓得也大哭了起来。 梨花哭着跑过来,姐妹三人抱头痛哭。雪花简直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三姐,是……这个哥哥送我来找你们的。”荷花边抽搭边指着旁边的一个男孩对雪花说道。 雪花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张略带不满的小脸。 “你是怎么当姐姐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不看好了!”小孩怒声道。小小的年纪竟有一种威严的气势。 雪花仔细一看,小孩头戴小小的八宝紫金白玉冠,身穿暗绿绣翠竹罗缎长袍,腰上系一黑色挑金线绣蟒纹腰带,腰带上还系着一块羊脂白玉佩。唇红齿白,剑眉微皱,瞪着一双寒星般明亮的大眼睛对着雪花甩眼刀。 地地道道小正太一枚! “哥哥,不怨三姐,是布条断了。”没等雪花开口,荷花就扬着泪汪汪的小脸为雪花辩解。 甩向雪花的千年寒冰眼刀立刻化成暖暖细雨撒向荷花,“荷花,她是姐姐,把你弄丢了就是她不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锦帕,给荷花擦去腮边的眼泪。 “擤擤鼻涕。”白色的帕放到了荷花的鼻子上。 荷花听话的一使劲,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 雪花目瞪口呆! 又轻轻在荷花鼻子下擦了擦,“好了,帕子送给你了。”说着,把沾满眼泪鼻涕的帕子塞到了荷花的手里。 “哦。”荷花乖乖点头。 “你听好了,以后不许把荷花再弄丢了!”小正太一扬眉,对着雪花,细雨又变成了眼刀,“小顺子,把腰带解下来。” “爷?”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为难的喊了一声。 眼刀立刻转移了方向。 “是,爷。”少年迅速的解下了腰带,双手送到了小正太的手中。 “系什么布条,一扯就断……”小正太边嘟囔边走过来,拿起雪花和荷花的胳膊就往一起绑。 雪花满头黑线! “好了吗?走了!”清冷的声音传来,雪花抬头一望,晕——,又一枚小正太! 这个年龄看上去要大个一、二岁。头发高高束起,用一只白玉簪子别着。一身月白长袍,粉底皂靴,浑身无一饰物,气势却毫不逊色。正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和荷花道别的小正太。 “这些都给你,记着自己吃。”绿衣小正太从随从手上拿过几个油纸包,一股脑的都塞到了荷花怀里。 “哦。” “乖乖回家,别再到处乱跑了。” “哦。” “……” “荷花!”嘶哑的声音猛然传来,打断了啰嗦的告别。 雪花抬头一看,——金花头发散乱,小脸惨白,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同样形状凄惨的银花。 金花跑过来,搂过荷花坐到地上就放声大哭,同时把雪花拽的也扑到了金花身上,银花也扑上来痛哭。看到姐姐哭,荷花和梨花也跟着哭了起来。 刹那间哭声震天,望着抱在一起痛哭的几人,雪花眼泪忍不住刷刷的下落,感到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不仅仅是亲情,还有着血浓于水的感动。 等几人哭够了,馒头也回来了。这才发现,小正太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金花问雪花是否向人家道谢了,雪花才发现从始至终自己一句感谢的话也没说,只对抱着荷花回来的男人进行了一顿拳打脚踢。 第二十四章:宅斗文看多了 第二十四章:宅斗文看多了  “金花娘!” 张婶的声音总是这么响亮,就象随身带着一个大喇叭。 “她婶子来了。”夏氏连忙迎了出去,“快屋里坐。” 雪花被张婶一嗓子吵醒,迷迷糊糊坐了起来。身旁的荷花和梨花还在香甜地睡着。看着荷花红扑扑的小脸,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霎时又盈满胸怀,雪花禁不住在荷花娇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这些鸡子给几个孩子压压惊。” “她婶子……”夏氏的声音哽咽了。 “唉,我都听馒头和包子说了。真真是吓死人!庙会上什么人没有?哪怕被泼皮无赖撞见抱走,那后果也是想都不敢想。咱荷花就是个有大福气的,竟被几个贵人救了。” “是呀,真是菩萨保佑!”夏氏的眼泪流了出来,双手合十连连点头。 “婶子来了。”雪花走进夏氏的房间甜甜地打招呼。 “雪花,吓着了吧?”张婶关心地问。 雪花点了点头。 “几个孩子到家见到我就哭了。”夏氏擦了擦眼泪,怜爱地把雪花睡的有些乱的头发向后拢了拢。 “今天多亏了馒头哥哥,又帮着找人又背了荷花一路。”雪花连忙对张婶表示感谢。 “没事,他一个半大小子累什么累!”张婶毫不在乎的一挥手,随即又有些气愤地说,“我听包子说了,金花奶奶也太过分了。即便不是自己孙女,只是别人家的孩子,遇上走不动了也要捎带一程呀。” 原来雪花几人经过那番惊吓,也无心继续逛,便往回走。可刚一出镇子,梨花和荷花就走不动了,毕竟年龄小,又受了惊吓。于是馒头背着荷花,金花和银花轮流背梨花,包子背着馒头的背篓,雪花提着篮子。没走多远,雪花也迈不动腿了,金花和银花也小脸发白。这场惊吓把姐妹几人的力气都吓没了。 正在这时,她二叔赶着驴车从后面上来了,雪花就想让她二叔带着她们,可她奶却不让坐,还很尖刻地说,走不回去干嘛来呀,家里那么多活不帮着干,只知道去庙会上玩,一个个都这么大丫头了,既不下地也不上场(堆放收回来的庄稼的地方),一个个都跟千金小姐似的,她这老天拔地的还累死累活的……, 直到她二叔走远了,她奶那尖刻的声音还隐隐的传来。 于是几人走走歇歇,歇歇走走,又累又渴又饿,直走到未时才到家。 “都是我连累了孩子们……”夏氏眼圈又红了。要不是她生不出儿子,孩子们怎么会吃这么大的苦。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张婶,也就是黄氏连忙道,“不过是因为不是亲奶奶罢了。” 不是亲奶奶?怪不得! “我奶不是我爹的亲娘?”雪花开始八卦。 “不是。” “那我亲奶呢?” “早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雪花开始脑洞大开。宅斗? “病死了。” 不是中毒?自尽?气死的?雪花脑中一部部宅斗小说乱窜,走马花似的。 “那我现在的奶奶就由妾扶正了?” “什么呀?”张婶没听懂。 “这孩子。”夏氏嗔道,“你亲奶死了以后你爷才又娶的。” 雪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看来她真是宅斗小说看多了。 第二十五章:原来是个老上门女婿 第二十五章:原来是个老上门女婿  “不过,话说回来,金花爷也太对不起死去的金花奶了。”张婶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我听村里的老人说,金花爷现在的这些家产都是当初金花奶的嫁妆置办下的。可分家给了你们什么?把你们分出来,却和小儿子一起过,还不是想将来都留给小儿子?” 夏氏低下头,没说话。谁让她生不出儿子! “我奶有这么多嫁妆呀?”雪花看到夏氏伤心,连忙转移话题。免得张婶继续报不平,刺激夏氏。 “是呀,据说你奶也是富人家的小姐,因为她家只得了你奶一个孩子,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总被族人欺负,家产也被侵吞了许多。后来,你奶的爹娘就想给你奶招个上门女婿,那时你爷正在你奶家的铺子里帮工,老俩口见你爷生的好,人又勤快,就相中了你爷。你爷那时什么也没有,东家一说就同意了。可成亲没半年,你爷就受不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反悔了。老两口没办法,只好把铺子盘出去,把银钱给女儿带走。于是,你奶就跟着你爷回了咱村。”张婶叹了一口气,“听说老两口离了女儿没多久就去了,你奶接到信就时常哭,生下你爹没几年也去了。唉!都是苦命的人。” 哦,原来他爷是个老上门女婿。 “呜呜……” “金花娘?” “娘?”雪花一惊。 “没儿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呀?呜呜……”夏氏边哭边说。 得,又碰到她娘的痛处了。 “娘,当初我奶就姊妹一个,我们可是姐妹五个。”雪花连忙摆出数量优势。 “就是,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这可是有两个半儿子。”虽然心里不这么想,张婶,也就是黄氏,还是安慰道。其实她也知道,这话也就说说罢了,娘家有钱财的,婆家可能允许女儿女婿来的勤一些,也不过是来沾光,象夏氏家这样的……,没准金花姐妹的亲事都受影响。 “有什么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呜呜……” “不能这么说,你把几个女儿都嫁近处,就在咱这四村八里的守着你,将来还能不管你们?” “怎么管?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上有公婆管着,下有孩子缠着,自己都做不了主,呜呜……,还不知碰上怎样的人家?娘家又没个兄弟撑腰,受了气可咋办?呜呜……” 夏氏越说越伤心,大有黄河泛滥的趋势。 “娘,哇……,您一定是讨厌我们姐妹,讨厌我们都是丫头片子。”雪花一看劝不住夏氏,索性曲线救国。 “娘,哇……” “三姐,哇……” 梨花和荷花揉着眼睛进来,一看夏氏和雪花都在哭,立刻跟着哭起来。 “金花娘,快别哭了,吓着孩子。” 夏氏一看雪花姐妹都哭了,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乖,不哭,娘不哭了。”边说边给几个女儿挨个擦眼泪。 “都怪我瞎说,惹得你伤心。”黄氏自责地说。 “她婶子,这怎么能怨你?都是我……”夏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转。 张婶哟,您怎么…… 第二十六章:方子 第二十六章:方子  “张婶,今天馒头哥哥可定下一个大主顾。”雪花赶紧转移话题。 “可不是!”黄氏的眼立刻眯了起来,“馒头说了,这可多亏了你。” “是馒头哥哥自己说去问问的。”雪花可不想居功,就她这个年纪,已经表现的太聪明了。 “说到这,金花娘,要不……让雪花把那方子卖给那个大掌柜?”黄氏犹豫地说,“也好换些银钱,给孩子们扯几块布,做件衣服。”金花姐妹的衣服实在没法看,补丁太多了,还都大的大,小的小。 “这……”夏氏看向雪花,她也听说了方子的事。 “张婶,方子给了您了,就是您的了。”相比于金钱,雪花始终最在意的还是人和人之间的真情。“而且,这方子可不能卖,您想呀,香满楼若是拿了方子,也炒花生米出来卖,那价格可就低了。香满楼那么大的财力,光价格就能压的您做不下去了。况且,人家若是拿了方子不让您按方子做了怎么办?” “这……”黄氏还真没想这么多,只想着不做香满楼的生意罢了。 “她婶子,方子可真不能卖。”夏氏连忙道。黄氏可是村里对她最好的,不仅不因为她没儿子嘲笑她,还经常帮这帮那的。她可不能因为些须钱财断了黄氏的财路。 “再者,婶子您想想,香满楼这一次就买了八斤,估计很快也就卖完了,那么它一月得买您多少?一年呢?十年呢?您得赚它多少钱?可卖方子又能给几个钱?” 黄氏随着雪花的诉说,在心里拼命的算着帐……,可不得了,这得赚多少钱呀? “若不是买方子更合算,那个歼诈的掌柜才不会买方子呢?”一提起香满楼的掌柜,雪花就想到他故意斤斤计较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方子钱……”黄氏又犹豫了,毕竟是雪花想出来的,“要不,我们买下来?” “她婶子,你快别这么说,当初耀祖把雪花推到河里,要不是馒头跳下去把雪花救上来,说不定……”夏氏想到那天的事就后怕,“雪花给你个方子,那是应该的。” “嗯。”雪花拼命点头。若不是馒头,说不定时间一长,她就替不了小雪花活过来了。不过,耀祖个小混蛋,她一定会找机会给小雪花报仇的。 黄氏又略坐了坐就走了。她总觉得过意不去,沾了雪花家太大便宜,她要回去和当家的商量商量。 黄氏匆匆进门,馒头爹张连生正在院子里修锄头。 “他爹,你进来,我跟你说个事。” …… 黄氏如此这般把方子的事,连同雪花的话向张连生说了一遍。 张连生啪嗒、啪嗒吸了几口汗烟,“雪花这孩子可是个不一般的,是个有见地的。” “可不是嘛!可惜了是个丫头,这要是个小子,将来不知怎么出息呢?”黄氏说着,叹了一口气,“其实几个丫头都是好的,就是可惜都是丫头。” “那你的意思是?”张连生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毕竟是多年的夫妻,看黄氏刚才急匆匆地表情,他就知道黄氏有什么想法。 “这事吧,我总觉得欠了李家太大的人情。虽说当初馒头救了雪花,可这乡里乡亲的哪用什么谢不谢的。何况,光教给咱做花生米就已经赚了不少钱了,这方子钱……”黄氏想了想说,“给,李家肯定不要。不给,就他家那日子,我这心里总是不落忍的。” “那以后多帮衬着些?” “金花娘也是个要强的。咱给她一碗粥,她都会勒紧裤腰带还咱一碗饭。” “那你说怎么办?”张连生皱起眉,粗声道。 “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和你商量吗?”黄氏说着,瞪了张连生一眼。 “那……”张连生也有些犯难。 “要不……”黄氏眼前一亮,“我和金花娘拜干姐妹!这样,我这个做干姨的最起码可以给几个孩子做件子衣服,弄点好吃的。”黄氏一想的到金花姐妹焦黄的小脸,破烂的衣服就觉得心酸。 张连生又啪嗒、啪嗒抽了几口,点头道:“成。” “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去和金花娘说。”黄氏高兴的说。同时心里盘算着先扯几匹花布,给几个孩子做新衣裳。 第二十七章:给个热罐子抱着 第二十七章:给个热罐子抱着  晚上李达回来,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几个孩子没象以往似的叽叽喳喳地笑闹,都很安静。而夏氏的两只眼睛则肿的象核桃。 “回来了。”夏氏对李达勉强一笑,就张罗着揭锅盛饭。 李达询问地目光看向金花。 金花摇了摇头。她下午小睡了一会儿就下地挖野菜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达又看向银花。 银花也摇了摇头。 然后,雪花。 雪花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娘的心病何尝不是她爹的。没儿子根本就是这个家的禁忌。 于是,雪花故意夸张地道:“爹,我们今天卖了好多、好多钱!” “是呀!”、“是呀!”一提到这个,姐妹几人立刻小眼发亮,兴奋起来。 “奥?是吗?”李达也来了兴致。但眼角仍扫向夏氏,见夏氏虽然仍红肿着眼睛,脸上却有了真正的笑容,这才舒了一口气。 “嗯!有二十四文!”梨花睁着晶亮的大眼睛抢先说道。虽然她并不明白二十四文的含义。 李达一听,还真吃了一惊。他也没想到几个女儿胡乱鼓捣的小菜竟能卖这么多钱。 “爹,你吃!”荷花也开始献宝,把小正太给的点心往李达手里塞,“可好吃了。” “这是……”李达望着手里的点心,再看看荷花面前的大大小小的油纸包,即便他没买过,也知道二十四文买不了这么多糕点。 “这是大哥哥给的。”荷花得意地说道。 荷花一句话,勾起了雪花几人的惊恐回忆,金花、银花、雪花,小脸都白了。夏氏则坐在炕檐上开始抹眼泪…… 等李达听完姐妹几人的诉说,知道荷花差点丢了后,立刻惊出一身冷汗,猛的抱起荷花,在她柔嫩的小脸上“叭、叭”亲了两口。 完了,完了,雪花抚额。他爹真是吓失态了。虽然在现代当爹的亲女儿很正常,在古代可是太少见了。严父嘛!虽然她爹一直不是。 “咯咯……”荷花被李达的胡子茬扎得直笑。 “看你!没个当爹的样子。”夏氏说着嗔了李达一眼。 “嘿嘿……”李达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 “爹,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镇上吧?”雪花对李达道。她计划明天多带点腌菜去,各个早点铺子、杂货铺、小饭馆什么的逐一去推销。 “这……”李达为难地说,“爹明天要去你爷那打高粱。” 就知道您要去做白工,才叫您去镇上的。 “可是,爹,今天走了那么多路,我的腿好疼呀。”雪花开始撒娇。 “这……”李达犹豫了。不管哪个女儿对他撒娇,他都没辙。 “爹,我的腿也疼。”银花开始诉苦,“今天我和大姐轮流背了梨花一路。” “是呀,爹,今天回来的路上,梨花和荷花累的走不动了,我奶他们却不肯载我们一程。”金花也抱怨道。能让温婉的金花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今天金花也气着了。 “爹,我二叔他们有空去庙会玩,没空打高粱吗?”雪花愤愤地道。说完,观察着李达的神色,又使出了杀手锏,“明天该给娘抓药了。” 果然! “爹明天和你们一起去,顺便给你娘抓药。” “别费那个钱了,吃再多又有什么用?”夏氏开始眼圈泛红。吃再多,也生不出儿子了。 雪花一看不好,连忙道:“娘,老大夫说了,您的身体只要吃个三、两年的药,就能调理好了,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嘻嘻……还能添个弟弟。” “真的?”夏氏立刻眼睛亮了。 当然是假的!不先给您个热罐子抱着,就您天天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吃再多的药也不管用。 “嗯!”雪花点头,“我偷偷问的老大夫。” 夏氏立刻满脸喜色。 李达也信以为真,高兴地大声道:“我一会儿就去……” 就去谁家借钱呢?张家上个月借过了,王家上上个月也借过了,二表叔家上上上…… “爹,我们明天多带点菜去,卖了菜钱再去给娘抓药。” 雪花的声音,听在李达耳中,宛如天籁。 第二十八章:包子吃包子 第二十八章:包子吃包子  雪花很幸运地没坐成独轮车,因为她更幸运地坐上了驴车。 不是她二叔家的驴车,是张叔家的驴车。因为馒头和雪花的想法不谋而合,今天也带了大量的花生米,而且黄氏要去镇上买东西,所以,张连生套了驴车。 于是,金花、银花、雪花、馒头、包子都坐到了驴车上,外加两筐花生米和几坛子腌菜。 张连生牵着毛驴,黄氏走在旁边,李达推着独轮车在后面跟着。 几人说说笑笑,雪花觉得很快就到了镇上。看来路的远近和人的心情有很大关系。 但是,昨日重现—— “秀……” 李达看见李秀莲,脸上带笑,刚要打招呼,李秀莲一扭头,装作没看见,转身进了烧饼铺子。 李达把那个“莲”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爹,我们去前面的包子铺问问,看买不买腌菜?”雪花连忙拉起一脸失落地李达快步向前。 哼!不但不认她们,还不认她们老实巴交的爹,竟敢害她爹伤心!这个小姑姑,她雪花记下了。 张连生和黄氏对望一眼,暗自摇头。即便不是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总归是一个爹的种吧,这李秀莲怎能这样? “对,对,张婶给你们买包子吃。”黄氏也大声道。 “娘,我要吃肉包子。”包子一听说吃包子,立刻睁大了眼睛。 雪花一听,乐了。 “你不就是个肉包子吗?我也要吃肉包子。”说着,张大嘴向包子扑过去。 “咯咯……,臭雪花。”包子咯咯笑着向黄氏身后躲。 众人听到两个孩子的打闹也都笑了,因李秀莲带来的尴尬气氛一扫而光。 虽然包子铺没买雪花腌的小菜,几个孩子仍然很高兴,无它,几人手上一人一个肉包子。而雪花,也终于吃上了她穿过来后的第一个——包子。 咬一口,没看到馅,再咬一口,勉强看到了,好像是白菜,再再咬一口,嗯,是白菜。白菜没压干水分,有点涩。 肉呢?雪花仔细寻找,终于,在一堆白菜里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白白的——白肉块。 泪奔!这就是肉包子吗? 但是,吃了半年的野菜,她终于吃上正常的白菜了,而且,还有肉!以前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觉得好亲切。 雪花吃的泪流满面,当然,是心里。 从东到西一个铺子一个铺子问过去,腌菜卖掉了一半,差强人意。花生米却卖去大半,喜的张婶合不拢嘴。 虽然有些丧气,却也在雪花的意料之中。毕竟,她的腌菜刚流入市场,人们有待接受,而花生米经过馒头多日的摆摊,已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看来,她也需要打广告。 广告?—— 雪花拼命转动脑筋。 “小姑娘!快,再给我来十碗小菜。”胖老板娘远远地看到雪花,立刻敞开她那特有的大嗓门喊道。 雪花眼前一亮,真是渴了有人送水,困了有人送枕头。刚想着怎么打广告,这免费打宣传,做广告的就来了。 第二十九章:理念的碰撞 第二十九章:理念的碰撞  馒头铺生意兴隆,和昨天的冷清相比较,让雪花体会到了什么叫“不可同日而语”。 “恭喜大婶。”雪花笑吟吟地道。 胖老板娘会心一笑,“都是托小姑娘的福。” 说完,又目露感激地继续道:“你教的法子还真好,现在买馒头吃的人比以前多了一半。人们呀还真喜欢吃你这小菜,又下饭又爽口。” “那当然,这可是香满楼的客人都吃的小菜。”雪花故作神秘地道。 不怕你不宣传! “香满楼?”胖老板娘立刻睁大了小眼睛,虽然她拼命地睁也是一条缝,“去那吃饭的可都是有钱的贵人。能吃这个?” “我不骗您,昨天我从您这走了后就去了香满楼,香满楼的掌柜的一见我这小菜,立刻乐得合不拢嘴,一口价,五文钱一碗,剩下的八碗全要了。”雪花拍着小胸脯又骄傲又自豪地向老板娘保证兼炫耀。 当然,她没说五文一碗的是大碗,而且经过了她精心地调拌,也没说歼商掌柜只付了她一半的钱。 “五文钱一碗?”老板娘倒吸了一口气,把对香满楼的惊讶化为了对五文钱的震惊。同时脑中开始飞速计算,五文钱一碗,她一个馒头…… “大婶,我卖香满楼五文一碗,能卖您五文一碗吗?”雪花一见老板娘眼缝中眼珠乱转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真的?”胖老板娘的眼珠立刻不动了,象两个小探照灯似的闪着精光齐刷刷向雪花射来。 雪花甜甜地点了点头,“您也说了,去香满楼吃饭的都是有钱的贵人,贵人当然要吃贵菜,我要是卖得便宜了反而跌了他们的身份。但您这不一样,咱都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吃菜当然是老百姓的价了,对不对?” “对!对!”胖老板娘拼命点头,“那,我这……” 雪花伸出两个细细地小手指比了一下,“两文钱一碗,和昨天一样。” “可昨天是一文……” “昨天我不是说了嘛,是半卖半送,为的是恭贺您来年抱金孙。今天当然要恢复原价了。”说完,又伸出五个手指头,“我卖香满楼可是五文钱一碗哟。” “瞧我这记性!”胖老板娘说着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你昨天确实说是半卖半送。就是两文钱一碗。”说完,好像怕雪花反悔似的,赶紧数了二十枚铜钱递给雪花,“给我来十碗,各种都要。” “好嘞!”雪花笑米米地收了铜钱。 离开馒头铺子,李达走了几步,停下。第一次严肃地对雪花说道:“雪花,你刚刚不是……骗人吗?” 雪花一楞,望向李达严厉的眼神,随即目光又从众人脸上一一略过,金花、银花、馒头、包子……,每个人都睁着大眼睛望着她,那眼睛里是几千年文明蕴蓄的质朴、真诚,雪花忽然有了一种无地自容地感觉,但是—— “爹,我们今天是不是两文钱一小碗卖的?” “是。” “那我没多收胖老板娘的钱吧?” “没有。” “老板娘高兴不高兴?” 李达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馒头铺子,胖老板娘正站在铺子前满面笑容,得意洋洋地向人们大声炫耀,她这的小菜可是香满楼的贵人们都喜欢吃的。 “高兴。” “那是我告诉她,香满楼和她是一个价买的小菜她更高兴?还是现在,她认为自己比香满楼买的便宜更高兴? “这……”李达想了一下,“现在,更高兴。” “所以,爹,我不是骗她。我只是没说明白。但如果我不说明白她更高兴,我为什么非要说明白?”雪花睁着纯真的大眼睛,嫩声嫩气的,象是真的满心不解地问李达。 自己毕竟还是个七岁的小姑娘,刚才一激动表现的太成熟了。现在补救,只能表情到位了。 雪花这样想着,表情越发天真。 “这……”望着女儿纯真不解地大眼睛,李达没词了。同时暗怪自己刚才对女儿太严厉了。 于是,在这场古今理念的大碰撞中,雪花获胜。 第三十章:站住,就是你 第三十章:站住,就是你  转了一圈下来,众人分开。张连生和黄氏赶着驴车去买东西;李达推着菜坛子和金花、银花去菜场卖小菜;包子和雪花去看戏;馒头背着剩下的花生米去戏园子门口摆摊,主要是看着雪花和包子别丢了。没办法,包子一直惦记着去看戏,还非拽着雪花一起去。黄氏心疼孩子,就派馒头跟着,反正花生米在哪儿都能卖,既能下酒下饭,也能当零食。 在戏园子门口,包子和雪花大大方方、毫不心虚地跟在买了票的大人后面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并不太多,普通老百姓哪有那个闲钱看戏,不过是带着孩子图个热闹,回去后增添些向相邻炫耀的资本。 雪花她们进去时,戏已经开演了,咿咿呀呀地,有点象京剧,又有点河北梆子的味道。反正不管是什么,雪花都听不懂。不但她听不懂,她相信很多人都听不懂,因为获得掌声最多的是几个翻跟头的。 包子开始很兴奋,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上咿咿呀呀地人看,但没一会儿,眼睛就开始四处乱转。 “雪花,我们去后台看看吧?” 包子的好奇心还不是一般的强。 但,也可能是自己—— 雪花看看三三两两地向后台跑去,探头探脑地看几眼,又嘻嘻哈哈跑回来的小孩子们——,也可能是自己太不象小孩子了。 “好吧。”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雪花如是告诉自己。 后台和前台是用布隔开的,四周都用布围着。登上木板搭的梯子,两人也象其他孩子一样,掀开一角挡着的布向里探头,但别的孩子都是看两眼就又迅速跑回去了。雪花不,要看就看个明白,她拉着包子,一闪身钻了进去。 后台乱哄哄的,地上散乱地放着几个箱子,还有铜锣、大鼓、刀、枪、剑、戟……,雪花数了数,十八般兵器没有,也就七、八般。 雪花拉着包子,趁人不注意,迅速地躲到了大鼓的后面。 “胡六,赶紧赶紧,该你出场了。” “赵三、赵三跑哪儿去了?这个兔崽子,看我……” “伶生,下一场该你了。” ……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在后台一边乱转一边大声地说说这个,指指那个。 “死样!” 雪花激灵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高大的汉子,正对着一面铜镜捏着嗓子摆兰花指。 这是花旦?这身材?这相貌?…… 雪花满脑袋黑线,她觉得自己弱小的心脏受到了冲击。 “班主、班主……”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地小个子男人跑了进来。 “小九,不是让你在外面看场子吗?你跑进来干嘛?”尖嘴猴腮的男人呵斥道。 “班……班主。”小个子男人喘着气道,“有贵人来了,要我们换戏。唱《金镯记》,给了十……十两银子。”说着,举起了手里的一个大银元宝。 霎时,整个后台都静了下来。 银元宝闪着银光,象孙悟空的定身咒一样,定住了所有人的所有动作,所有声音。 十两银子耶! “快!快!准备换戏。”尖嘴猴腮的男人一声大喝,定身咒解除,整个后台忙乱了起来。 雪花察觉包子的手心紧张地都出汗了,便拉着她悄悄后撤,准备溜出去。 “坏了!小柱子!小柱子去庙会上玩了。小九,快!快去找!”尖嘴猴腮的男人猛的一拍脑门,指着刚跑进来的小个子大声道。 “好!”小个子转身就要向外跑,随即又停住脚步,扭头道:“班主,这去哪儿找啊?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得找!”尖嘴猴腮的男人就差抓耳挠腮了。 随着混乱,雪花和包子脱离了大鼓的遮挡,准备向外跑。 “这哪儿来的小孩子!跑后台来干什么?快出去!”忽然传来一声如雷大喝,震得雪花和包子差点没趴下。 雪花扭头,一个红脸大汉双目圆睁,正用蒲扇般的大手指着她们。 这绝对是武生! 雪花和包子互望一眼:快跑! 两人撒丫子就跑。 “站住!就是你!”尖嘴猴腮的男人猛的大喝一声。 第三十一章:天空落下一道雷 第三十一章:天空落下一道雷  雪花和包子没跑两步,就被人拎着后脖领子,提到了尖嘴猴腮的男人面前。 难道遇上了挂羊头、卖狗肉的?以唱戏为幌子,专门拐卖小孩子?馒头哥哥,报官时你可一定要咬死了我和包子进了戏园子呀,一定要和戏园子不死不休,我和包子可就全指望你了…… 雪花脑洞大开,开始想象荧屏上的各种黑色交易。 “小姑娘,喜欢看戏?”尖嘴猴腮的男人蹲下身子,一脸带笑地对雪花和包子说道。 看吧,这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叫人把她们抓过来,却又笑容满面,这就是拿糖哄骗小孩子的前奏呀。就凭那双小眼睛,一睁一合,精光四射,这人绝对是个心思缜密的大坏人。 雪花越想越悲哀,一般人贩子下一句是不是该说:想不想在我们这唱戏呀? “小姑娘,想不想在我们这唱戏呀?” 这下,雪花真的要哭了。 “喏,小姑娘,一会儿只要你在戏台上一躺、一站,我就给你——两文钱?” 钱?雪花的眼睛立时亮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不翼而飞。 尖嘴猴腮的男人一见雪花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姑娘动心了。立刻松了一口气,“四嫂,来,把这个小姑娘脸上抹点泥,身上嘛?拍点土就行了,不用换戏服了,这衣服上的补丁比戏服上还多。再把头发弄乱点,嗯,差不多了。一会儿叫她演小秋生。”尖嘴猴腮的男人把她们交给一个中年女人转身就走。 “那,我呢?”包子怯怯地问道。 “你?”男人一回头,“你太胖了,演不了小叫花子。” 包子听了满脸失望:两文钱没了。 雪花听了满头黑线:她就这么象叫花子? 叫四嫂的妇人,胖胖地,很和善,做事也很麻利,她按尖嘴猴腮的男人所说的,快速把雪花捯饬了一番,然后,—— 包子睁大眼睛,试探地道:“雪花?” 雪花一把推开包子,快速跑到铜镜前。 铜镜里的小人面黄肌瘦,脸上泥一道,土一道,身上土一道,泥一道,头发蓬乱无章,干枯焦黄。小胳膊、小腿瘦得象芦柴棒。这要是拄根木棍,拿一破碗,绝对能立刻加入丐帮。 雪花欲哭无泪,怪不得尖嘴班主一眼就相中了她,她果然有做叫花子的潜力。 戏文讲的是一富家小公子,和家人失散了,沦为乞丐,饿的快死之时,遇到了一对上香的母女。母女心地善良,不但给了他一饭之恩,小女孩还把腕上的金镯子褪下来给了他。后来,小公子飞黄腾达……,最后,花好月圆,小公子娶了小女孩。 雪花演的就是那个饿的快死的小公子。没有台词,确实象尖嘴班主说的一样,在戏台上一躺,等死。然后,妇人给了她一个包子,是真包子,还冒着热气,嗯,她吃了。再然后,小女孩给了她一个金镯子,假的,嗯,一会儿还得还回去。再再然后,那对母女走了,她站了起来—— 幕,拉上了。 还真是一躺、一站,不过中间多吃了一个热包子,萝卜馅的。 后来雪花才知道,本来是一个空碗,一双筷子,只做样子。但尖嘴班主怕雪花演不象,就临时买了个热包子。 于是,雪花吃到了她穿过来的第二个包子,还是在一天之内。 唉,真是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雪花苦中做乐地想。 雪花回到后台,没看到尖嘴班主,说是去陪贵人了。为了要那两文钱,雪花和包子留在了后台,不过这次是光明正大的。然后—— 婷婷袅袅走来一大美女,“小姑娘,包子好吃吗?” “嗯,好吃。”雪花点了点头,对大美女露出感激地笑。刚才就是这个大美女把包子递给她的。 “伶生,该你了。别在这逗人家小姑娘了。”一个抗着大刀的男人走过来对美女道,同时在美女脸上捏了一把。 “死样!” 同样的语调,同样的兰花指。 “轰隆!” 天空落下一道雷,正劈在了雪花的头上。 第三十二章:小正太,您高寿 第三十二章:小正太,您高寿  在雪花和包子把后台的犄角旮旯都转了一圈后,终于把尖嘴班主等了回来。 “爷,您看这出戏……”远远地便听到了尖嘴班主馅媚的声音,随即一阵凌乱地脚步声,后台的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个,不,是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水蓝滚金边绸缎长衫,脚蹬黑底小皂靴的玉面小公子。 “老套。”蓝衣小公子红唇微启,吐出了简单的两个字。 “那,爷……”尖嘴班主错后半步,微躬着腰又是打帘又是扇风。 “把你们的戏目单子拿来。” 小公子年龄虽小,声音中却透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是,爷。”尖嘴班主点头哈腰地答应着,一回头,“小五,把戏目单子拿来给爷过目。” 因为这群人的进入,整个后台都安静了下来。该准备上台的不用人说跑过去等着,不用上台的躲到一边当布景。没办法,小公子的气势太强了,四个黑衣小厮,两个身背长剑的黑衣壮汉,一个灰衣的中年文士,但太阳穴鼓的老高。这些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公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把自己缩小,来减小存在感。 “爷,您坐。”尖嘴班主说着用袖子擦了擦椅子,“小七,倒茶。” 没等叫小七的少年回话,跟在小公子身后的中年文士就对一个黑衣小厮喝斥道:“四平,还不给爷上茶!” “是。”一黑衣小厮立刻答应着放下背上背着的竹筐,从里面拿出了茶盘、茶壶、茶碗。然后,烫杯、倒茶、奉茶一气呵成。 另一个同样背着竹筐的黑衣小厮则从筐里端出了一碟糕点,一碟水果。 其它两个黑衣小厮则早就一左一右站在了小公子的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把薄绢凉扇,轻轻扇了起来。 整个过程,鸦雀无声。 尖嘴班主对提着一个黑乎乎大茶壶走过来的少年悄悄摆了摆手,同时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雪花暗暗咂舌:好大的排场! “雪花,这不是昨天……”包子压低声音在雪花耳边偷偷说道。 雪花点了点头,她也认出了这是和送荷花回来的小正太在一起的另一个小正太。 小公子边喝茶水,边看戏目单子。 “十里长亭讲的是什么?” “讲的是一书生赶考,在十里长亭遇到了一富家小姐……” “停!闺中女子怎能随便出门,且见外男?荒唐!”小公子双眉紧皱,冷声说道。 “是!”尖嘴老板擦了擦汗,连连点头。 “绣锦屏讲的是什么?” “讲的是一个寡妇,独自带着一个儿子,寡妇靠给大户人家绣锦屏供养儿子读书,儿子最后中了状元。” “嗯,故事倒还行,但是有寡妇……,不太吉利。”小公子说着摇了摇头。 “表哥,我看这个《金镯记》就不错,老夫人肯定爱看。”帘子一挑,身穿葱绿绣宝石花的绸缎长衫,头戴白玉珍珠冠,脚蹬墨绿小马靴的唇红齿白小正太走了进来。 “你懂什么?私相授受,有伤风化!”小公子撇了小正太一眼,冷哼道。 “什么私相授受?那小女孩赠镯子时才这么大好不好?”小正太两手一比,大声分辩道。 雪花差点笑了。若按小正太比划的大小,那该还在襁褓中抱着呢。 “再小也是女子,女子的随身物品怎能随便赠于他人?” “她懂什么呀?”小正太不服气地道,但声音小了许多。 “她不懂,她母亲也不懂吗?这种戏哪能到府里去唱,没的带坏了姑娘小姐们。”小公子大声呵斥。 “好像你家老夫人的口气哟。”小正太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小公子一瞪眼,气势立现,“看我回去不告诉姨母。” “没,表哥,我什么都没说。”小正太立刻露出一脸讨好的笑。 雪花真是大开眼界。这些话真的是从这样一个肌肤细嫩、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口里说出来的吗?迂腐守旧、老气横秋!她真想问一句:小正太,您高寿? 第三十三章:爷,您好大哟(二更,求收藏) 第三十三章:爷,您好大哟(二更,求收藏)  “你们这还有什么新戏?”绿衣小正太敛去笑意,面对尖嘴班主立刻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威严,“既喜庆,又能教化人,适合老封君过寿听的。” “这……”尖嘴班主眼珠开始乱转。老封君过寿?这是要去富贵人家唱戏呀!就他们这小戏班子,一年到头四处转,到哪儿都是租个露天的棚子,何曾进过什么大户人家?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个金鸡蛋…… “对了,决不能有伤风化!否则……哼!”绿衣小正太又严厉地补充了一句,随即对蓝衣小公子露出讨好地笑,“对不对,表哥?” 尖嘴班主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刚刚沸腾的鲜血立刻冷了下来。不能有伤风化?他们的戏都是唱给穷人听的,不是穷书生遇上富家女,就是农家女救了富家子,要么就是寡妇带着儿子,要么就是孤儿寻亲……,不行,不是伤风化,就是不吉利。看来金鸡蛋没命接是会砸死人的。想到这,尖嘴班主垂头丧气地道:“爷,小的这没……” “班主大叔,不是还有一出正要排演的新戏吗?”雪花冲到尖嘴班主面前截住了他的话,“就是那出《锁麟囊》。” “《锁麟囊》?”尖嘴班主一楞。 “嗯。”雪花重重点头。 这蓝衣小公子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要是有入了他的眼的戏,这银子还少的了吗?或许,她的第一桶金就在这个小公子身上了。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蓝衣小公子和绿衣小正太对视了一眼,目光全部转向了雪花。 “戏里讲的是什么?”蓝衣小公子问。 “你不是荷花的姐姐吗?”绿衣小正太问。 雪花先是对绿衣小正太露出感激的一笑,然后对蓝衣小公子道:“讲的是一个贫家女和一个富家女同一天出嫁,路遇大雨一起在春秋亭避雨。贫家女因贫穷哭泣,富家女心地善良,赠贫家女锁麟囊。后来……”雪花噼里啪啦把京剧《锁麟囊》讲了一遍。 “表哥,这个没有伤风化的地方吧?”绿衣小正太问道。 “嗯,故事还行,会不会……哭哭啼啼地不喜庆?”蓝衣小公子沉吟地道。 “小公子,您放心,绝对不会不喜庆,即便哭哭啼啼地也能引人大笑。”雪花连忙道。 戏里加上现代喜剧小品的模式,就不信你不大笑! 雪花为什么这么自信?无它,她曾看过这么一出戏。明明该感动的人泪水涟涟,结果感动是感动了,泪却没流,反而捧腹大笑。不过是加上几个丑角,加上几个逗趣的动作,说上几句引人发笑的话,就一切搞定了。而她看过的那出戏,正是《锁麟囊》。 “小公子?” 锋利的目光刷地向雪花射来。 呃?雪花一惊。 “在你眼里,爷很小吗?”粉白的小脸紧绷着,冷冷地问道。 不小吗?十来岁的孩子,不小吗? 雪花眼中的疑惑,一不留神传递了出去。 “哼!”蓝衣小公子冷哼一声,“你今年几岁?” “七……七岁。”雪花吐了吐舌头,自己比人家还小呢。 “爷今年十岁了!”蓝衣小公子大声道。 雪花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哼!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这么幼稚的话都说出来了。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是,爷是大人了。”说着,连忙露出崇拜的目光,爷,您好大哟! 随即,低头偷偷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第三十四章:小姑娘,画押吧 第三十四章:小姑娘,画押吧  “好了,表哥,你吓到人家小姑娘了。”绿衣小正太说完,转向雪花,“喂,荷花昨天没吓坏吧?” “托爷的福,没有。”雪花这回学聪明了。 “嗯,以后不许带着她到处乱跑了。” “是,爷。”那是她妹妹好不好? “还有……” “你保证那出戏既喜庆又能教化人?”蓝衣小公子打断绿衣小正太的话,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雪花有点犹豫了。 这个蓝衣小孩子很不好伺候呀。“小公子”三个字都能引发他那么大的脾气,吹毛求疵不说,还脑筋迂腐,古板守旧,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新事物?万一…… “哼!刚才是谁大言不惭的叫爷放心?”蓝衣小公子冷哼道。脸上的不屑要多明显就多明显,就差指着雪花的鼻子说:我鄙视你! 这小孩子,太不可爱了! 雪花被激出了火气,脆声道:“爷,您放心,绝对既喜庆又能教化人。” “好!这可是你说的。”蓝衣小公子说完,转头对一黑衣小厮道,“二平,笔墨伺候。” “是,爷。” 黑衣小厮动作麻利地从竹筐里拿出文房四宝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一会儿工夫,一张写好的文书就递到了雪花面前。 “小姑娘,画押吧。”黑衣小厮道。 这……,至于吗? 雪花望着面前有简有繁的几行毛笔字,连蒙带猜地也算看明白了,上面写的大意就是她保证《锁麟囊》一定既喜庆又能教化人,否则,甘愿受罚。 望着白纸黑字,红红的印泥,雪花忽然有了一种杨白劳的感觉。 “表哥,算了吧。她一个乡野小丫头懂什么呀?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她又不知道‘小公子’是指……”绿衣小正太话没说完,就被蓝衣小公子瞪了回去。 “怎么?不敢吗?”蓝衣小公子紧盯着雪花,冷声道。 雪花就算本来敢,现在也不敢了。有问题呀!绝对有问题! “爷,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您别听她胡说,把她轰出去算了。”尖嘴班主擦了擦冷汗,瞪了雪花一眼,“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别让家里爹娘担心。” 雪花感激地看了尖嘴班主一眼,转身想溜。 “站住!”蓝衣小公子冷冷地道。 “爷?”尖嘴班主又擦了擦汗。 “爷,是雪花不懂事冲撞了爷,请爷看在雪花年幼不懂事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雪花。”小女子能屈能伸。虽然对一个小屁孩低声下气有些堵心,但这个时代的等级制度太严了,她必须要适应。 蓝衣小公子没说话,只冷冷地盯着雪花,良久,“一个月后,去镇东的秋水别院找管家福伯,把《锁麟囊》给福伯唱一遍,福伯说好,重重有赏,他会安排你们上京,福伯说不好……” 雪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当没这回事。” 雪花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走。”蓝衣小公子说完,站起来迈步就走。 “等等。”绿衣小正太道,“二平,把那个玫瑰糕和香梨各包一包给她。”说着,指了雪花一下。 “是,爷。” 须臾,雪花的怀里多了两个纸包。 “记住,这是给荷花吃的,你不许偷吃!” 雪花哭笑不得,但仍对绿衣小正太点了点头。 蓝衣小公子撇了绿衣小正太一眼,转身走了。 直到一群人的脚步声听不见了,雪花才问仍在擦汗的尖嘴班主,“班主大叔,‘小公子’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这可不是女孩子该问的话。不过,算了,为了你以后别再闯祸,大叔告诉你吧。‘小公子’一般指小倌馆里的小倌或是大户人家豢养的娈童。” 啊?雪花大吃一惊。怪不得那个蓝衣小公子大有要她命的劲头。 “你这丫头,今天这祸闯的可够大。”尖嘴班主叹道,“也幸亏这小爷度量大,没真和你计较,否则……”尖嘴班主摇了摇头,“有钱人打死个穷人,就象捏死个蚂蚁似的。” 雪花吓了一跳,原来她真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第三十五章:第一桶金 第三十五章:第一桶金  “雪花,我们回去吧。”包子白着一张小脸,扯了扯雪花的衣角。 “好。”雪花安抚地对包子点了点头。看来小包子给吓坏了。 “班主大叔,我那两文钱……” “你这丫头,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想着那两文钱?”尖嘴班主终于不再擦汗了,笑着道。 雪花噘了噘小嘴。要不是为了这两文钱,她至于闯这么大的祸吗?她早和包子回去了。 尖嘴班主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两文钱,“给。” 雪花眼睛一亮,连忙伸出了小手。 “不行。”就在那两文钱距离雪花的小手还有一米米远的时候,尖嘴班主又把手收了回去,“那《锁麟囊》怎么办?那位小爷可是让一个月后去秋水别院唱的呀。” “班主大叔,就凭那位小爷……嘻嘻,你懂的。”雪花没敢明讲,套用了一句现代的经典词语,“咱还惹他干什么呀?有多远躲多远吧。” “那怎么行?这小爷一看就是大有来头的,他吩咐下来的话咱要是不照做,那后果……”尖嘴没说,只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至于吧?还能杀头?雪花不太相信,但还是说道:“要不……,您就按我说的随便找几个人对付一下,那个福伯一说不好,不就没这回事了嘛?” 至于“重重有赏”几个字,雪花主动略过了。没命拿也没命花的事还是别想了。 尖嘴班主想了想,“可……万一那个小爷到时改变了主意怎么办?” “那小爷一看就是个说话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的人,绝对不会说话不算话的。”雪花连忙给尖嘴班主吃定心丸。她可不想再和那么一个可以随便要她命的人打交道了。 “这……,也是。不过……”尖嘴班主忽然对雪花露出了馅媚的笑,“小姑娘……” “停!大叔,您有什么话直说,千万别这样笑。”雪花连忙止住尖嘴班主那种大灰狼诱骗小红帽的笑。 其实尖嘴班主人不错,刚刚还冒着冷汗为她求情,所以,如果他有什么需要雪花帮忙的,她一定帮,但这笑,还是免了吧,实在和好人不相符。 “你这丫头!大叔不就是长的……”尖嘴班主没说下去,瞪了雪花一眼。 雪花一激灵。这要是在现代,这大叔绝对是扮演汉歼无赖的极品。 看来,人真不可貌相! “大叔……”雪花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 “这丫头!”尖嘴大叔无奈地抚了抚雪花的头,转而露出愁苦的样子,“唉,丫头,你不知道,大叔这戏班子就十来出戏,长年累月地反复唱,连个拿得出手去的都没有,却要养活二十多张嘴,这日子,难呀。” “大叔,您的意思是……”雪花疑惑地问。怎么向她一个小姑娘诉起苦来了。 “丫头,你那出《锁麟囊》是在哪儿听来的?” 哦,原来是打新戏的主意。雪花明白了。 “大叔,我是听一位老奶奶讲的。” “那老奶奶呢?” “不知道。” “不知道?” “嗯。”雪花点了点头,“几个月前,有一天我在地里挖野菜,遇到了一个老奶奶,老奶奶口渴了,我就把水给她喝了些,老奶奶喝完水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问去吧,找去吧,绝对问不着也找不着。 “这样呀,那老奶奶有没有给你讲戏文?” “戏文?” “是呀,没有戏文,光有故事有什么用?” 对哟,故事几句话就能概括完,可具体到哪一段甚至哪一句该怎样唱怎样说,那可就是大学问了。 “戏文老奶奶……也讲了。”雪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帮尖嘴班主一把,不为别的,就为他刚刚替自己说话。 尖嘴班主眼睛一亮,“太好了!小姑娘,你把戏文说出来,我给你……”尖嘴班主咬了咬牙,“我给你一两银子!” 这回雪花的眼睛也亮了。这叫无心插柳吗?她有心淘金的时候差点惹出祸来,她无心的时候,却银光闪闪了。一两银子耶!她终于有了以“两”为单位的钱财了。这才是她的第一桶金呀! “成交!”雪花一激动,就想和尖嘴班主击掌。 “这是……”尖嘴班主疑惑地看着雪花伸出的小手道。 雪花猛然反应过来,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没事,就这么说定了,班主大叔。” “呵呵……,好。” 雪花简直心花怒放,她的第一桶金哟! 第三十六章:不是太极品(上) 第三十六章:不是太极品(上)  和尖嘴班主约定好第二天来说戏文后,雪花一狠心把尖嘴班主给的两文钱都买了麦芽糖,分给包子一半后,和包子约定戏园子里发生的事不和别人说,只说在戏园子里遇到了小正太,给了糕点、香梨和糖,其他的一概不提。毕竟,有些事还是不提的好。 在戏园子门口和馒头汇合后,几个人看看日头,决定向约定的地点走。 远远地就看到张连生的驴车正停在大树底下,车上有一大包棉花。走近一看,还有香烛酒水什么的,装了一筐。 雪花和张家夫妇打过招呼,就开始对那一大包棉花眼馋。马上快入冬了,她家的棉衣、棉被还没着落呢。前几天,她娘拿出旧棉衣来晒,雪花看过,每件都是薄薄的一层,还都是旧棉絮。雪花一想到大冬天只穿那么薄的一层就觉得她挨不过去。再有那薄薄的棉被……,唉!银子!她一定要尽快把那一两银子赚到手,起码让家人冬天不挨冻。 又等了片刻,李达和金花、银花也回来了,从几人的脸色可以看出,小菜应该卖的很好。 “爹,我们称一斤肉回去吧?”路过肉铺时,雪花对李达道。 “肉?”李达一楞。自从分家后,他家就从未买过肉,他的脑袋里已经没有“买肉”这两个字了。 望着雪花亮晶晶的眼睛,瘦小的小脸,李达心里一疼。孩子想肉吃很正常呀,这几年可苦了几个孩子了。 “好。”李达一咬牙。 于是,李达花二十文钱买了一斤最肥的白肉。 “爹,我们称二斤白面回去吧?”路过面铺时,雪花又对李达道。 “白面?”李达犹豫了。虽说今天小菜卖了三百多文,但除去给夏氏抓药,又称了一斤肉,也就剩下七、八十文了,他本想回去后把二表叔的债还了的,但——,李达看了看雪花眼中的期盼,又咬了咬牙,“好!” 于是,李达怀里的钱又去了二十文。 其实,雪花买肉买面是有原因的。天冷了,她的野菜可以上市了。她的上市是指蒸包子卖。特别是今天吃了两个皮厚馅少、寡淡无味的包子后,更坚定了她这一想法。她相信她的野菜包子绝对能以独特的味道打出市场来。但她需要先计算成本,看看怎样定价才合适,所以才要求李达买肉、买面的。但这事怎样说,她还没想好。 仍是馒头、包子、金花、银花、雪花坐车,其余人步行,但因为都收获颇丰,心中高兴,所以走路也带劲,很快就回到了小河村——雪花住的村。 “我这老天拔地的,天天累死累活的……”远远的嘈乱声传来,雪花听着怎么这么象她奶的声音呢? 驴车一转弯,果然看到她家门口围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她奶。 “你们说说,谁家的儿媳妇这样,公公婆婆天天累死累活的土里刨食吃,她倒好,天天在家当大家太太,一次地不下,一回场不上……,老天爷哟,您真是心明眼亮哟!您就知道这种不孝的人就得让她断子绝孙……”连氏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夏氏高声喝骂,那手就差戳到夏氏的眼珠子上了。 夏氏只是呜呜地哭,摇摇欲坠地,仿佛风一吹就能跌倒在地。 “娘。”李达一见,连忙放下独轮车跑了过去。 “哟!这谁呀?谁是你娘呀?我可不是你娘,我可生不出这么没良心的儿子!”连氏尖声道,手指由夏氏的眼珠子上收回,直戳李达的鼻梁,“大家看看,这是当儿子的吗?!自己去庙会上玩,他老子却累得直不起腰来,就差进棺材了!我老婆子累死活该,可老头子是你亲爹呀!你怎么这么毒心呀?恨不得他累死了……”连氏说着,索性往地下一坐,双手拍着膝盖开始指天画地,“老天爷呀!心明眼亮的老天爷呀!您落下一道雷来劈死这个不孝的毒狼崽子吧!……” 第三十七章:不是太极品(下) 第三十七章:不是太极品(下)  李达涨的脸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氏也支持不住了,眼看就要向后倒,被赶过去的黄氏一把扶住了。 “奶,我爹没有去镇上玩!”银花眼中含泪,红着小脸大声道。 “没去镇上玩?没去玩去干什么了呀?啊?!还有你们——”连氏说着,手指从金花姐妹头上一一略过,“一个个丫头片子,都这么大了,天天什么也不干,就知道去镇上疯,我看就快疯出花来了!” 雪花一听,这样可不行,她奶的功力加深了!她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自己一家一点法子都没有。于是,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然后—— “哇!……,奶,我爹真的没去镇上玩!我爹是去找活干,挣钱买粮吃。我家的粮不够吃,我们饿呀!”雪花边哭边向连氏冲去,同时不忘对金花、银花使眼色,“哇……,奶,我们也没去镇上玩,我们是去捡菜叶,哇……,地里的野菜少了,我们吃不到野菜只能去镇上捡烂菜叶吃了,哇……,奶,我饿呀!” 银花一见,“哇”地一声,“奶,我也饿呀!”,也向连氏冲去。 金花左手拉起梨花,右手拉起荷花,“哇……,奶,我们也饿呀!” 梨花和荷花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夏氏哭,姐姐们也哭,早就吓得哇哇大哭了。 一时间,姐妹五人哭声震天,齐齐往连氏身上扑,有抱胳膊的,有抱大腿的,“奶,我们饿呀!……” 黄氏偷偷对呜呜哭泣的夏氏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夏氏眼一翻,晕了过去。 “金花娘!金花娘你怎么了?”黄氏大声叫道:“不好了!金花娘饿晕过去了!” “哎哟,可怜哟!李大一家过得什么日子哟?糟心哟!” “就是哟!这事我可知道,几个孩子天天不是去镇上捡菜叶就是去地里挖野菜,一年到头也没见金花娘买过菜。” “可不是嘛,你瞧瞧几个孩子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这也难怪,他家分家就得了那么点地,金花娘还长年离不了药,几个孩子要不是吃菜叶子和野菜,恐怕早就饿死了。” “李老头对两个儿子不公平呀……” 躲在人群中的方氏一听不好,这人们都倒向了李达一家,这要是引出族长,万一……,不行,那些家产可都是她儿子的。 “你们这些丫头片子,快闪开!看把你奶气的,把你奶气个好歹的你们担得起吗?”方氏说着就去推金花姐妹,“娘,咱回家吧,爹还累得在炕上躺着呢。” 连氏被金花姐妹哭得头晕脑胀,又挣脱不开,方氏一拉就赶紧起来了。 那边黄氏还在夏氏身上忙活呢,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声道:“王家婶子,你家有现成的饭汤吗?快端点来给金花娘喝,这都是饿的。” “有,我们家刚熬好的粥,还没喝呢,我去端一盆来。” “我们家刚出锅的窝头还没吃呢,我去拿几个来。唉,可怜哟!” “我们家也有,我也去拿些来。腌心哟,这都饿成啥样儿了?” “造孽哟!……” “这也就不是亲的罢了……” 连氏这个气呀!对方氏使了个眼色,眼一闭,向方氏身上一倒,也晕了过去。 “娘!娘您怎么了?”方氏大叫道,“不好了,我娘被气晕过去了。” 然而,没有人理这婆媳二人。 人们有的扶着夏氏往屋里走,有的给金花姐妹擦眼泪,有的端来玉米粥、窝头…… 连氏一看没人理,只好又睁开了眼,气哼哼地瞪了众人一眼,扭头走了。 雪花望着连氏的背影暗暗感叹,她奶其实还不是太极品。只动了口,却没动脚,最起码没把她们姐妹一人一脚踹飞,虽然偷偷拧了她一把。 但是,奶,您老的功力千万不要再提高了! 第三十八章:这根“毛”是人参 第三十八章:这根“毛”是人参  最终,雪花一家也没吃众乡邻送来的粥饭,被金花姐妹一一送了回去,并附赠小半碗雪花腌的小菜。由此又引来人们的一阵唏嘘,都说李达一家志气。 “娘,我们今天买了肉和白面。”雪花对虽然缓过劲来,但仍恹恹地躺在炕上的夏氏道。 “是吗?”夏氏睁了睁红肿的眼,随即又闭上了。 没儿子哟,她怎么就生不出儿子呢?想着,夏氏的眼泪就又流出来了。 金花和银花对视一眼,金花忙道:“是呀,娘,我们今天卖了好多钱。” “嗯,娘,好多好多的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银花连比带画的大声说。 “是呀,她娘,这是剩下的钱,你收起来。”李达说着把怀里的五十多文钱掏出来放到了夏氏的手上。 “怎么这么多?”夏氏被手上沉甸甸的感觉惊道,终于睁开了眼睛。 “总共卖了三百多文钱呢!”提起这个,李达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已经好几年没看到过三百多文钱了。 夏氏一听,吓了一跳,立刻坐了起来,但看了看手上的钱,“那其他的……” “买肉花了二十文,买白面花了二十文。药花了二百二十文。”李达一一报账。 “买药怎么花了那么多?”夏氏惊道。每次只花几十文的。 “今天的药里有好东西。”李达神秘的道。随即拿了一包药来拆开,在里面翻了半天,翻到了一根——毛! 李达指着那根“毛”道:“看到了吗?这是人参。” 人参?这根“毛”是人参?雪花哭笑不得。 夏氏等人却睁大了眼睛,紧盯着那根“毛”,生怕它飞了。 “爹,谁说这是人参的?”雪花好奇地问道。 她爹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 “当然是老大夫说的。”李达理直气壮地道。 老大夫?老大夫挺慈眉善目,挺好的一个老头呀,不可能骗人呀? “爹,老大夫告诉您人参就是这样的?”雪花疑惑地问。 “人参当然不是这样的。那么金贵的东西,咱哪儿买的起呀?这是参须子。老大夫手里正好有半根参须子,就切了切给我掺药里了。” 哦,雪花明白了,那根“毛”是人参上的毛——参毛。 “她爹,你怎么买这么金贵的药呀?这药哪儿是咱穷人能吃的?”夏氏埋怨道。眼睛却仍盯着那根“毛”,生怕来一阵风给吹跑了。 “她娘,这不是为了让你快点养好身体嘛,你身体养好了,也好……嘿嘿……” 夏氏眼睛一亮,对呀,她身体早些养好了,也就可以早些生儿子了。于是,夏氏脸上重新焕发出了光彩,嗔了李达一眼,慎而重之的把那根“毛”放好,说道“我这就去熬药。” 看来,这个热罐子还得让她娘继续抱下去。雪花暗暗想到。同时,她也要尽快赚到钱,给她娘买真正的人参吃。 第三十九章:满屋子欢声笑语 第三十九章:满屋子欢声笑语  “娘,我们晚上蒸肉包子吃,好不好?”雪花甜甜地对夏氏道。 “好。”夏氏疼爱地看了雪花一眼。她这个女儿哟,真是又聪明又乖巧,要不是女儿腌的这些小菜,自家哪能吃上肉包子?自己又哪能喝上放了人参的药? “她娘,要不咱把肉给爹、娘割一半去?”李达望着夏氏道,“娘不是说爹累坏了吗?” “也对,我这就去切一半,你去爹那儿打高粱正好拿过去。”夏氏说着就往灶房走。 “娘,不能给。”雪花急忙叫住夏氏。 “为什么?”夏氏疑惑地停下脚步,看向雪花。 “雪花,爹知道你想吃肉,可那是你爷呀。”李达有些痛心地望着雪花道。 “爹,我不是舍不得给爷吃。”雪花耐心地道。其实她心里还真舍不得,她对那个不管她一家人死活的老头没什么好印象,但她不能说出来,会伤他爹的心。 “爹,您想呀,刚刚我们才对人家说家里粮不够吃,结果一转眼您就给我爷送了肉去。这要叫我奶拿着肉到街上一嚷,这……”雪花没说下去。 “是呀,她爹,乡亲们还不都说咱骗人?咱还怎么见人?”夏氏一听慌了,“她爹,这肉真不能给。” “可是,你爷……”李达一听也犹豫了。 “爹,我爷有二十亩河地,二十亩盐碱地,这一年到头的粮食就能卖不少钱,还能短了肉吃?”雪花再接再厉,暗示李富有钱。 “好吧”李达勉强点了点头。他总觉得他吃肉,却不给他爹吃,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爹,等以后咱家日子好了,一定给我爷买好多肉吃。”雪花忙开空头支票。反正日子好了她也不想给那老头买。 “哎!”李达这回终于心里舒服了,扛起家什就去场里给李富打高粱去了。 “那,雪花,咱这肉和这面是不是不能吃呀?这要是叫邻居看见……”夏氏为难地对雪花道。这个女儿虽小,有时却是她的主心骨。 “这……”雪花也有些为难了。吃是一定要吃的,但不能被人看见。可这里的人平常都不插门,谁去谁家推门就进,这要是被人一脚踏进来正看见,可真是好说不好听。 “要不,咱做的时候插上门,晚上偷偷地吃?”金花在一旁犹豫着道。 夏氏和雪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雪花做了马蜂菜(学名马齿苋)馅的和茄子干馅的。 一斤肉—— 一块也没舍得放,都被夏氏熬炼成了油,只放了一些炼完油后剩下的肉渣。雪花又用猪油、葱、姜、大料、白糖、酱油、麻油、盐等调了一些汁放了进去。然后闻了闻,陶醉地闭上眼,“嗯,真香。” 夏氏看了,忍不住笑了出来。金花姐妹一见,也都笑嘻嘻地跑过去闻。一时间,满屋子欢声笑语。 第四十章:象做贼一样(上) 第四十章:象做贼一样(上)  “金花娘!” 一家人正笑着,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喊,紧接着就是一阵“砰!砰!”地敲门声。 母女几人一楞,随即迅速行动了起来。有藏面的,有藏馅的,有藏擀面杖的,还有把面板往下搬的…… “这大白天的,插哪儿门子门呀?”外面的拍门声越来越大。 夏氏心慌慌地四处看了一下,抚了抚胸口,强自把要跳出来的心脏往里按了按,又大喘了几口气,这才向外走。 “娘,您就说刚才鸡跑出来了。”雪花连忙拉住夏氏小声道。 “对!对!”夏氏白着一张脸重复,“鸡跑出来了。” 幸亏她家还有一只鸡。 于是,夏氏去开门,雪花去撒鸡。 “砰!砰!” “来了,来了”夏氏连忙快跑了几步。 “这大白天的怎么还把门插上了?”门外隔壁的王婆子拿着一只空碗道。 “王婶子呀,这不刚刚鸡从鸡窝里跑出来了,怕跑外面去就把门插上了。” 这时,“咯咯……”老母鸡很配合地边叫边向门口跑。 “那快关上点,别真跑出去。”王婆子边说边把鸡往回轰。 到了夏氏屋里,王婆子往炕上一坐,说道:“金花娘,我厚着脸皮来跟你要点东西。这不晌午金花给端了一碗腌小黄瓜去嘛,我家那个小兔崽子吃馋了,非让我再来要点。” 这王婆子五十多岁,就一个儿子,结果儿子又得了一个儿子后,儿媳妇就再也没了动静,所以,她那个小孙子就有些娇惯。 “这有什么呀,我这就去给您装一碗。”夏氏说着,接过王婆子手里的碗,一会儿就装了满满的一碗来。 雪花这个肉痛呀!您老怎么不索性拿个盆来呀?那一碗顶她家两碗了,能卖十来文钱。 送走了笑容满面的王婆子,母女几人插好门,继续蒸包子。 “这要是熟了以后,香味传出去怎么办?”夏氏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确实,各家各户挨得这么近,又都过得穷日子,鼻子对香味特别敏感,这家做点好吃的,那家绝对能闻到味,梨花和荷花就常常因此馋得流口水。 “这……”母女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好主意。 “要不,……就说是别人家蒸的,借的咱家的锅灶?”银花试探地道。 对呀!雪花眼睛一亮,“张婶!就说是张婶蒸的,她家的锅炒花生米占着了,腾不出来,借的咱家的锅灶。反正她知道咱家买了肉和面,一会儿熟了给她送包子的时候偷偷和她说一声。” 夏氏闻言,立刻点头。 母女几人终于可以放心地蒸包子了。 其实,说是母女几个一起蒸包子,而真正会蒸包子的只有夏氏一人。她们家连过年都吃不上白面饺子,更别说蒸包子,姐妹几人根本就没机会做过。但聪明的金花,看夏氏做了几个,就包的有模有样了。很快银花也上手了,接下来,按次序,最后,连荷花都弄了个丑丑的小包子。 “这个包子给你爹吃。”夏氏瞅着小女儿弄的包子笑容满面的说道。 “嗯。爹肯定说这是最香的一个。”银花疼爱的摸了摸荷花的头。 荷花甜甜地笑了。 第四十一章:象做贼一样(下) 第四十一章:象做贼一样(下)  白白胖胖的包子终于出锅了。 夏氏用棉布包了几个包子给银花揣怀里,雪花偷偷打开大门,向外瞅了瞅,然后对银花招了招手。银花飞快地蹿出门,一溜小跑地进了张家。须臾,就揣着一包花生米跑了回来。 “没被人看见吧?”夏氏紧张地问。 “没有。”银花喘着气道。 “那就好。”夏氏拍了拍胸口。 包子由热变凉,只好又重新放回锅里。热了又热,李达才一身是土的回来。 一家人终于可以开开心心地吃包子了。虽然夏氏有让梨花和荷花先吃,但两人谁都不肯,非要等着李达回来一起吃,然后就一直在锅台旁边守着。至于金花、银花、雪花,理所当然地不能吃,父母没吃饭,子女不能吃,这是天经地义的。 “真香!”荷花甜糯地道,小嘴流油,笑眯了眼。 “嗯,比卖的包子好吃多了。”银花边吃边点头。 “皮又薄,馅又大,还又……” “砰!砰!”金花的话没说完,就被拍门声打断了。 全家人互望一眼,除了李达外都迅速行动了起来。不管是吃了一半的,还是咬了一口的,都纷纷放回盘子里,金花端起来就往灶房跑。夏氏一把抢过李达刚送到嘴边的半个包子,紧追了两步也放到盘子里。 “大姐,不能去灶房!”雪花跑了几步,一把拉住金花,“门缝里能看见。” “那……”金花急的转圈。 雪花指了指西屋,“放咱们屋去,用棉被盖上。” 这时,银花拿了一条浸湿的帕子过来,迅速给梨花和荷花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自己又擦了擦,递给了雪花,雪花擦了擦递给了夏氏,夏氏擦了擦又递给了李达,李达这时反应了过来,也赶紧擦了擦。 夏氏深吸了一口气,拢了拢头发。 “砰!砰!” “来了,来了。”有了下午的经验,夏氏这次镇定多了。 “金花娘,怎么插这么早门?”门外的声音道。 “这不刚刚鸡从鸡窝里跑了出来,怕跑外面去就索性把门插上了。”夏氏边说边打开了大门。 门外来的是李达的一个堂婶——周氏,也端了一个空碗。 雪花一看到空碗就有一种肉疼的感觉。 果然,“金花娘,你那个小侄子爱吃晌午银花端去的那个酸豆角,非让我再来要点。” “行,我这就去给您装。” 周氏把碗递给夏氏,吸了吸鼻子,“这屋里怎么这么香?” “啊?……奥……”李达一怔,结结巴巴地不知该说什么。 雪花连忙接过话茬,“三奶奶,是张婶刚刚借我家锅蒸了一锅包子,临走时给梨花和荷花留了两个。刚刚她俩吃包子呢,应该是包子的香味。” “我说怎么香呢。”周氏点了点头。 “三奶奶来了。”金花藏好包子,一挑帘子走了进来。 “金花肯定和妹妹抢包子吃了,就你小嘴油乎乎的。” 金花立刻涨红了脸,下意识地用手擦了擦嘴,“我……” “是荷花剩了一口吃不下了,硬塞大姐嘴里的,蹭了大姐一嘴油。是不是,荷花?”雪花连忙道。 荷花睁着一双不明所以的大眼睛,乖乖点头。 “原来是荷花淘气。”周氏随意地道,然后又瞅了瞅饭桌上的几碗菜粥,“光喝野菜粥能吃饱吗?要不我回家拿俩窝头来?” “不用了,婶。”李达涨红了脸。 这时,夏氏端了满满的一大碗酸豆角走了进来,周氏连忙笑逐颜开地接了过来。 于是,雪花眼睁睁地看着十来文钱哗啦啦地流走了。 包子重新端了上来,雪花咬了一口,暗道:她家吃包子怎么象做贼一样? 第四十二章:梅香出炉 第四十二章:梅香出炉  “爹,您今天还和我们一起去镇上卖小菜吧?”吃着早饭,雪花一脸期盼地问。李达去,她们就可以多带点菜,多卖点钱。但她怕经过连氏昨天那一闹,他爹不敢去了。 果然,李达犹豫地说:“可……,你奶怕不同意。” “我们不是已经分家了吗?”雪花不高兴地噘起了小嘴。 “分家了那也是你爷、你奶。”李达耐心地安抚雪花。 “那我爷家还要再忙几天?”雪花没办法了,这里的人一个“孝”字压死人。 “嗯,高粱还要再弄几天,还有玉米,玉米杆子也还没夯完。……差不多二十天吧。”李达算了算说。 “爹!”雪花一听就来了气,他爷和他二叔既然怕累,干嘛占着那么多地?就会使他爹做白工,他们家也要吃饭好不好? 李达对雪花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 “照往年应该再有半月就差不多了,怎么今年时间长?”夏氏疑惑地问道。 “今年玉米杆子老二没夯多少,所以要多忙几天。” “哦。”夏氏听后平静地低头继续吃饭。 雪花疑惑地瞅了瞅她爹,又看了看她娘,听这意思,她爹每年都要去做白工,直到他爷家什么活也没有了? 雪花转头看了看金花,金花安静地吃粥,没什么反应,好像习以为常了。 雪花又转向银花,银花喝了一口菜粥,有些气愤地说:“我爷和我奶真偏心,每年都叫您去给种地、锄草、浇水、收麦、收秋,就是一粒粮食也不给我们家。” “小孩子知道什么呀!什么偏心不偏心的?不许胡说!”李达难得严厉地道。虽然银花说的是事实,但她一个当孙女的,哪能这样说老人的不是,这要让人知道了,还不说银花没家教? 银花噘了噘嘴,但仍小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嘛,还从来不管饭。” “你还说!”李达“啪!”地一声把筷子放下了。 雪花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李达发脾气。 金花连忙放下碗,偷偷拽了拽银花的袖子,“还不和爹认错?” 银花低着头,红着眼圈,不吭声。 “都怪我。”夏氏放下饭碗,开始抹眼泪。都怪她生不出儿子,否则哪有这么多事? “她娘,你这是干什么?”夏氏一哭,李达的火气就下去了一半。 于是,一家人撩撩草草地吃了早饭,雪花捡了几小罐小菜放到篮子里,姐妹三人准备提着去。结果一出门,张连生赶着驴车过来了。雪花喜出望外,赶紧又搬了几坛子放到了车上。 到了镇上,雪花和金花说了一声去戏园子玩,就跳下车走了。反正卖小菜金花和银花完全能行。 戏园子刚开始卖票,雪花和看门大叔打了个招呼,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尖嘴班主昨天就已经吩咐过了,雪花可以随便进出。 雪花进去后直奔后台,后台仍是乱糟糟的,尖嘴班主正在大声指指这个快点,踢一脚那个麻利的……,虽然尖嘴班主的声音很大,但被指的不在乎,被踢的嘻嘻哈哈。 “小雪花。”伶生首先发现了雪花,捏着嗓子和雪花打招呼。 雪花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她一听到那么娇柔地声音从那么高大的男人嘴里发出来,就有一种鸡皮疙瘩落满地的感觉。 “雪花来了。”尖嘴班主这时也发现了雪花。 “班主大叔。” 尖嘴班主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笔墨纸砚我都准备好了,你说我写。” “班主大叔,咱这戏班子里谁是丑角?”雪花边走边问。 尖嘴班主闻言忽然停下了脚步,雪花疑惑地仰头。只见尖嘴班主头不动,眼珠不动,只有两只耳朵一上一下地抖动。 雪花“噗嗤!”笑了。她早该想到,尖嘴班主本来就长了一副丑角相,不过肯定是文丑。 “那武丑呢?”雪花继续问。 “赵三!”尖嘴班主向着一面大鼓后大喊一声。 立刻,大鼓后面翻着跟头翻出一人。雪花一看,又笑了。这相貌和尖嘴班主真有一拼。 于是,雪花拍板,新版势力又搞笑的丫鬟梅香——尖嘴班主,忠厚又有一身好功夫的下人薛良——赵三,正式出炉。 一上午的时间在雪花的讲诉和尖嘴班主那令人不忍目睹的狗爬字中很快过去了。因为雪花增添了许多梅香和薛良的搞笑戏份,所以,直到外面的戏散场,也只堪堪讲了一半,只好说定明天再来。 第四十三章:有了大主顾 第四十三章:有了大主顾  雪花刚走出戏园子大门,就看到馒头、金花、银花正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 “馒头哥哥、大姐、二姐,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早来了,都在这等半天了。”银花抢着道。 早来了? “那小菜?”雪花询问地目光看向两个姐姐。 银花得意地一笑,大声道:“早卖完了!” 金花也抿着嘴笑,“香满楼和杂货铺子就都要去了。” “真的?”雪花惊喜地问。这可是大主顾。 “嗯!”姐妹两人同时点头。 “香满楼还把上次欠的十八文钱一起给了。”银花高兴地道。 “还让我们以后和馒头哥哥一起给香满楼送货。”金花弯着一双明眸大眼补充。 “杂货铺子也让我们定期送货!”这次抢先说话的是馒头。 我们?雪花猛然明白了过来。 “杂货铺子也同时要小菜和花生米?” “嗯!”三人一起点头。 太好了!雪花高兴得跳了起来。虽然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但当真正实现了的时候,那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这和写戏文不一样,戏文是别人的东西,别人的智慧被她给卖了,虽然最后钱给她,但那是别人的成果。可小菜不一样,那都是她亲自腌成的。那是姐姐妹妹的汗水,爹娘无原则地支持,获得的成果,是她发家致富路上的成就。 雪花欢快地跳着,象只上下飞舞的小蝴蝶,阳光也仿佛感染了她的快乐,在她额前的碎发上散下点点金光,只有轻柔的风儿,如母亲的手指在她飞舞的发丝上轻柔的弹奏,连着她的欢笑一起向四处飞散……,一直飞散到了张连生的驴车旁。 看到驴车和驴车上的空坛子,雪花灵机一动。趁着今天有车有钱,萝卜、白菜又是最便宜的时候,她何不买点回去,做酸菜和泡菜? “张叔,我想去买点萝卜和白菜。”想到就做,雪花立刻甜笑着对张连生道。 “好。”张连生哈哈一笑,赶了驴车就往菜市场走。 雪花买了三百斤白菜、一百斤萝卜,装了大半车。 看了看车上还有些空地方,雪花问道:“张叔,您知道哪里有卖陶罐的吗?我想买几个。” “镇东头就有一家。”张连生问都不问雪花买陶罐干什么,赶了驴车就往镇东走。他现在对雪花佩服地五体投地,就凭他家的花生米和李家的小菜都是雪花捣鼓出来的,他就认定了这个丫头绝对不一般,做事绝对有原因,绝不会乱花冤枉钱。 雪花买了四个粗口大罐子,装上车正好一满车。于是,回去的路上,馒头、金花、银花和雪花只好和张连生一起步行。 路再远也遮挡不住兴奋的心情,雪花一路上象只欢快的小鹿,跑前跑后,一会儿抚抚麦苗,一会儿追追蝴蝶,完完全全成了一个七岁的孩子。银花也“咯咯”地笑着跟着雪花四处跑,只有金花绯红着小脸,弯着嘴角,轻声嘱咐着姐妹两人别跌倒了。 张连生看着李家的三姐妹,忽然有些羡慕李达,李达虽然没儿子,但女儿个个都是好的。 第四十四章:张婶,您太可爱了 第四十四章:张婶,您太可爱了  到了小河村,雪花喘着气向家跑,想把好消息告诉早点告诉爹娘,结果差点和从她家出来的一个人撞上。 雪花没看到人是谁,只注意到她手里的那只碗了。 那碗里是满满的一大碗酸豆角! “哎哟,慢点,这谁家孩子呀?奥,是雪花呀。慌慌张张地跑什么,别跌倒了。” 熟悉的声音,雪花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 ——三奶奶,昨天晚上才从她家要走一大碗酸豆角的人。 “三奶奶。”这时金花从后面走了过来。 “金花呀,又去镇上捡菜叶了?” “不是,三奶奶。”雪花连忙接口,“我们是去镇上卖小菜了。” “卖小菜?” “嗯。”雪花点头,“就是我们家腌的这些腌菜。我们拿去镇上卖了好换钱买粮吃。”雪花一脸的天真,边说边瞅着周氏手上的那碗酸豆角。 “奥,这……,你看,这,我也不知道这还能卖钱?”周氏的老脸有点发红。这算豆角她们一家都爱吃,昨天晚上她要的今天被她儿媳妇带去回娘家了,所以她又来要了,她原想明天再来要点给闺女送去呢。 “能卖钱。我们平时都不舍得吃,只吃野菜,就为了用这个卖了钱买粮吃。”雪花眨着不谙世事的大眼睛脆脆地道。 “要不……,金花娘,你再倒回去?”周氏嘴上说着,端着碗的手却没动。 “三婶子,您这不是寒碜人吗?”夏氏赔笑道,同时瞪了雪花一眼,“您别听小孩子瞎说。” “奥,我就说嘛,这还能卖钱?那我走了。”周氏老脸上的皱纹立刻开出了一朵花,看都没看雪花一眼,扭头走了。 雪花对着周氏的背影撇了撇嘴。 “娘,昨天三奶奶不才要了一碗去吗?”银花道。 “雪花,以后不许瞎说了。”夏氏没理银花,又瞪了雪花一眼。她知道女儿是故意的,她知道女儿心疼,其实她也心疼。但周氏是李达的堂婶,平时和连氏走的又近,她可不敢得罪。 “娘,我说的都是实话。” “就是。金花娘,你也别说雪花,你们本来就是腌了卖钱的。”听到驴车声走出来的黄氏,正好听到了雪花母女的对话,于是接了口,“你们家这个三奶奶,平时根毛不拔,还最爱沾便宜,你要是不明白的告诉她是卖钱的,她非得天天来要。” 黄氏还真一语中地。 “她婶子,快别这么说,昨天三奶奶还给拿了两个窝头来呢。” “是呀,两个能砸死人的窝头。”雪花嘟囔道。 黄氏一听,“噗嗤!”一声笑了,“你别说,昨天她说去家里拿窝头,我还真吓了一跳,以为这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铁公鸡要拔毛了。结果窝头拿来一看,明白了。就这窝头的硬度,那要是咬一口,绝对能咯掉一嘴牙。她这是怕牙咯掉了,才给你们拿来的。” 夏氏听了黄氏的话哭笑不得。 有些话黄氏能说,她不能说。 “金花娘,今天一上午我可是看到好几个人来你家要腌菜了。”黄氏敛了笑容,正色道,“这样可不行,谁一来你就一大碗一大碗的给,这有多少也不禁要呀?” “可人家拿着碗来了,我总不能不给吧?”夏氏为难地道。 雪花的心开始滴血,原来不止周氏一人呀。 黄氏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一会儿去各家串串门,把你家腌菜卖钱买粮吃的事说了,我看谁还好意思再来要?” 雪花一听,真想大声说一句:张婶,您太可爱了! 第四十五章:没那么容易 第四十五章:没那么容易  “娘,咱家树上的枣呢?”雪花看着出门时红彤彤,现在则绿幽幽的老枣树疑惑地问。 “你大姑姑来了,想吃枣,你奶带着几个孩子过来摘走了。” “什么!娘,那可都是留着给您吃的。”雪花一听那个气呀!这些枣,平时她们姐妹都不舍得吃,即便掉下来的也都一个个捡起来晒好了留着给夏氏吃。雪花要求夏氏每天都要吃个五、六个,原本算着够夏氏吃一冬天的,可现在,雪花仔细瞅了瞅,一树的叶子,竟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娘现在天天喝那么金贵的药,哪儿还用得着吃枣呀。”夏氏连忙安抚女儿,“你大姑姑带着身子,想吃枣,当然要让她吃了。”夏氏说到这,面色一黯。当初她刚怀上荷花时也想吃枣,可不敢和连氏说,因为她知道,说了也白说。还是李达晚上偷偷过来老房子这边摘了几个枣回去,结果枣核没藏好,被连氏发现了。连氏指桑骂槐地把她大骂了一顿,直到荷花出生,连氏还记着这事,幸灾乐祸地说她是偷枣吃,才生的女儿。 “我奶不是说吃枣生女儿吗?她还敢给我大姑姑吃?”雪花问道。这事她听金花说过。就因为她娘吃了几个枣,被她奶骂得差点小产了。 “这……”夏氏答不上来了。谁都知道,吃枣和生女儿没关系。 “奶不但把枣都摘走了,招弟还打了荷花。”梨花嘟着小嘴开始告状。 金花、银花、雪花一听,立刻呼啦一下围住了荷花。 “打哪儿了?” “为什么打荷花?” “凭什么打荷花?” “打我手了,还拽我辫子。”荷花说着,小嘴一噘,眼圈一红,两颗金豆子就掉了下来,“我想拾枣给娘吃,招弟不让,就打我。” “还疼吗?”金花心疼地检查荷花的小手。 “不疼了,娘给吹了,就不疼了。”荷花娇憨地道。 “不行,我揍她去!”银花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银花,不许胡闹。”夏氏连忙拽住了银花,“招弟是小孩子,你比她大,怎么能打她?”刚刚看到荷花被打,她这个当娘的最心疼了。自己的女儿,从小就不舍得动一手指头,却被人拽着辫子打,夏氏心里疼的差点滴血,但她不敢说什么。否则——,夏氏想了想连氏那张阴沉的脸,打了个哆嗦。这要让银花没头没脑的冲过去,还不被连氏打一顿? “可招弟也比荷花大呀,凭什么她就能打荷花?”银花不服气地道。 “……”夏氏又没词了。 不行!雪花看了看光秃秃的老枣树,又看了看荷花红通通的小手,不但吃她家枣,还打她妹妹,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想到这,雪花站起来对着金花、银花、梨花、荷花一招手,“大姐、二姐、梨花、荷花,走,我们去奶家。” “雪花,你们去你奶家……”夏氏犹豫地叫住雪花。虽然这个女儿懂事,可毕竟是个小孩子,而且看雪花紧绷地小脸,夏氏有些不放心。 “娘,我大姑姑来了,我们总该去打个招呼吧。”雪花立刻变换表情,绽出笑容。 哼!即便枣要不回来了,也要给那个所谓的大姑姑添点堵心。即便不能亲自打招弟一顿,也要想法让别人打她几下。不要说她度量小,她本来就是小孩子,要那么大度量干什么? 想随便欺负她的家人,没那么容易! 第四十六章:大姑姑来了 第四十六章:大姑姑来了  看着面前的青砖瓦房,再想想自家的那几间犹如雨中浮萍飘摇着的茅草屋,雪花有一种由贫民窟踏入富人豪宅的感觉。 “你们来干嘛?” 姐妹几人刚踏入院子,连氏就推开屋门,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奶,我大姑姑来了,我们……” “你大姑姑来了关你们什么事?”金花话没说完就被连氏不耐烦地打断了。 “是金花吗?进来。”李富中气十足地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姐妹几人互看几眼,在连氏严厉的目光下,手拉手低头快步走了进去。 堂屋的地上已经摆好了饭桌,方氏正在盛饭。金花几人喊了声‘二婶’,没等方氏回答就直接进了里屋。 里屋的炕上也放了饭桌,饭桌上放了一大碗白菜炖肉,一大碗萝卜炖肉,一盘猪杂碎,一盘花生米。李富坐在正上方,左边坐了李秀兰的男人高小六,右边坐了李贵,三人正在边吃边喝。李秀兰坐在炕檐上,下面站了一溜四个女儿——换弟、领弟、招弟、引弟。四人正一人手上拿着一块白面饼吃着。 金花带着几个妹妹对屋内几人一一喊了一遍:爷、大姑姑、大姑父、二叔。 李富对金花的那声“爷”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对银花的那声“爷”点了点头,对雪花、梨花、荷花则是理也没理。 看来她娘说的是真的,她爷还是比较喜欢金花的。毕竟是长孙女,金花的名字还是她爷起的,到了银花虽然因为又是女儿她爷不高兴,但还是勉强起了名字,但到了雪花这,她爷就理也不理了,更别说起名字了。想到这儿,雪花不禁暗自庆幸,幸亏她爷没理她,否则真让她爷起名字,没准就铜花、铝花、狗尾巴花什么的排下去了。 “老婆子,给丫头拿块饼吃。”李富喝了一口酒,大声对连氏道。 当然,这个“丫头”是指金花。 连氏恶狠狠地瞪了金花一眼,拉长着脸,不甘愿地从一旁的饭篮子里拿了一块白面饼出来,拽到了金花手上。 金花看了看手上的白面饼,“谢谢爷、谢谢奶。”随即把饼给了荷花。 李富楞了楞,“再给丫头拿块。” 连氏被人剜肉般的忍痛又拿了一块。 金花看了看,“谢谢爷、谢谢奶。”又给了梨花。 李富对连氏一挑眉。连氏这次仿佛血也被喝了,在篮子里挑了半天,才捡了一块最小的摔到了金花手上。 金花堪堪地接住饼,然后饼就到了雪花手上。 李富一挥手,“一人一块。” 连氏“啪!”的把饭篮子往桌子上一放,“你……” “娘。”李秀兰忙打断连氏的话,同时用眼角挑了挑高小六。 连氏接到女儿的暗示,这才不甘愿地从篮子里捡了半天,捡了两块最小的给了金花和银花。 这时换弟几人吃完了手里的饼,从口袋里掏出了枣来吃。 雪花看着差点把鼻涕吃进嘴里去的招弟,强忍着恶心道:“我家的枣好吃吧?” “嗯。”招弟点了点头,同时“哧溜”一声把鼻涕吸了回去。 雪花努力压下胃里翻腾的感觉,抬头对李秀兰道:“大姑姑,我娘听说您来了,本想让我们姐妹拿点东西过来的,但我们家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幸亏还有这些枣。今年的枣真是又大又甜,我娘说和她生荷花的那年吃的一样。她那年就特别喜欢吃枣。” 李秀兰正“咔嚓”咬了一个枣,半个在嘴里,半个在手上,听到雪花的话,嘴里的半个枣真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她一直很忌讳夏氏吃的东西,凡是夏氏爱吃的她绝对不吃,她已经生了四个女儿了,她可不想象夏氏一样,一连生五个不带换样的。想到这儿,李秀兰埋怨地看了连氏一眼。她娘也真是的,不早点告诉她夏氏喜欢吃枣。 “咳咳……”,李秀兰刚想把嘴里的半个枣咽下去,高小六干咳了几声,李秀兰一抬头,高小六正狠狠地瞪着她。 李秀兰赶紧把嘴里的半个枣吐了出来,同时后悔她刚刚怎么吃了那么多。这要真因此生个女儿……,呸呸!…… 李秀兰那个堵心就别提了。 不提李秀兰在那后悔纠结,却说连氏接到女儿埋怨的眼神,也想起了夏氏当年爱吃枣的事,怒道:“你娘那个馋老婆什么不爱吃?!她生女儿是因为她就是绝户命,和吃枣有什么关系?” “奶,不是您说吃枣生女儿吗?”雪花强压着心里的怒气,眨着纯真的大眼睛道。 “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了?”连氏怒火攻心,挥手就往雪花头上打。雪花这句话可是犯了连氏的大忌,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李秀兰生女儿了。 雪花一见连氏发功,连忙向招弟身后一躲,并巧妙地把招弟向前一送,于是,“啪!”地一声,连氏那狠狠地一巴掌就拍到了招弟的头上。 “哇!……”招弟抚头大哭,一时间眼泪鼻涕一起往嘴里流。 李富“啪!”地放下筷子,眼一瞪,“都出去!” 第四十七章:不信你去问你奶(感谢倾倾,加更) 第四十七章:不信你去问你奶(感谢倾倾,加更)  堂屋中方氏已经盛好了饭,一大碗白菜炖肉,几碗玉米粥,一篮子黑面馒头,上面有几块白面饼。李耀祖正坐在桌子前的凳子上,一手拿着白面饼,一手用筷子在菜碗里捡肉吃,方氏站在旁边帮着捡。 见到众人出来,方氏连忙放下筷子,象征性的在李耀祖头上拍了一下,讪讪地道:“叫你等你奶和大姑姑一起吃,你偏不听。” 连氏没说话,只狠狠地剜了方氏一眼。 金花偷偷地扯了扯雪花的衣角,挑眉:咱们走吧。 雪花摇了摇头,给了金花一个“放心”的眼神。 连氏等人没理雪花姐妹,直接坐下吃饭。 招弟此时已经不哭了,开始和领弟抢凳子,抢完凳子又和引弟抢筷子。引弟抢不过招弟,咧开嘴就哭。 李秀兰狠狠地打了招弟两下,“你是姐姐,就不能让着妹妹吗?!”说完,抢过招弟手里的筷子给了引弟,“就知道哭,不会自己抢吗?!” 雪花咂舌:这是教育孩子吗? 引弟有了筷子,抢了耀祖筷子上的一块肉,边吃边疑惑地望着金花姐妹,“你们不吃饭吗?” “我们一会儿回家吃。”荷花望着引弟流油的嘴角,咽了咽口水,乖巧地道。 “为什么不在这儿吃?这儿不是你奶家吗?”引弟说着咬了一口白面饼。 “奶家的饭怎么能随便吃?”梨花眨着纯真的大眼睛疑惑地道。 “奶家的饭为什么不能随便吃?”引弟比梨花更疑惑。 “我奶家的饭我们就随便吃。”招弟炫耀地接口,“而且什么好吃就吃什么,对不对,引弟?” “嗯。”引弟又从耀祖的筷子上抢了一片肉,边吃边点头。 耀祖瞅了瞅引弟的两条长鼻涕,伸到引弟嘴边的筷子又缩了回来。方氏偷偷地瞪了引弟一眼,赶忙从碗底翻出一块肉放到了耀祖碗里。 “你奶都不管你们吗?孙女怎么能随便上桌吃饭?”雪花细声细气地问。 “我奶为什么要管我们?” “孙女为什么不能上桌吃饭?” 招弟和引弟同时说道。就连换弟和领弟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雪花瞅了连氏一眼,连氏正拿眼狠狠地瞪着她。 雪花天真地一笑,“我奶说的。孙女是丫头片子,是赔钱货,是没资格上桌吃饭的。以前我们都是在灶房吃。” “我娘也在灶房吃,因为我娘生的都是丫头片子。”银花愤愤的接口。 “我奶要是不让我上桌吃饭,我就大哭。”招弟得意地道。 “我娘生的也都是丫头,我娘就上桌吃饭。是不是,娘?”引弟说着又吸了一下鼻涕。 李秀兰瞪了引弟一眼,“吃你的饭,哪儿那么多话!” “那肯定是你奶还不知道有这种规矩,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奶。”雪花故意大声说道。 种子先种下,早晚会发芽。 “啪!”地一声,连氏把筷子摔到了桌上。 “咳咳……,让几个丫头上桌子吃饭。”李富命令地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连氏的脸彻底成了锅底了。 雪花的目的彻底达成。 * “吃饱了吗?”从李富家出来,雪花看着荷花问道。 “吃饱了。”荷花说着拍了拍鼓起的小肚子。 “我也吃饱了。”梨花也拍了拍肚子。 雪花想起连氏那张黑脸,不由一笑:想白吃我家的枣,哼!我就吃的你既堵心又肉疼。 “你们看!”银花炫耀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咬了几口的白面饼,“我给爹和娘留的。” 金花闻言一笑,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咬了两口的白面饼,然后是雪花、梨花、荷花…… 姐妹几人看看手上的饼,又互相看看,“咯咯……”地都笑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何不试试 第四十八章:何不试试  第二天,雪花仍是坐张连生的驴车去的镇上。但当她对金花说要去戏园子玩时,却被金花拽到了一旁,“雪花,咱家虽说穷,却是正经的农户,戏子却是贱籍,你可不要迷上唱戏。” “大姐,你放心,我真的只是去玩,根本不爱唱戏。”雪花连忙安抚金花。 金花松了一口气,把雪花耳边的碎发向后拢了拢,疼爱的道:“去吧,别到处跑,戏散场了就去菜市场找我们。” “嗯。”雪花甜甜的点了点头。 一进后台,“雪花来了,渴不渴?饿不饿?”尖嘴班主一见雪花,立刻一溜小跑的溜了过来。 “小雪花来了。”伶生闻言也走了过来,“累不累?快,坐椅子上歇会儿。”说着搬过来一把椅子,轻而易举地就把雪花抱了上去。 雪花满头黑线,她都七岁了好不好?虽然因为穷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的讲究,但也不想被一个不熟悉的人往椅子上抱呀。 “雪花,来,喝口茶,解解渴。”赵三殷勤地把一杯温茶放到了雪花面前。 “雪花,来,吃点心。” “雪花,来,尝尝这包子还热着呢。” …… 雪花望着把她团团围在中间的一张张殷勤讨好的笑脸,不安地咽了咽口水,“你们这是……”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们不会有什么为难的事要她做吧?话说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没什么能力的。 “去!去!去!都一边去!别吓到人家小姑娘。”尖嘴班主两手一挥,把围着雪花的人向远处赶。随即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雪花呀,这新戏……” “戏有问题?”雪花忙问。 “没!没问题!”尖嘴班主一楞,随即头摇得象个拨浪鼓。 “是太棒了!”赵三说着,翻了一个跟头。 “春秋亭外风雨暴……”伶生一身男装,甩着袖子唱了起来。 “那……”雪花从一张张兴奋的脸上扫过,最后疑惑地看向尖嘴班主。 “这戏太好了,以后就是压轴的了!”尖嘴班主一拍巴掌道。 雪花抿嘴一笑,她就说嘛,现代人的智慧也是不容小觑的,雅俗共赏的东西绝对有市场。 “雪花呀,你看那位小爷说的,一个月后去秋水别院的事……”尖嘴班主犹豫的道。但两眼却放射出希冀的光,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班主大叔,您还想着那事呢?”雪花无奈地道:“那位小爷喜怒无常、古板守旧,不是咱惹得起的。” “可那位小爷出手大方呀,随便一出手就十两银子。这戏要是真入了他的眼,光赏银就够整个戏班子吃好几个月了。而且是去京里的大户人家唱戏,这名声可就大了去了,这一传十,十传百……,这要是在大户人家传出了名头,我这庆园春可就……”尖嘴班主畅想着美好未来,两眼冒金光,仿佛眼前正有一座金山在向他召唤,就差流口水了。 “大叔,您醒醒吧。”雪花虽不忍,但也不得不泼凉水,“那位小爷的挑剔劲可不是一般戏目应付得了的。” “所以说呀,这就都靠你了。后半部分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既喜庆又能教化人。”尖嘴班主骨碌着一对小眼珠子,讨好地道。 雪花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我只是转诉老奶奶说的话。”雪花强调道。 “对,对,那你就好好想想再转诉。”小眼睛仍在叽里骨碌的转着。 看来尖嘴班主猜出了什么。 雪花不说话了,定定的瞅着尖嘴班主。 尖嘴班主搓了搓手,嘿嘿一笑,猛地一拍巴掌,“这样吧,如果这出戏入了那位管家的眼,那赏银全部归你,我们只求上京唱戏。” 赏银?雪花心中一动。如果真如此,那何不试试? 于是,当雪花说完整出戏,怀揣着一两银子步出戏园子后台的时候,几乎是全员恭送。 第四十九章:被雷到了 第四十九章:被雷到了  雪花和金花几人汇合后,坐上驴车很快就回到了小河村。 一进村,远远地就听到一阵阵喧闹声,雪花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她奶又来闹事了吧?雪花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还好,没她奶的声音。 驴车一转弯,雪花家的茅草房赫然在望。声音果然是从她家那片传来的,不过不是她家,是她家隔壁的张婶家。 姐妹几人疑惑地看向张连生,张连生笑呵呵地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这时,梨花和荷花穿着崭新的红花棉布小袄从张连生家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穿着同样衣服的包子。 “爹,哥哥!” “姐!”、“姐”。 一看到驴车,几人立刻大叫着向驴车跑过来。后面呼啦啦跟出来一群人。雪花粗略一看,有她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还有——她奶。另外还有张家的几个老人。 “就等你们了。”黄氏笑着道,“金花、银花、雪花,快跟你娘回家去换衣服,一会儿就开席了。” 金花几人不明所以,只得满腹疑问地跟着笑米米的夏氏进了屋。 “娘,这是怎么回事?”望着炕上叠放整齐的几件红花棉布小袄,银花抢先问道。 “今天娘和你们张婶拜干姐妹。”夏氏满脸笑容,“以后她就是你们干姨了,这些衣服都是你们干姨给你们做的。” 拜干姐妹?古人还兴这套?雪花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倒要好好看看到底要怎样拜? 张家的院子里摆了几张桌子,正中的桌子上摆了馒头、酒水,点了香烛。“咯咯”叫着的大红公鸡被张连生提着手起刀落,血滴到了盛酒的碗里…… 雪花被雷到了。 黄氏和夏氏双双在香案前跪下。 黄氏道:“我,黄春花,今天和夏云结为异姓姐妹,以后互相提携,祸福与共。” 夏氏道:“我,夏云,今天和黄春花结为异姓姐妹,以后互相提携,祸福与共。” 雪花彻底无语了。她觉得自己是坐在戏园子里看戏。 “好了,今天大家都给你们做个见证,以后你们姐妹有什么事都要互相帮趁着。”雪花的大奶奶虽然满头白发,但精神十足,声音响亮。 “是呀。”、“是呀。”众人纷纷附和。唯独连氏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她心里这个气呀,李达和夏氏都是软面蛋,她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但张家兄弟妯娌的可都不是好惹的,这以后要有什么事,黄氏想为夏氏出头,岂不名正言顺了?连氏越想越气,狠狠地“哼!”了一声。 这声不协调的声调恰好被雪花的大奶奶听到了,她一皱眉,瞪了连氏一眼。 “好了,该让孩子们也改改口了。”张连生的一个堂婶笑着道。 于是,金花、银花、雪花、梨花、荷花五姐妹穿着同样的新衣服,一字排开,口里喊着“大姨”,“大姨夫”,开始给坐在上座的张连生和黄氏磕头行礼。 雪花心里泪奔。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磕的第一个头,不是磕给了爹、娘,不是磕给了天地,而是磕给了张连生和黄氏。 因为夏氏没给馒头和包子准备什么东西,所以狠了狠心,给每人包了一个大红包。 包子得了红包,开心的对雪花道:“叫姐姐。” “叫姐姐可不能白叫,叫了要给钱的。”雪花故意逗包子。 “这……”包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一大串铜钱,又看了看金花和银花,点了点头,“叫了就给。” “包子——姐姐。”雪花拉长了声调道。 “哎。”包子笑幂幂的应了,解下一枚铜钱给了雪花。 “大姐。”包子转回身,得意的对金花伸出了手。 金花哭笑不得,“大姐现在没钱,先欠着,好不好?” 包子点了点头,又对银花伸出了手,“二姐。” “二姐也没钱,也先欠着,有了钱肯定给你。”银花豪爽的道。 雪花对梨花和荷花一使眼色。 “姐姐。”、“姐姐。”两只小手同时伸到了包子面前。 包子只得又解下了两枚铜钱。 “大姐,给。”荷花举着铜钱道。 “二姐,给。”梨花举着铜钱道。 然后—— “包子妹妹,给。”金花道。 “包子妹妹,给。”银花道。 雪花挥了挥手上的铜钱,调皮地道:“包子姐姐,这枚可要不回去了。” 第五十章:野菜也是可以卖钱滴 第五十章:野菜也是可以卖钱滴  “爹,我爷家的活快忙完了吧?”雪花问吃完午饭正要走的李达。 “快了,再有一、两天就差不多了。”李达说着撩帘子就要走。 “爹,您先等等。”雪花叫住李达,对正在做棉被的夏氏道:“娘,咱家还有多少钱?” 夏氏从炕头的褥子底下摸出一个木头匣子,打开后数了数,“三十四文。” 雪花点了点头,和她估计的差不多。虽然小菜每天都能卖几百文,但这个家实在太穷了,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所以为了过冬添置了不少东西。首先,在雪花的坚持下,全家每人添了一套厚棉衣,一双厚棉鞋,为此这半个月金花都没去镇上卖小菜,每天都在家和夏氏做棉活,下午银花和雪花也帮着一起做,就连梨花和荷花也在一旁帮着认针穿线。再有棉被、棉褥子、棉帽子、棉围巾……,还有夏氏吃的药,随着收入的增加,也由细参毛变成了粗参毛,再有欠的帐…… “爹,我想去镇上卖包子。”雪花干脆的说。她家实在太需要钱了。 “卖包子?”李达一楞,连夏氏和金花姐妹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起看向雪花。 “嗯。”雪花点了点头,“爹,我算过了,家里的野菜和干菜都不用花钱,我们只要买面和肉就行了,这样成本就比别家低了,只要味道调得好,哪怕比别家卖得便宜,我们也一样赚钱。” “可我们哪有本钱?”李达瞅了瞅满屋子的野菜,犹豫地说道。 “您看。”雪花从怀中掏出了尖嘴班主给的那一两银子。 “这是什么?”荷花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娇憨的问道。 梨花柔嫩的小手捏起那一块小银块放到眼前瞅了瞅,“亮亮的。” “好像是银子?”银花凑过去,不确定地说。 金花从梨花手上拿过银子递给了夏氏,夏氏放到嘴边咬了咬,对李达点了点头。 李达立刻沉下脸,“雪花,告诉爹,你哪来的银子?” “爹,是这样的……”雪花于是把尖嘴班主和老奶奶的故事说了一遍。 “哇!讲个故事就能有一两银子!”银花睁大眼睛叫道。 “那个老奶奶你真的没再见过?”夏氏问道。 雪花摇了摇头。 “故事毕竟是人家老奶奶告诉你的,这银子……”夏氏为难的说。 老娘哟!您真是太淳朴了。敢情您是想把银子给老奶奶呀! “我一转头,老奶奶就不见了。”看您去哪儿找。 金花眼睛一亮,“说不定那个老奶奶是个老神仙,算出了这个故事能卖钱,故意讲给雪花听的。” 大姐,你真是太上道了! 夏氏露出恍悟的表情,“也对,她爹,要不怎么会一转头就不见了?” 李达思索了片刻,慎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可要烧柱香感谢那位老神仙。”夏氏一见李达点头,立刻就要下炕烧香。 “那卖包子的事……”雪花看看李达,又看看夏氏。 夏氏停下下炕的动作,想了想,“她爹,要不……咱试试?” “爹,我算过了,如果卖一百文钱,就可以赚四十文。”雪花再接再厉,把她计算的结果保守地说了出来。其实,真正算起来,应该至少能赚五成。 “真的?”夏氏惊喜地问道。 雪花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是不是我们可以天天吃包子了?”梨花咽了咽口水,她一想起雪花蒸的包子就想流口水。 “太好了,我最爱吃三姐做的包子。”荷花拍着小手欢快的道。 “那,这些野菜真的可以卖钱了?”银花面带惊喜,“这些日子真没白忙。” “说不定这都是老神仙算出来的?”金花一语正中李达和夏氏的心。 “好,就卖包子!”李达终于拍板。 第五十一章:先尝后买 第五十一章:先尝后买  这天,镇上杂货铺旁边一间原本放杂物的木棚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门前的竹竿上“李记包子铺”几个虽显生疏但仍工整的大字在一条红布条上迎风飘扬。 天还黑乎乎的时候,木棚子里面就亮起了微光,开始人影晃动。不一会儿,扑鼻的香味就唤醒了半条街的人。 人们迷迷糊糊地循着香味而来,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吓得人们彻底睁开了眼。 “咚咚……”鞭炮过后,鼓声响起,一队人马吹吹打打的来到了“李记包子铺”门前。 “好——香——呀!” 唱腔刚落,人群中跳出一个黄衣猴头。猴头凌空翻了几个跟头,吸了吸鼻子,“哪来的香味?” 猴头说着,手搭凉棚四处张望。这时,又有四个红衣少年持棍跃出,“呼呼……,呼呼……”棍法凌厉,舞得人眼花缭乱。舞完,四个少年眨了眨眼睛,望着包子铺大齐声大叫道:“李记包子铺!” 正在这时,扛着大铁耙,背着小媳妇的猪八戒颠颠地跑了过来,“娘子,是李记包子铺传来的香味。” 人群哄然大笑,呼啦一下把包子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热腾腾的包子端了上来,一大笼屉拇指大小的袖珍小包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小丑装扮的尖嘴班主麻利地跳上桌子,大声唱白道:“李记包子铺今天开业大酬宾,香死个人的大肉包子一文钱一个,,还可以免费品尝,先尝——后买!” “先尝后买?包子还能先尝后买?”杂货铺子的老板大声道。 雪花站在桌子前,甜甜地点了点头,“先尝后买!” “那我可要先尝尝了。”杂货铺老板说着伸出了手。 雪花用干净的竹筷夹了一个袖珍小包子放到了杂货铺老板的手上,杂货铺老板拿着小包子转过身,对着人群晃了晃,在众目睽睽下把包子放到了嘴里。嚼了嚼,然后—— 不动了! “味道怎么样?”人们睁着好奇的眼睛问道。 杂货铺老板露出痛苦的表情。人们的心里凉了一片,原来香味是骗人的。 “我的舌头找不到了!”杂货铺老板假哭着说道。 人们听了疑惑不解,这和舌头有什么关系? 突然,杂货铺老板大手一挥,大叫道:“香!真是太香了!我一不小心把舌头都吃了!” “轰!”的一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雪花忍禁不住也笑了出来。想不到杂货铺老板这么幽默,这个“托”真没白找。 “来,给我来五个。”杂货铺老板转回身对李达道。 李达仿佛没有听道杂货铺老板的话,只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如同做梦一般。雪花悄悄捅了捅李达,低声道:“爹,拿包子呀。” “呃?……啊!”李达终于回过神,机械地包了五个大包子递给了杂货铺老板。雪花则痛快地收了五文钱。 第五十二章:我也尝尝 第五十二章:我也尝尝  “我也尝尝。”馒头铺的胖老板娘利用身体的优势挤到前面,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袖珍小包子,放到嘴里,嚼了嚼,咂了咂嘴,“这么精致小巧的东西,哪是咱老百姓吃的,光尝着香了,都没尝出是什么馅的来。还是大包子吃着痛快。来,给我来十个!”说罢,豪爽的挥了挥手。 雪花暗暗给胖老板娘点了个赞,痛快地收了十文钱。 李达迷迷糊糊的包了十个大包子双手递给了胖老板娘,胖老板娘把包子往怀里一抱,对雪花偷偷眨了眨眼,扭头走了。 雪花抿嘴一笑。看来她昨天的功夫真没白费。原来昨天雪花利用送小菜的机会,对所有客户进行了一次包子铺开张的宣传,不但每家多给了半碗小菜,还告诉他们包子可以免费品尝。雪花相信,人们即便不看她的面子,也会看那半碗小菜的面子,即便不看那半碗小菜的面子,也会看“免费”二字的面子。果不其然,昨天得到那半碗免费小菜的人,今天差不多都来了。 “如果我尝了不买怎么办?”开酒馆的张老头吃了一个小包子后,望着雪花笑嘻嘻的道。 “那您走好,欢迎下次再来。”雪花笑米米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老头,你有脸没脸,欺负人家小姑娘。”卖菜的李大叔大声道。 “张老头,你要不买快让开,别挡着道。”后面的人说着就开始推张老头。 “别推!谁说我不买呀,这么香的包子不买,还不得馋的我老人家一天吃不下饭去?”张老头说着掏出了四文钱,“给我来四个。” “张老头,是你的酒香呀,还是包子更香?”人群中一个灰衣老者打趣道。 “包子香!”张老头一挥手大声说道,随后又笑嘻嘻的补充,“但——,酒,更香!” “小姑娘,不卖给他包子了,让他回家喝他的酒去吧。” “对!”、“对!”人群中开始有人起哄。 “别!别!我老人家不喝酒活不了,今天要吃不上这包子,一样活不了。”张老头说着笑嘻嘻的接过李达递过来的四个大包子,讨好地道:“一样香!一样香!” “小姑娘,你这包子有什么馅的?” 雪花一楞,问话的竟是香满楼的歼商掌柜——王浩天! 她可没请他来捧场。 “这不是香满楼的掌柜吗?” “不会是来咂场子的吧?”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王掌柜,开始窃窃私语。 “今天有马蜂菜肉渣馅、有茄子肉沫馅、有豆角肉丸馅、有荠菜白肉馅。”雪花脆生生的答道。 王掌柜一楞,“这个季节有茄子馅和豆角馅?” 雪花没说话,只眨着纯真的大眼睛笑米米的点了点头。 “那我倒要尝尝了。”王掌柜说着对雪花伸出了手。 “这个是茄子馅的。”雪花用竹筷夹了一个精致的小包子递给了王掌柜。 王掌柜欣赏的瞅了瞅玲珑剔透的小包子,片刻后才放到嘴里,嚼了嚼,没说话。雪花仔细观察王掌柜的反应,但,什么反应也没有。 第五十三章:真是来砸场子的? 第五十三章:真是来砸场子的?  雪花一边在心里腹诽“歼商”、“老狐狸”,一边又夹了一个小包子给王掌柜,“这个是豆角馅的。” 王掌柜点了点头,依旧欣赏了片刻,才放到嘴里。 “你这茄子和豆角,可是和普通的茄子、豆角味道不一样呀。”王掌柜吃晚包子慢慢说道。 “我这茄子和豆角是脱去原本的水分后,用肉汤和各种香料煨熟了后做成的馅,比普通的茄子和豆角更香更有嚼劲。”雪花大言不惭的说道。 其实都是金花和银花在菜市场捡的或小或老,被人扔掉不要的菜,晒干了做成的。 王掌柜没有说话,只含笑点了点头。 雪花又分别夹了马蜂菜馅的和荠菜馅的小包子给了王掌柜。 王掌柜慢慢地吃完包子,说道:“味道虽好,但这两种毕竟是野菜,吃多了怕对人不好吧?” 难道真是来砸场子的?雪花在心里竖了竖中指。但—— “您错了。”雪花心里大骂,脸上笑靥如花,“马蜂菜具有清热解毒、利水消肿的功效,还可以治泄病、肺病、皮肤病等,所以又叫长寿菜,可以延年益寿哟。” “奥?”王掌柜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那荠菜呢?” “荠菜具有和脾、利水、止血、明目的功效,常吃荠菜可以利肝气,能明目。” “哈哈……”王掌柜放声大笑,“味道难得一见,又有这么多好处,这包子要是不买,岂不亏了?好,给我每样来四个!” “哇!连香满楼的掌柜都称赞?!” “这味道肯定绝了……” “这包子我今天一定要尝尝,这可是香满楼的掌柜都称赞的包子呀!” 人群中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场面开始混乱,你推我搡的向前拥挤。 “别挤!别挤!人人都能买上!”不得已,尖嘴班主带领戏班子的人主动承担起了维持秩序的重任。 “对了,小姑娘,你开始说今天是这四种馅,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明天就不一样了?”王掌柜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 到底是大掌柜,就是精明,不漏过对方话中一丝一毫的痕迹。雪花一边在内心称赞一边说道:“对。今天是这四种馅,明天就不一样了。我这总共有二十多种馅,每天不定是什么馅的。” 毕竟是野菜,雪花也怕遇上嘴叼的,每天只吃一种馅,吃多了吃出问题。所以各种馅轮换着,既可以吊人胃口,引人前来,又不会让人吃一种馅吃腻了,还可以防止吃出问题。 王掌柜望着雪花狡黠而又略显得意的表情,哈哈一笑道:“好!每天中午不论你做什么馅的,都一样包十个送到香满楼。” 雪花喜出望外。订单!这就是订单呀! 人群沸腾了。 香满楼的掌柜都提前预定包子了,这包子得有多香呀! “给我来八个!” “给我来十个!” …… 这难道就是名人效应?雪花看看王掌柜的背影,又看看涌动的人群,不得不感叹现代社会的某些东西,在古代社会更加适用。 第五十四章:真是个鬼精灵 第五十四章:真是个鬼精灵  李达一早上都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机械地给人递包子,直到雪花大声道:“对不起各位,今天早上包子没有了,大家请中午再来吧。”说着,对没买到包子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达这才发现,手边一个包子也没有了。于是,也迷迷糊糊的跟着雪花一起鞠躬。 “小姑娘,中午一定要多包点呀!” “可不能让我们再白来了!” “这闻得到吃不到的滋味可不好受呀!” “就是!”、“就是!” …… “一定多包!”雪花说着,连连点头道歉。李达于是也随着雪花道歉。 人群渐渐散去,尖嘴班主走过来对雪花道:“小雪花,恭喜你开张大吉。我们也回去了。” “等等大叔。”雪花连忙叫住了尖嘴班主等人。 “等也没包子了。”赵三笑着抱怨道:“小雪花,我们可是闻了一早上的味,都快馋死了。” “是呀,我的口水就没停过。”小五说着,又吸了一下口水。 “馋得我直翻跟头。”小七也跑过来凑热闹,同时翻了一个跟头。 几个人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去!去!包子卖都不够呢,你们起什么哄?”尖嘴班主呵斥道。 雪花抿着嘴得意一笑,从黄氏手中接过一个盖着白布的篮子,“你们看!”说着,掀开了白布。 一大篮子冒着热气的包子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哇!小雪花,你真是太可爱了!” “我的包子!” “我的!” 戏班子的众人一涌而上,顷刻间每个人手上就都有了包子。 “哇!真香!” “我的是茄子馅的,你的呢?” “啊!小七,你抢我包子!你别跑!……” …… 笑吟吟的看着戏班子的人打打闹闹的走远,雪花这才拉着还没清醒过来的李达进了木棚子。 直到吃上香喷喷的玉米饼子,喝上熬得浓浓的肉汤,李达才回过神来道:“我今天早上不是一直在做梦吧?” 金花看看银花,银花看看雪花,雪花看看包子,包子看看馒头,馒头看看黄氏,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爹,您不是做梦,咱们的包子确实都卖完了。”金花温婉的说道。 “姨夫,我的胳膊都累酸了,您怎么会是做梦呢?”包子晃了晃胳膊,撒娇的道。 原来,一早上,包子都在用一把大扇子对着熬着大骨头和各种香料的大锅猛扇。 “是吗?”李达一听立刻道,“包子受累了。那包子有没有吃包子?” “噗嗤!”,众人又都乐了。 “包子吃包子。”雪花说着,对包子做了个鬼脸。 “姨夫!”包子不依的道。 李达这才反应过来,笑呵呵地道“是姨夫说错了。” “雪花,你为什么让包子对着大锅扇风?”银花问道。 众人一听,都望向雪花,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雪花望了望四处透风的木棚子,狡黠的道:“这样,香味才能传得更快更远呀。” “原来是这样。”馒头首先反应过来,对雪花露出佩服的表情。众人也跟着恍然大悟。 “真是个鬼精灵。”黄氏宠爱的看着雪花,向后拢了拢她额前的碎发。 第五十五章:三句话不离儿子 第五十五章:三句话不离儿子  “云儿,你看。”晕黄的油灯下,李达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的布袋递给了夏氏。只有夫妻二人的时候,李达一向称夏氏“云儿”,当然,夏氏也会把“孩子她爹”改成“达哥”。 夏氏疑惑地接过布袋,打开一看,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多钱?” “这都是今天卖的。有卖包子的钱,有卖小菜的钱。”李达骄傲地低声说道。 夏氏小心翼翼地把布袋中的钱倒在炕上。 一大堆铜钱晃得夏氏头晕眼花。夫妻二人仔仔细细地开始清数。 良久,夏氏看看李达,李达看看夏氏,“达哥,我不是做梦吧?” 李达笑了。他都做了一天的梦了,但他不可能对夏氏说,反而故作平静地道:“这算什么,明天还会更多。” “还会更多?”夏氏不相信地道。 “嗯。”李达肯定的点了点头,“今天准备少了,早早就收摊了,还有许多没买上的。”因为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午买包子的人更多,所以,不到午时就卖完了。 “阿弥陀佛!”夏氏双手合十,“这一定是老神仙保佑。” 李达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一定是。” 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买包子?就连那个什么楼的大掌柜都跑去买包子,这肯定是老神仙从中点化。 李达和夏氏对雪花杜撰出来的老奶奶充满了感激之情。 “卖了这么多钱,是不是很忙?很累?”夏氏关心地问道。 “累倒不累,就是很忙。多亏了大姐和馒头、包子帮忙了,要不还真忙不过来。” “那岂不是耽误了馒头卖花生米?” 李达点了点头,“大姐还说以后叫馒头早晨和中午都在包子铺帮忙,只用上午的时间给各个铺子送花生米,连带着帮我们送小菜,就不摆摊卖花生米了。” “那怎么行?”夏氏急道,“那岂不是要少卖好多?” 她家小菜摆不摆摊到无所谓,反正卖包子赚得更多,但花生米却是张家唯一的收入。 “我也这样说,但大姐说摆摊本来卖的就不多,白白耽误功夫,还不如在包子铺帮忙。”李达说完,犹豫地看着夏氏道:“要不……,咱给馒头发点工钱?” “也成。可……大姐能要吗?”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心里是同一个想法:大姐肯定不会要。 “大姐对咱家可真是掏心掏肺呀。”夏氏感叹道。 “嗯,咱以后可不能忘了张家这份情。”李达点头。 “要不,……我去?”夏氏试探地道。如果她去,就可以不用馒头帮忙了。 “不行!”李达断然否定,“老大夫不是说了嘛,你的身体一定要静养,不能操心,不能劳累。” “可是……” “没有可是。”李达强硬地打断了夏氏的话。他一想起当初夏氏命悬一线,接生婆让他准备后事的场景他就手脚冰凉。在他看来,夏氏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明知道李达是为她好,夏氏的脸还是忧郁了下来。若不是她的身子不争气,何至于…… “云儿,你别着急。”看到夏氏脸色有些不好,李达连忙安慰,“也就最开始几天比较忙,等孩子们都做顺了手,就好了。况且,慢慢地梨花和荷花就大了,也能帮上忙了。” 夏氏听了李达的话,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眼圈红了,幽幽的道:“等梨花和荷花能帮上忙了,金花和银花也该出嫁了。” 这就是女儿的不好了,大了就都成了人家的人了。要是儿子,一人娶一房媳妇回来,这媳妇再生孩子,孩子再生孩子,这子子孙孙就会越来越多,可女儿,嫁出去一个就少一个了,“唉,要是金花几个是儿子多好,过几年一人娶一房媳妇回来,这帮手岂不是越来越多了。我怎么就生不出儿子呢?”夏氏说着,又开始流眼泪。 这场景要是被雪花看见,雪花肯定会对夏氏挑大拇指。不拘什么事,夏氏准能拐到没儿子上去。俗话说“三句话不离本行”,到了夏氏这就是“三句话不离儿子”。 “云儿,别哭。”李达一见夏氏流泪,连忙把她搂进怀里,“要不,……咱给金花招个上门女婿?”李达终于把雪花那次在他心里埋下的种子说了出来。 “上门女婿?”夏氏闻言抬起了头。 “嗯。”李达点了点头,“这样金花的孩子就姓李了,咱也不算绝后,还可以多个帮手。” “可……,上门女婿靠得住吗?”夏氏不期然的就想到了李富。 “这……”李达望着夏氏,从她眼中也想到了自己的爹。 “要不,以后再说吧?”夏氏连忙给李达台阶下。 “对,以后再说。”李达也连忙就着台阶撇开这个话题,指着一堆铜钱道:“我粗略的算了一下,除去本钱,咱今天至少赚了八百文。” “八百文?!”夏氏的心思终于从儿子上转了出来。 李达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十天就是……,一个月就是……”夏氏开始喃喃自语。过了一会儿,眼睛精亮的对李达道:“达哥,咱发财了。” 李达嘿嘿的笑了。 “有了钱咱就可以看更好的大夫,吃更好的药,说不定……”夏氏说着,嫣然一笑。说不定她真的能生儿子了。 得,又拐到儿子上去了! 第五十六章:雄赳赳地去抢菜 第五十六章:雄赳赳地去抢菜  “娘,您去老大家给我拿些小菜来。”李秀莲一进门就气哼哼地对连氏道。 “什么老大?那是你大哥!”李富一瞪眼,呵斥道。 李秀莲一撇嘴,没吱声。 “孩子大老远的回来,你干嘛一见面就训?“连氏不满地以更大的声调回应李富。 李富望着这母女俩,一生气索性拿起旱烟袋走了出去。 连氏狠狠地瞪了李富的背影一眼,转头对李秀莲笑呵呵地道:“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铺子里不忙吗?” “忙什么忙?”李秀莲没好气地道,“原来吃烧饼的都跑去买包子了,铺子里一早上也没几个人吃饭。” “买包子?”连氏疑惑地道。 “娘,您还不知道呀?”李秀莲一见连氏的表情,立刻气愤地道:“老大家在镇上开了家包子铺。” “什么?他哪来的本钱?”连氏开始飚高音。不会是老头子偷偷给的吧?连氏一想到这个可能,脸上立刻阴云密布。 “肯定是卖小菜赚的钱。”李秀莲一句话打消了连氏大半的疑虑。 “卖小菜能赚多少钱?不过是换些粮吃罢了。”连氏不屑地说。她倒是隐隐听说过金花几个丫头这些天,天天去镇上卖自家腌的小咸菜换粮吃。 “娘,这您就不知道了吧,连香满楼都买他家的小菜配菜,您说赚不赚钱?”李秀莲一想的到这儿就生气。想想她在镇上住了好几年了都没进过香满楼的大门,金花几个小丫头片子倒是经常去,虽说只是去送小菜。 “什么?香满楼会用他家的东西?”连氏不相信地又拔高了声调。 李秀莲肯定的点了点头,“而且,镇上许多酒馆、饭店,早点铺子都买他家的小菜搭配着卖,为这,挤得我的烧饼铺子都快黄了。” 连氏一听,急了,“你不会也用那小菜搭配着卖吗?” “我开始哪儿知道会这样?”李秀莲也有些后悔,转而又怒气冲天地道:“可恨银花那个死丫头,我今天本想叫住她要点小菜,结果她竟然不给,还说不认识我!” “啪!”地一声,连氏一拍桌子,尖声道:“什么?反了她了!刚穿的不象叫花子,不给你丢人了,竟敢说不认识你?!” “哼!谁说不是呢。”李秀莲冷哼道。她才不承认是她先不认金花姐妹的。 “我找老大家的去!她教的好女儿!”连氏气哼哼地站起来就向外走。 “娘,别忘了要小菜。”李秀莲忙道。 “那,……叫你二哥推着车一起去。”连氏想了想说道。女儿要小菜是要去卖的,拿的少了可不行。 “好!”李秀莲马上赞同。她把老大家的小菜都弄来,看他家以后拿什么卖?看镇上的铺子拿什么和她抢生意?到时候,她家的烧饼铺子就是唯一一家有小菜的了。李秀莲想到这儿,仿佛看到了烧饼铺子门前人山人海的场景,喜滋滋的道:“娘,我和你们一起去。”她要去看着,可不能给老大家剩下一星半点的。 于是,连氏打头,李贵推着木轮车殿后,李秀莲拿着一捆麻绳居中,母子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李达家杀去。 第五十七章:土匪来了(感谢倾倾,加更) 第五十七章:土匪来了(感谢倾倾,加更)  一进门,连氏理也没理迎出来小心赔笑的夏氏,直奔窗台下的几个大陶罐而去。 “老二,搬车上去。”连氏指着陶罐説。 李贵二话不说,放下车就开始搬,李秀莲拿着麻绳帮着捆。 “这……,这……”夏氏急的头冒汗,可不敢拦着。那罐子里可是雪花弄的那个什么酸菜,还没吃过呢。 本来看见连氏来了,吓得躲在屋里没敢出来的梨花和荷花,见连氏等人一进门就搬她家东西,立刻从屋里跑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搬我家的东西?”梨花紧握着小拳头,鼓足勇气,涨红了小脸大声道。 “就是,这是姐姐们用来换粮吃的。”荷花也站在旁边红着小脸大声附和。而且,娘的药也要用这些小菜换钱去买,娘的身体好了,她们就可以有小地弟了,娘就不会偷偷哭了。 连氏一把推开梨花和荷花,“一边去!” 梨花和荷花一趔趄,差点没趴地上。 夏氏连忙心疼的搂过两个女儿,但却不敢说什么。 梨花见李贵又把一个大陶罐搬上了车去,李秀莲着急马慌的跟着往车上捆,立刻急得眼泪在眼圈中直转,“你们……,你们是强盗!”梨花小小年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情形,只记得雪花讲的故事里,抢别人东西的人就叫强盗。 “对,你们是强盗,是土匪!你们就是三姐说的故事里抢人粮食的强盗、土匪!”荷花嫩生嫩气的跟着解释。 连氏一听,伸手就要打梨花和荷花。夏氏连忙迎上去,“娘,您别生气……,孩子小,不懂事。” 梨花和荷花一见,立刻围着院子开跑,边跑边大喊,“土匪来了!抢菜的土匪来了!” 本来梨花和荷花两个乖宝宝是没胆子和连氏叫板的,但牵涉到夏氏的药钱,两个孩子还是罕见的爆发出了反抗心。 李秀莲一听,放下麻绳就开始追着两个孩子满院跑,“我打死你个死丫头!” “她小姑姑,你别生气……”夏氏一见,忙跟在李秀莲后面赔不是。 连氏一把扯过夏氏,指着夏氏的鼻子骂道:“你个天杀的贼婆娘,你教的好女儿!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连自己的奶奶姑姑都不认!这样的丫头片子就该打死完事,免得被人说没家教,丢了老李家的脸!” “孩子们……不是这样的。”夏氏在连氏的怒瞪下声音越来越低,虽然哆哆嗦嗦的,但还是勇敢地把话说完了。 “怎么?分出来几年,翅膀硬了?会顶嘴了?”连氏的声调立刻高了八度。想当初,夏氏在她面前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的。 “不是的,娘。”夏氏立刻低下头,恢复了小媳妇的受气相。 “哼!”连氏不屑地哼了一声。谅她也不敢。 “娘,人家可不就是翅膀硬了!”李秀莲见梨花和荷花跑到院子外面去了,没再继续追,开始给连氏扇风点火,“人家现在可是包子铺的老板娘了,哪儿还认得您是谁?人家现在天天吃包子,您可闻见包子味了?” “不是的,我没有……”夏氏连连摆手,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第五十八章:大家都来评评理 第五十八章:大家都来评评理  “她小姑,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她姨家虽说是开了个包子铺,可这天天吃的都是自家带去的饼子窝头,一个包子也舍不得吃。她姨和孩子在家也是天天野菜粥、窝头就咸菜的吃,哪吃过什么包子?”听到动静的黄氏走进来,正好接过李秀莲的话。当然,黄氏的身后还跟这刚刚跑出去的梨花和荷花,还有正摆出一副保护者姿态的包子。 “她姨?”林秀莲还不知道黄氏和夏氏结拜的事。 连氏鄙夷的撇了一下嘴,这么大年纪了还拜什么干姐妹? “我和金花娘拜了干姐妹。”黄氏朗声说道:“所以,谁要是欺负我妹子,我可不依。” “怪不得,原来有靠山了。”李秀莲闻言,立刻摆开了战斗的架势。自从夏氏嫁入李家,虽然是当嫂子的,可在她面前一直没敢大声说过话,一向是任她们母女搓圆搓扁的。现在却来了个黄氏,纯粹是想挑战她的权威。 “什么靠山不靠山的,靠山不敢当,但若是有人欺负我妹子,我却是可以找人说道说道,评评理的。”黄氏说着,站到了还没被搬上车的几个罐子前。 “那就叫人评评理,有没有做小姑的要哥哥家点小菜吃却不给的?”李秀莲理直气壮,毫不退让。 “那也要看看那个小姑配不配吃,够不够格?”黄氏冷哼。她可没忘了当初在镇上,李秀莲装作不认识李达和金花姐妹的事,“这小姑姑要是先不认哥哥、侄女,人家凭什么给她小菜吃?她谁呀她?” “你!……”李秀莲顿时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连氏一看李秀莲败下阵来,急了,“那当娘的能不能吃儿子家的小菜?老二,搬!”她说自己吃,然后再给闺女也是一样的。 “婶子,这当娘的当然能随便吃儿子家的小菜。”黄氏虽然这样说着,却站在罐子前没动。李贵不好去拉黄氏,只好在一旁对连氏使眼色。连氏一见,就要去拉黄氏。 这时候,听到院中的吵闹,已经有人在门口张望了。 黄氏一见,连忙对着门外大声道:“大家都来评评理,这有没有当娘的吃儿子家的小菜,却要把儿子家换粮救命的小菜搬空了的道理?” 黄氏嗓门本来就大,她这一嗓子,门外立刻涌进了一群人。 “金花奶,金花家这个小菜确实是几个孩子辛苦弄了换粮吃的。”打头进来的王婆子早在门外听了个七七八八,所以一进门就对连氏说道。 “是呀,金花家那点地出产的粮哪够吃饭呀,多亏了几个孩子卖这小菜换点粮吃了。” “就是,前些天几个孩子都饿得面黄肌瘦的,幸亏有了这个小菜换了点粮,几个孩子面色看起来好多了。” 人们还没忘记前些天几个孩子饿得当街大哭的场面,一时间议论纷纷。 “当然好了,人家现在天天吃肉包子,面色能不好吗?”李秀莲一见风向都转向夏氏,连忙高声说道。 肉包子?众人一楞。 第五十九章:叫我变小狗(二更,求收藏) 第五十九章:叫我变小狗(二更,求收藏)  “这……,不可能吧?”王婆子疑惑地道。她家就住隔壁,夏氏家吃肉包子,她不可能闻不见味。 “怎么不可能?人家那肉包子都吃到镇上去了。”李秀莲气哼哼地道。 众人闻言,更加疑惑。 “是这样的,金花家从我这拿了点本钱,在镇上开了家包子铺。”黄氏一见,连忙指着夏氏开始解释。当然,这解释的内容,是雪花未雨绸缪,事先编好的了,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借题发挥。果不其然,用上了,“大家都知道我这个妹子离不了药,光靠那点小菜也就换点粮吃,药钱却没有。我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行,就和我妹子商量着,我出钱,让妹夫带着几个孩子在镇上卖包子,挣点辛苦钱,给妹子买药吃。” 原来是这样。众人都露出了理解的表情。夏氏的身体离不了药,是人人都知道的。 “你这个干姐姐当的是没得挑了。”一个大娘指着黄氏赞道。 “是呀,比亲姐姐也不差了。”几个婆子一起附和。 “没办法,我这个妹子娘家离得远,自己又是个老实的,上面又没个亲的……”黄氏故意没说完,只斜了连氏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我这个当姐姐的少不得要多费心了。” 连氏的脸立刻暗沉暗沉的。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呀。”周氏连忙打圆场。她一向和连氏走的近,见风向不利连氏,忙道:“不就是当娘的想吃儿子家点小菜嘛,拿走就是了。”说着,忙对连氏和李贵使眼色,意思是:推着车走吧。 连氏瞅了瞅车上的两个大罐子,又看了看窗台下的另外几个罐子,心有不甘地道:“这点哪儿够吃?还得再多拿点。” “还不够吃?这两大罐子得有小一百斤了,我看够您吃一年的了。这是咸菜,不是青菜!”黄氏一听,立刻来了气。她本来看着那两大罐子就肉疼了,可连氏竟然还不知足。 众人也多对连氏露出了不满的表情来,纷纷附和黄氏。 李秀莲一见连氏败了,高声道:“那做小姑的拿哥哥嫂子家点小菜吃总不为过吧?”说着,就要亲自去搬黄氏身后的罐子。 “小姑?哪儿来的小姑?”黄氏冷哼道。一闪身,拦住了李秀莲。 “你?”李秀莲怒瞪黄氏,却也无可奈何,转而把矛头对准了夏氏,“有了干姐姐,就不认妹子了?” “我没有……”夏氏立刻涨红了脸。 “是你先不认姨夫和姐姐妹妹的。”包子脆生生的指着李秀莲道。 “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不要瞎说!”李秀莲呵斥道。她还真没注意过包子。 “我才没有瞎说!”包子大声道,“上次在镇上,姨夫和你打招呼,你故意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可能是真没看见。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周氏一见李秀莲面色不好,立刻明白了几分,连忙打圆场。 “我才没乱说!她还嘲笑大姐、二姐是叫花子,说不认识她们。”包子一见一个两个的都说她乱说,立刻涨红了脸,“我要是乱说,叫我变小狗!” 第六十章:混战一触即发 第六十章:混战一触即发  包子一席话,瞬时引出了人们对李秀莲的不满表情。即便她和李达不是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也毕竟是金花姐妹的亲姑姑,怎么能这样? “呜呜……”夏氏一听女儿们在外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如刀绞,哭了起来。 “娘”、“娘”梨花和荷花一见夏氏哭了,一左一右抱住夏氏的大腿,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秀莲恼羞成怒,对着包子就伸出了手,“我叫你乱说!” 她一生气,就忘了包子不是金花姐妹。以前她背地里对金花姐妹可是说打就打的。然而她的手刚挥出去,就被人抓住了。 黄氏握着李秀莲的手腕,冷冷地道:“我的闺女,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说着,使劲一甩手。 李秀莲一个踉跄,差点没坐地上。 连氏一看,急了,撸起袖子就要往黄氏身上撞。 黄氏也不甘示弱,甩甩手腕子准备应战。 周氏、王婆子等人一见,纷纷上前劝阻,并准备关键时刻拉拉偏手,帮帮自己关系近的一方。 一时间,有伸手的,有动嘴的,再加上夏氏母女的哭声,人群乱成了一片,混战一触即发。 “住手!”张连生一声怒喝,乱哄哄的人群立刻静了下来。 “我的老婆孩子,没的在家门口被人欺负。包子,去把你伯婶、嫂嫂们都叫来。”张连生扫视了一圈众人,沉着脸道。 “哎!”包子兴奋地答应着,转身就往外跑。 连氏一听,立刻蔫了,心里开始打鼓。张家可是大户,张连生堂兄弟一大堆,黄氏那些妯娌、侄媳妇的可没一个好惹的。 “这哪儿至于呀。这都乡里乡亲的,多大点事呀,不过是点误会罢了。”周氏一见连氏要吃亏,连忙道,“好嫂子,你卖我个面子,这车上的小菜你和她小姑姑先将就着吃,吃完了再说。”说着,就去推连氏,边推边对连氏使眼色,意思是:快走,好汉不吃眼前亏。 连氏一想也对,她过几天捡个黄氏不在的时候再来,到时把所有的小菜都拉走,谅夏氏也不敢拦着。想到这儿,对李贵和李秀莲一使眼色,就着周氏的手就向外走。 一场混战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人群渐渐散去,夏氏抹了抹眼泪,对黄氏道:“大姐,今天多亏了你,要不……”夏氏说不下去了,眼泪又开始在眼眶打转。 黄氏看了看夏氏,给梨花和荷花擦了擦眼泪,无奈地道:“别说见外的话了。”她有些怒夏氏不争气。但仔细又一想,夏氏做儿媳妇的还真没法和连氏大小声,否则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就能压死她,何况夏氏还没个儿子撑腰。 “我如果没记错,那两个陶罐里腌的不是小菜,是雪花新鼓捣的那个什么酸白菜吧?”黄氏问道。 “嗯。”夏氏点了点头,“还没吃过呢,也不知道腌的怎么样了?” “太好了!只要不是小菜就行。”黄氏拍手道,“金花奶要小菜肯定是给金花小姑拿去卖,这样看她卖什么!” “恐怕不行。”张连生吸了一口旱烟,道:“金花小姑发现不是小菜,肯定还会再来。” 黄氏和夏氏对视一眼,都想到了李秀莲打开罐子后怒气冲天的表情。 第六十一章:把钱贡起来 第六十一章:把钱贡起来  “那怎么办?”夏氏焦急地道。连氏和李秀莲再来了,她可不敢拦着,而且,一想道连氏和李秀莲可能会有的表情,她就打哆嗦。 “要不……”黄氏沉吟道:“把小菜都搬到我们家去,谅她也不敢去我们家搬。” 夏氏眼睛一亮,感激的看了黄氏一眼,连连点头。 几人说干就干,反正两家就隔着一道矮墙头。大门一关,墙下放个板凳,黄氏和夏氏在墙这边递,张连生在墙那边接,很快就把李家的坛坛罐罐搬了个空。然后又把黄氏家的空坛子、空罐子搬了些来放在刚刚连氏她们看到过的地方,反正坛子、罐子都差不多的样,也没人能认出被换过了。就是那两个大陶罐费了点劲,好在黄氏长得人高马大,又有把子力气,和夏氏合力,总算运了过去。 几人刚忙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门就“哐!”的一声被踹开了。 连氏带着李贵和李秀莲又杀了回来。 “天杀的臭婆娘,欺负我老婆子不认识什么是腌菜?竟拿烂白菜哄骗我!”连氏说着,拿着手里的一颗酸白菜就向夏氏扔来。 夏氏吓得惊叫一声,一闭眼,却没敢动。黄氏连忙推了夏氏一把,酸白菜贴着夏氏飞过去,“啪!”的一声打到了夏氏身后的屋门上。 屋门“咯吱”几声,摇晃了几下,哐!半扇破旧的门板脱离门框,躺到了地上。 夏氏倒吸一口凉气。虽然门板破旧了,平时也摇摇晃晃的,但连氏一颗酸白菜就能打落,可见连氏使了多大的劲。 “婶子,你这是干什么?”黄氏连忙挡到了夏氏面前。 “我干什么?我和她要点小菜吃,她却拿烂白菜骗我!”连氏指着夏氏怒声道。不过她还是有点怵黄氏的,见打不到夏氏,转而对李贵说:“老二,把罐子搬下来,让她自己看看!” 李贵答应一声,搬下罐子放到了夏氏和黄氏面前。 黄氏和夏氏一看,也楞住了。 里面的白菜烂哄哄的,离老远就酸气冲天。二人对视一眼:真腌坏了。 “这……”夏氏结结巴巴地道:“我也不知道……坏了。” 连氏冷哼一声,她知道夏氏不敢骗她,她不过是看夏氏不顺眼罢了。连氏哼完,又撇了黄氏一眼,黄氏装作没看见。 “老二、秀莲,看看哪罐没坏,搬走!”连氏一见黄氏都没话说了,彻底的挺直了腰板。 可惜,李贵和李秀莲翻了个遍,除了空坛子、空罐子,只找到了小半坛腌黄瓜。这还是夏氏怕连氏什么也拿不走会没完没了,故意留下的。 连氏从坛子里捏出一根小黄瓜,尝了尝,点了点头,没坏。但,太少了,将将一碗,哪儿够闺女卖的? “你不会都藏起来了吧?”连氏怀疑道瞅着夏氏。 “没……”夏氏心一慌,涨红了脸,“没有。”声音几不可闻。 黄氏一见,忙道:“我家也腌了,要不,我去给您端点来?”她断定连氏不会要她家的东西,但还是补充道:“不过,可是要用钱买的。” 果然,连氏冷哼一声,扭头对李贵和李秀莲道:“我们走。” “娘。”李秀莲连忙喊住连氏,犹豫地道:“要不……”说着,用眼角扫了黄氏一眼。 连氏立刻明白了女儿的想法。李秀莲是想买点小菜。 想到女儿的烧饼铺子,连氏虽不甘愿,仍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对黄氏道:她姨,要不你便宜着给点?咱这可是正经的亲戚,可不能和外人一个价。“想到钱,连氏脸上终于堆出了讨好的笑。 黄氏瞅了夏氏一眼,强忍着内心的大笑,挑眉道:“那当然,卖给亲家奶奶当然不能和外人一个价。”说完,转头对张连生道:“她爹,给亲家奶奶拿点最好的来。” 连氏一听,笑容真实多了。上前亲热地拉起黄氏的手,“她姨,这怎么好意思?” “亲家奶奶,应该的。”黄氏也笑容满面。 “她姨,真是多谢了。” “亲家奶奶,这没什么。” …… “娘,您和那个老婆子笑得都好假。”望着连氏三人远去的背影,在外跑了一圈又回来的包子做了一个呕吐状。 “别瞎说。”黄氏说着,轻轻拍了包子一下,随即自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氏望着手中的三十文钱,做梦似的道:“大姐,这真是她小姑姑的钱?”她这辈子就从没奢望过能从一直骑在她头上的小姑子手里赚来钱,但现在却真的赚来了,虽然是借黄氏的手。钱不多,但意义不同。 “确实是李秀莲从怀里掏出来的。”黄氏理解的拍了拍夏氏的手。 夏氏喃喃的道:“我是不是得把这钱贡起来?” 第六十二章:原来是他 第六十二章:原来是他  望着两大罐失而复得的酸白菜,雪花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唉,那么好的白菜,结果都腌坏了。”夏氏心疼地道。 “娘,没坏。”雪花喜滋滋地道,“酸白菜就是这样的。” “这样的?那怎么吃?”夏氏惊讶地问。金花姐妹,包括正在修门的李达也都疑惑的看向雪花。 “可以做酸菜包子、酸菜鱼、酸菜白肉……”雪花扳着手指,如数家珍。 “雪花,你怎么知道这些?” 李达一句话,如当头一棒,把雪花从云端打到了地面。她一得意,就忘了自己只是个孩子了。 “是……是老奶奶告诉我的。”雪花灵机一动,大声道。 “原来是老神仙说的。”夏氏松了一口气。看来雪花说的是真的,这酸菜就是这样的。 李达等人也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雪花暗吁了一口气。别人穿越都是又失忆又托梦的,她倒好,一个老大夫,一个老奶奶,就都解决了。不过,明天她要亲自跑一趟香满楼了。 第二天中午,雪花提着一篮子包子,抱着两颗酸白菜来到了香满楼。 “雪花,你可来了,掌柜的正等着你的包子呢。”酒楼的伙计一见雪花,立刻迎了上来,“掌柜的说了,不拘谁送包子来,都叫她亲自送到天字一号房。”说着,就急急地把雪花往楼上引。 “虎子哥哥,为什么?”雪花疑惑地问道。以前可都是直接送到厨房的。 “楼上来了贵人。”虎子小声的道,“掌柜的可能是叫你介绍一下包子有什么馅的。‘ 奥,原来是这样。雪花点了点头。 虎子带着雪花来到楼上一雅间门前,轻轻扣了扣门。 “进来。”王掌柜的声音传了出来。 虎子推开红漆雕花木门,雪花一抬头,正对上一个稚气中带有威严的小脸。 原来是他! 雪花面前坐着的正是那天在戏园子里遇到的那位小爷。雪花即便记不住他的相貌,也忘不了他的排场。四个黑衣小厮,两个背剑大汉,一个太阳穴鼓的老高的中年文士。七个人团团把身穿鹅黄剑袖绸衫,头戴白玉冠的古板小爷围在了中间。 “爷,这就是李记包子铺的小姑娘。”王掌柜躬身对黄衣小爷说道。 黄衣小爷没说话,只目光凌厉的望着雪花,良久,点了点头。 “小姑娘,把包子拿上来,说说有什么馅的?”王掌柜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几个空盘子。 雪花连忙拿了一双干净的竹筷,从篮子中把包子一一夹到盘子上。 “这一盘是酸菜馅的。”雪花指着最左边的一盘精致的小包子说道。应王掌柜的要求,雪花给香满楼送的都是饺子大小的小包子。 “酸菜肉丝馅?”王掌柜疑惑地道。酸菜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雪花点了点头,“酸菜酸香味醇,清淡爽口,既开胃又可促进消化,增强食欲。” 王掌柜没说话,只恭敬地看向黄衣小爷。 黄衣小爷也没说话,只挑了挑眉,他身后的一个黑衣小厮立刻拿起一副银筷,夹了一个小包子放到了他面前。 不会用人喂吧?雪花偷偷撇了撇嘴,暗暗腹诽。 似有所感,黄衣小爷“嗖!”地一个眼刀飞了过来。雪花一机灵,连忙低头站好。 黄衣小爷慢慢地夹起包子,瞅了瞅,又慢慢地咬了一口,一皱眉,雪花的心提了起来。但,慢慢地,他又咬了一口,然后—— 包子,吃完了。 雪花的心,放下了。 王掌柜对雪花一使眼色,雪花立刻指着下一盘包子道:“这盘是婆婆丁馅的。婆婆丁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的功效,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慢慢地,黄衣小爷又吃了一个包子。 “这一盘是素包。” “素的?”王掌柜一挑眉,转而看向黄衣小爷。具他所知,爷一向是不吃素馅的。 黄衣小爷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王掌柜开了眼:爷竟然吃了一个素包。 “这里面都有什么?”破天荒的,黄衣小爷出了声。 雪花狡黠一笑,“爷,这里面主要是白菜和豆腐,至于其它的,就是我家包子铺的不传之密了。” 黄衣小爷一瞪眼,但也没再说什么,目光转向了下一盘。 “这一盘是萝卜干馅的。” 这次,没用雪花多费口舌,黄衣小爷就吃了一个包子,然后—— “嗝!” 鸦雀无声的屋子中,这个饱嗝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第六十三章:上赶着白送 第六十三章:上赶着白送  雪花低下头,强忍着笑,拿眼角偷偷扫向黄衣小爷,然后惊奇地发现,这位爷虽然面无表情,但耳朵却红了。 “别忘了,今天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黄衣小爷说完,起身就走。 一屋子的人瞬间走了个干净,包括恭敬送客的王掌柜。 雪花望着满满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流了流口水,暗叹一声:浪费。也跟着下楼去了。没办法,她还要找王掌柜推销酸菜。 直到王掌柜把那位爷恭恭敬敬地送出去老远,雪花才找到机会顺利的把酸菜鱼、酸菜白肉的做法免费推销出去,并外带留下两颗酸白菜,然后垂头丧气地回了包子铺。 人家都是卖做菜方子赚钱,她倒好,上赶着白送。没办法,为了将来能大量卖酸菜,只能先利用香满楼打广告了。 然后,雪花又想起了黄衣小爷临走前是那句话。一想到这儿,她就更丧气了。 她本想忘记一月之约,让尖嘴班主一人去搞定,她只等着收赏钱。结果,黄衣小爷一句话,她就必须得跟戏班子跑一趟。 大户人家的别院,她一点也不想去见识,再美能美过现代的苏州园林、西湖风光吗?再豪华能奢侈过现代的古堡、别墅吗? 但是—— 没有但是,人家一句话,她就得乖乖去。 万恶的封建特权社会呀!雪花仰天咆哮。 秋水别院在镇子的东头,朱漆的大门,烫金的门扁,门前干干净净,但也冷冷清清。当然,这冷清中配上绿瓦白墙,别有一股清幽。 看门的小厮把众人迎入院中,在一个绿衣少女的带领下,走过青石铺成的小路,穿过雕花的抄手游廊,眼前豁然一亮—— 一大片湖泊出现在众人眼前。 据雪花所知,大户人家园中的湖泊中,几座凉亭、几株碧荷是必不可少的。但此处的湖上却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一望到边,只在岸边有几丛芦苇飘荡,苇絮翻飞中使人不期然的想起“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名句。 初冬的暖阳洒入湖中,几尾红鲤越出水面,追逐潾潾的波光。 雪花咽了咽口水,她好久没吃鱼了。 这时,芦苇后面,树木掩映间,悄然驶出一艘小巧精致的画舫。雕花的红漆小窗半开,白纱飞舞,暗香盈袖间有叮咚的乐声传出。 雪花不由赞叹:好一幅古朴的画卷。 画舫在岸边停住,从上面跳下一白须老者。岁月的年轮在老者脸上刻画出慈祥的皱纹。老者呵呵一笑,对尖嘴班主点了点头,转而对雪花道:“你就是那个小姑娘?” “您是管家爷爷吧?您叫我雪花就行了。”雪花嫩声说道,露出璀璨一脸笑。 老者呵呵笑着点了点头,对丫鬟打扮的尖嘴班主道:“开戏吧。” 尖嘴班主一躬身,向戏台小跑而去。 戏台临湖而立,人坐在画舫上,正好可以细细看戏。 老者对雪花一招手,雪花就随老者坐到了戏台前的一张桌子前。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茶水糕点。 雪花吞了吞口水。她在包子铺忙了一早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尖嘴班主叫了来,这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老者发现了雪花的动作,呵呵一笑把糕点推到雪花面前,“吃吧。” 雪花登时红了脸,但仍大大方方地拿起一块桃酥小口吃了起来。旁边的绿衣少女一见,忙斟了一杯茶水放到雪花面前,雪花甜甜地道:“谢谢姐姐。” 绿衣少女微笑着一摇头,转身向画舫走去。 第六十四章:被馅饼砸中了 第六十四章:被馅饼砸中了  随着戏的开锣,老者把精力都放到了戏台上,雪花则自在的边吃糕点边喝茶水。 “梅香,帮帮忙。”薛良装扮的武丑赵三,一个跟头翻到梅香装扮的尖嘴班主面前,把一把铜钱偷偷塞到梅香手中。 梅香得意地一眨眼,转身拿起一枚铜钱咬了咬,喃喃道:“一股猪油味,这肯定是从卖猪肉的那得来的。” 然后又拿起一枚咬了咬,“呸!呸!这肯定是刷马桶的,一股大粪味!” “噗嗤!”一声,画舫中传出一声清脆稚嫩的笑声。 于是,不时的雪花就会从画舫中听到“咯咯……”的笑声,间或伴有清朗的童音。 老管家则完全沉浸到了戏曲中,或抚须大笑,或打着拍子轻哼。 最后,戏台上轻轻飘飘走来一手捧巨大寿桃的仙姑,得到团圆的众人忙上前把仙姑团团围住,问仙姑何去何从。 仙姑朗声道:“听闻京城有一老封君过寿,本仙姑奉菩萨之命前去祝贺。” 霎时,鼓乐齐鸣,烟霞笼罩间两条巨大红幅从戏台顶部飘然而下。 左边:福如东海。右边:寿比南山。 众人围着仙姑,齐声对戏台下方恭贺:“祝老封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老管家猛地站起来,抚掌大笑。 雪花彻底松了一口气,《还珠格格》真没白看。 老管家进了画舫,须臾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绿衣少女,绿衣少女手上托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银子、银子……”雪花心里暗暗叫着,同时批评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小财迷? 果然,老管家笑呵呵的揭开红布,露出了下面十个银光闪闪的大元宝。 “这五十两给你。”老管家说着拿起五个元宝递给了尖嘴班主,“回去置些新的行头,择日上京,去定国侯府候着。下月二十六是府里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到时唱的好还会重重有赏。” 尖嘴班主喜出望外,哆哆嗦嗦地接过银子,小心地揣到怀里,对着老管家长揖到地。 “这些是给你的。”老管家看了看雪花干瘦的小手,索性拿红布把另外五个大元宝包了起来,一起给了雪花。 雪花捧着元宝,忽然有了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而且是好大的一馅饼,砸得她头晕眼花、头重脚轻。 且不说李达和夏氏见到元宝的感觉,就连雪花都激动的好几天没睡好觉,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庸俗,一边沾沾自喜。更让她欣喜的是酸菜鱼在香满楼一炮打响,让她从歼商掌柜那里拿到了一大张独家定单,完全把白送方子的钱赚了回来。因为这里的人吃鱼不知道去腥味的方法,所以不喜吃鱼,鱼的价格就相应的很便宜,而酸菜鱼的价格可不便宜,所以歼商掌柜这次很大方的给了雪花一个很不错的酸菜价格。 雪花一边想着那五个银光闪闪的大元宝,一边想着从歼商掌柜那得来的大笔订单,很欠扁的想,天上若是掉馅饼,真是挡也挡不住。 第六十五章:和袭人的排场差远了 第六十五章:和袭人的排场差远了  这天中午,一辆华丽的马车来到了小河村,吸引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围观。须臾,村里就如火如荼的传开了—— 柳枝回来了! 雪花因为有些风寒,没去包子铺帮忙,被包子拉着有幸观看了这一盛况。 低矮的土坯门楼,破旧的木门,三间茅草房。 这柳枝家比她家也强不到哪儿去嘛! 雪花立刻就想起了柳枝娘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我们家可没有葫芦,都是些细瓷的瓶子罐子什么的。 哪儿呢?雪花四处扫扫,除了土陶罐,什么也没发现。 随着人群,包子拉着雪花东挤西挤地就到了前面。 这时,雪花眼前一亮,一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赫然跃入雪花的眼帘。 少女十三、四岁的样子,上身穿粉地黄花细绸布对襟小袄,下身一袭落地翠绿色绸布百褶裙,裙边绣着银黄色小花,脚登一双粉面绣牡丹的软底布鞋。头上金光闪闪,腕上叮当做响。本是清纯的年纪,却因头上的繁复和眉梢的风情增添了一丝市侩和庸俗。 少女身后跟着一个怀抱绒毯的小丫头,旁边走着一个身穿咖色细布棉衣的婆子。 婆子先是皱着眉把柳枝家炕上铺着的破旧单子用手里的帕子掸了掸,又命小丫头在上面铺好毯子,这才扶着少女坐了上去。 雪花不由地就想起了《红楼梦》里袭人回家探亲的排场,不过,这好像和那差远了。 “闺女。”柳枝娘懦懦地道。 一向跋扈的神色消失无踪。 柳枝爹则微躬着身,站在柳枝娘旁边,连口都不敢开。 “什么闺女?要叫柳姑娘!”婆子呵斥道。 “啊?……哦,柳姑娘。”柳枝娘慌忙改口。 柳枝爹擦了擦额头的汗。 柳枝没理会她爹娘,只是用眼向四周扫了一下。 雪花没略过柳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那丝嫌弃。 这时,从门口挤进来几个小子。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四、五岁。几个小子在柳枝面前一字排开,有叫妹妹的,有叫姐姐的。 当然,又被婆子呵斥了一顿。 柳枝瞅了瞅自己的几个兄弟,又看了看唯唯诺诺站在一边的爹娘,从头上拔下一根闪着金光的簪子放到桌上,“这个给您二老添置件衣裳。”说完,又从腕上褪下一个镯子,“这个,给哥哥弟弟们扯几尺布。” 说完,抬腿,下炕—— 呼啦啦,人群向外涌去。 马车如一阵风吹进了小河村,又如一阵风刮出了小河村。留给小河村的那阵风,却经久不息。 这不,吃过午饭,王婆子就拿着纳了一半的鞋底兴冲冲地来到了雪花家,不久,黄氏也加了进来。 雪花躺在炕上,蒙头装睡,顺便听八卦。 “不是我说你,金花娘,当初你就该让金花去。”王婆子在头上抿了抿针,面带不满地说道。 夏氏低头做着荷花的棉衣,面色平静,没有说话。 第六十六章:怎么可能给人家做小? 第六十六章:怎么可能给人家做小?  王婆子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初介绍柳枝去县里大户人家做丫鬟的是李秀莲的婆婆,而原本介绍的是金花。 李秀莲的婆婆是镇上的人牙子,专门给镇上或是县里的大户人家买卖一些穷苦人家的儿女。 当然,不是官牙。 本来,李秀莲找到李达和夏氏,想让金花去,并拿出了五两银子。 李秀莲还怕李达和夏氏不放心,把那户人家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说房子如何如何气派,园子如何如何大,奶奶姑娘们如何如何和善。但任她说得天花乱坠,李达和夏氏就是不吭声。 最后,李秀莲气急败坏地拿出一张卖身契,说只要李达在上面按个手印,她就去找她婆婆说,再多要五两。其实,本来就是十两,被她暗自扣下了五两。 李达和夏氏对望一眼,还是没吱声。 金花看了看家徒四壁的破烂屋子,年幼瘦弱的妹妹们,又看了看夏氏病态的脸色,呜呜哭着说道:“爹,您就按了吧。” 她是长姐,十两银子对这个家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有了它,妹妹们可以吃得饱一些,娘可以多抓几副药,爹也可以少受点累。虽然卖了身,就一辈子是奴才了,但为了这个家,她愿意。 李达的手,抬起,放下……,放下,抬起,反反复复,怎么也按不下去。 虽然几个孩子都是女儿,但哪一个都是他心头的宝,他哪儿舍得卖? 这时,夏氏一把搂过金花,生平第一次哭着大声对李秀莲道:“我再穷也不卖女儿。” 一家人登时哭做一团。 李秀莲气的拍着桌子大骂,“你就是穷命!一家子穷命鬼!以后要饭别说认识我!” 于是,柳枝就代替金花进了那户人家。 李秀莲也真的不再认李达一家。当然,这是李达家穷的时候。 * 黄氏听了王婆子的话,边帮夏氏絮棉花边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穿的再好,戴的再亮眼,那也是奴才。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主人家的一条狗。可咱就是吃糠咽菜,那也是人。” 王婆子一听,立刻表示出了不苟同的意思,“可要是做得好,听说奴才也能变成主子。就象柳枝,穿金戴银,出门还有丫头婆子伺候着,哪里还有一丝奴才气?” “没有奴才气又怎样?爹娘站着她坐着,进门连声爹娘都没叫?!哼!这样的闺女……” 黄氏没再说下去,不屑的神情显露无疑。 “这倒也是。” 王婆子终于同意了黄氏的看法。 随后,王婆子又疑惑地说道:“你们说柳枝在那府里是个什么身份?她是卖身进去的,要说给人做了小吧,那也是姨娘,怎么能叫姑娘?要说仍是丫头吧,她又有人伺候着?” “大户人家的那些事,咱们哪儿知道?”黄氏说着开始穿针引线。 “柳枝今年才多大,怎么可能给人家做小?”夏氏随意的道。 “怎么不可能?” 王婆子立刻来了精神,神秘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柳枝走路一看就是破了身的了。” 第六十七章:女人的八卦 第六十七章:女人的八卦  听了王婆子的话,夏氏惊呼一声,一不小心,针扎到了手上。 黄氏也停下针,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你一说,好像真是这样。” “错不了!”王婆子放下鞋底,拍着巴掌道:“这女人破没破身,看走路就能看出来。姑娘家走路大腿根处都是向里夹着的,这破了身的,那胯骨就宽了,走路有点向外撇。” “可柳枝才十二岁。”夏氏纠结着柳枝的年龄。 “十二岁怎么了?听说有些大户人家的老爷专门爱糟蹋未成年的幼女。”王婆子重又拿起鞋底,纳了一针,停下,继续道:“镇上的钱府你们知道吧?听说那个钱员外就爱折腾一些幼女,这些年从那府里抬出去的不下于这个数。” 王婆子说着,伸出手掌翻了翻。 “啊?就没人管吗?”夏氏惊呼。 “管?谁管?”黄氏冷哼一声,“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被爹娘卖进去做丫头的。卖身契一签,那命就是主人家的了,死了还不是白死?” 幸好,幸好,当初没把金花卖了。 夏氏后怕的拍了拍心口。 “不过,做丫头做到柳枝这份上,也是本事了。”王婆子放下鞋底,眼前飞舞着那金镯子、金簪子散发出的金光。 “什么本事?连声爹娘都没叫。”这点始终是黄氏最在意的。 “你在乎这个,可人家柳枝娘不在乎。”王婆子在鬓角抿了一下针,又开始纳鞋底。 “这倒是,听说柳枝娘中午没吃饭就头上插着金簪子,腕上戴着金镯子,开始挨家挨户串门了。”黄氏边说边飞快的忙着手里的活计。 “不仅如此,还给金花奶家送去了两颗白菜,说当初多亏了金花小姑帮忙,柳枝才有了今天。”王婆子说着,瞅了夏氏一眼,咽下了金花奶的话。 黄氏不管这些,冷哼一声道:“所以金花奶才说,那是柳枝命好,不象一些人,天生就是穷命。你即便给她一个金饭碗,她也不知道抱着。” 当然,那个“一些人”指的是谁,任谁都明白。 夏氏微微一笑,平静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就知足了。” “有你这样的娘,也是几个丫头的福份了。”王婆子感叹道。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包子边大叫着边“蹬蹬!”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梨花和荷花。 “谁打起来了?”黄氏疑惑地问。 “柳枝的娘和春丫的娘。”包子喘着气道。 “柳枝的娘这样。”梨花嫩声说着,伸手轻轻抓住了荷花的小辫。 “春丫的娘这样。”荷花说着,也伸手轻轻抓住了梨花的衣领。 “为什么?”几人齐声问道,一起看向包子。 “春丫的娘把柳枝的娘头上戴的簪子碰到地上了,结果摔坏了。” “摔坏了?”又不是玉的,那么容易摔坏? “嗯!”包子狠狠点了点头,“摔得里面和外面颜色不一样了。春丫的娘就说是鎏金的,柳枝的娘就说是她给摔坏的,所以就打起来了。” “嗯!” “嗯!” 梨花和荷花互相表演着一起点头。 “鎏金的?”王婆子只注意到了这几个字。楞了一下,随即麻利地下炕,穿鞋,“我去看看。”说完,一溜烟冲了出去。 黄氏瞅了瞅夏氏,“我也去看看。” 包子一听,领着梨花和荷花先黄氏一步向外跑。 “慢点跑,别跌倒了。”夏氏大声喊道。 “包子,看好两个妹妹。”黄氏也大声道。 “知道了——”三声童稚的声音传来,人已到了大门外。 人瞬间走了个干净,夏氏抿了抿针,面色平静的继续做针线。 第六十八章:战斗力那是杠杠的(感谢倾倾,求收藏) 第六十八章:战斗力那是杠杠的(感谢倾倾,求收藏)  风寒一好,雪花就又恢复了去镇上卖包子的日子。 “大姐,她怎么来了?”雪花望着外面大步向包子铺走来的女人道。 金花包着包子,手上不停,抬眼一扫,说道:“小姑姑这几天都来拿包子。” “何止呀!还不排队,不说话,上来拿了包子就走。爹和她说话她也不理。”银花噘着嘴气哼哼地道。 果然,李秀莲走过来无视排队买包子的人群,直接站到了笼屉前。 “秀莲来了。”李达笑容满面地道。 李秀莲理也没理李达,直接拿起装包子的油纸包,拾了几个包子放到里面,扭头就走。 “这是谁呀?怎么加个?”人群中发出不满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李达对着人群连连道歉。 卧槽,太嚣张了! “等等,你是谁呀?怎么买我家包子不给钱?”雪花抬脚冲了出去。 李秀莲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雪花,“我是谁?” 随即指着李达道,“你问问他,我是谁?” 李达尴尬地拦住雪花,“雪花,你小姑姑吃包子给什么钱?” “小姑姑?”雪花疑惑地道,“她是我小姑姑?” 李秀莲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想起来了,你不是烧饼铺子的老板娘吗?”雪花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转身对李达道,“爹,您骗我,她才不是我小姑姑。她亲口说不认识大姐、二姐的。” 什么狗屁小姑姑!白拿东西时就自称是小姑姑! 对上这种人,雪花的战斗力那是杠杠的。 “就是,爹,她亲口说我们是叫花子,不认识我们。”银花也跑出来说道。 “这……”李达涨得脸通红。 “您说她是我们小姑姑,可她跟您喊过哥哥吗?”雪花仍不放弃,对尴尬地搔着头的李达道。 “你们谁听见她和我爹喊过哥哥?”银花也在旁帮腔。 “这倒是,这个女人这几天总来,可还真没听她和李掌柜喊过什么。”一个灰衣老者说道。 “而且,李掌柜每次和她说话她都不理,来了就拿包子。”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满地道。因为李秀莲的加塞,害得他有一次没买上想吃的馅。 “看吧,爹,她根本不是我们的小姑姑。”雪花对李达说完,转身对李秀莲伸出了手,“给钱!” “死丫头!为了几个包子,连自己的小姑姑都不认了!”李秀莲望着雪花的小手,脸上火辣辣的,“李达,这就是你教的女儿?” “秀莲,你别生气,孩子们小,不懂事,你别和她们一般见识。”李达边对李秀莲赔笑边对雪花使眼色,“雪花,还不给你小姑姑道歉。” 雪花嘟起小嘴,小声道:“对不起,小姑姑。” 李秀莲得意的一扬头。 “可你为什么喊我爹的名字?小姑姑不是该比我爹小吗?”雪花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 “……”李秀莲张口结舌。她从来就没喊过“哥哥”,好不好? “雪花,别瞎说。”李达反倒涨红了脸,“你小姑姑只是……,只是一时着急,忘了,平时,……有喊的。”李达越说声音越小,也不知是为李秀莲解围,还是为自己解围? “奥,原来是这样。”雪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喜滋滋地道,“我小姑姑家是卖烧饼的,那我以后可以随便吃烧饼了,太好了!”雪花说着,拍起了小手,转头对银花道,“二姐,我们去小姑姑家吃烧饼吧?” “好!”银花配合地拉起了雪花的小手。 “站住!谁让你们去的?”李秀莲着急的喝道。真让她们白吃了她家的烧饼,她还不心疼死? “小姑姑,你能随便来拿我家的包子,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吃你家的烧饼?”雪花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天真的疑惑。 “……”李秀莲又没词了。 “对了,你没吃我们家的包子,你只是拿走了我们家的包子。那好吧,我们也不去吃你家的烧饼了。”雪花说完,拉着银花向回走。 李秀莲听到这松了一口气。 “我们去拿你家的烧饼。”雪花又补充了一句。 李秀莲这口气没松完,就又提了起来。 “二姐,我们提着篮子去吧。爷和奶也爱吃烧饼,还有二叔的、二婶的、两个哥哥的、爹的、娘的……” “我去拿两个大篮子。”没等雪花数完,银花就向木棚子里跑去。 李秀莲这口气吸也吸不进去,吐也吐不出来,脸涨得通红,猛地把怀里的包子往地上一摔,“谁稀罕你家的包子!” 说完,扭头,气冲冲地走了。 “噗嗤!”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里传出一声清脆的笑声。 “她好聪明。”里面坐着的红衣小姑娘喃喃地说完,又对一旁的绿衣少女道,“你去买几个素包吧。” “是,二姑娘。” 第六十九章:她也打了一个“嗝”(加更,求收藏) 第六十九章:她也打了一个“嗝”(加更,求收藏)  秋水别院的厅堂中,雪花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到桌上,甜声说道:“管家爷爷,这一包是香草姐姐要的素包子。” 雪花说完,又拿出另一个油纸包,“这一包是给您的。有马蜂菜肉渣馅的,有大葱猪肉馅的。” 最后,雪花双手捧出一个小罐子,“这一罐是我们自家腌制的小咸菜,您偶尔就饭吃,换换口味。” 老管家抚着胡子笑呵呵地道:“丫头,难为你还想着我老头子。” 原来,昨天去包子铺买素包的绿衣少女,就是给雪花斟过茶水的秋水别院的大丫头——香草。 因为昨天包子铺没蒸素包,所以今天雪花特意做了些送了过来。 雪花听了老管家的话,甜甜一笑,嫩声道:“管家爷爷,雪花早就想来看您了。” 这话雪花是诚心诚意的。那天雪花从秋水别院离开的时候,不仅带走了一大笔银子,还带走了老管家送的两大包点心。雪花虽没有“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意思,但“礼尚往来”还是她坚持的原则。银子是劳动所得,她接着,点心却是老管家白送的,她当然要答谢回礼。 “二姑娘,小心门槛。” 没等老管家说话,门外传来悦耳的声音,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前面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后面跟着的是昨天去雪花家买包子的绿衣少女——香草。 香草本来也是一个漂亮的小美人,可和她前面的小姑娘一比,就有了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小姑娘上身穿鹅黄绣缠枝梅花的锦缎小袄,下身系水绿百褶长裙,肩披一件玫红滚镶着雪豪的披风,眉眼弯弯,肌肤水嫩,端的是一副风流可爱相,雪花一下子就被萌住了。 “你叫雪花?”小姑娘嫩声道。 雪花楞楞点头。 “我叫叮叮。” 雪花仍然点头。 “你怎么不说话?” 呃?说话? 雪花猛然反应过来,甜甜地道:“我是来送素包子的。”据她猜测,素包子应该是面前这位小姑娘要的。 “哦,太好了,那就在这儿传膳吧。”小姑娘说完,率先向桌子走去。 香草连忙快走几步,擦了擦椅子,把小姑娘抱了上去。 雪花正要告辞,小姑娘却道:“你能陪我一起吃吗?” 雪花一楞,没等她答话,小姑娘又道:“她们都不陪我一起吃。”说着,埋怨地目光看向香草、福伯。 福伯为难地道:“二姑娘,主奴有别,奴才们怎能和您同桌而食?”神色虽为难,语气却肯定。 小姑娘投给雪花一个:看吧,她们都不陪我的眼神。 雪花无奈,她一个外人,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桌上已经摆满了杯盘碗碟。 “你不是我家的奴才,你能陪我吃吗?”小姑娘仍不放弃。 雪花看了看那张期盼的小脸,为难的看向福伯。 “丫头,你就陪二姑娘吃吧。”福伯对雪花点了点头。 “好吧。我很能吃哟,你可不能笑我。”雪花逗趣地道。算了,就当哄孩子了。 小姑娘听了,立刻露出惊喜的眼神。 “你尝尝这个水晶虾饺,里面有蟹黄、虾仁……” “你尝尝这个小酥饼,里面有红豆沙……” “你尝尝这碗莲子八宝粥,里面有……” 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对雪花一一介绍,她说一样雪花吃一样,然后—— “嗝!” 雪花脸一红,吃得太快了。 “你怎么不吃?”雪花连忙岔开话题,掩饰尴尬。 “我吃你带来的素包。”小姑娘说着,夹起了一个小包子,“哥哥说,你们家的素包可以一尝。” 什么叫可以一尝?她家的素包味道是一绝好不好? “嗯……”,叮叮陶醉地闭上眼,“味道比京城的素仙斋还好。怪不得能得到哥哥的称赞。” 那叫称赞吗?雪花暗暗腹诽,那是贬低。 第七十章:退化得不要不要的(求收藏) 第七十章:退化得不要不要的(求收藏)  两个小姑娘很快吃完了饭,碗碟撤下,换上茶盏。 “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叮叮说着,端起精致的白瓷兰花小茶杯,对雪花做了个“请”的手势。 雪花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小心地啜了一口,嗯,味道清香、淡雅,适合女孩子喝。 但,是女孩子,不是小孩子。 雪花瞅了瞅对面端坐的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暗道:这么小的孩子喝茶好吗? “二姑娘,我听老人说,年龄太小,喝茶对身体不好。” “是吗?可奶娘说我从开始会吃饭就开始喝茶了,已经喝了这些年了。”叮叮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奶娘也爱喝茶。” “那……”雪花不知该说什么了,毕竟这个“不好”是她自己认为的,“我……,也是听人说的。” “我以后会少喝的。”叮叮却认真的点了点头,“老人们说的话都是很有道理的。” 真是个乖巧圆润的好孩子!雪花暗自赞叹。 话说,她和那个古板迂腐的小少爷是一母同胞吗? 雪花刚一考虑叮叮的家庭状况,叮叮就先问起了她的,“你有很多姐妹吗?” 雪花点了点头,“我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妹妹。” “她们都是你娘生的吗?” “那当然。”雪花理所当然的道。 “她们都和你玩儿吗?” 怎么问题一个比一个弱智? “嗯。”雪花直接点了点头。 “你们都玩什么?” 怎么忽然之间她觉得这小姑娘的智商退化的不要不要的了。 雪花强自忍住抚额的冲动,告诫自己吃人嘴短,就当哄孩子了,“我们玩踢毽子、跳房子、跳绳……” 叮叮听着雪花的诉说,两眼放光,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黯。 “我也有姐姐和妹妹,可她们都不是我娘生的。”叮叮说着低下了头,“她们也不和我玩儿。” 雪花明白了,也理解了。大户人家的子女之间的争斗是很激烈的,她虽没体会过,宅斗文却没少看。只能对叮叮抱以同情。 “她们都说我有病。”软糯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委屈。 雪花一听,同情中立刻增添了一股愤怒。即便不是一个娘生的,那也是一个爹的吧,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姐妹?不知道小孩子的心都是很脆弱的吗?这么可爱的孩子能有什么病? “二姑娘,您该喝药了。” 雪花正气愤着,一个身材纤瘦的中年妇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了进来。 叮叮接过药汁,皱了皱眉头,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雪花咽了咽口水,苦的,她都闻见了苦味。 “喝了药我的病就会好了,是不是,奶娘?” “是,二姑娘。”女人微笑着把一颗蜜饯放入了叮叮口中。 第七十一章:我不是叮叮(求收藏,加更) 第七十一章:我不是叮叮(求收藏,加更)  雪花告辞时,叮叮依依不舍地问,“你还会再来找我玩儿吗?” 雪花犹豫了一下,说实话,虽然她很喜欢叮叮,但却不想和这些高门大户的人家有太多牵扯,但望着叮叮那双期盼的大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太好了!”叮叮高兴地道:“我也要玩儿踢毽子、跳绳、跳房子……,你教我,好不好?” 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镶嵌在瓷白的小脸上,小巧的鼻子,珠红的唇,宛如一株亭亭玉立的玉兰花,晃得阳光都为之失色。 雪花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会有什么病呢? 带着疑问,雪花回到了包子铺。忙碌地生意使她很快就忘了叮叮那不为人知的病。 太阳西斜的时候,坐上驴车,满载着收获,雪花等人收摊踏上了回家的路。 田野里的风是冷的,树枝上已没有了能奏出优美旋律的叶子,麦苗也在风霜的侵袭下进入了沉睡,一切都显得深远、苍茫,一种萧瑟之美袭上心头,使人突然生出一种落泪的冲动。 雪花正在没事找事的伤情悲冬,毛驴对着前面叫了几声。 “谁家的孩子?这么大冷的天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李达望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抹嫩黄说道。 “不会是走迷路了吧?”金花一见到独自一人行走的小姑娘,立刻想起了荷花差点走丢的事。 “我去问问。”银花说着,麻利地跳下正在行走的驴车向前跑去。 小姑娘听到脚步声回过了头。 雪花吓了一跳,怎么这么象叮叮? 随着驴车的走近,雪花又疑惑了,这是叮叮吗? 小姑娘的眼睛和叮叮的一样,大大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但里面却没有那种黑葡萄般的纯净和明亮,只有恐惧、惊慌、戒备、迷茫。瓷白的肌肤也不见了,红通通的,还有一道道哭过后用手擦过的痕迹。而衣服—— 衣服? 雪花心里“咯噔”一下,长得一般模样,一般大小,只是神态不同的两个人,撞衫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家在哪儿?你迷路了吗?” 虽然小姑娘一脸戒备,紧抿着嘴不说话,银花仍是锲而不舍的追问。 “叮叮?”雪花跳下驴车,试探地道。 小姑娘立刻把头转向了雪花,慢慢地,眼睛中的惊慌少了一些。 雪花心中一喜,原来真是叮叮。 “我不是叮叮。”怯怯地小小的声音。 不是?雪花又迷惑了。 “我是。”更小的声音。 叮叮??叮叮当当?雪花哭笑不得。 “你认识叮叮吗?” 雪花点了点头。 “你能送我去找叮叮吗?”小姑娘的声音中有着一丝希冀,戒备的神情也有了些许的松动。 “叮叮是你的……”雪花问道。 “姐姐。” 果然!她就说嘛,这么象的两个人不可能没有关系,看来是双胞胎了。 “好。”雪花一口答应。 别说是叮叮的妹妹了,就是不认识的陌生人,雪花也会想法帮她找到家的。荷花走丢的那种感觉,她相信任何人都不愿尝试。 第七十二章:叮叮在哪儿 第七十二章:叮叮在哪儿  把当当拉上车,驴车又往回走去。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迷路了吗?”银花仍然追问她的问题。 当当眼中的恐慌虽然少了一些,畏缩的神色却丝毫不退。 “我睡着了。”小小的声音。 睡着了? 这是什么回答? 金花、银花、雪花,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迷路和睡着了有什么关系?幸亏当当又给出了解释。 “我一睡觉,醒了就会发现我到了陌生的地方。”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当然,这只是对金花和银花来说。 雪花心中却立刻有了答案:梦游? “为什么?”银花一脸迷茫。 “她们都说我有病。”低低地、委屈地声调。 雪花有一瞬的恍神:同样的模样,同样的声调,仿佛在她眼前坐着的,正是上午对她说过同样话的叮叮。 “叮叮,哦,不,当当。”雪花顺嘴就叫了出来,忙又改了口。 “你经常见到叮叮吗?”当当却立刻抬起头,惊慌、畏惧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羡慕。 雪花摇了摇头,在当当露出失望的神色之前,说道:“我上午见过。” “真的吗?”惊喜的声调,随即小脑袋又垂下,变成落寂的声音,“我好久好久没见过叮叮了。” 啊?可能吗? 雪花不可置信地道:“秋水别院再大,你们姐妹也不可能碰不到吧?” “秋水别院是哪儿?”当当疑惑地问。 雪花比她还疑惑,“你不就住在秋水别院?” “我住在定国侯府。”当当肯定地道。 “定国侯府?在哪儿?” 虽然自始至终,银花没从当当口中听到一个她能听明白的答案,但却毫不气馁,想问仍是问。 “在京城。” 雪花定定地瞅着当当,终于明白她心中的那股违和之感缘于何处了。此时坐在她面前的可能正是叮叮,当然,也是——当当。 解离症在现代还是有例可寻的。 * 秋水别院门前,清幽不见,冷清不再,大门四开,人来人往—— 跑回来又跑走的家丁、小厮,跑出来又跑进去的丫头、婆子。 台阶上站着一脸泪痕,头发凌乱的中年妇人;台阶下站着须发花白,哆哆嗦嗦的老管家。 “二姑娘!” 中年妇人首先发现了驴车上的当当,嘶叫一声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奶娘。”当当看到妇人,大眼睛中立刻涌出了泪痕。 妇人冲上来,一把抱过当当,“二……,不,三姑娘你可回来了。”说着,泣不成声。 二姑娘若真走丢了,她们一家子也活不了了。 “二姑娘!”老管家这时也跑了过来,喊了一声,老泪横流。 二姑娘要真丢了,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他只能以死谢罪了。 “他是谁?”当当向奶娘怀中躲了躲,小声问道。 “二姑娘,我……” “我是三姑娘,我是当当。”仍是小小的、怯怯的声音,但里面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老管家再也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地放声大哭。少爷告诉过他二姑娘有病,他却是第一次看到二姑娘发病,原来二姑娘真的会把自己当成已经死去的三姑娘。 心情沉重地离开秋水别院,雪花耳中仍在回荡着当当,也就是叮叮的话—— 叮叮在哪儿? 第七十三章:犹不解气,又捅一刀(求收藏) 第七十三章:犹不解气,又捅一刀(求收藏)  不知不觉,小年近了。 这里的习俗,小年是人们拜灶神,蒸年糕的日子。早早的,夏氏就买了十斤年糕面,还买了几斤上好的红枣。她家的枣当初在树上时被连氏一锅端了,掉的早的那点幸免于难,晒好后也都被她吃光了。所以,夏氏狠狠心又买了几斤。 夏氏一想起去年过小年的情景,就感到脸红。 原来,这里过小年是要各家各户分送年糕的。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小年这天都把家里蒸的年糕你家给我送几个,我家再给你送几个,互相串换一下。可以说是一种礼尚往来,联络感情的手段。平时有些不对付的人家,就着小年互相一串换,也就一笑抿恩仇了。 去年夏氏冬天生了一场病,李达挣得那点工钱给她看病都不够,又哪儿有钱买年糕面?夏氏就想着用高粱面代替年糕面,到时多放些红枣将就过去。但小年的前一天,连氏来了。 “枣放哪儿了?”连氏进门就问。 “枣?”夏氏一楞,随即心里“咯噔!”一下。婆婆不会是来要她家仅有的那二斤枣的吧?她还指望那些枣过小年呢。 “就是老枣树上结的枣!”连氏说着,狠狠地瞪了夏氏一眼,不会是被这个馋婆娘给吃光了吧?连氏想到这,不等夏氏回答,立马开始动手——翻! 东屋,西屋,堂屋,灶房……,一阵叮当乱响后,连氏终于从灶房的墙上挂着的小篮子里发现了枣。 连氏二话不说,摘下篮子,瞅了瞅,不满地哼了声,扭头就走。 “娘……” 夏氏鼓足勇气,低低地喊了一声。 连氏停下脚步,斜扭过头,凌厉的目光“唰!”地射向夏氏。 夏氏一哆嗦,但还是嗫嚅地道:“娘,我也想蒸点年糕。” “你也蒸年糕?”连氏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有年糕面吗?”随即眼睛象小探照灯一样,“嗖嗖!”地四处扫射。她买的年糕面也不多,要有的话,正好拿走。 “没有。”夏氏脸一红,“我……,想用高粱面代替。” “啥?高粱面?”连氏立刻拔高声调,眉梢挑起,“夏云呀夏云,你那点心眼子怎么都用到了耍歼沾光上了?别家给你送年糕,你给人家送搁了个破枣的高粱面窝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老李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夏氏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中一圈圈转,就是不敢掉下来。 “怪不得生不出儿子,净长些绝户心眼!” 连氏望着夏氏的窝囊样,犹不解气,又捅一刀。 夏氏的眼泪终于不用再转圈了,犹如断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地往地上砸。 连氏看到夏氏如此,终于舒坦了。施舍般的抓了一把枣扔到了锅台上。 十来个枣子根据下落的惯性,从锅台上转了转,滚到了地上。 第七十四章:夏氏卯足了劲 第七十四章:夏氏卯足了劲  金花姐妹几人一直站在灶房门边没敢进来,现在看到枣子滚到了地上,连忙跑进来拾枣子。 “娘,您再给点吧。”夏氏见连氏要走,强忍着泪哀求。 连氏看了看蹲在她脚边捡枣子的几个瘦弱的丫头,又看了看夏氏随时都能吹灯拔蜡的苍白面容,终于良心发现般地又抓了一把枣扔在了锅台上。 当然,枣不可避免的又滚到了地上。 “那是我家的枣。”银花看了看手里几个滚了土的枣,又看了看连氏手里的篮子,小声地说道。 连氏倏地止住了脚步,回头对银花狠厉地瞪了一眼,转而对夏氏呵斥道:“这就是你教的女儿?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夏氏慌忙道:“娘,您别生气。银花,快跟奶道歉。” 银花抿着小嘴,低着头,倔强地不肯说话。 连氏一见,立刻声音高了八度,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指着夏氏的眼珠子,破口大骂,“你个丧门星,挨千刀的黑心婆娘!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几个死丫头的?!我这老天拔地的拿你几个枣,你都你的我的分得那么清……” 夏氏彻底慌了,“娘、娘,您别生气。”说着,一把拉过银花,“银花,快跟奶认错,咱家的东西就是奶家的。” 可惜,那时雪花还没穿过来,还没人能抓住连氏的语病,没把“你的我的分得那么清”几个字理解透彻。 第二天,夏氏用哀求来的二十来个枣,蒸了十来个高粱面窝头。因为送年糕也是有讲究的,一般都是晚辈先给长辈送,同辈年龄小的先给年龄大的送,然后再给左邻右舍送。 李达本来辈分就不大,同辈中人除了他又都和父母一起住,所以送年糕都是他家先给别家送。但是,望着面前十来个里面搁了两个枣的高粱面年糕,其实是窝头,全家人都犯了难。 按理说,他家是先给金花奶送,然后是金花的大奶奶、二奶奶……,这样排着送,最后再给不同姓的左邻右舍送。 夏氏原想着婆婆知道自己家没蒸年糕,看到放了枣的高粱面窝头,为了面子或许会给金花两个年糕带回来,让她家用那两个年糕去给金花大奶奶家送去,金花大奶奶家还回来的,再给金花二奶奶家送去……。可她太低估了连氏对她家的不待见,也高估了连氏爱面子的心。金花是拿着窝头给连氏送去了,可除了连氏的几声嘲笑,方氏的几眼不屑,金花什么也没拿回来。 现在,—— 李达和夏氏对望一眼,谁都没吱声。 金花的大爷爷是李氏族长,他家平时不巴结也就罢了,还拿两窝头去糊弄,这不是找不自在嘛?更何况他家还没儿子。 可也不能不送呀? 夫妻二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包子送来了两个年糕解了围。 夏氏赶紧让金花把年糕给她大奶奶家送了去,然后在焦急中等来了金花大奶奶家的年糕,又赶紧让银花跑着去给她二奶奶家送了去……,但是,年糕在李达堂婶周氏那断了,也许是周氏忘了,也许是忙腾不出时间,总之,年糕说什么也等不来了。 李达和夏氏瞅了瞅日头,已经到正午了,只好让金花姐妹拿着高粱面窝头开始分送,这其中也包括送来了年糕的张家。 收到高粱面窝头的人家有的还回来的是年糕,有的又把窝头原样送了回来,所以,一想起那天的事,夏氏就觉得脸烧的慌。 于是,今年夏氏是卯足了劲,一定要蒸一锅枣多个大的年糕分送一下。 第七十五章:包子铺被砸了(求收藏) 第七十五章:包子铺被砸了(求收藏)  小年这天,夏氏的年糕还没出锅,门外就传来了毛驴的叫声。 夏氏连忙向灶里添了把柴,叫梨花看着火,自己匆忙走了出去。 “这么早就回来了?”夏氏看到是李达父女回来了,疑惑地问道。虽说今天是小年,家家户户中午都蒸年糕,但也都搭配些别的吃,毕竟年糕不好消化,吃多了不行,特别是有钱人家,象征性的吃几口也就算了。所以,李达走时虽说今天中午不蒸包子卖了,但也说早晨多做点,多卖会儿。夏氏瞅了瞅日头,现在也就巳时,可父女几个已经到家了。 “嗯,今天收摊早。”李达边从毛驴上往下卸家什,边心不在焉地答道。 馒头和金花姐妹也都默默地往下搬东西,没象平常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话。 夏氏因为惦记着锅里的年糕,也没注意到李达几人神色的不对,匆匆走回了灶房。 虽然夏氏对自己亲自蒸的这锅大年糕充满了巨大的热情,但最终却没体会到那种扬眉吐气、挽回面子的感觉。 原因无它,正要分送年糕的时候,家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 李达和夏氏望着自家炕上坐着的连氏、李秀莲、李秀莲的婆婆——唐氏,不约而同地露出忐忑而又疑惑的表情。 连氏喝了一口金花端上来的茶,冷声说道:“包子吃坏人了?” “呃?……是。”李达一楞,随即看了李秀莲一眼。 “她爹,这是怎么回事?”夏氏吓了一跳,着急地问道。 “没事,你别担心。”李达连忙安慰。 “哼!还没事?铺子都被人砸了!”李秀莲不屑地哼了一声。 “她爹,这是真的吗?”夏氏一听更慌了。 “娘,真没事,就是个误会。”雪花一见夏氏脸色都变了,连忙把夏氏扶到凳子前坐下,同时在心里对李秀莲比了个中指。 “误会?”连氏冷笑一声,“钱府的老爷吃坏了肚子是误会?钱府的管家带人砸了铺子是误会?” 这回不仅夏氏哆嗦,李达也彻底白了脸色。 “老姐姐,其实这是不是误会,还不是钱府一句话的事?”李秀莲的婆婆唐氏一脸笑的开了口。 唐氏圆脸吊梢眼,皮肤黝黑,最大的特征就是薄薄的嘴角长了一颗硕大的黑痣。其实,在雪花看来,这人鬓边插一朵红花,就是经典的媒婆形象了。当然,她连媒婆都不如,不过是个人贩子罢了。 “那也要人家钱府说那句话。”连氏说完,用眼角扫了一下李达和夏氏。 “要钱府说那句话,这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唐氏说完,也扫了一眼李达和夏氏。 雪花这时真佩服死自己的老爹、老娘了。连氏和唐氏频频下饵,可这夫妻两就是木楞楞的,没反应。 连氏暗自磨牙,李秀莲暗自憋气,还是唐氏道行高,笑吟吟地瞅着金花道:“大姑娘马上就十二了吧?” 金花被唐氏一看,立刻低下了头。 “呃?……是。”夏氏还没从恐慌中走出来,随口应道。 雪花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刚刚唐氏看金花的眼神。话说,一个人贩子登门能有什么好事? 第七十六章:鱼,不上钩 第七十六章:鱼,不上钩  李达和夏氏没反应,唐氏却并不气馁,依旧笑吟吟地,“大姑娘这也快长大了,可这整天风吹日晒的,哎呦呦,你瞅瞅,这本该细瓷似的肌肤都糙了。”唐氏说完,露出惋惜的神色。 “哼!还不是她命不好,没摊上个好爹娘!当初要是听了秀莲的话,去县里魏府当了差,还用得着象现在一样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受罪?” 连氏说完,李秀莲立刻接口,“就是。你看看人家柳枝,哪儿还有一点乡下人的样子?我可听说了,人家现在在魏府过的可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日子!” “当初若是金花进了魏府,指不定比柳枝还出息?”连氏又接过了话,“上次柳枝回来,你瞧瞧那穿戴打扮,那气势排场,咱小河村有哪个赶得上?柳枝娘现在在村里可抖起来了,逢人说话的声调都高了。”连氏说完,露出羡慕的神色。 “那是人家柳枝命好,摊上了好爹娘。”李秀莲说完,扫了李达夫妻一眼,“这要是摊上净拖女儿后腿,阻着女儿前程的爹娘,那就等着一辈子……”李秀莲没说完,讥讽的瞅了金花一眼。 “不过这女人要是个富贵命,这好运势是怎么也挡不住的。”唐氏又笑米米地接过了话,“这不,前几天,镇上钱府的钱夫人跟我说,身边少几个可心的丫头伺候,认我找几个模样周正的进府。” “哎哟,这可是个好事!”连氏夸张地道:“这要是进了钱府,在钱夫人身边端个茶递个水的,既能学个眉眼高低,又能添补些家里,还不用风吹日晒,这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就不知哪家姑娘有这个好命了?”说着,斜了李达和夏氏一眼。 果然! 雪花挑了挑眉,乌鸦进门真的没好事,原来是打金花的主意。就是不知砸她家铺子和这几人有没有关系?但是—— 尼玛!有预谋是肯定的了! 连氏见李达夫妻仍然没有反应,只得再接再厉,“这闺女进了钱府,要是以后能在钱夫人面前说上话,那脸面,啧啧!别说自己了,就是娘家也跟着金贵了。” 话说,连氏还从来没在李达夫妻面前说过这么多没指着鼻子大骂的话。要不是怕……,她早就直接挑明了。 “这倒也是。不拘什么事,只要钱府一句话,就连里长也要给几分面子的。”唐氏继续放饵。 但是,鱼,不上钩。 李达和夏氏仍是木木的。包子铺被砸了,惹上的还是恶霸钱家,他们该怎么办? 李秀莲到底年轻,道行要浅一些,首先按捺不住了。 “痛快说吧,金花要是进了钱府在钱夫人面前伺候几天,只要机灵点入了钱夫人的眼,别说包子铺的事了,再大的事也不过是钱夫人一句话的事。” 第七十七章:正戳中连氏的死穴 第七十七章:正戳中连氏的死穴  连氏一见李秀莲挑明了,也痛快地撕下面具,重新摆出了后娘和恶婆婆的谱,沉着脸道:“这也就是你妹子想着你们,听说了包子铺的事,求了她婆婆,亲家看在亲戚的面上想帮你们一把,这才答应帮金花引荐一下。” “本来一听说钱夫人身边找人手伺候,好多有女儿的人家都上门求我帮忙把女儿送进去,有的甚至不要银子,只为了自家闺女能在钱夫人身边学个眉眼高低,自家人在人前也落个体面。可我想着,咱们毕竟是亲戚,没的有好处先给别家的道理,所以秀莲一说,我就应了。”唐氏说完,笑米米地等着李达夫妻感激涕零、掏心掏肺。 可是,钱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钱老爷又是个怎样的德行,不但夏氏听说过,就连李达和金花这些日子在镇上卖包子也听说了,所以,唐氏一说完,李达黑了脸,夏氏和金花白了脸。 “包子铺……,我们不开了。”李达黑着脸道。虽然很肉疼,但和女儿比起来,包子铺还是不值一提的。 “对,我们不卖包子了。”夏氏也白着脸附和。银子赚的再多,也没女儿重要。 “你不卖包子就行了?”李秀莲嗤笑,“钱老爷吃坏了肚子那可是大事,要不是婆婆在钱夫人面前讲了许多好话,说不定衙门现在已经来拿人了?” 夏氏一听,脸更白了,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我们……赔钱!”李达一听也急了。 “赔钱?”连氏尖声道:“你有多少钱赔?就你卖包子赚的那两钱,连人家钱老爷的一根头发都不值!” “赔命到差不多!”李秀莲阴阴地接了一句。 夏氏一听差点晕过去。 连氏心里却如一道闪电划过。对呀,虽然女儿说金花进了钱府,自己有二两银子的好处,但是,若能就此把……,连氏想着扫了李达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爹,要不,……我去?”金花白着脸,眼中含泪的看向李达。 “爹宁可去坐牢,也不会让你进钱府!”李达掷地有声地道。 “呜呜……”夏氏捂着嘴哭了起来。 男人和女儿她都舍不得。 “那你就等着去坐牢吧!”连氏一听正中下怀,对李秀莲使了个眼色,转而对唐氏道:“亲家,不识好歹的人自己找死,您也就别费心了。咱们走吧。”连氏说着站了起来。 夏氏一见连氏等人真的要走,慌忙止住哭声,说道:“亲家奶奶,我们真的有钱,求您在钱夫人面前再说说好话。”夏氏说着,就要去炕上的柜子里拿钱。 “娘,我们家那点钱哪儿拿得出手去?”雪花说着,一把拉住了夏氏,细声继续道:“我们没钱,但我爷有钱。娘,您放心,我爷绝对不会看着我爹坐牢不管的,哪怕是卖房子卖地。” 雪花一句话,正戳中连氏的死穴! 第七十八章:大黑看见肉骨头 第七十八章:大黑看见肉骨头  雪花一句话,正戳中连氏的死穴。 雪花却不会就此放过连氏,直视着连氏问道:“您说是不是,奶?” “你……”连氏伸手指着雪花,想到老头子知道此事后真的会卖房子、卖地,气的哆嗦,却说不出个“不”字来。她要不是怕老头子不同意,她早就做主把金花卖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多口舌? “哎哟,这是干嘛?”唐氏一见,忙打圆场,她的目的可是把金花弄进钱府,李达坐牢她又没什么好处,“我本想着都是亲戚,能帮衬就帮衬一把。一是让大姑娘也享几年福,不用再风吹日晒、抛头露面了;二是亲家哥哥、嫂子也能得些银钱,日子宽裕些;三是钱老爷吃坏肚子的事,钱夫人只要吹吹枕头风也就过去了。这本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怎么弄的,弄的……” “弄的跟要害他们似的。”李秀莲冷哼道。 你倒很有自知自明!雪花暗嗤。本来钱老色鬼吃坏肚子的事她就不信,现在看来和这几个人脱不了关系。 连氏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明白送李达进牢房的事不能成行,立刻改变策略,做出了一副深明大义、公正无私的样子,开始直接从金花下手。 “金花,跟奶说,你要是想进钱府享几年福,奶给你做主。”连氏说着,一把拉过金花,变成了慈祥和蔼的好奶奶。 “奶,我……不想去。”金花这时也看出了些门道,这事恐怕另有玄机。 连氏一楞,随即甩开金花的手大骂道:“死丫头!和你爹娘一个样,都是穷命鬼,有福也不知道享!” “老姐姐,你别着急,大姑娘还小,知道什么呀?等将来真的享了福,肯定会感激你这个好奶奶的。”唐氏说着,故作怜爱的看了金花一眼。 金花一哆嗦,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这我可不敢奢望,人家只要不忌恨我这个老婆子就行了。”连氏阴阳怪气地道。 “娘,她忌恨您干什么?真要忌恨也该忌恨她自己的爹娘,误的她晚享了那么长时间的福。”李秀莲说着撇了撇嘴。 三人也不提走的事了,一唱一和,仿佛金花进钱府不是去当丫鬟,而是去做小姐。 夏氏刚才被雪花一点,又看到连氏三人的行为,也有些明白过来了。她本就不是愚笨的女子,只不过因为没生儿子,底气不足,这些年又在连氏手下懦弱惯了,所以乱了方寸。现在明白过来,也不说话了。 至于李达,本就不善言辞,看到眼前的情形,就更不说话了。自家的包子有没有问题他还不知道嘛,本想着人家一个有钱有势的员外不可能讹诈他,可能有误会,但看这情形,分明是冲金花来的。 他是死也不会让金花进钱府的。 所以,沉默。 李达,沉默。 夏氏,沉默。 金花姐妹,沉默。 连氏三人说的口干舌燥,怒火暴涨,可李达夫妻就是一声不吭。最后唐氏都绷不住劲了,干笑道:“要不,亲家大哥、大嫂,我再去钱夫人那求求?” “那就麻烦亲家奶奶费心了。”面子话夏氏还是会说的。 见终于有人开口了,唐氏长出了一口气,立刻又来了精神,“为了亲戚,我少不得要舍了这张老脸了。” 连氏三人走了,当然,也带走了夏氏想挽回面子的那锅大年糕。用连氏的话说,这么好的年糕,没的便宜了外人。 望着连氏等人的背影,金花抚了抚胳膊,小声道:“小姑姑的婆婆,看人怪怪的。” 能不怪吗?都快冒绿光了。雪花暗自道。但银花下面一句话,差点把她逗乐了。 “就象大黑看见肉骨头。” 大黑是黄氏家养的狗。 这比喻,还真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