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大佬重生豪门贱受》 羞辱 天光乍现,混沌渊的上空灵气翻涌,青衣修士端坐在灵气漩涡中央,白发被风吹得飞舞,显露出冰冷的眉眼。 身为修真界万年难得一遇的单系冰灵根天才,顾韫的修炼之路一直顺风顺水,可偏偏是在飞升这一件事上遇到了麻烦。 按照正常的修炼速度,顾韫千年前就可以飞升,可他却迟迟没能迎来自己的飞升雷劫,没有雷劫打开上界的接引通道,顾韫便只能一直滞留下界。 顾韫想了很多法子,三百年前才机缘巧合下从神机一族的口中得知,他六欲缺失,不受上界承认。 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顾韫只有七情,没有六欲。 佛家将六欲分为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想欲,六欲总结来说就是就是凡人口中的“情-欲”。 顾韫出生就被遗弃,无父无母,是天法宗宗主在山门下捡回来的,收做关门弟子,本想传授他天法宗法门,顾韫却机缘巧合之下开启了宗门某位前辈的传承,开始修习无情道。 顾韫确实非常适合修习无情道,十二岁筑基,二十岁结丹,四十岁结婴,百岁化神,天赋冠绝古今,成为当下修真界最年轻的大乘修士。 顾韫之名威震三界,已经成为传奇,本以为他会一直高歌猛进,等到大乘圆满直接飞升上界,谁知道顾韫竟然在大乘圆满卡了一千年。 顾韫修无情道,性子极冷也极傲,修炼千载没有道侣,更没有什么至交好友,唯有宗主能跟他说上两句话。 他不信什么六欲缺失,无情道法修无情,情-欲于他本就是该舍弃的东西,他断不会为了飞升而去补全什么劳什子情-欲。 何况修炼一途逆天而行,他走了这么多年,也不差最后再逆一次天,上界不让他飞升,他偏要飞升,这才有了开始一幕。 顾韫花了百年时间,寻找到灵气充裕之地,又布下层层阵法,试图不依靠雷劫打开上界的飞升通道,今日就是他准备飞升的时刻。 等到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顾韫双手结印,一道光柱从顾韫脚下的阵法冲上天际,霎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震荡而出的劲风将混沌渊的草木摧毁干净。 顾韫站在这乱象中央,眼底古井无波,动作从容不迫。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进行着,只等时间到了,飞升通道就会被冲开。 顾韫耐心的等待着时机到来,眼看着上空出现一股奇异的波动,庞大的灵气透过缝隙倾泻下来,通往上界的通道就要打开。 忽然,数道闪电自天边浮现,厚重的乌云翻滚着朝着顾韫头顶涌来,其中蕴含着恐怖的气息。 许久不见的雷劫竟然在这个关头出现! 顾韫脸色一变,抬手一道灵力打出,却在和雷光碰撞的瞬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这是一间宽大的卧室,黑白两色的装潢显得有些压抑,房间里没有亮灯,窗口被厚重的窗帘遮着,只能模糊辨认出房间内的情况。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超大床,上面铺着灰色的床品,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趴在床边,头埋进蓬松的被子里,似乎是睡过去了。 在青年的脚边散落着几个啤酒罐,有残存的酒液从灌口流出来,为这整洁的房间平添几分颓废。 …… 顾韫感觉自己的意识沉睡了一百年那么久,身体沉重的像没有修炼过的凡人,并且伴随着陌生的疲惫感从四肢传来,没想到这次竟然伤的这么重。 顾韫动了动手指,撑着床沿坐起身来,目光自然而然的打量起四周,只一眼,顾韫就判断出这绝非他熟悉的任何地方,难道他受伤之后被什么人带了回去? 顾韫的仇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因为性子太冷,他没少得罪人,以前碍于他的修为,这些人不敢做什么,眼下他受了伤,或许有的人就按捺不住了。 顾韫眼底划过一丝冷光,最好不是他预想的这种情况,否则他会让那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眼下之际是先确定自己身体到底怎么样了,醒来之时顾韫曾粗略感受了一下经脉,几乎没感受到灵力的存在,本以为是受伤太重的缘故,等到顾韫闭上眼又感受了一次,发现不仅是经脉,连他的丹田也一丝灵力都没有,身体变的像是从未修炼过的凡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顾韫思索之际,房门毫无预兆的被人推开了,顾韫神识强大到十里之内收入眼中,第一次有人走到这么近了他才发觉,这让他对自己的现状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不太妙的感觉……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光线太暗,顾韫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感觉身形有几分熟悉,应该是自己以前见过的人,顾韫一时想不起是谁。 男人很快走进房间,鞋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些微的摩擦声,从顾韫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的目光没有在顾韫身上停顿一秒,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这种彻彻底底的忽视,让顾韫越发疑惑,在他的印象中还没有敢无视自己的人。 男人走到衣柜面前,拖出一个箱子,然后将挂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取出来放进去,顾韫注意到男人手中的以及男人身上穿的衣服,都跟修真界的不一样,也并非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风俗。 奇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顾韫还没有理清头绪,男人已经提着箱子准备离开了,这是顾韫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断没有放走的可能。 “站住。” 声音冷淡的不含丝毫情绪,和顾韫这个人一样。 男人果然停了下来,却不是顾韫以为的被他威势所震,而是诧异于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顾韫竟然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男人抬手打开了房间的灯,转过身来看着顾韫。顾韫眼睛适应了黑暗,突然被亮光刺激,条件反射的抬手遮挡,数息之后才拿开。 当男人那张脸出现在顾韫面前,一直面无表情的顾韫竟然露出了惊愕的模样。 “珩息,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的男人分明就是他唯一的弟子段珩息,难怪他会觉得熟悉。 顾韫一生只和两个人牵扯上了因果,一个是带他回宗门的上任掌门,是顾韫亦师亦友的存在,可惜天道无常,已经坐化了,剩下那个就是别人硬塞给他的徒弟段珩息了。 新宗主师叔说段珩息是什么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一定要他收为徒弟,顾韫被念叨的烦了,就应了下来。 虽然成了师徒,顾韫对段珩息却一直是放养状态,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就算如此,段珩息也不至于就把他恨上了吧。 听到顾韫的话,段珩息脸上浮现一抹嘲弄。 “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的房间?你何时在别处建了洞府?” “你在说什么?”段珩息只是疑惑了一瞬,就换上了然的表情。“怎么?欲求不满就开始装疯卖傻了?” “……” 顾韫发现两人的对话根本不在一个点上,段珩息何时用过这般无礼的态度跟他说话,顾韫有几分不悦,一时沉默了下来。 见状,段珩息放下行李箱,走到顾韫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顾韫。 “顾韫,别以为你进了我段家的门,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怎么进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这些都是你该受的,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什么意思?” 段珩息被顾韫的反应气笑了,这个人可真是擅长装成无辜的样子。 “听保姆说这三天你都呆在我的房间里,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就这么想被我上吗?”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给清心寡欲的顾大佬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他的表情从茫然到惊愕,再到震惊,比过去一百年加起来的表情还要丰富。 “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说错了吗?你就是一个贱人,看一眼都让我恶心,你要是实在饥-渴,不如我让人——” 段珩息本来还想吐出更恶毒的话语,却在对上顾韫冰冷的眼神后顿住了。 顾韫的眼睛很有神-韵,这是修为造就的强大自信,当他随意瞥向你的时候,总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在这样的眼神下,任何轻浮的言语都是一种亵渎。 段珩息心脏猛然一紧,气势不自觉弱了几分。 “你好自为之。” 留下这句话,段珩息转身离去,步伐有些凌乱,一直到下了楼还能感觉到紊乱的心跳,段珩息按住自己的胸口,脸上阴晴不定。 他这是怎么了,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了心动的感觉,对顾韫?这个只会死缠烂打还厚颜无耻设计他的人? 段珩息觉得自己多半是疯了。 犯贱 房间里,顾韫的脸色同样称不上好看,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但这并不是他生气的原因,他生气在于别人冒犯了他,他还不能教训对方。 这种弱小的感觉,顾韫已经多少年已经没感觉到了。 叹息一声,顾韫从地上站起身,房间里有些冷了,他准备找件御寒的衣物。走过两步,光滑的衣柜外壁映出顾韫的身影,顾韫迈动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虽然不太清晰,但顾韫一眼就辨识出这绝非他的身体,修仙之人无论男女皆着长衫续长发,这具身体却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留着短发,凌乱的发丝贴在瘦削苍白的脸颊上,像个刚被魔修采补了的倒霉鬼。 “......” 顾韫不记得自己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而且他因为修炼无情道,青丝化雪,怎么会是一头墨发。 不同的穿着,陌生的环境,没有丝毫灵力的身体,顾韫的脑中忽然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他莫不是夺舍了! 顾韫立刻在房间里寻找起来,最后推开卫生间的门找到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的模样让顾韫惊诧,这是他的容貌却不是他的脸,这个人竟然长了一张和他一样的脸! 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名字,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幅躯体。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再联想到刚才那个长得和自己徒弟一样的“段珩息”,顾韫嗅到阴谋的味道。 顾韫确定刚才的人并非自己的徒弟,只是因为他实在无法把刚才那个嚣张的男人和自己木讷的徒弟联系到一起。 收徒这些年,顾韫几乎不会主动找段珩息,偏偏每次出关的时候段珩息都在,于是顺手指点两句。 段珩息每每垂着头不说话,偶尔偷偷用眼神瞥他,被发现了又立刻低头,跟自己说话永远小心翼翼,哪里像是刚才那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如果说这一切是是巧合,又怎么会这么巧?如果说只是有心人的谋划,谁能这么大的手笔,而且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顾韫心里百转千回,却抓不住头绪,突然间,顾韫的识海翻腾起来,一堆庞大斑驳的灵魂碎片涌了进来。 顾韫身体踉跄一下,手撑在洗漱台上,勉强维持住身形,闭上眼开始感受灵魂碎片。就像是修真界惯用的搜魂秘法一般,在这些灵魂碎片中,顾韫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记忆...... 原身出生在一个和修真界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灵气匮乏,人类无法修炼,于是专心搞起了科技研究,其间诞生了无数在顾韫看来和法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器物。 原身本身只是一个普通人,却拥有比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更好的出身,顾家世代从商,经历祖辈的积累,到原身这代已经拥有庞大的财富。 即便原身碌碌无为,也能荣华富贵一身,说是这个世界的人上人也不为过,可是顾韫纵观原身二十四年的人生,没有看出丝毫优越感,反而又可悲又可怜。 用这个世界的形容词来说,原身活了二十四年,七年懵懂,剩下十七年都在......犯贱! 顾家和段家世代交好,原身七岁那年,段夫人领着刚从国外接回来的年幼的段珩息来拜访顾夫人。两个太太喝茶的时候,照顾原身的保姆因为一点事疏忽了,原身掉进了水池,发现这件事的只有在一边看书的段珩息。 段珩息和原主同年,一个七岁的小屁孩能做什么?换成旁人看见这种事多半只会嗷嗷大哭,但段珩息自小聪慧,沉着冷静,他看着原身挣扎了两下就往下沉了,知道叫人是来不及了,毫不犹豫直接跳下水游到了原身身边,将脱力的原身救了上来。 原身在极度惊恐和绝望之下遇到了拯救他的段珩息,幼小的心灵从此留下段珩息的痕迹。 段珩息之前待在国外是为了陪伴重病的爷爷,爷爷去世后,段家将他接回国,并且安排去了原身所在的学校。 段珩息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而且不像一般的小孩浮躁,看着像个小大人一样。有了段珩息这样优秀的存在,其他小屁孩在原身眼里都成了幼稚鬼。 理所当然的,原身成了段珩息的一条小尾巴,并且一跟就是十七年。 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消灭段珩息在原身心中的痕迹,反而越刻越深,变成了爱的印记。 从初中开始,原身就发现了自己对段珩息的感情,当时的他并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段珩息,只是默默的暗恋,为了讨好段珩息,原身做了许多卑微的事。 但段珩息并不领情,在他的眼里,原身和周围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因为黏人有些讨厌。 后来原身的笔记本被段珩息的爱慕者偷走了,原身对段珩息的感情最终还是曝光了。当那一张张书写着炙热爱意的纸张在教室里飞扬时,所有人都在起哄,其中不乏恶意者的讥讽,她们早就看不惯原身一天缠着段珩息了。 顾家将原身保护的太好了,他从不知世界还有这样的恶意,原身被众人围在中间,像凌迟一般,惊慌,恐惧,无措占据了他的心,他以为这就是人间地狱了,但下一秒才明白什么都比不上段珩息投过来的冷漠眼神,只一眼就让原身如坠冰窖。 段珩息厌恶他。 他这么小心翼翼喜欢的一个人竟然厌恶他,原身的世界好像顷刻之间坍塌了。回去之后,原身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也变得沉默寡言,顾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怎么问原身都不说话。 顾家这样的大家族什么事查不到,顾母又是极为护短的,一个小时后,原身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就事无巨细出现在顾母的办公桌上,其中还特地圈出了这件事的主谋。 顾母一看这些人竟然敢欺负她儿子,于是挨个收拾,最后道歉的道歉,转学的转学,一场校园霸凌以被反杀结束。这些人虽然也是富二代,跟顾家比却差远了,以势压人也就压了,只是段珩息让顾母犯愁了。 段珩息也没什么错,人家不喜欢自己儿子,总不能逼着人家喜欢的,况且以段家的权势,也不是她能随意左右的,最后顾母只能仗着和段太太那点交情,把段珩息请到家里看望自己的儿子。 果然,有了心上人buff加持之后,原身的病第二天就好了大半,他也想开了,段珩息现在不喜欢他没事,不代表段珩息以后也不会喜欢他,他相信只要他努力付出,段珩息总有一天会感动的(大雾)。 原身重新回到了学校,更加努力的讨好段珩息,什么凌晨五点起床给段珩息煲汤,跑大半个城市只是为了买段珩息喜欢的唱片,考试考倒数也要跟段珩息一起学理科等等等等脑残事做了个遍。 因为前车之鉴,学校里的人不敢当面对原身指手画脚,背地里却都嘲笑原身不要脸,别人都拒绝的那么明显了,还一个劲往上凑,真犯贱! 于是整个初高中时代,原身从一个透明人,变成全学校的笑话。 如果事情这样稳步发展下去,原身就算对段珩息迷恋,也只是一个执着的追求者而已,最好或最差的结局就是进化成一个终极备胎,但是事情在大三这一年出现了变化。 一向独来独往的段珩息突然之间和一个漂亮的男生走到了一起,据说是新入学的新生,名叫贺悠。 两人举止亲密,常常一起出入校门,学校里很快就传出了流言,原身起初还安慰自己都是误会,但是当他亲眼看到段珩息和那个男生拥抱时,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这一刻原身才知道,比单恋更让人痛苦的是......嫉妒! 苦苦追求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被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得到,这样的嫉妒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疯狂,其中却不包括自己,有时候卑微太久了,连愤怒的资格也被剥夺了。 原身悲哀的发现,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无法放下段珩息,他甚至都不敢去找段珩息对峙,他怕从他口中听到确定的答案。 也许保留一点希望会让自己好过一点,原身抱着这样的想法离开了,可是很快,即便是这微末的希望也被人剥夺了。 NTR 贺悠遭到了校园霸凌,受伤进了医院。 几年来,原身满身心扑在段珩息身上,对其他人毫无兴趣,加上之前日记事件,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这就导致他几乎是最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伴随着事件知道的,还有被人挖掘出的真相——贺悠是被他找人打的。动机是因为嫉妒,证据则有论坛记录,照片资料,目击证人一大堆,原身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做了这么多事,反正全世界都说是他干的。 段珩息气势汹汹来到原身面前,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一拳打在原身脸上,摔倒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的水杯碎在了地上,划破将原身的额头。 当原身捂着受伤的脸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时,段珩息只是冷酷的俯视着他:“再让我知道你欺负贺悠,就不是破相这么简单了,你明白了吗?” 原身脸色苍白着,内心被巨大的悲伤填满,他动了动嘴唇,终于吐出了压在心底许久的话:“你们......你们交往了吗?” 段珩息没有否认,他早就厌烦了原身的纠缠,他甚至启动薄唇,轻而易举给原身判了死刑:“别白费力气了,我就是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轰——晴天霹雳。 原身没想到数年的付出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了指指点点的人群回到家中。顾家发现原身受伤了,立刻好一阵鸡飞狗跳,连正在开会的顾母都赶回来了。 虽然很快包扎好了伤口,原身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谁跟他说话都不理。 暴躁的顾母调查出了事情经过,立刻就想去段家讨个说法,听到段珩息可能会有麻烦,这个时候原身才开了口,说的却是:妈,不要追究了,不是他的错,算我求你了。 顾母听的心都碎了,却无法违抗儿子的意愿,只能给学校请了几天假,让儿子在家休息。经历了数天内心痛苦的挣扎,原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然而……依旧没有放弃段珩息。 当顾韫看到这里的时候,震惊充斥着他的脑海,怎么会有人如此抛却尊严去爱一个人,而且是另一个同-性,这在过去是他无法想象的事。 透过洗手间的玻璃,顾韫撩开额前的头发,果然看到额头上有一条浅浅的印迹,半根小指头那么长,因为顾韫皮肤极白,所以能看的清清楚楚。 顾韫的容貌放在修真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任何一丁点的瑕疵存在都会被无限放大,这样的容貌被毁了,总觉得有些可惜了。 经历这件事后,原身已经不寄希望于获得段珩息的爱呢,能让他默默守护在段珩息身边他就满足了,于是在大学剩下的日子里,原身自虐一般看着段珩息和贺悠成双成对,虽然两人再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原身却已经彻底失去了和段珩息站在一起的可能。 毕业之后,段珩息一边深造,一边接手家里的事业,常常需要满世界的乱跑,原身为了能时常看见他,每每跟他订同一班的机票,原身以为自己做的隐秘,却不知蹩脚的借口在旁人眼里是多么可笑。 两个月前,段珩息回国给顾老爷子贺寿,不知道怎么回事喝醉了酒,离开去休息的时候被原身看见了,出于担忧,原身跟着段珩息进入到了房间里,谁知道一推开门就被人抱住了。 原身稀里糊涂的被段珩息抱到床上,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苦恋多年的男人就在面前,原身又怎么做得出拒绝的举动。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暧昧,就差本垒打的时候,段珩息突然清醒的过来,看清面前躺着的是谁后,一种被人设计的愤怒充斥了他的脑海。 “滚!” 原身还在茫然的时候就被段珩息踹下了床,身上立刻青了一大块,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却顾不得疼,立刻爬起来想要解释,这时候房间突然被人推开了。 来的是负责打扫卫生的佣人,看清房间的状况后,女佣突然一声尖叫,引得还在走廊里的客人立刻涌了上来,接着宴会厅的人也收到消息过来了。 顾家的继承人和段家的继承人衣衫不整的同处一室,顾少爷还是一副快哭了的模样,疑似被霸王硬上弓,这简直是天大的新闻啊,人群里立刻爆发了讨论声,看向段珩息的眼神别有意味。 顾家大少爷追求段珩息在上流圈子里已经不是新鲜事了,没想到还有成事的那一天啊…… 房间门口被层层人群包围住,段珩息就是想离开也来不及了,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了眼睛的时候,而那个胆敢设计他的人,现在竟然还装成一副受害者模样! 段珩息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狠狠得剜了原身一眼:“顾韫,我可真是小看了你啊!” 很快顾家人和段家人赶了过来,隔离了宾客,开始讨论怎么解决这次事件。不管过程是怎么发生的,反正结果就是现在全世界都知道顾家的人和段珩息不清不楚了,一个处理不好,两家的颜面都要受损。 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试管技术的高度发展,即便是女性也很少自己孕育后代,解决了繁衍问题,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成为主流,男男婚姻合法化,大家族中不乏两个继承人强强联合的例子。 段家和顾家是世交,即便怀疑顾家是不是在这件事上动了手脚,也不愿因此伤了两家的情分,很快敲定了原身跟段珩息结婚。 顾老爷子过一次生日就白得了一个强大的亲家和一个优秀的儿婿,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外面的人都在传顾家打的好算盘。顾家因此成了业界的笑话,但是为了自家孩子的幸福,这些顾母都忍了,两家人很快开始筹办婚事。 段珩息自然不愿意和原身结婚,只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他不得不应下这门婚事。段珩息从小到大还没有如此憋屈的时候,因此记恨上了将他害到如此境地的原身,对待原身的态度也越发恶劣。 面对这样的段珩息,原身悲从中来,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逼段珩息,他自己都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和心爱的人结婚,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原身怀着这样的心情,两人结婚了,本以为苦尽甘来,没想到这才是他苦难生活的开始。 两人在三天前完婚,完婚之后段珩息就消失了。原身独自守着孤寂的婚房,心里十分难过,但是再难过也比不上他竟然收到了段珩息和贺悠在一起的照片。 在他们新婚之夜,段珩息竟然和贺悠在一起! 而且段珩息看向贺悠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是自己出现的时候从没有的温柔。原身在婚房里大醉了一场,喝醉之后又跑到了段珩息的房间,寄希望于他会突然回来…… 可是他没有,三天了,段珩息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他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原身就是在这巨大的悲伤之中……死了。 顾韫:“……” 都说情字最杀人,顾韫眼下算是见识到了,看着镜子里那个虚弱不堪的自己,顾韫叹了一口气。 “我不论你过去的对与错,如今我占据了你的躯体,就与你有了因果,你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我会替你完成。” “……” 没有收到回答,看来原身的魂魄是彻底的散了,顾韫用冷水净了脸,重新回到卧室,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皱了皱眉。 原身这三天喝的所有的酒都在这里了,确实数量庞大,但顾韫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修仙者对于直觉这种东西是很敬畏的,没准它什么时候能救你一命。而且就原身过往的经历来看,存在敌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沉吟了片刻,学着先前段珩息的样子,从衣柜里拖出一个行李箱,顾韫将所有酒瓶都装了进去,然后拖着行李箱离开了房间。 情敌 离开房间后,顾韫面对完全陌生的现代化别墅发了愁。 段珩息不愿意重新置办一套房产,更不愿意搬去跟原身住,原身只好自己搬了过来,所以这套房子的户主是段珩息。 现在他修为尽失,毫无自保之力,不管是不是意外,原身已经死过一次了是事实,此地不宜久留的道理顾韫还是懂得,只是……他现在该去哪里呢? 这时候,顾韫感觉到了裤子口袋里传来震动,取出来是一个半尺不到的长方物品,上面还发着光,顾韫从原身的记忆中见到过这种东西,现代人称之为——手机,功能和传音符类似。 手机屏幕上的字体和修真界的文字有几分相似,顾韫辨认出“妈妈”的字样,这个世界的人将娘亲称作“妈妈”,这位顾夫人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顾韫按住绿色的圆圈滑动了一下,手机里立刻传出顾母的声音:“小韫,你现在在哪?吃饭了吗?” “……” “你说话啊,你别吓妈,是不是段珩息欺负你了?妈这就去找你。” “……无须如此,我无事。” “没事就好,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跟妈说,别一个人憋着知道吗?” “嗯”想了想,顾韫又加了一句“别担心。” 挂断了电话,顾韫拖着行李箱下楼,他并不打算回顾家。顾母虽然值得信任,却是和原身最亲近的人,相处时间一长,保不准就暴露了身份,而且顾韫性子冷淡惯了,也不愿和人住在一起。 从记忆里翻出一个地址,顾韫提着行李箱下了楼,女佣正在打扫客厅的卫生,看见顾韫下楼露出一抹诧异的表情:“顾先生准备出门吗?” 顾韫看了女佣一眼,印象中这是对顾韫搬到这座独属于段珩息的别墅里来唯一接受良好的人了,名字叫小莉。 “嗯” “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不用了。” 顾韫离开了别墅,外面就停着他的车,但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顾大佬并不会开车,所以他选择走到了马路边上,招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报了一个地址。 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人,刚入行不久,对于上来这么一个憔悴不堪,满身酒气却又长得该死的好看的男人很是好奇,时不时的从后视镜看顾韫,那种想八卦的念头就差写在脸上了。 “你——” 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顾韫打断了。 “好好驾车,不该问的别问。”十分平淡的一句话,司机却感觉后背攀爬上一股凉意,再不敢看顾韫了。 到了地方,顾韫摘下衬衣上的纽扣扔给司机,他身上没有带这个世界的货币,但是这纽扣是上好的玉石,抵做车费足够了。 然后顾韫就拖着行李箱毫不犹豫的下了车,留下拿着纽扣一脸懵逼的司机,这年头还有人拿扣子当车钱的?诈骗也麻烦上点档次好吗?但一想到之前顾韫说话的气势,司机瞬间怂了,也不敢追上去要钱,只能自认倒霉了。 …… 伫立在顾韫面前的是一栋高层公寓,旁边就是一个公园,还挨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河,风景优美,环境清幽,原身在搬到段珩息家里去之前就是住在这里。 只是三天没回来,公寓里并没有什么变化,连灰尘都没有沾上一丝,顾韫简单的将家里检查了一遍就奔到了浴室。 原身在卧室里宿醉了三天,衣服穿的还是三天前那套,对于有些洁癖的顾大佬来说,能忍受自己如此邋遢还招摇过市,实在是形势所迫,现在到了自己家里,他一刻都忍不了了。 修真界的人不需要沐浴,只要一个出尘术下去,身上就恢复洁净。这里的凡人不会法术,但是发明了热水器这种东西,顾韫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洗完了澡,顾韫裹着干净的浴袍回到客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开始思考起自己未来的人生。 这个世界灵气匮乏,但并不是一点灵气都没有,顾韫如果硬要修炼,修炼个千八百年,也能找到办法回去,问题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活不到那么久,那就只有借助外物了。 顾韫立刻找来纸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下了几幅药方,一手行书端的是飘逸洒脱,这些都是比较低级的丹药,他现在用正好,只是这些药材都是修真界的名字,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还有些麻烦。 这种事急不得,顾韫准备慢慢来,当前首先应该解决的就是—— 咕...... 饥饿的肚子传来抗议声,顾韫这才想起原身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对于辟谷多年的顾大佬来说,吃喝拉撒已经是久远到快忘记的事情了。 君子远庖厨,顾韫是绝对不会做饭的,但是原身却是一个厨艺技能点满的二十四孝好备胎,顾韫从原身的记忆中获得灵感,决定先解决温饱问题。 冰箱里还剩四个鸡蛋和两个西红柿,西红柿红的诱人,散发出果实成熟的清香,和修真界一种灵果很像,遗憾的是顾韫没有从上面感受到一丝灵气,所以就只是普通的蔬菜而已。 遵循记忆中的步骤,顾韫淘米下锅,洗菜切菜,还把蛋清蛋黄搅和到一起,接着开火起锅,反复翻炒,洒上少许的盐。 顾韫表情凝重,心静手稳,就像是一个已经身经百战的厨师,不看锅里已经半糊的鸡蛋的话,会觉得他适应的还不错。 几分钟后,顾韫完成了人生第一盘菜,他用筷子挑起一小块鸡蛋放进口中,呃……味道不算好,但也勉强能接受了。 胡乱吃了一些,顾韫开始研究起这个世界的药材来,并且接下来一周,除了唯一一次出去买菜,顾韫都待在房间里比对各类药材。 …… 经过一周的时间,顾韫将药方中的药材和这个世界的名称对应起来,并且找到了替代缺失药材的东西,灵气不足的,顾韫就用更好的年份,终于确定了一副能调理身体梳理经脉的方子。 顾韫换了一套休闲装,准备出门抓药,巧合的是这次的出租车司机依旧是上次那个,许是司机最后发现误会了顾韫,再看见顾韫可热情了。 顾韫上了车,报了一个地址,然后就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司机看他这个样子只能将一大堆废话憋了回去,发动车子朝着桑海大药房开去。 不一会儿,地方到了,顾韫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百元纸币递给司机,司机没有收,顾韫的表情立刻有些冷。 “不不不,你别误会,上次你给的那个已经够了,这次我就不收钱了。” “……” 既然如此,顾韫直接推开车门下车,走了没几步,司机从后面追上来。 “这……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以后要是需要用车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样的话确实方便许多,顾韫收下的司机手中的卡片,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司机注视着顾韫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嘟囔一声:“真是个怪人。” 顾韫到了药房之后将单子递给药师,药师看了单子很是疑惑:“请问这药方是自己服用吗?从哪里拿到的呢?” 顾韫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偏方。” “……” 药师以前也见过拿着稀奇古怪的药方来抓药的人,听顾韫这么说就明白了,估计又是那个病急乱投医的人从乡野神婆那里拿来的东西。这药方里的药材只是有些贵,没有涉及违-禁药物,药师立刻就给抓了药。 本来以为可以像以前那些顾客一样随便打发掉,谁知道顾韫竟然拆开要抱一味一味仔细辨认起来。 “这灵芝年份不对,我要的百年的,这个只有五十年。” “胡说什么,这就是百年灵芝。” “即便这灵芝只是一小部分,但纹路稀疏,绝没有百年,给我拿百年灵芝。” “这……这明明就是百年灵芝” “你若是不怕砸了招牌,我这就请人来鉴定。” 一听这话,药师立刻慌了,赶紧给顾韫赔罪,说百年灵芝都是奢侈品,一现世就被有钱人拍卖走了,他们这里没有。 顾韫无法,只得让人多包了两株数十年份的,刷卡付了药费,顾韫提着药材离开药房,刚走了没几步,就在路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段珩息衣着考究,举止从容从一辆造价不菲的商务车上下来,从头到脚透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度。 随便出个门都能遇上,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而且顾韫还在段珩息的旁边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在原身记忆里存在感仅次于段珩息的存在。 贺悠…… 说起来段珩息对这个叫贺悠的人还真是宝贝啊,去哪里都要带着,此时两人挨得极近,正在说着什么,段珩息表情和缓,完全没有前几天那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样子。 顾韫顿了一下,就准备装没看见离开,谁知道刚走了一步竟然被眼尖的贺悠看见。 “顾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顾韫:“......” 放肆 此话一出,段珩息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显露出顾韫熟悉的轻蔑来,紧接着迈动长腿走到顾韫面前。 “我以为你安分了几天长进了,没想到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看的出来段珩息对于处理这种情况已经驾轻就熟,印象中顾韫跟踪他不是一两次了,只要被他发现了,顾韫就会找个借口惊慌失措的离开。 请开始你的表演。 段珩息好整以暇的看着顾韫,不知道这次顾韫又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然而等了许久,顾韫都没有开口。顾韫的目光完全被贺悠手机上挂着的一个玉坠子吸引了,段珩息在他面前就像透明人一样。 玉坠的成色并不好,被雕成了水滴形状,用白色的丝线系着,坠在手机下面。如果只是一般的富二代,是绝对不会看上这种地摊货一般的东西,但是他现在是顾韫,修真界食物链顶端的存在,玉坠里蕴含的灵力他绝不会感应错。 顾韫错开一步,绕开段珩息,走到贺悠面前。“这个东西,能卖给我吗?” “啊?” 贺悠没想到顾韫竟然会跟自己说话,从前但凡是有段珩息出现的地方,顾韫的眼里都看不见别人,而且顾韫难道不是很讨厌他才是吗? 顾韫以为贺悠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又陈述了一遍:“这个东西给我,我给你钱,如何?”说着,顾韫就准备从口袋里掏卡了。 贺悠愣了一瞬,看到顾韫真的掏出了银-行-卡,忙不矢摆手拒绝:“不用不用,这东西夜市上淘的,不值钱,顾学长喜欢就送你好了。” 贺悠立刻解下了手机上的吊坠递给顾韫,顾韫拿到手中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小心的将玉坠包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就像是收到了什么珍贵的礼物一般,这一番操作把贺悠都看懵了。 本以为顾韫的反常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顾韫收好玉坠之后又问了一句:“那个夜市?” “呃……就是京都大学外面的小吃一条街,有的时候晚上会有人摆地摊什么的。” 顾韫暗暗将地址记下了,同时将卡放在贺悠手里:“这钱是你该得的,密码在背后。”顾韫不喜欢欠人情,对于修仙者来说,因果这东西是沾染的越少越好。 贺悠拿着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的投向段珩息,段珩息不愧是一等一的护花使者,接收到贺悠的目光后,一瞬间明白了贺悠的为难。将卡从贺悠手里抽了出来,扔在顾韫脚下。 “顾韫,你又在搞什么鬼?小悠不需要你的施舍,拿着你的钱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跟踪我。” “……” 顾韫的沉默在段珩息看来就是默认了,前几天的安分都是假象,现在连欲擒故纵的把戏都玩出来了,还想利用贺悠接近他,顾韫啊顾韫,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想到面前的人就是害自己沦为业界笑柄的罪魁祸首,段珩息的内心一阵反感,一刻也不想看见这张讨厌的脸。 “听不见吗?还不快滚!” 而此时顾韫看着段珩息的眼神却很奇妙,没有被心爱之人伤害的哀伤,也没有被羞辱的愤怒,只有一种淡淡的感慨,就像是看到宗门里的好苗子长歪了那种感慨。 他说:“连基本的好坏都分不清,段珩息看来你十几年的诗书白念了,都进了狗肚子了,功名也白考了。” 段珩息:“???” 虽然能听的懂,但这措辞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而且顾韫竟然骂他读的书都喂了狗,段珩息这文韬武略样样第一的霸总不能忍了。 “你胡言乱语的又在发什么疯?” “我只是实话实说,倒是你现在的样子,比较像疯狗。” “你——” 段珩息已经多久没被人骂过了,骂他的还是一向逆来顺受的顾韫,立刻有些上头,一把抓住顾韫的领口将人拉到自己面前。 “顾韫,你真以为有顾家撑腰我就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顾韫有洁癖,十分厌恶和人肢体接触,何况还是这种地痞流氓打架一般的场面,实在有失身份。段珩息碰到他的一瞬间就想避开,奈何身体不给力,被段珩息抓到手中,这会儿整个脸色冷的快结冰了。 “放肆!” 顾韫动怒之后灵魂立刻有几分不稳,独属于大乘修士的威压泄露出一丝,段珩息只感觉那句话就像是在脑海中响起一样,被震得一下失神了,顾韫趁机从段珩息手中挣脱,退开一步。 衬衣纽扣被扯开了一颗,段珩息的手指碰触到了顾韫少许皮肤,很凉,不太像人正常的体温。 段珩息还在回味这古怪的触感,顾韫已经掏出一张手巾,开始擦拭自己的脖子,擦完之后顺势将手巾扔进了垃圾桶,活像段珩息是什么病毒一般。 “顾韫!”段珩息脑门的上的青筋一凸一凸的,总觉得今天的顾韫像个打火机,轻而易举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将他点炸,段珩息一年要发的火都堆到了今天。 顾韫却没有和段珩息打嘴炮的兴趣,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他搁这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擦完之后掏出手机开始打司机电话,接通一秒就被人接了起来。 “我在药房门口,来接我。” “好嘞。” 实际上司机送完顾韫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怎么琢磨怎么觉得顾韫像个对钱没有概念的社交障碍,保不齐就被人骗了,送佛送到西,他还想着等顾韫买完东西再把顾韫捎回去,谁知道就目睹了一场豪门大戏。 本来吧看段珩息人模狗样的,像个成功人士,怎么一说话就像个傻子一样呢,有钱人的脑回路果然清奇,还敢对他的客人动手,简直不可理喻。 这种人处不得,所以司机一接到顾韫的电话就下了车,屁颠屁颠的走到顾韫面前。 “车就停在路边,走吧。” 顾韫点了点头,朝出租车走去,司机跟在后面,走了一步又回头把地上的银-行-卡捡了起来,这是客人的钱,不能便宜别人。 上车之后,司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询问顾韫:“客人是回去吗?” “嗯” 顾韫又如同来时一般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了,细碎的阳光投在他身上,温暖了车窗,却温暖不了他冰冷的眉眼,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能将一个人隔离在世界万物之外。 是无情道。 顾韫修的无情道传承自一个已经飞升的宗门前辈,这位前辈出生之际父母惨死,有幸拜入宗门之后宗门也被屠,双修道侣离他而去,收养的弟子也背叛了他,修炼万载,到最后竟然是孤家寡人,因此终于顿悟,创造出《无争心法》。 顾韫性子极冷,一部分原因是他根本没体会过世间的情爱,另一部分也是因为修炼《无争心法》的缘故。 二十分钟后,司机将车开到了清和公寓楼下,将银-行-卡递回给顾韫。 “客人,这东西你还是收着吧。” “我姓顾。” “顾先生,这个卡你拿回去吧,是他们不领情,你不用觉得亏欠什么。” 顾韫终于正视起面前的司机,二十出头的年纪,天庭额宽,地阁丰圆,从面相看是个老实人,就是眉间黑气不散,应该经常倒霉,并且会越来越倒霉。 “不用了,这卡你收着吧,会用上的。” “啊?这不行,我怎么能平白收你钱呢。” “在以后的车费里扣吧,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 “……那行。”迟疑了片刻司机还是点了点头,“我叫符阳,顾先生以后就叫我小符吧。” “符……”顾韫呢喃了一声,“这个姓可不多见。” “那是外面,我们村里都是姓这个的勒。” 顾韫听到这里,眼皮跳了一下,难怪符阳这么倒霉,源头竟然在这里吗?只是顾韫现在自身难保,也没心情管别人的事,点了点头就下车了。 符阳目送他进入小区才开车离开,走到路上想起顾韫给的那张卡,立刻在路边的atm机停下,插卡进去,输入背后的密码,查看余额。 符阳以为也就千把块钱差不多了,就算他不懂玉石,也知道贺悠那个手机坠子不值钱,可是等他看到那一长串的零,符阳傻眼了。 这是十万,整整十万啊!都可以买下他那个小破车了,竟然就这么被顾韫当作车费给他了。 符阳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现在有钱人都这么随便的吗? 真香 顾韫回到家后立马洗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将带回来得的药材摊开在桌子上,挑挑拣拣了一部分放进药罐里。 顾韫如今没了修为,不能依靠婴火炼丹,只能十分没有逼格的借助一种叫燃气灶的东西,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科技改变生活。 科技和修真同属于世界发展得两个分支,自然有他得可取之处,这药一时半会熬不好,顾韫决定先处理另外一件事,比如吸收掉那个他从贺悠哪里得到得玉坠子。 顾韫将玉坠取出来,只有小指头大小糅合了杂色的玉石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等到顾韫将它贴在额头上,玉坠立刻在光照下散发出莹润的光,到这时,这枚玉坠的真实面目才算是显露出来。 受修为的限制,顾韫的神识现在无法离开身体,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吸收灵力。只见眼前光华一闪,顾韫就出现了这个四丈左右的空间里,脚下杂草丛生,不远处还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水池子,池里积了一指深的水,顾韫感受到的灵力波动就来源于水中。 没想到这玉坠中竟然藏着一个小世界,就是太小了,积累的灵液也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顾韫毫不客气将水池中的灵液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没有了灵液的支持,顾韫脚下的草立刻干枯灰败,整个世界变的死气沉沉,同时空间也坍缩到只有一尺见方大小,这样一处芥子空间算是废了,在现代这样灵气贫瘠的位面,要恢复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对于这个结果,灵泉空间精灵抱头痛哭: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说好的升级空间,种菜种田呢,你怎么不按照套路来? 顾韫:主要没那个耐心,而且……你太次了。 见惯了各种威力不凡的灵器,顾大佬怎么会瞧上一个低级的空间吊坠,与其花心思升级空间,还不如自己修炼来的靠谱,所以金手指一般存在的灵泉空间悲剧了。 吸收完玉坠里的灵力,顾韫听力和视力都得到了提升,相当于在这个世界修炼十年的结果。吊坠虽然废了,顾韫想着怎么也是个空间灵器,又重新将它用手巾包好,放在了卧室抽屉里。 接下来的半个月,顾韫又过上了深居简出的生活,在药汤和心法的帮助下,勉强迈进了练气一层的行列,神识可以离体一尺左右了。 因为药材的年份不够,熬出的药汤效果大打折扣,顾韫只是修炼了半个月就没了作用,他需要更高年份的药材,如果能找到像玉坠这样的灵物,那修炼更是事半功倍了。 总之,顾韫决定出门了。 ...... 同一时间,千米之外,段珩息结束繁忙的工作,揉了揉眉心,合上文件,起身走到落地窗,望着车水马龙的立交桥,点了一根烟。 段珩息抽烟,但是没什么烟瘾,只有烦躁的时候会抽上一根。随着吐出的烟气,段珩息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自从那天和顾韫在药房外面不欢而散后,属于顾韫皮肤上那冰凉的触感总是萦绕心底,让段珩息在午夜梦回时刻记忆犹新。 段珩息并不是冲动易怒的人,实际上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视顾韫的,不然也不会选择结婚之后不露痕迹搬出去住。但是近段时间,段珩息一看到顾韫就抑制不住情绪,像是渴望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小屁孩一般,这种发现让段珩息很恼火。 段珩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不太正常,或许应该抽时间去看个心理医生。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段珩息掏出手机,是段母给他打的电话。 “喂?” “珩息,明天的族宴,你记得把小韫一起带回来。” “这......” “珩息,小韫现在毕竟是你的合法伴侣,你也不要抓着以前的事不放,而且顾家和段家合作多年,不要因为一点感情误了大事。” “我明白,到时我会带着他来的。” 说的难听点,除了顾韫觉得自己嫁给了爱情,在其他所有人的眼中,段珩息和顾韫的婚姻都是实打实的商业连姻。段家需要合作对象,姻亲关系会让他们的合作更牢靠,顾家恰好符合要求,又出了醉酒那件事,所以水到渠成,一拍即合罢了。 段家发展数百年,族人众多,除了太弱被分出去的,本家还有三股不相上下的势力,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尔虞我诈是家常便饭的事。每一次段家的家族聚会,都免不了一场交锋。 到时所有族人都会出场,顾韫身为段家现任继承人的合法伴侣不到场话,难免被人怀疑两人关系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进而怀疑段家和顾家的合作出了问题,所以段珩息就算再不愿意见到顾韫,也得带他一起。 结束和段母的通话,段珩息掐灭香烟,想着跟顾韫打个电话通知他明天回段家,翻开通讯录才发现,他根本没存顾韫的电话号码。 段珩息只好拨通助理的电话,让他弄到了顾韫的号码,然后拨通了过去。 顾韫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赫然写着“四月天”三个字。顾韫皱了皱眉,印象中似乎没这号人的存在,而且他附身这么久,除了顾母时不时打电话,再没收到其他人的消息,这个人到底是谁? 怀着疑惑,顾韫按下了接通键,手机里立刻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顾韫,明天晚上九点跟我回段家。” “没空。” 说完,顾韫直接挂掉了电话,什么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段珩息就是个神经病。 另一边的段珩息都惊呆了,顾韫竟然拒绝了,那个厚颜无耻死乞白赖缠着他的顾韫竟然拒绝了他的邀请,还挂他电话,难道他还真以为玩什么欲擒故纵自己就会上钩?愚蠢! 下一秒段珩息就又拨通了顾韫的电话,嗯,真香! “顾韫,你别挑战我的耐心,否则我——嘟嘟嘟......” 顾韫又挂了电话,段珩息难以置信的看着手机,不信邪又打了过去,这次更直接了,顾韫把他拉黑了。 “顾韫!!!你可真是好样的!!!”段珩息咬牙切齿的盯着手机界面,胸腔像是被放了一个炮仗一样,剧烈的起伏着,又出现了,那种被顾韫支配情绪的感觉。 直到过了好久,段珩息才压下怒气,用座机重新拨通电话打了过去。 “顾韫,如果你还想维持顾家和段家的合作关系的话,就乖乖跟我回去。” 这一次,顾韫没有挂电话,在沉默了三秒之后,顾韫冷淡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出来,只是听声音段珩息都能想象对方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好” 得到顾韫的回答,段珩息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这种庆幸的感觉,以前只会出现在顾韫身上。连段珩息自己都没发现,无形之间,他和顾韫的地位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他冷淡,顾韫比他更冷淡,他傲慢,顾韫比他更傲慢,但是顾韫可以不要脸,他却不能。 顾韫这些年做了太多蠢事,顾家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并且顾母还着手打造了顾问团,专门辅助顾韫管理公司,以后顾韫只要当甩手掌柜就好了。 但段珩息是段家的继承人,段家家大业大,成分比顾家复杂很多,只要段珩息作出一点错误判断,第二天都会成为董事会弹劾他的理由,所以段珩息一直很谨慎。 醉酒事件出来后,他首先想的是怎么控制舆论,怎么挽救自己的形象,至于感情,那是最后才考虑的东西。所以哪怕他恼怒顾韫用下三滥的手段陷害他,却也不得不为了利益和顾韫结婚。 自认为看透了顾韫恋爱脑的本质,段珩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家族利益威胁顾韫,而顾韫还和他脑回路保持一致了。 实际上顾韫认为自己借助了原身的躯体,还花着顾家的钱,为顾家做点什么是理所应当的事。即便他不懂商人们弯弯曲曲那一套,也知道如果传出他和段珩息不合的流言,会影响顾家生意,还会让顾母担忧,所以顾韫答应了。 至于跟段珩息回段家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事,那就不是顾韫担心的了,该担心的是那些准备给顾韫找麻烦的人。 “阿嚏——”段家某处别墅内一位年轻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随即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觉后背凉凉的......” 客气 当天,顾韫去了市区另一个大药房,不出意外的,只买到了一株不足百年的灵芝,看来想要依靠药房凑齐修炼药材是不可能的,而且越往后,顾韫需要的药材越珍贵,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买药上。 他需要一个嘴严的合作者,只是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从药房回家之后,顾韫看了一眼时间还早,想起那箱被他遗忘在杂物间的从段珩息别墅带出来的酒瓶,决定顺便把这件事也处理了。顾韫联系上了当地一家比较权威的检验机构,付了钱,将行李箱交给上门的工作人员。 因为结果出来需要十天半个月不等,顾韫关上门之后就重新开始了修炼,除了需要吃饭熬药,顾韫的生活跟个苦行僧没什么两样。 …… 第二天傍晚,段珩息在委屈自己和放任顾韫出去给自己丢脸两个选项之间摇摆不定,最终选择了委屈自己,所以他让司机将车开到了清和小区,准备接顾韫一起去参加族宴。 顾韫接到电话之后应了一声就挂掉了,然后从从容容的洗了澡,换上一套浅灰色西装。西装款式设计的中规中矩,不出挑也不会出错,内搭白色衬衣,浅灰色领结,亚麻口袋巾被折成了三角形装饰在胸口,符合顾韫一贯低调冷淡的风格。 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个小时,顾韫终于准备出门了,手刚搭在把手上,门铃就响了起来,顾韫拉开门,门外站着脸黑的堪比锅底的段珩息。 “顾韫,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竟敢让我在楼下等了四十分钟!” 顾韫丝毫没有受段珩息的情绪影响,他神色淡淡的迎上段珩息恼怒的目光。 “看你还有时间说废话,想必时间也不是很紧。” “你说什么!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确实,我承认我的叙述方式有问题,对你太客气了。” “你——”段珩息从来没发现顾韫这个人这么可恨过,以前他顶多是厌恶,现在却是恨不得掐死对方。 顾韫瞧着段珩息脸色铁青的样子,明显是气的不轻,内心毫无波动,毕竟正如第一次见面段珩息跟他说的那样: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若无其事的合上门,顾韫迈脚朝着电梯走去。 “走吧,如果你不想真的迟到的话。” 听到这话,段珩息就算再生气,也不得不将情绪压下来,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做,等到族宴结束,看他怎么收拾顾韫。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公寓,上了段珩息的车,顾韫上车之后就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未来有太多的不可预料,能抓紧时间修炼顾韫绝不会浪费。 车内安静的有些可怕,段珩息情绪平复下来,目光不自觉在顾韫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顿在顾韫的脸上。路灯照耀下那张脸清晰的有些过分了,透露出一种实质疏离来。 段珩息有些疑惑,印象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韫,对方好像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一样。 而且他终于注意到顾韫有一副多么超凡脱俗的容貌了,当他安静下来不言不语的时候,仿佛天地间的灵气皆汇聚于此了,有匪君子,不过如此。 段珩息感觉心跳有些快,忙不矢的移开眼,不对劲,就跟中邪了一样,段珩息觉得应该把看心理医生的日程提前了。 轿车驶过繁闹的市中心,悄无声息的驶向郊区,段家的老宅在北郊,占地广阔,修建已有百年,平日里只有段老爷子住在那里,每逢族宴,所有嫡系旁系都会赶回去,也算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股东大会。 大概一个小时后,老宅到了,轿车一停下来,顾韫就睁开了眼,眼神清明,一点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保镖拉开车门,段珩息率先下了车,轮到顾韫下车的时候,段珩息弯腰虚扶了他一下,同时凑到顾韫耳边:“一会儿乖乖待着,不要给我丢脸,知道吗?” 一句话几乎是挤在牙缝里挤出来的,看来段珩息对于顾韫这些年做的蠢事记忆犹新,顾韫不置可否,然后就段珩息恢复了稳重的模样,和顾韫一起走进宴会厅。 两人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宴会厅里已经有一些人了,看到进来的是谁后,都或明目张胆的招呼或隐晦的打量关注着段珩息和顾韫的一举一动。 顾家虽然比不上段家,但也算一流世家了,顾韫和段珩息的结合不知道戳到了多少人的敏感神经。如今是两人结婚后第一次公开同时出现,所以哪怕在场的人不是狗仔,也恨不得将两人衣服上有几个褶子都观察出来,方便自己重新评估利益。 “珩息,你可算回来了,爷爷刚才还在念叨你呢。”来的是段老爷子的长孙,名叫段启宏,四十好几的年纪,长着一副端正的国字脸,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全身上下透露出老好人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大伯。”段珩息问候了一句,态度恭敬却不卑微,拿捏的恰到好处。 段启宏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段珩息身边的顾韫,由衷的赞叹了一声。“这位就是侄婿吧,真是一表人才。” 原身自从喜欢上段珩息之后,除了顾家人,遇到的人大多怀有恶意,段启宏是第一个对他流露出善意的人,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原身,没准就要对这位如此和蔼的长辈产生好感了,但是现在身体里的是顾韫。 顾韫看人看相,段启宏此人虽然长了一张端方的国字脸,但印堂狭窄,眉骨突出,乃是心胸狭窄,六亲不认的面相,多半见不得别人好,且报复心极重。 据顾韫的了解,段家四世同堂,现在的段老爷子是段启宏的祖父,段珩息的曾祖父。段老爷子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夭,小儿子继承家族,也就是段珩息的爷爷。 后来段爷爷又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段启宏、二儿子段启明都是业界称道的存在,段爷爷却偏爱小儿子,把继承权给了小儿子,也就是段珩息的父亲。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段父年纪轻轻就死了,后来段爷爷也死了,留下孤儿寡母。段母也算是一位女强人了,硬生生在群狼环伺之下保住了段家,等到段珩息长大将继承权交给了他。 要说段家现在最不安定的因素,就是段珩息的两位伯伯了,因为记恨当时段珩息的爷爷将继承权给了段父,这些年一直在伺机夺回自己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顾韫是绝对不信段启宏会对自己抱有善意的。 以往顾韫遇到这类人都是无视,如果招惹到他就直接斩草除根,但眼下却不得不应付一二,顾韫学着段珩息的样子,微垂着头唤了一声:“大伯。” 见状,段启宏脸上的笑容又和蔼了几分,对于顾韫的乖巧很是满意,而旁边的段珩息却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顾韫又摆出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段启宏领着段珩息和顾韫去见段老爷子,一踏进书房,顾韫首先看到的就是段珩息的二伯段启明。和段启宏那种笑面佛不同,段启明阴沉着脸,看到段珩息进来也没给好脸色,这样的人反而让人安心些。 再往上就是八十七高龄的段老爷子,段老爷的儿子、孙子都死的早,他却能如此长寿,命途这一东西,确实很难说的准。 段珩息走到房间中央,对上首的段老爷子问了好,然后指着身边的顾韫说:“曾祖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顾韫。” 顾韫从善如流喊了一声“曾祖。” “是顾家的小娃娃啊,快过来让我看看。” 顾韫顿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段老爷子近距离打量了他片刻,连说了三声好。段老爷子之前听人说顾家的孩子不懂事,如今看顾韫这稳重的样子一下放心了,而且冥冥之中觉得这孩子不简单,越看越喜欢。 段老爷子近年身体每况愈下,说是行将朽木也不为过,都说人快死的时候能感应到一些玄妙的东西,段老爷子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于是转头看向身边的保姆:“顾家这孩子我很喜欢,去把我珍藏的那枚玉锁拿来,就当是见面礼了。” 此话一出,现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就连段珩息也流露出一丝惊诧,重新审视起顾韫来。 竟然能得到曾祖父的看重,这还是以前那个愚不可及的顾韫吗? 枯了 保姆很快抱着一个漆红盒子回来了,段老爷子拿着盒子,眼中划过一丝怀念:“孩子,这是新婚之夜我的妻子送给我的,如今她去世已经四十年了,这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就送给你吧。” 顾韫看着面前的盒子,表情都没有变上一分。“抱歉,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段老爷子浑浊的双眼深深看了顾韫一眼:“东西送给有缘人,孩子,你我有缘,拿着吧。” 看到顾韫还在迟疑,房中的众人内心都在叫嚣,恨不得以身替之,尤其是几个年轻人,就差当场变身柠檬精了。 你知道这东西代表什么吗?你不要可以送给我们啊!自己奋斗一辈子,还不如人家随便出来走一圈,为什么段老爷子看上的不是自己,我枯了,你们呢? 最终顾韫还是在老人期盼的目光中把漆红木盒接了过来,打开来,盒中放着一枚两指宽,半指长的玉锁,玉锁底座别人刻成了印章的模样。 当顾韫将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目光一瞬间变得郑重起来,并不是因为底座的印章,而是这玉锁本身竟然是一件灵物,蕴含的灵力比贺悠那个玉坠子不知道浓郁多少。 玉石有纳灵之效,可以保存灵力经久不散,因此修仙之人常将上好的玉石铸成玉瓶,用来保存丹药等东西。 在现世这种灵气匮乏的世界,除了一些特殊的器物,只有一些通灵的玉石经过经年累月的积累,会储存有大量的灵气,顾韫本以为要找到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没想到短短一月,他就得到了两块。 既然这玉锁对自己有用,顾韫也就不矫情了,冲段老爷子道了谢收了下来,只是这东西不能白拿。这房间本是段老爷子的书房,顾韫一眼就看到了一旁桌子上搁着段老爷子练字用的纸笔,砚台里的墨还没干。 顾韫走过去,执起笔沾墨,在宣纸上写下一副药方,然后将方子拿到段老爷子面前。 “曾祖,这方子乃是我偶然所得,你一日三次,饭后服用,可以固本强元,调理身体,延年益寿。” 段老爷子接过药方一看,首先赞叹一声:“好字!”,顾韫的字大气而不失飘逸,以前他光靠一个字就能镇压一座山脉,如今虽然做不到了,却仍非凡品。 房间里众人虽然没有钻研过书法,却也能看得出顾韫这字确实写的好,现在还有把软笔写的这么好的年轻人,谁能说他是不学无术的草包? 其中最惊讶的当属段珩息了,顾韫在学校表现怎么样他最清楚了,顾韫连国语都考不及格,什么时候听说过会写毛笔字了,但是现在亲眼所见的一切,好像容不得他不相信。 段珩息的目光在云淡风轻的顾韫身上扫了一圈,内心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就仿佛现在这样才是顾韫本该有的样子。 段老爷子好久没遇到这么对胃口的年轻人,说了几句话精气神都好了几分,本来还想跟顾韫说其他的,保姆小声提醒他吃药的时间到了。段老爷子只能将药方交给保姆,吩咐她一会儿就差人去办,然后跟顾韫告了别。 接下来就是段家掌权者内部的私事,顾韫和一些年轻人离开了书房,走之前段珩息又警告了他一遍不要乱跑。回到宴会厅,顾韫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坐着休息。 不一会儿,三个年轻人端着酒杯朝着顾韫走了过来的,为首的人顾韫在段老爷子的书房看见过,段珩息告诉过他那是段启宏的小儿子,名叫段扬风。 段扬风走到顾韫面前就停下了,脸上浮现轻浮的笑容,说到:“顾大少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吗?需不需要我帮你介绍几个朋友?” “不用了。” “顾大少你毕竟是客人,既然不愿意认识别人,那我赔你喝一杯如何,就当庆祝刚才顾大少喜获珍宝。”说着,段扬风招呼来不远处端着酒的侍应生:“给顾大少一杯酒。” “好的先生。”侍应生将一杯酒放在顾韫面前的桌子上就离开了,段扬风抬起手中的酒杯朝着顾韫示意:“来,顾大少,我敬你一杯。” 顾韫没有动,段扬风有些尴尬,但他很快的拿着酒杯主动和顾韫桌上那杯碰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说到:“这样吧,为了显示我的诚意,我先干为敬!” 段扬风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了,然后故作豪爽的看着顾韫说:“顾大少,我已经干了,现在该你了。” 顾韫沉默了片刻,好奇的端起桌上的酒杯拿到眼前看了看。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顾韫的目力和听力都得到了提升,虽然刚才段扬风做的隐秘,但他还是看到了,在碰杯的瞬间,段扬风将什么东西投进了他的酒杯中。 看到顾韫迟迟没有喝酒,段扬风有些着急了。 “顾大少,小弟也是一片好心,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此时,角落里发生的事已经引起一部分人的主意,顾韫不想将事情闹大,就没有点破段扬风。 “我酒量不好,这酒免了吧。” “……” 段扬风的笑容崩不下去了,他有几分不快的盯着顾韫。 “顾大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段扬风立刻怒了,一掌拍在顾韫面前得桌子上,撑着桌子俯视着顾韫。 “顾韫,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你嫁进了段家,你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叫你一声‘顾大少’那是抬举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少爷了?” 顾韫身体往后靠了靠,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神色淡淡的。 “无论如何,我和段珩息成亲了是事实,外人面前,你再不愿意都得称呼我一声‘兄长’。” “你——” 段扬风今年刚满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顾韫刺激的立刻就想动手,好在身后两个狗腿还算理智,及时拉住了他。要是在这里把顾韫打了,光他老子段启宏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遑论段珩息了,而且现在顾韫还多了段老爷子一大靠山。 两个狗腿给顾韫赔了一句不是,拉着段扬风走了,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将目光集中在了利益交换上。并且因为段扬风碰了壁,再没人来找顾韫麻烦,顾韫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但顾韫显然低估了纨绔子弟作死的决心。 顾韫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闷,就想出去透透气,穿过宴会厅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端着香槟的女人,女人看见顾韫之后大胆的抛了一个媚眼,顾韫权当作没看见。 错身而过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撞倒了女人,虽然那人及时将女人扶住,女人手中的香槟却直直的朝着顾韫脸泼来,同时段扬风适时挡在了顾韫后退的方向上。 因为正好处在宴会厅的正中央,这一刻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场意外。这么短的时间,要避开是不可能的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欣赏顾韫被泼一脸酒后的狼狈模样。段扬风甚至还对着顾韫露出一丝挑衅的表情,顾韫回以一个大写的面无表情。 猛然间段扬风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他甚至没来得及抗拒就已经被顾韫拉到了身前,下一秒就有液体打在脸上,那么冰,那么凉,就像此刻段扬风拔凉拔凉的心。 等到看清被泼的人是谁后,宴会厅里的人一下哗然,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个时候顾韫已经收回了拽住段扬风的手,面对一脸懵逼的段扬风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多谢”,算是为现在的情况作了解释。 众人听完之后更震惊了,没想到京都一霸段小少爷也有舍己为人的时候,这简直比天上下刀子更难以置信。 段扬风:此时我有一句***不知当说不当说。 段扬风有火无处发,转头瞥见惴惴不安的女宾客,立马找到了宣泄口:“走路没长眼睛啊!” “抱歉。”女人很委屈,她也是被人撞的好吗?但是她只是一个旁系子弟,在场三个没一个惹得起的,只能默默忍了,寄希望于段扬风骂几句后会放她离开。 但今天的段扬风早就被顾韫搞出一肚子火,这会儿一喷发就没完没了,顾韫听他越说越过分,那姑娘都快哭了,就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丝巾扔给段扬风。 “段小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的衣服都湿了,先去换了吧。” “你算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 “莫不是段小公子还想再‘舍己救人’一次?” “顾韫,你,你给我等着!” 低骂了一声,段扬风带着两个狗腿悻悻离开了宴会厅,顾韫没有理会那个女人,转身就走,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谢谢”。 没有人发现,顾韫走的方向,正是先前段扬风离开的方向。既然段扬风想要跟他作对,那他不妨主动出击,教一教这些年轻人做人的道理。 顾韫一直都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自重 “不好了,不好了,顾少爷他——” 常跟在段扬风身边的狗腿之一段嵩突然跑进了宴会厅,惊慌失措的叫着什么,众人的注意力一瞬间被吸引了过来。恰逢这时段珩息和段启宏等人谈完话从书房出来,听见这叫喊声脸色一下就变了。 顾韫这个蠢货又惹什么事了! 段珩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段嵩面前,一把抓住段嵩的衣领。 “顾韫在哪里?” 段嵩被突然出现的段珩息吓了一大跳,舌头都打结了:“二……二楼最右边那间休息室。” 听完之后,段珩息立刻朝着休息室跑去,同时吩咐手下将其他人拦住,万一顾韫那里出了什么事,还可以遮掩一二。 段启宏对此没有异议,但是段启明就不一样了,他看段珩息不顺眼很久了,年纪轻轻就敢不把他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但凡是能给段珩息添堵的事,段启明都热情高涨,当即越过段珩息阻拦的人,就要往休息室闯。 见状,段启宏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像是一个担心出岔子的长辈,段启明前脚上楼,他后脚就跟了上去,还不露痕迹的让人把段珩息的人绊住了,这下不少宾客都涌上了二楼。 段珩息焦急的跑到最右边的休息室,等不及敲门,撞了两下将门撞开了,这时候段启明和段启宏也赶到了,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所有人都探头往房间里看去,想要第一时间吃一个大瓜。 段珩息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见到这一幕后,默默退开一步,将门口让给了更需要的人。等到看清房间里的情况下,段启宏前一秒脸上还挂着的和煦的笑容,下一秒就僵住了,表情像生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看。 谁能告诉他,他的小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房间里,段扬风衣衫不整和另一个狗腿纠缠在一起,两个大男人哼哼唧唧的声音一点不比女人委婉,听的段启宏青筋暴涨,尤其是被压在下面那个还是他的儿子! “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段启宏一声怒吼惊醒了意乱情迷的段扬风,随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这场闹剧段珩息已经没有心思再看,既然顾韫不在这里,那他又去了什么地方。 似有所感一般,段珩息朝着身后看去,走廊的另一边,顾韫闲适靠在窗台上,静静看着这一场闹剧,夜风吹起他的发丝,透露出丝丝缕缕的凉意。 刚才他们那么多人,一门心思往右边跑,竟然没有一个发现顾韫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这实在讽刺。 段珩息抬脚朝着顾韫走去,靠的越近反而越觉得顾韫离他遥远。顾韫脸上的表情太冷漠,即便差点被陷害的人是他,即便这么多人想看他的笑话,顾韫还是浑不在意。 世间万物,皆入不得他眼,这其中是否也包含自己? 段珩息没有来的心慌,他加快了步伐,站在顾韫面前。 “段扬风这件事是你做的?” “嗯” “你可知他是我堂弟,你这般羞辱他也会让我们段家蒙羞。” “那又如何?” “如何?” 段珩息向前跨了半步,几乎要贴到顾韫身上,看向顾韫的眼神莫名。 “你既然进了段家的门,与段家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往后别让我知道你做了给段家抹黑的事。” “你这话说的轻松,既要顾全段家的面子,又要受段家的委屈,你们段家的门镶金的不成?” “顾韫!” “小声些。”顾韫伸手推开神色阴沉的段珩息,淡淡的说到:“还有别露出这副表情,我不吃这一套,顾家并非段家的附属,你要是有诚意,就拿些实质的好处来。” “你跟我谈好处?” “顾家是商人,又不是做善事的。” “你想要什么好处,难道攀上段家这颗大树还不够?” 顾韫不言语,段珩息看着他竟然被气笑了,从未想过有一天顾韫竟然会跟他谈条件。 “好啊,我也不是小气之人,想要好处不如就用你自己来换。” 段珩息伸手按住顾韫肩膀,还未有进一步动作,就见顾韫皱起眉,侧身避了开,同时眼底快速划过一丝厌恶。 没错,他看见了什么,他竟然被顾韫嫌弃了,两次!上次可以说是顾韫欲擒故纵做戏,可这次完全是顾韫下意识的反应,说明他是真的反感自己的碰触,段珩息突然就怒了。 “顾韫,你这是什么表情,别忘了当初是你逼着我结的婚,现在跟我装什么清高?” 顾韫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段公子,请自重。” 自重?段珩息还第一次听见这么新鲜的词汇,从顾韫的嘴里吐出来尤其可笑,当时顾韫爬他床的时候可没说过什么自重。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正在这时,段扬风那边处理的差不多了,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段珩息和顾韫站在一起。老脸都丢尽了的段启宏看见顾韫终于摆不出慈爱长辈的模样,越过众人朝着顾韫走来。 “顾少爷,扬风说是你逼着他喝了酒后才铸成大错,我需要一个解释。” 闻言,段珩息不露痕迹侧身一步将顾韫挡在身后。 “大伯,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顾韫他与扬风无冤无仇,没必要针对他。” “你的意思是我儿胡说?” “并非如此,我是说顾韫不会刻意针对扬风,扬风落得这个下场也可能是咎由自取。” “段珩息!这是你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吗?为了一个外人污蔑自己的堂弟,你的胳膊肘是要往外拐不成?” 面对段启宏扣下的大帽子,段珩息不为所动,甚至心情大好的勾了勾唇,压低声音说到:“大伯,你我都明白这件事是怎么回事,所以就不要节外生枝了,而且……” “你别忘了,我才是段家的继承人,叫你一声大伯是尊重你,你可不要倚老卖老。顾韫他并非外人,他是我的合法伴侣,你儿子敢对他下手,就是与我作对,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段启宏听见段珩息这么说,心里一跳,知道段珩息是下定决定要保顾韫了,闹大了谁都讨不了好,只得恨恨的看了顾韫一眼,带着蔫了吧唧的段扬风离开。 临走之时,段扬风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正好对上顾韫看过来的目光,段扬风吓得立刻转回了头,就像顾韫是什么洪水猛兽。不,在此刻的段扬风心里,顾韫比猛兽还可怕,他,他是妖怪。 见状,顾韫称奇了一声,他不过是把段扬风自己身上带的药逼他吃了,没想到能闹出这么大一场戏,所以说害人终害己啊…… 宾客们看戏归看戏,但是谁也不会蠢到到处去说,这会儿闹剧落幕,就各自离开了,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段珩息转过头看着顾韫: “今天的事我不与你计较,往后——” “没有往后了,接下来我和段公子应该没什么交集了。” “你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段珩息说不出话了,确实,从前他厌恶顾韫,巴不得顾韫人间蒸发,可是等到顾韫真的和他划清界限,他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顾韫看了一眼表,快凌晨1点了,已经超出他预估的时间了。顾韫绕过段珩息朝着楼下走去,段珩息顿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我送你回去。” 顾韫诧异的看了一眼段珩息,段珩息镇定的解释了一句:“你现在毕竟还是我的合法伴侣。” “……”‘伴侣’这两个字听着真让人头疼,据顾韫了解,这个世界是可以解除婚姻关系的,不知道如果他跟段珩息离婚,顾家会不会受太大影响。 段老爷子已经去休息了,段珩息简单的跟管家说了一声,就多拿了一件外套追上顾韫离开了宴会厅。 礼服的设计并非保暖为主,顾韫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一股冷风往脖子里钻,虽然他并不觉得冷,但修为消失带来的不便确实日益明显。 “穿上。”段珩息将外套扔给顾韫,顾韫看了一眼,应该是段珩息额外备下的。 “不用了。”顾韫将外套放回段珩息手里,并不领情,抬脚朝着停车场走去,谁知道刚走了一步就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在肩膀上。 段珩息将衣服给顾韫披上后,声音带着几分警告意味:“有人看着,你最好听话一点。” 顾韫侧过头,看见身为段老爷子的心腹之一的管家站在不远处,对着这一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这年头还有假装秀恩爱的…… 妄想 顾韫只得默许了段珩息的关心,两人并肩朝着停车场走去,段家的老宅占地面积很广,前后建筑相聚很远,因为段老爷喜静,宅子内部不允许开车,所以从宴会厅到停车场大概有数百米需要步行。 经历过一场闹剧,宾客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路上只剩下顾韫和段珩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终于走到了停车场,司机已经在等候了,看到段珩息出现立刻拉开了车门,段珩息示意顾韫先上车。顾韫走近车门,心里突然一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立刻退后一步,拉开和车的距离。 直觉告诉顾韫这辆车有问题,而修仙之人最相信直觉。 “我不坐这辆车。” “都这时候了,你闹什么别扭?” “无论如何,我不会坐的。” 顾韫没有跟段珩息多说,直接往停车场出口走去,段珩息看他这个样子,立刻有些火大。他上辈子一定是毁灭了世界,才会摊上顾韫这么一个大爷,不仅给他脸色看,还我行我素,丝毫不讲道理。 本想自己上车一走了之,但一想到这会儿已经这么晚了,顾韫一个人保不准会出事,段珩息深吸了几口气,还是认命的朝着顾韫追去,顺便吩咐司机重新调一辆车过来。 “顾韫,你给我站住,你听见没有!”段珩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顾韫面前,拦住了顾韫离开的步伐。 顾韫停住脚步,还没来得及说话,几步外的轿车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从车身冒出来了,离得近的司机立刻就被火光吞噬了。 段珩息此时正好正对着轿车,意外发生的瞬间条件反射的抱住顾韫,两人调换了位置,然后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双双摔到了地上。 …… 顾韫只感觉一阵天翻地覆,再睁开眼时已经被段珩息扑倒在地上,爆炸掀起的烟尘呛进了喉管,有些难受,顾韫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你没事吧?”段珩息声音有几分嘶哑,看向顾韫的目光有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 此时四周被爆炸波及,已经变成一片狼藉,顾韫平躺在地上,段珩息就压在他的上方,两人贴的很近,前所未有的近过,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段珩息一只手扣着顾韫的腰,另一只手垫在顾韫脑后,他做这样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为的是防止顾韫倒地的时候头受伤。 “……无事。”顾韫推了推段珩息的胸口,示意他放开自己,段珩息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顾韫,目光灼热的像是要把顾韫生吞了一样,扣在顾韫腰上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顾韫耳力很好,隔得又近,能够清晰的听到段珩息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段珩息?” 段珩息现在的情绪确实兴奋的有些不正常了,就像是一直以来以为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突然碰触到了那种兴奋。没有人知道,在顾韫贴近他胸口的时候,那种满足感,让段珩息整个灵魂都颤栗了起来。 很古怪,却无法抗拒。 段珩息端详着面前这张冷淡的面孔,明明看了十多年没有感觉,却突然之间变得像毒-品一样上瘾,让他忍不住,忍不住的想要得到更多,段珩息慢慢低下头,贴近顾韫的脸颊…… 意识到段珩息想要做什么之后,顾韫立刻偏开了头,就算如此,段珩息的嘴唇还是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像一片羽毛一样,顾韫有些恼怒,立刻推开了段珩息,从地上站了起来。 怀中失去渴求的东西,段珩息的心立刻变得空落落的,亢奋的精神一平复下来,被他刻意忽略的痛感就涌上来,尤其是刚才顾韫毫不留情的动作还牵扯到了他的伤口,段珩息轻吸了一口气。 “嘶……” 顾韫这时才发现段珩息的后背布满了鲜血。爆炸中直接死亡的人数往往远低于被炸飞的玻璃等碎片刺伤死亡的人数,段珩息后背的伤口就是刚才震碎的车窗玻璃碎片留下的。 呃……看到段珩息这么惨,顾韫也不好再提刚才的事,毕竟段珩息有一部分伤也算是代他受过了。 这时候其他人听到声音已经赶了过来,管家先是查看了车边的司机,已经没呼吸了,虽然爆炸的原因不明,但这样的破坏力,足以瞬间致人死亡。 有人想要他的命,这一发现让段珩息内心杀意沸腾,若非顾韫,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连顾韫也要跟着他丧命,段珩息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紧跟着管家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发生了这种事,段珩息还受伤,暂时是没办法离开老宅了,两人返回了老宅。 已经歇下的段老爷子收到消息起来了,并雷霆大怒,让人誓死严查,敢在段家的地盘上对段家的继承人下手,这绝对是触到段老爷子的底线了。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好在段珩息的伤并不重,只是些皮肉伤,家庭医生给他包扎之后就离开了,段珩息让侍候的人也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顾韫和段珩息两人。 “过来。”段珩息对着顾韫招呼一声,示意他坐到他身边去。 顾韫敏锐的发现,段珩息对他的态度发出了些微的改变,具体变了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时候不早了,既然你无事,我就去休息了。” “我想喝水。” “……”刚才女佣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喝? 和段珩息眼神对视了三秒,顾韫抬脚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端到段珩息面前,段珩息伸手接了,顾韫正准备收回手,却突然被段珩息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手腕。 “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珩息将水杯放在一旁,抓着顾韫的手一用力,将顾韫拉到了面前。 “你怎么知道那辆车有问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执意不坐那辆车,是因为早知道那辆车有问题吧。” “……” 顾韫总不能告诉段珩息他靠的直觉吧,说出来段珩息也不会信,但一时又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得沉默了下来。 “是谁告诉你的?还是说今天这场意外根本就是你们顾家设计的?” “顾家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或许顾家胃口大了,也想来我段家分一杯羹,段启宏许了你们多少好处?还是段启明?” “……” “不说?” 面对段珩息步步紧逼的追文,顾韫抽回手,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你既然认定是顾家动的手,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交给段老家主,或者跟我解除婚约。” “你以为我不敢?” 顾韫看了段珩息一眼,没有继续与他争论,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我去休息了,明天一早我会离开这里。” “站住,我允许你走了吗?” 回应段珩息的是合上的房门,他在顾韫面前,真的是毫无威严可言。 段珩息有些恼怒,但却拿这样的顾韫毫无办法,正如顾韫所言,他完全可以把顾韫交给曾祖父,但他不愿意,哪怕这件事真的和顾韫有关,他也不愿意。 段家,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段老爷子也是。 …… 夜色深了,段珩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这一夜段珩息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到了异界,那是一个玄妙无比的世界,就像是仙侠电影一样。 他拥有了可以上天入地的神力,无可匹敌的战力,他如同现世一般享受万众拥垒,桀骜不驯,唯我独尊,行事毫无顾忌。 直到有一天,他在渡雷劫之时遭到了袭击,身受重伤,修为跌落谷底。就在他垂死之际,一位青衣公子路过,发现了草丛中蜷缩成一团的他,此时的他因为灵力耗尽已经变成了最无害的幼年形态。 “传言劫天兽一族早已绝灭,没想到有幸得见,既然你我有缘,我便救你一命。” 这位青衣公子不仅长着一张和顾韫相同的脸,连言语气质都和顾韫一摸一样,以至于段珩息觉得这个人就是顾韫。 将他从草丛里抱出来后,顾韫带着他到了一处山谷里,每日细心为他疗伤,还为他讲解一些修炼法门。 “你杀性太重,长久下去,面临的雷劫会一次比一次离开,我用法子给你消减了部分业果,往后勿要再滥造杀孽了,记住了吗?” 段珩息其实根本不知道顾韫在说什么,但他喜欢这个人,对方说什么他都点头。 只有巴掌大的小兽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上,还时不时摇头晃脑,顾韫被这憨态可掬的模样取悦了,眉间冰雪消融,霎时流露出无双艳色来。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深刻在段珩息心底。 一人一兽在山谷里待了五年,每日朝夕相处,彼此作伴,就在段珩息以为他可以一直陪在那人身边时,某一天清晨醒来,山谷里突然没了熟悉的身影,只有留书一封:宗门有事,先走一步,你我缘分已尽,珍重。 那一刻段珩息才知道,地久天长,只是妄想。 前世 段珩息突然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天已经亮了,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头,段珩息叫来女佣。 “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顾韫呢?” “顾先生走了。” 段珩息脸色一变,此刻心情竟然和梦境重合了,那种快要失去整个世界的恐慌感。 “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刚刚——” 接下来的话段珩息已经无心再听,他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出门去。 女佣吓了一大跳,想起段老爷子嘱咐让大少爷好好养伤的话,立马追了出去。 “大少爷,你不能出去,大少爷——” 段珩息头也不回的跑到了楼下,在门口遇到了正准备上车的顾韫。因为发生了昨天那档子事,车是段老爷子特地安排的。 段珩息直接一个箭步冲到顾韫面前,挡住了车门。见到突然出现的段珩息,顾韫诧异了一瞬。 “你怎么来了?” “顾韫,谁允许你走的?” “这里已经没我的事了,我为什么不离开。”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不需要人照顾吗?” “段家不缺家庭医生和女佣。” “你是我的伴侣,照顾丈夫不是你该做的事吗?” “……” “在我同意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里。” “……无论如何,我得回去。” 顾韫直接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想到段珩息也坐了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 “既然要走那就一起吧。”段珩息随即转向车边的女佣:“把我的外套拿下来。” “大少爷,老家主嘱咐要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的。” “我的伤已经无碍了,替我转告曾祖父,就说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这……” 女佣还有些迟疑,段珩息立刻板起面孔。 “按照我说的做。” “是。” 很快女佣就拿来了衣服,段珩息穿上之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和顾韫一起回市区的车。 “直接回江盛。” 段珩息住的地方就在江盛别墅区,对此顾韫并没有意义,反正到了市区他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上车没多久,顾韫就和往常一样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实际是在修炼。段珩息却没有办法静下心,他的脑子里一直在琢磨梦境中的事。 虽然是做梦,其间经历却真实的可怕,让他没办法简单把它当成一个梦去看待,而且其中还出现了顾韫。纠结了许久,段珩息看向身边的顾韫,突然开了口:“顾韫,你相信前世吗?” “嗯?”顾韫睁开眼,疑惑的看着段珩息。 “有没有可能,你我前世就已经相识?” “人只活一世,生前死后,皆是虚妄。” 修真界没有前世今生的说法,死了就是死了,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想尽办法替自己续命了。 段珩息对于顾韫的回答并不满意,但顾韫已经重新闭上眼睛不搭理他了,他只能放弃从顾韫身上寻找答案。 时间悄然而过,很快,江盛到了,司机拉开车门,段珩息率先下了车,接着是顾韫,顾韫正准备说出告辞的话,段珩息已经拉开了门,示意顾韫进去。 “喝杯茶再走吧。” “……” 顾韫不愿意和段珩息有更多的牵扯,直接拒绝了,本以为段珩息会因此不快,谁知道他竟然点了点头,说到:“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勉强了。” 说着不勉强的话,刚才那个非要跟着我回来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不理会时而抽风的段珩息,顾韫转身朝别墅区外走,走了没两步,手机响了,顾韫拿出来,发现是顾母的电话。 “喂?” “小韫,听说珩息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 顾韫瞥了眼不远处的还站在门口的段珩息,精气神这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无事。” “小韫啊,妈和你也好久没见面了,既然珩息受伤了,妈理应来看望一下,也看看你。” “今天吗?” “对啊,妈已经在路上了,半小时后能到。” “……”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吗?” “没什么,那我等你。” 挂断电话,顾韫叹了一口气,看来这茶是不喝也得喝了。 顾韫回到门口,站在段珩息面前。 “改变主意了?” “我妈听说你受伤了,准备过来看看。” “现在吗?” 顾韫盯着面露诧异的段珩息,他怎么觉得这事跟段珩息脱不了干系呢。 “你不知道?” “不知道,从未听妈提起过。” 顾韫还是不信,段珩息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随口提了一句;“妈还不知道我们分居的事吧?” 此话一出,顾韫的表情立刻僵住了,也没心思管段珩息是不是摆了他一道了。 顾母最担心的就是儿子受委屈,要是知道顾韫和段珩息分居了,保不准脑补出什么虐恋大戏来,一定会跟段家讨个说法,还会把顾韫接回家去。这样一来,往后顾韫就别想安生修炼了。 所以,这事绝不能让顾母知道!两人在这件事上保持了一致默契。 进了客厅后,女佣小莉看到段珩息缠着绷带的手露出惊容:“主人你受伤了?需要我叫医生过来吗?” “不用了。” 段珩息走到客厅坐下,露出了身后的顾韫,看到这一幕,小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如常端了咖啡上来。 “他不喜欢喝这个,换成茶,就我书房里的君山银针吧。” 段珩息说这话完全是下意识的,说完才发现小莉和顾韫都看着他,立马掩饰性的低咳了一声。 “我猜的。” 顾韫没有异议,他确实不喝咖啡,不仅是咖啡,饮料也不喝,他喜欢茶叶,修真界极有名的雾隐茶,因为顾韫喜欢喝,一旦采摘到悉数都送进了天法宗。 这个世界没有雾隐茶,但这君山银针恰好和雾隐茶一样都属于黄茶,且是个中精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段珩息说的是“猜的”。 不一会儿,小莉泡了茶送上来,然后就如同往常一般侯在一边,以便随时听从吩咐。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以前对顾先生避之不及的主人竟然打算和顾先生独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小莉快速看了一眼顾韫,没看出什么蹊跷,只得怀着满心疑惑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顾韫和段珩息两人,顾韫盯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出了神,段珩息则坐在对面,不露痕迹的打量顾韫。 回忆起近段时间和顾韫相处的种种,从结婚后第三天他回来那一次开始,顾韫就处处透露出不对劲。 顾韫的性格,顾韫的喜好,还有顾韫时不时冒出来的古怪措辞,都和梦境中的人发生重合,以至于段珩息不得不怀疑顾韫是不是被掉包了。 眼前这个,很有可能已经不是那个对他死缠烂打十几年的顾韫,这人不仅不喜欢他,甚至因为他恶劣的态度,对他应该还有点意见。想到这里,段珩息心里立马有些烦躁。 “顾韫,我——”段珩息话还没说完,门铃响了,顾韫起身去开门,段珩息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打开门,门外站着雍容华贵的顾母,后面还跟着顾家的保姆王芳,顾父却是没有来。 说起来,顾韫附身这么久,还没收到过顾父的消息,在原身的记忆里,顾父的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顾母平时也很少提到他,有些奇怪,顾韫把这一点记在了心里。 “妈,王姨。” “小韫,你看你,真是不会照顾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妈特地把王姨带了过来,做你最爱吃的西湖醋鱼。” “……” “你这孩子也是,出来这么久也不回家,也不跟妈说说你过的怎么样,妈天天担心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 谁能想到工作上雷厉风行的女强人顾母,一到了自己儿子面前就操不完的心,说不完的话,顾韫无父无母,从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一时有些发懵。 段珩息及时出现,伸手揽住顾韫的腰,将顾韫拉到自己身边,并且赶在顾韫生气之前收回了手,还顺口解释了自己的行为:“韫韫,你傻站门口干什么,赶紧让妈进来坐。” 此话一出,客厅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即便是和段珩息接触不多的王姨此时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姑爷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哪怕是结婚那天,段珩息对顾韫也是冷淡的紧,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顾韫没有感情,两个人全程不要说接吻,连手都没有牵过,今天却一反常态,着实让人很费解。 还有韫韫(yun)什么的……真的无力吐槽。 Magic 最先回过神的是顾母,一向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顾母差点垂下泪来,她一直担心顾韫和段珩息结婚后会被冷落,现在看到两人关系改善,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王姨要做鱼,厨房有现成的材料,正好我也尝尝王姨的手艺。” “诶,这个好,我这就去做,少爷和姑爷你们等一会儿。” 王姨去了厨房,段珩息亲自给顾母倒了了茶,然后就坐在旁边看着顾母对顾韫问长问短。老实说,想看到泰山崩顶不改于色顾韫的露出无措的表情可不容易。 终于挨到了吃饭时间,顾母结束了谈话,去厨房看王姨菜做的怎么样了。顾韫长出一口气,深刻体会了“妈妈”这种生物的可怕。 “你喜欢吃西湖醋鱼?” 段珩息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顾韫头还有些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嗯?” “妈说你以前很喜欢吃。” 顾韫这才想起,原身喜欢西湖醋鱼,而这道菜他本人其实并没有吃过。修道者不重口腹之欲,加之辟谷后根本不用进食,顾韫的记忆在美食这一块上是个空白。 “……嗯。” “那你可知这西湖醋鱼有什么讲究?” 顾韫茫然的看着段珩息,段珩息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难道在顾母之后,段珩息还要继续花式拷问? 顾大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我是谁,我在那,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打一架行不行? 顾韫的反应越发让段珩息确定了他并非真正的顾韫,对那梦境中的事也信了几分。 很快,王姨端着菜走了出来,加上之前厨娘做的,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顾韫在桌边坐下,挑了一块番茄牛腩放入嘴中,刹时咸香酸甜各种滋味在口腔中炸开,原来别人做的菜竟这般美味。 顾韫第一次怀疑自己做的番茄炒蛋真的是人吃的吗?他这段时间吃的都是些什么啊…… “怎么样?”顾母一脸期待的看着顾韫。 “好吃。” “那快尝尝这个鱼。” 顾韫立刻挑一块鱼肉放进碗里,然后碗就被旁边的段珩息端走了,等到细心用筷子挑掉了鱼刺,段珩息才把碗推了回去。 “吃吧。” “……” 听到顾韫说鱼肉也好吃,王姨终于放下心来,接下来就是不停给顾韫夹菜,因为段珩息对顾韫颇多照顾,一顿饭也算是吃的宾主尽欢,送走顾母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看客走了,戏也演完了,顾韫自觉该告辞了,段珩息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到顾韫走到门口了,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不方便,不如搬回来?”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住在外面的事迟早被发现,不如早些搬回来的好。” “这……” 段珩息说的也正是顾韫担心的,一时有些为难。恰在这时,门口出现了另一个人,因为顾韫准备走了,门是打开的,所以一眼就看见了。 “段大哥,听说你受伤了,我,我来看看你。”贺悠脸颊绯红的走到门口,手上提着一个保温盒。“这是我煲的骨头汤,对伤口愈合有益处。” 说完之后,贺悠才像是刚看到顾韫一般,面露微笑跟顾韫打了招呼。 “顾学长也在这里啊,你也是来看望段大哥的吗?” “不是。” “那顾学长是……” “没什么事,正准备回去了,你们聊吧。” 顾韫回头对着段珩息说了一声告辞就离开了,没有看到段珩息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段珩息不想顾韫离开,梦境中的感受还那么清晰,段珩息怕顾韫离开了就再也见不到,可是他却没有理由留下顾韫。 “段大哥?段大哥?你怎么了?”贺悠的声音拉回了段珩息的思绪,段珩息收回目光,哪里早已没有顾韫的身影。 “没什么,进来吧。”其实段珩息对贺悠还是有几分迁怒的,如果贺悠不出现,没准顾韫就答应了,虽然这个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贺悠明显感觉到段珩息的情绪不太对劲,是因为刚见到了顾韫吗?顾韫又把段珩息惹生气了?也好,顾韫越蠢,他的把握越大。 贺悠笑得越发温柔,进了房间后,将保温盒放在了桌上,一边往外拿一边跟段珩息说话:“这汤我温着得,段大哥你趁热喝——” “不用了,刚吃过饭。” 贺悠的动作僵了一瞬,随后若无其事的将盒子盖好。“那我给你放冰箱,晚上你热了再喝。” 段珩息没有说话,贺悠起身去了厨房,路上遇到了小莉,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了一瞬,随后就擦身而过。 回到客厅后,贺悠仿佛不经意的提起:“段大哥,顾学长来找你什么事啊?” “他跟我一起回来的,昨天带他去参加族宴。” 段珩息竟然是带着顾韫回的段家,贺悠的心里立刻有些酸,但一想到顾韫以往闹出的笑话,又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段珩息为什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了。 “段大哥,顾学长他只是太在乎你了,要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你别太往心里去。” “在乎?他那哪里是在乎!”顾韫那点看起来像是在乎他了?要是在乎他会走的这么干脆? 段珩息心里的酸楚贺悠一概不知,反而觉得自己猜中了,顾韫这次果然又闯祸了,看把段珩息气成什么样子,就凭顾韫这么蠢,不用他做什么,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好了,段大哥别想他的事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听说你受伤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听说?你听谁说的?这次我受伤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段珩息突然觉得不对劲,眼睛微眯,看向贺悠的目光有些怀疑。 “我,我的一个朋友昨天帮人代班,筹备段家的宴会来着。” “我受伤的时候宴会已经结束了。” “这,这样啊,那可能是我朋友听别的什么人说的吧。” 段珩息的目光让贺悠有些心慌,他其实是不久前才从小莉那里知道的,所以慌慌张张赶了过来,想刷一波好感度,没想到段珩息受伤这件事还在保密中。 小莉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醒自己一句,也让他好提前想好理由啊,而且以前段珩息从来不会追问这么多,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大概是顾韫走了之后心情不好吧,段珩息现在看谁都不太顺眼,但贺悠毕竟和其他人不一样,段珩息还是按耐住性子和他说话,不过大多数时候是贺悠说,段珩息听。 过了一会儿,贺悠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 “段大哥,我今天是请假过来的,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上课了。” “嗯,早点回去也好。” 贺悠今年大四,论文什么的还没写完,事情还是挺多的,为了节省往返的时间,段珩息以往都会派人送他。 今天在他说了要走之后,段珩息却没什么反应,注意力也不怎么集中,明显是在想其他事。 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贺悠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维持着笑容,段珩息喜欢他懂事,所以任何时候他都不能露出不满来。 …… 贺悠什么时候离开的段珩息都不知道,他现在满脑子的顾韫,根本容不下其他事。 “主人,该换药了。” 小莉拿着药走到段珩息面前,老宅的医生刚才给她打了电话,告诉了她段珩息的伤后续应该怎么处理。 “放下吧,我自己来。” “可是……” “下去。” 小莉离开后,段珩息打开药瓶,拆开一卷纱布放在桌子上,然后才来拆手上的绷带。 绷带上沾了不少血,那都是包扎之后他又活动浸出的,本来以为里面肯定更鲜血淋漓,但是等段珩息完全拆掉绷带,他震惊了。 昨晚还血肉模糊的手背,现在竟然只剩下一些淡淡的印迹,这是怎么回事,这完全违背了人体自愈规则。 段珩息立马摸了摸后背,猛然想起,今天,起床之后他都没有感觉到后背的疼痛了,难道…… 段珩息立刻回到了房间,站在卫生间镜子面前脱掉了衣服,果然和手背上一样,那些被玻璃刺伤的伤口只剩下浅浅的一层嫩红印迹。 这种事段珩息之前从来没遇到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中一下想到了昨晚那个古怪的梦。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段珩息一拳锤在了卫生间坚硬的墙壁上,些微的刺痛从关节处传来,段珩息收回手,发现了更吃惊的事,这么大力的撞击,他的手仅仅是破了一点皮,并且这一点伤口也在他眼前愈合了。 这绝不是现代社会该有的能力,这是……magic! 霉运 段珩息和贺悠之间发生了什么顾韫并不在意,他走到路边随手打了车就回清和公寓了,离开了一天,公寓里并没有什么变化,顾韫却收获了玉锁,算是意外之喜。 回家之后先洗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顾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取出玉锁研究起来,这应该类似传家宝那种存在,底座上的印章可能还代表着什么现实利益,否则当时那群人不会是那个反应。 不过即便是这印章再值钱,在顾韫眼里,都比不得里面蕴含的灵力,所以他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上面,而是将玉锁贴在额头上,开始修炼起来。 一直到天都黑了,顾韫终于将玉锁里面的灵力吸收了干净,修为从练气一层涨到了练气三层,平白节省了几十年的时间。 被吸收了灵力的玉锁没有先前看起来那么透彻晶莹,但仅这玉石本身依旧值一笔天价,顾韫将他和先前的玉坠一样,收进了卧室的抽屉里。 今天见到贺悠倒是让顾韫想起了一件事,对方提到过的京都大学夜市,当时那玉坠就是贺悠从哪里淘来的,顾韫想着没准这个地方会有什么蹊跷,这个点正好是夜市开门的时候,顾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 京都大学外面的夜市和顾韫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以前在修真界,顾韫也去过凡界的夜市,那时正逢人界七夕,红灯笼挂了一整条街,街上有各种各样胭脂水粉,糖果零嘴摊,还有灯谜杂耍和放花灯的,很是热闹。 顾韫本以为这里的也差不多,但是等他到了才发现,简直差太多了。 隔得老远顾韫就闻到了呛鼻的油烟味从街口的小车上传来,一群有一群的年轻人围在摊前,手上拿着好几串鱿鱼吃的起劲。更有□□上身,纹着纹身的社会人坐在油腻的小桌子旁,握着啤酒高谈阔论,抖落的烟灰和啤酒盖掉了一地。 这里也没有什么灯谜杂耍,有的只是一个一个的小门市,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里面卖些礼品玩具,还有见缝插针的地摊上摆满的发夹首饰数据线,用五彩缤纷的小灯照耀着。 夜市里面人挤着人,而且大多都是情侣,女生穿着裙子高跟鞋,男生穿着拖鞋双手插兜……这样的地方,他真的能买到灵玉吗? 就在顾韫进退两难之时,他突然在街边的角落里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符阳一个人蹲在街边,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已经抽了半截了,地上还有不少烟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韫正想找个人问问情况,见状就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 符阳茫然的抬起头,等到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后,惊得立刻窜了起来。“顾,顾先生,你怎么来了?”一边说话,一边还把手里的烟掐了,显得不太好意思。 “来买东西。” “您来这里……买东西?”符阳打量了一眼和周围格格不入的顾韫,表示怀疑。 “嗯,听人说这里有玉石。” “哈?玉?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那种东西,顾先生你多半被人骗了。” 顾韫没有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符阳,一段时间不见,符阳眉间的黑气都要凝成实质了,看来他这段日子不太好过。 “那你呢?为何出现在此地?” “我……我本来想来找点活干,听说这里有家餐馆招工。” “怎么不开车了?” “别说了,说起来真是倒霉……” 接下来符阳和顾韫讲述了他这段日子的遭遇。 在和顾韫分别后不久,符阳就出车祸了,车子变形严重,自己也骨折了,警方判定对方疲劳驾驶,应该负全责。但是那个男人上有老下有小,还供养着学生,一个人累死累活才勉强够生活,实在拿不出钱来赔偿。 符阳看他家实在困难,就没要赔偿金,连医药费都是自己掏的,修车钱加上半个月的误工费,把符阳前段时间赚的钱消耗了个干净。偏偏这时候,符阳的母亲被查出了肺癌晚期住院了,需要10万块手术费。 符阳当即把车卖了,又借了一部分才凑够了钱,但是手术之后每个月还需要几万块钱的靶向治疗费,并且随着时间增加这费用还会递增。 符阳没了车只能去找其他工作,最开始想的是去工地上,来钱快,而且没学历要求,就是累点。谁知道符阳辛辛苦苦干了小半个月,黑心开发商卷钱跑了,他一分钱都没拿到。 后来又去了水产市场,帮人家卸货,干了几天之后被膀大腰圆的女顾客揩了油,还问他包夜多少钱。这些符阳都忍了,没想到还是被投诉了,还说他偷厂子里的东西,接着就被老板开了,工钱也没拿到。 走投无路的符阳听说这家餐馆夜间招零工,就想来试试,能挣一点是一点,到了才发现人家人已经招满了。 马上就要月底了,母亲的治疗费没有着落,自己这边房租也要到期了,符阳心里烦,就蹲在路边抽烟,没想到遇到了顾韫。 “……”顾韫听完也不得不感叹符阳是真的惨,不过他不是给了符阳一张卡吗?他怎么还会把车卖了? “对了,顾先生,你上次给我那张卡,里面钱太多了,我不能收,正好遇见了就还给你吧。” 符阳掏出钱包,从钱夹的最里面取出顾韫那张卡,递给顾韫,顾韫没有接。 “不用了,我说过这钱你迟早用的着的。” “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能收。”被逼的没办法那几天,符阳确实打过这笔钱的主意,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是顾韫的钱,他动了良心过意不去。 “这是抵做车费用的。” “顾先生,你别说笑了,我现在车都没有了,哪里来的车费。” “我有车,你可以替我开车。” 符阳愣了一下,有些感动,但很快就拒绝了。 “顾先生不常出门吧,招个司机完全是多余,你没必要为了我做这种事。” 顾韫沉默了下来,就在符阳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顾韫开口了,他说:“你会做饭吗?” “啊?会,我以前在餐馆后厨打过两年杂,偷学了一些。” “那你除了当司机,顺便给我做饭吧,我没有时间做饭。”经过今天的事,顾韫发现这个世界的菜还是很好吃的,他没必要委屈自己。 “真,真的吗?”符阳有些不敢相信。 “嗯,你现在就可以上任,我还没吃晚饭。” “行!我这就去超市买菜。”符阳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先等等,陪我逛一圈这里,贺悠说他的手机吊坠是在这里买的。” 听顾韫这么说,符阳终于想起那天那个年轻人确实是这样跟顾韫说的,虽然不知道顾韫为什么对这个玉坠这么感兴趣,符阳还是带着顾韫去夜市逛了起来。 他对这个夜市比较熟悉,以前偶尔也会和朋友过来撸串小聚,在此之前符阳从来没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好,但是带上顾韫之后,符阳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又脏又乱又吵,看那那不顺眼。 在差点被一个人把臭豆腐的油挨到顾韫身上后,符阳终于忍不住对顾韫开了口:“顾先生,这里太多人了,我们回去吧,你要买什么的话,我改天来帮你买。” “没事,再看看。” 顾韫长的好看,气质穿着又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顾韫了,甚至还有大胆的小姑娘跑过来要wx,这些都被符阳拦了下来,他就像个称职的保镖守在顾韫身边。 最后逛了一圈下来,顾韫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贺悠那个好运气,看到的玉石饰品不仅没有灵力,还都是假的,今晚注定了空手而归。 “走吧。” 带着顾韫离开了夜市之后,符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担心在那么混乱的环境保护不过来。 “去超市吧,这个点应该还能买到菜,顾先生喜欢吃什么?” “我都可以。” “……行。” 接着符阳将顾韫带去了超市,买了一堆食材,考虑到顾韫家里调味料不齐全,还加了一些调味料和餐具,最后买了几大包东西。 虽然顾韫提出过帮他分担一部分,但符阳拒绝了,让雇主提东西像个什么样子,愣是一个人扛着几大包跟着顾韫回了清和公寓。 因为考虑到顾韫已经饿了,符阳没有做太复杂的菜,打了煎蛋,炒了绍子,给顾韫做了一碗面。 符阳端上来的时候顾韫还有些诧异,他从来没吃过面,等真的尝了一口,立马赞不绝口。符阳的手艺确实不错,面条柔软不烂,面汤鲜美不腻,顾韫觉得自己应该早点聘他来当厨师。 面对顾韫的夸奖,符阳搔了搔头,一个劲的傻笑,一笑白白的牙齿就露了出来。 “你喜欢就好,明天有时间,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 吃完了饭,顾韫将车钥匙和自己公寓的钥匙一并交给了符阳,方便他明早过来做早饭,另外还给符阳预支了一万块钱的工资。 符阳对此感激不已,暗暗决定晚上回去再多学几个菜,一定要把顾韫照顾好。 捉奸 段珩息当晚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退化成幼兽形态的段珩息在顾韫离开之后,不死心守着山谷不肯离开,春夏秋冬一轮一轮的替换,顾韫始终没有回来过,这个地方就像是被世界遗忘了一样。 眨眼间,百年过去。 某一天,在一阵地动山摇中,段珩息惊醒了过来,起初他以为是顾韫回来了,大喜过望,后来才发现有人类闯入了山谷中,还妄想夺取他的内丹。 上古劫天兽这一族十分特殊,它们修炼方式和人类吸收灵力不同,而是通过吞噬雷霆进化,每一次雷劫度过了它们修为就会暴涨。 劫天兽的内丹经过一次次雷劫的洗礼,早已蕴含天道雷霆规则,还储藏着劫天兽毕生的修为,一旦吸收了就能一步登天,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 而对于杀孽过重的魔修来说,劫天兽的内丹还可以帮他们化解雷劫,是他们保命用的东西,他们势在必得,所以但凡是出现劫天兽的消息,都会引发争斗。 段珩息在此地沉睡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被人发现了,贪婪的人族修士很快蜂拥而至,用灵气轰开了他留下的封印,还在周围布下阵法,防止他逃走。 段珩息重伤未愈,连化形都做不到,根本不是这群人族高修的对手,很快就被打的遍体鳞伤。 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段珩息宁愿自爆也不愿意将内丹交给敌人,就在他准备和这些人同归于尽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劫天兽与顾某是旧识,劳烦诸位高抬贵手,放它一条生路。” 段珩息立马转过头,看见顾韫还如同初见一般,一身青衣疏离淡漠,一步一步缓缓的,不带一丝烟火气的从远处走过来。 见到这一幕,段珩息心里诸多委屈一下涌了上来,立刻散去周身雷霆,朝着顾韫冲了过去。 眼看就要冲进顾韫怀里了,却被顾韫一只手提住后颈抓了起来,十分嫌弃的拿远了些:“你身上太脏了。” 此时段珩息身上灰尘混着鲜血,像个灰扑扑的小狗崽,看着确实脏兮兮的,还有些可怜。 不仅抛下自己,现在还嫌弃自己身上脏,段珩息更委屈了,眼巴巴的看着顾韫,四只爪子不断扑腾,想往顾韫怀里钻。 然而顾韫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段珩息只好自己吐了一个出尘术,清除了身上的脏污,顾韫这才松开了,段珩息如愿以偿的扑到了心上人的怀里,一个劲的蹭着顾韫的胸口。 那几个围攻段珩息的修士本来还不相信顾韫说的什么旧识的鬼话,现在看到这一幕不信也得信了。但是劫天兽早已灭绝,如今好不容易现世一只,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 站在顾韫面前的八个人,三个大乘,五个合体,加起来快比的上天法宗全宗的高修了,而且大乘中还有一个成名已久的老怪物,这次这内丹就是他为了下一次天劫准备的,否则下一次天劫到来之日,就是他陨落之时。 虽然顾韫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不相信这么多人还打不过顾韫一个人。 “玄泠仙君,这劫天兽是我等先发现,且费了好的劲才将它困住,怎能凭你三言两语就让给你?”顾韫,字玄泠,所以修真界的人又称他为玄泠仙君。 “所以,裴道友的意思是一定要取走我朋友的性命了?” “玄泠仙君,只要你将这劫天兽让与老夫,助老夫度过下次天劫,老夫一定感激不尽,并附上补天丹一枚和百枚极品灵石做补偿如何?” 一座中级灵脉一年只能采出两枚极品灵石,不说那枚补天丹,就那百枚极品灵石都是裴延松几百年的积累,一次性给出来心都在滴血,但是为了打动顾韫,也只能割肉了。 “裴道友好大的手笔,只是顾某并非见利忘义之徒,这灵石道友还是自己留着吧。” 此话一出,裴延松立刻有些恼怒。 “玄泠,你真要决心与老夫作对?” “今日这劫天兽顾某是一定要带走的,诸位道友若是有意见,各凭本事吧。” “好好好,今日老夫就来领教一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裴延松一口黄钟打了出来,顾韫一道灵力挡了下来,段珩息看到顾韫和对方打了起来,有些着急,立刻想从顾韫怀里跳出来帮忙。 “好好待着,别给我添麻烦。” “……” 接着段珩息就被顾韫扔进了空间法器,外面的战斗他一点也看不着,因为担忧顾韫,急得团团转,但他不敢贸然跑出去,如今他身受重伤,根本帮不了顾韫什么,还会害顾韫分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珩息终于重新见到了天光,顾韫将他提在手上,正驾驭着飞行灵器往天法宗的方向赶。段珩息透过顾韫的肩膀往回看,远处的山脉都被移平,只剩下一片狼藉,而裴延松几人已经不见踪影。 很显然,顾韫赢了,裴延松被他直接送去投胎了,都不用等下次雷劫了。 段珩息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趁机钻进顾韫的怀里,好好的跟顾韫亲昵一下,突然听到顾韫咳嗽了两声,段珩息抬起头,看见顾韫的嘴角渗出了血迹,脸色苍白。 刚才的战斗顾韫并不是毫无代价的,裴延松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大乘修士,要杀掉他并不容易。 “顾韫!!!”段珩息眼里被惊恐填满,一瞬间醒了过来。 …… 房间里,段珩息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目光朝着四下看去,想要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没有,什么都没有,顾韫并不在这里。 段珩息立刻翻找出床头的手机,哆嗦着手指拨通了其中那个备注着顾韫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are dialling can not be connected——” 挂断电话,段珩息低下头,有些痛苦的抱住头,他想起顾韫是把他拉黑了,亮着的屏幕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 不行,他一定要见到顾韫! 段珩息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奔到衣柜边开始翻找衣服,前后洗漱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段珩息拿着车钥匙冲出了房间。 小莉正在客厅插花,看见段珩息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立刻迎了上去。 “主人,您怎么起来了,早餐还没准备好。” “不用了。” 段珩息一边穿外套,一边拉开门,等到他走了,小莉才突然想起今天周末啊,段珩息不用上班的,那他这么着急去哪里? …… 半个小时后,清和公寓。 顾韫七点不到起的床,他现在修为太低,必须要休息,否则身体会负担不住,但是为了保证修炼时间,顾韫起的一向很早。 洗漱完,修练完两个周天,顾韫听到了门铃声,这么久以来,还没人按过顾韫的门铃。 符阳?可是自己昨晚明明给过符阳钥匙,难道是忘带了? 顾韫走到玄关处,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焦灼不安的段珩息。顾韫是真的震惊了,段珩息大清早跑到他这里来干嘛? “你怎么来了?” 段珩息看到顾韫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鼓噪的内心总算平息了几分。 “路过,顺便上来看看。” 段珩息说谎脸不红心不跳,迎上顾韫怀疑的目光还厚颜无耻的补充了一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 顾韫沉默了片刻,让开了门,段珩息立马走了进去,打量起客厅的装潢来。顾韫倒了一杯白水给他,然后就站在一边看着段珩息,他倒要看看段珩息到底想干嘛。 在顾韫的目光注视下,段珩息强作镇定的坐在沙发上,实际上内心惴惴不安,绞尽脑汁找话题,最后老半天只是憋出一句:“吃饭了吗?” “……” 段珩息今天吃错药了吧?怎么看起来这么蠢呢,顾韫叹了一口气,走到段珩息对面坐下。 “段珩息,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没什么,我就是路过来看看。” “现在看完了?可否走了?” “……” 走是不可能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走的,常规方法行不懂,段珩息琢磨着只能剑走偏锋了。 眼见着段珩息放下手里的水杯,身体往后一靠,似有所指的开了口:“顾韫,你别忘了我还是你的丈夫。” “那又如何?” 段珩息冷笑一声。 “谁知道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 顾韫现在有理由怀疑,段珩息大老远过来就是来找茬的,正当顾韫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后,房门开了,符阳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一边低头换鞋一边说话。 “顾先生,早餐想吃什么?我准备蒸一笼蟹黄汤包,鲜虾烧卖啥的,再做些豉汁蒸排骨,煮干丝配着吃,粥的话就小米粥好了,顾先生觉得怎么样?” 顾韫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符阳疑惑的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顾韫身边神色狰狞的段珩息。 呃…… 交锋 段珩息这一刻真正有了想杀人的感觉,他没想到顾韫的住处真的有一个男人! 谁能告诉他这个用着亲密语气跟顾韫交流的男人是谁?竟然还有顾韫家的钥匙,他都没有! 大清早跑过来做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这些日子顾韫都是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一整天?!光是想到那个场景,段珩息就要嫉妒的疯了。 “顾韫,这个男人是谁?你竟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 顾韫有些头疼,他之前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没有住在一起。” “那他为什么会有你家的钥匙?还跑来给你做饭?” “他是我雇的。” “哪里雇的?有家政公司的证明吗?” 面对段珩息一个劲的追问,顾韫有些不耐烦了。 “段珩息,这是我的事。” “我不准!” “……” “现在,立刻,把这个男人解雇,否则我会找人来替你办这件事。” 段珩息这么咄咄逼人,惹得顾韫有些不快了。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你跟我结婚了,凭我才是你的丈夫,这个野男人,我不想再看到他!” 顾韫不想跟段珩息吵架,直接一锤定音给这件事画上句号。 “无论如何,我不会解雇他的。” 段珩息定定的看着顾韫的眼睛,确定他是真的不会改变决定。 “好,既然你不让他走,那你跟我走。” 话落,段珩息拽着顾韫的手腕就往外走,顾韫一时不察被他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见状,一直沉默的符阳终于忍不下去了,伸手拦住段珩息去路。 “这位先生,顾先生不想跟你回去,麻烦你不要强人所难。” 段珩息神经本就紧绷倒了临界点,被符阳保护者自居的态度一刺激,一下爆发开来,举起拳头就朝着符阳的脸上砸去。 “符阳——” 顾韫都震惊了,谁也没想到段珩息会突然动手,符阳硬生生挨了一拳,段珩息手劲奇大,符阳被打的眼前发黑,脸上立刻肿了一大块。 “段珩息,你做什么?” 还不等顾韫拉开段珩息,反应过来的符阳立刻还手了,两个男人如同野兽一般蛮横的争斗,像是在证明着什么。 顾韫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片刻之后,走过去把门关了,把两个人关在了门外,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一会儿,出了一口气的段珩息回头一看,顾韫竟然把门关了,脑门里那股上冲的热血一下消退了,冷静了。冷静完才开始惴惴不安,顾韫是不是生气了?都怪这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男人! 段珩息冷冷的瞪了一眼地上的符阳:“钥匙呢?拿出来。” 符阳擦着嘴角的血,疼的表情扭曲,面前的男人是怪物吗?力气大就算了,自己都成猪头了,他的脸竟然完好无损,亏自己还学了一点散打,完全没用上。 符阳长这么大,打架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会儿看都不想看段珩息。 见状,段珩息直接弯下腰去掏符阳的裤子口袋,他记得进门之后符阳是把钥匙装进了这里。符阳不给,最后结果是又打了一架,符阳挨了几拳,段珩息抢到了钥匙。 用钥匙打开门,顾韫正坐在客厅喝茶,似乎并不担心两人会闹出什么乱子。段珩息一点也不见外的走过去,坐在了顾韫旁边,然后是一瘸一拐的符阳,坐在了顾韫的对面。 在顾韫看到符阳的样子时,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本来以为两个人体型差不多,应该是不相上下,平分秋色,谁也不吃亏的,所以他压根不想管,谁知道符阳竟然被揍得这么惨,而段珩息像个没事人一样。 “……” 凡人的体魄比不得修仙者,这伤这么放着不管也不是回事,顾韫放下茶杯,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一个医疗箱,里面放着的都是些常用的跌打损伤药。 顾韫将药箱放在茶几上,推到符阳面前:“上点药吧。” “谢谢。” 符阳哆嗦着手从药箱里拿出酒精,扭了几次也没把药瓶打开,估计刚才手腕打的脱力了。顾韫看着他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坐到符阳旁边,拿出酒精,用棉花棒沾湿了。 “抬起头来。” 符阳有些心虚的抬起头,顾韫将沾了酒精的棉花棒贴近符阳脸上的伤口。 “嘶——”刚一碰到,符阳就倒吸了一口气。 顾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重了?” “没没没有。” 顾韫于是继续给他消毒,他少有照顾人的时候,不过前天看家庭医生给段珩息处理过伤口,应该不会出差错。 段珩息坐在对面看着顾韫给符阳上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个野男人竟然跟他玩苦肉计,当场气的火冒三丈——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你没长手吗?反正用不着,早知道刚才就给你废了。”段珩息盯着符阳,阴恻恻的威胁。 “闭嘴。” “……” 顾韫竟然开始向着这个野男人了,凭什么?就因为他打架打输了吗?段珩息心里委屈,但是不说。 很快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顾韫收好药箱,又去卫生间净了手。 “一会儿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顾先生,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顾韫不理会他,转头看向段珩息。 “吵也吵了,打也打了,既然闹够了,段公子还请回吧。” “我……” “你要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了。”顾韫的耐心耗尽了,惹怒顾韫的后果很严重,段珩息不想试一下,立马正襟危坐,不挑事了,也不阴阳怪气了。 “你要是缺厨娘我可以把小莉派过来,或则你喜欢那家餐厅的味道,我给你把厨师雇过来。” 段珩息经过这数次受挫,终于总结出了血泪的教训,跟顾韫说话不能颐指气使,要轻声细语好好问他,否则只会引起顾韫的反感。 “不用了,符阳足够了。” “这个男人你了解吗?他从哪里来你知道吗?以前做过什么你知道吗?万一他是潜逃的罪犯呢?” “……” 符阳:你才是罪犯,你们全家都是罪犯。 “就算他是好人,妈会相信吗?要是妈知道你跟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天天住在一起,你有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顾韫随便一想就知道,这事要是被顾母知道了,他会被烦死。 “而且这清和公寓也住了不少圈子里的人,没准那天就看见你和符阳在一起,回去再传出点风言风语,顾家的生意怎么办?段家你怎么交代?” “……” “还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他每天赶过来给你做饭多浪费时间,没准就因为什么事耽误了,比如你看今天他到现在都没给你做早餐。” 符阳:你以为没做早餐是因为谁?! “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去?我不会干涉你任何事,别墅里还有人为你准备好你需要的一切,甚至是一些很麻烦的事,我也可以帮你处理,我现在是你的丈夫,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你说呢?” “……” 听到这些,顾韫诧异的看着段珩息,发现这货不去做传销可惜了,这一番话说下来思维严谨,逻辑严密,他竟无法反驳,而且顾韫确实在药材这方面遇到了麻烦,换成段珩息来处理,这只是小事一桩。 发现顾韫没有说话,段珩息自觉自己已经成功一大半,正打算再接再厉的时候,旁边的符阳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那顾先生搬回去之后,你们是分开住还是一起住呢?” “那当然是一……分开住啊。”接收到顾韫冷淡的目光,段珩息赶紧把心里的想法咽了回去。“我和顾韫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我不会勉强他的。” 说这话的时候段珩息忍不住想新婚当天顾韫是不是已经被替换了,如果他当时没有离开,是不是已经和顾韫生米煮成熟饭了?好吧,这种事想想就可以了,如果他那天真的对顾韫做了什么,估计现在头七都过了。 段珩息继续表立场:“我和顾韫的结合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商业规划,相比我的伴侣,他更像是我的合作者,所以我会尽量尊重顾韫的意愿,也会尽力满足顾韫的要求。” 瞧段珩息这话说的,如果不是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对原身的,顾韫差点就要信了。 符阳明显也不相信段珩息这一套,在他眼里,段珩息就是一个垂涎顾韫美色,三心二意,两面三刀的渣男,他绝对不能让顾先生落到这种人手里。 “那那个男人呢?” “谁?” “就是那天跟你一起的男学生?你们是什么关系?床伴吗?” 床……床什么?符阳这话一说出来,段珩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妈的,在顾韫面前这么抹黑自己,刚才自己怎么没把他打死! “你误会了,他只是故人的子女,托我照看一二。” “那您照看的不错,扔着自己的新婚伴侣不管,出去和他逛街。” “……” 段珩息:符阳,做个人行不行? 同居 顾韫其实并不在意段珩息和贺悠的关系,即便两个人之间真有点猫腻他也不管,他只是想维持住现在稳定的生活,并且能获得足够的修炼资源,这样一想的话,和段珩息一起住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 “我可以搬回去,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得跟我一起。” 顾韫指的符阳,符阳的家族有些秘密,顾韫对此很在意,所以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方便。 段珩息虽然心里很不愿意,但为了顾韫,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可以,段家有不少空房间,可以随便安置他。” “那好。” 听到顾韫终于点头了,段珩息松了一口气,他决不能容忍顾韫继续和这个野男人待在一起。 “我这就安排人帮你收拾东西?或者我亲自动手?” 顾韫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的说到:“不急,你先回去吧,下午我收拾好了自己过来。” “没事,我等你,正好周末,我也没什么事,下午跟你一起回去。” “……” “对了,你还没吃饭呢,我带你去吃饭吧。” “……” 顾韫看着这样的段珩息,确定他今天没吃错药吗? 顾韫当然没跟段珩息出去吃饭,让恢复过来的符阳随便做了一点,三个人吃了之后,顾韫就把自己关在了卧室修炼,留下段珩息和符阳两个人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段珩息其实隐约知道顾韫要做些什么,如果他真的来自修真界,还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修为到了现在这个世界,换成是他,首先想的也应该是怎么恢复修为,所以他才会提出要帮顾韫。 至于顾韫恢复修为后会不会离开他,这一点段珩息并不担心,经过昨夜的梦境,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发生了变化,只是一直没时间验证。 …… 快傍晚的时候,顾韫结束了修炼,开始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当时他离开江盛的时候只带走了啤酒瓶,房间里他的生活用品都在,顾韫只是装了几套贴身衣物,这些都是他附身以后全部重新买的。 最后顾韫拉开卧室的抽屉,将玉坠和玉锁拿了出来,准备带到江盛去。 客厅里,段珩息已经在等他了,符阳去开车了,段珩息看到顾韫出来自然从顾韫手里接过了行李箱。 “走吧,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的房间,还炖了番茄牛腩煲,你到了就可以吃。” 至于为什么不是西湖醋鱼,根据段珩息的观察,其实顾韫更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顾韫点了点头,出了门,符阳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两人上了车,车子驶出了清和公寓。 半个小时后,江盛到了,段珩息将行李箱提下车,小莉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看见顾韫的时候一如初见的挂着善意的微笑。 实际上当知道顾韫要搬回来住的时候,她是非常惊讶的,她想知道顾韫和主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为什么主人的态度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顾韫回来也算是给了她了解真相的机会。 “主人,是要现在准备用餐吗?” 段珩息没有说话,看向顾韫,顾韫淡定的表示自己要先沐浴,这是顾韫的一个习惯了,出门之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段珩息帮顾韫将行李箱送到了房间,然后就被顾韫毫不留情的关在了门外,心里有一丢丢的失望,本来听说顾韫要洗澡他还有点小激动来着。 下楼之后,看见还站在客厅的符阳,表情立刻发生一百八十度逆转,段珩息没好气的让小莉给他挑个房间,赶紧带他下去,多看一眼他都觉得闹心。 随后,段珩息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耐心的等顾韫。 大概二十分钟后,顾韫穿着家居服裹着一身水汽走下楼来,纯白真丝质地的衣料良好的贴合顾韫的身形,称的他身姿挺拔如竹,长袖长裤的设计穿在顾韫身上不显古板,反而透露出古色古香的韵味来。 斜襟的衣领随着走动被风吹开一条缝隙,露出顾韫若隐若现的锁骨,在顾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段珩息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气,是顾韫身上的,只这一点,今天受的气就值了。 “吃饭吧。”顾韫在饭桌旁落座,段珩息没有如往常一般刻板的坐在长桌的另一头,而是挨着他身边坐下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气氛安静而和谐,想起梦境中那一年又一年孤独的等待,段珩息很珍惜现在和顾韫独处的时间。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唯一的缺点就是顾韫吃完饭就回房间里,并没有和段珩息继续处下去的兴趣。 段珩息一个人上了楼,先是去书房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务,花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回到卧室,洗了一个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对了,今天起床的时候,段珩息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却因为急着去找顾韫,并没有来得及确定,现在也该检查一下了。 段珩息从床上坐起来,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掌心清晰的纹路,翻来覆去,也没发现什么不同,想起梦境中他本体其实是一只神兽,难不成他现在可以变身了? “……” 劫天兽的进化更雷霆有关,或许他应该去挨一次雷劈?就在段珩息这想法产生的瞬间,指尖突然出现了一道电弧,很细小,但它引发的连锁反应却是恐怖的。 紧跟着窗外漆黑的天空猛然炸开一道响雷,明亮的闪电照亮了段珩息震惊的脸,随后瓢泼大雨从天上下了下来,因为窗户没有关,有一部分还溅到了房间里。 段珩息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直到手指上传来刺痛才回过神来,刚才那道小小的电弧,因为他的走神,竟然将他整个手掌灼的炭黑。 “主人,下大雨了,我进来给您关窗子。” 小莉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出于担忧推门进来,正好看到段珩息举着自己焦黑的手掌。 “啊——” 这一声尖叫像极了雷雨夜凶杀案的开端,很快,别墅里正在打扫卫生的几个女佣都涌了上来,还有两个守在门口的保安也冲了上来。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段珩息淡定的收回手,对着小莉吩咐一声:“我被雷劈了,去通知顾韫来,告诉他之后就都退下吧。” “……” 为什么可以有人把自己被雷劈了说的这么轻描淡写?而且受伤了不是应该通知家庭医生吗?为什么要叫顾先生来?小莉越来越不理解自己的主人的脑回路了。 按照段珩息的吩咐敲开了顾韫的门,小莉将段珩息的话复述了一遍,顾韫听完之后神色郑重,立刻朝着段珩息的房间走去,被雷霆所伤可不是小事,凡人可能直接就死掉了。 “通知医生了吗?” 顾韫问了之后没有得到回答,才发现小莉根本没有跟上来,心里有些疑惑,加快脚步走到段珩息的房门前。 推开门,顾韫一眼就看见段珩息躺在床上,炭黑的手掌垂落在床边最显眼的地方,除此之外,他的身上就看不见其他伤口了。 顾韫走到床边坐下,手掌习惯性的搭在段珩息的脉搏上,一边感应一边询问:“你没事吧?” 段珩息转过头,虚弱的看着顾韫,然后张开了嘴:“疼……” “……” 顾韫仔细感受了脉搏,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甚至比常人都要强劲,但是手掌上的焦黑,确实是雷霆所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医生今晚有事,来不了了。” 顾韫皱了皱眉,据他所知家庭医生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怎么会出现来不了的情况? “那怎么办?” “要不……你给我上个药?” “……” 一般遭遇雷击,就是整个人外焦里嫩,严重的直接心脏骤停,像段珩息这样只有一个手掌比较严重的情况顾韫还没听说过。 “怎么弄的?” “下雨去关窗子来着。” “……” 家里也没有相关的药,顾韫只能拿出酒精先给段珩息的手消了毒。 “疼……真的好疼……像火烧一样……” 段珩息半靠在床头,虚弱不堪的发生声音,一遍哀嚎,一边偷瞥顾韫。 “闭嘴。” “我都受伤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还有力气叫,也不算严重。” “……” 也许是看段珩息实在可怜,顾韫按住段珩息的手腕,暗自渡了一道灵力进去,修复段珩息被灼伤的筋脉。 段珩息感觉到一道暖流涌入身体,从顾韫手指下传来,想来是顾韫做了什么,梦境中顾韫也曾这般为他疗伤,两道身影好似在这一刻重叠了,段珩息的胸腔鼓噪着,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顾韫渡完灵力正准备收回手,突然感觉到手腕被一股大力禁锢住,随后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倒在了床上,段珩息高大的躯体俯在上方,将他压得死死的。 天边炸开了一声响雷,明亮的闪电将段珩息隐忍的表情照的清晰,他的内心天人交战着,欲-望叫嚣着在体内横冲直撞,现实却无从下手,也无可奈何。 最终,段珩息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埋在顾韫的肩头,闷闷的说到:“打雷了,我好怕。” “……” 借住 京都迎来百年难得一遇的雷雨天气,打雷闪电几乎持续了一晚上,所幸并没有引发洪灾。 这一夜,段珩息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早,明亮的阳光刺破云层,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顾韫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瞥了眼床下蜷缩着的一大团,有些头疼。 昨晚,一米九几的段珩息非要说害怕打雷,抱着他不撒手,还说有心里阴影,要顾韫陪着他睡。 顾韫自然不愿意,不管段珩息怎么打滚都没用,没办法,段珩息只能退而求其次,最终在各种卖惨的情况下获得了在顾韫房间打地铺的权利。 顾韫习惯早起修炼,下床之后拉开窗帘,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去浴室洗澡,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钟。 回到卧室段珩息竟然还在地上睡着,顾韫有些无奈,走到段珩息身边,踢了踢他。 “天亮了,要睡回自己房间睡。” 段珩息睁开朦胧的睡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顾韫□□踩在地板上的双足。 这具身体经过一段时间顾韫药汤的调理,加上吸收了不少灵力,体内的毒素污垢都排了出来,算的上脱胎换骨了。 虽然还是比不上顾韫本来那具,但也是肌如凝脂,肤如白雪,连一双脚也像是美玉雕成。 段珩息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美景,看见光线照在那过于白皙的皮肤上,透出淡青色的血管,脆弱的像吮一口就会破掉。淡粉色的指甲盖圆润晶莹,恰到好处的镶嵌在指头前端,让人想要握在手中把玩。 看着看着段珩息竟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声音落在寂静的房间里尤其明显,何况顾韫听力还极好,立刻皱起了眉,退后一步。 “你在看什么?” 段珩息僵硬的抬起头,对上顾韫冰冷的目光,脑子里一激灵,立刻清醒了。 “哈?这会儿小莉早饭应该做好了,不知道今早吃什么呢?” 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被子卷了起来,塞进了顾韫的衣柜里,一副要在这里长久定居的模样。 这个时候才六点过,吃什么早饭,顾韫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直接拉开房门对着段珩息招了招手。 “顾韫,我觉得我的手又开始疼了,是不是该换药了?” “出去。” “你别看现在出太阳了,没准一会儿就又打雷了。” “别让我说第二遍。” 段珩息磨磨蹭蹭不肯走,顾韫见了,直接回到衣柜边拖出自己的行李箱,昨晚放进去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段珩息见到这一幕立马窜到了门口。“别别,我走,我走还不行吗?”然后就关上了房门。 听到段珩息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顾韫揉了揉眉心,天知道对他避而远之的段珩息怎么会变成这副缠人精的样子,比这具身体的原身还要可怕。 在房间里修炼到了八点,顾韫换了衣服,走下楼,段珩息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因为是周末,段珩息没有着正装,蓝灰条纹的圆领线衣让他看起来温和很多,只见他一只手拿着报纸,一只手端着咖啡,姿态放松,表情专注,透露出成熟男人的韵味。 然而,下一秒,当段珩息瞥到下楼的顾韫,立刻放下咖啡,报纸也不看了,招来小莉准备上早餐,然后屁颠屁颠的凑到顾韫面前:“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这撒欢的样子不知怎么得竟让顾韫想起了很久以前养的那只劫天兽,心里对段珩息的隔阂少了几分。淡淡了瞥了段珩息一眼,顾韫自顾自走到饭桌边坐下。 “没有你我会睡得更好。” “……” “早餐想吃什么?昨天符阳没给你做的我全让人做了一遍,特地聘的厨师,你快尝尝。” 小莉刚把水晶虾饺端到桌子上,就被段珩息夹了一个放到顾韫碗里,还细心的沾了酱。 面前这个真的是她们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人吗?该不会被掉包了吧,小莉突然有点不敢确定了。 “怎么样?” 顾韫尝了一口,确实挺好吃的,但他看着段珩息那一脸快表扬我的表情,并不是很想说话。 顾韫的沉默让段珩息有点失望,但等到小莉端了新的菜上来,他又会献宝似的推到顾韫面前:“再尝尝这个。” 一直到吃了十几种不同类型的点心后,小莉还在上菜,顾韫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准备了多少?” “我把各地的名菜名小吃列了一个清单,你看——” “不用看了,别上了。” “好。” 段珩息转头叫来小莉:“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些撤下去,不用上了。”撤下去的菜都是段珩息观察过后确定顾韫不喜欢的。 饭桌上终于恢复了正常,段珩息坐在顾韫身边,和顾韫一起用餐,吃了没一会儿,门铃响了,小莉不知道怎么的没有出来,段珩息起身去开的门。 门一打开,贺悠就扑进了段珩息怀里,身体微微的发着抖,隐约还听到了抽泣的声音。 “……” 反应过来的段珩息立马推开贺悠,然后转头去看顾韫,顾韫埋着头吃饭,对于这一幕没有任何反应。 “你怎么来了?” 贺悠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明显是哭过了。 “段大哥,我能在你这里借住几天吗?” 段珩息这才发现贺悠的身后还放着一个行李箱,行李箱上都是水,他的身上也有不少地方是湿的,像是淋了雨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跟室友闹了一点矛盾,想在外面住几天。” 贺悠这个样子可不像是闹矛盾那么简单,倒像是被赶出来了。段珩息想起以前贺悠有几次好像在他面前提过室友好想不太喜欢他之类的话,不过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欺负你了?我这就联系人处理。” 说着,段珩息就掏出了手机,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贺悠一把抓住了手。 “不,不用,他们也只是一时心情不好吧,过几天就没事了。” 说完,贺悠有些黯然的低下头。 “怪我自己说错了话,阿浩他刚失恋,我不该只顾着自己,是我太自私了,段大哥不要怪他们。” 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还要给别人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贺悠一向都是以这样善解人意的形象出现在段珩息面前,段珩息以前觉得他懂事,现在却有些恨铁不成钢。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我说你跟他们吵架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昨晚。” “你一个人在外面待了一晚上?!” “太,太晚了,我怕影响到你睡觉,就想等着天亮,没想到下雨了……”说完贺悠就打了一个喷嚏。 “……” 难怪贺悠看起来这么落魄,竟然是在外面淋了一晚上的雨? “你怎么不找个宾馆?” “走的太急,没,没拿身份证。” “……” “放心,我躲在屋檐下的,没淋着。”贺悠露出一个笑容,因为苍白的脸色毫无说服力。 “……” 段珩息还能说什么,若是以前,有人把贺悠欺负的这么惨,段珩息必然会替贺悠出了气才甘心,现在却觉得都是自己的选择,既然贺悠都不介意,他也就随其自然了。 见段珩息并没有放自己进门的打算,贺悠可怜兮兮的望着段珩息,又问了一遍:“段大哥,我能在你这里借住几天吗?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的。” “这……” “有什么不方便吗?” 贺悠顺着段珩息的目光看向客厅,然后看到了正在吃饭的顾韫,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抱歉,抱歉段大哥,我没想到顾学长也在这里,他搬回来了吗?我不该打扰你的。” 说着,贺悠不自觉又淌下泪来,他立刻别开脸,不想让段珩息看见。 “我这就走,真的很抱歉。” 贺悠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身体踉跄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段珩息脸色微变,走过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一摸额头,烫的可怕,淋了一晚上的雨,不发烧才怪。 段珩息立刻就想将人抱进房间,一想到了客厅里的顾韫又顿住了,那天符阳问的话让他意识到一些问题,往后还是和贺悠保持距离比较好。 段珩息于是把小莉叫了来,让她把贺悠扶了进去。 “给医生打电话。” 小莉立刻去给医生打电话了,贺悠被暂时安置在了客厅沙发上。 另一边,顾韫放下筷子,结束了用餐,擦了擦嘴,站起身。见状,段珩息立刻走了过去。 “吃饱了吗?” “嗯” “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要出去吗?” “不了,我有其他事要做,告辞。” 顾韫上楼回房间了,他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有落到贺悠身上过,对于他来说,贺悠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而落在贺悠眼里,这就是赤果果的轻视。 段珩息目送顾韫背影消失,才重新将注意力落到贺悠身上,显然,在段珩息心里,顾韫吃没吃好饭比贺悠发高烧还要重要,这一发现让偷看的贺悠更难以接受,险些抓烂手下的沙发。 听小莉说他还不信,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了。怎么会这样!段珩息不是最讨厌顾韫的吗? 该死,顾韫到底给段珩息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段珩息态度转变这么快,连他的死活都不顾了! 山雨 顾韫回到房间之后就开始了修炼,上次买的药材已经耗光了,顾韫本打算在今天跟段珩息谈谈药材的事,但因为贺悠的出现,这件事只能推后了。 顾韫在房间修炼了一上午,段珩息履行了他的承诺,中间只有一次小莉问他需不需要水果和茶,被拒绝后就再也没人打扰他。 中午,顾韫下楼的时候没有看到贺悠,正有些疑惑,就看见段珩息抱着一大捧玫瑰花从外面回来了,看到顾韫之后立马走了过来,将花递给了顾韫。 “送给你,路过花店买的。” “……” “对了,我把贺悠安排在宾馆了,他想住多久都行。” “……”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一个男人哪怕再蠢,再不会分辨绿茶婊和白莲花,在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后,都会自觉和别人保持距离,因为不想让喜欢的人伤心。 顾韫不喜欢玫瑰花,但看着段珩息期待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然后顺手放在了桌子上。 “我有事和你商量。” “好,我答应你。” “……” 想了想,段珩息又补充了一句:“除了离婚。” “……” 顾韫从身上取出一张单子,上面用毛笔列了一系列药材的名字,后面标注着年份,并一张卡一起递给段珩息。 “帮我找到这些东西,钱从卡里扣。” 段珩息将单子拿走了,拍了一张照片,通过邮件发了出去,然后拨通了电话,在和对面一番沟通后,段珩息挂断电话看向顾韫:“今晚能送五份过来,再多的需要点时间,行吗?” 听到段珩息这么说,顾韫不得不感叹,权力这个东西无论在哪里都好用,他凑齐一份都难,段珩息却能足不出户帮他搞定。 “好。”随后顾韫将银-行-卡递给段珩息,段珩息没有接,还从身上的钱包里取了一张卡出来。 “这是我的副卡,没有上限额度,你收着。” “嗯?” “你现在是段家的人,应该用段家的钱,以后别刷顾家的卡了。” “……” 知道自己如果不收下来,段珩息还会找其他理由,顾韫干脆将卡接了过来,反正用不用是他自己的事。 “饿了吗?我让小莉上菜?” 顾韫看着段珩息,眼神有些古怪,段珩息被他看的有些心慌,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 “怎么了?” “你不问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自然高兴,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说过会尊重你的意愿。” “……” 果然如同段珩息允诺的那样,傍晚时分,五份药材送到了顾韫手里,年份只多不少,药效保存完整,看得出来,段珩息是花了大价钱才搞到的。 就算顾韫以前不待见段珩息,在这件事上,顾韫也不得不承认,段珩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很感谢他。 “那我今晚可以不可以在你房间睡?” “不” “……” 熬药的事交给了符阳,顾韫只需要修炼就好了,其他需要的任何东西都有人送到他的手上,接下来一个月,顾韫再次过上了苦修生活,除了吃饭,连房间都不出。 段珩息以前经常在公司加班,有时候加到晚上十点,现在一到下班时间跑的比谁都快,公司的人都在讨论到底是什么事让段总这么急切,刚结婚那段时间都不见他这么积极过。 实际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每天下午五点半,顾韫准时下楼吃饭,半个小时吃完就回房间。一天之中,除了早饭,段珩息就只有这时候能见到顾韫,要是错过了,他一天就只能见顾韫一次。 段珩息宁愿把工作带回家处理,也不会耽搁自己的下班时间,所以谁要是在快下班的时候来打扰段珩息,那他多半隔天就会去人事部报到。 明明身在同一个屋檐下,想见面却是如此艰难,段珩息自己都觉得自己苦逼,却又对如此苦逼的自己无能为力。 …… 这一天,段珩息照常开车回家,路过路口的时候停下来等红灯,突然瞥到路旁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贺悠背着书包匆匆忙忙的走着,神色看起来有些紧张。 他怎么会在这里…… 京都大学离这边得有四十分钟车程,今天又不是周末,贺悠跑到这边来做什么?正在段珩息疑惑时,路边突然停下一辆面包车,四五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抓着贺悠就往车上拖。 贺悠只是挣扎了几下就被人拖上了车,随后面包车车门关上,拐进了旁边了一条巷子,原地只留下了贺悠的书包和散落的几本书。 这个路段因为正在拆迁的缘故车辆很少,更没什么行人,可能只是自己注意到了这场闹剧,段珩息当即发动车子跟了上去,同时从裤子里掏出手机准备给顾韫发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可能要晚点回去了。 经过一番死缠烂打,顾韫已经将段珩息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但顾韫平时修炼不喜欢被打扰,段珩息要联系他一般都是发短信,等到顾韫修练完会看,多数时候不会回复。 刚点开快捷信息界面,段珩息的车子开过一个大坑,车子猛然颠簸了一下,手中的手机一下落到了副驾驶座地下,段珩息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快要消失的面包车,只得放弃捡手机的想法,踩下油门追了上去。 面包车明显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七拐八绕的开着,段珩息一时竟然追不上,僵持了十多分钟后,也许是面包车司机发现甩不掉段珩息这个多管闲事的人,干脆拐上了一条往郊外开的小路。 段珩息立马追了上去,大概五六分钟后,面包车停在了郊外一座废弃的仓库外面,于此同时,段珩息也到了地方。 拉开车门下车,段珩息径直走向面包车,还不等面包车上的人下来,仓库里先涌出了七-八个人,加上车上的,得有十多个了,可是段珩息这边却只有他一个人。 对面的人也许是觉得胜券在握,根本没把段珩息放在眼里,将车上的贺悠拖了下来,拽着他的衣领就要往仓库里拖。 段珩息深谙跟不同人打交道的道理,跟商人讲利益,跟混混只要揍的他服气就好了。段珩息大步向前,看到他动作的一个男人挥拳朝着他打来,却被段珩息抓住手腕,卡擦一声脆响扭脱臼了。 “啊——” 一声惨叫拉开了一场混乱的序幕,所有人都朝着段珩息冲了上来,段珩息脱下西装外套,扭了扭脖子,用拳头教他们做人。 和面对符阳时不同,这一次段珩息下手毫不留情,没过一会儿,地上就躺了好几个骨折的。剩下的看到段珩息这么能打,终于不淡定了。一个混混被揍出了火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就朝着段珩息冲了上去。 被扔在一边的贺悠看到这一幕,立刻惊的尖叫了一声,段珩息听到他声音以为他受伤了,立刻转过头来,被那个混混趁机抓住机会刺中了后腰。 像刺进了泥淖一般,五六寸长的刀刃用尽全力只没入了一寸,混混难以置信的抽出手里的刀,段珩息已经回过神来,转身一拳打在混混脸上。 混混挥刀去挡,却只是在段珩息手背上划了一条小口子,段珩息屁事没有,自己鼻梁却断了。剩下的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难以接受,看段珩息的目光就像看怪物一样,正常人哪有不怕刀的。 “上,都给老子抄家伙一起上!”有人依旧不信邪,掏出一把刀就朝着段珩息冲了上来,其他人见状也冲了上来,场面比先前还要凶险。 段珩息因为受伤,动作没有之前那么敏捷,很快身上又添了几条口子,但对面的更惨,废弃仓库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来几朵乌云,随着一声闷响,豆大的雨点下了下来,冲刷在水泥地上,淡淡红色蜿蜒着从段珩息脚下流走。 “撤!” 剩下的三个人终于被打怕了,连地上的同伴都来不及管,跳上旁边的面包车就跑了,直到四周站着人只剩下自己和贺悠,段珩息才按住已经被鲜血浸湿的后腰,倒吸了一口气。 “段大哥,段大哥,你没事吧?” 贺悠立刻扑上来,顾不得被雨水淋湿,想要扶住段珩息,却被段珩息推开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我……”贺悠都快哭了。 “我没事,先回去。” 段珩息还惦记着和顾韫吃饭,也顾不得去管剩下的人,重新坐上了驾驶座,等到贺悠也上了车,就朝着江盛开去。 车外的暴雨越下越大,连视线都模糊了。 …… 此时,江盛别墅里。 “顾先生,怎么样?段先生还是没接电话吗?”符阳面色焦急的站着客厅,面前是一脸冷淡的顾韫。 闻言,顾韫收起手机,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不快点走的话,天就要黑了。” 顿了片刻后,顾韫心里有了决定。 “不用等他了,我们走吧。” “好,我这就去开车。” 符阳匆匆忙忙的出门开车去了,顾韫叫来小莉。 “转告段珩息,我有要事须得离开几天,让他不要担心,也不要来找我。” “是” 谎言 嘱托完小莉,顾韫坐在沙发上,开始思索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 就在半个小时前,符阳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他母亲突然休克了,经过一番急救,命保住了,意识却没有清醒。 符阳正准备往医院赶,然后又接到了老家种地的二叔的电话,说是村子里不少人都晕倒了,乡亲们都吓坏了,请镇上的医生来看过也没什么用,因为他见识广,问他怎么办。 符阳怎么知道怎么办,只能先回去看看,于是跑来找顾韫请假。当顾韫听说符家村发生了这种怪事后,脸色立刻变了。这件事他若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却是不得不管了,于是当即决定跟符阳走一趟。 因为段珩息对他帮助颇多,顾韫觉得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理应跟段珩息打个招呼,可是打了几次电话,段珩息都没有接。 想到段珩息快下班回家了,顾韫就决定先在家等等,可是等到了6:20,段珩息还没有回来,符阳有些坐不住了。 眼看天色晚了,再不走就错过最后一趟航班了,顾韫只好决定先跟符阳回去,段珩息那边让小莉代为转告。 …… 在顾韫离开半个小时后,段珩息的车停在了江盛别墅门口。此时段珩息的脸色已经白的不成样子,冷汗浸湿了头发,车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那个混混的刀子上应该是涂了什么东西,否则段珩息不至于这么难受,但段珩息只是缓了一下,就推开车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顾韫,为此下车的时候还差点摔倒。 “段大哥,段大哥,你怎么样了?” 贺悠奔到段珩息面前,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再次想要伸手去扶段珩息,依旧被段珩息推开了。 “别碰我,被他看见了就不好了。” 段珩息踉跄了两下,稳住了身形,天上的雨不小反大,一颗一颗的打在段珩息的脸上,有些疼,更多的让人疲倦。 贺悠立马跑去敲门,小莉开了门,看到站在雨中的段珩息时吓了一大跳。 “主人,你怎么不打伞?快进来。” “小声点,不要声张,先带我去换衣服。” 段珩息一边往里走,目光一边往饭厅里看,虽然猜到顾韫这时候多半已经吃完饭回房间了,段珩息还是怕万一,被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的话,会影响自己的形象的。 还好,顾韫果然不在,段珩息松了一口气,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回房间换一套衣服再说。 “刚才看到的事不要告诉顾韫知道吗?否则这个月的工资你就别想要了。” “主人……” 小莉叫住段珩息,欲言又止。 “怎么了?” “顾先生他……他走了。” “什么?” 段珩息上楼的脚步立刻顿住了,转过身看着小莉,目光里好像有风暴在酝酿。 小莉有些畏惧这样的段珩息,但还是开了口:“顾先生和符阳一起走的,说是要离开一段时间。” 段珩息一听是和符阳一起,脑子里好像炸开了一座火山,强忍着怒气继续询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在半个小时前,我看到他们往机场去了。” 段珩息毫不犹豫往门外走,无论如何,他要去把顾韫追回来。贺悠看到这一幕,立马拦住了段珩息。 “段大哥,你不能出去了,你还受着伤——” “滚!” 段珩息现在濒临爆发,满脑子只有顾韫把他撇下了这件事,根本管不了其他。是的,顾韫把他撇下了,又一次。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傻等着他回来,他要去找他。 一把的推开贺悠,没有控制力道,贺悠摔到地上,小腿撞到了茶几脚,钻心的疼。但段珩息现在这个样子,再出去会出大事的,贺悠再次不依不饶的抱住了段珩息的腿。 “求你了,段大哥,别走。” 小莉见状也赶紧开口:“顾先生说了让您不要去找他,如果您去了,顾先生没准会生气。” 此话一出,段珩息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小莉:“他还说什么了?” 小莉沉默了一秒,想起顾韫说的让段珩息不要担心的话,摇了摇头:“没了,顾先生什么都没说了。” 段珩息垂着头,面庞隐在房间阴影里,没人能看清他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段珩息捂住额头,颓然的坐在沙发上。 原来……我在你心里竟然这么无足轻重吗…… 心脏像被攥住了一般,疼的要窒息了,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感袭来,加上抹在刀刃上的迷-药,段珩息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终于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段珩息只看到了贺悠慌乱的脸,他忍不住想,这个时候,顾韫在哪里呢? 他真的……好想他…… …… 小莉立马通知了家庭医生,随后就是一阵手忙脚乱,段珩息的受伤后没有及时止血,加上淋了雨,伤口发生感染,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但好在段珩息体魄强健,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医生终于将段珩息的伤口包扎好。 此时段珩息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腰间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蜜色胸膛微微起伏着,坚毅的面庞因为苍白的脸色柔和了很多。 贺悠守在床边,看到这样的段珩息又是心疼,又是满足,他已经多久没有和段珩息这样单独相处过了,忍不住伸手抚上段珩息鼓胀的胸口。 因为常年健身,段珩息的体型保持的很好,肌肉饱满流畅,既不过于夸张,也不干瘪,仅仅靠着这一副身体,段珩息就能吸引一大票的少男少女,何况他手上还掌握着不计其数的财富。 贺悠可以想象,只要段珩息愿意的话,他可以拥有无数的床伴对象,但他没有,这些年他过的清心寡欲,除了贺悠,再没人能近他身。 起初贺悠以为这是天赐的机遇,只要他抓住了,他想要夺回的一切就会变得轻而易举,后来才发现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折磨。 段珩息对他的态度特别,却又不够特别,给了他希望,却没给他想要的,他始终没有真正走进过这个男人心里。 哪怕是一瞬间也好,他想拥有他。 贺悠忍不住俯下身,朝着段珩息的脸颊靠近,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因为羞涩,贺悠闭上了眼睛,却在即将覆上段珩息嘴唇之时,小莉走了进来。 “你在做什么!” 贺悠睁开眼,起身看向小莉,小莉的脸上隐隐有愤怒,因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贺悠还是第一次看到小莉生气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这副表情?你传递顾韫的消息给我,不就是想撮合我和段珩息吗?”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希望顾韫做段夫人,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能容忍你跟主人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贺悠思索了片刻,突然一脸诧异的盯着小莉:“你喜欢段大哥?” 贺悠以前听段珩息提醒过,小莉是他救回来的,已经在段家做了很多年事了,对他忠心耿耿,贺悠以为小莉只是感激段珩息,他没想到,小莉对段珩息竟然是这种感情。 “怎么可能!主人喜欢的是男人。” “但是你喜欢他。” 小莉没有否认,片刻之后,她将一个手机递给贺悠。 “这是主人落在车上的,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 然后小莉就离开了,贺悠用段珩息的指纹解锁手机,上面有三四个未接电话,全都是今天下午顾韫打的,看来至少在顾韫离开这件事上,小莉说谎了,既然如此,他不妨让这谎言更真实一点。 贺悠删除了顾韫的通话记录,然后将手机放在了段珩息床头的抽屉里,弯腰的时候听到段珩息动了动嘴唇呢喃着什么,贺悠凑近去听,是顾韫的名字。 段珩息竟然已经这么在乎顾韫了吗……在乎到梦里都是他,可惜,顾韫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呢。 纠缠 消失已久的梦境在顾韫离开之后又开始了,这一夜,段珩息又做了一个梦。 段珩息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阔的石室里,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极为简单,透露出主人疏离的性格。 在房间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石桌,石桌上有一个木盒,段珩息跳过去,将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丹药,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吾已闭关,出关之日不定,盒中之药留与你疗伤之用,伤好自行离去,勿要久留。 原来顾韫竟将他带回了自己洞府么,这里就是顾韫住的地方?显然,后面的话被段珩息自动忽略了。 段珩息立刻跳下了石桌,开始四处看起来,一圈下来,段珩息发现这间洞府并不算大,格局也十分简单,有药园子,炼丹室之类的,让段珩息比较在意的就两处。 一处是洞府里唯一有禁制的地方,想来就是顾韫闭关的地方了,另一个地方摆放着一张玉床,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应该是顾韫偶尔休息的地方。 段珩息在纠结了大概0.1秒的时间后,就抱着装着丹药的盒子进了顾韫的起居室,然后跳上了顾韫的床,当然在上床之前他没有忘记给自己身上扔一个去尘术。 床上整齐的铺着枕头被褥等东西,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顾韫身上的香味,段珩息抱着枕头满足的打了两个滚。 不想离开,想跟顾韫在一起。 段珩息在洞府里留了下来,吞食了顾韫留给它的丹药,段珩息的伤势得到了控制,在接下来的时日,段珩息每天都会跑到顾韫的闭关室外面看一看,期盼着顾韫出关。 修炼无岁月,转眼数十年过去,顾韫出关了。 闭关室的禁制刚一撤去,顾韫就看到一小团白色毛绒生物朝着自己扑了过来,他伸手准确的抓住的小兽的后颈,没有让它挨到自己身体。 “怎么还没走?”顾韫的声音有些冷,人界根本不适合劫天兽修炼,它滞留此处,有害无益。 段珩息扑腾了两下,没能挣脱顾韫的手掌,只得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顾韫,吱吱叫了两声。 “你一再滞留此界,是为何事?” “吱吱吱——” “我与你缘分已尽,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回去吧,去你该待的地方。” “吱!”段珩息不断摇头,它不要离开顾韫,它要跟他待在一起。 “无论如何,我不会收留你。”顾韫将小兽拎到了洞府门口,扔了出去,一挥袖在洞口布下一层禁制,无论段珩息如何拍打,都无法进来。 “吱吱吱!” 段珩息叫了几声,并没有什么用,顾韫没有再看他一眼,重新回了修炼室。段珩息只能可怜兮兮的一个人蹲在门口,望着顾韫的洞府发呆。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凝聚了一团又一团的乌云,顷刻之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下了下来,段珩息没有用法术,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看起来好不可怜。 顾韫透过房间里的水镜看见这一幕,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放他进来。他和小兽的缘分仅止于第一次相见,上一次出手已经是无奈之举,他绝不能再心软。 段珩息在雨里淋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换的顾韫出现,它有些慌了,开始想要强行冲破禁制,但大乘修士布下的结界,又岂是现在的它能破开的。 段珩息撞在结界上,一下又一下,像感觉不到疼一下,很快撞的鲜血淋漓,结界上留下了他带着爪印的血迹…… 这一响动终于惊醒了修炼的顾韫,顾韫从闭关室里出来,发现往日里活蹦乱跳的小兽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倒在地上,心脏紧缩了一下。 顾韫终于撤去禁制,走到小兽面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它:“你这又是何苦呢?” 段珩息咳了一口血,睁开眼睛,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眼底划过一丝欣喜,随后费力的朝着顾韫伸出两只爪子,要抱抱。同时还不忘往自己身上吐出一个出尘术,怕顾韫嫌它身上脏,不肯抱。 顾韫见到这一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小兽抱了起来。段珩息如愿以偿的窝进心上人的怀里,依恋的蹭了蹭顾韫的脸颊。 没有办法,顾韫只能将段珩息留了下来,两人好似又恢复了山谷里相处的模式,顾韫会在修炼之余指导段珩息两句,而段珩息每天巴不得二十四消失缠着顾韫。 可惜,好景不长。 劫天兽现世的消息最终还是泄露了出去,加上先前裴延松等数位高修陨落的事,被人怀疑顾韫设计谋害有关,几大宗门集结高修一起找上了天法宗,要天法宗给他们一个交代。 “此事皆顾某一人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宗门无关,诸位要讨公道就来不归谷,顾某奉陪到底。” 此言一出,聚集在天法宗主殿的众多修士都朝着不归谷赶去。不归谷乃是顾韫的洞府所在,属于顾韫的私人领地,以往数百年见不到一个人,今天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好狂的口气,早就听说玄泠仙君天赋卓绝,难寻敌手,今日就让在下讨教一二,掂量掂量仙君的本事。”说话的是清虚门的掌门宋柘,死去的裴延松就是他的师弟。 顾韫看了宋柘一眼,轻描淡写的开了口:“你不是我的对手。” 就是这种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态度,曾经让多少修真界老怪物恨得牙痒痒的,认为顾韫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实际上顾韫只是说出了心里真实的想法,顺便奉劝一句那些想作死的人,这个宋柘比他师弟裴延松还不如呢。 宋柘明显没有理解到顾韫的好意,反而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二话不说就朝着顾韫扔出一方玉玺,要为自己的师弟讨回公道。 顾韫不闪不避,脸色都没有变上一分,伸出一根手指遥遥点在玉玺上,那迎风变大的玉玺就像是静止一般定在了原地。 宋柘发现自己的攻势被顾韫如此轻描淡写的挡了下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立刻催动灵气想要强行将玉玺压下。只见顾韫屈指一弹,那玉玺不进反退,朝着宋柘倒飞出去。 “噗——” 被自己祭出的灵器所伤,这在修真界简直是奇耻大辱,宋柘狼狈不堪,再也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同时在场的诸位高修终于直观的感受到顾韫的强大,想要以势压人的想法一下不确定起来。 沉默良久,终于,菩提府的掌门发话了,先前顾韫杀的大乘修士中也有他们宗门的一位长老。 “玄泠仙君,只要你能将劫天□□出来,先前的事我等既往不咎。” “自古天才地宝,能者得之,想要劫天兽,就打败我,否则免谈。” “好,既然玄泠仙君自持修为,就不要怪我等以多欺少了。” “呵……” 从顾韫这一声轻呵中,菩提掌门听出了嘲讽的意味,面色有些发烫,本来以多欺少就不是什么长脸的事,但是为了劫天兽,他们也不得不卑劣一把了。 今天出现的总共有十位大乘修士,另有合体炼虚修士无数,顾韫这边却只有他一人,加上一只被他关在洞府里的劫天兽,人数悬殊不是一点半点。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天法宗的大乘修士赶来了,天法宗加上顾韫一共四位大乘修士,有一位不在宗门内,所以赶来只有两位。 现任掌门叶风乃是顾韫的师叔,顾韫的师尊坐化后,就由他接手的天法宗,叶风属于大乘修士中比较奇特那一类,不专心提升修为,每天就想着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算命占卜什么的。 虽然行事风格古怪了些,但叶风对顾韫一向不错,所以顾韫才会独自面对压力,不想给掌门师叔带来麻烦,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来了。 “师叔,你怎么来了?” “师侄,那个你是知道的,你师叔我打架不行,所以把对面最弱的那个留给我,其他的你看着就好。” “……” 最后叶风拦下了一个大乘修士,宗门里另一个大乘修士拦下了两个,剩下七个给顾韫,就算有人分担了部分战力,顾韫的压力依旧非常大,这几乎是要他以一己之力对抗半个修真界。 段珩息被关在洞府里,看到顾韫和几名大乘修士交手之后急得团团转,终于开始后悔了,它只想着和顾韫在一起,却没有想到没有自保之力的自己和顾韫在一起,会给顾韫带来多大的麻烦。 …… 无情 顾韫不愧为万年天赋第一人,即便是面对七人依旧不落下风,但人灵力总有耗尽的时候,这种稳定的局面持续不了太久。 果然,在顾韫重创两名三名大乘修士后,终于被人抓住机会,利用一枚针形灵器偷袭,击中了顾韫的肩膀。只听顾韫闷哼了一声,身形立刻后退了几步。 “玄泠仙君,我等不想与你为敌,只要你交出劫天兽——” 话还没说完,顾韫一掌灵力打了过去,削断了说话修士的半边衣摆,此举彻底惹怒了那名修士,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顾韫:“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后就从身上取出一枚阵盘一样的东西,随着他灵力注入其中,顾韫的脚底浮现密密麻麻的阵纹,身体立刻有种被牵制的感觉,原来这人竟是一个阵法师。 有了阵法的辅助,接下来的战斗对顾韫越发不利。百招过后,顾韫遭到两个人联手的重创,从天上落了下来,身体半跪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此时顾韫洁净的衣袍上染了鲜血,发带不知道什么断了,一头白发散落在肩头,透露出些微的狼狈,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人,好似突然之间坠入凡尘。 当段珩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目眦尽裂,它疯了一样想要冲出洞府,却被顾韫的结界拦了下来。 顾韫似有所觉,侧过头冷冷了看了它一眼:“我既然留下了你,自然能护你周全。” 然后就见顾韫从地上站了起来,眉心一点银白光华闪过,他的眼神刹那之间散去了所有情绪,雪一般的头发被风吹的轻轻飞扬。 顾韫结了一个手印,以自身为中心,天地间的灵力如同漏斗一般涌进他的身体,顷刻之间充盈了顾韫灵力耗尽的身体,不仅如此,随着灵力的吸收,顾韫的气息也节节攀升,竟然比先前还要强盛。 这是…… 天边浮现的雷霆给了众人答案,顾韫竟在这种时候开始了渡劫!!! 实际上顾韫的修为在百年前就已经到了圆满,但他为了炼心,硬生生的压着修为没有突破,后来遇到了段珩息,又受了一点伤,竟然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先前之所以会受伤,也是因为顾韫修为没有办法尽数施展的缘故,眼下一放开压制,渡劫的雷劫立刻就出现了。 大乘期的雷劫何其可怕,即便同为大乘期的修士也不敢说自己绝对能承受别人的雷劫,所以发现苗头不对,几个围攻顾韫的老怪物立刻想要四散离去,至少等顾韫渡完雷劫再说。 劫天兽再珍贵,那也比不得他们的命。 但是顾韫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只见顾韫衣袖轻轻一震,一块巴掌大的冰镜从袖中飞了出来,冰镜迎风变大,悬浮在顾韫面前。 顾韫玉白的手指拂过镜面,如同微风拂过湖面,镜面上荡漾开一圈圈涟漪,刹时整个不归谷都飘起了雪,青葱翠色转瞬间变成冰天雪地。此情此景,落在旁人眼里美的连灵魂都能净化,但是对于陷入其中的人来说,却是步步杀机。 玄泠仙君的成名绝技云屏飞雪,在仙器清霜镜的加持下几乎到了无解的地步。 传闻在顾韫进阶大乘前,曾经用这一招屠掉了二十位同阶修士,成为当时无数修士的心理阴影,但因为这已经是数千年的事了,太久远以至于让人有些淡忘了。 现在记忆又回来了,几名奔逃的大乘修士身体立刻顿住了,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飘飞的雪花,生怕沾上一星半点。 但还是有人不小心,被那洁白柔软的雪花碰触到,身体立刻传来撕裂的疼痛,被雪花碰到的手臂立刻变成冰块从身上脱落,摔到地上变成碎块,连一小部分灵魂也被撕扯下来,痛不欲生。 而这,只是开始…… 雷霆淹没了雪白的山谷,连顾韫自己也被淹没,叶风等人早就因为先前那场惊变失去了对手,这会儿只能神情凝重的关注着不归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 段珩息同样一眨不眨的顾韫消失的地方,随着时间增加,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段珩息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恐惧过,如果要用顾韫的命做代价,他宁愿生生世世与顾韫不能相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天边的乌云散了,阳光重新出现,照在不归谷的积雪上,闪烁着晃眼的白光。 而在不归谷的中央,一袭青衣的顾韫独自悬浮在空中,赤-裸的玉足踩在古朴的清霜镜上,白发长到了脚踝,随着风吹动,在镜面上拨弄出一圈圈涟漪。 他轻轻闭着眼,眉眼间的冷漠即便是温暖的阳光也无法驱散,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世间万物皆为虚妄,没人能在他眼中留下微末痕迹,更不要说投入他心间。 段珩息忽然觉得这一刻的顾韫如此陌生,陌生的让他心慌。 他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顾韫的时候,叶风已经主动走了上去,嬉笑着祝贺顾韫:“看来师侄的《无争心法》又上一层楼了,往后还要仰仗你给师叔我撑腰了。” 说完又叹息一声,很是惋惜的样子:“要不是我不是练这个的料子,我也想试试了。” “……” 顾韫没有理会他,挥了一下衣袖,清霜镜立刻被他收入袖中,随即一个法术扔在身上,就全身都穿戴整齐落到了地上。 没有多做停留,顾韫径直朝着洞府走去,解开了洞口的禁制,但段珩息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迫不及待往顾韫身上扑,而是缩在角落有些疑惑的看着顾韫。 顾韫并不在乎,看段珩息的眼神和看叶风等人,甚至宋柘等人没有区别,他冷冷的留下一句“闭关稳固修为”就消失了,留下段珩息久久的失神。 “小家伙别介意,我这师侄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了些,但这不怪他,谁叫他修的无情道呢。” 叶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段珩息面前,看着段珩息啧啧称奇,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吱吱吱?”段珩息有满腔疑惑,眼下只能问叶风了。 “是啊,顾韫不仅修的无情道,还是无情道中最灭绝人性的一种,沾不得半点情爱,否则便会身死道消。” “吱吱吱?” “哎呀,你这吱吱叫的我头疼,说人话。” 叶风一指点在段珩息的眉心,段珩息头脑一下清明了,吐出了人言: “有没有办法改变?” “小家伙野心不小啊,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 “我奉劝你别做梦了,《无争心法》灭情绝爱,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每进一阶都相当于一次新生,刚才他的样子你也见到了,除了认识你,还有什么别的情感吗?” “……” 段珩息现在才知道,顾韫竟然修的是无情道,无情道法修无情,顾韫注定不会跟他在一起,更不会爱上他。 即便顾韫在之前对他有几分不同,在这一次进阶之后,那一点不同也消失了,往后顾韫还会越来越冷漠,直到与所有人形同陌路,成为天地间最强大也最孤独的存在。 明白这一点后,段珩息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失魂落魄的望着顾韫闭关的地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看他这个样子,叶风叹了一口气。 “小家伙,我知道你对他有情,但这情注定没有结果。回去吧,你留在这里对他,对你都没有好处,往后不要再见面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叶风摇了摇头,又是一声长叹:“他的道,容不下你……” 一句“容不下”,击碎了段珩息所有坚持,是啊,顾韫的道,容不下任何人…… “那我的道呢?” 段珩息追问了一句,叶风看着他,意味深长的回答到:“你的道,与他无关。” 不管段珩息修的什么道,都与顾韫无关,与顾韫无关的道,何必在乎是什么呢? 段珩息离开了,回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 江盛别墅里,段珩息睁开眼,转过头看见了窗外了阳光,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心像是被放在冰水里浸过一样,装满了哀伤。 段珩息坐起身,摸了摸眼角,有一点湿润。是眼泪,原来他竟然是会流泪的吗? 恰在这时,贺悠推门从外面进来,看见段珩息坐在床上,脸上划过一丝喜意:“太好了,段大哥,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段珩息望着窗外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一句:“把小莉叫进来。” “啊?哦,好的。” 很快,小莉进来了。 “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查一下顾韫的手机定位,然后给我定最近一班的机票,我去找他。” 段珩息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佛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不外如是。 小莉愣了一下,和贺悠对视了一眼,各自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但还是很快应了下来。 “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是” 房门关上,段珩息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落在自己的手掌上,心念一动,一道电弧自手中浮现。 果然,他的修为也在恢复,只是不知道比起顾韫,谁更快呢? 精魅 顾韫从飞机上下来已经是晚上8:40了,接着又换了高铁,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再换长途车……前前后后,折腾了大概四个小时,顾韫总算踏上了符阳当地的镇子,而这镇子距离符阳的村子还要走至少两个小时的路。 “……” 顾韫以前也赶过路,几个月的时间都有,但他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距离上花过这么长的时间,也许是考虑到顾韫的身体吃不消,到了镇上之后,符阳并没有立即赶路。 “顾先生,天都黑了,要不我们先在镇上的招待所休息一晚,等明早天亮再赶路?” “不用了,直接走吧,到村子里再说。” “可是……” “我没事。” 修道之人虽然比不得炼体之人,身体也比凡人好出太多,这点距离对顾韫来说并不算什么。 “行,那你在此地等我片刻,我去买点东西。” “好” 大概十分钟后,符阳回来了,递给顾韫一个强光手电筒,cree灯珠,可以照亮300米以上的距离,自己手上却拿着一个火把。 顾韫疑惑的看着符阳,符阳笑了笑: “晚上赶路不方便,你用这个好走些,有的时候山上有狼,我有火可以保护你。” “……” 两个人出发了,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大山里的夜晚寂静且漆黑,顾韫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就当作红尘炼心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的走着,顾韫目力极好,即便没有这手电筒,他也能看清路。走了大概半个小时,顾韫掏出手机,已经没有信号了。 看到顾韫的动作,符阳好心的解释了一句:“顾先生,进了这将军山就没信号了,要打电话得到镇子上去。” “村子里也没有吗?” “嗯,前几年想这片区修信号塔来着,结果出了很严重的工程事故,就没弄了。” “为什么不装有线电话?” “这个……”符阳凑到顾韫面前,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我也是听老人家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顾先生你就当听了一个故事。” “你说。” “以前村长家里是有一部座机的,但这电话总是大半夜的时候响,接起来只能听见沙沙的声音,后来村长找人检查了,没查出毛病。 直到有一天,电话再次半夜响了,村长老婆接起电话就听到了儿子哭声,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村长老婆心里着急,第二天就出发去镇上,要赶车去城里看儿子。 到了城里,村长老婆才知道,儿子前天在工地上出事了,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那昨晚上给自己打电话的是谁? 村长老婆被吓到了,过马路的时候没主意,出了车祸,当场死亡。知道这消息后的村长悲痛欲绝,当即准备收拾东西去城里处理儿子和老婆的后事,临到出门,谁知道电话又响了,是他老婆打来的……” 说到这里符阳顿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韫,严肃的表情在昏暗的环境下看的有些吓人。 “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韫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疑惑的看着符阳,透彻的瞳仁像琉璃一般,干净的不像话。符阳被他看的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为自己突然产生的恶趣味感到羞愧。 顾先生这么好的人,他怎么能故意吓顾先生呢,符阳有些尴尬的别开脸。 “反正不久后,村长也死了,那部座机被村子里的人认为不详,给剪断了,之后村里的人要打电话就只能走两个小时的路去镇上了。” “……” 听符阳说完,顾韫感觉符家村的事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赶紧走吧。” 顾韫率先朝着山下走去,走了没两步,顾韫看到前方树丛里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随后一个灰色毛发的动物跳了出来,再然后四周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 “……” 符阳吓了一跳,立刻将顾韫挡在自己背后,他虽然预感到会有野兽,但没预感到数量这么多。 “顾先生,我们麻烦了,抱歉,害你陷入危险中。” “无妨。” 顾韫袖中的手掌暗自结了一个印,一道灵力从顾韫指尖弹出,没入了狼群中某一只的眉心,这匹头狼朝着顾韫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敬畏。 随即仰天长嚎一声,转身离去,在它之后,很快,其他狼也跟着离开了,偌大的山腰,只剩下顾韫和符阳。 “这是怎么回事?它们怎么走了?”符阳惊奇的看着面前这一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场景。 顾韫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莫不是你还想跟它们聊聊做晚餐的事?” “不不不,我不想。” 经历了这一场意外,两人加快了步伐赶路,总算在半夜时分赶到了符家村。村子坐落在山坳里,自北向南贯穿一条黄泥路,村民的房子就分散这黄泥路的两边。 因为是大晚上,村民都睡觉了,村子里一点亮都没有,顾韫走在其中丝毫感觉不到人气,就好像这村子里没了活人一样。 符阳将顾韫带到了村头一户人家面前,敲了敲门,门口的大黄狗低叫了一声,符阳唤了一声“大黄”,这狗立刻温顺的蹭了蹭符阳的手心,看来是认识符阳的。 很快,门开了,开门的是一名精瘦的中年人,看见符阳后立刻热情的将人让了进来。 “听你说要回来,我就一直等着。” “二叔,这位是顾先生,我的雇主。” “哎呀,带客人回来你怎么不说一声,看这家里都没收拾,东儿娘,赶紧给客人倒水。” 被称作冬儿娘的妇人立刻用瓷碗给顾韫端了一碗水出来,碗里飘着几片茶叶。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这茶叶是去年小阳从城里带回来的,别嫌弃。” “无妨,听说东儿也晕倒了,让我看看吧。” “对,东儿呢,快带我去看看。”符阳还是比较喜欢东儿这个孩子的,往年回家都会给他带些吃的。 “在里屋,你们跟我来。”顾韫跟着东儿娘进到里屋,刚撩开门帘,顾韫就看到了房间里缭绕着一股黑气,不像阴气,跟符阳眉间那东西一样。 东儿只有十岁左右,此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在,长的白白净净,比同龄人瘦小一些,听符阳说是因为没足月生的,身子一直不好。 顾韫让符阳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伸手搭在东儿的手腕上,形寒肢冷,脉象无力,确实是体虚之症,不过这突然昏厥…… 床上的东儿突然张开嘴,一丝黑气窜出,朝着挨得最近的顾韫眉心冲去,顾韫冷哼一声:“山野精魅,也敢在此作祟。”竟然不闪不避,一指灵力点在东儿的手腕经脉上。 那道黑气刚附着在顾韫的眉心,就被灼烫出一丝青烟,这具肉身就罢了,大乘期的魂魄也是它敢染指的? 惊叫一声后,黑气立刻就想窜回东儿的身体,却因为顾韫打入东儿体内的灵气被震了出来,随后便随风消散了。 这一幕只发生在片刻之间,符阳等人都看不见那黑气,只是见顾韫在床边坐着,忽然就抬起了手,随后萦绕在他们身体周围那股阴冷感就消散了。 与此同时,床上的东儿也睁开了眼,茫然的看着顾韫,片刻后,又将目光移向一旁的东儿娘,叫了一声“妈妈”。 “醒了,醒了,这就醒了。”夫妻两高兴坏了,顾韫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他们,然后走到了门口吹风,符阳也跟了上来。 “顾先生,你做了什么?”符阳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他就感觉东儿的苏醒跟顾韫有关。 “为什么这么问?” “顾先生的身上总有一种很奇特的魅力,大概跟顾先生能力有关吧。” “……” 就想顾韫能感觉到符阳的不同寻常,符阳对于顾韫模糊间也有一种感应,所以他才会第一次见面就对这个人产生强烈的好奇,之后更是一次次的多管闲事。 “也许吧。” 顾韫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详说,有的东西如果需要,等到事情发生,符阳自己就能看见了,现在说也说不明白。 “顾先生累吗?要不去我那屋休息一会儿?我很少回来,被褥什么都是新的。” “不了,给我讲讲符家村的事吧,传说这种东西,应该有的吧。” “嗯,其实符家村很早以前是作为家奴存在的……” 从符阳的叙述中,顾韫对于符家村的过去,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天师 符家村的祖先原本是定威将军府的仆从,定威将军因为作战有功,皇帝将西南地区划为他的封地,他的府邸就坐落在这附近,所以这片山又叫将军山。 传闻将军与一女子相恋,后来将军战死,女子也在府中殉情,偌大的将军府树倒猢狲散,只有符家村这一支留了下来,怪事就是在之后发生的。 离开将军府的仆从都在接下来几个月时间,因为各种原因暴毙而亡,只有符家这一脉因为留在将军府中完好无损。 后来王朝更替,西南片区因为远离都城,匪乱横行,将军府被当时西南最大的匪头占为己有,符家人为了活命就躲进了山里,不久后听说了那一窝土匪身亡的消息。 从那以后,符家人就深居山中,再没出去过,一直到近代经济发展,村里的年轻人不想再过苦日子,纷纷选择了出去打工,符家村才渐渐和外界有了联系。 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出去的年轻人大多出了这样那样的意外,只有符阳还活蹦乱跳的,但也十分倒霉就是了。 “顾先生,这种情况是不是就是电视演的那种被诅咒了?” “……” 顾韫发现符阳这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心大,明明都已经有了这么多前车之鉴,他还不知道悠着点,另一种方面来说,符阳也是命硬之人。 顾韫在初见符阳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人命格极好,只是被厄运缠身,一旦驱除这些缠住他的东西,他必然能一飞冲天,成就非凡。 “天快亮了……”顾韫望着东方露出的鱼肚白,感叹了一声,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一夜。 “顾先生看过日出吗?将军山上看日出可好看了,等村里的事处理完,我带你去看吧。” 顾韫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符阳的二叔出来说做好了早餐让两人吃些。农村里的早餐自然没有江盛几个厨师做出来的丰盛,一碗红薯粥,配一点酱菜,加上自己家蒸的窝窝头。 顾韫没有矫情,一样吃了一点,然后看着符阳端着一个大碗呼哧呼哧的,吃的很带劲,有些疑惑。 “这些比你自己做的菜还好吃?” “那不一样,难得回来一次,这都是家乡的味道。” 顾韫似懂非懂,等着符阳吃完,之后让符阳带他去了村里的祠堂,据说这祠堂是唯一从符村人迁居至此保留到现在的建筑。 符家村的祠堂孤零零的处在村尾,最近的人家都在几十米开外,因为年久失修,看起来有些破旧,是古式的独栋房屋构造,正中一扇两开的朱红大门,下面设有尺高的门槛。 顾韫推开门,祠堂面积不大,正对着的贡案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排位,是符家的祖先,可是在正中间最里面的地方,却摆着一个比周围都大的灵牌,上书:定威将军常策之灵位 过了这么多代,符村人竟然还供奉着定威将军的灵牌,说其中没有一点猫腻,顾韫是不信的,但这事符阳不知道,估计只有村里的老人知道。 顾韫在祠堂待了一会儿,没看出其他不对劲来,正准备回去,就看到祠堂门口已经围了好几个符家村的人。 外姓人擅自进入别人的祠堂,通常会被当地人认为是冒犯祖先,惹出不少麻烦,顾韫以为这些人就是来问罪的,正欲解释一二,就看到为首的老人颤巍巍的给顾韫行了一个大礼。 “请天师救救村里的娃,我等愿意世代供奉,偿还天师恩情。” 此话一出,老人身后的女人也跟着哭喊起来。 “天师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七岁,天师,求求你了……” “……” 顾韫没想到这人一眼看破了自己的来意,看来是个中的知情人,立即上前一步将老人扶起来:“老人家,顾某能力有限,若要施救,还需了解个中缘由。” “这是应当的,应当的,随后我会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天师。” 接着老人就让几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先回去了,只留下符阳。符阳这个时候都懵了,猜测是一回事,证实又是另一回事了,谁能告诉他顾先生怎么从富二代摇身一变成了驱邪天师,还有他们村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人将顾韫请进了祠堂,自称名叫符源昌,乃是现任的族长,被人尊称一声符老。 符老年过九十,还精神矍铄,是村子里目前最高寿的存在,对于符家村的过去知道的最为详细,也接触过一些玄学,所以在符阳二叔告诉他东儿苏醒过程后,立马就察觉顾韫的身份不简单,赶来求救。 接下来的时间,符老将他所知道的真相告诉了顾韫。 定威将军确实和一女子相恋,不过这女子却并非良人,而是山野精魅修炼成人形,利用将军府的权势暗害了不少人,挖眼剖心用来修炼。 后将军才发现自己一时情迷竟然酿成大错,决定弥补过错,但精魅已成气候,将军请来的天师法力不够,将军只得以自身杀敌多年的煞气作为封印镇压精魅。 当时将军府的仆从因为和精魅长久相处,早就沾上了精魅的气息,即便逃离也没能免于灾厄,符家村的祖先因为血脉特殊,加之对将军忠心耿耿,被留下来镇守封印。 时过境迁,封印逐渐松动,精魅开始四处杀人,掠夺精气用于修炼。符家村的人因为帮助将军镇压,被精魅记恨上,但凡是出生的孩子都会被它种下一缕气息,大多早夭,即便是长大成人也会厄运缠身。 顾韫到来这段时间,已经是精魅快要挣脱封印的时候,所以符家村的人才会接二连三遭难。 符老曾想找人加固封印,但当时帮助将军的天师后人在数十年前断了传承,剩下的都是江湖骗子,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一旦符家村的人死绝,精魅就会脱困而出,到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惨死。 “天师,你能救东儿,必然知道怎么克制这妖怪,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老朽一把年纪,死就死了,只是那些孩子,可惜了啊。”符老叹了一口气,神色哀戚,本该是得享天伦之乐的年纪,却面对着族人一个个死去的无力。 顾韫沉吟了片刻,听符老的叙述,这精魅修炼了数百年不止,即便这方世界灵气淡薄,那也不是自己一个练气三层能打过的,唯一比较庆幸的就是那精魅还困在封印里,不用自己和它正面对决。 “符老,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最后结果如何,我不能保证。” “好,能听到天师这句话我就满足了,天师有什么吩咐可尽数告诉我,我会尽力办到。” 顾韫沉吟了片刻,让符老准备一些符纸朱砂和磁石,用于画阵之用,符老满口答应,只是说这些东西要去镇上买,让顾韫等几个小时,顾韫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表示。 接下来的时间里,顾韫又去了村里不少地方,甚至还登上了将军山看了看地势,只等时间到了,就为符家村加固封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直到天色黑了,符老才将顾韫需要的东西送到了祠堂,并委婉的提出请求希望顾韫能尽快动手,免得那精魅脱困而出,除他之外,村里还有不少青壮年都过来了,满目期待的看着顾韫,举起的火把将黑夜照的透亮。 顾韫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顿在为首的符老身上,皱了皱眉。 “怎么了天师,可是有什么准备的不妥?” “没什么。” 顾韫摇了摇头,临到走了,突然叫来符阳。 “我需要半碗你的血。” “好” 符阳二话不说就在手上拉了一条口子,给顾韫放了半碗血,怕顾韫不够用,还想多放些。 “够了。”顾韫阻止了符阳,然后端着血准备进入祠堂,符阳想跟着他,被顾韫拒绝了。 “你留在外面。” “好吧……” 顾韫独自进入了祠堂,在他进去之后,符老让人把祠堂的门关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夜深了,却没有一个人离开,连举着火把的手都纹丝不动。 符族 在祠堂的后方是一个空荡荡的石屋,石屋正中央有一块可以活动的木板,揭开木板可以看到一个井口一样的圆孔,洞里有石壁凿出的向下的楼梯,下面就是封印那精魅的地方。 顾韫将装着符阳血的小碗拿到面前,手指捏了一个法诀,血液就变成一道水流从碗里飞了出来,一滴不剩的进了顾韫随声携带的葫芦里,然后顾韫将葫芦盖上,挂回腰上,这才举着火折子进了井口。 井下的空间并不小,并且随着深入越来越大,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而其通向的位置,正是将军山的腹地。 根据符老的叙述,定威将军当初是将精魅骗进了自己已经完工的陵寝中,然后发动早已设好的阵法同归于尽的,那封印精魅的具体地点应该在将军墓中。 半炷香后。 顾韫来到了一间宽大的石室中,石室前有长廊石门,内部墙壁乃至顶上都雕刻浮雕,粗略看来刻的应该是一颗参天大树,而在树干的正中央,长着一张女人脸。 石室的大小格局都是按照将军墓的规格来的,但其中央的梓宫,四周的四道羡门,以及的外层黄肠题凑,无疑都是按照帝陵的待遇来的。 看来这个定威将军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忠良。 顾韫在石室里走了一圈,梓宫正中虽然摆着一副厚重的棺木,不用揭开顾韫就知道里面只有一些金缕玉衣陪葬品,他要找的东西应该隐藏在地宫里。既然有梓宫,有便房,那就一定有地宫。 花了一点时间,顾韫找到了地宫,机关竟然就在那张女人脸里,按下她的右眼,摆放着棺木的地方就会下沉,显露出将军墓中最核心的地宫入口。 地宫门刚打开,一道阴冷的风就从洞口里吹了出来,吹灭顾韫手中的火折子,连墙壁上那些他点燃的油灯也灭了。 墓室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雕刻着女人脸的地方散发着绿油油的磷光,顾韫向前走了一步,看到一滴尸泪从女人左眼留下来,刹那之间黑暗退却,他出现在一处充满花香的庭院中。 透过依稀的树影,他看见不远处站立着一双男女,两人皆着复古衣饰,正靠在一起说着脉脉情话,后来不知男人说了什么,女人依依不舍的走了。 男人一个人站在庭院里,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脸上遮着一团雾,看不真切,只觉得有几分熟悉。顾韫听两人交谈,隐隐约约有“妖怪”、“法力”、“长生”之类的字眼传出。 顾韫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听的更清楚些,谁知道一动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这次是在女子的闺房。 顾韫看到先前那名女子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垂泪一边给自己上妆,在她身边放着一套大红的喜袍,不一会儿有人进来领着梳妆好的女子出去,顾韫看着女子上了门口的大红花轿,场景再次一转。 花轿吹吹打打一路到了墓室之外,然后女子自己下轿走进墓室,厚重的石门关上了,将女子活埋在了墓室中。 在女子消失之后,先前那名男子又出来了,送亲的人叫他将军,看着已经合上的石门,将军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而在将军身后,站着那名看不清面容的年轻道士。 场景再次一转,这次是在顾韫熟悉的墓室之内,将军躺在了那名身穿嫁衣的女子旁边,两人的手腕被割开了一条口子,血液流入身下石板的凹槽中,然后透过纹路汇聚在一起。 年轻道士站立在两人的头顶,指尖捏着一张符篆,嘴中默念着什么,随着时间过去,流淌着两人鲜血的石板散发出一层红色的光,女子的神情开始变得痛苦,而将军手腕上的伤却开始愈合。 顾韫曾经见过魔修施展法术,眼前这个有点像是禁术中的续命之术,也不知这年轻道长从何处习来的。 石板上的纹路亮起的越来越多,眼看着即将圆满的时候,平躺着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将军,然后露出了被欺骗的愤怒,一手插进将军的胸口,取出了将军的心脏,吞入腹中。 “你骗我说战死沙场,我心甘情愿与你合葬,到头来你却负了我,那我就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吃了你的心脏。” 吞食了将军心脏的女子气势大涨,她挣脱了道士设下的封印,就朝着道士扑了过去,两人在石室里打了起来,无数的树藤的从女子的身体里长出来,朝着道士铺天盖地的罩去。 顾韫看那道士虽然躲避的惊险,却不慌不忙,想来是留有后手。果然,没一会儿,女子的脸上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愤怒的看着道士,声音怨毒的像鬼一般:“你做了什么?啊——我要杀了你!” “你二人皆是自私自利之辈,作茧自缚,正好一起解决了。” 道士从怀里取出另一张符纸,贴在了死去的将军身上,将军的尸体立刻被火焰淹没,紧跟着那女子身上也着了火,无论她怎么扑打,这火焰就像是长在了身上一般,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直看到女子被焚成了灰烬,道士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准备离开此地,却在即将踏出门口之时,被一节焦黑的树枝穿透了心脏。 到这时,笼罩在道士脸上的雾气终于散去,顾韫看到了一张和符阳相差无几的脸。其实符家村的人并非将军府的奴仆,而是天师之后,而符这个姓,代表的是符篆天师一脉。 终于,幻境破碎,顾韫又回到了石室之中。 此时石室里的烛火已经重新燃了起来,微弱的烛光轻轻晃悠,在墙上投下层层叠叠的阴影,不仅不给人安全感,反而让人心里发毛。 顾韫注意到墙上那幅女子的面孔不见了,他四顾一圈,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于是抬脚走进了地宫,地宫里原本的样子已经看不出来了,只余下一片焦黑,想来是最后符家先祖放的那把火造成的。 顾韫伸出手拨了拨灰烬,过去这么多年,这灰烬竟然保存完整,如此看来,那树妖必定也…… 一道破空声传来,顾韫立马侧身避过,一根墨绿的树藤穿过顾韫刚才站立的地方,直到撞上墙壁,在石头上凿出一个洞来。 顾韫神色平静的转过身,看着面前身着一身破烂嫁衣的女子。 “你果然没死,而且还脱困了,既然如此,为何没有离去?” 闻言,女子轻笑了一声。 “吃掉了你,我才算是真的脱困了,那个老头还算有点用,给我找来了一个修道者。” “……” 顾韫早知道符家村的人没安好心,却没想到堕落至此,竟然跟自己的仇人联手了,也不知道符家那位祖先知道后会不会气的诈尸。 两人说话间,丝丝缕缕的黑雾从地宫的角落里冒了出来,朝着女子身体汇聚,吸收了这些黑屋,女子的气息越发强盛。 顾韫神情凝重,自觉自己现在的修为不是女子的对手,尽快脱身才是良策,但这女子显然没有放他一条生路的意思。 数不尽数的树藤从女子身上冒了出来,将顾韫的后路堵死,顾韫抵挡了几下就被树藤缠住了手脚,拉扯到了空中,丧失了行动力。 女子自觉胜券在握,将顾韫拉到面前,张开嘴一股黑气吐了出来,竟然想将顾韫的灵魂拉扯出来吞掉。顾韫一点反抗都没有,直到魂魄离体,独属于大乘修士的威压立刻朝着女子压了下来。 啊—— 女子惨叫一声,像碰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立刻将顾韫的身体丢开,然后收拢树藤,退回到石室的一角,惊魂不定的看着顾韫:“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韫的魂魄还是他本人的模样,一袭青衣,白发似雪,他漂浮在空中,像是高高在上的神。 没有理会女子的询问,顾韫伸手朝着地上招了招,被他带在身体上的葫芦立刻飞到了空中,揭开葫芦塞子,一股血腥味冒了出来,其中却又蕴含着一股奇异的波动。 这是符氏一族的特殊能力,他们的血天生克制鬼魅邪崇。这个世界灵气不足,顾韫的魂魄不能离体太久,所以还是速战速决吧。 顾韫用符阳的血绘制了一道符文,挥手扔向女子…… …… 此时,祠堂之外,已经是深夜时分,安静的祠堂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其间夹杂这女子狂怒的声音,见到这一幕,符老立刻招来几个年轻人。 “快,快把门锁上,把那边的石头搬过来,符纸也贴上。” 几个年轻人立刻按照符老吩咐的行动起来,符阳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 “等等,你们做什么,顾先生还没出来呢。” 说着就想冲上去阻止几个人的动作,却被两个人拦了下来,符阳还想挣扎,立刻被人按在了地上,啃了满嘴的泥。 符老叹了一口气,说到:“阳娃,你不要怪我狠心,先祖曾经留下预言,有异族人能灭绝树妖,助我等脱困,为了我族能够保全,牺牲他一人也在所难免。” “顾先生是好心才来帮我们,你们怎么能恩将仇报,你们这是杀人知不知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符阳疯狂的挣扎起来,却被四个人压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祠堂被人封了起来,而其中帮忙的人还有他的二叔。 地狱 顾韫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将军山,段珩息让人查了符阳的资料,符阳的老家正好就在这将军山中。 这才认识多久就带回去见家长了,明明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段珩息的心里还是很不舒坦。 到了镇上之后,段珩息请了当地的向导,在深山里跋涉了两个多小时,总算赶到了符家村所在的地方,一进村子,段珩息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村中人人紧闭房门,可是村尾的地方却有一片火光,这么晚了,这些人聚集在哪里干嘛? 段珩息带着自己的保镖们悄无声息的朝着村尾靠近,正好听到了符老下令封祠堂的话,本来没什么,一座祠堂而已,但顾韫竟然在里面,段珩息这就不能忍了。 段珩息立刻带着自己的保镖冲了出去,迅速控制住了村里的男人。关键时候,符老竟然抢过一只火把朝着祠堂扔了过去,火焰噗呲一下包围了整座祠堂。 “汽油……” 符老等人竟然事先在祠堂周围洒满了汽油,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顾韫活着出来,符阳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眼里亲切无比的同乡,竟然变的如此冷血…… 段珩息同样震惊了,但他只是愣了一下,就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祠堂,身边的保镖根本来不及阻拦。想进去将他拉出来的时候,房门上的横梁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落了下来,堵住了门口。 …… 段珩息进了祠堂之后没有看到顾韫的影子,直接就往后面跑,然后发现了石室中的入口,进入其中,火焰的热度一下退却了,却有浓烟灌了进去,人长久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不被烧死,也会窒息。 段珩息抓紧时间寻找顾韫的位置,沿着井口下的溶洞往里跑,一直跑到了墓室里,总算看到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顾韫。 “顾韫?顾韫?” 叫了两声,顾韫都没有反应,段珩息立马有些急了,却不知此时顾韫的魂魄已经离体,当然不可能醒过来。 没有办法,段珩息只能抱起顾韫先离开,沿着原路返回。 祠堂里的火已经烧的很大了,灼热的温度好似沾上一点就会化为灰烬,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会选择回到地宫等火势过去,但眼下顾韫昏迷着,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伤,段珩息一刻也等不下去。 意念一动,一层闪电组成的薄膜就覆盖在段珩息身体四周,隔绝了火焰的温度,借着薄膜的保护,段珩息抱着顾韫朝着祠堂外冲去。 无数的木材在段珩息四周爆裂,入眼之处全是火红的一片,像地狱一样。 砰—— 一根柱子烧断了倒下来,正好倒向段珩息所在的方向,避开已经来不及了,段珩息只得侧了侧身,用后背硬抗了一击,烧的火红的木炭和闪电一接触,立马炸开劈里啪啦的火花。 因为分出太多心思护着顾韫,段珩息身上的电网并不密集,被木炭灼烧出一个小孔,零星的火花落在段珩息的背上,立刻烫红了一大团,但段珩息好似没感觉一般,一门心思抱着顾韫往外跑。 终于,门口近了,在段珩息出去的瞬间,祠堂轰然一声倒塌了,火焰吞噬了剩下的所有东西。 身后是升天的火焰,身前却是完好的没有沾上一丝灰烬的顾韫,段珩息抱着顾韫从火海中走出来,如同地狱归来。 看着这一幕,外面的众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围了上来。 “医生,快叫医生过来。” 段珩息因为先前受了伤,虽然第二天早上就好了,别人却不知道,于是出发的时候还带了医生看护,这会儿正好排上用场。 医生遵照吩咐立刻赶了上来,段珩息将顾韫抱到了一处空地放下,医生扳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听了听心跳,表情有些沉重。 “怎么样?” “……” “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这位先生已经……没气息了,应该是半个小时前就死了。” 段珩息有些茫然,医生的话放在其他地方他能明白,可是放在顾韫身上,他却不明白了,怎么会死呢?顾韫那么强大怎么会死呢! 轰—— 段珩息脑中的弦突然绷断了,哪怕是知道顾韫被困在火里那一刻他都没有这么恐慌,他一把抓住医生的衣领,眼睛充了血,表情扭曲的像恶鬼一样: “你在胡说什么!救他!要是救不活我就让你陪葬信不信?” “段先生,这位先生他……已经没呼吸了啊。” “听不见我说的话吗?我要你救他,他不可能死!” “……” 现在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觉得段珩息已经疯了,连符阳也这么觉得,他的心里难受,但还没有失去理智。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顾先生,我不该……” 符阳痛苦的抱住了头,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是你!” 段珩息一拳就朝着符阳打了去,符阳不闪不避,被段珩息打倒在地,颧骨立刻肿起了一大块。 “你该死!” 若不是时间不对,段珩息真想把符阳打死,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段珩息立马用卫星电话联系了助理,让他派两辆直升机过来,同行再加两名医生和急救设备。 来的时候之所以没有这么大动干戈就是怕顾韫生气,现在顾韫都这样了,段珩息还有什么做不出去来的。 刚挂了电话,一直在给顾韫做胸外心脏挤压术的医生突然颤抖着声音开了口:“顾先生好像……活了?” 当医生不确定的声音传进段珩息的耳朵时,段珩息立刻跑回到顾韫身边,果然看到顾韫的眼睫毛动了动,想要去扶,又看到自己手上黑漆漆的,还沾着血,不露痕迹的缩了回去。 “顾,顾韫,你没事吧?” 顾韫睁开眼,从地上坐了起来,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顿在了离他最近的段珩息身上,声音透露出疏离。 “你为何在此处?” 在和顾韫目光对上的时候,段珩息的心一下凉了半截,顾韫这种表情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每次想起都觉得遍体生凉,梦境中他曾见到过一次,这分明是《无争心法》进阶的表现。 怎么会这样?即便是重来一世,也连微末的希望都不留给他吗…… 实际上顾韫在解决了树妖之后就把她的内丹吞了,内丹里蕴含了树妖数百年吸收的灵力,顾韫炼化之后,修为一口气提升到了筑基期。 内丹里还剩了一部分灵力,因为怕修为提升太快留下隐患,顾韫就没有继续炼化,但已经吸收的灵力足够顾韫的《无争心法》进到二层了。 叶风曾经说过,顾韫修的无情道每一次进阶就相当于一次新生,从前那些人和事都淡去了,除了记得,再没其他感受。 所以,连自己也跟着淡去了…… “段珩息?” 见段珩息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也不回答,顾韫皱起了眉。 “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我说过让你不要来寻我。” 段珩息垂着头不说话。 “罢了,这里的事也处理完了,先回去吧。” 顾韫站起身,看着面前已经灼烧成废墟的祠堂,神色慨然。 “执念数百年,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无论是爱也好,恨也罢,到最后还是一捧黄沙。世间的情感大多如是这般,谓之,执念者自缚,情深者自苦。” 段珩息站在顾韫的旁边,看着比之往日更加遥远的顾韫,听着他冷漠的话语,眼底划过一丝悲凉。 “苦不苦,值不值得那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容不得旁人置喙。” 顾韫诧异看向段珩息,这个人…… “好了,接我们的人来了,走吧。”段珩息转身离去,不想让顾韫看见自己强忍的悲意。 他的道,容不下你…… 叶风的话回荡在脑中,这一刻段珩息才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顾韫与他,本就是没有结果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 因果 附近并没有能停直升机的地方,顾韫只能通过垂下来的软梯爬上去,段珩息与他坐在了一起,剩下的人去了另外一架,至于符家村的人…… 顾韫并不打算把这件事闹大,毕竟这里藏了太多的秘密。眼下树妖也除了,多年前的恩怨也落幕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只是符家村人身上缠绕的黑气,顾韫没再给他们除,想来接下来半辈子,这些人都不会过的顺遂了。 …… 一个小时后,江盛到了。 顾韫从直升机上下来,直接就回房间洗澡了。 客厅里,保镖将大受打击的符阳押到了段珩息面前,段珩息直接一脚踹在符阳肚子上,将人踹在了地上。 符阳痛苦的蜷缩起身体,还不待反应,段珩息已经走到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拉了起来,接着又是一拳。 直打的符阳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瘫在地板上,段珩息才收了手,起身擦了擦手,小莉递了一根烟给他,段珩息接过来吸了一口,身体倒在沙发上。 “往后不许出现在顾韫面前,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符阳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跪在段珩息面前:“我能再见顾先生一面吗?” 段珩息没有说话,但这已经给了他回答,符阳颓然的垂下头,他害的顾韫险些丧命,确实已经没脸面继续留在顾韫身边。 “替我向顾先生说一声对不起,这是我符阳欠他的,以后我一定会还的。” 段珩息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保镖之一立刻走到符阳面前,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符阳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客厅,京都的早晨天气晴朗,符阳却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喘不过气。 手机响了,符阳接了起来,是医院打来的,告诉他他母亲自杀了,为了不拖累这个儿子,母亲跳楼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符阳强忍着的悲伤终于爆发了出来,一米九几的男人,竟然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 痛哭过后,符阳离开了。 再痛苦,生活还是要继续,而且他还欠顾韫一条命,再见面时候,他希望自己能有能力保护他。 …… 客厅里。 段珩息抽完了一整根烟,心里依旧烦躁,打开烟盒,又点了一支。小莉站在旁边,看着段珩息被烟雾模糊的长出胡茬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一天没见,主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主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段珩息抖落手上的烟灰,长长吐出一口烟雾。 “没什么。” “是和顾先生有关吗?” “不怪他,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顾韫不懂爱,更不懂爱而不得,一切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庸人自扰,一个人的劫罢了。 虽然段珩息这么说,小莉还是觉得是顾韫害的段珩息这样的,能够让主人为他牵肠挂肚是多大的荣幸,顾韫竟然不珍惜,小莉心里对顾韫的厌恶又上了一个档次,越发坚定了要将顾韫逐出段家的决心。 “主人,你累了一夜了,先回房间休息会儿吧。” “不了。” 段珩息掐灭了烟,算算时间顾韫快洗完澡了,让小莉打开了窗户通风,自己回房间清理自己。 等到脱下了衣服,段珩息才发现之后后背被烫了好大一块伤口,先前神经紧绷着不觉得,这会儿放松下来才觉得疼。 也懒得叫医生,段珩息自己找出药简单给伤口消了毒,上了一点药就算完事了。 …… 没一会儿,顾韫下楼了,他看起来还是那般从容,和段珩息完全是两个极端,两天的奔波没有给他造成丝毫影响,甚至因为修为晋升,看起来比从前还要难以接近。 小莉将早点上了上来,都是按照顾韫的口味制作的,相处这一个月,段家的厨师已经摸清了这位被自家主人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的口味。 “段珩息呢?”顾韫还是第一次遇到段珩息早餐缺席的情况。 “主人稍后就到,请您先用餐。” 顾韫没有再问,拿起勺子舀着粥慢慢喝着,大概五分钟后,段珩息下来了,身上穿着西装,从头到脚打理的一丝不苟,手上还拿着一封文件。 在外,他一直是这副雷厉风行游刃有余的样子,先前的颓然好像只是错觉。 将文件放进门口的公文包里,段珩息走到餐桌边坐下,开始用早餐。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多月,却比以前还要疏离。 饭后,顾韫如同往常一般准备回房间修炼,段珩息叫住了他:“符阳母亲去世了,他辞职了。” “嗯” 顾韫对此并不意外,本来当初留符阳在身边就是因为符族人的特别,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再和符阳有牵扯。 看着顾韫冷淡的反应,段珩息终于确定顾韫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再说什么,拿着公文包去了公司。 一切好像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节奏,只是除了一点——段珩息回来的越来越晚,有的时候还会留在公司加班,这就导致了有时候顾韫会好几天都看不见他。 顾韫进阶筑基之后其实已经可以辟谷了,但为了不被当成怪物,他还是准时下楼吃饭,只不过用餐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一个。 但顾韫似乎并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对,段珩息忙于工作,和他专心于修炼是一样的事,他不会去多问。 小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越发为自己主人感到不值得。 …… 这一天,顾韫照常在房间里修炼,手机响了,顾韫接起来,是检测机构打来的,告诉他检测报告出来了。 因为顾韫要求检测的比较细致,耗时长了一点,过了这么久才出结果。 顾韫和人约了市里一个茶楼见面,挂了电话之后,顾韫开始换衣服,完了之后拿上手机就出门了。 “顾先生要出门吗?需要我帮您叫司机吗?”小莉看到顾韫下楼,礼貌了问了好。 “不用了。” 符阳走了后,顾韫又恢复了没有司机的状态,但是市区里比较好打车,顾韫拒绝了小莉,自己出门叫了出租车。 …… 二十分钟后,顾韫到了约定好的地点,伫立在顾韫面前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茶楼,名叫清心茶坊,这地方是对方推荐的,算是保密性比较好的场所,最主要的是——清净。 顾韫进了茶楼,报了包厢的名字,服务员立刻将他领上了二楼,推开包厢的门,顾韫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穿着打扮来看不像是一般的业务员。 “你是?” 听到顾韫的声音,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英俊的东方面孔,令人意外的是男人拥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显示他应该是个混血。 “你好,我叫陆维西。”说话的时候,陆维西的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着顾韫伸出一只手。 顾韫看着他,没有动作。 陆维西笑了笑,浑不在意的收回手,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起一个纸质的文件袋,递给顾韫。 “顾先生,这是你要的检测报告。” 顾韫依旧没有接,看着面前的陆维西说到:“先前给我打电话的不是你。” “是的,顾先生拜托本公司做了一批酒液的检测,和顾先生接洽的员工今天恰好出了一点意外,公司就派我来临时接替,顾先生若是不信,可以打电话跟公司确认。” 顾韫果然取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得到的回答和陆维西说的一模一样,但他总觉得不对劲,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古怪,像是有备而来。 “顾先生真是个谨慎的人,谨慎一点是好事,若是还有什么疑问,顾先生可以等看完报告之后再与我沟通,想必顾先生一定很想知道检测出的结果怎么样了吧?” 顾韫接过文件,拆开文件袋上的线,从里面抽出十几张a4纸打印的材料。这个世界的医学顾韫并不是很懂,前面那一堆分析他直接跳过,翻到了结果那一页。 检测结果显示顾韫提供的酒液中确实残存一种名叫ntx-54的药物,这种药物服用微量就会心脏麻痹,进而致人死亡,尸检的话只会显示是突发的猝死,具体的原因很难检测出来。 因为原身当时喝了不少酒,可能还会被直接定性为过量摄入酒精造成的心脏骤停,最后以意外死亡结束案件。 如果不是顾韫多留了一个心眼,可能真的以为原身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那这场不为人知的犯罪就成了完美犯罪,那个想杀他的人也不会受到一点惩罚。 这完全违背了顾大佬的因果定律,顾韫觉得他有必要修正这一点。将文件收进了文件袋,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顾先生对检测的结果还满意吗?”陆维西一直观察着顾韫的表情,想要从中看出什么,但是让他失望的是,顾韫从头到尾都是一张面瘫脸。 “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然后顾韫就真的准备走了,这让陆维西对顾韫这个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一个自律,坚定,对所有事漠不关心的男人。 争执 “顾先生,请留步。” 陆维西叫住了顾韫,顾韫疑惑的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顾先生可能不太了解ntx-54,这是我们公司新合成的一款新型病毒,因为还没有推向市场,用的都是代号名。” “没有推向市场?所以应该只有内部人员能够拿到?” “是的,如果顾先生想要查这种病毒的来源,我可以帮忙。” 顾韫看着全身上下都写着“真诚”两个字的陆维西,内心毫无波动。 “你需要我做什么?” “既然顾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想知道顾先生是怎么活下来的?” “嗯?” “是这样的,顾先生送来的酒液已经消耗了大半,我们从瓶口检测到顾先生的唾液,推测这酒应该是顾先生自己喝的,所以我们想知道顾先生是如何在摄入了一定量的ntx-54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顾韫面无表情的看着陆维西。 “我说我已经死了你信吗?” “信,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奇妙的事,不能以常理度之。” “……” “顾先生见过鬼吗?其实鬼就是人的灵魂,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能量体,这种能量体在人活着的时候存在体内,依靠人体的生物电保持稳定,等到人体衰老,生物电丧失平衡,这种能量体就开始流失,人也就死了。” “……” “如果我们能够保证这种能量体一直稳定的存在人体内,人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我们将这种能量体抽取出来,注入另一具已经死亡的躯体,使得他苏醒,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借尸还魂?或者说重生?” “……” “其实ntx-54研发的目的是为了维持人体的活性,即便是能量体消散,人体也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生物活性,方便新的能量体顺利注入,也就是俗称的假死状态。但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活性远低于人存活需要的标准,所以ntx-54对于活人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 “被ntx-54感染的人会逐渐心脏麻痹死亡,见效快,而且除了本公司的设备无法检测出来,其实最开始我们有考虑过要不要流通一部分到黑市上,我相信应该会有不少人感兴趣,顾先生你说呢?” “……” 顾韫觉得这个陆维西真的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待他,他眼下好不容易能够安心修炼,不想节外生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先走了。” “顾先生——” “你还有什么事?” 顾韫有些不耐烦了,陆维西却好像完全没感觉到一样,对着顾韫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我送你吧,客户至上。” “……” 顾韫没有说话,陆维西跟着他一起出了茶楼,他的车就停在了门口,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顾先生,请。” 顾韫上了车,他虽然不想找事,但也不喜欢一昧的避让。 紧接着陆维西坐上了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侧过头跟顾韫说话。 “顾先生准备去哪里?” “江盛。” “那还真是巧了,我也住那边。” “……” 陆维西将顾韫送到了江盛别墅区,临下车了,递给顾韫一张名片。 “顾先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顾先生改变想法了,可以打给我。” 顾韫接了过来,上面写了陆维西的名字,电话号码,和京都大学的地址。 “你在京都大学任职?” “是的,我是京都大学生物工程学院的外聘讲授。” “那你知道贺悠这个人吗?” “听说过,生物学院的高材生,我给他们班上过课,不过除此之外并无交集,怎么了?” “没什么。” “听说顾先生也是京都大学毕业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回国,没有机会和顾先生早点见面,真是可惜。” “……” 这个陆维西全身上下都给顾韫一种违和的感觉,顾韫不喜欢,说了一句告辞就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恰逢另一辆车停在了旁边,顾韫就和车的主人碰面了。 是段珩息,段珩息今天竟然回来的这般早? “你出去了?”段珩息看了看顾韫,又看了看停在顾韫身边的车,脸色不太好。 “嗯。” “和谁?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不认识的人。” 说完,顾韫就率先进了房子,段珩息顿了一下,走到陆维西的车边,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来,显露出陆维西含着笑意的面孔。 “先生,有什么事吗?” “顾韫怎么会和你认识?他很少出门。” “我只是顺道送顾先生回来,不要误会。” “据我所知,顾韫今天出门就是为了见你。” 陆维西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段珩息。 “这位先生,你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来问我这个问题?” “我是顾韫的伴侣。” “原来如此,那你的伴侣知道你派人监视他的事吗?” “我不是监视他,我是保护他。” “希望顾先生也这样认为。” “……他见你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你还是去问顾先生吧,如果顾先生感念你的‘保护’,一定会告诉你的。” 段珩息没有说话,陆维西却已经没有和他交谈下去的兴趣。 “好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段珩息立起身,看着陆维西合上车窗,消失在目光中。 良久之后,段珩息将车钥匙交给小莉,进了房子。 顾韫已经洗澡去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段珩息拉松领带,坐在了沙发上,看到茶几上有烟就抽了一根出来,没有抽,只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味。 顾韫不喜欢太浓的味道,刺鼻的更不喜欢,所以段珩息从来不在顾韫面前抽烟。但是烟草能够消减他心里的烦躁,段珩息就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在段珩息的记忆力,因为出差的缘故,他和顾韫已经快有一周没见面了,本来以为顾韫至少会有一点在意,现在看来,他太高估自己了。 顾韫不仅不在意他的去留,还有心思和别的男人见面,难道他的无情只是针对自己? 明明知道不该这样想,可段珩息的心里就是忍不住的发酸,他已经控制住自己不去影响顾韫的修炼,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他,他忍的这么辛苦,顾韫为什么能视而不见? …… 没一会儿,顾韫下来了,直接走到了餐桌旁坐下,小莉将菜端了上来,满满的上了一桌子。 “主人,该用餐了。” 小莉的声音拉回段珩息的思绪,段珩息回过神搁下香烟,走到桌边坐下,然后两个人开始用餐,中间没有一句交流。 一直到吃完饭,顾韫准备走了,段珩息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 “那个男人是谁?” “应该是京都大学的教授。” “你今天出去就是为了见他?” “……嗯” “你见他是为了什么?我从未见你主动去见过谁。” “这……” 检测的事毕竟跟原身有关,又是在段家发生的,这件事顾韫觉得不方便告诉段珩息。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呢?”段珩息的呼吸急促了几分,隐隐有了几分怒意。 “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处理便是。” “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为什么会送你回来?” “他住在这边,顺路。” “你们今天在茶楼里待了快一个小时,在做什么?” “谈事情。” “你见他就是为了让他帮忙吗?有什么事是可以跟他说,不可以跟我说的?” “……” 顾韫为什么有一种段珩息在审犯人的既视感,而且段珩息怎么会知道他在茶楼里待了多久。 “你监视我?为什么?” “担心你,你一个人出门,连司机都没带,我不放心。” “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事,下不为例。” 说完,顾韫就想回房间了,却被段珩息拽住了手腕。 “你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是什么事?” “放手。”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还是你看上那个男人了?外面的野男人也比我更让你上心是不是?” “段珩息!” 顾韫有些不快了,在他眼里段珩息完全就是胡搅蛮缠,顾大佬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敢对他的行事指手画脚的人。 顾韫用了一点力将手从段珩息手里抽了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段珩息的手僵在空中,看着顾韫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一直到顾韫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段珩息才颓然的靠在椅背上,他刚才到底在做什么啊,像个疯子一样,他怎么能这么跟顾韫说话…… “主人,你没事吧?”小莉走到段珩息身边,神色担忧。 “我没事。” “对不起主人,我不该擅作主张让人跟着顾先生的,害他误会了。” “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顾韫他不懂人世险恶。好了,没事你就下去了,我想静静。” “是……” 小莉退下了,临到离开回头看了一眼段珩息,段珩息孤零零的站在客厅中央,什么时候她心中意气风发的主人因为一个男人迷失了自我,变得如此懦弱? 没事的,我会帮您找回来的…… ※※※※※※※※※※※※※※※※※※※※ 推荐朋友的一本文:《大型就业灾难现场》by墨笛 毕业后,吴晔加入了一个【大型失业人口被迫就业】竞赛游戏,全球在线4亿人 然后,他就不走寻常路的超神了 ps:大佬就是大佬,大佬不想工作,谁也不能逼大佬 闷骚撩骚攻cp温暖暗恋受 主攻文,顺便喜欢同人的可以看看她以前的文 你是谁 直到偌大的客厅只剩下自己,段珩息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缓缓喝着。 不知不觉间,一瓶酒见底,段珩息又开了一瓶,觉得倒酒麻烦,连酒杯也扔了,就那么直接对着嘴灌。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段珩息提着酒上楼,本该是进最右边的房间的,因为醉酒,闯进了左边的房间。 房间里黑漆漆的,段珩息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开关,打开灯,满目的红色映入段珩息眼中,让他愣了一下。 许久之后段珩息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竟然是作为他和顾韫的婚房布置的,因为他当时不待见顾韫,两人一夜也没歇过。 没有他的吩咐,佣人也不敢撤掉房间的布置,以至于保持到了现在。 结婚后这么久了,段珩息还是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房间的布置偏中式,四方墙壁上垂着红色的流苏,中间放着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床品、窗帘、头顶的灯罩都是最喜庆的火红色,被暖黄的灯光照着,热烈的灼人。 看着这一幕,段珩息突然觉得眼睛干涩的难受,他走到房间中央,手掌抚摸过光滑的绸缎被面,一寸一寸,爱不释手,到最后无力的靠着床尾坐下,举起酒瓶灌了一口。 这是他和顾韫的洞房花烛夜啊…… 顾韫…… 段珩息呢喃着,忽然自己都笑了起来,他和顾韫还有可能有洞房花烛夜吗? 虽然不知道顾韫为什么会出现在此界,但两人的轨迹似乎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顾韫永远那么高高在上,自己永远只能卑微的仰望,期望他有一天会突然回头。 呵,段珩息啊段珩息,你何时竟落到了这般凄惨的境地? 段珩息灌了一口酒,觉得心里好像积压了好大一股闷气,只有这酒能让他舒坦些,于是一口一口,连第二瓶也喝光了。 房间里就有酒柜,段珩息又取出一瓶,接着一口又一口,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只知道脚边全是散落的酒瓶。 这一幕像极了初见顾韫时的模样,可是伤情的人却变成了自己,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段珩息浑浑噩噩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晃着走出了房间,然后停在了那扇他熟悉无比的房门外,抬手敲门,咚咚咚,杂乱而急促,段珩息有些迷失了。 …… 顾韫刚沐浴完准备休息了,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心中疑惑,走到门边,刚拉开门一具身体就朝着顾韫身上倒了下来,如泰山罩顶一般,还伴随着浓烈的酒味传来。 顾韫都懵了,大半夜的,段珩息为什么会喝的大醉出现在他门口? “段珩息?”顾韫将段珩息扶了起来,想要将他推开一些,下一秒,段珩息又扑到了他的身上,并且抱的更紧了。 “......” 顾韫有些受不了段珩息身上的酒味,但现在这么晚了,女佣们估计都睡了,他只能自己处理。 “段珩息?我送你回房间?” 段珩息埋在顾韫肩膀上的脑袋晃了晃,不想回去。 “那你要如何?已经很晚了。” 回应顾韫的是段珩息环住他腰的手臂。因为准备睡觉了,顾韫身上穿的是系带的斜襟睡袍,真丝质地舒适的同时也贴合皮肤,即便隔着一层布料,也好像触碰到了肌肤一样。 好在段珩息抱的十分克制,手也放的规规矩矩的,没有让顾韫有被冒犯的感觉,这才容忍了他放肆的行为。 段珩息毕竟对顾韫帮助颇多,顾韫也不能扔着他不管,想了想,顾韫还是带着段珩息回了房间。 “你喝太多酒了,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 段珩息没有回答,顾韫扶着段珩息到了床边,将段珩息放倒的时候,段珩息抱着他的手没有放开,竟然连着他一起拖了下去。 此时,顾韫的身体压在段珩息身上,两个人的身体贴的极近,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顾韫愣了一下,立刻将手撑在床上,想要起身。 顾韫刚有动作,身体就被人按住了,顾韫疑惑的抬起头,猛然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段珩息眼底好似有万千情绪,深沉的如黑压压的乌云,将人包围、淹没。 不等顾韫弄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段珩息突然翻身而起,和顾韫调换了位置,将顾韫压在了床上,然后捏着顾韫的下巴,低下头吻了上去。 “......” 段珩息此时的脑子是介于清醒和混乱之间的,他混乱之下对顾韫做了清醒之时绝对不敢做的事,可脑子里却又清醒的感受到了顾韫嘴唇的触感。 微凉,和顾韫这个人一样,不知道是因为修炼无情道还是什么原因,顾韫的体温一直都偏低。 段珩息贴着顾韫的嘴唇,轻轻的厮磨、舔-咬,他吻的很克制,伸出舌尖描绘着顾韫的唇型,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段珩息对顾韫的一切都无法抗拒,即便这个吻看起来过于寡淡了,段珩息也从中获得了从未有的满足感,他的胸腔鼓噪着,心脏激动的快要跳出来一般。 这是顾韫啊…… 顾韫…… 满足之后就是理智回笼的时候,段珩息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太明白惹怒顾韫的下场了,或许连见面的机会都要失去了,心里忍不住起了一丝懊悔,醉酒误事啊。 缓缓放开了顾韫,段珩息低头去看顾韫的表情。 很冷淡。 顾韫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即便是刚才被冒犯的时候,顾韫也只是冷眼看着他,他的冷漠已经浸透到骨子里了,或许比起人,段珩息在他面前更像一个物件。 “抱歉,我喝醉了。”段珩息垂着头,为自己的发现感觉难过,比惹怒顾韫更可怕的......是根本不被顾韫在意。 “现在清醒了?清醒了就回去。”顾韫的声音冷冷的,看段珩息的目光也冷冷的,话落之后顾韫就推开段珩息,从床上起来,朝着浴室走去,显然顾韫把他先前的情动当成了发酒疯。 “为什么你的眼里从来都看不到我!”段珩息脱口而出一句话,像是问出了压抑心底多年的悲愤。 恍惚间有另一个自己年复一年的等候在顾韫的洞府中,只是为了在顾韫出关间隙短暂见他一面,可是顾韫却从未正眼看过他,更不知道有人有多思念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未正眼看过我?我有那么不值得吗?” “......” “为什么?” 顾韫顿了片刻,就继续朝前走。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又是这样! 顾韫永远是一副从容疏离的模样,世间万物皆入不得他眼睛,而自己却被他轻易左右情绪,牵肠挂肚,狼狈不堪。 段珩息心里积压的厚重的求不得,突然就爆发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 “执念者自缚,情深者自苦,是,是我自己作茧自缚。我敬你,爱你,怜你,你就将我视若无物,是不是要我狠狠的伤害你,你才能看得见我?” 一道劲风自身后传来,顾韫心中一凛,立刻想要侧身避开,却在下一秒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了。 片刻的耽搁,段珩息的身躯贴了上来,环着顾韫的腰将他再次压回床上,男性的荷尔蒙气息袭来,伴随着丝丝缕缕的酒味,传进顾韫的鼻端,让他皱起了眉。 “顾韫,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我宁愿让你恨我,也不愿被你视若无物。” 段珩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顾韫,如困兽咆哮。 因为刚才的挣扎,顾韫的衣襟散开了些,显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来,这样的风景,段珩息从前从来无缘得见,现在却触手可及。段珩息将头埋进顾韫颈窝陶醉的吸了一口,整个灵魂都在颤栗。 “你说,我若将你这高傲的身段折下,你是否还能像以前那般若无其事,泰然处之?” “……” “我若早狠下心来对你,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日这副狼狈的境地?” “……” “回答我!” 顾韫不言语,暗自调动体内的灵力想要震开段珩息,却被段珩息一指点在了手腕上,打断了灵力的输出。 顾韫这下是真的震惊了,段珩息只是一个凡人,怎么会懂修炼法门? 紧跟着更让顾韫震惊的事发生了,他筑基期的修为竟然被段珩息全面压制,不仅没能控制住段珩息,反而把段珩息刺激的更疯狂了。 数道电弧从段珩息的手掌中浮现,一圈一圈缠绕住顾韫的手腕,没有灼伤顾韫的皮肤,却将顾韫禁锢在床上,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顾韫终于惊讶出声:“你到底是谁?” 段珩息捏住顾韫的下巴,恶狠狠的吻了上去,没有之前的克制,像是要把顾韫吞入腹中。 “老子是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