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而来的曙光》 第一章 虫洞面世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或者主人公之一叫做杜彦德,他是个生于七十年代最后一年的人,好歹算是赶上了七零后的最后一班车,但是由于时段又太尴尬,最后弄得八零后说他太老,七零后说他太年轻,反倒是被夹在七八十年代之间很不爽。从小因为体质问题,从出生起就一直体弱多病,因为是独生子,算是赶上了计划生育的好政策,从小到大的医药费算是都报销掉了,享受到了国家对独生子女的关怀。后来家里觉得让他这么继续当着药罐子不是回事,八岁时被送去练武术,尽管学的都是表演型的武术,在学校一直都是被各种欺负的对象,而所学的各种表演型的武术却被家里当成各种可炫耀的财富而被要求在各种地方表演。当武术练到第八年的时候因家里的要求被强制学习柔道,仅仅三个月,十多年的排骨上面立刻排满了各种脂肪,从豆芽菜生生变成一颗土豆的变化让他从此憎恨日本如同死敌。他身高普通,相貌普通,经济状况普通,混到部队里又被各种改造折腾了三年,回到家后无所事事一段时间后借了大学扩招的东风,好歹最后也成了个大学生,不过当故事发生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记不清楚各种跟自己工作毫无牵连的课程了。好在从小被母亲填鸭式地练习了多年的文笔,好歹靠张能说会道的嘴骗了个“嫁错郎”的妹子当了老婆,又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倒终于不需要每年庆祝“11.11”了。 杜彦德的工作是一件很简单的如同流水线一样的工作,就是用研磨机把油茶籽碾碎出油然后送到下一个工序,其简单的程度令人发指。如果不是偶然厂里的计算机出现各种问题需要他去援助一下的话,大多数时候他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必要去把三年时间花在大学里,当然,除了每个月工资条上那一条“学历补贴”之外。 故事发生的这一天,他没有上班,工厂因为机械故障而不得不停工。这几乎是操作工们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当维修队的同志们在辛勤维修机器的时候,他们就能够找到各种机会休息甚至于直接带薪休假一天。往往这个时候当班的弟兄们就会成群结队离开工厂到不远的商业区去逛一逛。 杜彦德有辆摩托车,所以在这个不禁摩的城市里倒也是个很不错的交通工具,只要不去发狠飙车,倒还是非常安全和便捷的,此时的他,正搭着两个同班的同事向商业区方向行驶着。 他身后是杨铭焕,个子中等,身材比较苗条,摩托车奔驰时吹来的风正吹得他的头发飘扬起来,不时还用手背擦一擦眼角被吹出来的泪水。他原本是某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因为计算机教育在后来几年的各种大学中被广泛开展,以优异成绩毕业的他也没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在一个电池厂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流水线后,最终他选择了进入这个茶油厂工作。杨铭焕的身后坐着的是比较壮实,比杨铭焕略高一点的孙文彬。孙文彬是某农大毕业的高材生,原本是抱着完全的理想进入的大学,立志于成为像袁隆平一样的农业专家,但是后来还是被中国人口的可怕基数所掩盖,最终因为大学中参与水酶法茶籽油计划而进入这家工厂成为一个班长。 此时的三个人正要去商业区中心的农业银行去取款,随后到附近的某个快餐店吃顿饭接着去逛逛街,虽然三个男人一块逛街总有点让人侧目,不过既不勾肩搭背又不拉手倒也还显得正常不至于总让旁边的人往“基佬”方面去联想。 摩托车在奔驰了五分钟后来到了银行门口,杨铭焕和孙文彬在下车后就快速跑向取款机,而杜彦德却不得不找地方停放摩托车。一边停车的他习惯性地向四周打量着情况,银行前是一条宽约五米的人行道,因为被各种停上来的汽车排得满满的而很难找到停放摩托的地方,北面七八米的地方有几个小摊正摆在人行道上,稍远点的地方一个城管队员正坐在一个咨询台后面休息。紧接着一个不太寻常的事情引起了他一瞬间的注意,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小轿车正停靠在路边,车窗上贴着防晒膜而无法让人看清车内的情况,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三四个人坐在里面一动不动,虽然现在是不太热的阳历六月,但是在太阳的直射下坐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里绝对不是让人身心愉快的体验,更何况小轿车还是处于发动机停转的状态下。 “也许是在等人吧。”杜彦德自言自语一句,小心地把车倒退着停进摩托车停放区。此时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装甲运钞车正缓缓驶向银行正门,看到这个情形的杜彦德心底里突然涌起一种奇特的感觉,他突然觉得桑塔纳里面坐着的几个人是来打劫运钞车的。想到这里的他不由得耸肩一笑,心里暗骂一句“都市小说看多了”然后开始锁车。 他锁车的过程并不繁琐,因为车上已经安装了一个gps定位系统,就算是被人开走了也能很快定位并且报警寻求帮助,所以他干脆连大锁都懒得锁,在周边一大堆的大锁中,这台没有大锁的踏板摩托车显得格外的显眼,当他顺手关掉了给火花塞的供电开关,然后起身走向银行。此时的银行里一大群人正在排队在柜台前处理业务,杨铭焕和孙文彬各自在一台取款机前处理着业务,看到他走过来,杨铭焕还朝他招了招手。 身后的运钞车倒退着靠近银行门口,当杜彦德走上银行台阶的那一瞬间,正好运钞车打开车门,两个手里提着霰弹枪的保安从后门走下来,然后一名工作人员提着两只装钞票的箱子走下车了。杜彦德习惯性地侧头看着这些人在井然有序地执行着他们的动作,一只脚踏上了台阶。突然间他余光瞟到了那辆桑塔纳,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车上正在下来的两个人竟然都戴着三孔面罩,这比较炎热的六月天里带着面罩出门,总不会是为了给面部保暖了。 愣在当场的保安也于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两个戴着面罩的人,但是因为这个城市从来没有发生过银行抢劫案,他们松懈的神经一时间没办法绷紧起来,押钞的保安还犹豫地试着把手里提着的霰弹枪转为持枪姿势。与此同时,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在车里的人向着还在犹豫的几个押钞人员直接打出了一枪,白色的硝烟顿时喷了出来,由于没有风,使得桑塔纳窗边被硝烟所笼罩。提着钱箱的工作人员如同被蛰了一下地跳了起来,手中的两个钱箱也掉落到地上。 正在走出门的杨铭焕被惊呆了,稍微愣了一秒钟后才醒悟过来,连忙一个侧身缩回了银行里面。杜彦德则反应更快一点,在看到黑面罩的那一瞬间,就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蹿进了银行大门,侧身靠在墙边继续观察着人行道上的情况。 此时,旁边的群众才从枪响中醒悟过来,一时间吓得软了腿跑不动道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甩脱了高跟鞋光着脚跑的,还有几位明显腿脚不太好的老人也连忙向这条人行道两头赶紧走开去。不远处的小摊被惊慌的人群推翻了,摊主也顾不得收拾被撞到地上的货品,向着远处撒腿就跑。原本坐在不远处咨询台后的城管队员也紧张得一蹦三尺高,在冲上来和退下去中犹豫了几次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提着大盖帽退向远处。路边的摩托车和自行车也被惊恐的人群碰倒了一大片。 “还好我的车没被碰翻。”杜彦德正自言自语间,取款完的孙文彬正慢悠悠走过来,在杜彦德和杨铭焕的肩膀上一拍,“靠,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外面放花炮么?” 杨铭焕连忙一把就将孙文彬拉到墙边指着外面说道:“外面在抢银行呢,别出去。” 此时被打中的工作人员才“嗷”的一声叫出来,他右手捂着屁股连蹦带跳地在一个押钞员的搀扶下退入大厅,而另外一名押钞员连忙举起霰弹枪冲着桑塔纳扣动扳机,却发现还没有上膛,连忙抽动护木给霰弹枪上膛。就在这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黑头套已经把手里那支丑的犹如抗战边区使用的单打一火枪对准了押钞员。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枚丑陋而带着锈迹的铁珠穿透了押钞员的左肩又击穿了银行门口的玻璃门然后直接落在了铺着瓷板的地上。押钞员“哎呦”一声翻到在地,手中的霰弹枪也随之掉落在地上。黑头套快步上前捡起霰弹枪,对着玻璃门就是一枪打得玻璃哗啦一声掉落一地,接着继续上膛对着大门,另外跟着的黑头套也冲上来,提着两个钱箱就跑上了汽车,接着拿着霰弹枪的黑头套也一边快步退向汽车同时一边还警戒着大厅门口。大厅里的押钞员一看黑头套们已经抢走了钱箱,情急之下推开没有被打坏的玻璃门冲了出去对着桑塔纳连开两枪,不过除了在桑塔纳的车门和车尾打出不少的小洞之外一无所获,甚至连没有降下去的车窗玻璃都没有打碎。还没有上车的黑头套连忙冲着押钞员扣动扳机,不过因为枪里本来就只装了一发子弹,心知情况的押钞员毫不畏惧地上膛坦然面对着黑头套手中的空枪。不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托大,尤其是面对有武器的匪徒的时候……发现没有子弹的黑头套毫不犹豫地把霰弹枪往地上一摔,从后背又抽出一支丑陋的单打一火枪,对着脸上露出紧张神色的押钞员直接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浓厚的硝烟顿时包裹了开枪的黑头套和身后的汽车,圆圆的铁弹穿透了押钞员的肩胛骨飞过被打碎的玻璃门,击中了墙上的瓷砖,然后在坚硬的瓷砖上被砸碎,在众人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银行里的时候,一个圆圆的细圆环从破碎的弹头中被弹了出来,滴溜溜地一直滚到了杜彦德的脚下。 随着一阵微风吹散了笼罩着的硝烟,不远处的抢匪已经把钱箱拿上了车,最后一个黑头套也快速钻进了轿车里,汽车在慌乱的人群的围观下喷出一股清烟绝尘而去。银行的工作人员连忙围上来开始帮助三个受伤的押钞人员,杜彦德抬腿向前准备提供帮助,却觉得脚底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鞋底,他连忙低头一看,一个没什么光泽的黑色小圆环正躺在他的脚下,他顺手捡起这个小圆环塞进不在意地塞进口袋,上前开始协助起来。 三个人走出被警察用封锁线胶带几乎缠了一圈的银行时已经是中午时分,留下了电话号码后,三个人才离开银行,直接走过城管队员坐镇的咨询台后进入旁边一家洋快餐店。 “德哥,好像你刚才捡了个什么东西?”杨铭焕一边啃着汉堡一边问道。 杜彦德点了点头,把那个小圆环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桌面上。“就是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这肯定不是戒指。”孙文彬拿起了这个圆环,“对于人的手指而言,这个做戒指内径太小了,而且边框也挺厚的,也许是刚才那扇被打坏的玻璃门上的什么部件吧?”说着孙文彬顺手就把圆环放回桌面上。 杨铭焕好奇地拿起来,在鼻子前嗅了嗅。“这肯定不是玻璃门上的部件,一点润滑油都没有,也没有润滑油的味道,反而是一股硝烟味很浓,不会是那些火枪子弹里面的吧?” “子弹不会用圆环吧?”杜彦德也好奇地接过这枚圆环,“要是子弹用圆环,那么发射药气体直接就泄漏了,而且圆环就算飞出来受空气阻力影响也是很不规则的,弹道都无法预测,不会有人用圆环做弹头的。” “也不一定,也许是在做子弹的时候被熔到弹头里面的呢?刚才不是听警察说还有一发子弹打在墙上都碎了,碎片都找不全么?”杨铭焕说着抓住了圆环,而杜彦德却没来及放手,于是圆环就被两侧同时施加压力拉了一下。 这一拉,这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圆环立刻变成了一个二十多厘米内径的大圆环,并且组成圆环的材料直径并没有被拉细,这个神奇的现象让三个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这肯定不是地球上的材料。”结巴了一下的杜彦德立刻把圆环又缩小到了原来的大小,连忙收回口袋,“咱们该干嘛干嘛去,回去宿舍再研究。这里不安全!” 三个人连忙左顾右盼一阵,好在今天是周二,即使是中午的吃饭时间,快餐店里也是稀稀拉拉几个人而已,玻璃墙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没有谁注意到刚才被拉大又缩小的圆环。 下午五点多三个人才回到宿舍,这件宿舍只有他们三个人一起住,一进宿舍门,杜彦德就把圆环给掏出来了,试了试拉开和缩小,不需要使用多大的力气就能轻松地实现。 当圆环拉开到30厘米左右直径时,圆环里面就会出现一个蓝色的光圈,光圈发出幽幽的蓝光,把三个人的脸照得煞白。 “这是虫洞?”杜彦德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孙文彬连忙打开电脑,查了查虫洞的资料说道:“虫洞(wormhole),又称爱因斯坦-罗森桥,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虫洞是1930年代由爱因斯坦及纳森·罗森在研究引力场方程时假设的,认为透过虫洞可以做瞬时间的空间转移或者做时间旅行的作用。由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提出该理论。简单地说,“虫洞”就是连接宇宙遥远区域间的时空细管。暗物质维持着虫洞出口的敞开。虫洞可以把平行宇宙和婴儿宇宙连接起来,并提供时间旅行的可能性。虫洞也可能是连接黑洞和白洞的时空隧道,所以也叫"灰道"。理论上,虫洞是连结白洞和黑洞的多维空间隧道,是无处不在但转瞬即逝的。不过有人假想一种奇异物质可以使虫洞保持张开也有人假设如果存在一种叫做幻影物质(phantommatter)的奇异物质的话,因为其同时具有负能量和负质量,因此能创造排斥效应以防止虫洞关闭。这种奇异物质会使光发生偏转,成为发现虫洞的信号,但是这些理论存在过多未经测试的假设,很难令人信服。”孙文彬接过这个圆环虫洞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勒个去,虫洞的话……有金属边框的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过了一阵,杨铭焕又接过虫洞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等下,好像内圈上面有字。” 三个人凑上来仔细看了半天,但是又都放弃了,拜填鸭式教育所赐,三个人都是近视眼,凑到眼前也没法看清针尖大小的字。杜彦德在edc包(everydaycarry主要是考虑防卫、工具使用和面临突发事件的轻度救生因素,它的特点主要是隐蔽性、便携性,当然实用性肯定是必须的。这些edc也不是整天全部都带在身上的,主要是根据每天上班或是出行的需要来选择,进行组合搭配。)里翻了几下,找出一个小的放大镜,然后凑近光源仔细地看了看。 上面显示出来的字是一些类似于英文的字,但是不管是拆开来还是凑在一起,都无法判读。正在这时,杜彦德突然觉得全身一激灵,就好像是被过了一次静电的感觉,此时的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指不经意间穿过了虫洞的平面,而在平面的另一面却看不到自己的手指头伸出来。 “我敢保证这肯定是个如假包换的虫洞,你们看!”说着他将手伸进虫洞给二人展示了一下。“太神奇了,穿越小说看了这么多,居然还能让我们遇到一个真正的虫洞!真是天赐良机啊!”说着孙文彬直接就接过虫洞拉开来准备往里面钻。 杨铭焕连忙一把拽住孙文彬的衣服,杜彦德则连忙把圆环缩小,当圆环缩小到了直径20厘米左右,蓝色的虫洞就消失了,当他再拉开一些,虫洞又出现了。 “拉住我干什么?”孙文彬皱着眉头望着杨铭焕。“我要过一过穿越的瘾才行。” “穿你妹啊!”杜彦德再一次把虫洞关闭掉。“你知道对面是什么时空吗?是地球也就算了,要是万一是海底呢?或者是在宇宙中呢?进去直接就挂了。就算不是那么凶险的地方,万一遇到没有氧气的星球,过去也是死啊。假如是恐龙时代呢?我们可是脆弱的人类,别直接就蹿到不明的新时空里去。会有危险的!” 孙文彬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连虫洞那边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这个虫洞有没有都没有什么意义啊。” “这样,咱们打开电脑,然后把摄像头直接伸过去照一下就知道了。”杨铭焕提出了个建议。 杜彦德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始拆孙文彬电脑上的摄像头。 “老杜,你这就不厚道了啊!为什么拆我的摄像头不用你自己的?”孙文彬对于杜彦德直接从他的电脑下手感到很有意见。 杜彦德抬头看了看他,低头继续拆,口里解释道:“你丫的不是刚刚找了女朋友了么?现在就不用再跟别的妹子视频聊天了吧。” “你妹啊!”孙文彬顿时郁闷了,“你还结婚了,那你这摄像头还有什么用?” 杜彦德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电脑,又看了看孙文彬。“你不是特别想要知道穿越是什么感觉吗?就先用你的摄像头穿越吧。” 第二章 后院的海盗 显示屏中的摄像头实时显示着图像被丢进了虫洞里,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虫洞不仅吞掉了摄像头,好像也同时吞掉了视频信号一般,显示频中什么都看不到,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我去,我摄像头不会就这么没了吧?”孙文彬急忙拉着usb线把摄像头又拉了出来,就在摄像头被拖出虫洞的那一瞬间,屏幕上又奇迹般地显示出拍摄的图像来。 “这是怎么回事?”杨铭焕好奇地接过摄像头又一次抛入虫洞中。 如同之前的状况,摄像头一进入虫洞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画面,重新恢复到了刚才黑漆漆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摄像头不能传输画面?或者进入虫洞就是黑的?”孙文彬对于自己的摄像头充满了好奇。“要不老杜,把你的摄像头丢过去看看?” 杜彦德架不住孙文彬的鼓动,将自己的摄像头从显示器上拆下来,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丢进了虫洞。 毫无悬念的,显示器上依旧显示着黑漆漆的画面。“看来通过摄像头来获取那边的情况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又不能就这么过去看……我们该怎么办?”杨铭焕不由有点泄气。 “这个也许并不是那么麻烦,虫洞本来就是负能量和负质量才能保持开启的,这些东西要是屏蔽了电流的输入输出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杜彦德稍微想了一下,立刻又冒出来个馊主意。“咱们用个手机开启拍摄模式吊过去,拍摄下来的东西在内存卡上总不会被抹去,这样应该就能拍下来了。我们只需要在这边重新打开看看就可以了啊。孙文彬,拿你的手机过来用下。” “想都不要想!我手机才买了三个月,隔壁那个谁不是有个手机一直丢在那里没有用吗?你不会借来用用啊?”孙文彬对于老是被惦记着感到很郁闷。 于是几分钟后,一个被网线绑着的旧手机被开着拍摄模式放入了虫洞,过了一分钟后才被拉过来。 “我勒个去!对面居然是个大院子!”杨铭焕看着画面上红砖墙围绕着的后院,有花有草还有一个不小的水池。偶尔有几个看起来像是仆役的人在远处的门洞附近快速地走过,甚至没有时间向院子里张望一眼。 300万像素的图像拍摄得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却还是比较清晰地拍摄了这个院子的大致情况,不过因为绕着好几圈的网线而晃动个不停的手机拍下的那晃动着的画面让三个人觉得头晕目眩的好一阵都不好过。 此时的三人面面相觑,发现一个虫洞绝对是科学界的一个里程碑,至少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听说过哪里发现过一个真正存在的虫洞。但是在座的三个人不是物理学家,通过虫洞研究世间万象获取诺贝尔奖肯定没戏。要是作为重大新闻的话,三个人中间谁都不是媒体人,最多也就是新闻中的当事人。虽然作为虫洞的发现者也许会在某个豆腐块大小的新闻中被提及一下名字,但是就这样? 而且杨铭焕不无阴谋论地联想到,鉴于虫洞能够带来的冲击,这个虫洞甚至三个人的存在都可能会被掩盖……如同美国人一直认为自己国内有个五十一区……这样的话,虫洞倒是能够保存完整,但是三个人……恐怕就只能上西天了。 但是这是个多大的机会呢?一个有人有建筑物而且从仆人一闪而过的着装看来不会超过十九世纪的世界,这个机会有多大? “我想也许我们能够拥有一个新世界。”杜彦德把虫洞一下缩小成圆环。 杨铭焕立即反对道:“那可不一定,虽然看起来建筑物比较古朴,但是也不能排除是保留下来的古建筑。虫洞这东西可不是咱们的科技能折腾出来的,既然虫洞能够连接那个时空和我们的时空,那么没准那个时空的科技水准会高于我们呢。” 孙文彬点了点头。“这个倒很有可能,不然的话真的没法解释虫洞的存在了,但是我们总得要过去看看才知道啊,不然的话只是在这边看着是找不到什么突破口的吧?” 三人商定后,决定当晚一起穿越,杜彦德找了一身常绿作训服套在身上,看着另外两个穿着一身短袖上衣牛仔裤的同伴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背起一个小的突击包第一个穿过了虫洞。 杨铭焕跟着他钻过了虫洞,最后的孙文彬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口中默念了一句:“但愿时空管理局批准这次行动,愿穿越的前辈们保佑我们!”然后义无反顾地钻过了虫洞。 ……………………………… “大当家的,这个寨子里的东西应该很不少吧?”一个独眼龙跟身边的一个穿着像是个大头领的人说道,“你看这外面的家丁都有这么多,寨子又大,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大头领笑了笑道,“你这个家伙只有一只眼睛,也能看得这么准么?” “那当然,大当家的,”独眼龙笑着回答道:“这个黄家大户有几两银子,小的就是一只眼睛也能看出来啊。这都围了三四天了,这家寨子的主人就算不投降,也要出来求和的。” 独眼龙的话让大当家暗暗点头,面前这个寨子是一个叫黄石的大富商的,听闻黄石在京城皇宫里有个丁公公做靠山,在这明州城里做着通洋贩私的买卖。这次自己带了一千多人的海盗上岸来就是来找黄家的晦气的。 黄石此时正站在寨墙上,满面愁容。他祖父一代就在经商,后来到了这明州城发展,他接手家产之后几经周折的居然找上了皇宫里的靠山。不过这靠山说是皇宫里的丁公公,却也让他颇觉不爽。自打找上了这条线,丁公公几乎也没给过自己什么帮助,只是弄了块腰牌,在一般的胥吏蓄意为难时可以拿出来吓唬吓唬,对于明州城里的巡抚大人来说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相反,丁公公虽然忙没帮上什么来,可是要钱的胃口可丝毫没有少了去,一年三节都要从黄石的生意里分钱,而且时不时就要派个小太监到这明州城来要求黄家投效。这投效可不是几百两就能满足的,每次黄石都要颇为肉痛地偏偏还要满面欢喜地奉上一千几百两银子。 但是黄石也知道这丁公公虽然在大内里是个靠边站的角色,跟此时横行朝野的九千岁比起来简直连毛都算不上,听传言还说丁公公此时还不是九千岁阵营中人,已经被人排挤得不像样。但是丁公公那边还得投效,要是哪天连丁公公也倒了,自己家里这通洋贩私的罪名立马就会被办成铁案,东厂的番子马上就会来撞门。要是遇上黑心的给自己安上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就算不闹个满门抄斩,也得掉上几个脑袋才能算完,自己和丁公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过眼下他要担心的倒不是丁公公会不会在大内夺权,而是眼前的这一千多海盗。昨天自己刚刚做了一笔大买卖,他从明州乡下刚刚收了三千石粮食,转手就卖给了来收购粮食的迈德诺海商,中间直接就纯赚了三成,另外又出售了大量深受海商们喜爱的瓷器和丝绸棉布。迈德诺人是个海上民族,听闻是几百年前就因为某些事情不得不漂泊海上,他们因为早早涉足海上,因而熟悉海上生活和作战,渐渐开始称霸海上,垄断海运。 但是问题也在这里,这些海盗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刚刚做成大买卖的呢?难不成是有内鬼? 他倒是不怕海盗攻寨,自己的寨子经营数十年,寨墙都是两丈高的砖墙,砖墙里面是夯实的黄土,外面又是用糯米汁浇筑,极其坚固,一般的海盗没有攻城器械的话根本就攻不破。自己虽然刚刚出售了三千石粮食,不过眼下寨子里还有至少六千石粮食,根本就不怕海盗的围困,更何况寨子里还有清水泉眼和甜水井,即便寨子里的庄客家丁们加起来超过六百人,这些粮食也足够负担所有人几年所需了。他此时唯一担心的就是内鬼,要知道不论是什么朝代,都有攻城的故事,真正要攻陷一座城池,没有超过守军十倍以上的兵力和长期围困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但是只要是出了内鬼,就算是城墙再高,再坚壁清野,被攻陷也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此时黄石这几天来为此事担心不已,整天急火攻心,茶饭不思,嘴边都起了两个火泡,这几天都是下榻在书房中,连平时最宠幸的小妾也不去临幸了。府里上上下下都战战兢兢,唯恐自己那句话不小心冲撞了老爷被拖出去家法伺候。 今天这些海盗还是在寨外扎营,虽然他们的营盘不值得根本毫无章法,但是出城袭扰这种事情也只是在茶馆里听评书时听听罢了。真要让自己的家丁庄客们冲出去一通掩杀,他倒是知道自己的斤两,还是守好眼下这寨墙,免得被海盗买通了内鬼把这寨子给破了,到了那时候,可是哭都哭不及的。 此时已经二更天了,海盗围寨又有好几日了,这几天在寨墙上观察到不少海盗四出搜寻野味野果,可知这些海盗携带的粮食已经告罄,如果真要里应外合破寨,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此时突然听得后方一阵锣响,黄石愕然回头一看竟然发自自己的宅子后院里。此时后院里火把的光芒一阵闪烁,颇让自己觉得一阵头晕,不过没有起火,看来海盗内鬼纵火没能成功,他不由觉得一阵庆幸。 “老爷!老爷!”黄石听得寨墙后一阵急促的叫声,并且看到护院头目一路小跑地赶过来,明显跑得很急,在登墙的台阶上脚下打滑摔了两次这才爬了上来。 黄石有点心惊,自己这个护院头目平时做事颇为沉稳,很少有这种着急得连脚都走不稳的情况,他不由得转过身来看向这个护院头目。 护院头目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也没有看到血迹,只是一路跑来大概摔了几下,有一些污渍而已。他不由得微微有些放心,“有话好好说!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惊慌?深吸一口气再说!”这黄石虽然从来没有指挥过打仗,但是十几年商场打拼下来练就了一身临危不乱的本事,低声对护院头目呵斥道。 “老爷……”家丁头目深吸了一口气,“后院……后院里……来了三个海盗!” “三个?”听到后院里来了三个海盗,黄老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这三个海盗是怎么进入自己的后院,但是现在肯定已经被抓到了,既然没造成什么损失总是好事。不由得轻轻吁了一口气吩咐道:“三个海盗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先绑起来丢到柴房里,明天早上再审问好了。”说完了气定神闲地挥了挥手,脑子里却转了好几道弯来。 眼下海盗正在攻寨,这三个海盗夜里造访自然不是来打生抽的,自己的这些家丁护院们看来干得不错,海盗还没有来得及纵火破坏就已束手就擒。不过既然能在这围寨的情况下深夜钻入自己的后院,这几个海盗的本事定然不差,按道理说纵火搞破坏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难道他们和外面的海盗不是一伙的? 他不由得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河口外巴鸡洲上的合作者邱德超邱老大,这个老大也是个海盗头子,但是和外面围城的海盗不是一路。外面的海盗来的时候自己也叫人去说了邱德超的名号,人家虽然略有忌惮,但是还是继续不管不顾的围城,莫非是丘老大得知了消息派人连夜赶来探知情况的?不过丘老大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三个海盗深更半夜塞到自己后院来吧?他突然想起了听那些个和远洋海盗打过交道的海商们说起一些大帮里蓄养了不少的倭人异能舞者,来无影去无踪又能杀人于无形…… “老爷,”护院头目犹豫了一下,“这三个海盗着实有点古怪……小的们都不敢……贸然动手” 听到这话黄石也是吃了一惊,这个护院头目是他的同乡,从小几乎是看着长大的,他说不敢就只能说明这三个海盗肯定是很有威胁。要知道此时海盗在武国沿海经常登岸劫掠,就算是武国水师此时也是见到海盗大帮就退避三舍,如今就连明州城靠海一面的城墙此时也是因为长期遭到海盗的劫掠连南城门都封闭了。此时既然三个海贼无声无息潜入他的后院……莫非……“这三个海盗现在何处?” “小的们已经用弓箭火铳围在后院,只是……”护院头目惴惴的抬头望了一下黄老爷又低头道:“小的觉得这三个人似乎没有歹意。” “胡说!”黄石一时间气乐了,“没有歹意?没歹意深更半夜跑到我后院里来打生抽吗?” “老爷,这三个人都没有兵器,其中为首之人还丢给小的这个。”头目稍微迟疑了一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他们还说了不少的话,但是小的听的不甚明白。” 黄石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就伸手接过了盒子,这个盒子外面光滑异常,摸起来就像瓷器的釉面一样顺手,并且还能反射一旁的火把光芒,但是边缘的地方粗糙,毛口一摸就让他知道这肯定是个纸盒。 他一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长须自言自语道:“果然有些古怪。”一边小心地打开纸盒,里面是个反射着金黄色光芒的小筒,他好奇地用两根指头捏住小筒往外一拉,这一下让他吃惊非凡…… 此时坐在会客厅里的三个人都有些紧张,不时地打量着身边站着的家丁护院。这些人身材都不高,最高的也不过一米五左右。而且大多身形瘦小,这些家丁护院们大多手里拿着短棍,有的在衣服下藏着铁尺短刃之类的武器,不过明显看得出来。 “刚才吓死我了。”孙文彬轻轻地深吸一口气悄悄拍了拍胸口。 “就是,老子被吓了个半死。”杨铭焕此时也是腿肚子悄悄发抖。 “少说话,他们把我们请到这里来还不知道是打什么主意呢。”杜彦德轻轻地说着,右手仍然放在裤口袋里,手中握着一把瑞士军刀,中间的十字螺丝刀向上打开,从拳头指缝中露出头来,如同一个拳刺一般。如果真的要是打起来,这个东西威力虽然不行,但是却能够立刻让被击中的部位失去战斗力。 这三个人的探险打一开始就遇到了真正的危险。杜彦德刚刚把虫洞收进上衣口袋拉好拉链就听得身后一阵风响,接着就是一阵狂吠,顿时就把三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腿都软了。幸亏杜彦德口袋里不知什么时候塞了一个辣椒素喷雾器在口袋里,情急之下掏了出来就像滋蚊子一样一通乱喷,顿时就把旁边几只倒霉的恶犬刺激得眼泪横流,只是闭着眼睛一通乱吠。其他没有中招的狗知道了厉害,也不再上前,只是在安全距离外狂吠。 这还没想好该怎么办,院子的红漆木门被推了开来,一下子十多个青衣家丁便涌了进来,手上刀枪棍棒齐全。远处的两个家丁还紧张地抓着弓箭,虽然这些木弓射程不过二十多米,但是三人自信眼前这十多米的距离里,是不可能像奇洛李维斯那样躲开箭矢的。远远看去拉得满满的弓上搭着的箭头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不是生了锈,要是真被射中了,处理伤口都是件麻烦事。 紧接着后面又跟进来一个火铳手,他手里端着一支三眼铳,黑漆漆的铳口朝着这边,手上正缠着几圈火绳,把三个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的时空旅行者围在了中间。 很明显他们在这个时空遇到的第一批原住民不是友善好客之辈,不好客也就算了,此时小命也在人家一念之间。且不说这连个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宅男,就算是当过兵的杜彦德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 杜彦德平日里看各种历史武器资料甚多,对于三眼铳一直以来都嗤之以鼻,这种射程不过二十多米的武器威力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距离铳口不到十五米的此时此地,相比再烂的三眼铳照样能打得他们三人满脸花,一时间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幸亏家丁们对自己的狗颇为了解,此时看到这些平时凶神恶煞的恶犬只是摇头晃脑打着喷嚏在一旁乱飞却不敢上前撕咬,也不敢靠近。对峙几秒钟后,杜彦德倒是突然豪气胆边生,高举双手用普通话大声地说自己的是海外商人,误入后院,顺便就从背包里摸出了一瓶买了准备送老婆的假冒香奈儿香水连着盒子一起丢了过去,以表示自己毫无恶意。 倒是真没想到这瓶价格不到十五块的香水作用如此之大,这才一刻钟不到,三个险些成为枪下亡魂的穿越者突然就变成了座上宾。 “老杜,你在深圳打过工,你觉得他们的话是不是像广东话?”孙文彬仔细地听着家丁们之间在细细地交头接耳,转头低声问处于戒备状态的杜彦德。 杜彦德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如果是广州话,说明咱们还在地球上,也许是穿越时空了?” “就是,你看外面那些家丁还是打着火把,桌子上又是摆的油灯,这明显是古代。”杨铭焕用嘴巴努了努桌上这盏乍看上去很像*故居里那盏黝黑的油灯悄声说道。 “那虫洞肯定不是这个时空的产物喽?”孙文彬耸了耸肩,好奇地盯着桌子上的油灯,灯芯上轻轻“啪”的一声爆开来,一小股青烟顺着热量向上升去。 此时的黄老爷被七八个家丁簇拥着走进了客厅,三个人之前被吓得慌乱了一阵,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看到一个华服中年人闲庭信步走入这会客厅,不由得都是好奇心大涨,这可是如假包换的古代地主老财,在斗地主时代就已经销声匿迹了的阶层。顿时三双直勾勾的眼睛就落在了这个保养得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身上。 黄石刚刚一打开盒子就大吃一惊,金黄色的小筒下面是一个完全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着金黄色的液体,一根半透明的罐子从小筒下方一直延伸到透明瓶子的底部,并且还有一股浓郁而又好闻的香味霎时间弥漫了黄老爷的鼻腔,让他不由得有些陶醉。 他不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这透明瓶子他倒是见过,早年迈德诺海上曾经贩过一些到明州城里,但是那些产自中大陆亚宁国的这些叫做玻璃瓶的东西远不如眼前的这个清澈透明,并且外形也是歪歪扭扭的,不如这个精致。他记得当时贩售玻璃瓶的迈德诺海上说过,这玻璃瓶就算是在亚宁也是奢侈之物,这三个海盗一上来就抛出一个玻璃瓶,还真够奢侈的。且不说玻璃瓶难得,里面的那些金黄色的液体香味扑鼻,自己不小心按了一下顶部的金黄色小圆筒就喷出了一点在衣袖上,居然这都小半个时辰了香味依然浓郁。如此好闻的香味,就算是专门买香粉的水粉店也没有闻到过。 第三章 奇货 黄老爷通洋贩私十多年,什么样的奇珍没见过,眼下且不说从未见过这么透明的水晶玻璃瓶,里面的那些液体的奇香也从来没有闻到过。他敏锐地闻到了银子的味道,既然那三个海盗不惜以重金示好,不妨也见上一见。不过为了防止这三个海盗暴起伤人,他特地从护院家丁中找了几个身手颇好的一起前去。 他刚刚走进会客厅不由就愣住了,这三个人定然不是海盗,明州城里是什么人都有的,且不说红毛人、昆仑奴,就是倭人他也见过不少,面前三个人的装束绝对不是海盗。海盗常年漂泊海上,披头散发基本上是他们的标志,眼前这三人的头发却丝毫没有。中间最壮实的那个人头发极短,就像个髡发的头陀一般,另外两个虽然头发稍微长一些,但是也不到一寸。衣服也很奇怪,那个壮实的身穿一身绿色的对襟长袖短衫,另外两人穿着的却是对襟短衫,裤子则是蓝色的粗布裤。这样的装束海盗中虽然是有,但是绝不会做得如此精致。 另外三个人丝毫不像常年漂泊海上的海盗那样营养不良又矮又瘦,其中就算是最矮的那个身高也有七尺有余,另外两个瘦点的足有八尺。再细看三人样貌,皮肤白皙,手脚也不粗大,显然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人。虽然三人显得有些紧张,但是丝毫没有半点卑微低下的感觉,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自信。 黄石纵横商界十多年,可谓是目光如炬,偏偏这三个人的来路完全看不出来。而且此时这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一种热切和惊奇,不由得觉得甚是惊奇,为什么此三人看一个男人也如此? 他们三个盯着进来的中年人,看到他脸上表情变幻不定,觉得很奇怪。眼前这个地主老财看起来大概是四十岁左右,身穿一件绸缎制的长袍,身高约一米六,样貌平平,嘴唇和下巴上的山羊胡足有十厘米长,白白净净的面孔略有些发胖,和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又黑又瘦的家丁一比,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黄老爷环顾一下,冲着坐在下首的杜彦德拱了拱手,“不知三位好汉如何称呼?”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三个人中间谁为首,但是眼下只有杜彦德的衣服是长袖的,作训服的下摆又比另两个的短袖衫要低,加上又被另外两个同伴拱卫在中间,姑且就认定他是三人中的头目了。 杜彦德点了点头,这下他算是放下心了,眼前这个地主老财说的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和普通话相去不是很远,让三人顿感亲切。杜彦德连忙操着普通话说:“我们三人来自海外,夜间不辨方向,误入贵宅,还请见谅。” 黄石虽然听的不甚明白,但是眼下是海盗围寨之时,虽然眼下感觉三人没有敌意,但是也不能排除威胁,就慢慢问道:“不知三位好汉来自何方?” 语言上沟通虽然还有些障碍,但是毕竟说的都还是有些接近的,于是几个人连写带比划地互通了姓名,杜彦德便问道:“我等原本是中华人士,在数百年前祖辈因大难而逃亡海外,在向南万里的一片大陆上开创了一片事业,距此已有数百年历史了。” 他不知道这个时空是不是真正的地球历史,话也不敢说得太满,只好在需要精确的年份上含糊其辞。 黄石迟疑了一下,“那么三位不是海盗了?” “海盗?”杨铭焕有些不满地插话了,“我们怎么会是海盗?” 黄石不由用眼角瞥了一眼杨铭焕,心里暗道这海外之人真是没规矩,身为下人竟然也随意插话。 杜彦德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是照猫画虎地拱了拱手解释道:“我们不是海盗。不知黄老爷为什么会认为我等是海盗呢?” 黄老爷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询问他们的祖先之事。 杜彦德看黄石对之前自己说的没有什么异议,就继续瞎掰,说祖先们漂洋过海,在一片大陆上披荆斩棘,将一片蛮荒之地建立成为一片乐土,由于先辈怀念中华,便叫自己驾驶商船一路而来,看是否能回归故里。“我们的船只迷失方向,不得不在海边停靠,走路又迷失了方向,误入了黄老爷的后院,惊动了黄老爷,万望恕罪……” 黄石笑了笑,心里却是转过了几个弯来,他的寨子距离海边有十多里路,虽然自己修了一条小路直通海边方便跟迈德诺人走私货物,就算这三人是从这条路走来的,又如何能够翻过院墙钻到他的后院来?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喜欢抄小路翻墙进别人的后院,此时的寨子可是被海盗全面包围着的,他们是怎么从外面的海盗中走过进入进来的呢? 想到这里,他面上笑容突然一冷,在黄梨木茶几上重重一拍道:“给我抓起来!” 三人一愣,旁边的家丁们也是一愣,这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不过既然老爷发话了,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杜彦德前面的一个黑汉子立刻从袖子下面抽出一支铁尺,挥舞着对杜彦德冲了过来。铁尺是古人用来格斗的一种短兵器,大约是人的上臂长短,可以方便地被放置在袖子中隐藏。不过杜彦德早就看出了身边这些人都悄悄携带着武器,一开始就有所防范,连忙站起来欺身上前,左脚直接踩在这个身高不过一米五的黑汉子右脚脚踝内侧。 “哎呀,”黑汉子忍不住叫出声来,脚踝内侧是人的一大弱点,只要被重力攻击,就会导致人体倒向外侧。这个黑汉子毫不例外地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抱住脚踝喊出来,就成为了后面几个跟上来的家丁们的绊脚石。 打翻了冲在最前面的人,黄老爷身边的护院头目也擎着一根铁尺跳了过来,护在黄老爷身前。他冲两边一挥手,他身后的两个家丁也抽出了铁尺冲了上去。 从一开始杜彦德就很害怕被人请到这里来然后被抓,因而特别注意了房间里的人数和所处的位置。此时从正门进来的人被堵住了,还得几秒钟后才能冲上来,但是左边黄老爷身边的两个家丁却是已经冲上前来了。 不过这些家丁虽然样子凶猛,但是打起来毫无章法,只是拿着铁尺短棒乱挥乱舞。杜彦德在部队里学过擒拿和散打,此时对付这几个拿着短兵器的家丁一时半会儿还吃不到亏。可是杨铭焕和孙文彬就没那么好运了,这两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可从来没打过架,一见对方的那些黑矮子凶神恶煞地冲过,就直接被吓懵了,只知道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擒贼先擒王,杜彦德心里念叨着,眼睛就瞥到了拿着铁尺护在黄石身前的护院头目身上。这个汉子虽然不高,但是身形倒是颇为精壮,太阳穴略略向外微鼓,看起来应该力气不小。颇看过几本武侠小说的他对于古人的武术造诣一直以来就很怀疑,此时既然有机会试试,也就对着那个护院头目冲了过去。 护院头目心中一惊,这个海盗虽然看起来皮肤白皙,但是刚才动起手来确实颇让人意外,只是一脚就踩翻了最近的一个家丁,后来的几招下来没有吃到半点亏,见到这个海盗对自己冲过来,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护院头目其实没有学过什么功夫,能当上头目无非就是平日里打架时舍得出力气而已。此时对着杜彦德也只知道挥舞着铁尺一通乱挥。 杜彦德心里暗笑,侧身躲开横着挥过来的一记,从腰带上取下来一支甩棍,啪的一声就把棍子甩到位。这时护院头目又直直地拿着铁尺捅了过来,杜彦德也不惊慌,作为在武警中经常进行擒拿或散打训练的他深知一切战斗最忌讳的就是惊慌,因而此时的他一直都是紧紧盯着对手出招的。 他再一侧身躲开了这一捅,绕到了家丁头目身后,趁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在他右膝盖弯里踩了一脚,顿时就把他踩得半跪了下去。护院头目大惊,铁尺一丢抱着脑袋就势往前一滚。 杜彦德微微一笑,也不多说,连忙一下就绕到了黄老爷身后,甩棍顶住了他的后心,右手绕住了黄石的右臂。 这时外面拿着弓箭和火铳的家丁们终于冲了进来,但是看到眼前这情形却呆立当场,眼前黄老爷被一个海盗挟持住了,另外两个海盗也逃到了黄老爷身后。他们虽然手中有弓箭火铳,但绝不敢发射,此时都呆立在那里不知该 如何是好。 “几位好汉还请住手,”黄石知道自己被挟持住了,眼下虽然不知道顶住自己后心的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想必也是能要自己小命的,连忙伸出左手喝止了部下,大声对身后的杜彦德说道。“有话好好商量,何必动手呢?” “呵呵,”杜彦德笑了笑,“先下令动手的是黄老爷吧?” 黄石一阵无语,自已先以为这三个是海盗派来渗透的奸细,这才下令先抓起来,谁知道眼下这个海盗小头目身手如此了得,竟然能在一群家丁拱卫之间把自己给抓住了。眼下既然自己在海盗手里,也只能听任海盗开条件了,他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黄某人既然技不如人,落入尔等之手,那就还是听从诸位好汉的号令了,但请诸位好汉拿了钱财不要伤害我黄家人的性命。” 杜彦德这时倒是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谋财害命?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我们不是海盗!” 黄石微微一愣,看来是自己误解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动作又快又狠,但却没有伤害到家丁护院们的性命,眼下那些被打的家丁们虽然一个个义愤填膺,倒是真的一个重伤的都没有,莫非他们三人真的不是海盗? 误会到这里终于告一段落,宾主双方再次入座。 这次黄老爷让左右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两个丫鬟和那个刚刚在地上滚了一圈的护院头目,反正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人家都没做什么事情,而且自己手下这么多人也没能挡住人家,里面留不留人倒是区别不大。 黄石见左右都退了下去,站起来双手抱拳冲三人施了一礼道:“方才黄某之所为虽是无理,但也是无奈之举,还请三位见谅。” 杜彦德笑了笑,刚才那场架虽然紧张,但是并不危险。就算是孙文彬和杨铭焕现在也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在好奇地四下打量。他也抱拳冲黄老爷微微点头道:“我等三人虽然来得唐突,但是并无恶意,只是不知黄老爷为何如此紧张?” “三位不知,若是平时,到我黄家来的便是客,就算是来讨碗水的路人,我黄石亦不会为难。但是此时,我黄家寨外尚有上千海盗围寨,其已经放出话来,要让我黄家交出一万两白银方可撤围。”黄石苦笑了一下,“我黄家近几年来与迈德诺人交易甚多,虽是有些进账,但也远未到万两之地步,因而这些海盗之要求,我黄石无法满足啊。” “此时海盗围寨已经多日,黄某观其应是粮米不支,若是要攻寨,应当就是这两日了。结果正巧遇上三位朋友前来,这不就成了误会,还请三位见谅。”黄石说着再施了一礼,他心里很清楚,这三个人在刚才已经占据了主动的情况下都没有对自己造成威胁,自然就是友非敌。虽然此时还是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穿过海盗的合围钻到自己的后院中来的,不过这都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这三个人身上带来的东西,应该都是些奇货的。 尽管黄家寨此时还是被合围状态,但是黄老爷对商机的敏锐却是一种惯性,只要黄家寨不被海盗攻破,他黄石就还是这明州城的海商,只要他还是海商,自然就不会放任奇货在眼皮底下溜走。面前的三个人无论是服饰发型还是说话都透出无数的别扭,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丢过来的纸盒子里的那个瓶子和里面那些香味扑鼻的水,给他带来耳目一新的新鲜感,他敏锐地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商机。 “三位既是海商,可有可出售之货样?”黄石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的三个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这根本就是来探险的,哪里会带什么货样呢?不过看着黄石那充满了期望的眼神,谁也不忍把他的希望破灭掉。 杜彦德考虑了下,对黄石说道:“黄老爷,在下船上倒是带了些货样,只是一时没有都带在身边,只有几件而已。如不嫌弃,我这就拿出来。” 杨铭焕忍不住咧了咧嘴,悄悄凑到杜彦德耳边说道:“我们带了什么货样啊?为什么我不知道啊?” 杜彦德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让他放心,接着就拉过了背包。 黄石倒是一下子对这个背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平时装东西,不论是什么,不是褡裢包袱之类的就是箱子。褡裢一类的东西如果被扎进后还好,要是没有扎紧,往往就会把装在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洒一地,而且还不能装什么重的东西。包袱也差不多,而且打包袱的时候要特别小心,要是什么地方没打好,直接就会从背上滑下去。箱子这些虽然能装些重的东西,可是本身也笨重无比,有时候装在大车上拖进拖出的时候还会掉下来。但是眼前这个人的背包却截然不同,这个绿色的背包上面有两根背带,背带上还有一大一小两根带子,看起来好像是可以缠在腰间和胸口。看这个壮汉手中提着的姿势,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也不轻,但是观其提起放下这个背包丝毫都没有特别小心的样子,看来这个背包应该不容易打开。 但是杜彦德接下来的动作完全刷新了黄石的想法。他伸手在背包上抓住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一个奇怪的金属小物件,只见他顺着背包横着一拉,背包上面就开了一个相当大的口子,他接着就伸手进去拿东西了。 “这是何物?”黄石都没有来得及看杜彦德拿出来的是什么,注意力全部被拉链给吸引过去了。 “拉链。”杜彦德头都没抬,伸手在背包里掏着。 “这拉链有何作用?”黄石此时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要是不知道这个是干什么用的,估计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了。 “哦,”杜彦德抬头看到求知若渴的黄老爷,微微一笑,把拉链拉了好几下,“用来打开和关上背包用的。这东西也可用于衣物,还有鞋子。”说着他展示了一下作训服上和军靴内侧的塑料拉链。 黄石此时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不就是扣子么?只是看起来更精巧,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说起来也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的小物件而已,但是这个小物件在方便使用上带来的好处确是相当明显的。 桌上已经零零碎碎地摆上几个物件了,黄老爷定睛一看,几乎都是纸盒包装的,这让他心头没来由地一跳。这用纸包着的东西不怎么像是给活人用的啊。 杜彦德打开了第一个,这又是一瓶香水,外面的纸盒和之前的那瓶一模一样,只是瓶子里面装的水是蓝色的,在油灯的照耀下也显得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接着是第二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只透明的玻璃马克杯。黄老爷接过这个杯子仔细打量了一阵,这东西和刚才那些香水瓶不太一样,它明显要不透明一些,相当厚实。黄石笑着说道:“这东西早年也有迈德诺人贩来,虽然看起来甚是好看,但是很容易摔坏,只怕是卖不起价啊。” 杜彦德笑了笑,对黄老爷说道:“我们可以试试。”说着他接过玻璃杯,用杯底在青砖铺地上砰砰砰就是三下。 黄石惊得心头一跳,虽然玻璃杯卖不起价,也不能直接就这么砸了啊,也要几两一个呢。这些家伙未免也太奢侈了。 等到杜彦德把玻璃杯再递回来的时候,黄石却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个玻璃杯竟然完整无缺。 “这是我国之最新发明,钢化玻璃杯。”杜彦德得意地说着,“这种玻璃杯可以应付一般的掉落而不至于摔碎,并且也不会因为突然倒入开水而破裂。” 黄石一愣,这是实情,看来这个壮汉对玻璃杯的了解相当深厚,几年前迈德诺人卖来的玻璃杯原本还是比较抢手的,但是就是很容易摔碎,而且在冬天的时候倒入开水后就会破裂。他想的这里连忙冲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快去烧一壶开水来。” 杜彦德笑了笑,知道他是要试验这玻璃杯会不会破。“眼下离水开还早,我们来看看这个。” 说着他打开了下一个小纸盒,里面躺着的是一个连镜粉盒,他看某部穿越百科全书里说过,玻璃杯算不得什么穿越神器,反倒是不起眼的连镜粉盒要对古代人的胃口一些。 黄石接过这个非瓷非玉的连镜粉盒,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阵,但是最后觉得无法弄清其中的成分。然后就双手一掰将其分开,里面顿时出现了一张不甚熟悉的面孔。他顿时明白了这就是自己。 这让他不由有些心底里直抽抽,他不是没看见过自己的面孔,但是无论是磨得锃亮的铜镜还是在河边的倒影,无不模模糊糊的。眼下突然一下看得如此清楚,一时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转眼他又突然想起了迈德诺人贩来的亚宁货里曾经有过面镜子,那镜子比这个大不少,有一张脸那么大。当时上岸后就被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城西周家买去了,听说花了不少钱。周老爷自从买了那面镜子就经常找各种机会对自己冷嘲热讽。几个月前听说他妻妾争宠打架时不小心失手打碎了镜子,周老爷还从明州城里特地请了几个装裱匠把这些碎镜子给装在梳妆台上,听他家里的婢女说大老婆那里分了块比巴掌还小的,妾侍那里就之剩下了个指头那么大的跟个月牙似的镜子了。 眼前这面镜子虽然比周老爷买去的那面镜子要小不少,但是肯定要清楚很多,这个粉盒的外壳非瓷非玉,拿到手里光滑异常,不温不凉,感觉很舒服。他正准备拿近一点,身旁的油灯里轻轻地发出一声脆响,灯芯上又爆开一个油花,若是平时,黄石丝毫不会介意,但是此时面前这三个人虽然自称海商,不仅深夜从自己的后院里冒出来,还要穿越外面上千海盗的合围,眼下所有的货样都是用纸盒包裹,面前又有这么个清晰到无法形容的镜子,这让他觉得好像在跟一群鬼魅山魈谈生意一般。要知道那些什么精美物件天亮后就变成土坷垃的故事在明州城里也是有流传的。 这一声脆响虽然很小,但是让他心惊手抖,一不小心手一滑,就把这个在他心中至少值十五两银子的镜子掉了下去。 随着“啪”的一声,粉盒掉落在地上,黄石也心头一颤,这水晶镜子怕是不得善终。但是捡起来一看,竟然完好无损,只是外壳上面落了些灰而已,顺手一擦,就连灰都不见了。 第四章 第一次交易 黄石这下真的相信这三个人身上是真的身怀重宝了,这个镜子居然掉落在地上也没有摔碎,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之事。要知道那些迈德诺人当年运输镜子玻璃之类的物品到这武国来,沿途不知道损坏了多少东西,听说是最后上岸之时的完整货品都只是十之一二。 开水很快被送了过来,丫鬟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翻滚着的开水直接倒入了玻璃杯中。果然,尽管杯壁烫手,玻璃杯依旧没有丝毫的破损。 “诸位海商的货样都是好东西,不知这些货样价值几何?” “我等初来乍到,不知此地行情,”杜彦德笑着说道,“还请黄老爷指点。” 黄石知道这是让自己定价,不由有些犯难,此时自己的寨子还在被包围中,这些货样虽然个子都不大,可是价值却相当高,眼下定价要是定高了自己肯定吃亏,要是定低了,这些海商怕是会扭头就走。 “这些可谓奇货,我黄石此时怕也无法给其定价,不知三位是否能够相信在下,能否将这些货样先寄于我处,待到几日后我黄家寨破围之后方可拿到明州城中估价。不知三位贵客是否信得过在下?” 杜彦德点了点头道:“这个没问题,只是不知现在围寨的情况如何了?” 黄石愣了愣,你不是刚刚穿过包围圈到我后院来的吗?怎么你还不知道?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这三个人身上无处不透着一股子神秘感,除了样貌,无论是谈吐还是行为,都与他所见过的武国人全然不同,和海上经常来往的迈德诺与亚宁人也截然不同。自己既然猜不透这些海商的来路,不如再仔细问一问。想到这里,他冲杜彦德一拱手道:“三位贵客既是海外而来,不知国号如何称呼?” “这个啊,”杜彦德愣了愣,眼睛无聊地瞥了一下小茶几上摆着的假香奈儿香水,这种三无产品的包装盒上面满满地写着英语,他稍微想了想,答道:“我们的先辈登陆伊始,就见新国度山川秀美,特命名为美国。” “那么这美国海商应是在海上漂泊多年了的,为何至今方才来到武国呢?”黄老爷跟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停。 “哦,这个,”杜彦德不由有些语结,一旁的孙文彬连忙双手抱拳问道:“不知此时是什么年号?” “现已是大武天启八年五月了,”黄石刚刚说完这句就被孙文彬打断了,“皇帝莫非是姓朱?”孙文彬看穿越书比较多,对天启这个名号特别熟悉,因而脱口而出。 “然也,”黄老爷轻轻捻着胡须点头道,“我大武国从太祖皇帝开始立国已有二百余年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脑袋有点不够用了。天启皇帝名叫朱由校,登基后就因为东林党把持朝政,经常与皇帝对着干,愤而多年不上朝,宁可躲到内宫里做木工,是历史上著名的木匠皇帝。在他沉迷木匠的这些年里,秉笔太监魏忠贤逐渐开始把持朝政,扶植党羽,让东厂四处打击一切反对他的力量。 不过天启七年七月朱由校在湖中游玩时船翻落水,虽然被救上岸,但是身染重病,没几个月就挂了,但是此时却是天启八年。这让三人根本无法理解这天启皇帝是如何躲过这致命一击的。 黄老爷继续在侃侃而谈这武朝的形势,三人也不再说话,只是聚精会神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北面有一个叫做雅基尔公国的国家,该国人口至少超过二十五万人,这个国家的人勇猛好斗,经常南下进犯武朝,掠夺武朝边民,如果不是沙漠边界的凌河天险,只怕雅吉尔公国的骑兵早就劫掠到京城去了。京城也叫北京,在靠近北面沙漠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如同明朝所宣传的“天子守国门”一般,定都这里就是要作出皇帝亲自镇守北疆的姿态来,以表示武朝朝野上下对外来侵略决不妥协的态度。不过近几年,南面安南南面出现了一个叫做克洛汗的部族统一了南面大岛上的放牧部落,现在正在积极向北扩张,武朝南北两面腹背受敌,现在的情形非常地不好。年初二月前后,北面的大漠以西上游有一支雅吉尔精锐骑兵突破凌河天险,以五千人之众强渡凌河,一路烧杀抢掠,一度把战火烧到北京城下,掳走大量的武朝人回去作为奴隶,还为了向武朝示威,特地在北京城墙下屠杀了五千武军俘虏。现在沿河修建的城墙很多地方都已经渐渐破损,雅吉尔的探子经常可以从城墙的缝隙中偷偷潜入进来在武朝北面领土上大搞破坏。如果不是武朝现在还掌握着维吉尔和克洛汗都无法掌握的火器的话,只怕此时的武朝早就被打垮了。为了防止海盗进犯,武朝已经禁海百多年,而黄老爷这些人则是靠着通洋贩私而赚取着大量的利润而发家壮大的。 黄家寨西南面四十里就是武朝的明州城,明州城就犹如地球上同时期广州城的地位,迈德诺人在明州城东南百多里外一处出海口租借了一块地,命名为晨星市,而且迈德诺人有权力可以直接进入明州城进行贸易,城内的各种牙行特别喜欢和这些迈德诺人交易,他们无所不要,每年大量的生丝、茶叶、瓷器、白糖等产品源源不断地被他们运走,同时又运来各种亚宁产的小商品。而其他国家的船只只能在晨星市停泊,等候迈德诺人丈量抽税后才能发卖货物。 “这不就是澳门了么?”三人交头接耳。 杜彦德抬头看了看天,已经蒙蒙亮了,连忙冲黄老爷一拱手道:“黄老爷,我等现在就要告辞了。” “现在就告辞?天还没亮啊?”杨铭焕不由有些觉得奇怪,悄悄拉了拉杜彦德的衣角。 “你傻啊?”杜彦德悄悄对他说道,“要上班了,我可不想迟到。” “哦,”杨铭焕连忙抬手看了看手表,果然是快要五点了。 黄老爷一愣,“这是何物?”他手指着杨铭焕右手上的手表。 “手表,用来计时。”杜彦德连忙介绍道,“此物是海上行船专用的。” 黄老爷虽然不出海,但是却海上行船使用的仪器相当熟悉,牵星板六分仪这些东西他大多听说过,可是什么时候听说过手表呢?计时的东西他也知道不少,什么日晷沙漏啥的,什么时候出现过手表呢? 好奇的他连忙凑上来,杨铭焕笑了笑,把手表取了下来递过去。 黄石接过这块手表,就愣住了,这个手表也有个盘子,乍看上去简直就是个日晷,表盘边缘密密麻麻地画着刻度,上面还能看到三根长短粗细不一的指针。 杨铭焕知道他不懂这个,就凑上前来给他解释道:“短针指的是小时,长针指的是分钟,细针指的是秒数,六十秒一分钟,六十分一小时。” 黄老爷很快就弄明白了,原来日晷上面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到了这手表上就是二十四小时。“果然是好东西啊,”黄老爷虽然不知道把握住准确时间有什么好处,但是他经常听到手下抱怨每次在海上测算针路时总是要先估算时间,要是不靠岸行驶,就很容易算错,发生迷航之类的事件,若是有这么一个东西,就不会那么容易出现迷航的事故了。 杨铭焕点了点头,正准备从黄老爷手中接过手表,黄老爷突然祈求一般地问道:“不知杨先生是否能够割爱?”他眼睛瞥向一旁的孙文彬,孙文彬手上也戴着一块这样的手表。“我愿出二百两银子来换。” 三人不由得再次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概念二百两银子有多少,而杨铭焕当时买这块表可是花了三百多块的,一时间相当踌躇,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么二百五十两如何?”黄老爷不知道二百五在另一个时空的赫赫威名,转眼开出了这个充满了杀伤力的价格。 杜彦德闷笑了两下,差点没忍住,连忙点头应了。杨铭焕满心不舍得,但是既然杜彦德已经点头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了,也就点头应允了。 三个人之前拿出的那些所谓“奇货”暂时还没能卖出价来,但是这块手表却买了二百五十两银子。杜彦德二话不说接过了这些银子递给了杨铭焕,杨铭焕接过来却差点丢到了地上,这足有十公斤。他连忙又把这些银子递回给杜彦德,“德哥,我这没地方放,你帮我先背着吧?” 让黄石觉得非常奇怪的是,这三个家伙不肯从正门出去,而是转到了后院。还要让家丁们都离开,不让看。黄石自然是满心狐疑,叫了平时比较机灵的家伙远远去看,只见三个人在后院转了一下突然转过墙角就不见了,等到小厮上前去看,已经不见了。 接到禀报的黄老爷不由抬头看看,此时的天还透着蒙蒙亮,这三个“海商”来无影去无踪的,让他颇为惊异,让下人杀了只狗,把狗血淋到了这些货样上,看看天亮了是不是会有变化。 第五章 破围 尽管这个所谓的交易并没有什么收入,反而是杨铭焕的那只手表卖出了二百五十两的价格。此时杨铭焕一边换着工作服一边在埋怨杜彦德,“德哥,我说你怎么这样?二百五十两哦,这不是说我们都是二百五了么?” “就是,”一旁的孙文彬也在笑着说道,“不过说真的,二百五十两有多重?” “不知道,反正背包我也背到厂里来了,我们去分析室找个秤一下吧。”杜彦德直接把背包丢给杨铭焕。 三人一起来到分析室,正好负责分析的人都不在,连忙把银子都给捧了出来过了秤,十公斤还多一点。这下三个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杜彦德曾经在一段时间以前了解过现货白银的价格,近一段时间的白银价格是每克3元左右,要是都兑换成人民币的话……三个人算得眼睛都开始冒出小星星了。 有期待的上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杜彦德的几个同事都在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个家伙一边上班还能一边微笑。 大约下午三点左右,杜彦德的一个胖同事跑来找他,“厂长找你,叫你赶快过去一路。” 杜彦德觉得奇怪,便把手头的工作移交给了一旁的同事,往厂长办公室走去。沿途又遇上了孙文彬和杨铭焕,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难道是刚才在分析室里用电子秤称银子的时候被监控拍下来了?”孙文彬不由有些紧张,他一直都是个乖宝宝,连闯红灯都不敢的。 “应该不是,那个秤不是号称站人都没问题么?怎么称个十公斤的东西就坏了?那也太精贵了吧?”杨铭焕不由反驳道,“肯定不是这个问题,难道是昨天晚上查寝室了?” “你当还是大学了吧?”杜彦德不由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还查寝室,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到了办公室前,让他们奇怪的是,厂门口竟然停着一辆桑塔纳警车。 走进厂长办公室,一个穿着警服肩膀上有星星杠杠的警察正在跟厂长了解情况。“哦,他们三个来了。”厂长看到三个人走过来,伸手一指。正在低头记录的警察转过头来,愣在当场。 “杜彦德,怎么是你?”警察惊奇地问出声来。 这个穿着警服的人叫做沈彬,和杜彦德在一个工厂生活区长大,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后来当兵回来后就失去了联系。 “嘿!居然是你,沈彬!”杜彦德快步上前跟沈彬握了握手,又在沈彬的肚子上拍了拍,“又肥了啊!腐败了吧?” 沈彬横着眼把肚子上的手拍开,“别闹,说正事,昨天抢银行的时候你在现场啊?” “是啊,我和这两个同事去取钱,我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开抢了。”杜彦德点了点头,遇上抢银行这种事情还真是新鲜,当然,遇到虫洞更加不可思议,但是不能说。 “我当时看资料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就愣了一下,特地跑过来看,果然是你。”沈彬笑了笑,打开小笔记本抽出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例行公事,了解一下情况啊。” 杜彦德点了点头,招呼杨铭焕和孙文彬坐下。 “你昨天是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上午,我们厂里的机械设备出现了故障停机,现在还在抢修中,我们厂长可以作证。”杜彦德回答道。坐在办公桌后高高瘦瘦的厂长点了点头。“是的,这个我可以作证。” “好的。”沈彬说着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写完后又继续问道。“劫匪使用的是什么武器你还记得吗?” “应该有至少三支火枪,两支短火枪一支长的。”说着杜彦德突然脑海里冒出了昨天晚上那个紧张兮兮的火铳手和他手臂上缠着的火绳。“火枪肯定是土造的,发射的时候烟尘很大,使用的子弹好像是圆形的,应该是滑膛枪。” 沈彬一边记录着一边感叹。“你真应该到我们这边来做事。我们的枪械专家还在考究昨天使用的是什么枪来着。还有人说是仿五四来着。” “绝对不是自动手枪,是那种塞紧火药再塞弹头的土制枪,应该使用的是发令纸点火。”杜彦德无视旁边正以惊奇的目光看着他的杨铭焕和孙文彬。“这种火枪的射程很低,不会超过十五米,使用的肯定是黑色火药来着。” “呵呵,这个你都看得出来?”沈彬抬头看了看杜彦德,问道。 “只有黑色火药才能产生那么浓厚的硝烟啊。另外他们分工很明细,至少一个人在车内射击掩护,一个人冲到近前掩护,单独有个人上前来抢劫钱箱。这样的合作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也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了。” “的确如此。”沈彬低头记录着,口中继续说着。“这是一伙流窜作案的专业抢劫犯,他们上个月刚刚抢劫了一家金店,这个月又抢了银行的运钞车,到现在已经有四个保安和工作人员被打死,四十多人受伤了。这帮人心狠手黑,冲进去直接就开枪先打倒保安或者一切穿制服的人,然后再进行抢劫,他们的行动很迅速,一般是在三十秒钟内完成抢劫迅速撤离。上个月省城金店抢劫案的时候他们只抢走了两个柜台的黄金首饰,对于不便拿取的东西则看都没看。” “我勒个去,这也太专业了。”杨铭焕不由得惊叹了一句。 “是的,不过昨天观看现场视频的人说你们三个太过于镇定,有一定的嫌疑,怀疑你们是内应。不过今天看来肯定不是了。”沈彬还在记录着。 “我靠,镇定的就是匪徒?”杜彦德有点郁闷,被人当成嫌疑犯的感觉很不好。 “嘿嘿!”沈彬笑了笑,“你可别和我抱怨,这个案子现在已经是省公安厅督办了,一有点什么线索都是鸡飞狗跳的,怀疑一下没什么稀奇的。只要不是你干的怕什么?” “也是,”杜彦德点了点头,“这就只能靠你们警察去处理了。反正真的遇到劫匪这种东西,只能寄希望于两件事,要不就是你们奇迹一般地赶到,要不就是匪徒良心发现。不过我觉得这两个都是没希望的。” 沈彬苦笑了一下,“没办法,警力还是不足,所以你没看到到处都是协警么?” “不过我跟你说啊,这几个匪徒搞到枪的途径肯定不一般,他们打得很准,三枪就放翻了三个押钞员,这对火枪的要求一定很高,所以你们可以从追查火枪来源下手。”杜彦德建议道。 “小杜你还能够断案啊?”厂长在办公桌后笑了起来。“看不出啊。” “呵呵,其实只要按照犯罪份子去思维就很容易了。不过不能经常去思维,很容易和现实重合——最后去犯罪的。”杜彦德笑了笑,对沈彬说:“你可记得要穿防弹衣,这种土枪在近距离的杀伤力很高,估计要超过五四手枪在五十米的威力了,你要是遇到他们,可别硬拼。” “嘿嘿,谢谢提醒!”沈彬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来向在场的四个人道了谢,然后走出了办公室。“那我可先回去了,你要是能够想起一些什么事情来,记得给我打电话。” “还好意思说电话,你妹啊!都差不多五年没联系了你还跟我说电话。把号码发过来!”杜彦德说着掏出了手机。 四点多下班后,三人也不在食堂吃饭,直接就一摩托车赶到了金店里。在检验成色之类的事情搞完之后,白银重量为8757克,银价3.8元每克,三人总共得到了两万四千多。 “这笔钱咱们分了吧?”杨铭焕心里充满了快乐,自己那块手表买的时候可是三百多,当时还下了n次决心才决定买的,但是转眼间就换成了两万四千多现金,这简直比抢劫还赚啊。 孙文彬倒是蛮开心的,真的就打算来分钱,却被杜彦德一把打了回去。“分个屁啊?你当这是捡了个钱包吧?这是杨铭焕的东西卖的钱,当然是他个人所有啊。” 孙文彬不由满脸失望地望着那堆钱,口中喃喃道:“早知道昨天我就把手表给卖了,我可是跟他一起团购的。” 杨铭焕也有点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自己独得这两万多感觉太不好了,正想说点什么,就见杜彦德一挥手道:“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们感觉怎么样?” 两人立刻都把目光投向杜彦德,“我们可以把这两万多当成新世界的启动资金。” “启动资金?”两人异口同声问道,“新世界?” “是啊,”杜彦德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天让我们拿到这个虫洞绝对是有意义的,你们想一想,在那个新世界占据一片土地,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工业化国家,在新世界里建立起我们的新秩序,这不是比分了这两万多要更加有意义?” 杨铭焕苦笑了一下,右手在那两万多的钞票上拍了拍,“就靠这两万多?如果要建立一个工业化国家我不知道要多少钱,单说咱们的这个小厂吧,就算是两三千万也搞不定啊!以这个为目的,咱们三个人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实现。” “先不要这么悲观,”杜彦德在杨铭焕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们需要更多的钱,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知道那些放在那里的货样能卖多少钱,要想让黄老爷能够外出和其他海商谈价,咱们就必须要帮助他解决海盗围寨的麻烦。” “我们有什么本事去解决这种麻烦?我跟杨铭焕都是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孙文彬耸了耸肩道,“就算你当过兵,能一个打十个,那寨子外面可有上千海盗呢,就算站着不动让你打,你打算打到什么时候呢?” “嘿嘿,人家有人数优势,咱们可是有技术优势的哦。”杜彦德笑了笑。 ………………………… 当护院头目又一次连滚带爬跑上寨墙来找黄老爷的时候,黄石就知道必然是那三个神秘的海商又来了。他不由得心头一跳,这三个人还真是有够小气的,东西放在这里就天天跑这里。当黄老爷阔步走进会客的书房时,不由愣了一下,书房外面堆着几个大号的纸箱,纸箱之大简直可以装人,他现在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了,这三个人又是如何把这么大的纸箱从数千人中间搬进自己的后院来的呢? 杜彦德冲黄石点头问候了一声,就跟他解释起来意来。“什么?”黄石目瞪口呆,全然无法理解面前这三人的思维了,“帮助我们平定海盗?” “是的,”杜彦德说着打开了第一个纸箱,纸箱里是一些圆乎乎的铁蛋,黄石接过一个来掂量了一下,是空心的。 接着一旁的孙文彬递过了第二个纸箱中的一个同样圆乎乎的圆球,外形比手中的铁蛋略小一点,不过下面一根长长的引信让黄石觉得这定然是种武器。 接着杜彦德把第三个纸箱打开,里面有几根粗大的铁管,铁管的口径和那些圆乎乎铁蛋差不多。黄石不由低头又仔细查看了一下手中的铁蛋,铁蛋可以从中间分开成两个同样大小半圆,上面布满了一些奇怪的纹路。 “这是何物?如何可破敌?”黄石低头看着这些奇怪的东西,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此物价值几何?” 杜彦德笑了笑,这是他上午上班时委托厂里的维修工制作的一些东西,圆筒是一个发射架,可以用来发射礼花弹。那些带引信圆乎乎的圆球就是一些高空礼花弹,垂直发射时可以飞升到200米的高度,炸开后的烟花覆盖半径可达80米范围。 不过他今天带这些烟花可不是给海盗和黄家寨搞烟火秀的,他把两个半圆的预制破片套打开,然后把礼花弹装在里面,接着就让黄家寨的乡勇把这些东西抬上了寨墙。 远处是星星点点的火把,还有篝火,这些海盗可是没有灯火管制这种概念的,他们丝毫不担心寨子里的乡勇会冲出来打他们。此时大当家和独眼龙正坐在围城的小营地里喝酒吃肉,“大当家的,明天他们应该就会派人出来跟咱们谈条件了,咱们怎么敲他一笔?”独眼龙一边问着一边咬着撕下手中的鸡腿。 大当家的右手端着酒碗,左手抓着一只烤得油汪汪的烤鸡,笑着跟独眼龙说道,“他黄老爷有宫里的大太监当后台,在这明州城里也是横着走的货色,我们只要守死了不让人出去报信,这地方这么偏,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被围了寨子。咱们现在这么一围,三刻钟后搞一场佯攻,吓也要吓死他。到时候要从他那里狠狠地敲上一笔,至少得三千两银子,而且以后每年都要给咱们供奉,不然就每年都这么闹腾一次。”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七八十丈外的寨墙上突然传出一声如雷炸响。一干海盗都吃惊地站了起来往寨墙方向望去。 只见寨墙上突然爆发出一记亮光,接着这道亮光对着自己所在的营地飞速射来,还没等这些海盗醒悟过来,就突然听得“轰”的炸响,一个巨大而色彩斑斓的火球在营地后方爆炸开来。 这个火球非常大,以至于营地里的一些帐篷也被这火球点燃了。 “这是怎么?……”大头领被吓呆了,这是什么东西?难道黄家寨弄来了官军的大炮?但是不对啊!他的海盗和官军也有过多次交手,官军用的那些矮墩墩的虎蹲炮一般也就是打出个二十丈远的样子,除非是红衣大将军炮。但是官军的炮弹什么时候能炸出这么大的火球来? “打过去了,”孙文彬端着望远镜,这个望远镜是临出发前在购物商场里买的玩具望远镜,虽然放大倍数不怎么样,但是也算是聊胜于无。“要往回个五十米的样子。” 杜彦德把发射筒向下扳了扳,然后固定了螺丝,接着又放进了一颗礼花弹。 随着寨墙上“轰”的一声爆响,又一个光球飞了出来。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光球一直打到了自己的营地里面,接着“轰”地炸开了。 这次爆炸效果可比第一次给力多了,巨大的火焰直接吞没了落点附近的十多个木然的海盗,四散的预制破片如同冰雹一般扫过附近六七米范围内,顿时抹去了这个范围内所有活着的生命。一只烧鸡被炸得粉身碎骨,冲击波带着一根鸡腿骨头直直地戳在了还在发愣的独眼龙那还能用的眼睛里。只见独眼龙捂住眼睛一阵惨叫,痛得在营地里乱跑了起来,此时又什么都看不到,被倒地的尸体绊倒,脑袋磕在了地上,正好把这根鸡腿骨头戳进了脑袋,彻底了帐。 大当家反应极快,拔腿就跑,手下的海盗一时间群龙无首,乱哄哄地在营地里跑来跑去。接着又是四颗礼花弹飞来,在纷乱的人群中炸开,顿时血溅四处。短短几分钟里,这几枚礼花弹就让所有围寨的海盗彻底失去了战斗信心,纷纷丢下手头的武器,拔腿就往外跑,生怕跑慢了被这些诡异的武器打到。此时的营地里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和许多被炸得头破血流的伤员。 黄石这下嘴巴也是大大地张着,足以塞进去一颗鹅蛋。自己被海盗围寨六七天了,虽然海盗不敢主动来进攻,自己却也丝毫没有办法打出去,只好死死守着这寨子。不过眼下这三个海商,拿了一个铁筒子,几个圆乎乎的铁壳蛋,就把海盗的营地给烧了。这可足有七八十丈远呢。就算是最好的弓箭,也只能射出这一半不到的距离啊。 “这是何物?”过了一阵黄石这才醒过神来,指着这筒子问道。 杜彦德刚想说话,被杨铭焕抢了先,“无后坐力炮。” “此物价值几何?”黄石连忙握住了杨铭焕的手,急切地问道:“还有多少?我黄家全都要了!” 此时的武国因为片板不得入海,无论是水师还是民船力量都相当差,海盗就趁着这样的机会发展起来了。他们不仅劫掠海岸围攻寨子,也经常劫掠海上船只,抓获俘虏换钱,这些海盗作乱已久。他黄家寨因为距离海边不远,经常受到纷扰,每次都只能花钱消灾,几年下来,好不容易赚得钱都被这些海盗给劫掠去了。 现在忽然看到这三个美国海商突然拿出了如此有威力却又几位轻巧的武器,当然黄石不会放任他们把这些武器再又带走了。 很快这些武器就被定了价,发射筒二十两,礼花弹一两一个,预制破片壳八钱银子一个,杜彦德在教会了几个擅长使用火器的乡勇操作方法之后,又打开了另外的几个纸箱。 这几个纸箱个头就要小很多了,里面装的是一套一套的弓箭。这些弓和黄家寨的家丁乡勇用的截然不同,这些弓身全部是钢制的,上面又有多个滑轮,就连弓弦都有好几根。 “这弓箭虽然做工尚可,”黄石手中提着一张弓,有点不满地上下打量着。“不知与我等擅用之弓有何区别?” “你们的弓能射多远?”杜彦德毫不在意地问道。 护院头目接口道,“十五丈远。” 杜彦德笑了笑,让家丁们拿来了一支木箭,在前面绑上了一块破布,浸了火油点燃后直接搭在带来的滑轮弓上,拉开后射了出去。 这支箭带着一路火,直直地就落在了七十多米外的地上。旁边擅长射箭的家丁们都不由得倒吸凉气,这个距离对于他们那些普通的木制弓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达到的,但是面前这个美国海商不仅成功地达到了,居然看上去没用多大的力度。 “你们可以试试,但是要注意,绝对不许不搭箭放空响。”杜彦德说着把弓递给一旁的一个乡勇。 “这又是为何?”黄石很奇怪,他虽然不懂射箭,但是却经常看到弓手们拉着弓弦放空响的。 杜彦德笑了笑,“如果搭箭,弓弦的力度会全部作用于箭。但是如果不搭箭,那么弓弦的力度就会作用于弓身,由此就会直接损坏弓身。” 第六章 香水 交易很快就达成,钢制滑轮弓每张都是二十两,这些其实是从批发市场上九百一把拿的,现在卖二十五两,黄老爷几乎是一点还价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应允了。至于那些礼花弹和发射筒,他也丝毫不犹豫。要知道受到海盗的袭扰已经太久了,他一直以来都在购置军械想要用来抵御来自海盗山贼的攻击,但是他所能采购到的除了普通的木制弓、长枪、被卫所淘汰的刀剑之外就什么都搞不到了。就算是他花了上百两从明州城北卫所里淘换来的几只三眼铳此时也因为长时间没有进行过保养而故障频发,现在那些乡勇们拿起这些三眼铳根本就不敢装填发射。 可是眼下这些美国军备未免也太犀利了,区区六七发“无后坐力炮”就把七八十丈外上千海盗打得落荒而逃,此时还点燃了海盗的营地,虽然战果现在还不明,但是可以肯定自己寨子的围困已经被彻底解决了。就是这些兵器的保养未免也太麻烦了点,这个姓杜的海商跟他多次强调,这些无后坐力炮收存必须和许多的木屑石灰放在一起,以免受潮。发射筒要经常检查,擦去上面的铁锈。就连卖给自己的弓,没有在用的时候也要把弓弦取下来,还要经常上弓蜡。就是卫所里的那些兵器也没有这么个精贵法啊,不过既然这些军备这么强力,那么娇贵一点也是应该的。 对于三人来说简直就是抢钱之旅,发射筒不过两百多,请人改装也没花几个钱,三十两银子就是四千多;一个烟花弹采购时的价格不过是二十来块,这里可以卖一两银子,一百多;预制破片的铁壳稍微麻烦点,是机修的人手工做的,这个算是最贵,也不过是算十五块一个,这里要是可以确定大量要货的话,到五金厂去订货价格还可以商量。 光这一次交易,三人就成功地从黄老爷手里卷走了上千两银子,等到变现后就直接变成了二十多万现金。 杨铭焕坐在宿舍的电脑桌前,抱着这二十多万的现金眼泪直流,他几年前就在不远处的小区楼盘里买了一套房,每个月都要还贷。工厂要是哪个月发工资晚一点就很容易出现捉襟见肘的情况,但是眼下仅仅是两天之内,自己的那块三百来块的普通机械表就变成了二十多万的现金。 杜彦德和孙文彬也不说话,两人只是笑着看杨铭焕,杨铭焕此时也下定了决心,这样的穿越倒爷真的值得一做。要知道本时空不管什么产品,比较起异时空的同类产品,都是经过了几百年的科技发展的,两边的物价差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跑一次批发市场几千块的东西转手就能变成二十多万,人家黄老爷还直接跟他们表态,这样的军备有多少就要多少。 “我决定了!”杨铭焕冲两人拍了拍胸脯,“我们就开动穿越准备工作,这区区二十万不是我们努力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一个新世界!” 三人说做就做,当天请假又跑了一次批发市场,这次批发的东西种类就很多了,从火柴、肥皂、香烟到太阳能营地灯,满满的几大箱货物。后来不得不又一次从厂里借用了液压拖车才把这些东西运到黄家寨里。 黄老爷看着这几个大号纸箱,不由心头惴惴,他一直都对于这三个“美国海商”的来历充满了好奇,但是每次询问起来对方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就是不说。他们一次比一次带来的货样要多,从他寨子里的家丁搬动箱子那副表情来看,自然是沉重万分,可是人家三个人竟然还能扛着这些箱子翻墙来到他的后院,这还是人吗?不是传说中的搬运术吧? 虽然这次用来装载货物的还是纸箱,黄石倒是不再那么害怕了,因为上次偷偷淋了狗血之后,那些货样都没有变成土坷垃。这次又是白天送来的,人家肯定不是鬼魅山魈之类的怪物。 这次的货样就让黄老爷觉得应接不暇了,最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一把弓弩,弓弩可是朝廷禁止民间持有的武备。由于弓箭需要长时间的锻炼才能发挥战力,但弓弩的射击技巧却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被普通人掌握,所以武朝一直以来都是禁弩而不禁弓的。平时黄石也经常在卫所里见到弓弩,但是不论是海盗用的弓弩还是卫所军所用的弓弩,和眼前这把都完全不能比。 这支弩通体发黑,一看就知道定然是全钢弩身,就连弓弦也是钢丝缠绕而成的,使用的弩箭都是红色的一根根小箭矢。眼前那姓杜的海商还亲自在寨墙上试射给他们看,这钢弩竟然可以准确地射中四十丈外人大小的标靶。这样精确的准确率让所有围观的人都觉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距离在本时空是绝对安全的,就算是准确度最高的鸟枪,也只能射击不过二十丈左右牛马大小的目标。如果有这样一支弩,山贼海盗攻寨之时就能准确地点名消灭掉他们的头目。此时黄石不由有些牙痒痒的,被围寨的那几天经常能看到海盗的大掌柜在不过二十丈的距离耀武扬威,要是当时就有一支这样的钢弩,怕是早就解围了。 今天他的乡勇们出寨去清理了海盗营地,营地中找到了一百多具海盗的尸体,自己跟这伙海盗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只能选择增强自己的力量来保卫自己了。以前只能选择从卫所倒腾军备,此时却送来了更好的选择,这些美国海商的东西不仅比黑心的卫所军官的便宜,而且质量也比那些被淘换下来的淘汰军备要好十倍。 看到杜彦德又从纸箱中掏出一个小东西递过来,黄老爷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小方盒子,盒子的两边都有黑黑的纸条,摸上去还有些粗糙。把盒子推开,里面躺着几十根红头小棍。 杜彦德从里面抽出一根,用红头在黑条上一刮,嗤的一声就点燃了。看到这个,黄老爷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这是点火的?他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常见的火折火镰。火折子需要事先点燃,保存火种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点火的时候吹气还有技巧,不然的话吹熄也是有可能的;而火镰则相当麻烦,点燃东西也不是一次就能够做到的,还必须要通过火棉。但是眼下这根红头小木棍只是在黑条上一擦就点燃了,而且直接就是明火,要比什么火折火镰都要简单。 接下来一旁的孙文彬又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大一些的纸方盒子。“请黄老爷让下人打一盆水来。” 很快一个丫鬟就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孙文彬打开了这个纸方盒,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外形比较奇特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此物名叫肥皂,用来清洗油污等物,也可用来洗衣,不过就是有些浪费。” 黄老爷心中暗笑,这是欺负我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了吧?这不就是皂荚么?那东西洗手的时候滑腻腻的,眼下这个肥皂也差不多,况且二者名字中都有个皂字,想必就是同一个玩意儿了。 不过孙文彬也没有多说,让黄老爷叫来了厨子。厨子经常在厨房里做菜,双手都是油污,一直以来都只能用皂荚反复地清洗才能大概洗净。可是当他用肥皂洗了两次手后,手上却是真的一点油污都没有了,而且还散发着同样怡人的清香。 “此物不仅可以洗手,也可以洗澡,洗完后身上都会有同样的香味。”孙文彬解释道,黄老爷却脑袋里想起了其他的事情,自己最宠爱的小妾身上总是有股子汗味,每次洗感觉都洗不干净,这几天喷了香水这才感受不到了。不知用这肥皂洗是不是会有效果? 在一通展示后,最后被杨铭焕拿出来的是一盏营地灯。杨铭焕把开关打开,几十颗led灯泡顿时就散发出了光芒,就是在这白天也是光芒耀眼,让黄石盯着都看呆了,不仅是黄老爷,身旁的无论是丫鬟小厮还是护院家丁,都眼睛紧紧地盯住这盏灯离不开了。 本时空照明的东西除了油灯就是火把蜡烛了。眼下突然冒出了一个这么给力的灯,在大白天也能照得这么亮。这盏灯没有油灯的油臭,又没有烟尘,更没有燃烧的爆响,只是静静地发射着光芒。 黄老爷不由快步走到杨铭焕身边,轻轻接过这盏灯。灯上面还有几个开关,他试着拨弄了下,果然如他所想,真的随着他的拨弄,灯的光线慢慢减弱直到关闭。 “此物需要加油么?”黄石连忙问道。杨铭焕摇了摇头,“不需要,只需要打开灯顶部的这个盖子,放在太阳下晒就行了。” 晒太阳就能发光?无论是黄石还是身边的师爷小厮都觉得不可置信,人类对于光的追求是与生俱来的,之前那么多奇货都没能比这个灯令他们惊奇,最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这灯既不需要点火,也不需要加油,只要在太阳下晒晒就能发光,这些美国人难道都是鲁班转世吗? “这些都是货样,我们还有不少种类的货样没有带来,请黄老爷先拿去明州城试试,具体价格还等过两天回来再说吧。”杜彦德说完这些就带着孙文彬与杨铭焕告辞了。 黄石此时还如同梦游一般坐在凳子上,看着摆满了一桌的各种各样新奇玩意,心中不由万分感叹,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眼前的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就能够让自己弄到大把白花花的银子。但是眼下这却有这么多的货样,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天上送来的福分啊。虽然一直到现在,这三个古怪的海商还是继续在自己的后院里进出,但是他们能提供出这么多的奇货,别说是从自己后院,即算是从自己的卧室进出也是倒履而迎啊。 当天下午出去探路的家丁回来了,确信一直到明州城的道路都已经通畅,没有了海盗的袭扰,黄石也放心了不少,就把这些奇货每样都弄了一些,给城内的几家商行送了一份过去。谁知道刚刚到迈德诺人的商行,还只是把香水拿出来,这几个迈德诺海商眼睛就直了,那表情相当丰富。由于这些迈德诺人常年在海上居住,洗澡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淡水都不一定够喝,就别提用来洗澡这么奢侈了,所以这些迈德诺人身上总是或多或少有汗臭味,即使是女人,也只能用熏香给自己身上加上一点香味来遮盖汗臭。但是这香水一喷上去,就立刻掩盖住了身上那原本顽固的臭味。两个迈德诺商人争相开价,愣是把开价的一百两银子拍到了三百三十五两才卖掉,这让黄老爷不由得目瞪口呆当场,这几个迈德诺商人还表示,有多少就要多少,价格就按三百三十五两收购。 黄石为此大吃一惊,要知道此时的货物出手结账是个大问题,一般来说都是三节结账,大约要到四五个月甚至半年才能结一次帐。听说运到日本去的货物甚至要一年一结,中间有时候发生点什么事情就钱货两空。但是眼下这两瓶香水直接就能拿到现银,而且还是白花花的迈德诺或者亚宁的银币,这些银洋是出了名的成色好分量足的,当时这堆亮闪闪的银币就闪得黄老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当天晚上黄老爷就听到了风声,那群迈德诺商人得到了两瓶香水后马上在当地著名的一家洋行里进行了拍卖,一个亚宁来的总督使者用四百七十两银子拍下了金黄色的那一瓶香水,他说要作为礼物赠送给总督大人。另外那瓶蓝色的则被拍出了五百两的高价,由一个迈德诺分舰队司令拍走了,听说他那妖艳的宠妾身上的狐臭味道太大,让他一直没有什么欲望,这样一瓶味道经久不去又非常好闻的香水恰恰是他遍寻不遇的宝物。 这两瓶香水的横空出世让明州城的市场顿时为之而轰动,所有人都在打听这香水是哪里来的。由于季风关系,最近不是洋船(可以进行远洋贸易的船只,并不特指外国船)靠岸的时段,况且无论是中大陆上出品各种精品的亚宁人还是四处贸易与劫掠迈德诺人,肯定都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东西。这一结果颠覆了明州城的认知,许多人多方打听后得知原来是黄老爷出售的这两瓶香水,接着黄府的门槛就被踏破了,五花八门来访的各种贵客们口中都是同一个目标,打听黄老爷是从那里进到这些香水的。这自然是不可能从他口中被打听出来的,黄石给来访的十多个身份各异的贵客们每人送了一个连镜粉盒后端茶送客。但是当晚他家的马管事就报告说有人在黄家的下人中打听香水的来源,甚至开出了一百两的讯息费。 这些事情让黄老爷顿时夜不能寐。这年月虽然世道不好,近几年来水旱灾害不断,但是在这富饶的明州府地界里灾民还是不多的,三四两银子就足够让一个普通的人家一年开销有余了。若是在人市上,一个识文断字的黄花大闺女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这开出的百两银子的天价,如何能够让手下人守得住秘密呢?这样赚钱的生意黄老爷从来没有做过,平时就算是通洋贩私赚到的钱也不到这香水赚的一个零头。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师爷把所有知道美国海商的家丁小厮丫鬟都登记造册,严禁他们和外面接触,另外就只能增加自己寨子的安保工作,增加巡夜家丁的人数和班次,不允许人偷偷混进寨子来刺探情报。 此时的黄老爷睡不着,那些被他送了水晶镜子的贵客们此刻也睡不安稳。这年头能够当他的贵客的人几乎都是三妻四妾的,回到家的他们都是随手就把镜子给了老婆或者小妾,谁知当晚家里就闹翻天了。这个连镜小粉盒看起来小小的,但是清晰度比铜镜要好上百倍,许多妇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于是他们家里的女人们为了争夺镜子的所有权开始了各种宫斗。不厌其烦的几位老爷派了家丁小厮出去到外面再去买几面水晶镜子回来,待到天黑时分空手小厮们回来才引起他们的惊觉,这可是明州城,在大武朝的天下,明州城里找不到,其他地方就肯定找不到。这黄老爷还有其他的新货啊!这事情立刻严重地刺激了这些做海贸的老爷们,他们断定肯定是新来了海商了,而这海商直接就被黄老爷给接了去。整个明州城里一夜之间就掀起了对这些珍奇货的兴趣来,有权有势的无权无势的纷纷都派出自己的贴身小厮在黄老爷的寨子外转悠着,盼望着能够找到黄老爷的进货渠道和这些新的海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黄石直接被吓了一跳,他的寨子靠近海边,平日里除了买卖日常用品的贩夫走卒之外很少有人来此,就算是赶集也很少到他这里来,因而他寨子附近很少有人的。偏偏今天早上寨墙外面门庭若市,各种各样的茶摊、算命的、剃头挑子一应俱全,俨然有如市集了一般。就是用屁股也想得到这些必然都是其他海商派来的探子。他不由得暗暗发笑,这三个海商的来路别说是这些探子们,就连自己都不清楚,你们这些人又能从哪里知道? 但是他也还是有危机感的,自己虽然还没有和这三个美国海商定价,但是商人逐利是一定的。假如这三个海商被其他的海商给接了去,人家就肯定能够用更加优惠的价格吸引美国海商,并且人家的势力远远比自己要大,人家说不定就直接有本地巡抚的势力还不一定。因而他也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让这三个美国海商跑出去遇到这些人。 当第二天下午三个海商来到后,前来迎接的就是黄老爷的亲信马管家,黄石因为还在接见一些不能拒绝的客人而走不开。 “三位海商老爷好,小的是黄府的管家,老爷吩咐过了,等三位老爷来了就换上我们的衣服。”马管家笑眯眯地把三个人引入了偏房,桌上摆着几套古人的装束,他把三人带进来后就出去了。 三个人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些衣服,这可是几百年前的人穿的服侍,自己也就是在一些古装片中见过而已,而且做工还不怎么好。谁知道怎么穿啊?只好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穿法一边摸索一边穿着。 “这是黄老爷想要帮我们掩盖身份吧?”杨铭焕一边七手八脚地扣着自己的衣服扣子一边问道。 杜彦德点了点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头发,拿着块头巾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的服饰和本时空差距也太远了。先练习练习也好。” 等到马管家走进来的时候,倒是被这三人雷人的穿法吓了一跳,衣服扣子是歪的,好好的头巾被包在脑门子上,不是穿反了长袍就是腰带给系到胸口上去了,下面的裤子穿得皱皱巴巴的,总之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他知道这三个海商是老爷刻意要交好的,也不多说,吩咐了两个内院的丫鬟过来服侍三人重新穿衣。 进来的两个丫鬟由于是来自内院,质量相当好,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高都是一米四左右,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进来后都是低着头不做声,手脚麻利却又轻柔地给三个人整理衣服,至于孙文彬,则是直接把整个长袍都给扒了下来。 “不要这样啦!……为什么光扒了我的袍子?他们几个的怎么不扒?”孙文彬对于这丫鬟只扒他一个人的衣服表示了无力而又软绵绵的抗议。 但是听不懂他普通话的丫鬟只是低着头麻利地帮他把里面的衣服整理好,然后把长袍换了个方向重新帮他穿了上去。这个明眸善睐的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娇俏可人,孙文彬好歹也算是找了女朋友的人,但是被这样的小萝莉扶着一通揉弄,又是宽衣解带的,着实有些吃不消,心里不由暗道这才是男人的天堂啊。一切做完,两个小丫鬟也不敢自己出去,只是垂首站立在门边等候。这时的孙文彬不由得侧过头去仔细地打量着两个丫鬟。 第七章 有房有车 “我说你不是有女朋友了?怎么还要在新时空梅开二度?”杜彦德在孙文彬胳肢窝里戳了一记,孙文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的事,老杜你不要造谣啊!造谣是要讲证据的!” “你放心,这边的你可以找着,反正那边你女朋友也不知道的。”杨铭焕说着坏笑道:“我们帮你保密就是了。” “这怎么行?”孙文彬连连摇头,“这一看就是些十四五岁的女娃娃,搁在我们那里就是初中生好吧?怎么可能下得去手?犯法的!” “拉倒吧,”杨铭焕挤兑道:“本时空可没有这个法律,只要你想,找个十三四岁的妹子当老婆绝对没人说二话的,而且你觉得人家女孩子太小了可以先养着啊,等到十七八岁就可以下手了嘛!” 孙文彬忍不住又转头打量了一下那两个丫鬟,这两个女孩子听不懂普通话,只是一味地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 “唉,”杨铭焕叹息了一声,“我倒是想起我大学的女朋友了,你们看过《我的野蛮女友》吧?简直就是翻版,绝对不讲道理,她不爽就不爽,一定要闹到所有人都不爽才开心。”说着他就开始讲述自己在大学的苦难爱情史。 “你要知道从大学往后老子连女朋友都不想找,家里催我不着急啊?可是你放眼看去,什么女人都是一个性子,公主病泛滥,惹不起啊。”杨铭焕一边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结果腰带突然一松掉了下来,连忙手忙脚乱地一通乱抓。 两个丫鬟见了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掩嘴悄悄在一旁吃吃轻笑。 “这里才真的是男人该来的地方啊!”孙文彬不由得轻声赞叹一句。 杜彦德眼睛瞟了一下两个姑娘,对他们俩说,“要不咱们跟老黄说一声,让他直接把这两个丫鬟赏给你们俩,免得你们临渊羡鱼。” “这个……”两人都不由把目光望向两个还低头垂手在一旁的丫鬟。 黄老爷也在同时走了进来,眼睛只是一瞟,正好就看到了杨铭焕和孙文彬在望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垂涎欲滴,心中不由暗暗发笑。他是个人精,海商长年累月在海上漂泊,迈德诺人和亚宁人在到了明州城后哪次不是见了女人就要的?眼下这几个美国海商也是一个套路。接着他的脑袋就转下一个弯来。 眼下这些美国海货可谓奇货可居,然而这三个海商的套路还根本没有弄明白,又害怕他们另找门路。要是能送几个女人到他们的被窝里,无论如何都是可以想办法掏出点情报来的。另外送女人给他们,也必然能增添他们的好感,以后谈生意的话起码就多条路子,再不行也可以曲线救国啊。 见到黄老爷进来,三人也都收了大灰狼打量小白兔的眼神,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黄老爷身上来。 黄老爷身后跟着马管家,马管家一见三人落座,就开始打开自己的小账本跟所有人开始报账了。 “三位海商老爷,这次出售的东西价格已经出来了,香水每件一百两,玻璃杯每件二两,连镜粉盒每件十二两……” 等到马管家报完价格,杜彦德点了点头道,“还是黄老爷言而有信啊,这么快就把价格都定下来了。” 黄石心里有亏,自己在商行里卖出的价格远比这个要高出至少一倍。眼下外面还有那么多探子眼线围着自己的寨子,要是被那些人联系到了这些美国海商,这些奇货就不要指望了。一时间也弄不明白杜彦德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是在商场里混迹多年的人精,深谙沉默是金的真章,也不吭声,等待杜彦德下一句。 杜彦德和其他两个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对黄老爷说道,“这个价格我们同意了。” 黄石心里顿时比吃了二斤蜜还要开心,看来自己的白担心了。既然这些海商同意了这个价格,就可以按照这个价格进行交易了。他原本打算也搞个三节结账,但是眼下这美国海商是爷爷,要是人家立刻结账还不赶紧就跑了?所以直接就是付得现银。 这笔现银里面几乎都是迈德诺和亚宁的银洋,堆起来有相当高的一堆。三人望着这足有两吨多的银子也是目瞪口呆,这可怎么拿回去啊?这么大一堆,人要是藏进去直接找不出来好吧? “我算是理解了纸币存在的必要性了。”杜彦德不由有些抱怨,“等等,”杨铭焕突然打断了杜彦德的抱怨。“能不能把这些都换成黄金啊?” 三人眼前都是一亮,此时的黄金是两百多一克,虽然纯度不怎么样,但是好歹也是真金,同样的价值下搬运起来也比白银要容易多了,就是出手有点麻烦。 等他们跟黄老爷一说起,黄老爷也是一愣,武朝不像迈德诺人和亚宁人,他们很喜欢黄金,但是武朝喜欢的却是白银。眼下黄金的话黄府倒是有一些,只是远远不够这货物的价值。想到这里黄老爷也不得不叹了一口气。 杜彦德对于叹气的声音相当敏感,就询问黄石为何叹气。 “昨日与迈德诺人交易,数千两的白银中许多出了问题。”黄老爷依旧招牌动作的捻着胡子黯然说道。 杜彦德倒是很好奇地问道:“白银之中又能出什么问题?” 黄石不由得再叹了一口气,对三人说道,“几日前我售货结账回来了不少迈德诺银洋,昨日清点之时方才发现有不少伪银被混迹其中,此时找出来也是无用,就算找到当事之人,对方也必然抵赖。黄某不能让这些伪银伤害三位海商的利益,因而已经事先就挑了出来。” “可否拿来让在下一观?”杨铭焕心里止不住一阵欢喜。黄老爷不明其中原委,叫一个贴身小厮去取了几块银洋过来。 杨铭焕接过这几块银洋,银币入手重量和普通银子没什么区别,但是银币本身很光亮,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在上面刻了两下,居然完全没有划痕,旁边银子上轻松就刻出了印记。他又把银币用树枝夹着,放在油灯上烤了一阵,拿下来再看,被烧烤的地方显出了黑红色,而这些“有问题”的银币则完全不变色。 杨铭焕按捺着心底的狂喜,跟杜彦德耳语了几句,杜彦德点了点头,然后向黄石提出要把那些有问题的银币全部换走。“这……这如何使得?在下已经为其所害,又怎能以其转害诸位?在下宁可将其沉入海底,也绝不依次损害诸位海商之利益。”黄老爷连连摇头表示不同意。开玩笑,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要是不拿过来让黄老爷真的拿去沉了海,那是不是太对不起这“时空倒爷”的称号了。一番软磨硬泡之后,杨铭焕终于这些伪银乃是用制作美国奇货所需的原料说服了黄老爷,最终将有问题的三千四百两“伪银”换给了三个美国海商。黄老爷心中暗喜这有问题的银币终于不再烫自己的手,而三个时空倒爷则暗喜黄老爷不识货,把白金往外丢,总而言之又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最终这次的交易中黄老爷支付的货款里有一千两黄金和三千四百两伪银,其他的都只能做白银支付。黄老爷又特地下了订单,下次来的时候最好能够带上一千瓶香水,五千个连镜粉盒,至于海商们怎么把货送过来他根本就没有担心,反正这几次这些海商送过来的货都是堆得小山似的,这用不着自己操心。 离开之前,杜彦德特地交付了五百两白银给黄老爷,让他帮忙在附近购置一处房产。 “购置房产?”黄石不由得满脸狐疑之色,难道这些海商想要另起炉灶?对自己不放心了?但是人家既然提出来了,自己除了照办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也就点头满口答应了杜彦德的请求。等到三人一走,连忙叫上马管家吩咐起来。 这购置房产是三人在来之前商量好了的。这几次穿越开始,携带的东西就越来越重,从厂里借来的手动液压拖车已经不敷使用了,搬货的时候还要先让人过来看看会不会被人发现。如果有一处自己的房产,那么就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的隐私,搬货什么的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 等到穿回自己的空间,杜彦德满脸好奇地问杨铭焕,“这些假银币你要了干什么?” 杨铭焕满脸喜色,“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是白金!”说着得意洋洋地从那堆伪银里拿起了一块银币。 “什么?”孙文彬二话不说就抄起几块仔细观看,“我怎么看不出来?” 杨铭焕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你当然看不出来,老子要不是那时候给女朋友买白金戒指我也认不出来。白金和白银乍看上去很像,但是却又有很大的区别,具体区别我就不说了。要知道西班牙人当年在美洲开采出来白金的时候,它可是作为白银的伴生物存在的,他们不知道白金的价值,经常直接把白金制成银币假冒银子流通。我还真想不到这个时空也能遇到这种好事!” 看着宿舍里一屋子成吨的金银,三人不由得又有点傻眼,这怎么拿出去呢? “我们有两件事要做,第一是要租间房,把这些东西都转移出去;第二,咱们要去买辆车,没有车的话无论是出去采购还是去卖这些金银,都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杜彦德一边总结着一边掂量着桌子上的金子。除了他老婆脖子上戴着的金链子啥的,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子过。 “还租个屁的房子啊?”杨铭焕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我就在前面小区里有套房子啊!虽然没装修,但是用来放货这些东西的再恰当不过了。” “就是,”杜彦德兴奋地和杨铭焕一击掌,“那就只剩下买车了。” 三人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就骑车赶往商业区附近的一家国产4s店,走进大厅的三个人明显被冷落在一边,促销小姐们懒洋洋地挤在空调前的沙发上玩手机,她们只是抬了一下头,然后继续低头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好像三个人开启了隐形光环一样。杜彦德笑了笑,在大厅里转了一圈,除了有个看起来刚参加工作的女孩子在大厅的一角打扫着之前的人遗留下来的烟头和槟榔渣之外,其他的不是挤在沙发上玩游戏就是坐在柜台后面看手机上的电视,总而言之就是无视了骑摩托车来的三人。打扫卫生的女孩子听到响动转过来发现三个人站在大厅中央时,已经是三分钟后的事情了。女孩子连忙放下扫帚快步跑到三人面前微笑着问道:“三位先生需要买车吗?” “你好,你还是第一个跟我们打招呼的。谢谢。”杜彦德对这个女孩子笑了一下,问道:“你是新来的员工吧?” 女孩子腼腆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我这个月才来这里上班的。”杜彦德和杨铭焕孙文彬对视一眼,见他们对于在这里买车持反对意见,不得不歉意的朝这个女孩笑了一下。“鉴于这些导购们的态度,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在这里买车,很抱歉,不过你又是个应该要正面表扬的员工,所以,我个人送个小东西给你作为不在这里买东西给你提成的补偿。”说着杜彦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有点破损的银币在孙文彬诧异的目光中放到女孩子的手里,接着转身就走出了大厅。 女孩子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呆了一阵,连忙拿着银币追了出来。“对不起,先生,我们不能接受顾客的赠与。”孙文彬连忙拦住了女孩,“别别别啊,我们又没有买东西,不算顾客。他既然送给你了,就不会收回去的,另外……”孙文彬稍微迟疑了一下,把女孩子拉到一边悄悄凑到她耳边告诉她。“这是白金的,别当银子给卖了。” 在这个导购员的目瞪口呆中,三人直接走到了对面jeep的4s店里买了一辆车。虽然这辆车是在库存里一直卖不出去的四驱自带绞盘的老款柴油版牧马人,但是要直接进去就能把车开出来,也是要多掏一点钱的。他们没有在价钱上面多花费时间,他们的钱虽然不是大风刮来的,但是也差不到哪儿去。 等到有驾照的孙文彬和杨铭焕在抢夺第一次开车的开车权时,之前那家4s店里那群促销小姐们正在围观那块听说是白金的硬币,眼见着三个人直接开着一辆比这家4s店里大部分车价格都要高的牧马人出来,她们的肠子都悔青了。这送到了嘴边的肉愣生生叫自己吐了出去啊。 回到了宿舍,三个人为了处置这些贵金属又犯了愁。这可是一吨多的贵金属,直接搬到首饰店去且不说人家敢不敢收,就算是一般的首饰店也没有这么多的资金来收购的。 “要不这样,我有个朋友。”杜彦德一边翻着手机通讯录一边说着。“我去年给我女儿买黄金饰品的时候就是找的他,他女朋友在省城的一家黄金贸易公司里面工作,当时我去买饰品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在那里出售黄金。我问问看他有没有办法。” 他的朋友叫做阳牧秦,是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身高一米七六左右,身形苗条,特别爱好军事,对于一般的轻武器简直是如数家珍,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幻想自己如同特种兵一样和敌人作战。 电话接通的时候他正在厕所里愁闷苦脸的,“喂!德哥什么事啊?” “你女朋友还在那个黄金贸易公司里工作吧?” “是啊……有什么事情吗?” “哦,的确有事,我等下就过来你那里。你别出去了啊!” “我没法出去啊……又着凉了拉肚子呢,出不去的。” 这有了汽车后,杜彦德他们的活动范围立刻变大了好几十倍,区区五十多公里的距离只用了一个小时就赶到了。 阳牧秦家是座两层楼的小楼房,他们在大门口下车的时候正赶上阳牧秦从楼上下来,他左手拿着手机正跟人聊个不停,右手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看到杜彦德从车上下来,连忙腾出右手招了招手,对着电话里不高兴地大声说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今天下午赶到省城里去看你好吧,别催了,我这里有事呢。” 挂断电话,阳牧秦把电话塞到口袋里,一脸痛苦之色陪着进来的两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杜哥,有什么事啊?” “呵呵,这个怎么说呢?你能够帮个忙么?”杜彦德有点犹豫,但是这个满脸痛苦之色的哥们突然站起来直奔洗手间。 在一阵狂吐声歇息之后,阳牧秦终于露出不是那么痛苦的表情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当他欠着屁股坐会沙发扶手上之后,杜彦德才开口,“老子就知道你又中招了,这次是吃坏了东西还是感冒了?” “别提了,昨天吃东西吃到最后才发现面包上居然还有霉菌斑,我就知道要出问题,结果让我肚子又痛又要吐的,四点钟还要赶车去省城看老婆,这叫我怎么去啊。”阳牧秦郁闷地一屁股窝进沙发的怀抱里,继续像个大虾米一样按着肚子。 杜彦德从edc包里翻出一瓶藿香正气水,“这个专治各种肚子痛和跑肚,你要不要试试?”阳牧秦接过瓶子打开来,一只手捏住鼻子仰脖喝掉,喝完后顺眼看了一下药瓶。“靠!杜哥!你的药过期了!!!今年6月5日过期,现在都6月17日了!” 孙文彬再次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中成药没那么敏感的,只要贮藏妥当一般过期一年都不会有大问题,而且中成药往往疗效好作用快,别担心,如果你到了晚上还拉肚子,肯定不是这药的问题。” 愁眉苦脸的阳牧秦把药瓶丢进垃圾桶,“你们今天来找我肯定不是来给我灌过期药的吧?怎么了?” 杜彦德促狭一笑,“嘿嘿,那是当然,我那过期药还舍不得给你的,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你女朋友,我有一些黄金要出售,你让她帮我问问她那里方便不,来路肯定不是违法途径来的,但是我拿不出来源证明,你让她说是我家拆祖屋找到的,对了,还有价格帮我问清楚。” 阳牧秦捂着肚子坐起来,掏出手机开始跟她女朋友打电话问情况去了。 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对杜孙二人说,“这个没问题,店子里可以收,但是价格会比市面上的价格要低一点,今天的价是265元一克,今天你过去不?明天的价格还不知道怎么样,我老婆说这段时间价格有点走低。” “走吧,我们赶紧到省城去,别到了下午才过去店子就关门了,咱们还得等一天。”杜彦德拉起阳牧秦就跑,孙文彬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人都已经到了门口了。 “靠,用不着这么快吧?你们打的过去吗?”孙文彬一时间还没能把自己从沙发里拔出来,双手抓住扶手就喊了起来。 “就是,杜哥,别急撒,我还要整理点东西带过去的,咦?怎么我肚子里面有点咕噜咕噜作响?”阳牧秦叫住了杜彦德,又冲向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憋出几个屁的他再次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一脸轻松的表情,“这药见效还真够快的,马上肚子就不像刚才那么痛了。我上楼拿个包就可以走了。” 在阳牧秦的指路下三人驱车赶往省城的黄金贸易公司。在公司的车库里,来验收成色的伙计直接就被后尾箱里那120公斤黄金和136公斤的白金硬币吓呆了。 “哥们,你们这是那里翻出来这么多东西啊?这白金成色虽然不是特别好,可是纯度看上去还蛮高的啊。你们不是打劫了金库吧?”那个伙计腿在微微颤抖,说话声音都有点变尖了。 第八章 卖金之旅 孙文彬直接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你至于吗?你见过哪个金库或者金店里用白金做成硬币的?” 那伙计愣神了一下,想一想的确如此,二话不说就去找了个拖车把这两百多公斤的贵金属拖进了电梯。 检验完后,黄金纯度不太高,只剩下105公斤,白金相对来说要高一些,还有121公斤,接下来算钱的时候杜彦德看见那老板汗如雨下的样子心里得意得很,去年来给女儿买饰品的时候这老板可是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的。 “杜先生是吗,黄金总共是105050克,金价是265一克,那么是……”说着老板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两千七百八十三万八千二百五。” 此时杜彦德和孙文彬都按捺着心底的狂喜,不露声色,旁边的阳牧秦则直接如同下巴掉了下来一样,张开嘴巴半天没合上。“我勒个去,杜哥,你成千万富翁了!” “别急……还有白金没算呢,现在金交所收购价是295一克,去除杂质后是121405克……”老板急着在计算器上按着。“三千五百八十一万四千四百七十五,加起来一共是六千三百六十五万两千七百二十五,不过还要去除掉其中的一万五千元熔炼费。” 现在杜彦德和孙文彬也按捺不住了,那欢乐的神采顿时洋溢在二人的脸上。 “不过……三位老板。”老板有点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眼镜。阳牧秦赶紧跳开一步,“他们两个而已,我不是,我是带他们来的。” “哦!二位老板,是这样的,本店虽然有点资金在店里,可是流动资金只有一千多万,现在时候没有办法支付这六千多万的款项的。” 这话如同一瓢冷水把两个刚刚跨入千万富翁门槛的人直接打回了原形。的确如此,这个黄金贸易公司规模不小,但是在展示柜台中展出的各种黄金饰品可全都是人民币换来的,这么大的店子也必须要把饰品出售后才能有现金回笼,两人失望的表情立刻显露出来。 “本人姓陈,名树松,虽然本店暂时没有这么多现金,不过我倒是有个方案不知二位老板是不是有兴趣。”陈老板见到面前两位动则丢出几百公斤黄金白金的客人一脸失望之色连忙抛出他的解决方案。 “是这样的,虽然我这里手头没有足够的现金,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前往上海金交所,或者去黄金加工厂也行,那里肯定有足够的资金收购这些的。要是你信任我的话,我现在出发,明天上午就能到达上海,中午就能帮你把款打到银行卡上。”陈树松那憧憬的目光中杜彦德坚定地摇了摇头。“那要不就这样,两位先生陪我一起过去,直接在那边交易怎么样?” 这些贵金属已经拖出来了就肯定要处理掉,不然的话再搬回去也生不出小金子来,既然这个贸易公司没有现金,那么就不妨直接跟着去一趟金交所,哪怕看看金交所什么样子也是好的。 商量了一阵后,两人决定由杜彦德和陈老板一起前往上海,孙文彬驱车返回做下一步的采购准备,反正公帐上现在还有一百多万,足够使用了。 在杜彦德的监督下,几个伙计把这两百多公斤的贵金属塞进了陈树松那辆蓝色宝马x3的尾箱里面,接着上车,汽车启动后缓缓开出,溶入车流中消失在孙文彬的视线中。 “杜先生是吧?”陈树松一边开着车一边搭话道。“不知杜先生在哪里高就啊?” 杜彦德冲他笑了一下,回答道:“现在在给人打工呢。” 陈树松嘿嘿笑了一声,“杜先生不要开玩笑了,要是打工能打出来这几百公斤的黄金白金,不妨介绍一下啦,我也想去打工啦。” 杜彦德只是笑笑,没有搭话。 “杜先生的黄金很有意思哦。”陈树松见有点冷场,连忙把话题转到黄金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杜先生开挖地基的工作时挖出来的这些黄金哦?不过说来也不像,您的这些黄金没有被埋在地下的味道,倒是有一种海水的腥味。另外这些白金的硬币也很有意思哦,上面的字还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哪里找到的?” “哦……这个啊……不方便透露,不好意思哦。”杜彦德歉意的笑了笑,依旧没有接话。 “那么能不能麻烦一下杜先生?”陈树松见话题快要开展不下去了,只好直接说目的。“我希望杜先生以后如果还有黄金的话,能不能从我这边销售呢?我肯定给您最好的价格。” 杜彦德笑了笑,答道:“这个倒是没问题,但是我们很可能以后每次都是要销售这么多的数量,你们公司能吃下吗?” 陈树松笑着点了点头,“这肯定没问题,我这次只是……”说着停顿了一下,打开了车窗,原来是收费站到了,他伸手领了一张卡然后驱车驶入高速公路。“这次我只是之前投资了点其他的东西,原本没有想到有人会拿几百公斤的贵金属来交易,所以才没有现金,以后您如果需要出售,提前两天给我个电话,我肯定就能准备好资金。” “嘿嘿,”杜彦德笑了笑,“这个没什么问题,以后会给你们打电话的。”说着无聊地靠在座位的靠背上。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高速行驶的汽车上杜彦德和陈树松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突然间杜彦德觉得有种针刺的感觉在背上,连忙回过头来,突然发现远处三辆黑色的越野车正在后面跟随着,这台车怎么变道,他们就怎么跟着变道。 他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个陈老板有问题?他一边悄悄地把手塞进长裤口袋里,握住了多功能刀,打开了刀背上的十字螺丝刀,缓缓地问道:“不知这次陈老板去上海有多少辆车呢?” “只有我这辆车啊……”陈树松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连忙望向后视镜,很快也发现了后面跟着的尾巴。“靠,难道是走漏消息了?” “陈先生车上到底还有些什么?”杜彦德继续沉着脸问道。 “是这样的,之前我也收了差不多三百多公斤的黄金,原本打算就这几天过去上海变现的,结果今天正好赶上你们过来出售,所以我就干脆一起装上车去趟上海了。”说着他还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跟屁虫。“我店里肯定混进他们的内线了。” 杜彦德这时才放心下来,原来不是设了圈套坑他的。“那陈先生继续开,车上装的是散碎金子的事情既然他们知道,就不会用撞击的方法来对付我们,最多是逼停。我们继续保持这个速度前进,不要让他们超过我们。我打电话报警。” 陈树松很坚定地点了点头,专心地开起了汽车。而杜彦德掏出手机开始拨打110。在与警察mm讲了十多分钟后的他只听懂了警察mm告诉他的一句话,“这位先生,你现在的事情我们已经转告给了高速公路巡警,他们会在附近开始搜索并帮助你们,请你们靠近路边行驶,尽量在最近的出口离开高速公路,开往最近的公安局。” “好吧,陈先生,我们恐怕真的要下高速,高速公路巡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找到我们。”说着杜彦德已经开始用手机找寻最近的公安局。“下一出口,11公里,出口就是高速公路巡警队。我们去那里。” 陈树松点了点头,继续盯着路面。 车辆开出不过五公里,后面的车似乎发觉了他们的意图,三次试图强行超车,他们的第四次尝试终于成功了。紧接着就开始刹车逼停宝马。 机械的力量毕竟是人类意志无法匹敌的,三辆汽车一前一后一辆在侧面,慢慢把宝马x5逼向路边。 看着汽车被一点一点逼进紧急停车带,陈树松心急如焚。这时杜彦德突然转过头望着陈树松,“陈先生,我想问下你的所有的黄金都放在后面吗?” “是的。”陈树松虽然一时间不明就里,但是依然很干脆地回答了。杜彦德继续问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的黄金不受丝毫损失,但是你必须相信我。” 他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偏过头看了一下杜彦德那张诚挚的面孔,然后继续看着窗前,三秒钟后,他给出了答案。“好的,杜先生,你请便吧。” 杜彦德二话不说解开安全带就爬到后座上,“是这些手提箱里吗?还有什么别的地方放了没有?”他直接把所有的手提箱丢进了虫洞。此时的杜彦德能够清楚的看到后车驾驶员和副驾驶戴着面罩,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没有了,连同你的总共是十个手提箱。” “好的,陈先生,黄金肯定是没问题了,剩下就是我们的问题了,那些抢金子的人会杀我们么?” ……………………………………… “行了,陈先生,你把黄金藏在哪里了?我知道你的黄金肯定是在这辆车上,我亲眼看见你放上去的。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那么我不介意先打死你的同伴,然后再在你身上多打几枪,我们多带了人过来的,黄金既然不在你身上,肯定在车里,我们大可以把车开走慢慢拆,但是我们不要拿走那么多,你只需要给我一箱,剩下的你可以该干嘛就干嘛。”戴着黑色面罩的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支54手枪在跪着的陈树松鼻子上划来划去,口中说个不停,想让他把黄金自己交出来。 跪着的杜彦德瞧瞧环视周围,身边六个戴着面罩的匪徒,他们巧妙地把车逼停在一个紧急停车带里,用自己的车挡在外面,外面望风的人正在架设千斤顶,作出一副换胎的忙碌景象,里面则有六个人在旁边看押着二人。包括头目在内的七个人都很壮实,身高从一米六五到一米八不等,头目和头目旁边站着的一个一米七八的大汉两人显得很冷静。他们一个拿着54手枪,一个提着一支霰弹枪正冷酷地看着陈树松,用缓缓的语调试图说动他。 左边两个匪徒紧张地抓着霰弹枪,盯着杜彦德,右边三个匪徒,一个拿着单打一的火铳,一个拿着一支格洛克20,还有一个拿着一把六十厘米左右的砍刀。这几个匪徒明显紧张得不行,左顾右盼,时不时从旁边掠过的汽车能让他们紧张得不得了。 “陈先生,用不着这样,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钱没了你店里的货我们可没有打算动哦,就算卖掉那些,你也不会亏多少。你如果死了,你能够想到你的老婆孩子会多么伤心啊……现在已经下午六点了,你的老婆孩子正全然不知地坐在桌边吃饭吧?难道你想让他们明天收到你死了的消息吗?”头目开始有点不耐烦。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原本他的计划就是逼停汽车找出黄金然后把陈树松推上高速撞死马上离开的,但是随着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搜索,他始终没能从车上找到哪怕一丁点儿黄金,尽管他也曾经怀疑两人是不是把黄金藏在身上,但是转念他就打破了这个判断。“开玩笑,又不是米其林,谁他妈能把几百公斤黄金裹在身上还不会被看出来的?” 头目非常恼火,一边冲陈树松叫骂着一边挥舞着54,这时借着路过汽车的灯光杜彦德突然发觉那个拿着格洛克20的家伙手里的手枪枪口没有膛线,他立刻明白了这是一支假枪。优先对付的目标立刻转向了旁边的火铳,很快他发现火铳的击锤没有扳上去,虽然扳起击锤只要一秒钟,但是这种长长的火铳需要至少两秒的瞄准,不算最危险的。接着他又偷偷看向左边,两个霰弹枪手正紧张地抓着霰弹枪,当汽车闪过时,光线照出了两只枪在枪身左侧都有几个螺丝孔。看来几个匪徒都是样子货,有枪的应该是头目和他身边的壮汉。 “有警车过来了。”负责望风的喊了起来。远处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在一百米开外就开始减速,然后缓缓停在距离最后一辆车三米远的地方。一个警察探出头来,冲这边喊道:“你们在干什么?车坏了叫高速施救啊,你还真在这里换轮胎,脑子有病啊?”外面望风的连忙跑过去递了一支烟,警察头都不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已经叫了高速施救的,半个小时后就到了,你们赶紧别乱装了,要是掉颗螺丝滚个轮胎什么的就要出大事的,你把驾照拿过来我看看。” “警官,我们这里都快弄好了,您要不高抬贵手,我们这个车队从大老远开过来,您先忙您的,我们这里就好了。”说着望风的递上一个明显看得见里面塞了钱的驾驶证。 接过驾驶证的警察打开一看,竟然立刻勃然大怒。“我靠,你换轮胎塞钱给我是什么意思?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你还有你,把驾驶证身份证都拿出来,临时检查!” “别啊……您哪……我这不是不小心拿错了吗?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说着望风的立即在口袋里开始掏。 “别来这一套!高速上换轮胎是对你自己的安全不负责,老实点自己等施救车。老子前面还有报警说被人别了车要抢劫的……”警察突然发现车灯照着的三辆车内线的紧急停车带里居然还停着一辆宝马。高声的叫嚷立即戛然而止,连忙伸手就到腰带上去掏枪。此时望风的人也知道事情不能再掩盖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短枪“啪啪啪”就是三枪,两枪打在警察的胸口一枪打在脖子上。警察身子一瘫软就倒在地上捂住喉咙抽搐起来。接着望风的立即向副驾驶上没下车的警察连开了四枪,因为车内灯是亮着,杜彦德能够清楚地看到一股血花飞溅起来霎那间溅得挡风玻璃上满窗都是。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一愣神,纷纷望向开枪的方向。 就在这一瞬间,杜彦德一掌拨开了顶在陈树松头上的54手枪,头目紧张下一扣扳机,子弹喷射而出,弹壳还没来得及飞出抛壳窗,弹头已经击中了杜彦德左边的匪徒腹部。伴随着“啊”的尖叫,杜彦德右手顺着手腕方向抓住手枪同时左手成掌刀在头目手肘位置一记狠击,头目手掌一麻,枪就落入杜彦德手里了。紧接着杜彦德半跪姿势平端手枪冲着拿着霰弹枪的壮汉上身连开两枪,一发击中了右肩,另一发击中了脖子。也许是击中了颈部大动脉,他清楚地看见鲜血喷溅而出,射起至少三米高。喷涌的鲜血立刻糊了杜彦德右侧三个匪徒一脸,吓坏了的匪徒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就往外跑,杜彦德二话不说一脚踹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被夺枪的头目的一只脚,他立刻失去平衡,向前扑倒在地,紧接着他后脑就被54手枪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失去了知觉。 远处望风的突然听见里面一阵枪响,觉得很惊奇,连忙掏出弹匣重新装弹后跑过来看。结果他正看见三个满脸鲜血的同伴从里面见到鬼一样狂奔而出,紧接着就被一辆来不及刹车的大型拖挂车撞到了200米外。望风的一阵恼火,提着手枪就通过汽车的间隙往里挤,突然之间,他看见一支54手枪枪口正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就觉得枪口火光冒了出来…… “居然炸膛了!”杜彦德懊恼的看着手里套筒炸飞的手枪。 刚才他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清楚地看见套筒中溅出火花,然后一大堆火药和金属的残渣从枪口喷射而出,接着就带走了套筒的大半部分。残渣像霰弹一样打得望风的那张帅气的面孔上全是洞,尽管因为子弹的主要动能已经被枪管和套筒吸收,并没有打死望风的家伙,那家伙依旧晕了过去,手里的手枪也掉在了地上。 杜彦德丢掉了手里的破枪,捡起望风的家伙掉下的手枪,仔细看了一下,居然是一支64小砸炮,他懊恼的用64在倒地的望风者头上砸了两下,起身转过来又呆住了。 他刚才打得太兴奋,全然忘记左侧还有一个没有中枪的匪徒,被震慑于刚才干净利落又诡异的三枪,一下解决了他的六个同伙,第四枪还爆了望风的家伙一个满脸桃花开。这个劫匪虽然被完全忘记,却又被吓得魂不附体,好不容易惊醒过来而又全然不觉自己尿了裤子的他抄起地上掉着的那支霰弹枪一把抓起陈树松顶住他的腰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杜彦德连忙平端手枪瞄准匪徒的头部。“我的枪法你已经见过了,你不要逼我打死你。” 匪徒抖抖索索地把霰弹枪上了膛,也冲这边喊道:“别开枪,你要开枪我也开了,大不了一起死。” “放屁!你敢开枪我现在就打死你!”杜彦德一紧张脱口喊道。 说实话,64手枪的精度一直都很差,而为了适应华约武器7.62毫米口径而阉过的猴版ppk在中国武器史上一直都是个非常奇葩的存在,仅仅优于后来装备的77手枪。原本9毫米派拉贝姆弹的杀伤力尚可,改成了7.62毫米后射程精度和杀伤力都有了本质的下降,以至于曾经出现过顶住脑门子也打不死人的辉煌战绩。如果杜彦德手头是一支54手枪没准直接就开枪了,但是偏偏是一直让人最没信心的64手枪…… “你不是为了杀人来这里的吧?”杜彦德开始喊话。“你只是个从犯,两个首恶我都已经抓住了,被我打死的那个是个真正拿着枪的人,不得不打死,你的另外三个同伴是因为自己乱跑被撞死的,我不喜欢杀人,你何不放下武器,离开这里,免得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说着杜彦德还用嘴努了努旁边的三辆越野车。“这里有三辆车,你大可以开一辆离开这里,我就当没见过你,反正你自始至终也没有开过枪,甚至没有说过话,此前手里也是拿的假枪,我可以当你是被胁迫来的,但是如果你真的开了枪杀了人,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就算你把我的同伴打死,我也保证你跑不掉,你以为脑门子挨上一枪很好玩吗?” 第九章 新人加入 见那小子眼睛瞟了瞟旁边的汽车,杜彦德继续谆谆教导,“你声音挺年轻的,应该还没结婚吧?” “还没有,”那小子目光黯然,“都是我们大哥叫我来参加的,他说干了这一票,肯定每个人都有一百万,我大学毕业三年了,一直找不到什么工作,去工地上做小工人家也不要,有天被大哥带人抢了,听说我的遭遇叫我跟他一起干,要我跟他劫富济贫。” “拉倒吧,这是违法,劫别人的富济他的贫。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这些玩意儿,我这里有一千块,你赶紧放下枪,拿着开车离开这里,好好过你的人生,不要再干这种蠢事了!”说着杜彦德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递上去,但是右手一直不敢停止瞄准。 “哥,你真的能放我走吗?”匪徒充满哭腔地问道。 杜彦德缓缓放下右手的枪,45度朝向地面,同时又把钱递上去一些。“大学毕业,你家里供养你上学容易吗?你知道你这罪就算是从犯,也起码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手上拿了枪,就起码是十年以上了,最高还可以判到死刑。你觉得值得吗?” “居然就这么崩溃了……”杜彦德无语地看着那小子把霰弹枪往地上一丢双膝跪地抱头痛哭。原本他还真做好了如果还不能说服就找机会分散注意力争取爆头的。 “拿着吧,小子,我说话算话,赶紧开车走人,我就当没见过你。开中间那辆,前后两辆的位置比较好说得清。注意到了前面找个地方把牌照遮挡的取掉。”杜彦德递过去那一沓钱,然后催促他赶紧开车走人。 目送汽车离开后,杜彦德从随身挎包里找出几根尼龙扎带,狠狠地把望风的和头目捆了起来。然后再次打电话报警。 警察例行公事地一大群人驱车赶到现场,又是笔录又是照相,拿着尺子这头量到那头,杜彦德目无表情地按照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说清楚,然后二人又被带到刑警队做了笔录,在二人被询问了半天后才走出公安局大门。 “陈老板,我算是被你坑了,你瞧,按你的说法我们现在都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了,结果咱们还在半道上,汽车也被扣了,现在怎么办?”杜彦德满脸郁闷地指着天发牢骚。如今他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深深体会得到时间就是金钱的他被整整扣留了十二小时,孙文彬那边还不知道进的些什么货呢,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参考一下才对。好在赶在警察到来之前他从有枪的三个人身上还搜出了几十发各式子弹和弹匣,连同霰弹枪与手枪一起藏到了虫洞那边黄老爷的后院里,居然这么长时间丢在后院地上的手提箱都没有人挪动过,估计那些家丁小厮仆役们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刚才警察询问武器的时候,杜彦德一口咬定只开了四枪,第四枪还炸膛了,那支枪管扭成麻花的54还在那里丢着呢,地上的弹壳也在那里,警察数来数去也没能找出破绽来,尽管明知有枪下落不明,可是在这两人身上翻遍了也没有看到,最后也只好放人,让一群警察在现场趴着到处找。 “杜老板,我服了你了!那种情况下还能抓住机会出手,枪法还这么好,你是特种兵吧?”陈树松满眼小星星地拉住杜彦德的手不停地摇晃着。 “我不是特种兵,我只是喜欢枪,平时有支塑料的bb枪在家没事瞄着打而已。打多了也就准了。”杜彦德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时间。“我们现在怎么去上海?” “哦,杜先生,对了,我的那些东西还在车上吗?要是被管停车场的人偷了怎么办?”这个时候陈树松才想起关键性的问题。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东西安全的很,只要我还在,东西就还在。不过麻烦你快点想个法子,你的宝马肯定是被当成涉案车辆扣留了,至少半个月内是拿不出来的。你得想个法子去上海赶紧把东西脱手了。”杜彦德满脸不耐烦的说着。 “放心啦!杜先生。今天下午三点前一定可以到。”坐在租来的吉利车里,杜彦德不停地向着车外翻白眼。这辆车是租车公司仅剩的一辆在公司的车了。外面的油漆有的地方剥落了不说,窗户还得顶住一边才能摇上摇下的,坐在车里听得到车子开动时发动机的轰鸣,甚至有时还能听见离合器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在被各种“乐器”合奏的轰鸣声中熬过了六个小时的杜彦德总算在爆发前到达了金交所的所在,故弄玄虚的他特地找了个地下停车场,让他把车停下下车走到远处,然后才把装着贵金属的箱子丢回汽车里。 “杜先生你这是怎么弄得?你身上怎么能藏下那几百公斤的东西呢?”在一旁转个不停的陈树松不停地打量着他上上下下,让他一阵很是无语。 “我说陈老板,这事情你就不要再追问了,不然的话我保证下次的黄金我肯定出售到这里来,这里的收购价还比你的高好几块呢。”杜彦德只能指了指头顶的价格牌以此终止好奇的陈老板。 陈老板果然立刻闭嘴,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仅保住了命,自己的黄金连一克都没有损失,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总不好意思再添麻烦了。毕竟赚到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呢。只是那副愣生生把问题憋回肚子的表情把杜彦德都逗乐了。 “杜先生您好,您的两个箱子中的黄金是105050克,铂是121405克。请确认一下。”杜彦德仔细看了看称重的数据,确认无误后,漂亮的女工作人员继续说着,“今天的金收购价是268元一克,铂的收购价是是298元一克。” 女工作人员很快报出了合计价格。“分别是28153400元与36178690元,总计为……”她快速地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64332090元,我们对于大宗交易的客户优惠,特此减免了部分手续费,只需要收取仓储和熔炼费用总计一万五千元。所以我们即将交付您64317090元,请问您是需要现金还是转账呢?” 杜彦德不自觉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腰包,抬头苦笑了下,“我觉得我这包是不可能装下这么多钱的,转账吧。” 走出金交所的杜彦德转头看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陈老板,“对了,你昨天帮我熔炼了那些东西,需要多少劳务费呢?” 陈树松立刻双手直摇。“不要啦不要啦,您真是太客气了,要不是您昨天仗义相救,我今天肯定被裹在白布里送回去啦,我谢谢您还来不及呢,哪敢要辛苦费啊?人家会戳我的脊梁骨的啦!” “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情,我要是不给就只能说我素质太低,说吧,是多少?” “这个……”陈树松略一迟疑,刚准备开口就被直接打断了。“你千万别说看着给,少给跟不给是一样的,是多少就是多少。”杜彦德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手机。 “行!杜老板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陈树松说着报上了银行帐号和金额。“走,我们到前面大酒店吃一顿来,我请客!” “不用啦,”这回轮到杜彦德双手直摇了。“大酒店我吃不惯,这附近有没有兰州拉面的,我对那个倒是很有兴趣。” ……………………………… “就是这样,总计卖的六千四百三十一万七千零九十元,还要去掉给陈老板的熔炼费用外还给阳牧秦那哥们三千劳务费,毕竟还是靠他联系上这条处理贵金属的线的。”杜彦德坐在电脑桌前向另外两个伙伴汇报销售情况。 “白银下午的时候我和杨铭焕一起去处理掉了,1144公斤的银子在提炼什么的搞完后还剩下1118097克,按照三元一克的价格售出了3354291元,然后我们到批发市场上买了一批太阳能充电器和手电筒,一次性打火机,几十条香烟,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总共花了大约三千多。另外怎么昨天开始就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孙文彬有点郁闷的汇报这边的采购情况。 “别提了,昨天差点就把小命送去见了如来佛祖了。”杜彦德不由得直摇头。 “怎么了?撞车了?”杨铭焕停下手中会议记录问道。 杜彦德眉飞色舞口水横飞地把昨天两个人的遭遇又重新口述了一遍,让两个同伴连连惊奇。“德哥,你还真猛,被枪指着还敢反抗?” “跟你说,要不是明知有假枪,我哪里敢动啊?还不得老老实实被人打死了算完?” “那你是怎么发觉假枪的?”孙文彬对这个充满了兴趣。 杜彦德不由得甩了个白眼。“眼睛看呗,其实看枪真假,你必须要熟悉真枪。短枪枪口一般都是要有膛线的,不然子弹没有膛线,出枪口后就会乱飞,导致失去精度和杀伤力。另外还有个很容易看的,不论长短枪,只有假枪上面到处都是螺丝孔,因为是用螺丝把枪体紧起来的。长枪有时候看膛线不管用,一般的火药枪是很少有膛线的,枪管长的自然就增加了射程,所以往往粗制的火药长枪没有膛线,这样就要根据发射机构来看了。一般火药枪都是通过击锤打击发射药或者火帽发火的,你要看看垂直的击锤下面是不是有个洞,如果可能找机会看看里面是不是装填了火药或者火帽,如果没有,这枪就算扣动也发射不了。但是如果击锤行进方向是和枪管平行的,你就要注意里面是不是装的猎枪子弹或者军用子弹了……”看着两个同伴开始眼神四处飞舞,他就知道自己又在对牛弹琴了,于是及时的终止了这个方面话题的讲述。爱好武器在和平的国内纯粹就是一种屠龙之技,除了极少数的一些人有点兴趣之外,基本上是找不到知音的。对于这一点,杜彦德早就习以为常了。“算了,跟你们说这个就是对牛弹琴,反正小心看看,如果看起来很新潮的枪,侧面有很多螺丝孔的肯定是假的,如果看到是土造火枪,你就要想办法让他发射一发,火枪装填一直都是非常费时费力的。等他发射了就赶快跑。就这样。” “不过说真的,你也看到其中有几个是用的真枪了,其中还有一个杀了警察,你怎么也敢动?”杨铭焕对于杜彦德敢于动手还是很好奇。 “其实说实话,拿枪的人比拿刀的人好对付。”杜彦德一副神秘的表情。 “你这就是胡说了啊。”孙文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抗议道。 “绝对没有!”杜彦德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枪正因为威力强大,所以一般持枪者手中的枪作用于威慑的要大于实际使用;接着说使用,枪支需要大量时间的训练射击才能保持射手对武器的掌握,如果递给你一支陌生的枪,你往往需要很长时间去和枪相互适应;枪需要经常保养,缺乏保养的枪支不仅影响精度和安全性,甚至有可能发生卡壳和炸膛,昨天我还炸了一个来着;最后,持枪者和持刀者完全不同,持枪讲究瞄准开火,需要的是三点一线,持枪者就必须保持注意力集中于枪本身,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当注意力被集中在手中的枪上时,对周围环境的注意就会少很多。而持刀的因为攻击范围短,需要的是对周围环境的灵活运用,所以他的主要精力是击中在周边环境的情报搜集上的,你的一举一动往往对方都能很清楚地发现并作出反应。之所以昨天我先对付那个持枪的也是做这个打算,只要他们的注意力一被分散,就立即夺枪震慑。结果我的注意力太集中于活动目标,愣生生把个尿了裤子的小子给忽略掉了。最后要不是鬼使神差地说服了他放下武器,恐怕真的要伤个人才能完事。所以说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有个人在一旁支援,否则一个人干这种事情往往可能就会被旁边不可预料的小事干掉。” 正在这时,宿舍房门被敲响了,杜彦德走去打开门,孙文彬和杨铭焕则收拾起桌面上摊开的各种记录和单据。 “吔?”门口豁然站着穿着警服的沈彬。“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我勒个去,我又不是来抓你的,抓你的话我早在外面喊查水表了。”沈彬一边摘下大檐帽一边说笑着走进宿舍。 杜彦德笑着回答道:“这个你可就不专业了,宿舍的水表都是装在外面通风井里的,什么时候都不是装在宿舍里面的啦。你没事肯定不会跑过来的,说吧,啥事?” “什么事?你昨天去上海了吧?”沈彬神秘地一笑。 “我勒个去的!”杜彦德倒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你们还在监控我啊?都说了抢运钞车那案子不是我干的了。” “你啊!我们才没有监控你呢。”沈彬把帽子随手丢在电脑桌上,抽出电脑椅坐下。“你昨天晚上在高速公路上那一下真够给力的,两辆汽车把你的车逼停持枪抢劫,居然还能给你杀出一条血路来!我们局里刑警队的几个老警察都被你的功劳吓到了,说你不来当特警真是太可惜了。” “现在还真是案情联网啊……你们不会又开始怀疑我他喵的太镇定了有犯罪嫌疑了吧?”杜彦德不由得挤兑了沈彬一句。 沈彬斜着眼睛白了杜彦德一眼。“我们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上海,但是你是个从来就没有犯罪记录的人,又当过兵受过格斗训练,受怀疑肯定有点,但是不大。不过有点我很好奇,现场至少有一支枪说不清楚下落,就是被用来打死高速巡警的那支手枪,那边的警察委托我们来询问一下详细情况。所以我又被派过来了。” 沈彬嬉皮笑脸凑到杜彦德一旁。“对了,说说那支手枪的下落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你知道么?你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杜彦德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他。“再说现场那么乱,那支五四炸膛后望风的是往后倒的,鬼知道他把手枪甩到哪里去了?高速公路上来往车辆又多,飞到空中要是被车再加着撞几下,鬼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上次不是说高速上出了个车祸,脑袋愣是在两公里外隔离带的草丛里被发现的么?他们自己搜查现场不严密,跑来找我,我上哪里找去?汽车也被他们扣留了,身上也被搜过了,难道我能把枪吃到肚子里去啊?好吧,那我们现在去拍个x光来,免得老是被怀疑。” 沈彬连连摆手解释道:“别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问问,只是问问而已。对了,这么多年不见,你结婚了没?” “废话,都十多年了,就算是蝌蚪也变成青蛙了,能不结婚么?难道还真的做个地地道道的撸射啊?”杜彦德一边说着一边看到旁边的孙文彬和杨铭焕两人捂着嘴悄悄地笑起来。“你呢?” “我?我当然结婚了啊!”沈彬笑着站起来拍了拍杜彦德的肩膀,“过几天是你干儿子的八岁生日,记得过来喝酒,人可以不来,红包一定要到哦。呵呵。告辞了,我还得回去写报告呢。” ……………………………… 另外一个城市中,这是一座已经被暂时关停的五金加工厂,这间工厂的主人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不停翻动着面前的页面。这个厂长的名字叫做张元,早些年在大学里学的就是机械专业,毕业后却找不到对口的工作,一怒之下直接到了这个城市中进入了这家小五金厂里做操作工。以其对机械与材料的熟悉,加上原本就是学习的机械方面的专业优势,他很快就累积下了非常丰富的机械相关的经验。再加上他大学中又辅修过一些工商管理方面的学科,他和比他后进来几个月的名叫肖竞的同事一起努力,终于在几年后获得了整个五金厂的全部股份。 原以为今后的道路将要一帆风顺的他,在全球经济危机的震荡下一夜之间业务就找不到了,以前开四条线加班都做不完的业务现在连一条线都开不满。业务不足,厂子也开不动,工人的工资加上每天的损耗,有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最终只能选择关停工厂,暂时遣散工人了。现在无论是钻技术的张元还是跑业务的肖竞,两人都是一筹莫展。 此时的张元坐在漆皮剥落的老板椅上,习惯性地摇啊摇,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椅子腿给摇断了,整个人都翻倒在地上。他叹着气爬了起来,看着窗外冷冷清清的厂房,以前这时候这里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灯火通明,可是现在却是安安静静死气沉沉。他顺手拿起桌上没有收拾的空方便面碗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用开始有些发麻的右手擦了擦浮肿的眼皮,顺手又摸了摸下巴,竟然已经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胡子茬。他不由苦笑了一下,自己的工厂虽然因为业务不足而被关停,他这个厂长却不得不守着这座毫无生气的小五金厂。 他起身走进办公室边的盥洗室,洗了个澡,顺手拿了几个工具把老板椅的脚修了修,然后坐在上面摇了摇屁股。 这时桌面上的即时聊天软件突然跳了起来,他打开一看,原来是肖竞发来的,“笑死我了,竟然有人说发现了虫洞。”下面还有一排链接。 张元看了看链接的网站,竟然是自己平时经常浏览的sc,不由笑了下,顺手点开了链接。《异世界的虫洞,想来看看吗?》他瞥了一眼标题,居然还有图片,这年头别说图片了,就连视频都能给你p成花,不过反正现在也是完全没事可干,打开看看也好。 于是就顺手点开了这个帖子,ss狙击手?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个当过武警的家伙,这个人在坛子里绝对不是名人,充其量也就是发过两三个帖子,听说跟毒贩子交过手,直接被把帽子都打穿了。张元不觉有些奇怪,这年头吃文字饭的人还真多啊,就连退役前武警也开始写文了,竟然还是写的穿越文。他一边轻轻笑着一边开始浏览帖子,这一看……自己的一生就被彻底改变了。 第十章 交易 自从三个人一夜之间变成了千万元户后,他们就开始有了一些分歧,孙文彬坚持要求要继续贸易下去直到在那边建立起一个工业化国家来,但是杜彦德和杨铭焕却不同意,他们觉得可以分批次运送一些普通工业设备到那边去组装。 孙文彬是农业大学的高材生,对于现代农业非常了解。“现代农业并不如普通人所理解的那样,就是翻地播种等成熟,而是一系列的工业体系在支持着整个农业的发展,要是抱着看天吃饭的想法去做,就只能去饿死。” “不是吧?现代农业古代农业不都是在地里种东西么?”杜彦德不由有些嗤之以鼻。 “完全不同,”孙文彬摇了摇头,“举个简单的例子,非洲你总知道吧?非洲的农业是非常脆弱的。” “非洲有农业?”杨铭焕吃惊了,“非洲不是大沙漠么?那个什么撒哈拉的。” “去你的,非洲是有个撒哈拉大沙漠不假,可是能够种植的好地还是有很多的,非洲可是有面积极大的雨林的。”孙文彬笑了笑接着说,“你平时能够看到的非洲都是那些新闻人想要让你看到的非洲,那些什么猎奇部落、饥荒、食人族的,事实上非洲并不是个未开化的大陆,反而那些发达国家跟美国没有什么区别的。” 杜彦德笑了笑,他倒是知道一点,“这根现代农业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为什么非洲会爆发饥荒?就是人口过剩并且农业非常不发达。人口过剩这问题是因为发达国家对非洲的医疗援助,由于有了大量的医疗援助,所以新生儿的死亡率降低了80%,要知道非洲的那些哥们姐们每天除了造小人玩也没有什么娱乐,对于孩子的成长也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放任自流,现在新生儿的死亡率降低了,在非洲又没有计划生育,自然人口就开始爆炸了。” “那这农业有什么关系?”杨铭焕笑了起来,这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啊。 “很简单,”孙文彬说道,“非洲人的农业跟咱们古人的刀耕火种没有分别,人家丛林里能吃的东西多得是,而且又产量丰富,根本就不在乎种地和储存食物。我记得以前我们那里有个工程队的人到非洲去搞建设援助,回来的时候他们说,去的时候顺手就在驻地旁边种了几根黄瓜,结果黄瓜疯长,比这边施过化肥的地还长得疯。加上在赤道附近,没有冬天,一直到回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结黄瓜。” “有那么富饶?”杜彦德惊奇了,这样的地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黑土地啊! “是的,非洲就是这样一块富饶的土地,但是问题也在这里,偏偏整个非洲的农业那么原始。就是因为非洲的工业没有发展。” “这跟工业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非洲虽然大,但是却连翻地的锄头、修筑灌溉渠道的水泥、消除害虫的农药这些必不可少的东西都不得不从国外进口。没有工业,就没有现代农业。” “可是这和运送普通工业设备到那边去发展有什么区别吗?”杜彦德不由反问道。 “有!区别很大!”孙文彬斩钉截铁地说道,“运送普通工业设备到那边去发展。第一,你没有足够的熟练工人,哪怕是认识字的工人都极少,你还不得不通过长时间地培训去训练工人;第二,那边不像这边,到电力部门去报备一下就可以牵线过来用电了,那边无论是电力、柴汽油,这些工业设备运转所需的东西都没有,你难道打算让驴子拉磨来获得运转动力吗?如果要建立起一个工业国家,我们需要的是很大数量的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工人,仅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杨铭焕两手一摊,“有困难找民警?” “哈哈,”杜彦德笑了起来,“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麻烦国家了,咱们自己想办法。” 很快张元看到的那篇帖子便被发到了sc的公图区里。本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宗旨,很快公图中的诸多原本就闲来无事的网友们就参与到这个讨论中来,各种建议很快就把这个帖子堆了上千个回复。 一开始在讨论工商业需要那些设备和从业人员,渐渐地开始变成了现有工业体系下需要哪些方面的发展。 “你们现在讨论这些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决定选择什么政体,穿越过去就算建立起国家也会很容易发生各种危险的。” “那你说该怎么样?像鞑子一样建立包衣制度?让民众归附成我们的包衣?咱们一过去,就让一大堆奴隶跪在咱们脚边叫主子、自称奴才?” “不要把鞑子那一套拿出来!看到就烦。要不就搞人人平等吧?” “想得美,还人人平等,你和土著一样么?能一样么?要是土著杀了你跟你杀了土著一样的判决,这穿越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想怎么样?难道杀死一个土著赔三头羊?” “其实也不是那样,人人平等不假,只要让有些人更平等就好了。”一个叫谭冉的网友在里面发言道,“这个其实可以考虑采用古罗马的元老院制度,穿越过去的人都是元老,而且元老身份可以世袭,只有元老才有投票权,任何决议必须到80%以上才能获得通过。” “那要是以后土著要求参政怎么办?难道还分元老席位过去?” “想得美,要求参政就镇压。” “人是杀不完的,要求参政的思想也是不能被剥夺的,”谭冉继续解释道,“就像参议院一样,我们可以搞一个下院出来让他们可以在下院中提出决议然后与我们讨论嘛,这个可以到以后再去讨论。古人不是现代人,他们没有接受过我们这样的系统教育,就算是马上让他们管理一个国家也是搞不成的,比如说李自成这些草寇,就算夺取了明朝的北京,也只是几个月里就被满清打败了。所以管理新的国家还是得我们自己来。” “那么我们靠什么去吸引人口?” “吸引人口?古代不同于现代,那时代可没有什么人人平等的概念,只要你尊重老百姓的权力,他们就会为了这种尊重为你赴死。当然,这权力包括生存权、教育权、物权这些的。只要能做好这一点,你就能在古代成为一个明灯,让附近的老百姓都来投奔你,只要力量足够,甚至能够让附近的州县哪怕是国家来归附。封建君主制再厉害,还是老百姓说了算的。” 随着帖子越来越肥,打开帖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而且由于各自的原因,许多的人渐渐退出了这个讨论,但是却又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杜彦德最终锁掉了帖子,在帖子的末尾写上了一个新的群号。 在这个新的千人群里,张元和肖竞终于联系上了杜彦德等人,作为五金厂的拥有者,二者在工业方面的熟悉程度自然而然引起了三人众的注意,由于大家建议最好成立一个公司,另外以个人的名义出售如此大量的黄金白银也是很让人头痛的事情,因而杜彦德也的确需要建立一个新的贸易公司处理这个方面的问题。于是张元和肖竞这两个人就成了不二人选。另外建立起一个工业体系无论是上游还是下游的工业,所需要涉及的知识和专业技能实在是太让人目不暇接了,三个人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是无法搞定的,因而在讨论后他们最终决定扩充班子。 接到电话的二人二话不说就收拾了行礼,乘坐最近的一班车赶到了这个内陆小城。当睡眼朦胧的两人走出出站口的时候,杜彦德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当张元看到远处一个相当壮实的家伙举着牌子望向这边的时候,心底里就有一种被冲击的感觉,凑过去仔细一看,牌子上写着的是“张元”。他不由得笑了一声,在肖竞肩膀上拍了拍就走向杜彦德三人。 “你好,我就是张元。”张元对着这个平头的哥们说着。“打倒八尺!” “还我公图。”杜彦德伸过手和他握了下手,然后又和后面跟着的肖竞握了手。“欢迎!” 此时的杨铭焕拿着他的土豪金打开了摄像头建议了一声,“来吧,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刻,合个影吧!” 我没有想过我们五个人的这张合影最后会被收入旧世界博物馆进行展览,也没有想到过我们能够组建起一个新的国家,当时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所以才义无反顾。现在想来,如果那个时候知道今后的成就,也许我会多说一些霸气四射的话。不过,回想起创业时代的艰辛和今天普通民众过着的幸福平和的生活,抛弃一个旧世界来建立一个新秩序的新世界是我这一生最正确的选择。——张元《美国工业发展回忆录》第一章 “现在报名的有多少人了?”张元好奇地问道。 杜彦德一手接过他们的行李,带着他们前往停车的地方,“报到的人现在还只有你们二位,报名的倒是超过千人了,杨铭焕现在已经写了一个程序挂在网上,只要有人报名就会自动记录下来。” “怎么不要他们赶快都过来呢?咱们也好开始工业培训啊。”肖竞有点着急,他是个急性子,想要马上就开始穿越前的准备工作。 “不要那么着急,我们需要进行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你也得知道,咱们现代人最不缺的就是夸夸其谈的人,一旦要做事就要抓瞎。别看网上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一旦开始干活了就要拉稀。”杨铭焕在一旁笑着说道。 “是的,”杜彦德点头同意道,“太早让这些人参与很容易让他们获得和自己能力不匹配的资历,等到有能力的人来时就是尾大不掉了。” “那我们现在主要是处理公司组建的事务么?”肖竞问道。 “的确如此。”杜彦德答道,“公司方面我们比较陌生,但是又必须通过公司才好处理许多采购和销售之类的事情。披着公司的外衣,看起来才不会那么扎眼。” ………………………… “我们不能光换取金银啊,那个时代有很多本时代已经绝种了的东西啊,只要倒腾一两个过来,就能直接卖上几千万啊,比起提心吊胆地出售黄金不是更好?”论坛上还在继续争论着。 “我们也不知道那个时空到底是怎么样的,虽然还是朱家天下,可是还是地球么?再说了,一个异时空,能倒腾出来些什么东西啊?你说出来听听?” “能倒腾的东西多了,既然是朱元璋,那么大明宝钞总归是有的吧?宣德炉还是没问题的吧?” “得了吧,楼主不是说了,那边叫做武朝,大明宝钞就算被你找着了,也是大武宝钞,能卖个屁的钱。就算是宣德炉,翻过来一瞧——嘿!大武宣德年制,怎么卖钱?” “也是,文物这种东西纯粹就是炒作,如果你真的批量供应了,价格就大跳水了。” “那不能弄些没有年份年号的玩意儿么?比如说象牙犀牛角啥的?虎皮也很值钱啊!” “你就拉倒吧,倒腾那些东西,每一个都是要被判刑的,到时候惹得各个部门围剿,把你抓紧去,你连来源都解释不清,谁会相信虫洞的存在?” “你不就相信虫洞的存在了?” “那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倒腾啊,比如说旅鸽、渡渡鸟这些已经灭绝了的生物啊。” “我去,你是不是还想弄条恐龙过来?那些灭绝了的生物倒腾过来有什么用?谁敢买?”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个时空大把的东西可以运过去,而那边却没有什么可以运过来的,长此以往,我们这边的黄金白银将越来越多,而旧时空就要通货紧缩了。” “这时候除了黄金白银还真找不到多少可以交易的东西。” ………………………… 和这些等待穿越召唤的人们不同,黄老爷此时倒是满心欢喜,这几次三个美国海商送来的货又多又好又稀奇,此时他还仅仅是把库存的三分之一出手,就已经抵了货值了,剩下的货就是纯赚。他看到三个海商脸上洋溢的微笑也不是装出来的,想必也是非常满意他给出的价格。 既然美国海商说那些伪银都是重要的工业原料,可以当作银子的价值,他不由得开始在心里算计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迈德诺人和亚宁人就偷偷在他们的银洋里掺杂一些伪银,而且近几年的趋势来看,伪银的成分越来越多。本地的商人对此深恶痛绝却又对这些能够提供奇货的海商毫无办法,这些伪银在大武朝毫无用处,谁也不承认它的价值,因而拿到伪银的商人除非是能找到一个比自己还傻的下家出掉,否则就只能收在家里了。而且许多自诩正义之士的文明商人经常还组织这些拿伪银毫无办法的人一起到海上去把这些伪银直接沉海,免得其再流出害人。 黄石顿时计上心头,他宣布以五两伪银换取一两白银的价格正式在明州城收购伪银。这个消息顿时把整个明州城闹得沸沸扬扬,伪银由来已久,一直以来都被堆积在大户们的地窖里,花不出去又毫无价值,此时能够把这些阿堵物处理掉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因而短短几天之内,黄老爷府上就收到了五万两伪银。 黄家寨的名气一瞬间传遍了整个明州城,要知道此时会潜水打捞的渔民工价直接上升了几倍,不知多少豪绅都出钱请他们在自己曾经把伪银沉海的地方重新打捞伪银。请不到渔民的人就只能捶胸顿足,怪自己当时脑袋里进了浆糊,竟然信了那些道貌岸然的文明商人。一些达官贵人也纷纷上门拜访,除了以更高一点的价格兑换自己的伪银之外,也代表明州官商对黄老爷的仁举表示感谢。 在大家开心的同时,黄石自己也是开心不已。这个时代武朝的金银比价是一比五到一比八,他交付货款时给美国海商的金银比价是算的一比十,仅仅是在这个上面他赚取的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而这些伪银,他交给美国海商时可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价来进行交付的。所以此时的局面不论是兑换伪银的官商还是在金银伪银比价上大赚特赚的黄老爷,连同天天出售黄金白金白银的穿越三人众,皆大欢喜。 黄家这段时间来的顺风顺水让黄老爷这一段时间来都是高兴得走路都带风,但是在外面的各种探子也是越来越多了。这段时间以来,外面竟然由于探子的增多,渐渐形成了一个小门市,每天不光是这些假装买东西的各种探子,真的来做生意的贩夫走卒也明显增多。起先是茶摊,渐渐变成了茶坊,那些各种探子也放弃了自己的伪装,躲在茶坊里喝茶聊天。反正这寨子里总是要出来人的。 黄老爷对这些事情也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些探子对美国海商的事情是非常上心的,要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利益驱使下海商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几天前美国海商走的时候让他代为寻找一处房舍,他考虑良久,倒也想出了个对策,只是要等到几个海商再来时才能决定。 不过他倒是不用着急,因为今天就是海商们来的时候。果然,中午吃过饭,就有家丁来通传,说几个海商已经到了。 黄老爷正准备过去迎接,来报信的家丁迟疑了一下,对黄老爷说道,“老爷,这次来的是五个人。” “哦?”黄石也愣了一愣,来这里的美国海商一直都是三个人,今天居然多了两个,“是不是他们的保镖?” “小的觉得不像。” 黄石想了想还是带上了两个护院一起过去。 当他走进书房时,房间里三个人已经就坐,只有肖竞和张元二人还在书房里转来转去的到处打量。“乖乖!这可是黄花梨木的!搁到咱们那里,这就是天价好不好?还有这个书桌,紫檀木的,也是天价,你们坐在红木家具上跟人要黄金,真是暴发户啊!” “红木家具很值钱么?”杜彦德满脸狐疑之色,眼前的肖竞眼睛都快凑到这些黄花梨木制成的桌子上去了。 “值钱?我去!这对于咱们那里简直就是天价!”肖竞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你屁股下坐着的这个椅子,丢咱们那里去,就是两千起价。” 杜彦德连忙低头看了看椅子,“这椅子坐起来真心不舒服……咯屁股不说,还小。” “哼哼……这个你们就不懂了,”肖竞在一旁的茶几上摸了摸,“你瞧!这上面的纹理,这可是传说中的鬼脸,我也就见过几次而已。我上次谈生意的大老板家里就有一套,听说还是清代下来的,光是拍下来的时候就花了一百几十万,就是六条凳子和几张茶几。” 杜彦德不由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椅子。“那我们在这里开个小厂专门生产红木家具丢那边去卖吧?” “这东西比较小众,喜欢的人不多,但是几乎都是有钱的,我们可以针对性地生产他们需要的产品。但是就是不知道他们识不识货了。”肖竞搓了搓下巴,“要不我们带几条回去先试试水?” 看到黄老爷进来,他们先相互介绍了一下,然后就按照货单交接货物。这些货物依旧是通过手动液压拖车直接拖过来的,虽然还是很大一堆,但是黄老爷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到金银交割的时候,五人开心地在一大堆金银中间检查着成色。黄石这才把心放回去,人家海商压根儿就没有不承认伪银的举动,自己的伪银兑换计划全面成功。 “几位贵客,前次几位委托在下所办之事,不太好弄。” 杜彦德听到了不由一愣,上次委托的只是买房子,难道五百两银子买房子还不够?这大武的开发商也太心黑了吧? 第十一章 奴仆 “倒也不是如此,诸位海商都非我大武人士,购买我大武屋舍地产已是不被允许之事,更不要说过户房产了。”黄石一本正经地跟这几个人解释道,那副样子让他自己都快要信以为真了。 其实房产这东西真要买总是有办法规避的,现在武朝上下腐败成风,只要是舍得花钱,什么样的事情做不成?人家迈德诺人不就租借了晨星市?不过黄石丝毫不愿意让这些海商离开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些海商每次到底是如何进出的,但是似乎除了自己的后院他们哪里也没去过。于是他就觉得值得铤而走险试一试了。 眼下这五个人哪里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说出来就听着是了。既然按照大武法律不能购买房屋那就先不买了,但是还是需要找一个安全点的有隐私的穿越点啊。 杜彦德刚想说话,就被杨铭焕拉了一下,杨铭焕悄悄凑到杜彦德耳边,“别着急,他有后招,等下。” 果不其然,黄老爷接着就说话了,“黄某人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几位海商老爷是不是愿意了。” 杜彦德点了点头,“黄老爷但说无妨。” “海商老爷们需要一处房产无非是放置货物和临时住宿罢了,黄某人倒是有处宅子就在对街,几位老爷要是不嫌弃,不妨随在下前往一观。” 五个人随着黄老爷一起走出黄府,直接就走到了对面的别院里。这是座两进的院落,后院墙壁直接靠着寨墙,寨墙上还有不少值班巡逻的乡勇。 “虽然整个寨子都是我黄家的,但是只有这间院子是我黄石的私产,其他的都是黄家之产业。几位若是不嫌弃,可以先住在这里。”说着黄石掏出一根钥匙来打开了门上的锁。 小铜锁应声打开,黄老爷推开了大门,五个人走了进去。里面是块影壁,上面还贴着年画,看起来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几个人转过影壁,里面是块三百多平米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不少的花草,看起来种类颇为不少。只是大概有段时间没有人打理过,因而杂草丛生。两侧的厢房门是关着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张元兴冲冲地跑到左手边的厢房打开来一看,原来是下人的房子,里面摆设极为简单,除了一张大通铺什么都没有,但是上面却被整整齐齐收拾过了的,摆着几套下人的被褥,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箱子,看起来应该是装了些衣服之类的杂物。 右手边的厢房是洗漱的水房,几个大水缸,两个挑水的水桶,角落里还摆着一根扁担。 黄老爷静静地等这些好奇的美国海商把这外院转过了一圈,又带着他们走进了内院。 刚刚一走进内院,内院里又是一块两三百平米的院子,这里就没有什么树木花草了,只是在院子左边放了套石头的桌椅,右边有一座小凉亭,中央是个小池子,里面似乎养了鱼,水里还有些水草。看到里面有人正在打扫卫生。张元定睛一看,竟然是两个女孩子,看个头约是一米三到一米四左右,头发束在脑后,身上穿着长袖的短衣,下面穿着及地的长裙。从身后看年龄应该是十四五岁的样子。 所有人都有点愕然,这两个女孩子怎么进来的? “黄某近几天来一直为诸位海商老爷的事情想破了头,但是却想不出办法来,最终也只能出此下策,请诸位屈尊于在下的别院暂住。这两个婢女是我内院的丫鬟,诸位都是男人,必然有些许事情不便去做,尽可驱使这两个丫头。”黄石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两张纸来。“这是这两个丫头的身契,都是买绝了的,黄某这就将他们赠与诸位了。”说着就把身契递给了杜彦德。 五个人都愣在当场,这算怎么回事?这三个好歹还知道这两个小姑娘就是上次服侍自己换衣服的丫鬟,而这两个新来的可算是呆在当场了。 “老杜,这是怎么回事?”张元算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这是送妹子给我们么?” 肖竞看了看笑眯眯正望着这边的黄石,凑到一起说道:“我觉得这是打算拉拢我们,糖衣炮弹啊。” “糖衣炮弹我们倒是没什么可怕的,糖衣吃掉把炮弹扔回去就好了。”杜彦德不在乎地笑了笑。“另外,你们不会真打算把这两个妹子收房了吧?咱们这里可有五个人,就算去掉我,你们总不是些3p爱好者吧?” “不会不会,”孙文彬第一个表明了态度,其他人也是很快脑袋直摇。 “我不管你们打算怎么折腾,但是我觉得既然我们是文明世界来的人,就要作出文明人的样子,你们要是真打算娶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当老婆,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要是让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去当妈,未免也太缺德了,你们要是真想尝尝本时空妹子的味道我不管你,但是套子可别忘了。”杜彦德说着就冲着这几个家伙挤了个眼色。 黄石不知道他们这边在干什么,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两个丫鬟连忙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跑了过来给黄老爷见礼。 黄石也不多说,朝着这几个海商一指,“你们的身契我已经给了他们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他们的人了。你们要尽心尽力服侍这些老爷,必然不会有你们的亏吃的。”说着他转向这几个已经看过来的美国海商,“一开始没有想到会有新的海商过来,黄某只准备了两个服侍丫鬟,稍候在下再派几个下人过来帮忙打理吧。黄某暂且别过,几位若是要找我,请移步在下府上即可。” 五个人依然处于不知所谓的状态,还要叫下人过来,难道还有更多的妹子?张元一边想着一边邪恶地悄悄笑了起来。 等到黄石走了,杜彦德这才发现两个妹子还跪在地上,没有他们的命令,这两个妹子不敢贸然起来。 他连忙让两个女孩子站起身来,“从今天起,你们不许再对我们跪拜,跪天跪地跪父母,人和人是一样的,你们的身契我会收好,但是并不代表我们就是你们的主人。” 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这话她们可完全听不懂,也不敢起来。 杜彦德无奈,只好调起南腔北调的古怪口音说起了粤语,这才让两个女孩子弄明白原来是让她们起身。连忙称谢,起来后也不敢离开,只是垂手站在一旁。 张元一直以来就是个宅男,虽然是个五金厂厂长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他宅男的本性,此时的他对面前这两个妹子充满了好奇,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古代人啊!就算没有现代各种化妆品的荼毒,看起来还是挺好看的。两个女孩子见到一个有点胖的海商老爷正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把脸往下压,双颊羞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肖竞倒是结过婚了的,对于妹子什么的比较免疫,他由于长期在广东跑业务,粤语倒是说得溜转,跟女孩子一通解释,让她们放心,一定会好好对她们。 杜彦德也不知道收奴仆这种事情的有什么讲究,他只是觉得这给个红包啥的应该还是能够解决问题的吧,于是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迈德诺银洋一人给了一个。 谁知道两个女孩子一接到手里就哭了起来。把杜彦德弄得莫名其妙,让肖竞一通询问这才知道,她们两个从小就被卖身进了黄府,五岁开始干活,打小就不知道挨了多少揍。月钱倒是有,给得也及时,每个月十二号就会发,但是却只有二钱银子,两人从小存到现在也不过存了八钱银子不到。结果一到这里直接就每个人发了一两,让她们俩觉得自己的前面十多年真是在苦海里泡着。 “你们叫什么名字?”杨铭焕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和蔼地问道。两个女孩子听不懂普通话,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 “我只知道一个叫春芳一个叫夏莲。”杜彦德说道,孙文彬有点不太喜欢这种名字,“什么夏莲,还不如叫夏士莲好了,春芳春芳啥的也太土了,没意思。给改个名字吧?” “改名字是没问题,但是问题是她们连姓氏都没有。”杜彦德给孙文彬直接泼了一瓢冷水。 “没姓氏?怎么可能?”肖竞倒是满脸狐疑,用粤语问这两个小姑娘。 小姑娘都连连摇头,她们是从小就被卖到了黄府,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姓氏,眼下要说姓氏,怕也只能随主子改姓了。 “改姓?”杜彦德有点发冷,“还能怎么改?我们这五个人姓氏都不同,你打算让她们姓什么?” “既然是黄家送来的,就直接姓黄好了。” “也好,那么一个叫黄芳一个叫黄华好了。” “好个屁,我不喜欢,不如一个叫黄蓉一个叫黄圣依如何?” 张元几乎跳了起来,“我喜欢,就这个了!” 肖竞笑了笑,用粤语告诉她们俩。个子稍微高一点的叫黄蓉,稍微矮一点比较瘦的叫做了黄圣依。 “黄蓉,”杜彦德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现在开心,要是以后跑出去找靖哥哥了,你们哭都来不及。” 这时两个女孩子又跪倒在地,齐声说道:“谢老爷赐名。” 杨铭焕突然想起好像古时候给奴仆改名是要给喜钱的,在口袋里掏了掏,又翻出两个迈德诺银洋来。这种银洋因为方便携带,这几个人身上都带了一些。 两个女孩子拿到了赏钱不由喜形于色,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 “这两个女孩子的月钱也涨一点吧,二钱未免也太少了。”杨铭焕看到两个女孩子紧紧搂着银币不放手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就向杜彦德问道。 杜彦德连连摇头,“不行,”肖竞也觉得奇怪,“这为什么不行?” “今天我们才第一次遇到她们吧?你们谁打算娶她们?”杜彦德不由耸耸肩问道。 其他四个人都摇了摇头。“反正人家也不懂普通话,我也不怕跟你们说,我们今天第一次遇到她们,就每人发了二两银子,要知道她们存了十多年这才存下八钱银子来,我要是没记错,二两银子可以买……”杜彦德想了想,但是突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此时的粮价,“反正是买一大堆粮食,足够吃上半年了。” “哦!”肖竞点头道,“我知道老杜是什么意思了,这问题根本就不在多少钱上,而是人心上,我们今天一见面就能给她们二两银子,她们今后期望的就会更多了,如果没有达到她们的期望,她们就会觉得很失望,甚至可能出卖我们的利益。” “我就是这个意思。”杜彦德点了点头。“肖竞你让她们继续干活吧,另外我们把这些房子都看一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几个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商定了后院的主屋的三间房用来住宿,吃饭什么的就直接到凉亭里好了。后院左厢房里是间书房,可以稍微修改一下作为穿越进出的地点。而右厢房里堆满了柴火什么的,还有炉灶,看来应该是厨房,最靠近院墙的位置就是厕所了。 原本几个人还打算去参观一下厕所,但是距离还有四五米就闻到一股浓厚的味道,连忙都掩鼻走了。 见到几个海商老爷都走了,黄蓉和黄圣依两人左顾右盼了一阵,躲到凉亭边一边干活一边说起悄悄话来。 “蓉姐,这几个老爷虽然看起来古怪,但是出手颇为大方哦,我们以后要是跟了他们,应该会有好日子过的。” “这个你倒是可以这么想,但是黄老爷并不是真的把我们送给了他们啊,以后这些海商老爷总是要走的,要是走了又不带我们走,我们怎么办啊?”黄蓉满面愁色,“我听下人们说,海上的事情很难说,现在海盗又猖獗,若是出点什么事情,他们回不来了,我们这些女子又如何过活下去啊?还不是只能归附黄老爷?” “切,蓉姐你也太担心了,”黄圣依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我看其中那个胖胖的海商老爷对你有兴趣,要是等他把你收房了,至少做个通房丫头。在这大武,你就是主母,能成了主母再生个胖儿子,就不用这么担心了啊。” “你倒是想得美,人家海上漂泊的哪个不是色中饿鬼?我们长得又不差,要是人家根本就没心思收通房丫头,咱们不是倒贴上去的?”黄蓉摇了摇头接着说,“就算是给他们生了孩子,也不见得会认你这个妈,咱们两个可都是奴籍,只要一天没有脱籍,就是一天的奴仆,就算生了孩子,你也不希望孩子有个当奴仆的妈吧?” 二人无语,过了良久,黄圣依这才问道,“对了,我们既然已经不属黄家了,那么今天的饭在哪里吃啊?难道还去黄府那里去吃?” 这个问题倒是不用她们操心了,很快黄老爷又送来了几个粗使奴仆,同时还带来了大量的食材。 五个人在这个新院子里吃了武朝的第一顿饭,这顿饭在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他们看来普普通通,无非是一条鱼,几块肉,还全是肥肉。张元一直以来都说要减肥,看到桌上的肥肉简直就吃不下去。低头一看碗里的饭,里面不仅是大米,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东西。 “我去,这里面的东西还真多啊,”孙文彬仔细用筷子翻着自己碗里的饭。“大米、小米、粟米、红薯……真是五谷杂粮啊。” 吃到口里,感觉红薯可能有点变味,而且这些红薯小的可怜,大多也就是一个指头的大小,吃起来没有一般红薯的香味。 “这些红薯没有脱毒过,”孙文彬解释道,“红薯在成长过程中会通过昆虫传毒感染,就会发生个体变小,减产的情况。” “你跟本地的农民解释红薯脱毒简直就是鸡同鸭讲,人家压根不懂,你要是说红薯中毒了,他们非得以为是中了诅咒不可。”杜彦德一边笑着一边把饭里面的红薯挑出来。 “不过咱们可以跟黄老爷提一提这个事情,如果咱们提供红薯脱毒技术给他们,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壮举了。” “我觉得还是不要了,”杜彦德摇头,“脱毒红薯还是我们保持技术好了,等待咱们穿越了以后就可以大量种植红薯了。” “种红薯不如种马铃薯,”孙文彬在一旁说道。“土豆这东西比红薯要好对付,而且产量要更高。我要是穿越了,就要搞一大片农场,咱们的穿越农场里面要种各种各样的高产粮食,吓死本时空的这些土著。” “哈哈哈”五个人都笑了起来,在一旁服侍吃饭的奴仆们都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是垂手在一旁侍候着。 “说真的,咱们也该开始穿越前的准备工作了,现在我们的资金还是相当充裕了,我记得sc里有搞金融投资的家伙,我们可以弄几千万过去搞投资。”肖竞夹起一块肥肉在口中嚼了起来,他比较瘦,根本用不着什么减肥的。 杜彦德点了点头,“我觉得我们还有一个作弊器可以玩。” “什么?” “肖竞你不是说黄花梨木家具值钱么?为什么值钱?” “还不是海南岛上的黄花梨木都砍完了,现在为了保护而禁止继续砍伐了。” “我们可以找本地的木匠,让他们给咱们造家具,拖回去卖就是了,肯定比咱们旧时空那些仿制货要原汁原味。就算没有几百年历史的沧桑,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杜彦德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销路了。” “也对!”肖竞说着又吃了一块肥肉,“我们这次干脆就找黄老爷倒腾一套黄花梨木家具回去试试水吧。我和那几个玩古家具的还有联系,回去后找找他们。” ………………………… 回到旧时空,几个人开始各自分工了,首先需要寻找一个基地。现在网上报名参加穿越的人已经突破两千人大关,尽管里面可能有重复报名的,但是也至少有千多人的样子。要找个能接纳这么多人的地方倒是真不容易。除了学校、部队营房就真心找不到了。 这个问题倒是出乎意料地得到了解决。这天肖竞打电话回来,说是带回来的一套黄花梨木家具卖掉了,一位集团的大老板掏了一百四十万直接买了下来。这套家具在黄老爷那里只是花了八十两银子买来的,要是算银价不过是九千多不到一万,变成了家具就升到了一百四十万,这可比黄金白金还值钱。 除此之外,肖竞还得到了一个消息,这个集团的大老板此时正有一个工程需要开发,要拆掉并开发一座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民兵训练基地,这个训练基地位于某丘陵省份的内陆地区,靠近河边。原本是给解放台湾准备的,但是从七十年代末开始,这个基地就一直空置。八十年代初期的时候还曾经作为当地的民兵训练营地使用过,但是由于当地武装部手里的各种基地实在太多,这个基地又太偏僻,渐渐被闲置,此时已经荒废了十多年了。 肖竞说,这个基地原本是打算今年拆掉开发新楼盘的,但是由于配套工程的公路水电一系列工程没有开工,因而此时也没有开始拆,毕竟拆了就要动工,不然的话就白白浪费了时间人力。他和这个老板一说起,老板就拍板了,可以把基地临时租借给他们使用,但是必须要通过公司的名义来租借,这个基地可以一直使用到一年后,具体时间还要看那些配套设施的就位情况。 说干就干,他们第二天就到工商局注册了一个贸易公司,名字也来不及去细细思考,直接就取了个“穿越贸易”,跑到那里一看,竟然还没有重名的。注册资金一百万,现在有了公司的名义,和开发商谈租借训练基地的事情就名正言顺了。 第十二章 穿越准备 1 论坛里的讨论从贸易商品开始转移到了穿越准备了,要运送众多的工业原料和工业设备,甚至于是发电设备、储备燃油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用汽车,这个提议第一个就被枪毙了,首先穿越过去后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公路可以承载载重汽车行驶和停靠。如此众多的汽车运送物资到新时空去,开回来是件大问题,如果不开回来,那么就必须要直接购买这些汽车,那么平白无故就要增加穿越成本,完全没有必要。就算开回来,虫洞在最近几次穿越时已经开始出现有能量不足一般的波动了,真穿过去整个长长的汽车队列是不是能穿过去还不一定,更不要说再打开虫洞穿回来,要是穿到一半时虫洞失去了能量,对于穿越众来说就是惨烈的损失。 火车就更不可能了,火车的轨道铺设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更不要说会开火车的人都在体制内,想要瞒过开车的火车司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另外国内铁路基本上都是满负荷运转,大量转运的货物和人员往往都把所有的车皮塞得满满的,想要腾出一整列火车来运输穿越人员和所需的物资绝对不是件容易事。最重要的是国内火车基本上都是电力机车,现如今想要找辆柴油机车都不容易,等到了那边,根本就没有国家电网,就别想指望火车再挪动一寸。 剩下的运输方式就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航运。现代运输货轮的吨位动则七八千吨,来个五万吨的也没有多大的难度,而且国内航路上万吨级别的货轮相当多。 一艘货轮其实等同于一个小城市,上面供水供电样样能行,有厨房冷库,医疗设施和娱乐设施,足以让几百人满足生存需要,并且也不受公路条件和铁路轨道的限制,只要是水深满足的水域都可以随意航行。货轮运载的货物也可以根据需要进行相对应的安放,不论是散装、集装箱还是液体罐装,都可以通过吊车轻松实现。最让穿越众们心动的就是——货轮上一般本身也自带吊车的,可以极大地减少货物装卸难度。 “是的,货轮是最好的选择。” “货轮?”有人反问道,“有没有搞错?搞货轮的话还不如搞退役军舰,起码上面还有武器。” “你想得美,现代退役军舰上哪里还有武器?凡是武器都给拆掉了。最多可能在厨房里找到把菜刀。” “哈哈哈,没错,退役军舰上的武器都是要拆掉后才能退出现役的,就算是封存的,武器也不是打开就能用的。” “是的,军舰还有一个极大的麻烦,就是占用的人员编制非常大,一艘战舰需要至少几百人才能正常开动起来,并且所有的人员都需要经过非常漫长的时间才能完成磨合以及熟练运转整艘战舰,我们如果要开始穿越准备,就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完成采购和准备,尽早离开。” “这是为什么?那么着急走干什么?” “很简单,你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强力部门发现并且追踪,没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调查,很快穿越计划就要吹灯拔蜡。” “又没有犯法,咱们准备的都是工业设备,都是国内采购的,到时候报备一个给亚非拉不发达国家送温暖不就解决了?” “说的简单,我们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你们有概念没?” “什么地方?不就是古代?” “是啊,古代是个什么世界?就算是有法律,也是弱肉强食的时代,那样的地方,要想发展起自己的工农业,就必须要有能力自保。” “自保?谁还会来抢夺么?” “那时代可是标准的丛林法则,你有钱没问题,但是你得有足够的实力来自保,只有能够自保,才能保证你能继续有钱下去。就像和我们做生意的黄石一样,他有自己的寨子,有自己的乡勇。否则这次就直接被海盗给劫掠了,要不你以为黄老爷兴冲冲地买咱们提供的烟花和滑轮弓干嘛用?” “咱们就准备些烟花和滑轮弓不就行了?”立刻就有人在群里说道,“烟花和滑轮弓都不是朝廷禁制的东西,咱们就不会因为管制武器遭到强力部门的追查了。” “你想得倒是不错,但是不现实。” “怎么不现实?” “很简单,烟花的弹道并不可靠,它也很容易哑火,而且很容易受潮而发生其他一些想不到的事故,大家往天上打烟花看看热闹乐呵乐呵没问题,用它来当军用武器根本就不现实。” “吹吧你!我们的烟花比那个时代的所有军用武器都要有杀伤力。” “是的,杀伤力对于我们自己也同样大,烟花的可靠性永远比不上正规的军用武器吧?你总不想成为新时空第一个被烟花炸死的元老吧?” 群里顿时安静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有人又发言了,“烟花不可靠的话,我们还可以用滑轮弓啊。” “古代朝廷包括现代法律里面都是禁弩不禁弓的,为什么?就是因为想要熟练掌握弓箭的使用毫无例外地需要很长时间。你觉得我们有多长时间可以用在训练使用弓箭上?这东西的熟练度需要很长时间来训练,而咱们的基地租期只有一年左右,你觉得一大群人在一个待拆的部队营房里练射箭,能不引起强力部门的关注吗?” “那你有什么建议?” “什么建议?买枪!” 顿时群里又安静下来了。sc曾经是个军坛,里面的这帮对武器叶公好龙的家伙每天都在哀叹这辈子没能赶上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此时突然有人说起买枪,顿时所有参加讨论的人都脑袋转不过弯来了。 “你是打算去找北方还是长风买?”有人笑了起来。 “谁说只能买中国的枪?” “拉倒吧!除了中国的枪,你们还能在哪里买?要知道全世界各种冲突地武装份子手中握着的武器都是madeinchina呢。” “虽然是如此,你们谁有门路可以在国内买枪?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啊?” “说起来轻松,你到国外买枪,就算买到了,也运不回来啊。” “所有人不许再讨论枪的问题!”顿时一个警告冒了出来,这是杜彦德发出的。他刚刚打开聊天群,就发现上面谈的东西已经严重不和谐了,再说下去,必然就会被有关部门注意到,并且非让看到的人以为这是个酝酿中的黑枪团伙不可。“这是执委会的决议,你们不要在网上讨论这些严重不和谐的问题。违者禁言两天,屡犯者直接开除。” 在这样的警告下,所有人在这个方面的热情被凉水扑灭了。不过另外一股热情冒了起来,“下面发布通知,凡是被点到名的,请与十天内搭车车辆前往xx省xx市。该地只有公共汽车站,穿越贸易会有人在门口接站。” 穿越众终于要开始集结了。 此时的执委会五人众现在都已经到了待拆的营房了。这个营区相当大,里面的设施也比较齐全。不仅有澡堂、食堂、训练场,营房也是相当地中规中矩。双层营房有十多栋,由于是部队设施,一直以来保护得比较完整,门玻璃都还健在,就是里面的床与储物柜有点年高有德,需要重新购置。执委会临时按照六百人的规模购置了床和储物柜。 营地中间有座九十年代中期建的三层办公楼,这座办公楼不仅有办公室,甚至包括一个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会议室。 第一批报到的是军事方面的骨干,这批穿越众大多是退伍和转业军人。不过此时他们的名称是体育组,这个名字不管是在穿越众里还是对外,都显得无害而健康,不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由于营地已经长达十多年无人使用,因而无水无电,他们又想办法开通了水电,同时还对整个营地中需要使用的房屋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反正也就是一年后就要被彻底推平,因而这样的装修也是极为简陋的。无非是更换了一些已经打不开的水龙头,修缮了一些已经损坏的门窗罢了。 这群在部队里生活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穿越众非常喜欢这样的环境,就好像回到了当年部队了一般,甚至于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开始出操了。 来了这几十人,问题也就来了,虽然这帮家伙都是从部队上下来的,但是却就有这么巧,居然连一个炊事班的都没有。以至于即使执委会采购了厨房的设备,都无法进行使用,这群军事组的成员虽然也勉强做了两顿饭,但是都吃得大家愁眉苦脸,明显一两顿还能对付过去,要是时间长了的话,怕是会直接影响穿越大业了。 这个问题在群里面也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大家立志参加穿越是去搞工农商事业的,厨子在本时空大多混得挺不错的,谁想穿越啊? 不过这个问题当天下午就得到了解决,解决的契机只是来源于孙文彬的一句抱怨,“这菜……还没有汤帅做得好。” 汤帅是孙文彬杜彦德和杨铭焕的工友,和杜彦德是同一个生产车间,现在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依然在为了养活一家子而奋斗。他经常跟杜彦德抱怨对老婆总是大手大脚不满,孩子又太小,以后成长需要更多的投入,肩上的重担实在是太繁重了。 于是杜彦德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出乎意料的是,汤帅当天就搭了一班车过来了,令杜彦德惊奇的是,他居然连茶油厂的工作都给辞了。 “我想过了,在那边干活是干活,在这边干活也是干活,五险一金咱也不要了,我要去新世界。”他是这么跟杜彦德拍胸脯保证的。 “我去!”一旁的杨铭焕吃惊得不得了,“我们跟别人说可以穿越人家都不怎么相信,看到虫洞后也还是勉勉强强的,怎么你这么快就相信了?” 汤帅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很简单,你们三个人从那次抢劫案后没多久就辞职了。接着就买了车,很简单,除非你们是抢了钱,否则就无法解释。但是你们偏偏又不是抢劫犯,所以刨除所有不合理的解释后,尽管虫洞是最不合常理的,但是却是唯一可以被接受的原因了。” “好吧,老汤,我们有几件事情要办,”杜彦德话还没说完,就被汤帅打断了,“我老婆还没来,我先表个态,我可是来三妻四妾的,等到了新时空,要我继续做菜没问题,老婆问题可得给我解决了!” 一旁几人都笑出声来,很快新来的人都填了一张表格,包括姓名性别民族,然后是各种技能,专业技能的需要有证才能算。里面的条目很多,而且是用电脑来填写的,颇花费了一些不熟悉电脑的人很长时间。 这个电脑软件就不是杨铭焕的杰作了,是技术组的几个人写的,为此还专门准备了一台服务器来管这些事情。技术组现在有六七人,用穿越贸易的名义采购了一些it设备。组长是一个叫做李喆的年轻人,这个曾经在某网络公司担任技术总监的壮汉可是拖家带口的,除了他和他老婆蒋燕外,甚至还带了儿子和女儿一起来穿越。 有这么多人对现实不满吗?都想要到新世界去重起炉灶吗?杜彦德不由对此感觉很奇怪。 现在医疗组的一些人也已经到位了,在医疗组的建议下还采购了一些便携的检查仪器,用以检查参与穿越的所有人身体健康情况。 因为要去的时空将是不会有医疗保障的,所以医疗安全工作被执委会放在了首位。现阶段所有人都必须接种绝大部分的疫苗,已经接种过的必须在当地防疫部门打证明。而其中最受关注的还是牙齿。此时汤帅正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按在摇臂钻床上荼毒,他因为长时间嚼槟榔而使得牙齿上沉积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而被命令必须洗牙。一旁的穿越众们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汤帅满口血地在接受洗牙操作。 牙齿在古代可是没有专业设备来进行诊治的,但是却又直接影响到人的健康和生活质量,如果有牙结石什么的,最好是在本时空都清理好,到了新时空,就算是带着医疗设备,也比不得本时空的完善了。 根据医疗组的人给出的采购清单足足把执委会的几个人都给吓得不轻,里面的东西列出来竟然超过了亿元大关,作为医疗组负责人的何永康竟然还说可能有的东西漏掉了,没准还需要补充。 按照两千人数量每人两个急救包倒也不说了,野战医院这东西这会儿上哪儿买去啊?就算是问遍了军事组里的人,这东西的采购根本就没个头绪。 另外杜彦德等人看着长长的清单也相当无语,x光机牙科钻床也就算了,就算是b超这些设备也是必须的,但是ct机这一类设备未免也太超前了吧?到了新时空,能不能在短时间里提供电力还是个很大的问题,这些设备就算是带过去了,能不能有足够的电力带动它们还是两说。虽然有这些东西是更好,但是也不是没有就没法看病了。医疗组的这帮穿越众根本就是本着宁滥勿缺的精神在开单子的。 这份清单暂时被压下了,且不说现在马上就动用一亿多采购医疗设备和医疗产品是不是合适,就说这些药剂可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要是早早就买了,那就可能会提早过期。穿越众们到了陌生的新时空,为新国家的崛起而奉献自己的力量时,还要使用过期的药,未免也太让人伤心了。因而医疗采购的优先权被安排到了后面,此时除了一些必要的检查设备和大部分的马上就要注射的疫苗之外,医疗方面的采购还根本就没有开始。 至于疫苗,现代疫苗中颇有好几种是需要长达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来进行注射的,所以这些疫苗也必须在本时空就开始注射,另外一部分则是带到新时空到时再去注射了。 五天后,执委会首先召集了体育组成员开了一个小会,这个会主要是对于穿越后的安全工作而进行讨论的。 当执委会的五人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二十多人在会议室里等着了。 李杰琦站起身来向进来的执委们介绍体育组的几位主要成员。 “我是李杰琦,从某集团军步兵部队复原,现在是体育组的负责人。” 杨铭焕上前和他握了握手。“欢迎你,李杰琦同志。” 此时执委会已经进行了分工,由于后勤方面没有人管理,所以杜彦德把后勤方面的事情担了起来,采购和物资管理方面的事情现在统归他管理;孙文彬则醉心于他的农作物种子和农具的采购,根本就没兴趣管其他方面;张元此时一门心思就在工业设备的采购清单上勾勾画画,压根儿对执委主席没兴趣;肖竞此时完全沉醉于大量推销黄花梨木家具的伟大事业上,其他方面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搭理。因而it出身的杨铭焕就被赶鸭子上架地当了执委会主席。 “这位是海军的谷福林,曾经在驱逐舰上担任过雷达员。” “这位是海军潜艇部队的卜众孚,曾经在潜艇里担任声纳员。” “这位可不得了。”李杰琦介绍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这位是肖明伟,解放军团级干部复原,参加过对越反击战,当时就是连长了,在谅山战役中还担任过主攻,得过集体一等功。” 肖明伟是位大约五十多岁的老人,腰杆笔挺地坐在座位上,头发花白的他制止了李杰琦的继续介绍。“作为一个军人,打过仗没什么好炫耀的,小李。” 李杰琦立刻心里冒出无数的郁闷来。自从对越反击战之后,中国始终韬光养晦,对于国外的挑衅始终都是闷声发大财,但是老百姓看不到国家获得的实际利益,只能看到国家在世界上被周边国家侵犯无数,对于军人的指责也是与日俱增。他之所以从二十七八岁的黄金年龄复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于此。对于这些参加过战争的军人,他实在是有些羡慕嫉妒恨啊…… “欢迎您的加入。”杜彦德不由快步走上来跟站起来的肖明伟握了握手。 “这是陆军特种部队的北纬。” 北纬在一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纠正李杰琦。“我是侦察兵,不是特种兵。” 李杰琦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接着介绍。“这是武警应急分队的赵勇,退伍的时候是一级士官。” ………………………… “作为军事组……哦不,体育组的负责人,我首先要向执委汇报一下我们体育组的情况。我们其中共有十七人,来自陆海空各个兵种,当然,就算是空军也没有飞行员,只有地勤。”李杰琦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咱们的地勤袁振力同志倒是在退伍后自学飞机驾驶,还曾经考取了轻型飞机驾照呢。” 头发剃得极短的袁振力挺开心地点了点头,“不光是飞机驾照,我还有一架太阳能的电动飞机,这次一并带过来了,不过现在还在物流的路上。” 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原本以为体育组里面也就是一群特种兵之类的肌肉男,居然还冒出个带着飞机来投奔的强人。 “先不说飞机了,我继续介绍情况。”李杰琦挥手打断了袁振力介绍自己飞机的意向后继续说道。“不过可喜的是我们这二十多人虽然在穿越众中只是沧海一粟,但是胜在中间还有不少有着实战经验的人,如果穿越到新世界遇到武装冲突,起码不会束手无策。但是缺点就是我们实在人太少了,才二十七个人,要说起保护穿越集团来,就算全部是兰博也不够用,更何况兰博可有支子弹打不完的兰博之枪,咱们可几乎是什么都没有。” 此时有个女孩子探头进来对着里面轻声叫道:“杜执委在不在?”所有人顿时都警惕地不说话了,目光都落在这个还有点害羞的女孩子身上。 杜彦德连忙站起身来,“有什么事情?” “我是谢明芳,是建筑组的,我来报到。”说着怯生生地往房间里张望了一下,这个眼神却被杨铭焕所捕捉到了,让这个此时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家伙顿时心潮澎湃起来。 第十三章 穿越准备 2 其实倒也不怪杨铭焕,谢明芳的样貌着实好看,这个锥子脸的长发东北姑娘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身材苗条,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身高足有一米七。尽管其他人并没有什么触动,但是谢明芳那不经意的一瞥却深深地打动了杨铭焕,让他心底如同春风拂过湖面一般荡漾起来…… “报到是吧?我来了。”杜彦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杨铭焕给一把按了回去。此时的他才终于明白做一个执委主席的好处有多大。 但等到杨铭焕跟着谢明芳走到训练场时却又吃了一惊,此时的训练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了。谢明芳冲门口处的大巴车招了招手,车上很快就下来了个大妈,这个大妈手上提着重重的手提袋,背上背着一个相当大号的背包,身后还拖着一个不小的拉杆箱。 “妈,你怎么都拿下来了?”谢明芳快步上前接过手提箱。 杨铭焕不自觉地快走上两步从大妈手上又接过手提袋。由于这段时间每天都跟着化名为体育组的军事组成员出操锻炼,这百多斤的袋子竟然拎起来也不怎么费劲,让他也不由吃了一惊。 “哎呦!”大妈有点惊喜,抬头望着这个看起来还有点小帅气的年轻人,“谢谢啊!小同志,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杨铭焕此时满身都是动力,伸手就要接过大妈背上的背包。 “哎呦,不用不用,这个不重,谢谢你啦!大侄子!”大妈连连摆手。 很快杨铭焕就带着谢明芳母女俩去报到处填写报名表去了。 谢明芳是北方某著名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二十岁毕业后就上了工地,主持设计过好几个比较著名的工程。由于长得漂亮,在行业中颇有一些名气。但是这个漂亮对女人来说大部分时间都不是件好事,很快她这朵鲜花就惹来了苍蝇。某个大型建筑集团的老总就看上了她,直接上来就表白,让她当自己的小三。谢明芳自然是回绝了,但是麻烦事就接踵而来。首先是设计院突然和自己解聘了,她知道这个大型建筑集团和自己的设计院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小龌龊,于是也没有去闹,前往人才市场找新的工作。几个月下来屡屡碰壁的她这才明白原来本地的相关行业都应该是被那个建筑集团老总打过了招呼,她反正是没法找对口工作。找不到对口工作的她一气之下,最后进入一家超市做理货员,但是很快就有顾客诬赖她偷窃自己的东西。此时的她才明白,这个建筑集团的老总对自己是志在必得,如果得不到手就要弄死她,所以她一气之下,干脆参加了穿越。她的母亲叫田华,初中毕业后就下乡,一直到七十年代末才回城。后来在一家国营食堂里工作了十多年,后来又因为丈夫发生了工作事故去世而抵职进入一家国字头的钢厂工作了多年,但是后来又随着下岗的大潮跟着一块儿被下岗了,她便开小饭店营生独自带着女儿长大。这次女儿莫名其妙地惹上这这个无妄之灾,她也气愤不已。前段时间偶然看到女儿的日记,对于女儿选择的这个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去不复返却非常担心,总怕女儿会想不开做傻事,便跟着女儿一块过来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杨铭焕听着田大妈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的事情,不由感叹了一句,顿时就让田大妈心里给他点满了三十二个赞。“大侄子,你叫啥名字?成家了没?” 杨铭焕顿时脑袋上冒出了黑线,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打人家妹子的主意的,当然要先讨好一下丈母娘了。 “执委?”田大妈有点莫名其妙,转头问女儿,“执委是啥工种?” “哦!”谢明芳倒是非常惊喜,“你就是杨铭焕?” 看到杨铭焕点头后,她连忙转头跟母亲解释道,“就是这里最高的领导了。” 田大妈顿时面露喜色,“那个……执委同志啊,我问下啊,这儿的吃饭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还真是民以食为天啊,”杨铭焕笑了笑,“我们这里有食堂,现在专门有同志在里面工作和帮厨。” 田大妈立刻开始推销自己。“那我能不能在里面工作啊?我可是在国营食堂里工作过的,米饭、烙饼、面条我都能做的。哦,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合大家的口味,就怕有的地方的同志爱吃甜食,要是菜里面都要放糖的那种我可就不拿手了。” 食堂此时一直都是汤帅主勺,大多数时间都是肯定忙不过来的,随着今后越来越多的人,他一个人就算是八爪鱼也搞不定,因而汤帅已经找了他好几次了,要求分配几个固定在食堂里工作的员工给他。 此时居然能碰到个主动请缨的,杨铭焕简直是乐不可支,连忙就让负责人事工作的穿越众把田大妈给带过去了。 “谢谢你啊!”谢明芳立刻就给了杨铭焕一个笑脸,“我妈一定要跟我一块儿来,我还担心她会给大家添麻烦呢。可算是给她找着事儿了。” “对了,我先帮你把这些行李送到宿舍去吧。”杨铭焕充分发挥自己的绅士风度,让一旁看热闹的几个穿越众吹着口哨挤兑起来,“送宿舍算哪回事儿啊?直接送入洞房得了!”惹得两个人都是个大红脸。 此时会议室里还在继续着武器方面的讨论,由于之前谢明芳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进入了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门口已经站上了两个体育组成员。 “我先来汇报一下我们自己拥有的体育用品情况。”李杰琦展开一张a4纸,“首先是六四警用手枪之一,子弹十七发;不知名霰弹枪一支,大概是属于化隆造之类的武器,子弹三发。这是杜执委提供的。另外我们来报到的同志们自己也带来一部分武器,射程可达一百二十米的钢弩三把,本来应该是十把,但在购买的过程中卖家被抓了,虽然退了钱,但是只拿到了三把而已。弩箭六十五支,数量不多,还得紧着点用。5.6毫米小口径步枪两支,子弹八十七发。五连发霰弹猎枪三支,子弹倒是和杜执委提供的那支霰弹枪通用,都是十二号的,霰弹五十九发,独头弹三发。”说到这里李杰琦邪恶地笑了笑,“箭弹两发。” 他接着抖了抖手中的纸,继续念道:“射程二十米的手弩三把,短弩箭五十发,长短弩箭似乎不能通用,不过还可以发射钢珠。4.5毫米俄罗斯654k二氧化碳气手枪三支,铅弹倒是有一千五百发。这是我们所有子弹里储量最高的了。再就是一些改过的威力比较强一点的长短狗了,有几把换了钢珠弹后可以打到7.5到8焦耳的威力。” “这些武器还真不怎么样啊!除了小砸炮,连一支军警武器都没有。” “小砸炮不算枪好吧?就是听个响儿,那家伙可有顶着脑门子都打不死人的恶劣战绩啊。” “嫌差就别用。” “这些枪要是用来跟古人开战,怕是连铁甲都无法穿透啊!” “什么铁甲?古代铁甲可是用来炫富的,普通当兵的就是件破号衣!” “屁!你说的是满清那帮穷逼,明军士兵至少都是有棉甲的。棉甲对小于一百焦耳的动能武器在一百米距离里是有一定抵御能力的!” “步枪肯定可以穿透的,管他什么甲!” “哪里有步枪?5.6是小口径,用的是小口径弹,射程也就一百米的样子。这个距离里,就算打中了棉甲,产生的杀伤力也不大,停止作用有限。” 此时坐在后面一直没吭声的北纬突然冒出来一句,“打头就行了。人体最危险和致命的部位就是头部,遭受到打击就很可能致死,就是脸上致命区域就达五处。”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又提出了问题,“就算我们人人都是爆头王,连狗都算上还不够我们这里每个人一支,到了新世界,遇到敌人打过来,就算我们都是兰博,连刺刀都没有,怎么打?” “刺刀倒是不算大问题,”李杰琦耸了耸肩,继续拿着纸念,“m9原品刺刀12把,ak苏联原厂刺刀31把,56三棱刺刀20把,另外还有几把阅兵版的98k刺刀,那些是以观赏为主,是哈德的同志们带过来的。在我国采购刺刀问题倒是不算太大,问题是刺刀这东西威力太小,而且我们中间谁又有拼刺刀的经验?”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杜彦德发言了,“古人长期以来都是以近身肉搏为主要战斗模式的,我们不能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我们必须要和他们保持距离,在他们能伤到我们的距离之外杀伤他们才能有效的保护自己。我们中间几乎没有参加过战斗的同志,一旦真的发生了伤亡,无论是对士气还是对穿越事业,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对了,杜执委你上次不是看到他们在用火器吗?是突火枪还是鸟枪?” “是三眼铳。”杜彦德稍微想了想就肯定地回答道。 “那就应该是明朝中后期的科技水平了,那么我们要面临的敌人是肯定有火器单位的,而且明朝使用的抬枪,长3米,重12公斤,射程可达200米左右,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而且同时期各种火炮种类也比较丰富,不知道新世界会不会有弗朗机炮,那东西可以通过快速更换子炮提高射速,如果遇到了,虽然距离只能打到300米左右,但是以其高射速依然能够对我们形成有效威胁。另外还有前膛装弹的红夷大炮,射程一般都可以打到2-4公里,虽然射击精度不佳,但是挨上一发的话,我想也用不着抢救了。”谷福林平日喜欢参详一些历史资料,经常在论坛里跟一帮网友谈论中国古代火炮火铳的话题,也是这样才偶然发现了穿越的帖子来到的这里。“另外我们会带过去的设备都被会被安置在营地里,如果在建立好防御之前敌人攻来的话,敌人都不需要仔细瞄准,只要对准营地里面发射大炮就可以了,我们带过去的现代化装备,不管什么,要是打坏了都是找不到备件的。随便打坏了什么,对我们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那么就只能选择一个办法了,就是全民皆兵,”李杰琦把那张记录纸放下,对在场的人说道。 “全民皆兵?”孙文彬迟疑了一下,望向杜彦德。杜彦德也迟疑了,悄悄问李杰琦道,“全民皆兵合适吗?我们在穿越前会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要是搞全民军训的话,未免也太辛苦了。这会影响士气的。” “但是这没有办法的,”李杰琦继续说道,“全民皆兵模式是最佳选择。我们体育组只有十多个人,等穿越过去后,不仅要保护营地,还要向四周侦查。如果发现敌人,则必须主动出击,不能把敌人放到4千米的威胁距离以内来。如果要有效地进行防御和扩张,必须每个人都要有足够的力量和与周边的穿越众合作进行独立支撑的战斗。退一步说,就算打不过土人,起码也要跑得过土人吧。” “那么每个人都要参加军训了?有些什么项目?” “主要是长跑,训练长跑能力不仅提高耐力,也能够保证安全,起码敌人追不上你才没法伤害你。另外要全部参加射击训练,我记得这个小镇附近有个实弹射击场,是人武部建的专门给有钱人开放的三产。就是子弹贵了点。” “没错,那子弹贵得有点离谱,不过总还是要让自己人打上几枪有点手感,不至于发枪到手就抓瞎。” “发枪到手??”李杰琦对于杜彦德这句无意识的话非常敏感。“难道我们还有别的枪?” “这个我来解释吧。”张元接过话头。“是这样的,工业组很早就提出了武器的问题,基于我们要穿越的世界技术水平停留在十五到十六世纪的标准,我们一直觉得武器这种东西不用达到现代标准,直接使用无缝钢管就能自己造,但是不能太早,而且也不能在这里造。无缝钢管和木材加工设备我们都有采购计划,预计采购量是要加工出九百支步枪的标准来。” “那是自动步枪还是半自动步枪?”体育组里有人冒出了兴趣,这可是造私枪,大家都是爱枪的人,离开祖国投奔新世界的人里面还真有不少是为了能够不受限制地造枪的。 “都不是,连栓动步枪都不是,是南北战争时期的杠杆式步枪。” “那么老的武器怎么用?”下面的人立刻泄了气。 “那倒也不至于,杠杆步枪使用的是10毫米的铅弹,因为弹壳拉制方面还有一些问题,所以只能使用纸壳子弹。” 在场人员的脑海里都顿时冒出了《爱国者》中梅尔吉布森往枪管里倒火药的情景。 “那么总还是有膛线的吧?”有人退而求其次。 张元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拉膛线这种事情很简单,设备不难。” “弹头呢?使用钢头弹吗?那会对膛线产生很大的磨损的啊。” “不会的,我们使用铅制的米尼弹头。能够保证子弹在四百米内的精准度。在十五六世纪的技术面前,膛线和米尼弹头足以消灭挡在我们面前的一切敌人。” “可是他们火炮的射程还是远远超过了步枪啊。”有人发出了哀叹。 “这个倒是不成问题。”肖竞提出了他的看法。“我们所得知的技术参数都是来源于明朝的文献资料,那时候的明朝人对于自己的技术非常自信,并且文人喜欢含糊其辞,什么一炮糜烂数里的,事实上技术人员对明朝射程最远的红夷大炮分析得知这种火炮的有效射程不会超过一千五百米,资料中记载的射程还有超过八公里的,八公里都超过视距了。而且因为炮身铸造一直也是相当有难度的事情,所以往一个满是气孔的炮里面塞足量的火药也是一项极大的挑战。我觉得红夷大炮的射程不会超过一千二百米。另外弗朗机炮就更不要说了,子炮和母炮之间的间隙往往相去甚远,发射药燃烧的气体泄漏比较严重,有效射程不会超过三百米。至于虎蹲炮这一类小型火炮,有效射程能够超过两百米就很不错了。至于那些抛射式的例如弓弩投石机,射程恐怕都不会超过一百五十米。所以我们要对付的主要是在三百米到五百米范围内的敌人。一般来说杠杆式步枪的400米有效射程已经可以准确额地歼灭火炮的发射手了。” “是的,等到了那边我们还会等冶金方面步入正轨后开始铸炮,虽然我们没有铸炮的经验,但是好歹比他们超前了好几百年,我们成功的几率还是非常高的。”张元笑着总结道。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卜众孚提出一个观点。“我们可以到国外去买枪。” “国外买枪?怎么带回来?一过边检站就会被抓。”杜彦德有点不以为然。他在边境服役的时候抓了不少的贩毒贩枪人员,都是在国外的眼线提供的资料,然后这边按图索骥抓人就好了。 “我们根本不用带回来啊!”卜众孚笑着说道。“我们有虫洞啊,直接买了丢到新世界收起来就行了啊。然后大摇大摆从边检站回来就是了,回来到这边再把武器入库就好了,这个营地里可是连枪架和弹药库都有的。” 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杜彦德不由得连连鼓掌。我们有最强悍的金大腿,什么金手指在我们面前都得扔,居然一直忘了虫洞这个强悍的存在,反而退而求其次地自己造枪。虽然自己造枪比化隆造好得不是一个等级,可是比起真正能在国外采购的军用武器来说真不是一个质量级别啊。 “那就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办理护照和签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去……对了,去哪里呢?”杜彦德兴奋地说到一般又停住了。体育组和执委们又为了采购武器的国家发生了争执,在接近两个小时的争执后,提出了三个地方,索马里,美国和缅甸。索马里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但是又第一个被枪毙。虽然索马里各种军用武器齐全,甚至连坦克装甲车都有军火商可以弄来,但是索马里政局混乱,海盗横行,军阀林立。要是在那里被绑票了,别说让人去搜救,就算告诉你被关在哪里都找不到;至于美国,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到那里却要面临一系列的问题,最重要的是美国没有自动武器销售,基于1986年通过的firearmsownersprotectionact法案的限制,在美国市场上能够买到的自动武器,不仅价格奇高,因为其只能出售1987年以前就已经在市场上销售的自动武器,枪龄普遍比较老,保养比较差,并且需要三级执照,每年交税倒也不怕,可是花了钱买不到好枪很让人不爽;剩下的就只有不怎么起眼的缅甸了。 缅甸早年金三角时代大毒枭们用毒资武装起他们的军队,周边的国家曾经多次围剿,但是从来就没有获胜过,金三角始终还是金三角,直到近年来软性毒品的大量泛滥才真正威胁到了罂粟种植的地位。在缅甸的军火商代言人绝对不少于索马里,他们有着自己的武装保护,同时也开设赌场吸引大陆无处赌博的豪客过来赌博赚钱,各个赚得盆盈钵满的。比较之下他们能够选择采购武器的地方只剩下了缅甸了。 杜彦德即刻就开始办理护照,不过在此之前已经有网友在往缅甸赶了,这位名叫林深河的网友是号称上天飞马(野马战斗机)地上打炮的角色,在美国那种尚武精神爆棚的国家里,老百姓接触武器的几率远远大于国内,这位网友到了万恶的腐朽美帝国主义国家后,深受美帝国主义武器开放的毒害,不仅玩遍了各种有名无名的轻武器,就连12磅青铜炮也自己造过(当然是参与制造),在偶然发现了穿越的帖子后,衣食无忧的他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所在,穿越到一个新世界成为新世界的克虏伯。因而林深河成了在穿越集团购买武器的总顾问。 第十四章 穿越准备 3 当杜彦德走出机场大门口时,机场出口有不少接机的人。手里举着各种各样的牌子,上面大多数写着英语,有的写着中文,更有不少写着歪歪扭扭的缅甸语。看了一阵,眼花缭乱的他干脆直接看人,在他印象里,这位意图成为新世界克虏伯的网友肯定是个五大三粗浑身肌肉的大个子了。他在人群中扫了几眼,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喊:“打倒八尺!打倒八尺!” 他不由得一愣,夕阳的余晖下定睛一看,一个“翩翩少年”站在那里,手中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穿越贸易”的字样。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岁,身高一米七六的样子,乍看上去油头粉面的,浑身倒也比较扎实,但是与之前预想的man相差甚远。 “还我公图!”杜彦德对上了切口。那年轻人点头微笑一下,把牌子顺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伸出右手说道:“我是林深河,作为北美分部的先遣人员到达这里和你会和的。” 杜彦德伸手过去和他握了握,“我是杜彦德,很高兴认识你。这边的情况你熟悉吗?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市场情况吧。” 林深河笑了笑,“你还真着急啊,好吧,我租了辆车,就在外面。” “你租的车?美国的驾照这里也好使么?”杜彦德有点好奇。 “没错,美国的驾照基本上全球通用,租车也不贵,在这国外还是自己开车好使啊!” 杜彦德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这哥们虽然看起来苗条,但是肌肉很扎实。“是啊,这次出来是为了赶时间才搭的飞机,回去的时候我打算坐汽车回去。” “为什么?”林深河对杜彦德的回程选择表示疑问。 “飞在天上让我总是有点不安心,我觉得在地上跑感觉要安全很多。” “哦!可以理解。我们现在先去军火商那里还是枪店?”林深河坐在驾驶座上,对身后的杜彦德问道。 “两者有什么区别么?”杜彦德有点骇然,难道买枪还有枪店以外的选择么? “那当然有区别,枪店就是零售的,跟菜摊似的,军火商的话就直接购买大宗的武器,不过缺点是军火商那里可以获得的武器种类偏少,而且需要预定。” “预定?不会发生卷款潜逃的事情吧?”杜彦德总而言之还是穷日子过惯了,对于款项的事情还是小心翼翼的。 “不会的啦。”林深河开车驶入并不拥挤的车流笑道。“这些军火商在缅甸卖军火都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们甚至在缅甸的一些邦直接开设了工厂,知道吗?果敢那些地方的地方武装采购的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八一步枪可都是他们造的。他们不知道从那里买来了八一的生产授权,就直接在缅甸生产了。” “八一在缅甸可以直接生产?”杜彦德有种天雷滚滚的感觉,忽然间眼睛瞟到路边两个执勤的军警正歪戴着帽子骑着一辆摩托车在路上巡逻,他们的胸口豁然挂着一支九七自动步枪。“不是吧?他们现在都用九七了?” “是啊,5.56的九七现在东南亚到处都是,政府军和反政府军、游击队都在用,现在还有魔改过的枪管的八一也用5.56毫米的弹,不过效果不好,就生产了几支而已。”林深河瞟了一眼那两个绝对没军人气势的军警漫不经心地说着。 “那你觉得我们是先去枪店还是先去军火商那里呢?另外军火商不是受到国际刑警干涉么?也能大摇大摆开店?”杜彦德对于《战争之王》中那些横行无忌的interpol对尼古拉斯凯奇的军火公司随意侵入搜查哪怕连俄军基地也持枪照闯不误感到心有戚戚焉。 “不会的,军火商都是一些代理人在这里,事实上咱们的北方在这里也有点,要不要去看看?”林深河看来对这些了解得真不少。 “北方工业的?”杜彦德笑了起来。“他们不是爱卖五六半吗?不知道什么价格?” “什么价格?说出来吓死你。600美元左右,南斯拉夫的sks只要400美元左右就可以拿到了。对了,你们商定了需要什么武器没?” “我们商议过想要一批m-14还有m-16,另外采用一部分五六半或者sks给民兵使用,然后还要采购近一千只栓动步枪给土著军队使用。” “我的天啊!”林深河感叹起来。“你们打算当印度人吗?m-14的7.62毫米北约弹,m-16是5.56毫米小口径弹,sks是7.62毫米华约弹,那些栓动步枪的话使用的肯定是全威力的大口径子弹了。光是买子弹就要买疯你。我说就不能统一一下武器规格么?” “这个怎么说呢?这还是从四十多种武器里面妥协出来的采购清单。那帮家伙连全球鹰和捕食者都想买呢。” “无人机倒不是不能买,只是使用的燃料和配属的武器没那么快自产出来,弄些大功率无线传输摄像头倒是有必要。不是说你们中间有个发烧友还带了架太阳能的电动飞机么?改装一下就可以当远程侦察机使用。不过这武器的事情我得跟他们再说说,不能买这么杂,起码口径必须统一起来,不然的话到了要打仗的时候,枪找不着弹,弹找不着枪的情况肯定会大量发生的,印度阿三就是这么被打败的。” 当晚他们没有去进行武器采购,而是和国内进行视频会议。因为害怕聊天记录被监控,在群里面大谈采购武器的话肯定会被请去喝茶的,所以直接用视频会议的方式进行。 “这个我们不是已经商定了么?退伍军人用自动武器,民兵用半自动嘛,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李杰琦对于杜彦德发起的视频会议表示不以为然。 “此言差矣!”林深河说完还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发出了轻笑。那表情如同唐国强在三国演义中扮演的诸葛亮,只差一把羽扇和旁边某个凑趣的加上一句“军师为何发笑?” “大家不熟悉军火市场吧?”林深河声音不大,但是确实让有意见的众人安静了下来。“就说你们要采购的军版m-14,要是早个几十年美军从越南撤军的时候倒还可以大量搞到,现在的m-14主要都被改装成m-21和ebr。民用版的倒是有很多种,对了,李杰琦先生提到过的m-1a,这倒是大名鼎鼎的春田厂出品的,精度不错,质量也很好,但是它的机匣是精铸的,当年供给军方订单的机匣可是锤锻的。相形之下我们北方工业的m-14倒是锻锤机匣的,只是质量不怎么好。” “再说m-16,大家大概都知道m-16就是来源于ar-15吧?美国市场上的ar-15的牌子有很多,都是民版,不能连发。这缅甸市面上的ar-15倒是有不少可以连发的,但是生产厂商都非常狡猾,这些武器的质量和美国大兵手里的m-16或者m-4完全没得比。就说一个枪管,很多ar-15的枪管甚至都不镀铬。” “靠!这么鸡贼!靠美国军方给他们打广告,然后生产假冒伪劣产品欺骗消费者,这还没地方投诉去。”谷福林对于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打击相当愤怒。 “这倒也不算欺骗。民用枪支市场很大,就缅甸而言,枪支基本上是开放的,各个阶层的需求者都有。这可和军方需求完全不同,所以就有走简化工艺的公司用降低质量拉低价格,也有做精品的。就比如说本来今天打算去看lrbarms的代理商那里,他们的m-14机匣就是锤锻的,质量相当高,可是价格比春田原厂的还高。” “那你有什么建议没有?”李杰琦一众体育组成员对于选枪这回事立马满脑袋浆糊,这完全不懂啊。 “这就要看我们对武器有什么要求了,不过我比较赞同大量选用半自动武器的看法,以我们将要面临的环境,最好的选择的确是半自动,有个两三百支的样子就差不多足够应付任何局势。” “那你对于半自动有什么看法吗?” “半自动这东西,我觉得可以赞同你们选择的sks,这种枪存货相当多,而且北方工业的价格虽然要差不多600美元一支,但是胜在质量好。这枪存货很足,这样的大规模采购很容易到手。m43子弹生产线很多国家都有,所以价格也相当便宜,如果需要甚至可以引入一条子弹生产线。” 这句话让众人心花怒放。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研究如何在穿越后自制子弹,但是不管怎么研究,如果想要大规模生产的话,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有使用自带火药包往里塞的前膛装药或者较为先进的纸壳子弹。对于引入金属弹壳生产线这回事他们根本就没抱希望,没地方采购去啊。总不能直接跑到军工厂门口找人买子弹生产线啊。可是现在林深河突然给了他们一条如此宽阔的路,让他们不由得心花怒放一阵欢呼。 林深河对于对面一众人和身边的杜彦德满脸喜悦完全理解不能,张口结舌呆了一阵,然后继续说道:“sks还有一个好处就是sks-d,它可以直接使用ak的弹匣,这样就可以不需要使用桥夹向弹匣内压弹,可以使用比较长的瞄准望远镜,在发射的时候也能够保持较长的火力延续性。” “不过如果全部装备栓动步枪不是更好?”后面有人冒出这么一句。“听说在北美市场上的莫辛纳甘不过八九十美元一支,一支北方的sks都能够买六七支了。” “价格上看是如此,可是你们谁用过栓动步枪呢?”林深河的笑容中带着一种无所不知的自信。“莫辛纳甘是栓动步枪中枪栓最难开的一种了,俗称用脚踹的,栓动步枪大都是要通过大量练习才能形成战斗力的。更何况栓动步枪都是拉一下打一枪的,和半自动步枪比可是天然的劣势。” “不会吧,你知道lee的疯狂一分钟吧?一分钟打出三十发子弹,当时一个英国步兵班对德军的疯狂一分钟让德国人以为自己遭到了两挺机枪的扫射呢。” “这个我当然知道,lee的枪栓是比较容易拉开,可是还是需要大量练习才能有足够的熟练度达到疯狂一分钟的标准。”林深河笑着说道。“栓动步枪作为给土著使用的武器可以考虑,但是我们穿越过去的人肯定很多都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射击训练,你们觉得一群老百姓拿着栓动步枪能够抵挡住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吗?我觉得我们还是采购比较精良一点的武器比较适合。” “不过考虑到作战的要求,不考虑射程的情况下,m43弹对于旧式房屋有一定的穿透力,对付灌木丛和隐蔽在树后的敌人有很有优势。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还是个植被茂密的世界。所以sksm43是一个很适合的组合。” “那么狙击的问题怎么解决?”北纬问了起来。 “狙击的话,可以按情况采购十来支栓动狙击步枪就足以满足一般的战斗和猎杀需要了。” “栓动的?”有人明显对栓动武器没有信心。“为什么不采用svd之类的半自动狙击步枪?” “栓动步枪的精度高,因为发射药燃烧的气体全部都用来推动弹头飞行,它的射程比较远,弹道也比较平直,你们如果那么喜欢半自动狙击步枪,直接在精度比较高一点的sks上安装瞄准具也可以实现啊!反正两者射程都比较接近,svd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种精准步枪而不是狙击步枪的。”林深河认真地解释了一下。 “那么机枪的问题能不能解决?还有冲锋枪。不管什么武器在那个世界都有可能派上用场,另外还需要消音器。”李杰琦马上得寸进出地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机枪的问题可以解决,冲锋枪也是可以买的,你们只要讨论后得出结论就可以。消音器是买不到的,不过原理不难,可以在穿越后自己制造,最多就是声音稍微大一点而已。另外你们确定不要单兵自卫武器吗?比如说手枪和pdw?”林深河的说话中带着一种诱惑的味道,让杜彦德开始担心下一步会不会要鼓动他们购买坦克和装甲车甚至于火箭炮了。 原本执委会在讨论武器的时候没有心思讨论手枪的,准备每人发放一把匕首作为防身武器,但是现在既然有这么强悍的“金手指”,不给每个人配上一把手枪实在有点对不起了。 讨论很快确定下来,狙击步枪采购十五支7.62毫米北约弹的m24狙击步枪,机枪采购同口径子弹的fnmag通用机枪二十挺,冲锋枪采购9毫米派拉贝姆弹的mp5a4冲锋枪五十支,一百五十支sks半自动步枪与五十支缅甸产八一自动步枪。通过菲律宾武器商采购一条m43弹生产线,一条9毫米手枪弹生产线以及一条7.62nato弹生产线。另外采购了三百支9毫米格洛克17型手枪以及两百支0.45英寸口径m1911手枪作为穿越众的自卫武器。 这个清单在缅甸的军火商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上千支长枪的订单并不稀奇,他们经常能够在缅甸诸多军事派别中得到,但是这样各种武器齐备的列表见得很不多,尤其是还要连着子弹生产线一起买,确实见得稀奇。这些武器用的弹药五花八门,从7.62华约弹、北约弹、9毫米派拉贝姆弹、0.45英寸手枪弹。为了复装发射过的弹药,穿越者还买了多套子弹复装设备。 但是这样的一大堆东西不能够给出现货的,尤其是还有大批的子弹生产线一起采购的情况下。因而双方商定,这批武器和生产线将在夏威夷交付,然后等穿越众自行运输到需要的地方。由于这批东西的重量并不是太重,估计一条两百吨级左右的游艇就可以运了跑,等到时候直接就在夏威夷买条船,然后装了开过太平洋好了。至于驾驶问题,美洲分舵的穿越众里面弄来了个叫做林传清的走私船长,听说当年在南海上经常往返美国和东南亚走私东西,对于航路非常熟悉。所以美洲分舵的同志们可以搭乘游艇和武器一起到南海洋面汇合。 事实上穿越众们已经决定了需要穿越什么地方,既然是用大型货轮穿越,肯定是要在海上的,但是又不能距离海岸过远。一直到现在虽然体育组里面有好几个前海军,但是这些前海军要不就是潜艇部队,要不就是普通的鱼雷艇,最大的也不过就是驱逐舰的。开个渔船什么的还可以糊弄下,要是开条万吨货轮就根本不要指望了。那东西跟航空母舰简直没什么区别了。穿越集团此时陷入了深深的麻烦,他们缺乏海员,总不能租条万吨货轮绑架船员穿越吧? 这个问题的解决倒是非常的麻利,麻利到让穿越众们甚至不敢相信他们的好运,杨铭焕很快就在报名的穿越众中发现了两个耀眼的新星。 张泽峰和阳峰两人接到立刻就接到了赶到基地报到的通知。两个人从小就一直都是好朋友,海事大学毕业后在一条3万吨的货轮上工作了六年,阳峰升任三副,张泽峰则因为喜欢睡觉而被发配到了轮机部门担任了一个轮机员。喜欢上网的张泽峰偶然发现了bbs里的那个帖子,在看到一群网友都已经开始报到后才依然决定参与穿越。阳峰这个老朋友则也被他以来看一看的名义拉着一起过来了基地。 “这个事情不好办!”阳峰个子不高,身材很壮实,因为长期在海上被太阳晒显得肤色比较黑。“我们没有船员!” “船员?现在不都是说自动化了么?对于船员的要求不是那么高了么?” “要求不高也还是要船员的啊。”阳峰一副叹息的表情。“老船的话5000吨以下的船需要40人左右,上万吨的船需要50人以上了。” “要那么多人?新船呢?” “就算是最新的使用无人机舱的也要至少20人。”他摊了摊手,“这可是技术工种,穿越众不可能胜任的。” “并且如果我们想要长期使用这条船,那么就要为这条船配上最少一半的人,轮机部门几乎一个都不能少。”一旁的张泽峰坐在沙发上说道。他因为常年在他称之为“黑暗不见天日”的轮机舱里工作,身上一点都没有被晒到过,和阳峰相比,简直就是个欧洲鬼佬一般的白人。 “货轮是分为两个部分的,甲板部有船长,大副,二三副,主任报务员,报务员,货运员,理货员,水手长,副水手长,一水二水,大厨二厨三厨等。轮机的话……”阳峰望向一旁的张泽峰。 “轮机的话有轮机长,大二三管轮,电机员,机匠长,生火长,机匠,副机匠,铜匠,电匠,加油,生火……” 看着张泽峰滔滔不绝地说着里面的职位,杜彦德和赶到的几个执委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条船居然有这么复杂?那玩毛啊?这来两个海运专业人员已经是运气爆棚了,难道还要指望跑来一船的水手? “那么如果只是穿越过去呢?作为三副,你应该还是有操船的经验吧?”杜彦德说实话分不清大副二副三副的区别,但是这是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难度也相当大,虽然可以减少不少人。”阳峰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这样,首先在靠近预定登陆点的港口设立一个货代处,租用仓库。把所需的所有穿越物资全部送到那里,一并等待装货。租用或者购买一条沿海常见的散装货轮,设定目的地为靠近预定登陆点的港口,我们的穿越众可以伪装成背包客搭船,这是沿海货轮上常见现象,其他人搭乘渔船或者其他船只先行抵达汇合点,等到达汇合点后,穿越众接管轮船,把船员赶下船,自己驾船穿越时空,然后在预定登陆点沙滩上坐滩就可以了。” “为什么要坐滩?”肖竞在一旁发出了疑问,“船只一旦坐滩,以后就很难浮起来了啊!现在就算没有足够的船员,以后我们可以自己培养啊,现在开不动,以后还可以开动啊。” “就是!”一边的张元开始了幻想,“一条巨大的铁船在土著的心里能够起到绝对的震慑作用,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实际的军事震慑能力,都是非常可观的。我们的货轮不惧怕那个时代任何的火炮和纵火手段,就算那些敌人英勇地想要和我们进行白刃战,也得先爬得上高耸的如同城墙一般的干舷。另外一条货轮本身就是一个现代工业社会的缩影,各种主副机,高低压管道,水泵,电缆,电子通讯和观测设备,海水淡化系统,小型机修车间,卫生所……几乎就是一个小型城镇,在货轮中我们能够得到电力和加工设备上的支持。在我们的基地没有建立好之前,它还能在相当时间内维持住基本的现代生活条件,免得享受惯了的现代人猝然感受到生活条件太艰苦而崩溃。” “没错!”一旁的体育组卜众孚接着说:“货轮甚至都不用安装任何武器,只要开足马力直接撞过去,那个时代所有的舰船都只能失魂落魄,小一点的直接浪沉,就算是盖伦船那么大的也经不起正面撞击,就算是老船也能够轻松跑出11-14节的航速,除了快帆船在顺风的时候能够有可能逃脱,绝大多数船只都只能等死。只要有这么一艘船,我们就能成为那个海洋的主人!” “不可能的。”阳峰面无表情的说着,刚才两个人的华丽幻想没能搅动他的激情。“货船作为军舰是绝对不实用的。” 他全然不顾刚才的两个幻想者对自己投来惊异的目光。“大型货船吃水深,操控复杂,转向掉头也不见得能比帆船快多少。船再厉害,对手吃到一次苦头还会来跟你正面硬拼吗?他们有数量优势,完全可以在航线上和沿海进行海上袭扰战,打起来我们就顾此失彼了。就算出海打掉它几艘,余下分散逃开往浅水的地方一躲,你能拿他怎么样?吊救生艇下去追么?我们要的是制海权,这么一艘孤零零又费油又费人力的船,着实发挥不出多大的力量来。” 旁人都感到了一阵痛心。不过卜众孚乘机提出了他的另外一个看法。 “以前在湛江港的时候看到过海军使用一些200到400吨的渔船,续航力大又能抵御风浪,如果用来当作穿越海军的主力应该比货轮战列舰要比较适合,用油要少,速度也更快。” “还能捕鱼!”阳峰在一旁补充道,感觉好像就是卜众孚的托一样。 “是的,还能捕鱼,这类船都是使用的拖网,很经用。” 张元郁闷地摇了摇头,“我咨询过了,这种渔船倒是有,可是捕鱼执照的手续实在太繁琐了,短时间内办不下来。” 肖竞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那就不当渔船申报呗,反正穿越过去以后谁都管不到了,拿这船干什么都可以。” 执委会随后又召开了一个听证会,会上有人提出这个渔船购买计划提高了穿越行动的复杂性,不过这个计划却得到了80%投票通过。杨铭焕说出了他的意见,作为一个新的基地,一开始必然无法进行耕种,即使耕种了短时间内也无法获得收获。这个时候有一艘或者多艘穿越者带过去的现代渔船,不仅可以丰富穿越者蛋白质来源,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穿越者食品供应的瓶颈。另外现代渔船轻便灵活,操作方便,足以成为穿越者早期海岸防御力量。配合无线电和货轮上的雷达,足以保证在40公里范围内的早期预警功能。 投票通过后,卜众孚和阳峰被委托进行货轮与渔轮的选型,同时采购备件和物资。张泽峰则在军事组的建议下选了一批身体条件好,对航海又有一定兴趣的穿越众去参加培训——他利用工作便利,找到了一个自己家里直接经营了几条沿海货船的朋友,把这些人送上去一对一直接培训相关技能。 第十五章 阴谋 那边为了货轮的事情正在忙的同时,新时空里也有不少的势力都在忙碌着。 黄老爷的“美国海货”实在是太成功了,并且还能够做到守口如瓶,让所有对美国海货眼热的势力都垂涎欲滴。在黄家寨附近徘徊的各势力探子们甚至多到直接把黄家寨大门口变成了一个小集市。 此时集市门口的茶摊上,几个壮汉正坐在那里悄悄地讨论着什么,他们附近的几个桌子不是空着就是坐了一个明显是他们自己人在那里,保证他们附近没有人敢坐在他们的讨论区附近。 “三哥!”一个穿着褐色麻布衣服的人说道:“我们在这个寨子附近已经呆了十多天了,一直都没有看到过新面孔从里面出来,黄家寨无论是采买还是运货出去,都是那些奴仆。” “就是,都十几天了,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们啊,真是没一点定力。”被叫做三哥的人悠然地从茶壶里倒了些茶水出来,见没有水了,就冲被推到茶摊外的老板喊道:“续茶!” 老板连忙快步跑了进来,他虽然对于自己店子被这么多人霸占着聊天很不满,但是面前这个被叫做三哥的人脸上一条蜈蚣一般的伤口,从右眼下方一直延伸到了脖子边,看上去就让他觉得惊恐万分了,哪里还敢多话。 等到茶摊老板再次被赶了出去,三哥这才继续说道:“你们只见其一不见其二,我们这十多天来在这黄家寨门口守着,的确是一个新出来的人都没有看见,但是这也证明了这些美国海货必然不是从外面运进来的。要不就是黄家寨用采购来的东西在寨子里直接生产出来的。” 两旁的人立刻摇头表示不同意,“不可能的,三哥,这十几天来我们都偷偷检查过黄家寨运进去的东西了,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是金银了。这些东西又如何可以做成那些奇货?” “没错,那么就只剩下下一个可能,这些海货是通过秘道从外面直接送到寨子里去的,不然的话黄老爷又何必如此大量地往寨子里送金银呢?”三哥悠然地喝了一口茶说道。 “可是秘道这东西又如何找得到?”有人悄悄抱怨着,“一个人藏东西,十个神仙也难找,黄家寨也有这么大,该从何找起呢?更不要说每天还有寨里的乡勇在寨墙上巡逻了。” “秘道这东西我们倒是不用去找,我们要找的原本就不是秘道,而是海商,既然他们管这些奇货叫做美国货,那么这些海商必然就不是我大武人氏。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哪里有那些穿着言行与我大武有异之人即可,没准就如迈德诺人那种金发碧眼或者是亚宁人一般的红毛生番。” “这不是太麻烦了?”有人在一旁说道,“我们不如干脆直接把黄老爷掳出来,直接拷问便知,何须转如此大的弯?” 三哥狠狠地在那个抱怨的人头上敲了一下,“你就知道绑人,怪不得以前就只会当个山贼!前不久一路烟那伙海盗数千人围攻这黄家寨,结果被人家半夜里放火给烧了大营,还打死了两百多人,你觉得咱们现在在这里的这几十个人能扛得过一路烟的那几千人吗?” “不过说来也怪,”三哥突然又自言自语道,“一路烟之前围寨也有十多天,黄家寨一直没有办法破围,但是那天晚上就突然被一些奇怪犀利火器给打得屁滚尿流。而美国海货也就是从一路烟败逃之后就突然出现的。两者莫非真的有联系?” “断然不会,”一旁又有人说道,“当时一路烟的数千人把这黄家寨围得铁桶一般,美国海商就算是来助拳也应该是从外攻打一路烟的营寨才对,可是听逃掉的海盗都说那天夜里发射犀利火器的地方是黄家寨寨墙上。想必也是真的有暗道进入了。” “即是如此,那就今夜叫两个功夫好的弟兄趁夜混入查探一番吧。”三哥点了点头,吩咐道,“老七老九,你们二人的功夫最好,找机会翻墙进去查探一番,不管有什么可疑的,都要回报。” “遵命,三哥。”老七老九二话不说直接站起来抱拳答应。 三哥连忙示意二人坐下来,“咱们这是来刺探情报的,不是在大营里,这等大营里的行礼就不要拿出来了。” “是,三哥。”二人连忙坐了下来。 “好了,不说了,喝茶喝茶……”三哥端起茶壶给二人又续了一碗茶。“上些点心!” 店老板这才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这帮家伙在这里喝这十文的茶水喝了好几天了,平时都是吃自己带来的大饼。自己这里续水是两文,人家天亮开摊就来,一坐就是一天,收摊都要比平时晚半个时辰。这还不是最讨厌的,最讨厌的是这帮人每次一来,就会直接霸占了自己所有的桌子,让自己的生意一落千丈。 但是对这些人他又敢怒而不敢言,他们虽然个子不怎么高,但是一个个身材健壮凶神恶煞的,大多脸上还有伤疤,看上去就吓人之极。而且偶然间还有一次看到有人腰间还有短刀和腰牌,尽管没看到官靴,但是相比肯定是和官家有联系的,自己又如何惹得起?只好算自己倒霉了。 三哥选的日子倒是很准确,今天是杜彦德带队,有六个人参加的一次穿越送货行动。这次孙文彬他们没有来,来的是一批新人。除了杜彦德之外,分别的作为护卫的北纬、贺亚运、吴勇以及负责清点金银的蒋燕和李喆。 这几个体育组成员大多年纪不大,基本上都是三十岁不到。北纬是五年前退伍,在他服役的六年时间里,有五年是在陆军某侦察兵大队渡过的。期间多次参加各种行动,无论是演习还是真实行动,都有比较杰出的表现。但是因为社会越来越和平,他总觉得自己学的就是屠龙之术,最后在申请第三期士官时迟疑了,最后离开了自己一直向往的侦察兵部队,回到地方。回到地方的北纬因为侦察兵的军中经历,被分配到地方上一个特警大队当特警。可是不怎么熟络人际关系的他始终无法处理好大队长对他的“特别优待”和大队长姑姑的侄儿的热切期望,最终在他主动离开特警这个职业的那天,他看到大队长姑姑的那个满肚肥肠的侄儿穿着一身明显有点偏小的警服走入特警队大门。离开公务员职业的他在家人多年的埋怨中创业过,也找过其他的一些工作,可是在部队里训练刻苦成绩斐然的北纬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在平和的生活中应该处在的位置。最终穷极无聊每天除了锻炼就是逛论坛了事,然后就在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要这么“啃老”结束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虫洞的帖子。 贺亚运是几天前刚刚到基地报到的,这个前武警特警分队的退伍兵刚刚从部队回来,对于和平生活充满了无趣,偶然发现了穿越帖子,以为是传销的新形式,本着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精神,顺便跑过来看看热闹,想看看同样作为sc网友的骗子该怎么收场。但是当看到那个蓝幽幽的光门之后他几乎吓瘫了,这居然是真的!他思考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先跟着执委会到新时空看看再说。作为前特警的他,手上是颇有点功夫的,因而很快就被选入了这次穿越的护卫小组成员。 而吴勇则是刚刚从陆军某野战部队退伍回来的,这个长期在风起云涌的最前线准备打仗的小伙子一直以来都是非常踊跃地参与各种训练,因而在护卫小队的选取中崭露头角,也一起来到了这里。 到了新时空,他们就开始把准备好的设备进行组装,在原本准备用来放置财物的房间里敲敲打打了几个小时这才弄完。 当黄老爷来参观海商们的“银窖”时吓了一大跳,这还是银窖么? 和他们把银子窖藏到地下室截然不同,这些海商根本就是在他二进的院子里搭了一个新的铁房子。这个房子直接被搭建在书房里,外面又涂了墙壁一般的白漆,此时全然看不出金属的颜色来,就好像突出来的一个房间一般。这个铁房子到处都是密封的,看上去应该是几块大铁板连接起来的,但是接缝处非常完整,全然不见一丝细缝。 这是张元带领工业组的杰作,这个金属房间整个的是由不锈钢焊接起来的,然后通过榫接进行安装,安装时只需要一层一层地搭起来组装即可。装好后只需要在连接位置安装螺丝即可。古人是没有螺丝刀扳手的,就算他们有这个本事能把整个房子扛走,也只能拿锯子慢慢锯金库的墙壁了。 金库的大门是一扇向外开启的防盗门,这是一扇相当昂贵的防撬全钢门,上面有两套钥匙。尽管执委会的几个人都认为普通防盗门搁到那个时代足以秒杀一切盗贼了,但是杜彦德还是坚持买了最好的防盗门。最起码门不会是金库的弱点了。 黄老爷这下是大开眼界,他从来没有想过这银窖还能修成这样的,眼前这个银窖看起来长宽都有两丈,高一丈五,里面空空荡荡的,足以放置几万两银子,而且又不像地窖一样容易霉坏银票,一时间自己的心也动了,悄悄把杜彦德拉到一旁问着金库的价格。 杜彦德倒是想卖这金库,说起来这玩意儿造价什么的并不算高,但是在本时空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这样的东西便宜了自己吃亏,贵了人家又不敢买,想了一阵,他才开出价格。 “什么?一千两?”黄石脑袋直摇,“太贵了,太贵了,这东西要一千两未免也太贵了。” 杜彦德只是笑了笑,旁边几个穿越众也是微微笑,不再多说。本时空可不比旧时空,这里的银子才是硬通货,又重又占地方,这个金库里放不下多少银子。要是换成了纸币,怕是能窖藏更多的货币了。 这个金库之所以做得这么大,最大的原因就是,从这以后,所有的穿越都将在金库里进行,反正在金库里打开虫洞不会引人注目,另外黄石送来的一家奴仆和两个丫鬟肯定也是有刺探任务的,没有哪个穿越众愿意在潜在地监视下来回穿越。 “老杜,你过来看下。”北纬突然在书房边窗旁轻声说道,“不要动作太大,慢慢过来。” 杜彦德一愣,也没有理会黄老爷,黄石此时也在全神贯注仔细打量这美国海商的金库,不由在上面爱不释手地摸了好几下,“果然厉害,这整个金库都是用钢铁制成,而且又易于安装与拆卸,果真是集奇技淫巧之大成啊。” 杜彦德尽量慢慢踱步到了窗前,这是一扇框架式的木窗,窗框上粘着略有些透光的纸。杜彦德正准备探头去看,但是北纬悄悄制止了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院子里的凉亭,“别动作太大,顺着凉亭往后看到柴房,然后折向左边十五度的样子,寨墙上有点奇怪,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 后者会意,一边聊天一般打量凉亭一边侧着眼角撇过去。尽管杜彦德有些近视眼,但是还是很容易就看见了那两个自以为隐蔽得很好的人。这两个人全身都是穿着黑灰色的夜行衣,头上还盖了一块差不多黑灰色的布,趴在主屋的屋脊上向这边看着,要说这架势跟后来那些狙击手一样,选取的衣服和用来遮盖头部的布和房顶的瓦片一样颜色,很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偏偏忘记把自己的脸遮盖起来,两个还在反射着油光的脸在这黄昏的屋脊上显得颇为醒目。 “这会不会是老黄派来监视的?”北纬好奇地扭过头看着后面还在金库上轻轻敲打的黄石,“都送了一家人和两个丫鬟过来监视了,怎么还派两个人在上面监视?” “应该不是老黄派来的人,用不着,你看,他们穿的衣服是选过的,看上去应该不仅是为了监视我们,同时也是要防止被寨墙上巡逻的乡勇发现吧。”杜彦德悄悄说着,眼角还不停打量着这两个怪客。 “抓个舌头回来?”北纬的侦察兵瘾头立刻就上来了,平时看电视里古人的武功都是飞檐走壁漫天飞舞,动手不是山崩地裂就是跟喀秋莎扫过似的,他倒是想看看本时空那些有武功的人到底有些什么本事来。 “好吧,”杜彦德点了点头,“你是侦察兵,这事情你负责吧。” “好嘞……”北纬说着就要往外走,被杜彦德拉住了,“你一个人?不打算带个军事组的同伴过去?” “不用了,我先去会会他们来。” 几分钟后,北纬空手回来了,身上连灰都没沾,就是右手上有些泥土。 “喵的,果然是好手,老子刚从寨墙上接近过去就跑了,我砸了块石头,打中了其中的一个,但是没能追上。”北纬不无惋惜地说着,“那家伙被打中了后脑,应该伤得不轻,不过现在是天黑了,就没过去追了。” “好的,”杜彦德点了点头,“我们今天晚上在这里过夜,要加强点戒备,你觉得刚才那两个家伙是黄家的么?” 北纬摇了摇头说道,“肯定不是,被发现了就往寨墙外面跳,被打中了也是往外狂奔,应该是外面刺探情报的。” 吴勇有点担心,问道,“既然已经有人盯上了,是不是尽早回去,以免夜长梦多?” “不行,”蒋燕明确表示反对了,“我们这里的金银清点工作现在没法进行,必须要在明天天亮以后清点完才能回去,就算是现在运回去清点,也至少要搬到晚上十点才能搬完。不如直接把这些金银先运到金库里面,至于这些黄梨木家具什么的,就先搁在外面吧,想必贼人也不会偷这个。” “好吧,”杜彦德刚刚点了点头,黄蓉就碎步走了进来,冲书房里面的人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几位老爷和太太,晚饭已经做好了,请移步客厅用餐。” 蒋燕一愣,“怎么你们还有丫鬟呢?” “是啊,”杜彦德不得不又点了点头,“这是没办法的,我们很难在这个时空常驻,这么大的院子可必须要经常打理,这不仅是两个丫鬟,还有一家奴仆呢,卖身契都在我手里呢。” “嘿,有丫鬟哦!”蒋燕用手肘顶了顶身边的老公李喆,“要不要弄一个回家去服侍你呢?” 李喆盯着黄蓉看,一时间没来得及答话,就被蒋燕用跑鞋在他脚尖上踩了一脚,“看看看,没见过女人啊?” “哪里哪里?”李喆连忙把目光收回来,神情地盯着蒋燕,双手捧着她的脸说道,“还是我老婆最好看……这些古代女人不好看!” “去你的,一看就知道是假话!”蒋燕心里美得甜蜜蜜的,偏偏还要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来。 “好了好了,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晚上关了门去说,这里可还有未成年人呢!”杜彦德连忙打趣道。 贺亚运和吴勇对视一眼,同时抗议道,“我们不是未成年好吧!” 等到餐桌上入座后,几个仆佣端来了碗筷和菜肴。桌上正中间摆着一个比较大的陶碗,里面是厚厚的油汤,贺亚运拿起勺子翻了翻,香气四溢,里面翻腾出几块鸡来。几人顿时食欲大增,这是一碗鸡肉汤。 与此同时,桌上还摆着另外几样菜,包括半个白切鸡,一碗青菜炒腊肉。肉片极少,青菜倒是很足量。剩下的就是些青菜了,倒是有一盘黄瓜片,被整整齐齐地摆了一个圈,中间又摆了一圈胡萝卜片,看得出刀工很不错。 这是穿越者们第二次尝本时空的菜肴,很明显,这些菜虽然看上去很不错,但是并不怎么合穿越者的口味。例如鸡汤,里面放了各种各样的香料,什么八角桂皮都往里面丢,而且还丢了不少的花椒进去,吃得几个穿越众舌头都是麻的。 “这恐怕是本时空的特色菜了,”杜彦德无可奈何的说着,“要知道这些香料应该是本时空贸易来的,按理说应该还是蛮值钱的,放这么多香料应该是为了体现咱们身份尊贵,别抱怨了,回头跟他们说一声,让少放点香料就好了。” 李喆一边吧唧嘴一边拿旁边的茶水饮了一口试图缓解一下嘴里的麻木感。“不光是香料,你还没感觉到么?” “什么没感觉到?”几个人都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喆神秘地说,“这些菜都有点苦,我觉得应该是盐的问题。” “盐有问题?”杜彦德惊得一下就站了起来,让旁边几个还在服侍用餐的奴仆和丫鬟都惊得退了几步,“你是说亚硝酸盐?” “不是不是,”李喆笑了起来,“我不是说那种毒盐,而是这些盐在我们那里都只能作为工业盐使用的,不能做食盐使用。” “这怎么说?”一旁的吴勇不由好奇问道。 李喆的智囊情怀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要知道盐自古以来就一直是硬通货,盐铁可都是作为日常税收由国家收取的,我们的食用盐要是搁到这个,可是连皇帝都吃不上的好东西呢。” “你的意思是咱们也贩盐?”贺亚运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要想贩盐的事情,要想死的快,快把盐来贩,不管哪个国家自古以来打击私盐无不全身心投入的,我们就算能提供盐,黄老爷也不敢要,你难道还一包包摆到大街上去贩卖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喆摇了摇手说道,“盐一直以来都是硬通货,我们如果进行大规模穿越了,也必须尽早拿出自己的成品盐来。只要盐一开始出货,就立刻财源滚滚了。既然今天他们的盐还有股苦味,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解决里面的杂质,咱们手头有的是各种各样的资料,精盐,加碘盐,腌菜盐……”李喆笑得意气风发,“我们在座的谁能炼钢?谁懂得做玻璃?谁能造枪?我们站在三千年的智慧积累的基础上,几乎有着从工业革命之后全部的现代科技……”说着右手向上一挥,“我们无所不能!” 第十六章 丢人了! “三哥!”几个人拖着一个昏迷的人跑进了茶摊,七手八脚地把昏过去的人扶正,往他嘴里灌凉水。 三哥不由有些发愣,“老九,这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不是老七吗?” “是啊!三哥。”老九连忙对三哥说道,“发现那些美国海商了,里面还有个练家子,都不用走楼梯就冲到寨墙上来了。我和老七发现势头不对就赶紧从寨墙上跳了下来,但是老七还是被他抛出的东西打到了。” “是暗器?”三哥不由有些发愣,这要是个暗器行家可就麻烦了,自己手下的人真刀真枪还能打上一打,可是真要是遇到暗器了,还是有些抓瞎啊。 “不是暗器,”老九话音刚落,三哥立刻就松了一口气。“是块石头。” “什么?”三哥又愣住了,“多远打的?” 老九想了想,“当时我们已经跳下寨墙了,又往外跑了差不多七八丈远,就听得老七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我估计应该是寨墙上打来的。这距离肯定超过十丈了。” 一丈可是十尺啊……十丈……三哥不由有些懵懂,他一时间算不过十丈到底是多远。不过这区区二十多米,又是黄昏条件下,这种精准投掷对北纬这个曾经能够把手榴弹丢进九十米外车窗大小洞里的侦察兵丝毫不算什么难度。 “这可如何是好?”三哥不由有些气馁,但是马上又有劲头了,“你们发现的美国海商住在哪里?” “就在寨子东北面的一个大宅子里,小的今天看见有五个奇装异服的人在那里忙个不停。” “奇装异服?”三哥来了兴趣,“看得出是哪国人么?” “看面相和我大武人士绝无不同,但是从服装上就看不出了,五个人穿的衣服都不太相同,里面还有个女人,穿得是一身雪白,”老九说着说着突然就想起看到的蒋燕了。“她头发扎在脑后如马尾一般,衣服甚是贴身……反正看起来让我甚是觉得想……那个……” “闭嘴!你都想些什么啊?”三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既然有练家子,看来强攻便是不可取,我们此次前来不过是十五六人,趁其不备突入进去杀人没问题,但是这些海商又不能死,难办啊。” “这些海商有什么难办的?就算是迈德诺人,在南海洋面上不也要给老爷面子?直接进去杀几个海商,绑出那个女子,拷问便知。等到找出了货源和渠道,我等自然就是立了大功啊。” “你倒是想得美,”三哥斜着眼睛看着说话的家伙,“这几个月都不是洋船来明州港的日子,这段时间市面上的美国奇货哪里是一条洋船能运来的?更何况巴鸡洲上我们也跑过了,什么时候听说过有美国船呢?” “也许是别的路进来的?从黄家寨到海边可没有多远啊。”说话的人指了指远处那些歪歪扭扭的官道,“他们可以直接在海边停靠,然后直接运货上岸啊,这样……” “这样?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找不到了?运来的海货很多,我们检查过海边到这里的官道与小路,都没有人大量行走留下的痕迹,也没有车马痕迹,说明这些货肯定不是海上运来的。要解决这个疑问,只有抓个美国人出来问问才知道。”三哥转头望向老九,“今天那五个美国海商,谁最轻?” “应该就是那个女子了,”老九擦了擦哈喇子,为了掩饰连忙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口里。“这些美国海商虽然外貌与我武国人甚是相似,但是身材健壮,大多数又极高,只有这女子身形瘦小,应该是最轻的。” “那好,我们就这样,”三哥点了点头,和几个人又密谋起来,过了十多分钟,就分开离开了茶摊。 茶摊老板走过来,从桌子上收起了他们离开时放在桌上的铜钱,自嘲地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看已经全黑了的天空,开始收摊了。 =============================分隔线============================= 杜彦德醒来的时候觉得觉得眼睛很难睁开,按理说这新时空不仅空气清新,夜间又没有什么灯光污染,睡得早也应该起得早才对,怎么现在眼皮还是非常沉重,一点儿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反应都要慢了一拍。不对!这肯定有问题!但是问题在哪里他也弄不清楚。过了一阵,他才勉强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房间,突然间就蹦了起来——遭贼了! 房间里的摆设不多,除了一张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床之外,就是几个被拉开了抽屉的柜子,里面的东西此时都被翻得一塌糊涂,几件长衫被丢得满地都是。看到这里,杜彦德连忙又深吸了几口气,缓解了一下头晕的感觉,挪到床边找鞋子,但是自己昨天晚上睡觉前脱在床边的一双军靴不翼而飞,就连顺手塞在军靴里的袜子也没被落下。他连忙仔细搜索了一遍,床上自己的衣服也不翼而飞,他不由心头一紧——虫洞就放在上衣口袋里的。 杜彦德连忙找了一双布鞋穿上,站起身来,从地上捡起了一件长衫胡乱两下穿上,忽然觉得脚下有些硌脚,低头一看,竟然是虫洞的铁环。看来是贼人不小心掉出来的。他不由得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要是虫洞丢了,他们就算立刻陷在这个时空了,这边回不去的话,那么那边的所有准备都白费了。 他连忙把铁环拿起来拉大了点,套在手指上当戒指,这样就不会丢了。走出门来,也不见丫鬟和仆佣,心里就咯噔一下,正准备喊上一嗓子,突然就看到北纬从旁边的房间里冲出来,身上也是披着一件长衫,脚下蹬着一双布鞋。不用说,北纬也被贼光顾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杜彦德冲他做了个手势,让他去叫醒李喆夫妇,自己则去叫醒贺亚运和吴勇。 等到杜彦德带着同样穿着长衫的吴勇和明显长衫只到大腿的贺亚运走出来的时候,就见李喆此时正垂头丧气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北纬正在四处查看。 “发生什么事情了?”杜彦德环视了一下,没有看到蒋燕,心里就暗道不妙,等到李喆木然抬头说出来时,他才知道自己还真的猜对了,“媳妇丢了。” 身高一米八五的贺亚运把长衫往下拉了拉,因为他的身高体壮,让这件长衫乍看上去很像是一条紧身连衣裙,他没心没肺地凑上去在李喆肩上拍了拍,“好事啊!这都到新时空了,直接换老婆呗,三妻四妾随你啊。” 吴勇直接在贺亚运屁股上踹了一脚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我们怎么办?好像东西都被偷完了……”李喆喃喃自语道。 杜彦德这时才想起金库来,连忙跑进书房一看,金库还稳稳当当地趴在那里,防盗门上面有一些被撬过的痕迹,但是这种防盗措施明显顶住了盗贼的撬棍和其他试图开锁的企图,从门缝看进去里面的东西倒是都还在,想打开金库门这才发现钥匙已经被一起偷走了,连忙穿越虫洞回到了基地。 找到备用钥匙打开金库后,穿越众们对里面的东西进行了清点,没有被盗。但是此时最可怕的问题摆到了面前,一个大活人被偷走了! 虽然体育组这个名字听起来无害,但是这帮体育组的成员哪个不是部队里练下来的,立刻就开始打开了枪库在里面选择起武器这些东西来了。虽然平时大多数人都说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但是在平时的言谈中却又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古人的鄙视。此时蒋燕却被古人绑架走了,尽管此时已经报到的人大多不认识蒋燕,但是这可是自己人,要是一起穿越到了古代就是元老之一,不能不让人恼火啊。 当体育组的人提着武器从枪库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们被杨铭焕拦住了。 “杨执委,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不理解了,“我们的同志在那里被绑架了,我们得要把她救出来啊!” “就是,那可是个女人!自古以来女人要是被绑架了,很可能遭受的苦难都要远远超过一般男人啊!时间就是生命,不能耽误了!” “对,杨执委,让一下。” 杨铭焕双手一挥,“谁也不许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抛弃我们自己的人了?”有人大喊起来。 杨铭焕大声喊道,“你们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是有人被绑架了,但是你们这么冲过去就有用了么?就算人家告诉你们人被关押在哪里,你们谁能找到?” “那也比不作为强啊!人被绑架了最重要的就是前面的七十二小时啊,每一分钟就要危险一分啊!” “这个事情我们执委会有安排,大家按部就班干自己的事情去,等到需要营救人质的时候自然会找我们自己人的。”杨铭焕右手一指,“现在你们把武器都给我放回去!” 第十七章 勘察 现在谁都想救人,但是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人在哪里。既然不知道人在哪里,根本就无从救人。 李喆一回到基地腿就是软的,他可是带着老婆女儿和儿子一块儿来穿越的,结果这还没有开始呢,第一次穿越就把老婆给丢了,这可如何是好?还好女儿和儿子此时都在干过几年幼教工作的女穿越众带着,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彦德很快就找到了李喆这里,李喆这家伙仅仅几个小时,就老了一大截,此时更是胡子拉碴的眼睛无神。“李喆,现在找回你老婆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是我们整个穿越集团的事情,你要振作起来,我们有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李喆愣了愣神,茫然地点了点头。“你现在打开数据库找有刑侦经验的,当过警察的,搞过私家侦探的,什么都行,只要是能够探案的全都给我找出来。最好在五分钟内给我把资料送过来。” 果然五分钟内这份文件就被送到了执委会。 “我去!才三个人?”杨铭焕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这份文件。“贺亚运这个特警也算?另外两个家伙当过协警……这不行吧?他们过去打架什么的还行,现场勘察什么的还是不行了吧?” “就是,要是现场破坏……我去!”杜彦德惊叫一声跳了起来,“我那边还没有看过那些仆佣,没准他们要是起来打扫清理一通,可就完了。” 杜彦德立刻带了北纬贺亚运和吴勇就又返回了住处。 到了住处,仆佣们丝毫没有出现,让他们感到奇怪,杜彦德就让北纬带着吴勇到附近勘察一下,好歹也是侦察兵下来的,虽然比不上专门办案的刑警,但是起码也比自己这种两眼一抹黑的要好。 贺亚运跟着杜彦德走到了仆佣们的下房,推开门就看到他们还在睡觉,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杜彦德一阵头晕,估计是迷香,连忙打开门窗透露透气。 贺亚运神经比较大条,上前推了推几个仆佣,都没有动,于是探了探鼻息,呼吸挺平稳的,估计还在半昏迷半睡眠状态,就打了一小盆水来,用凉水拍打他们的脸,把他们都弄了醒来。不过几个孩子此时大概是吸入的迷香太多,怎么也弄不醒,杜彦德也只能让已经醒了的黄圣依快步跑去通知黄老爷。 黄蓉正准备打扫下人房间,杜彦德连忙制止了她,“不要打扫,不能破坏现场。” 黄蓉不知道什么叫做破坏现场,杜彦德只好解释道,“我们的捕快很快就到,要留给他们去处理。” 北纬很快就回来了,“这我都看了一下,他们就是从寨墙上下来的,就是昨天晚上我们发现的那个方向,脚印到处都是,我不想破坏现场,所以就没有仔细去勘察了。这个现场勘察的事情怎么办?难道真让贺亚运来勘察?” “我不懂这个啊,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贺亚运脑袋直摇,“我就是个脑袋里长肌肉的家伙,让我破案简直就是害人。” “那么这样,贺亚运,你和吴勇留在这里保护现场,我和北纬回去……”杜彦德话没说完,北纬就打断了他,“我不能回去,我得留在这里看看,一般来说犯罪份子肯定会重新回到作案现场的,看看能不能抓住一个来。” “那好吧,”杜彦德点了点头,正在这时,黄石也带着几个家丁快步赶来了。此时黄石脸上煞白的,满头大汗,一到杜彦德面前就深深做了一个揖,“黄某照顾不周,导致贵众有人被劫,罪过罪过,我黄某这就请捕快前来……” “不要不要,我等外来之人,要是捕快来了,怕是连我们都要一块进去。”北纬在旁边耳语道。杜彦德也点了点头,跟黄石交涉了一阵。 黄石自己也不愿意找捕快,要知道这武朝的胥吏们哪个不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自己就算叫了来,他们也不一定找得到,就算是找得到,没准还会和匪盗沆瀣一气,在苦主身上大刮油水。更何况这苦主还是海商,更加会狮子大开口了,既然这些海商们不愿意找捕快,他也不再坚持。要知道这些海商们在本地可没有什么势力,除了仰仗自己,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找人,只能等到绑匪发消息过来赎人了。到那时候自己出上一笔钱,就能够牢牢地把这些海商们把握在手里了。 见这些海商们一筹莫展的样子,他心里暗暗庆幸,就告辞回去了。 回到基地的杜彦德和另外四个执委大眼瞪小眼,完全无语,连该怎么找人都没有概念。明州城有多大,有多少人口,他们一概不知,此时就连到处的痕迹都无法勘察。 长吁短叹了一阵后,杨铭焕突然好奇地问道,“德哥,你不是有个朋友是警察吗?就是上次到我们宿舍去过的那个啊,好像和你的关系蛮不错的,反正这里距离咱们那边也不是很远,我们叫他过去帮忙一下不知道行不行?” 杜彦德连忙就打电话给沈彬。“你妹啊!说了你干儿子生日怎么没来?还得我还等了你好久呢。” 沈彬的抱怨还没有说完,就被杜彦德急切地打断了,“出事了,我现在在附近某市某个民兵训练基地,我们这里有人被绑架了,需要警察来勘察现场。” “我勒个去,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你不知道我是哪里的警察吗?”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能找当地的警察,他们帮不上忙,你要是当我是兄弟,就赶紧过来,人命关天!” 尽管沈彬狐疑满腹,还是记下了地址驱车赶到了这个训练基地。 “我请你记住一点,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你都只要把它当成一个梦就好,你要帮我想办法找出蛛丝马迹来,人失踪已经超过五六个小时了,我只怕二十四小时后就会出事。” 沈彬手里提着从现场勘查那里借来的工具,莫名其妙的被要求闭上眼睛坐在凳子上。当他在杜彦德的声音下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由惊呆了。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明明是现代化的营房里,可是现在再看见的却是一间小房子,里面被翻得一团糟,窗户上没有玻璃,只有窗户纸,还有一个小洞。身边站着好几个人,一看就是在部队参加过训练的人,这些人一言不发,都在换衣换鞋,为首的一人穿上一身迷彩服,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吉利服,二话没说出了房间就直接蹿上院子中间的大树去隐蔽了起来。身旁的人们也纷纷拿着楼梯冲击钻抬着小型发电机蜂拥着出门去了。 看着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的沈彬瞠目结舌地坐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杜彦德歉意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这是我的卧室,我昨天晚上中了迷香,早上醒来的时候东西都丢没了,还有一个同事也不见了,现在我们要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还有他们把我的同事绑架到哪里去了。” 发电机的轰鸣声响起,几个人用电钻或者螺丝刀与木螺丝在门上打孔和安装摄像头。 黄老爷没多久就接到了通报,那边院子的人跑来报告说海商的院子里来了很多生面孔,每一个都是穿着奇特,皆是髡发。其中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髡发人,一言不发,只在杜彦德和两个仆佣的陪同下里外转个不停。 一旁的仆佣们此时也非常吃惊,这位黑衣服的髡发老爷从杜老爷房间里出来之后就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在每间屋子里到处查看,一会爬梯子,一会儿又拿着个小玻璃镜子看看,时不时掏出个硬梆梆的笔在一个雪白的本子上涂抹。这大概就是美国捕快吧?他们是如何这么快从美国赶过来的? 一个半小时后,沈彬疲惫地完成了现场的勘察。 “这是多人合伙作案。”沈彬坐在书房里向杀气腾腾的营救小组介绍情况。屋子里的大方桌被竖起来搁到杨铭焕的床上当作黑板,黑漆漆的紫檀桌面被他手里的石灰饼子荼毒着。 “你们看,犯罪份子是从寨墙上下来的。”他在“黑板”上画出了院子的平面图,“整个院子的院墙都有七八米高,一般搭人墙是进不来的,他们用的是抓钩。” “飞爪吗?” “不是,只是一种抓钩,墙头有明显被钩子刮过的痕迹,瓦片也掉了不少。这种抓钩就像一个铁锚,制作容易,使用方便,我国现在还有不少犯罪份子还在使用。” “他们进来后,分为两组,首先在第一进用迷香迷倒了仆人。接着从门廊进来迷翻了我们的人,方向是顺时针进行的。”说着他在黑板上逐一画出路线。 “他们在门廊下等待了一阵,然后进入了书房的保险库,扭断了外面的锁,但是却找不到打开防盗门的办法,然后回到第二进院落进行了搜索,最后抬走了人质。”沈彬仔细地画上了路线的箭头。“路线还是从原路返回,出去后通过绳子攀登上墙后离开了。” 第十八章 营救准备 “我在院子里提取到了三组脚印,院外有一组,应该只有四个人作案,身高在1.55到1.65之间。从他们有携带专用的翻墙工具和迷药,这肯定是职业犯罪份子了。” “从所有的脚印中我都提取到了不属于这个院子和外面道路的土样。土质相当粘,我觉得这种土质一般在城外比较多,也正因为如此,才被一直夹带到这里。寨墙上我也上去过了,因为是青石搭建的,没有留下多少脚印,但是在不远处就发现了抓钩的痕迹,应该就是从那里下墙撤走了。这野外跟踪就不是我的强项了。” 沈彬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至少提取到了十五个不同的指纹,但是这里没有指纹库可以比对。现代刑侦下这些犯罪份子留下的痕迹简直跟没穿裤子一样,但是在这……这都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古代,普通的办案手法在这里一样也用不上。” 众人一阵气馁。原以为专业刑侦人员一出马,这类城狐社鼠马上就会露出原形,结果还是没戏,现代刑侦主要是建立在长期积累的情报搜集和档案比对上,遇到这种情报搜集度为零的古代,就只能抓瞎。 “还能看出什么来么?比如说动机,是有预谋的还是临时起意?”北纬作为这次营救行动的指挥官急忙问道。 “这肯定是有预谋的。犯罪份子进入院子后非常熟练地依次迷倒了所有人,没有人的房间则没有去光顾,加上你们说昨天傍晚时就有人在寨墙上监视,这明显是踩点,必然是有预谋的。” “至于说动机,有点让人费解,看失窃物品,只是现代物品被盗走,许多古代的细软却没有被偷走,明显是有目的的。被抓走的听说是个女同志,应该是身体最轻才被选为目标的。” 杜彦德有点着急,“你觉得他们知道蒋燕是外来者么?” 沈彬指了指院子外面正在打扫的仆人说道:“光看头发就知道你们是外来人了。我觉得这个案件并不是纯粹的盗窃,也不是绑架那么简单,他们掳走人质未必是要勒索。” 不过没多久,随着摄像头的安装完毕,原来作为书房的房间里豁然成为了指挥室,几个液晶显示器摆在放平了的紫檀木桌子上,上面显示着外面的情形。在黄老爷的许可下,他们甚至在寨门附近都装了好几个。此时整个黄家寨几乎都是一览无余的情况了。 “你来看,我看出些端倪来了,墙外到处都是探子。”沈彬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外面的几个画面。 “这里,我不觉得这个寨子会需要如此多的笔墨纸砚,但是这个贩子把这些东西摊在地上就不怎么注意,眼睛只是不停地打量着来往的人,你看,这个小偷在偷他的货都没有注意到。还有这里,两个摆着几乎差不多的货的货郎都坐在不远的地方,对于问价的人也是丝毫不理睬,同样也只是盯着来往进出寨门的人。我看过这附近的地形了,这个黄家寨只有一个寨门,仆佣跟我说往年来最多一个月也就是一次赶集,来赶集的人都不如今天在外面摆摊的人多,明显你们已经被盯上很久了。”沈彬一边说着一边在杜彦德肩膀上拍了拍,“不过这些人明显都是来自不同的势力,之间相谈甚欢,但是从举止上看都是有着深深的戒备心的。” “那依你看,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样的势力呢?”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对这个地方的了解比谁都少好吧?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你能够推断一下是哪支势力最有可能绑架了我们的人么?”杜彦德丝毫不气馁,继续问道。 沈彬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茶摊上坐着的几个人。“如果我没有搞错,应该是他们。” “哦?”杜彦德凑上前去看了看,茶摊的四五张桌子上都坐着人,“哪个?” “所有坐着的。”沈彬用手在屏幕上画了个圈。“你没看到老板也在外面站着么?这些人应该是把整个茶摊包圆了,另外你看,他们在桌上只是喝茶,眼睛只是盯着寨门口,就算是交谈的时候也是丝毫不转移目光。” 杜彦德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如同沈彬所说的。“其他的探子都是注意身边走过的人,同时也盯着大门,而这些人只是盯着大门,对于身边来往的人只是瞥一眼就不看了,说明他们肯定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只是在监视这边的反应而已了。” 很快一个黄家寨的丫鬟就走了出去,在茶摊附近喝了一杯茶,又在几个小贩那里买了东西,然后就回了寨子。这个丫鬟正是黄圣依,黄圣依按照杜彦德的要求,到外面转了一圈,买了些胭脂水粉或者是针头线脑什么的东西。由于这帮假商贩根本没心思做买卖,她只用了平时一半不到的钱就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东西,而且这买东西的银子都是杜老爷给的,还不需要找零。这可是在黄老爷手下都没有遇到过的好事,看来这些海商老爷真是出手阔绰啊。 但是谁也没注意,黄圣依顺手把一个石头样的东西掉在了茶摊边的地上。这是个无线拾音器,可以听到五米范围内的声音,然后通过无线信号发送到三百米范围内的接收机上去。为了不引人注目,穿越众们特地把这个拾音器都打扮成了一块小石头的外形。 很快声音就传到了指挥室里。 “三哥,这些人怎一直到现在都没啥动静?” “难不成我们绑错了人?” “绝不可能,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我武国女子,你看她那脚都没有缠的,肯定是外来的。” “没缠脚就不是武国女子了?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很多也不缠脚啊。” “还有,那个女子皮肤甚好,又白又嫩的,我在明州城也好,松州城也好,到处都没有见过这样肤色白皙的女子。只可惜三哥不准我们动那个女子,不然的话,少活两年也愿意啊……” “松州城?你小子去松州城找相好的怎么都不叫我的?” “别乱说话,”在视频上,那个大概是三哥的人冲身边的人低声喝道,“等这个事情了解了,你们想要干什么都可以,但是此时这个女子真的不能动,能不能从这些海商身上敲下一笔银子来,可全靠这个女子了。想要敲银子,就得先知道这些美国海商忌惮些什么。对那个女子是绝对不能动粗,只能诱之以利徐徐图之。要是这事情办好了,下半辈子荣华富贵都是指日可待,但是要是给办砸了,你们想象咱们那位爷会怎么收拾你们。” 一众人顿时噤若寒蝉,都不说话了。 沈彬耸了耸肩,“瞧,我说是他们就是他们。” “果然是洞庭湖的老麻雀啊,那么这样,”杜彦德转身对在背后擦拭武器的北纬说道,“你带贺亚运一起出去跟踪这群人吧。” 北纬摇了摇头,“这里的人身高最高也就是一米六,贺亚运这家伙一米八五,也太鹤立鸡群了。我带吴勇好了。” 吴勇早就摩拳擦掌了,这时一听立刻跳起来开始穿戴装备。说起装备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一支654k罢了,这种二氧化碳的手枪虽然无法打穿防弹衣和普通头盔,但是在对付本时空这些没有多少防护的人来说倒是相当有用的。 由于穿越集团有这么一群退伍兵,他们偶然从一个熟人的熟人渠道听到消息,有一批一万多套的全新八七迷彩需要处理,穿越集团二话不说就直接吃下了这批作训服,此时无论是在基地里,还是在这里进行战斗准备的人质营救小组,都在使用这批八七式迷彩服。 北纬和吴勇借着黄老爷出去送货的机会藏身在大车里,等到出了寨门口的监视范围后又悄悄折回,在树林附近潜伏起来,如今就等着那个叫三哥的人回去了。 杜彦德则马上开始返回基地,开始召集营救小队了。 这个营救小队阵容相当豪华,除了一开始商议的北纬组和贺亚运组两队专门负责人质营救的小组之外,又有一个由林深河与谷福林组成的狙击小组,此外还有一个负责接应的小组。 林深河这次来的很巧,他是来要武器的采购款项的,对方已经基本上把货都备齐了,即将可以发货,但是在此之前供应商需要拿到百分之五十的款项。由于国际打款需要的手续费实在太多,所以杜彦德决定直接发一货柜的黄金白银过去。所以林深河就是来押运这个货柜的。谁知道好巧不巧的正好赶上了这次事件,林深河这个常年在美国练习射击,年年在野外狩猎的家伙立刻就变成了狙击手的不二人选。 另外还有袁振力,这个带着飞机来穿越的前地勤携带的不仅仅是一架飞机,还有一个装有无线摄像头的四轴飞行器,通过更换红外滤镜与安装红外射灯,这个飞行器还可以达到夜视的效果。 第十九章 询问 蒋燕其实很早就醒来了,她记得自己睡得比较晚,但是就算是睡得再晚也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竟然连一个梦都没做。她懒洋洋地试图翻个身,但是马上就发现自己居然什么力气都没有,就好像自己有万斤重一样。 突然间她发现了极大的不对劲,这不是自己入睡时的房间,怎么回事?自己的床上可没有蚊帐的哦。而且她闻到一股清香,这味道不是自己熟悉的。她不由得一愣神,这难道是在别人的房间了?蒋燕不由心头犯起嘀咕来,难道是李喆趁她半夜睡觉把她搬到别人的房间里来恶作剧了?她不由微微一笑,侧过头来打算看看李喆是不是在身边。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突然进来了两个丫鬟和一个个头不高的黑皮大汉。这两个丫鬟明显不是黄蓉和黄圣依,就算是服装式样也和黄家寨丫鬟们穿的截然不同。眼前这个黑皮大汉大约是身高一米六左右,全身上下穿着都是青布短衫,腰间却缠着一根皮带,显得极为不伦不类的,让蒋燕觉得非常的不自然。 这个男人示意了一下,让丫鬟上前拿了一个小瓶子放在蒋燕鼻子前面。蒋燕不知道只是干什么,就算不想闻也不自觉地吸了几口到肺里。让她觉得奇怪的是,竟然吸了这两口竟然就有些力气了。 黑皮大汉扬了扬手,两个丫鬟立刻把小瓶子放在了远处的桌子上,然后站到了门边。 蒋燕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黑皮大汉起来,他头发应该是有段时间没洗了,一层头油肉眼可见了,头发比较长,在头顶扎了一个不低的发髻。他的眼睛很大,但是眼神却很凶,尽管一直在试图挤出笑脸来,但是眼神一直在出卖他。卧蚕眉、大蒜鼻、厚嘴唇,耳朵因为被头发罩着看不清楚。他的脸上有一条刀疤,几乎竖着穿过了右边的半张脸,让蒋燕觉得暗暗心惊。 她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担心了,难不成是半夜里睡着后被绑架了?李喆有没有事情?这些人会怎么对自己?难道要拿自己逼良为娼?自己的两个孩子怎么办? 不过一直到此时,这个黑脸大汉一直都是坐在比较远的桌子旁,只是看着这边。过了一阵,他还是说话了,“这位美国海商不知该如何称呼啊?” 蒋燕愣了一下,看来这些人知道自己的底细,她也听说过此时“美国货”已经把整个明州城闹腾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到处打听他们的下落,想要从这些奇货中间分一杯羹。 不待蒋燕回答,面前这人就拿起了桌上一支签字笔上下打量了起来,同时口里也在问个不停,“这是何物?所谓何用?” 蒋燕这下确定了,自己定然是被绑架了,眼下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是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问道:“这位先生既然把我请到此间,不知有何见教?既然如此盛情难却,还请先告知一下先生高姓大名啊。” 这个男人明显愣了一下,这个女人不简单,说话颇有分寸,样貌又甚是好看,肤色白皙,定然是美国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昨天晚上把她绑来的时候她是搂着身边的一个壮实男人睡的,想必已经是嫁做人妇了。 既然这个女人开口了,男人也不矫情,双手抱拳道,“在下闽南徐伟,向往美国海货已久,一直苦于未有机会能与诸位美国海商面谈,不得已出此下策请小姐到此间小住,还请见谅,请问姑娘如何称呼啊?” “在下姓蒋,名燕。”蒋燕一边回答着一边眼睛在房间里到处扫视着。 桌上稀稀拉拉地摆着许多的东西,中性笔、小笔记本、计算器、几台手机、几张银行卡、几串钥匙……看到这里,她不由一愣,昨天晚上她可是一边点数一边看着几千两金银被放进保险库的,金库里还有十多样各式各样的现代武器,眼下这些人拿到了钥匙,会不会也已经弄走了金银和武器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顿时觉得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搬出那个戒备森严的寨子就已经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了,更不要说几千两金银了,这些防盗门钥匙和古人的钥匙可全然不同,这些古人应该不懂得怎么打开锁。 徐伟见蒋燕眼睛盯着钥匙,便顺手拿起了一串最大的,走了近来,问道:“那就请问蒋小姐,此时何物?” 蒋燕不由松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些古人没弄明白这些钥匙是干嘛的,连忙解释道:“此物乃我国国民身份之象征,金属片越多就越说明身份高贵。”蒋燕此时心情也稍微平复下来,说起谎来脸不变色心不跳的。 徐伟哦了一声,就顺手把钥匙丢回桌上,拿起了一台手机,在上面熟练地按了几下,屏幕立刻就亮了,上面清楚地显示着“手势解锁错误,请与24小时后重试。”看徐伟操作手法之熟练,应该是在蒋燕还没醒来之前就研究了很久了。 “此物又是作何用途的?未被按亮之前表面光可鉴人,如同贵海商出售的镜子一般,但是按亮之后上面却又显示出图画和圈圈点点,按数量来看,几位应该是每人都有一个,但是外形重量却又截然不同,就连按亮之后显出的图案也是风格迥异……”徐伟的手一边擦拭着手机,一边喃喃自语般地问道。 蒋燕倒是愣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要是直接跟徐伟说这是千里传音的密器,人家肯定会把自己当疯子的,眼下这新时空可没有移动基站,要是人家一定要自己展示一下,怕是没办法展示的。 还没等蒋燕说话,就听得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嘈杂的喊声。徐伟脸色一变,连忙放下手机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外面的主道上一些庄客正手朝东侧指指点点,口中说着什么“神龙出世”之类的话,有的朝着东面跪拜不止。远处墙上的望台里,在上面站岗的家丁也神情紧张地提着长弓和火铳在向东面张望着。 庄子的东面一里路远的地方是一座矮山,期间都是水田,夏天的水稻虽然比较茂盛,但是是不能藏住人的,如果有人试图冲过来,望台里的家丁就会发射弓箭或者火铳予以拦截,但是看那火铳手已经点燃了火绳却充满疑惑地望着东面的山,明显之前威胁必定非常近,但是在这来不及放铳的短时间里却找不到射击的目标,这东西得跑的多快? 他问了几个庄客,有的说是个四条腿的蛤蟆,有的说是神龙,也有说是祥瑞的,让徐伟听得一通莫名其妙,但是不管是哪个目击者,都说这东西是从天上飞过去的,由西向东,不知怎么出现的,突然就出现在自己头顶,然后一路嗡嗡声飞向东边的山林后就消失了。接着他又跑到望台那边,问了几个站岗的家丁,也是众说纷纭,但是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个东西是能飞的,从西向东越过众人的头顶飞进山林后消失了。 徐伟此时心头相当忐忑,人在无法理解的东西出现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既然庄客都在众说纷纭说是神龙之类的东西,他也不能不信,更何况古人对于神鬼之类的事情又是比较信赖的。他站在大街上思考了好一阵,让人叫来了负责这次绑架行动的周老三。 “徐大哥!此时如何是好?这庄子里都被那个祥瑞吓蒙了。”周老三也毫不隐讳直接就对徐伟问道。 徐伟心中顿时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过。你在这大街上瞎嚷嚷什么,还怕庄客不够乱啊?这庄子又不是他徐伟的,这处庄子是郑老爷花钱在这里买下用以安置被官府通缉的海匪的,设置在这城门五六里处就是要让官府不至于怀疑,每年庄子缴粮缴税都算得上明州城缴税先进单位了,所以捕快什么的也从来不上这里搜查。这次若不是要用来绑架美国海商又不至于被捕快搜查到而特地将这里设为羁押地的。你这么一瞎嚷嚷,庄客们还不给你吓得乱跑,要是惹来了官府,别说里面正躺着的美国海商,就是这些庄客中间也有不少都是没有勘合路引的江洋大盗,真要把官府的人招惹来了,会出什么事情可是真的说不定啊。 “你让看守看好那个美国海商,你负责这些事情,我回城里去看看黄府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这都要天黑了,晚上关了城门我肯定出不来,所以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明天天亮的时候把那个美国海商转移到十里外你二哥呆的庄子里去。这里你可得小心给我看好了,不然出了事情唯你是问。” 周老三连连点头,满口答应,心里却是满不在乎。这个寨子可是经营多年的了,里面的人来路各异,比起黄家寨来只有更加强悍。就算是两三千海盗的围攻也未必能攻得下,就不要说这些在武国无根无基的美国海商了。 不过也不怪周老三自满,此时的徐伟自己也是充满了信心,眼前周老三对这个寨子的了解还不如自己呢,这个寨子里随便抓出两个乡勇来就能够把一般捕快打得满地找牙了。此时徐伟也不再多说,只是转身离开了。 第二十章 人质营救 上 这个刚刚不久前从庄子上空低空掠过的是袁振力从地球带来的一个大功率四轴飞行器,上面安装着一台广角镜头的录像机,在快速低空飞过庄子的时候已经完完整整地把整个庄子的照片都拍了下来,此时的他们正在用定向无线传输工具向指挥部传输刚才拍下的图片。 “好了,庄子的情况有了,根据远程麦克风获取的对话,这个人应该是整个行动的策划者,他现在已经进入到明州城重新开始部署对我们的监视了。”沈彬指着刚刚被打印机打印出来还散发着热量的照片说着。他的手指指着的正是徐伟。这张照片是阳牧秦偶然发现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在庄子中间的平地里站了一阵,然后指挥人去叫人的动作太有领导范了才拍下的,随后一旁的袁振力用远距离麦克风对准谈话的几个人,完整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从而确定了这里才是羁押蒋燕的地方。 “切,还部署对我们的监视呢,我们连他脸上几颗麻子都知道了。”有人不屑地笑着。 “这就是现代科技在情报获取方面的优势了。”沈彬也笑了笑,接着说道:“根据侦查,蒋燕应该被关押在东侧的建筑群里,虽然不知道具体是那一间,但是肯定有人重重防守,并且房子也不是很多,a组和b组需要分队从南北两面同时搜索。另外要注意的是,根据执委会的要求,所有现代文明产物都要被回收,即使不能回收的,也要彻底毁灭,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他现在对于执委会这个词说得越来越顺溜了。 北纬接过指挥棒在紫檀桌面上指挥起来。“今天的解救行动将在凌晨两点三十五分开始,负责掩护的狙击组将和其他小组一齐潜入到距离庄子东墙一百米外开始行动,庄子东面有三处望台,每个望台都有一名携带步弓或者火铳的家丁,他们的反应比较快,在四轴飞行器以3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掠过庄子上空的时候,还有家丁弯弓搭箭或者点燃了火绳,所以他们算得上是训练有素的老手了,大家不能掉以轻心。家丁每两个小时换班一次,选在两点三十五分行动就是要在上一班的人刚刚进入梦乡而下一班的人正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开始行动。” “狙击组各携带一支钢弩和一支小口径步枪。没办法,我们采购的武器基本上都没有到货。我们在你们的瞄准镜上安装了主动式的红外夜视装置。” “不会吧?就是德国佬二战时在mp-44上安装的那个超大号的红外灯?” “差不多,原理是一样的,但是我们没有把那个红外灯放在你们身上,而是通过四轴飞行器在200米的空中进行照射。你们的夜视装置只能用来看,减少了因为红外射灯暴露的机会。” 狙击组是由林深河和谷福林担任,林深河号称在多次狩猎中使用各种枪械乃至弓箭猎取多只野兽的经历,而谷福林虽然只是海军的雷达兵,但是在军训时却得到过五枪五十环的经历,虽然没有见过血,但是还是相当不错的了。 北纬在已经把一身吉利服穿在身上的谷福林肩膀上拍了拍,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住了,兄弟,本来应该我来担任狙击手的,可是我要负责带a组搜索北面的房屋的。” 谷福林咧开嘴笑了笑,“没关系,我在家里也是打过猎的,要不是那支火枪还要塞火药才能打,我直接就带过来了。” 北纬笑了笑,望向踌躇满志的林深河,林深河正手里提着一支钢弩在检查发射轨。他发觉北纬在看他,抬起头对视一笑,说道:“这根本不算什么好吧?穿越众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至于b队,是由有三年特警经验的穿越众贺亚运担任指挥员,这个生于1990年的大男孩此时不过二十多岁,从部队退伍后就在南方某大城市担任特警工作,执行过多次人质营救和反爆破反恐行动,这也算是对口的工作了。他们的计划是ab两组和狙击组同时潜入到距离围墙一百米后分两路到达庄子的半圆外墙的四分之一点位置处。这里会有沈彬为负责人的指挥组用激光笔指引目标。他们随后采用特殊的工具无声地在经过侦查确定不厚的墙壁上掏出洞来钻进庄子里,按照地图进行逐屋搜索,尽量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救走蒋燕。但同时也有乙计划,一旦被发现,那么将由两名队长向人口聚集的西侧庄子投掷拆掉了发射药的烟花,烟花发出的高温足以引燃木质结构的房屋和家具,造成的混乱足以让穿越众安全逃离。 所有的穿越众除了狙击组外,都穿着防刺服外面再加了一身作战背心以增强对铁制武器的抵抗能力,另外人人都分发了一套防割手套,至于作战靴和护肘护膝更是人人都有,俨然一副武装到牙齿的样子。 夜已经深了,时间已经到达了一点三十分,众穿越众正藏身于庄子东面的山林中。一片乌云遮住了天空中的一轮明月,轻柔的微风吹拂着稻田里的庄稼,稻浪在风中哗啦哗啦地如同浪潮一样抖动着,将稻花的香味吹拂到了山林之中。天空中的星星不仅清楚,还能看到星云来。谷福林抬头望着天,不由感叹着,“这星云还是在跟着海军出访新西兰的时候看到过,回国的时候只是过了菲律宾就看不到了。” “是啊……”袁振力也抬头望向天空不由感叹道,“记得小时候还经常躺在草地上看星云,总是幻想上面会有什么,可是后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直到后来随着你们海军的军舰去夏威夷出访的时候,才在大洋上再一次看到。你说我们穿越后的发展会不会让这个星云再一次消失呢?” 谷福林默然不语,两人正在沉默间,肩膀上同时被北纬拍了一巴掌。“这月黑风高的好时机,还不赶紧准备!” 因为国外购置的武器还没有交货,所以穿越众的解救行动只能通过现有的武器来配置,说起现有武器,所有人都不由得郁闷地摇头。 狙击组的林深河和谷福林两人携带射程120米的钢弩两支和“健卫”小口径步枪两支,上面都安装着加装了红外接收滤镜的瞄准器。至于进入庄子里行动的a组和b组,因为红外夜视装备不足,临时从监控摄像头上拆了一些红外灯和监控模块下来,用随身携带电池的方式供电,佩戴在每个人的头盔上,然后长长的线直接接到工业组电子口穿越众们亲手改装过的手机上,这样显示在眼前就是一个简易的主动红外夜视仪。因为手机也存在着长时间使用就会供电不足的情况,所以使用这种夜视仪的人身上都不得不携带着两个供电电池。两个突击组的配置都是一样的,分别携带霰弹枪一支,手弩一支,654k气枪一支,每个人携带m9刺刀一把,五六式三棱刺刀一把,在遇到敌人的情况下尽可能地用刺刀结束战斗,否则就要做好纵火趁乱袭击的准备。为了携带烟花弹,携带654k的人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都装着三枚大号的礼花弹。 在稻浪声中潜入到围墙前一百米并没有多困难,月黑风高的确为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此时站在望台里站岗的庄客用于照明的只是风灯和火把,这种照明工具的照射距离不过三四米,只是能照亮自己身边而已。穿着吉利服和迷彩服的穿越众们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如同隐形人一般。天上一个红点悬浮在空中,那是由袁振力遥控的四轴飞行器,在那个不发出可见光的红外灯照耀下,广角摄像机正在把整个庄子的实时画面传输到位于山林中的前进指挥部的笔记本上。 “好了,这里就是一百米了,大家先休息一下,等待守卫换班,另外都检查一下身上,这水田里有水蛭。”北纬毫不在意地从脖子上拍下两只水蛭来跟旁边的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去!这里还有水蛭,难怪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脖子上凉飕飕的。”谷福林郁闷地在脖子上检查,果不其然有几只水蛭正在他脖子上开心地聚餐。 好在穿越众们裸露在外的部位只有一个脖子,而且用迷彩服收紧了脖子的位置,被水蛭咬到的人倒是不多,很快就清理干净了。这时耳机里传来声音:“庄子里有动静,好像是要换岗了。” 袁振力正百无聊赖地盯着笔记本的画面,画面中一些家丁正在街道中集合,打着哈欠,东倒西歪地往各个望台方向走去。本来他这个空军的地勤对于特种部队是抱有了极大的热忱,此次出发时还做好了参加营救小组的准备,谁知道急于表现的他竟然把遥控四轴飞行器一起带了过来,结果就被指挥组留在指挥小组作为情报人员使用了。现在看着前面人都已经进入战斗位置,他这个只是在新兵连打过五枪的退伍地勤在心里扇了自己至少十来个大耳光。 几分钟后,望台上就出现了换岗的家丁,他们寒暄了几句后,打着哈欠的家丁换下了正在打哈欠的家丁,接着就坐在望台的凳子上又准备睡觉了。 又过了几分钟,耳机中传来了袁振力的声音,“那些家丁已经回到各自的房子里了。对表!现在是两点零三分!” 稻田里趴着的穿越众们对好了手表,然后开始战斗前的最后检查。 林深河和谷福林则在水田中坐起身来,且不说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就算是白天,穿着吉利服的他们就算被人在一百米外看到也只会以为是个稻草堆,更不要说在这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了。装好了狩猎箭头的钢弩指着望台里趴着睡觉的家丁,就等着指挥组的命令。 第二十一章 人质营救 中 a组和b组兵分两路,一路向北一路向南,一百多米外的墙上的红色亮点正指示着他们的前进方向,这两个亮点都是由指挥组用激光笔进行指点的,虽然五百多米的距离下激光笔的光弱了不少,但是在这夜晚还是能够被清楚地看到的。 “庄子里一切正常,没有不寻常的动静。”袁振力抓着步话机说道,眼睛死死盯着望台上的那几个家丁。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让穿越众们一阵紧张,但是北纬仔细听了听,在步话机中说道。“庄子里白天的技术侦察没发现狗,刚才的叫声来自远处,庄子里应该还是没有狗的。大家小心点,开始掏洞。” 这个掏洞的方法是沈彬提供的,近一段时间他所在城市里出现了一个盗窃团伙,经常直接在工厂或者宿舍区的围墙上掏洞进去偷东西,后来被抓后审问过程中犯罪份子交代的方法倒是被他详细地记录下来,此时却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掏洞对于翻墙对于穿越众来说更加适合,无论是望台还是庄内那些巡逻一阵就不见踪影的家丁,对于围墙顶上的活动总是特别关注,对于围墙下面就没那么注意了,除非是运气爆棚被人巡夜碰到,那才会被迫由偷袭转为强攻,想要迅速安静地消灭目标,他们没有消音武器,偷袭时肯定不会使用霰弹枪,手弩虽然有威力并且能够保证30米内的杀伤作用,但是射速太慢,仓促之间发射了就没用了。至于654k,纯粹是作为心理安慰的,或者在敌人追击的时候连发一阵恐吓敌人而已,指望用气枪消灭人这种体格的有生目标,那就跟指望用六四手枪打犀牛一样了。 贺亚运和北纬都抵达了各自的位置,抽出随身携带的高碳钢铲子,用铲子尖端在墙缝中来回地划着、刻着,虽然很用力,但是又不能发出声响。好在他们掏的是土砖墙,这个过程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期间贺亚运还能有空抱怨,应该找盗墓的搞几套洛阳铲来,直接掏个洞用摄像头查看里面的情况显得更加专业。但是被北纬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他们现在的夜视仪都是集诸多山寨和假冒伪劣产品之大成,这摄像头多扭个几下能不能照出东西来都不一定。 袁振力依旧百无聊赖地盯着笔记本里几乎一成不变的画面,耳机中听着ab组对于“高科技”装备的争执,不由地都想要打哈欠了。就在这时,一旁的李杰琦突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二号望台有动静!” 此时的林深河也发现了他负责监视的二号望台上的异动。望台上原本趴着睡觉的家丁脑袋偏了偏,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用力朝似乎听到声响的地方张望了一阵。不过这黑漆漆的夜晚他完全没办法看到穿着迷彩服的穿越众。他不由得取下望台上的火把,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伸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林深河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随着“哐”的一声响,一枚装着狩猎箭头的弩箭直接就扎在了这个家丁的胸口,夜视望远镜中的他嘴巴无力地张大着,无声地开合了两下,接着晃了晃身子,就从望台上一头栽倒到了庄外的墙根下,再也没有了动静。林深河连忙装好了下一发弩箭,继续监视着整个围墙上的动静。尸体跌落地上的噗通声并没有惊动什么,视频中整个庄子里还是一片死寂,没有亮灯也没有人出来探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被这惊险一幕深深刺激到的袁振力一时间睡意全无,又百倍用心地盯紧了笔记本的画面。 下面的掏墙动作并没有因为上面的射杀而停止,下面的队员们依旧紧张地在墙上掏洞,不多久,等到把一块土砖四面的泥灰和石灰都挖掉之后,看到了缝隙,掏墙的人从随身的装备口袋中掏出一根撬棍,双手抓住了,把尖端无声而用力地插进砖块的缝隙中,稍微撬动了两下,就将这块砖撬动了。另一名队员把这块砖轻轻地拨了出来,递过身后负责掩护和打下手的同伴,接过砖块的人则以很慢的速度非常小心地把砖块放在一旁的墙根处。 挖墙的贺亚运停了下来,从头盔上取下摄像头,伸进墙洞里,向四周仔细探视,以确保挖墙的地方没有敌情。 他们挖掘的地方是一处院子的后院,又是墙角的位置,原本光线就很暗淡,又杂草丛生,简直是绝好的潜入点。他把摄像头装回头盔,继续开始挖掘。第一块砖被挖出来后就快了很多了,黑漆漆的墙角下三个人不停地挖掘着,铁锹不停地在砖缝中来回划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洞口很快扩大到了一个人的大小,贺亚运身先士卒地爬了过去,这个家伙身高一米八五,身材壮硕,还背着一个突击背包,结果第一个被卡在洞里进退不得,只能由后面两个人苦笑着又挖掉了几块砖才通过,这个小意外让贺亚运成为了穿越众中第一个被卡在洞里的人,直到最后不知怎么以讹传讹地被传说成了第一个被卡在虫洞中的人。 院子的俯视图他已经看过一次了,但是从普通的角度看起来又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院子里的廊下有两个在睡觉的家丁,还有一个隐藏得很好,在几株葡萄藤后面,不过也在昏昏欲睡。 贺亚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他身后的两名同伴也纷纷打开夜视仪,从皮鞘里抽出m9刺刀,先向葡萄藤后面的家丁靠拢。三个头上发着红光的黑影没能引起昏昏欲睡中的家丁的注意,最外侧的队员举起手弩对准廊下睡觉的两名家丁,贺亚运胳膊瞬间掐住了藏身的家丁的喉咙让他不能出声,被突然袭击的家丁惊慌失措地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正面的队员连忙把m9刺刀收回去,抽出三棱刺刀一下子捅到对方的心脏里。这个倒霉蛋只是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袁振力看着这个情形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暗自庆幸自己不用亲手去杀人。 接着三人又按部就班地把廊下睡觉的两个家丁干掉,他们把两具尸体搬到了葡萄藤旁边,然后回到了廊下。贺亚运轻轻地推动了一下木门,是从里面打上的门闩。他侧身到了一旁的窗户边,小心地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用夜视仪往里面探视着。里面没有人,但是有不少的东西被搁置在屋里正中的桌子上,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串钥匙和一个钱包,这东西肯定不是这个时代的。他做了个手势,一旁的队员小心地用刺刀挑开了门闩,进入了房间。突然间,从旁边跳出一个黑影,从后面一把勒住了最前面队员的脖子。贺亚运不由得楞了一下,仔细一看,这个人五大三粗,明显是个男人,完全不是平时在基地里看到过的蒋燕那种体形。但是这个人能有这么强的反突袭意识,肯定是个首恶级别的罪犯,连忙用霰弹枪的枪托在他后脑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对方就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最前面的队员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抽出匕首就要捅下去,但是被贺亚运拦住了,他按住喉结发音器轻声说道:“b组报告,抓到一名高级嫌犯,找到大量现代物品。”说着他又打了几个手势,拿着手弩的队员开始把桌上的现代物品都塞到自己的背包里,拿着654k的队员则用尼龙扎带把这个壮实的男人捆了起来,用从他身上扯下来的布条把他的嘴巴塞得满满的,为了防止布条会变形,还往里面塞了块石头。 三个人把这个百来斤重的嫌犯抬到了进来的墙边,然后开始了进一步的搜索。 那边的a队也差不多,钻进这个土围子后才发现,这个庄子说起来倒也算得上是外松内紧了,因为古代的照明条件非常有限,既然无法提供照明让敌人无法靠近,就只能加强墙后的防御。但是长时间的平和状态让他们失去了警惕性,这些原本可能抵挡穿越众的最后防线也如同纸扎的人偶一般全无效果,并且在天空中的大红外灯与每个队员头上的小红外灯的共同照明下,整个庄子里跟白天一样简直没有光照的死角,那些藏在角落里睡觉的庄客和家丁们根本就没能起到奇兵的作用,反而像光着屁股一样一目了然,而古代人在饮食方面却是的维生素却导致他们普遍夜盲,即时偶尔看见几个亮着的红光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算是被干掉也还以为是庄子里闹鬼,到死也不敢吭一声。 北纬的a队很快搜到女眷比较集中的后院,庄子里大户的女眷一般都住在后院的厢房里,这从随处可见盛开的花和院子里修葺的亭子就可以看出。 “北哥,这明显是女人的院子了,我们进去不?”一名队员望着院子里挂着晾晒而没有收的女人衣服问道。解放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在他们心里总还是留着相当强烈的印象的。 “为什么不进去?你们真有意思了啊,蒋燕不就是女人么?不救了?”北纬转过头来,看着同伴头上那个红彤彤的红外射灯问道。 三个人随即开始在这个院子的墙上掏起洞来。有了之前的经验,现在他们掏墙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仅仅五分钟就掏出了个可供人钻过的洞出来。 “我勒个去的,怪不得这么臭,北哥!你怎么找了个茅坑边上掏洞啊?”捂着鼻子的队员低声抱怨着。 “我怎么知道这里是茅坑?怎么?在茅坑边上就不能活了?快走!”北纬也捂着鼻子在前面同伴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他们挑开了门闩,在屋子里仔细检查了一下,除了两个女孩在床上平和的继续着她们的梦乡之外,屋里什么都没有。北纬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但是两个同伴有点迟疑,在比划着手势“争吵”了一阵后,北纬无奈的点了点头,三个人退出了这个院子。正当他们准备从茅坑边的洞里钻出去的时候,突然间背后传来一声尖叫:“爹!娘!有鬼!” 三个人不由得一愣,与此同时随着墙外传来了“哐”的一声,一号望台上的家丁胸口上也多了一支箭,他刚刚听到了尖叫声,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正准备在身边的火把上点燃火绳,却转眼间被谷福林用狩猎弩击毙在望台上,这个家丁只来得及发出了轻微的“嗬嗬”声就跌下望台死掉了。 第二十二章 人质营救 下 北纬回过头,果然是其中一个女孩正捂着嘴巴冲着他们这个方向索索发抖。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口袋中抽出一把匕首冲上前去把那个女孩放倒在地,接着又冲到了房间里,过了几秒钟又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冲着步话机里喊着:“乙计划!乙计划!” 听到北纬喊声的两组队员纷纷从背包里取出了烟花弹,点燃后用力抛向西面的房屋里,随着突然爆开的火光和巨大的声响,整个庄子里的人都被惊醒了。 稻田里的林深河和谷福林连忙把钢弩背到身后,举起了小口径步枪,将出现在围墙和望台上的家丁与庄客一一打翻在墙头,一些受伤的人大声喊叫着纷纷往墙下跳,一时间墙头上的人顿时跑了个干净。 “人还没有找到,我们还有多少间房子要搜?”北纬很着急,在步话机中朝指挥部问着。 袁振力着急地在显示屏上仔细查看着,屏幕上的人正如开水浇过的蚂蚁一样到处乱跑,有人在水井里打水,有人在房子里抢救自己的财物,更多的人则在一旁为自己大半生累积起的财物被大火吞没而哭天抢地。 “还有一间院子和两间厢房!就在你们行进的正面!”李杰琦在手电下查看了地图,对比了一下红外求生灯闪烁显示出的六个穿越者的位置在步话机中通报着。 “靠!感觉跟使命召唤一样了!”袁振力不由感叹道,李杰琦笑了笑,“我们这种山寨使命召唤就别拿出来说了,先等那些哥们都撤出来再看看吧。” 庄子里一片混乱,几个家丁冲到东侧的一处厢房想去找管事的周老三,但是却发现三个家丁死在葡萄架下,惊恐的家丁们连忙又跑了出去,全然没有发现被尼龙扎带绑了好几个关键部位的周老三正被藏在墙角的一个小洞里。 此时的北纬一脚踹开了最后一处厢房的门,床上正躺着蒋燕,他连忙探了探鼻息,还好呼吸很平稳。身形健壮的贺亚运冲过来把蒋燕扛了起来,开始向南行进,北纬和其他队员在前后为他开路。当他们走到周老三的院子时,突然从厢房里冲出来一群打着火把的家丁和庄客来。堵住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哎呀!看不见了!”走在最前面的几个队员连忙把夜视仪翻了上去,在这种有可见光照明的地方,夜视仪就完全没有作用了。这时他们的耳机里传来了李杰琦的呼叫,“ab队注意!许多人在朝b队潜入点方向集结!请注意!” “还要你说!老子跟他们对面了!”北纬郁闷地举起霰弹枪,在步话机中喊了一嗓子,对着拥挤的人群直接就扣动了扳机。 这些古代人是见过火器的,他们自己望台上的同伴们也一样使用火铳或者鸟枪,可是他们面前这几个穿着怪异花花绿绿颜色的大高个手里拿着的“火铳”既没有点着火绳也没有看见携带火种。所以一众庄客有恃无恐地提着锄头之类的农具围在穿越众面前意图活抓他们。 可惜他们是无法理解底火是如何通过撞击而发火的,所以当霰弹枪枪口喷出一丛火光的时候庄客们的脸上才显出惊恐的脸色来。至于他们的惊恐大多倒不是来自于火枪喷射出来的弹丸,反而是几个穿越众戴着的面罩。基于半夜里突然冒出个骷髅脑袋才是最吓人的理论,穿越众们都戴着骷髅面罩,只有两个眼睛露在外面。这霰弹枪枪口的火光正巧照亮了前面几个人的面罩,把一众庄客唬得顿时屁滚尿流,口中喊着“鬼来啦”一哄而散,只留下四五个被霰弹打倒在地的倒霉蛋。 开枪的北纬也一愣神,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正好看到贺亚运背着蒋燕脸朝着他,那个骷髅面具正咧开了嘴朝着他。顿时北纬就乐了,“好家伙,早知道装神弄鬼就能吓跑他们都不用这么麻烦了。”一众穿越者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互相看看面罩也都恍然大悟笑出声来。 “快走!我们赶紧走,再不走的话等不怕鬼的追过来就走不了了。”北纬在身边几个人肩膀上拍了拍,在背着人的贺亚运带领下朝b队渗透点快速跑去。 袁振力和李杰琦几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大群人就这么被一枪吓跑了,也搞得莫名其妙,不过他们也来不及去询问详情,既然那些庄客现在都一哄而散,在监视视频中纷纷躲到没有着火的东侧房子里,那么此时就正是撤退的大好时机。 天空中监视的四轴飞行器在袁振力的遥控下转到庄子东侧,西侧因为燃烧腾起的强劲上升气流而影响起飞行器的稳定了,再加上此时负责营救的穿越众们也已经从b队渗透点撤了出来,再留在庄子上空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此时一条蛇正在跟坐在水田里的谷福林较劲,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蛇对于热的敏锐远远超过人类,这条蛇正把谷福林当成一个顶好的暖炉正顺着他的腿往上爬。这条蛇时不时吐着信子,探头探脑地冲着谷福林的脸。因为之前他的注意力太专注于围墙上的情况,当他发现身上冒出一条蛇的时候这条蛇已经距离他的面孔不过三十厘米,正满怀好奇地朝着他舌头吐个不停……顿时把谷福林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当ab两组的人背着蒋燕和俘虏从他身边跑过的时候这条蛇才偏过脑袋对四周的动静表示好奇。此时谷福林才敢低声对身边说话,“我……我……我身上……有条蛇!” 跑过他身边的北纬头都没回,直接一把抓住蛇的七寸,对着远处一扔,然后拉起腿还在发抖的谷福林说道:“没关系,是条圆头的,没有毒,快走!” 此时围墙上又冒出几个不怕死的家丁,他们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不停地把火把往水田中扔,寄希望于撞个大运找到刚才逃出去的“骷髅鬼”,但是他们根本就丢错了方向。他们看不见穿越者但并不代表穿越者也看不见他们。在他们身后的熊熊大火为背景,他们的身形在夜空中要多清楚就有多清楚。两个狙击手二话不说,直接举起狙击步枪又撂下来几个身形伟岸的,这些家丁们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在根本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死神面前顿时烟消云散,纷纷又跳下墙头作鸟兽散了。 随着一阵紧促的锣声,南边的大门被打开了,大约五十多名庄客家丁抄着武器在几个举着火把的人带领下对着东侧搜索而来。 “狙击手,干掉那几个拿火把的,我们先退到200米再掩护你们。”说着北纬指挥着其他几个人往东山方向撤退,顺手取下了林深河背上的钢弩,接着往200米的位置跑去。 谷福林在舰艇上虽然一直是雷达员,但是每次有练习射击的时候都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在他那艘护卫舰上步枪射击技能算得上头把交椅。此时的他正和轻武器玩得溜转的林深河瞄准着一百五十米开外的那几个举着火把在稻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向自己方向前进的领头人。 因为“健卫”小口径步枪的射程不过一百米,他们此时只能望距离兴叹,强行开枪只是白白浪费弹药。国外采购的武器还没来之前,这些5.6毫米的小口径子弹可谓是“军国利器”,绝对不能浪费的,虽然不能做到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但好歹也不能拿来乱打。于是两个狙击手依旧保持坐姿,稳稳地坐在水田中,平稳着自己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开始瞄准着举着火把的人。 随着远处两个极细的闪光,走在最前面的两个打着火把的庄客惨叫一声倒在水田里,顿时引得人群一阵骚乱,有人挥舞着手里的农具冲着刚才冒出火光的方向,大声喊叫着,“就是那边!就是……”远处又是两次极细的闪光,喊叫的人顿时脑袋上飙出一团血花趴倒到水田中,同时走在最前方打着火把还在迟疑是不是往后一点的庄客也如同一个被倒空的麻袋一样翻倒在稻田中。 被打死的四个人并没有让这群庄客家丁产生太大的恐惧,他们取出身上携带的尚未点燃的火把,纷纷点燃,在几个临时充当指挥员的庄客的大呼小叫下向刚才闪烁火光的地方围拢过去。 “这些家伙还真不怕死!”谷福林撂翻了一个几乎接近到80米的庄客,在对讲机中发着牢骚。 “没关系,才几个人的伤亡对这五六十人并不造成太大的震撼。”说着林深河回头看了眼北纬,北纬冲他作出了后撤的手势。林深河从水田中勾着腰站起身来,在谷福林背上拍了拍。“你先退到三百米线位置去,我们把他们引导山前吃顿霰弹他们就知道好歹了。” 谷福林半蹲起来,揉了揉坐麻了的屁股,转身向着三百米的位置跑去。林深河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庄客开了一枪,把他脸朝下打倒在水田中,就跑向北纬的位置。 被打的庄客们也发出了怒吼,当然,连敌人都看不到就一直被打个不停的感觉谁也不会开心。他们纷纷加快了脚步,向着最后看见火光的位置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过去。 第二十三章 审问 上 伴随着“哐”的一声,一枚狩猎箭头的弩箭扎在一名庄客的胸口,他仰面朝天地倒在水田中,鲜血顿时染红了附近的水。家丁庄客们越向前走越是胆寒,首先是人类对于黑暗总是有着莫名的恐惧的;其次是一直到现在,除了那几个“骷髅鬼”,他们连来犯的敌人都不知道是谁,这么大个庄子烧成了个大火把,还死了这么多人,总得要抓住一个敌人才行,不然的话徐伟回来后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想到这里,他们的步伐越来越快,反正鞋子已经大都被沾到水田里拔不出来了,索性干脆光着脚在水田里追击起来。但是和他们不同,穿越者都是穿着军用靴,行动起来速度比他们还快,穿越者们通过射程放着风筝一样把这还剩下的三十多个庄客引导了山前的一个缓坡处。 踏足不再是软绵绵的稀泥的庄客们心中一喜,之前被稀泥弄得行动缓慢的他们现在有信心在这坚实的地面上追击敌人了,他们发出欢呼声,一齐对着最后看见闪光的缓坡顶上蜂拥着冲了上去。 “瞧!我就说过吧,乌漆抹黑的环境下零敲碎打对这种乌合之众起的震慑作用并不大,南北战争中的军队能够顶着排队枪毙一直逼近到五十米,但是一旦吃了霰弹就作鸟兽散了。”林深河得意地望着一旁的北纬指了指坡下还在往上冲的庄客家丁们。北纬笑着擦了擦鼻子。“这些乌合之众可比不了南北战争的美国兵,”说着他狠狠一挥手,虽然下面埋伏的队员们谁也看不到,但是这种感觉依然让他觉得自己很man。“开火!” 靠近坡顶的两侧突然喷出了耀眼的火光,喷射的霰弹如同暴雨一般扫射着猬集的人群,中弹的人们大呼小叫地从坡上直接滚了下去,一路还绊倒了后面没有受伤的人。顿时滚到坡下还没有受伤的人发出了一阵尖嚎,丢下火把,朝庄子方向四散逃开了,期间还听到不远处有人“哎呀”一声,然后惊呼“有蛇!” 此时的坡下只剩下了十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还有没死的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 “好了所有人在山顶集合!”北纬吩咐了一声,重新扫视了一下这个乱糟糟的战场,提着枪返回了山顶。 山顶上,穿越众们正在收拾带来的器械,几个黄家寨的乡勇们赶着几辆大车在山东边的土路上等着他们。在他们清点了人数确认没有问题后,背着蒋燕又拖着被重新捆得如同粽子一样的嫌犯下山,钻进了几辆大车开始向城门方向驶去。此时的时间,三点零五分。 大车没多久就赶到了五六里之外的黄家寨外,由于有黄家的旗号和车辆,驾车的又是黄家的乡勇,自然一路畅通,等到进的寨子,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总算是真正安全了。 当第二天杜彦德和孙文彬带着北纬向黄石感谢借出大车和家丁时,黄石嘴巴惊得合不拢来,他知道美国海商们精于奇技淫巧,却不知道他们在救票方面也如此有本事,更不要说是如何在这好几万人的地界里大海捞针地找出一个人被藏身的地方的。更何况今天一早就有消息传进来,五六里路外一家庄子遭了火灾,足有四十多庄客和家丁在火灾中丧生,这不消说也是这些美国海商所为。他原本对于这救票的事情全然不上心,只打算在绑匪勒索赎金的时候再大大地卖这些美国海商们一个人情,谁知这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让他心中大大感觉失落的同时也对这些美国海商们突然显出的“肌肉”有了一丝担心。 被送回地球的蒋燕虽然呼吸平稳,但在激烈交火的枪声大合奏中居然一直没醒,李喆心急万分,抱着又摇又喊的出了一身大汗。最后还是杜彦德想了个馊点子,用凉水浇醒了。蒋燕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经过详细的检查,这个被n多人送去的人身体远比送她来的人还要健康。 被回收的现代物品也被摊开在桌上一一检查,除了两支笔和一部分钞票之外,没有丢失什么东西,从物品上的指纹看,这些古人没少研究他们的这些奇怪东西。 “姓名!”沈彬不急不慢地问道。 之前在茶摊上意气风发的三哥此时真的跟印度阿三哥一样包着脑袋,从寨子里撤退是他的脑袋在寨墙上狠狠地被撞了一下,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醒了。 不过醒了以后的他宁可自己没有醒来,他不仅看到了这些海商的私兵仅仅以十人不到的规模击溃了寨子里上百人的追击,还看到了他们回收四轴飞行器。古人对于飞上天一直以来就是一种奢望,尽管他们研究了任何能在天上飞的东西,但是一直没能找到办法飞离地面。不过眼前这帮海商竟然能够灵活的操控东西在天上飞行,并且这个东西四四方方的,一点儿也没有鸟的特征,难道是有法术的?周老三到现在算是彻底服了气,自己是真正地惹错了人,眼下这些海商就算是碾压掉那个寨子也是举手之劳,自己居然还想通过绑架他们的人来要挟他们合作,不自量力嘛。 “小的姓周,小名老三,平时大家都叫小人周老三。”周老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他的面前有两个人,左边坐着一个男的,身材壮硕,方脸,脸上充满了不怒自威的表情。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身材窈窕,大眼小嘴高鼻梁,一张圆脸肤色白皙,面容甚佳,但是这个女人并不说话,只是在桌上摊开了一个大本子,在上面记录着什么。那支笔和自己从海商们那里弄来的看起来一模一样。 这个女人叫谭炼,是前几天才来报到的新穿越众,名字叫做谭炼,是某地公安系统的一名内勤。在单位勤勤恳恳当了五六年内勤后突然发现了可以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的可能后,毅然在领导的挽留下辞职,独身一人参加了穿越集团。 “职业?”看到周老三脸上一脸不明白的表情,沈彬只好补充了一句,“干什么的!” “小的是个谋士。”周老三恍然大悟,连忙老实地回答道。 “谋士?”沈彬和谭炼对视一眼,明显都没能从对方脸上找出答案,只好又问了一句,“谋士是干什么的?” 周老三有些奇怪,难道这些海商连谋士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小的就是平时给老爷们出点主意,老爷们不在就帮他们看管产业的。” “大概就是师爷之类的角色吧。”谭炼悄悄跟沈彬说道。 沈彬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们的人下手?受人指使吗?受什么人指使?” “小的是松州人,是郑大人手下的谋士,根据郑大人的吩咐,在明州城附近买了几处田产用以安置需要保护之人。”周老三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但是双手被拷在凳子上,不能去擦,只能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 “几个月前明州城里传言来了新的海货,非常抢手,郑大人手下的一名干将从松州赶来督促我等找寻这新海货的来源地。”说着周老三又在衣服上蹭了蹭。“小的经过一个月的调查,发现了几位美国海商老爷的住处,在那名干将的再三督促下不得不作出了用迷香绑架美国海商的下作事来。” 沈彬也不多说话,从审问纪要中抽出一张纸展示给他看,“是不是这个人?” 纸上是徐伟在明州城黄家寨前茶摊前视察的时候被拍下来的照片,栩栩如生的照片让周老三吃惊得差点眼珠子都掉了下来。“请问老爷是从何处拿到这张画像的?” 沈彬忍不住笑了笑,又抽出一张纸,这张纸上是天黑前徐伟在向周老三下达命令时拍得照片,这张照片直接把他吓得尿了裤子。“果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在下作出此等下作之事,报应啊!报应啊!听凭诸位神明发落!”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这个就是徐伟吗?”沈彬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才开始就吓尿了裤子,这不赶快让这个周老三赶紧清理掉,等下要是再出点有力的证据再来个屎尿齐流,这是审问他还是审问自己呢? “正是!”周老三有了被神抓来的觉悟后立刻认命了。“此人来自京城,听说是宫内某位公公的义子,有东厂撑腰的,以前在郑大人手下的时候曾经有一次一个不开眼的副将想要在他那里捞点好处,结果当晚就被东厂的番子给抓了去,弄到大半夜才放了出来。所以此人在郑大人手下颇有一些地位。听闻此人是宫内派来节制郑大人的一颗棋子,所以郑大人对此人也颇为忌惮,无奈之下派他过明州城来负责郑大人的一些产业。” “哦,是这样,怪不得一副克格勃的表情……”沈彬不由得和谭炼抱怨了一句,谭炼也微微一笑,“这种人以后有可能在明州城方向形成对我们的不利,最好能够早点拔除。” “你总是挂在嘴边的郑大人是谁?” “啊?”周老三一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的表情望着沈彬。“郑大人是朝廷经制的游击将军,乃是我大武朝南海守将,一直为我大武朝守卫闽粤沿岸,乃我国之栋梁,诸位怎能不知?”话语间露出一股骄傲之色。 “这里是执委会,审讯工作请先停一下。”桌上的步话机传来呼叫声,“沈彬同志请过来一下。” 沈彬对谭炼点了点头,终止了审讯,让几个体育组的穿越众把这个周老三押回了关押他的宿舍。“记得让他换条裤子,最好洗个澡。身上总有股莫名其妙的味道。”谭炼作为一个女人,对于味道总是特别的敏感。 第二十四章 烫手山芋 来押人的贺亚运点了点头,顺便冲着周老三笑了笑。周老三知道就是这个人一下子把自己打晕的,对他有着从骨子里的害怕,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冲贺亚运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 “走吧,老周!”贺亚运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但是马上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不爽的味道,低头一看,“我去!你多大的人了?还能尿裤子?” 周老三的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但是还是强撑着笑脸,这可没办法,眼前这个人六尺有余,这辈子可都没见过这么高的,关键是这人不仅高,又壮实,若是惹得对方不高兴那比自己脸还大的巴掌扇过来还不得把自己打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啊?“诸位神明显灵之威,在下区区肉体凡胎如何承受得住?”眼前这个六尺壮汉就算不是有名的神也是个巨灵神级别的天兵,先拍了马屁再说。 让他觉得惊异的是眼前这个天兵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一副满脸狐疑的表情望着他。“什么神明?我们就是人,跟你一样的。”说着还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走吧,去洗个澡,把裤子换了!要上厕所可以跟首长申请嘛!” “手掌?”周老三满脸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被手铐拷着的两只手掌。 贺亚运恨铁不成钢地在他后脑上轻轻拍了一下,“《新唐书·兵志》里不是有么?十人为火,五火为团,皆有首长,首长的意思就是说负责领导的人!快走吧,等下我还要替你洗凳子呢!” “是的!首长!”周老三立刻现学现卖回答了一声。把个贺亚运又雷了个外焦内嫩。 到了执委办公室门口,沈彬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打开门的是张元,往里面一看,杨铭焕张元肖竞和孙文彬都在,唯独没有看到杜彦德。 “是这样的,沈彬同志。”张元很热情地给沈彬倒上了一杯茶,转过头看到沈彬还满脸惊诧地站在门口。“请坐!” “你是一位优秀的警察,无论是在本时空还是另一个时空,尤其是这次对蒋燕同志的解救工作几乎完全是依赖你的现场勘查尤其是发现了寨外的端倪才打开的突破口。”张元的脸上露出了诚挚的微笑。 张元接着又说道:“这次请你来是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商量的。” 沈彬突然感觉到一种紧张气氛。“你作为一个工作多年的刑警,有着丰富的刑侦经验,又熟悉预审的步骤,同时又很熟悉武器,听杜彦德说你还是你们刑警队的射击教练吧?”说着张元还往回看了一下,这时才想起杜彦德为了不给这个童年挚友增加太大的心理压力直接没有到场。沈彬笑了笑,但是笑容开始有点僵硬。作为一个多年的警察,从这么多话里还听不出来就奇了怪了。 经过了这次绑架事件后,执委会也知道了安全保卫并不仅仅有军队就够了,对于警察的需求也是同样重要的,但是他们翻遍了报名的人,仅仅只有几位是警察或者又警察工作经验的,而且由于职位都不怎么高,挑不起大梁来。眼下这个尚在筹办中的未来警察部门里急切需要一个能够挑大梁的人来,因此沈彬就成了最佳人选。 “我们这支穿越队伍需要的是各种各样的人才,但是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如果我们这支队伍内保都做不好,对外的扩张则必然遭到失败。问题是,到现在为止,来报到的穿越众里面也只有谭炼这么一位是有治安经验的警察,那个贺亚运虽然是特警,可是和内保工作实在是有点南辕北辙。……所以,经过我们执委会的讨论,我们希望……”张元左顾右盼了一阵,在其他三个人鼓励的眼色怂恿下最后还是说出了执委会的讨论方案。“我们希望你能够加入到我们的穿越大业中来。” 沈彬的脑子一下子如同风车一样转了起来,自己这次是应杜彦德的求助特地跑过来帮忙的,只请了四天假,这赶回去之后还有三件省级督办的命案要处理。老婆不小心怀了二胎又不愿意打胎,虽然自己是独生子女可是这单独二胎的生育证又因为独生子女证的丢失而办不下来,如果生下来都没办得下生育证,那么就算超生,在局里肯定又要通报批评,说不定连工作都有麻烦。父母亲一直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自己虽然在公安部门也算混出一点名堂,但是始终都还是一线的警察,有些事情的处理上要照顾这里照顾那里而畏首畏脚。 而比较起来这几天在穿越集团的工作,虽然也比较辛苦,无论是现场勘查还是制定营救计划,但是自己那种一言九鼎的感觉是在平日工作中绝对感觉不到的。而且他也看到了人质营救小组在营救过程中的战斗,在那样的一个时代,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再反过来看看自己的生活,哪怕是在一群混混面前出示证件,也完全达不到震慑的作用,反而会激起那些有保护伞的混混们的斗志,把事情越搅越乱,以至于他每次下班从局里出来之前都会把衣服换掉,免得被卷入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里去。这样的生活,想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堪回首啊。 “如果你能够挑起我们内保工作的重担,那么对于我们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啊!”张元说着望向后面,后面三个人连忙如同汲水鸟一样点头点个不停。 “这个问题……”沈彬顿了一下,“我只能说让我考虑一下,现在不能答复你的。” “这是当然!”明显如释重负的张元连忙满脸堆笑着点头。“不过执委会也商议过了,就算你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加入我们,我们也将支付你一笔酬金以感谢你在这次解救人质行动中作出的卓越贡献。”说着他还交涉性地跟后面的孙文彬对了对眼色,孙文彬翻了个白眼,望向一旁的肖竞,肖竞则无奈地望向杨铭焕。 杨铭焕几步走上前来,接过张元的话头。“是这样的,我们讨论过了,因为在你的帮助下才能保证整个行动的胜利完成,我们将支付你一块金砖作为报酬,很抱歉,我们的现金暂时还没有周转过来,只能从和那个时空交易获得的金砖里面获取了。”说着他从一旁的办公桌上拿起一块报纸包裹的红砖大小的砖块递了过来。 沈彬一阵愕然,不知是不是该接过来。他见过金砖,往往有时在贪官家里或者毒贩家里都能抄得不少的金砖,可是金砖都是二十克到两百克的,大小的话从指甲盖大小到手掌大小而已,可是面前这块红砖大小的是怎么回事?开玩笑吗?看着杨铭焕那一只手拿着有点拿不住后又直接双手握住递过来,就知道这东西分量不轻……他犹豫了一下,一只手伸过去接,但是被杨铭焕制止了。“别!两只手,这东西有够重的。” 接过手他才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足足有差不多三十公斤。接过金砖的沈彬苦笑了一下,“你们的金砖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张元在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新采购的冶炼设备试机的时候顺便把那些收过来的金银重新熔炼了一下,为了装运方便,就都统一给弄成了红砖大小。” “我去,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什么684块一立方米都想出来了。”肖竞在一边抱怨着,“我们的金子全部融化了才三百多块。”他的肩膀马上被孙文彬拍了一下,孙文彬对他挤眉弄眼的好几下才让肖竞想起这沈彬不是穿越集团的人,得保密。 沈彬笑了笑,知道自己不是这个集团的一份子,连忙借口要去考虑离开了,出去的时候手里还拎着这个沉甸甸的金砖。 回到宿舍的他把金砖放在桌子上,迟疑了一阵,还是抖抖索索地打开了包着金砖的报纸,里面果然是一块如假包换的金砖,金子被提炼过一次,闪烁着耀眼的金光,金砖上面还打上了编号和重量,28232克。这个数字如同一个火炉一样把他的心点得火热。黄金的价值他是知道的,疯狂的时候到过300多元人民币一克,可是自己手里这块直接就是两万八千多克,得多少钱?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算不清数了,不得不掏出手机算了下,七八百万。这个数字立即把他的眼睛给晃花了。 他不由得想起五年前,办案的时候曾经有疯狂的犯罪份子把五十多万人民币直接塞到箱子里扔到他家,看他是要家还是要办案,他能够顶着压力把案子办下去,这股毅力不仅让他为许多冤屈的人得到了申冤,却也使得他在现在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差不多五年,还是一个中不溜秋的小警察。 但是现在他面前摆着的这块砖一样的东西价值就是七八百万,这帮执委会的家伙的钱也许是风吹来的,但是偶然看到他们的那些各个小组在不同的宿舍或者办公室里列着清单,不时为了某个设备是不是能够被替代而吵个不休甚至不惜开穿越众听证会,就知道他们花钱也是要精打细算的。况且这七八百万的一块金砖丢在他手里也是注定拿不到的烫手山芋,且不说拿着这砖头大小的金砖怎么过安检,怎么出售,单说日后要是有人查起这不明来源的大笔资产,要是说赠与,上哪里去找这帮已经穿越到古代去的执委会去证明啊?真要是说出去谁能相信有人能够回到古代去呢?还不得把自己折腾到精神病院去么? 他看着金砖苦笑了一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二十五章 审问 下 周老三此时正在望着从那个银白色的水管里喷出来的水发愣,他以前不是没有洗过澡,但是即便是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庄客头目平时也不过是个大木盆子装满水把自己泡在里面,每次洗完后都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着厚厚的……还是不想了……现在这从这个莲蓬一样的东西上喷出的水舒服地打在身上,那种感觉真是奇特。加上那个六尺有余的首长让他用一个滑溜溜的方块在身上擦一擦然后搓一搓就能出来很多神奇的泡泡,随后再用水一冲,身上之前粘乎乎的脏东西就一干二净,这种神奇的体验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以前他倒也用过清洁身上的东西——皂荚,在身上搓一搓感觉跟这神奇的“肥皂”一样滑溜溜的,但是很多身上的污泥洗过之后还是在那里,只能说是比手去搓效果略好一点。可是手上这个黄色的方块肥皂,只用在身上擦一擦然后搓几下就能清除掉身上的污垢,这也太神奇了,这些美国首长们的新奇东西真是让人目不暇接啊!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手里这块马头肥皂是贺亚运洗衣服用的,绝大多数穿越众除非是实在没有办法,没人会用这个来洗澡的。 他从作为牢房的单独宿舍洗澡间里走出来后,看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摆着一套黑白相间的衣服,顺手拿起一看,分为两段。一段是裤子,裤子没有腰带,在腰带的位置竟然能够自动收紧,提着裤子的周老三还顺手拉了拉,这自动收紧的力道还不小,穿上去感觉整个下半身略微都有点紧。至于衣服,是直接套进去的,穿上去之后也是紧巴巴的,过了一会儿也就慢慢适应了。虽然衣服有点让他觉得有点紧,但是这衣服的质地是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布的料子非常光滑,比以前伺候过的大人物身上穿的绸缎衣服还要光滑一些。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吐了下舌头,他记得那衣服的料子可花了足足二十两白银,请的师傅光是手工费就是一两二钱。自己身上这套衣服,虽然尺寸小了点,但是料子可比那绸缎料子还要舒服,这些美国首长出手真是阔绰,给自己这么一个囚犯都如此大方。但是这里面还是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套衣服是某个穿越的女孩子提供的,她觉得这种像斑马一样的横条纹非常显眼,如果囚犯穿着逃跑,很容易被识别出来。这个观点被体育组的人采纳了,因为这衣服的前主人是个二十三岁的软妹子,所以……周老三穿在身上才会觉得有点紧。 根据沈彬的要求,用来关押周老三房间里所有的插座都被封闭起来了,为了防止这个对插座毫无概念的人用手去捅电源插座孔,这种事情好奇的孩子经常会尝试一下,此时的这位古代囚犯对于这些不亚于天顶星科技的东西也是一样的充满了好奇心,抱着不排除他也会这么来一下的想法,工业组电力口的同志们还是依照沈彬的要求把所有的插座都拔掉了线。这个提议马上就得到了证实,当贺亚运打开门带周老三前往行动室时,周老三正尽力地把他那粗壮的手指往插座孔里探,如同一只对树洞充满了好奇的猫一般。 “嘿!想死啊!”贺亚运条件反射地喊了出来,吓得周老三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捣蒜一般地磕起头来。“大爷饶命!首长饶命!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首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倒是把个贺亚运弄得莫名其妙。“干嘛啊?站起来好好说话。” 周老三老老实实站了起来,低头垂手地站在墙边。 “你刚才在干什么你知道吗?”贺亚运指着电源插孔。 “小的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只是想看看,请首长饶恕小的。” “这里面有电,要是直接把手指头伸进去,会被电死的……”说到这里贺亚运突然想起电源已经被撤掉了,这才不由得吁了口气,继续说道。“这电就是天上闪电时候的那些电,威力之大如雷霆万钧……”他的文言文知道得不多,书袋吊到这里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只好想了想说。“反正就是伸手进去就会被雷劈。” “那这房间里装的这个东西难道是为了被雷劈?诸位首长莫非已经是仙法大成神功庇体?”周老三的求知欲马上又蹦了出来。“这是诸位仙长用来修炼的法器?” 贺亚运被这番话说得哭笑不得,只好在这充满好奇心的古人后脑上拍了一巴掌,“叫你不要去摸就是了,你当好奇宝宝啊!手伸出来!” 周老三在这个首长手里被抓,又被这个首长来回押送于审问室与豪华牢房之间,几次接触下来,知道这个首长的性子挺好的,就连被他打也是轻轻的,心里也不再总是一种被威压的恐惧感,不由得笑着伸出双手。 “首长!这是去审讯室吗?”他对于审讯室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因为从之前的审讯可以看到,只要说老实话,这些首长不会严刑拷打他,至于老实话,开玩笑,在一群神一样的首长面前说谎,自己的房间里还有霹雷的工具呢。 “不是,是叫你去执委会办公室。” “只……喂……灰……?”很明显周老三没能弄明白执委会是什么,但是当他看到这个新审讯室里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时腿一下子就软了,要不是贺亚运强制要求他在厕所里挤掉了最后一点的话,恐怕又要尿裤子了。 “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沈彬坐在正中间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旁边的谭炼也一言不发的低头做着记录。 坐在被摆成半圆形的桌子包围中的周老三垂头丧气地在后面点了点头,尽管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政策。但是眼前这架势,比传说中的三堂会审还要更加高级,难道是真的要自己的小命了? “我们让你来不是要杀你。”杨铭焕说了起来,“我们对你们大武国了解得所知甚少,叫你来是要找你了解一下大武国的情况。” 眼前的周老三此时已经充满了对穿越集团的敬畏,对于所有的问题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就总结出了一整套武朝的大概情况出来。 武朝果然是和明朝没什么区别,自从朱元璋建国之后,武朝也如明朝一般经历了两百多年至今,同样有燕王靖难,建文帝出逃。不过历史到了这里却又出了个大转折,下西洋的郑和舰队第二次南下就遭遇了迈德诺的主力舰队,历经三天三夜大战最后只剩下三条两千料之宝船与三百余人返回厦门港,其余船只连同郑和都葬身于茫茫西洋之中。 “这迈德诺到底有多强?居然能够把郑和舰队给歼灭掉?”谷福林不由有些好奇,要知道地球历史上的郑和舰队是那个当时世界上最强的舰队,整个世界上所有的舰队加起来也不见得能够打败的,居然能够被消灭在海上,迈德诺人未免也太强了吧? “小的也是道听途说,若有缪误,请诸位老爷不要惩罚小的。” “没关系,你先说下去。” “听闻这支舰队来自西大陆……是迈德诺人的舰队,当年迈德诺人在海上是霸主,早年曾经多次蹿犯武朝领土,意图占领一块地方进行筑城,但每被驱逐,于是又意图封锁我武朝海贸船队。但我武朝粮秣一直皆是自给自足,此封锁虽对我海商贸易有极大影响,却丝毫未能动摇我武朝之根基。后万历三十三年,迈德诺人派出使者与我大武朝议和,赔偿白银十五万两,方可入我武朝进行海贸。” “怪不得上次听说买香水的很多商人都是迈德诺人,我还以为都是走私的呢,看来这些都是官方允许的交易了?”孙文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这些迈德诺人你见过没?长什么样子?” “这些迈德诺人倒无甚特别之处,无非是金发碧眼,肤色偏白,因常年漂泊大洋之中,腿脚在地上行走反而不便,初登岸时尚需人搀扶方可行走,一旦上船,那真是如履平地。” “不会吧?”几个执委面面相觑。“这得在海上待了多久啊?” “听闻一些迈德诺人说他们从出生起就在船上,行军打仗吃喝拉撒全都不离船。” “我勒个去,”肖竞笑了起来,“连出生都在船上,那么他们总不是从船上起源的吧?他们来自哪里?你之前不是说他们来自西大陆?” “是的,有几个熟悉的迈德诺人说起过,他们的大陆已经不能回去了。” “怎么会?难道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失败后孤悬海外,不能回国了?” “倒也不是,听闻他们的魔法师曾经开发出一种可以作为奴仆使用的泥像人,迈德诺人在他们的国家大量使用泥像人为奴仆,大约为永乐十年前后,泥像人发动了叛乱,将迈德诺人驱逐出西大陆,西大陆现在已经被泥像人全部侵占,迈德诺人不仅失去土地,连泥像人的制作方法也自此失传。他们在与泥像人作战的最后几年自制巨舶逃出。常年漂浮于大洋之上,至此已有差不多两百年之久了……” “我怎么听着有种《质量效应》里奎利人和桀斯的感觉?”杜彦德不由得自言自语,旁边几个玩过《质量效应》的人也笑着点了点头。 “迈德诺人常年漂泊于海上,身体较为孱弱,因巨舶不易靠岸,补充淡水颇为不易,洗澡甚为奢侈之事,所以终日身上有厚重难闻之味,诸位老爷提供的香水所以才特别有销路。” 第二十六章 RO系统 “他们很舍得花钱啊,听说香水的价格比较吓人哦。” “的确如此,约十天前,迈德诺商馆新采购的一批美国香水,都是三百一十五两一瓶成交的。” “我勒个去,我们卖给老黄才多少?”工业组那边有人开始郁闷了。 肖竞翻了翻记录本,“这几次交易我们给老黄的价格都是九十六两。” “怪不得那个老狐狸怎么每次交易都那么痛快,直接就给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几个组的成员都开始发出怨言来了。 “我们又不是只能通过黄石这一条线,也可以通过其他各条商路把我们的商品销售出去。”有人提出了意见。 几个执委凑到一起商量了几句,然后恢复了各自的坐姿。杨铭焕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周边的嘈杂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们执委会讨论后决定,今后的产品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开始找寻销路,不过香水这条线既然已经在黄石这里弄得这么成规模,如果直接收回必然会引起其他与我们合作的海商们的忌惮,就不便再收回了。我们可以找找其他的产品进行交易。” 这时工业组的刘业强站起身来,“我觉得我们有几种绝好的商品可以卖给迈德诺人,就以他们买香水的势头而言,开多少钱他们都愿意。” 刘业强之前一直在某技术部门工作,长期以来醉心于研究工业方面的设计而忽略了人际关系的经营,因此一直以来在这个技术部门的位置都是底层。他平时就只是爱在网上没事浏览些好笑的帖子来减压,因此鬼使神差地就参与了穿越了。不过这个技术宅虽然个子不高又没钱,但是却真有不少的技术和鬼点子,很多工业方面的瓶颈都是他在带领团队处理。 杨铭焕做了一个请说下去的手势,刘业强继续说下去。“刚才这位……”他突然一下卡住了,想不起这个俘虏的名字。 “周老三。”张元帮他补充了一下。 “哦对,周老三说过,迈德诺人常年漂泊于大洋之上,淡水的来源只有有限的三种。收集雨水,通过海水蒸发冷却收集,再就是通过陆地补给。” 周老三对于这个站起来的高个充满了疑惑,他不知道这个鼻子上搁着玻璃的瘦高个有什么特别的看法,“难道海上的淡水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弄到吗?” 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基本上是大航海时代最疯狂的时候,虽然时空和地球的历史发生了很大的偏差,但是他那个时空的人对于自己的世界依然充满了好奇,他甚至于有一次在茶馆里喝茶时听旁边桌上的人在高谈阔论说看到西洋有人著书说所在的世界是一个圆球,说起其他大陆上的奇特生物不由得口若悬河又口沫横飞,惹得一众听众流连忘返。但是想要探险,只能通过海船,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是不能几天不喝水,三五天不喝水就会让人极度虚脱而死。有一次他登上一条亚宁人的洋船,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淡水桶里面都长满了水藻,味道熏人,一众水手过滤之后还不得不加入“朗姆酒”才能下咽。(这是正常的,前几年安徽巢湖蓝藻爆发,虽然自来水厂能够把里面的脏东西都滤掉,并且达到食用级别的标准,却怎么也消除不了里面蓝藻的味道,最终老百姓只能选择购买瓶装水饮用。)这也是为什么那个时代的水手大都是酒鬼,实在是因为不加酒那水就喝不下去。常年喝着这样的水,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健康吧。 “有,我们可以出售ro滤水装置给他们。”刘业强笑了笑,直接抛出了重磅炸弹。 “我勒个去!ro系统?是什么东西?”在场的大多数人对这个新名词充满了好奇,就连周老三也以好学肯钻的神态望着刘业强。 “rosystem中文名叫做反渗透膜过滤系统,是六十年代发展起来的一种膜分离技术,其原理是原水在高压力的作用下通过反渗透膜,水中的溶剂由高浓度向低浓度扩散从而达到分离、提纯、浓缩的目的,由于它与自然界的渗透方向相反,因而称它为反渗透。反渗透可以去除水中的细菌、病毒、胶体、有机物和98%以上的溶解性盐类。该方法具有运行成本低,操作简单,自动化程度高,出水水质稳定等特点。” “还有这么逆天的东西?”有人发出了惊呼,“那不是只要带这么个玩意儿就能穿越大洋了?” “理论上是如此,但是你必须还要带电池,不然水泵不能把海水加压打过反渗透膜的话就没有办法过滤海水。当然人力抽水也可以达到一定效果,但是会因为水压不持续而导致反渗透膜损坏。” “与电有关的技术现在还不能提供给那些土著,这点我想已经达成共识了。”杜彦德在一旁插嘴道。 “是的,这样的话只能采用一种土办法,将海水提到高出的水塔里然后通过高度差产生的水压来进行过滤。尽管会比较麻烦,但是远比他们通过收集雨水或者用船上收集不易的燃料煮海水要容易。至于采购ro系统的资金,也远比大量从大陆运输淡水要节约。如果有门路的话,可以和他们商量一下。”刘业强笑了笑,推了推眼镜,接着说道,“对香水的需求是因为他们对于自己的卫生条件不满而导致的,如果他们采购ro系统,那么淡水将不会成为制约他们卫生条件的瓶颈,他们对于洗漱用品的需求也将变得非常丰盛,无论是肥皂牙刷牙膏漱口水洗发香波沐浴露,乃至于坐便器、浴缸喷淋头都是可以可以作为商品与他们进行交易的。这有一个优点就是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在穿越过去之后自产,而不需要依赖从我们这里大量采购。” “那么反渗透膜呢?我们有能力自产吗?”肖竞提出了疑问。 “我国有反渗透膜的生产技术,早在1958年,我国就已经投入了海水淡化的研究,当时的技术主要是集中在离子交换膜电渗析的淡化研究上;随后1967年,国家科委组织全国海水淡化会战,组织全国在水处理和分析化学、材料化学、流体力学等各个学科的精英会战海水淡化。1970年,会战主力汇集中国浙江省的杭州市,组织了全国第一个海水淡化研究室。此期间,他们一直用电渗析技术进行海水淡化,研制成功海洋监测专用微孔滤膜,建成了世界最大的电渗析海水淡化站——西沙永兴岛海水淡化站。一度在海水淡化方面成为世界领军人物。1984年,国家海洋局以海水淡化研究室为主体,组建国家海洋局杭州水处理技术研究开发中心,中国才开始对膜技术重视起来。1992年,国家为了追赶膜方面技术与世界的差距,以“中心”为依托,组建国家液体分离膜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并开始悄悄研制国产反渗透膜。在2001年杭州某膜制品公司才公开问世,我国也成为了掌握自主反渗透膜技术的国家。我建议执委会向他们购买反渗透膜生产技术,这对我们在新世界的发展将有极大的助力。” 刘业强的发言听得众人心潮澎湃,有这么好的东西,到了那边的大洋上,还不是在洋面上横着走啊!自己有好枪,还可以自己造炮,买上两条六七千吨级的货轮,在海上的饮用水又不成问题,那还不是霸王级无敌的存在啊? “请等一下,”张元打断了大家澎湃的联想。“这个反渗透膜是什么做得?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膜……会要和……塑料……有关系?”他越说越觉得没信心,迟疑间说的话都开始有点结巴了。 “呃……”刘业强也卡壳了,“就我所知,反渗透膜是实现反渗透的核心元件,是一种模拟生物半透膜制成的具有一定特性的人工半透膜,一般用高分子材料制成。如醋酸纤维素膜、芳香族聚酰肼膜、芳香族聚酰胺膜。表面微孔的直径一般在0.5~10nm之间,透过性的大小与膜本身的化学结构有关。好吧,的确是需要塑料。” 此时一众人刚才澎湃的联想顿时烟消云散,这东西不说量产,就说实验室里都做不出来,买来技术也没有什么用。最多是作为技术储备,看四五十年后自己老了的时候能不能开发出来了。 “我觉得这个技术还是需要采购,我们既然需要到海上进行远洋贸易,就不能自己带淡水满大洋乱窜,更不要说以后还要上的蒸汽机,那东西可必须使用软水。大家总不能用锅子来给锅炉烧软水吧?”肖竞抓着他的记事本笑着说道。“塑料现在的确不能生产出来,可是以后呢?我们总不能就靠蒸汽机打天下了吧?” 他看了看中间坐着的那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周老三,对体育组的人说道:“把他先带下去吧。我们先开一个会。” 第二十七章 不期而遇的会议 上 周老三被带出去后,肖竞对刚才的审问做了一个总结。“我觉得我们要穿越的新世界还是地球,虽然地名和人种这些有一定的偏差,但是我觉得总体不会变太多,至少我们要去的中国大陆是不会有变化的,那么我们有必要选择一个适合发展的地方成为我们的基地,大家可以稍候讨论一下哪个地方比较适合。另外作为大量携带人员和机械设备的运输工具,我们只能选择大型货轮,作为护航而言,我们必须采购一些小型船只作为护航之用。” 听众们大多都点了点头,体育组的卜众孚提出了意见,“护航船只的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去购买海军退役舰艇,作为军用船只而言,保养这些事情都要比一般民用船只要好很多,海军也是有很多渔船的。就算是购买那些渔船,稍加改装也是可以当作另一个时空的战舰使用的。” “那火炮的问题怎么解决?” “就是,我们只有轻武器,就算在海面上能够保持三四百米的火力压制,也不能抵抗敌人海军的大炮啊!” 谷福林在一旁神秘地笑了笑,“大家看北洋水师看多了吧?明代的火炮射程非常短,即使是红夷大炮这种军国利器最大射程也不过三四公里,而且以明朝的船只无法承载这种威力强大的红夷大炮的后坐力,在发射的时候甚至要先吊到平台上去发射,相比较下,我们要面临的最多是射程不过600米的大炮。”他稍微停了停,很满意旁人求知若渴的眼光接着说道。“在海面上很少有平静的时候,明朝火炮的瞄准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在600米的距离他们连航空母舰都打不中,这点不是小看明军,而是当时全世界海军水平都很低,英国人的海军曾经要求必须逼近到100码才准许开火,一百码还不到一百米。这就是滑膛火炮的悲剧射程造成的悲剧打发,所以那个时代跳帮作战才是主流,先用实心弹轰击,然后靠近用葡萄弹或者霰弹扫荡对方甲板,然后让水手跳帮过去占领敌船。” 林深河笑了笑,点头表示同意。“那个时代的火炮射程是比较悲剧的,我们过去后能够自行铸造和加工线膛炮,射程比滑膛炮提高的不是一点半点,足以在红夷大炮的最大射程外打他们的脸。” “我们在海上能使用火箭筒吗?我是说rpg。”袁振力提问道。 “能,但是不推荐,因为我们的船上储存的工业设备比较多,易燃物自然也比较多,火箭弹发射时产生的尾焰温度相当高,如果在封闭空间发射足以烧死发射手。在船上最好还是不要使用火箭弹。” “可是经常看到毛子在他们的船上打火箭弹啊!”袁振力对于他的火箭船设想依然抱着期望。 “船上可以准备一些火箭弹,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拿出来用吧。把自己的船点着了的话,到了最后还是要自己泡海水的。”一旁的卜众孚笑了笑,答道。 “哦,对了,那就趁着咱们现在都在,搞个表决吧。”这时一个又黑又瘦的家伙站了起来。“我是电力组的潘岱。现在主管电力部门。” 大家都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是这样的,我们电力组已经把清单列出来了,要是等到穿越大会去了解采购清单的话,未免也太晚了,所以我就趁着大家都在,把我们的清单跟大家通报一下。”潘岱边说边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叠纸来。 潘岱现在三十多岁,戴着一副大眼镜,头发乱蓬蓬的没有仔细打理过,他作为一个临时工,他在某电力集团下属的企业工作长达八年之久,一直是属于干活最累,工资最少,功劳找不到,黑锅你来背的那种。这种工作做久了容易让人觉得不舒服,因而他很干脆的选择了离职,到一个自己有能力和资格的新时空去当领导。 “我只能说根据我们所要面临的状况,水电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虽然风能太阳能也能持续地提供电能,但是受到天气影响太大,只能作为辅助。水电的好处太多了,我就用不着做说明了,对于我们这个集团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补充燃料,一次性投资建设后几乎就可以无限期地使用下去。要知道德国西门子.舒克特工厂——西门子的前身在公元1910年开始至1912年完工的云南石龙坝水电站,一直到现在还在正常运行着,这个水电站使用滇池作为天然调节水库发电,一百多年中持续供电,历经多次战火也没有被中断过。”潘岱说着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现在我国各地都有小水电,许多农村小水电站非常简易,安装难度很低,工程投入不大。发电使用引水渠,只要五六米的水头就足以运转。我国此类设备都已经非常成熟,小型和微型机组国内都可以实现系列化标准制造的,价格不高,维护保养也很方便。不过同时我们也必须携带火电机,柴油发电机自然是最好的,不需要架设,不受环境限制,放在那里打开就能发电,非常便捷,可以作为登陆后早期的主要发电手段。” 下面有人提出了异议。“柴油总是要用完的吧?等用完了这些柴油机怎么处理?都回炉吗?” 有人说话了。“柴油是可以找到很多种替代方法的,我记得花生油也可以。” “花生油可以不可以我可不知道。”潘岱转头看了下说话的人,接着说道。“柴油机是可以被改装成煤气机的,现在很多小型农村发电站也是使用煤气机的,应该没有太大难度,这个就要让工业组去考虑了。” “我想柴油这种东西我们自己以后还是能造的,”杨铭焕抬了抬手,“请继续。” “发电机这东西就像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个意思,光带柴油汽油发电机和小功率水力发电机是不够的,我们要带一些中大功率的水力机组,等到今后有足够的能力建设拦河大坝之类的奇迹设施时就有足够的力量对机组进行扩容。风力发电机的话,虽然功率比较小,而且电也并不稳定,不过胜在架设简单,作为生活区和据点以及系统备份电源是足够的。” “我记得德国在福岛地震后就撤销了所有的境内核电站,全部采用风力发电和太阳能发电,真正做到了绿色环保。”台下工业组一边有人发出了质疑。 “德国在绿色能源方面的投入是非常巨大的,但是事实上德国也只是在几个主要的风口建立了风力发电站,另外太阳能发电站虽然在大规模建设中,但是依旧不够,德国人使用的电力有很大一部分还是火电提供的,只是使用的是煤,不像核电那样对环境存在破坏性的威胁。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派遣部分能源组电力方面的人员前往德国对能源设备进行考察。而且电力并不是拉一根线就可以了的,其中要涉及到输配电,这个部分非常专业,我在此不做说明了,具体计划的话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拿出,并且也需要综合你们从那边勘察回来的地形地貌才能作出的。” 杨铭焕点了点头,“电力是很重要的,但是眼下还有个更加重要的问题,燃料问题,我们可是一个燃烧石油的世界,生活很难离开燃料,所以我们会比较急需石油燃料。袁方你怎么看?” 站起来发言的真的是个叫袁方的小伙子,三十来岁,身高一米八七,在一群穿越众中如鹤立鸡群一样,身材比较苗条,表情略有木讷之色。 他搓了搓鼻子,“我不赞同杨执委的观点。”他是在祖国西北某地能源部门工作多年的临时工,在网络讨论的时候曾经发过大量的关于能源方面的帖子。“虽然石油类产品如汽油柴油这些是我们现代交通工具和工程设备所必须的,但是这些东西不仅有挥发的可能,还有保存时间的瓶颈。我们现在要讲的其实只是有关原动机的问题。” 这个问题明显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这个时候有辆汽车并不是难度,但是随着发改委作为国家秘密武器一年几次地打下国外飞机,汽油柴油的价格一直飙升,从5到7越来越贵,如果有不需要加油的办法自然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船也好,汽车摩托车也好,都是可以使用石油类燃料以外的方法进行驱动的,所以石油类产品的问题倒不是迫在眉睫的。”袁方站直了身体继续说道:“基本上所有的石油类燃料的原动机都是可以通过改造使用煤气发生器产生的煤气进行驱动的。当然在功率上是会产生一些损失,可是二战末期德国人曾经在装甲车和坦克上实验性的安装过煤气发生器的,而且我国早期石油类产品不能自给自足的时代,许多的公共汽车甚至还是使用烧柴烧炭的煤气发生器,所以功率应该也不会损失太大。煤气发生器的制造难度不大,简单实用,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渡过石油类燃料的空窗期。” “不过我要说的是,最着急要开发的,是蒸汽机!”袁方转过头望向工业组。“汽油机柴油机问世才多少年?我们要过去建立的是一个工业革命的世界,那么自然就不能忘记工业革命时期的最大功臣——蒸汽机!” “蒸汽机?”张元呆了呆,“这东西外面没有卖的吧?自己造不容易吧?” “有没有搞错?”袁方脾气一直都比较愣,见张元推托,直接就大声质问起来,“你们是号称上能造火箭下能造潜艇的机械组啊!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蒸汽机可是十九世纪的产品啊!” 袁方见在场的工业组几人面色不善,也知道自己说得太重了,连忙说道,“更何况,我们的原动机总不能永远依靠储备燃料来运转吧?总是会用完的,我们得未雨绸缪,要是燃料用完了,咱们的蒸汽机还没搞出来,那就不如都坐在沙滩上等着饿死好了。” “好的,这个我们虽然没有弄过,但是原理大家都是知道的,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网上也应该是有现成的设计资料的。”张元说着顿了一顿,“蒸汽机的话本身并不是太大的难题,难造的是锅炉,关键是看我们的材料能到什么地步,这个得看冶金组能够提供的水平。” “冶金组不也是在工业组里面的么?”下面有人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我们可有冶金专业的研究生呢!”工业组的人都笑了起来,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男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那这个就让工业组先去协调出一个方案吧,袁方同志你继续。”杨铭焕眼睛瞟了瞟旁边几个组的成员都在跃跃欲试,估计今天这个集体审问会要变成各部门的物资采购申报大会,但是眼下又没办法,不可能打消同志们的积极性。 “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想到这么多。”袁方想了想说道。 “我们可以用酒精代用汽油啊,酒精的渠道比汽油容易获得。”有人提出了建议,“还有生物柴油,用植物油与甲醇进行酯交换制造的脂肪酸甲酯,是一种洁净的生物燃料,也称之为再生燃油。” “这不就是地沟油么?”有人好奇地问道。 “还别说,这就是地沟油,日本每年的食用油消费量为200万吨,产生的废食用油达40万吨,为生产生物柴油提供了原料。借助酶法即脂酶进行酯交换反应,混在反应物中的游离脂肪酸和水对酶的催化效应无影响。反应液静置后,脂肪酸甲酯即可与甘油分离,从而可获取较为纯净的柴油。不过利用此种方法生产生物柴油有几点值得注意并有待研究解决:1.不使用有机溶剂就达不到高酯交换率;2.反应系统中的甲醇达到一定量时,脂酶就失活;3.反应时间比较长;4.一般来说,酶的价格较高。” “那倒是真的。”孙文彬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我们以前厂里买的酶价格就比较吓人。” “生物柴油的确好,听说重庆有个专利技术就能让生产出来的生物柴油达到国家的gb252-2000(0号)柴油标准,生产中还能伴随产生一定比例的汽油,而没有甘油这种副产物产生。”有人拿着手机对着里面查出来的资料念着。“不过产量可不怎么样啊,听说巴西正在研究利用甘蔗渣为原料发酵产生优质柴油。据称一吨甘蔗渣的能量与一桶石油(每桶合31.5加仑,每加仑为3.78升)相当,加拿大一家实验室就已经把这个成果转化为生产力,每天可以生产六桶生物柴油。” “我们上哪里找这么多甘蔗渣去?”有人发问了。 “上次交易黄老爷不是向我们推荐白糖吗?”一个人大声说起来,“既然有人卖白糖,就肯定有制糖的地方,就我们所知,榨糖剩下来的甘蔗渣都是堆积如山的,虽然可以用来酿酒,可是榨糖所的甘蔗渣堆得山一样的,大多数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就腐败坏掉了。” “我记得在我国海南有一种煤油树,划开树皮就能流出油来,那油可以直接点灯。” “那也只是拿来点灯而已,不是煤油,而且能够做生物柴油的原料很多。”肖竞侃侃而谈。“油茶、臭油桐、黄连木……包括你们说的煤油树,但是产出的油不能直接灌到发动机油箱里直接用的,必须通过催化酶和一系列改性处理。另外不管是什么油料作物,一两棵哪怕是一片小树林都没有用,至少要百亩以上才能形成有效的供应。” 孙文彬身后的农业组里有人发言了。“我顺便指出一下,这些油料作物都必须要到两三年之后才能结果或者产油,除非我们带的油能够保证这两三年内不间断。” “我记得二战末期日本人不是挖松根熬松根油么?听说也可以直接提炼出航空汽油来啊。” “你就扯吧,松根油里面提炼出来的松焦油松节油浮选油都少得可怜,费那么大的力气还不如直接去找其他的石油替代品或者直接去找石油。松根油还是留着做药材吧。人家日本人把松根几乎挖完了才熬了区区几万桶,我们过去的世界有没有松树都不知道。” 这时一个身材高瘦的男性站了起来,“我叫刘业强,以前在海南工作的时候为一家油母页岩炼油厂设计指挥安装过一套油母页岩的炼油设备。油母页岩是比较容易获得的产品,从油页岩中干馏出来的产品可以进一步提炼出各种石油产品,其中就包括了汽油和柴油。而且产量也比较可观。” “至于处理,可以使用茂名式干馏炉进行处理,处理能力是每天每炉50吨矿石,油回收率可达60%,如果油页岩含油量高的话,每炉每日出十至十五吨不在话下,并且还没有包括汽油和氨这些副产品。” 刘业强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这种炉不需要太多的资源和人力就可以建设,一座日处理一千六百吨的小厂也就是32座炉,另外需要建设瓦斯加热炉通风机房这些,我有现成的设计图,设备难度不高,这样的厂一天的产量就能获得原油四十多吨,还不算汽油、氨、煤气、酚这些副产品,每一样都是非常有用的。” “如果获得的油页岩含油量高的话,根本就用不着什么煤气机了,汽油和柴油我们都可以自给。” “一千六百吨啊!”袁方直接就跳起来了。“我们才五百多人,全部都去背石头都不够啊!更何况还不知道油页岩哪里有。” 此时的刘业强眼镜后面露出高级知识份子那高深莫测的笑容来。“对于油页岩炼油厂而言,这是很小的规模了好吧。我们这里可都是火车和皮带运输。”说着他拿出一张设计图,“图上的的设计产量还不如现实中某个油页岩炼油厂的一套设备多,我给茂名几家厂里提供过设计图,他们的炼油设备比这个更强,人家一套炉的处理能力就是200吨。” “这个基本上属于远景规划了好吧?”袁方无可奈何地说道,“这样的设备需要占用的吨位太大了,我们现在的船都还没有定下来,到时候能不能装上船还不一定呢。” 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在场的人,现在已经开始大量召集穿越人员,又开始了物资采购。之前医疗组开出的上亿清单都采购来很大一部分了,但是船只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上个月阳峰和卜众孚已经到外地去采购船只了,可是这是几千上万吨的船啊,又不是汽车,说买就能买的,大家等得越久就越没信心。 “好吧,”张元接过话头来,“既然赶上了,我也就来说说我们工业组会要带的一些东西吧。” 张元接着就把自己笔记本上的清单念了出来,其实他带的东西基本上就是他自己工厂的设备,既然自己马上就要滚粗了,工厂的设备就必须要处理好,如果出售给二道贩子或者当作废品处理,那也太浪费了。所以工业组的人一商量,不如干脆就一块儿打包了运抵海边某港口的仓库里先存了起来,等到船只就位了直接装船。 工业组除了五金厂的设备之外,还另外弄了些设备专门用来制造轴承、螺丝、齿轮一类的标准件。平时五金厂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跑一次五金市场就搞定了,但是穿越后就不要指望可以逛五金市场了,所以都得先准备起来,不然到了那边都得抓瞎。 工业组和电力组的两拨人立刻开始抓着清单开始商量需要的吨位了,毕竟船只的承载力是有限的,要是超过一万吨,就肯定装不上了。一时间双方为了争夺吨位开始吵闹起来。 其他组的人也悄悄都混入了大礼堂,给自己的组出谋划策,看看如何能够把设备带的更全面一些,整个礼堂里渐渐站满了人,头顶的几台风扇无力地旋转着,让面红耳赤争执的穿越众们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第二十八章 不期而遇的会议 下 就在工业组和电力组的人为了吨位争执不休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大汉站了起来,他虽然不是很高,壮乎乎的,鼻梁上架着副大眼镜。“你们好,我是化工组的石力,我们化工组的清单也有不少,我现在跟大家汇报一下,基础设备是一套合成氨联合制碱法生产系统和一套焦化化工系统,只要这两套设备到位开始生产,大致就能满足我们的基本要求了,尤其是重要的合成氨。” “焦化化工?是干什么用的?炼焦么?”有穿越众提问了。 “不是,”石力脸上泛出一股莫名的喜感,“这是通过煤焦油制造各种化学产品的联合制作设备,包括硫酸、苯酚、染料、磺胺,”说着他压低了声音。“还有梯恩梯。” 立刻就有穿越众大声叫道,“磺胺是个好东西啊!在青霉素出来之前抗生素里就属它的力量最强了。” 石力有点郁闷地低下头想了一下,回答道:“焦化出来的磺胺产量不算高,但是基本上够用是没问题的。” “那么合成氨呢?好像那个只能用来造肥料了吧?”下面有人问起来。 “合成氨的意义非常重大,简单地说,没有合成氨就没有硝酸,没有硝酸就没有……”他的声音又低了下来。“炸药。”说完还左右看了看。 “化肥工业对于合成氨的依赖就更不要说了,我们穿越过去要养活那么多嘴巴,只有扩大农业产出才能实现,没有化肥,就不要指望大丰收。大家还记得八九十年代电视广告里经常冒出来的‘加拿大钾肥’吧?中国就是从那个时候才有足够的粮食自给自足的。另外除了这两套设备,还要准备一些备用的化工设备,比如说合成塔、吸收塔、脱碳塔、精馏塔、饱和热水塔,各种反应釜、耐压管道、酸泵、加热器……我看总得有500-600吨资材才够用。” 杨铭焕看向杜彦德,杜彦德的脸上正在滚滚流下汗珠来。 “这些东西我们不能过去自产吗?如果从这边带过去,需要占用多少吨位啊?就算是大型货轮,承载量也还是有限的啊。”那边张元对于这多出来的五六百吨吨位产生了异议。 “这个恐怕不行!”石力摇了摇头,“除非你们很快能够提供给我们不锈钢和聚乙烯,我觉得我们十年之内自产化工设备都是做梦。” “我记得陶瓷在抗日战争时期曾经被八路军用来制造硫酸啊。他们直接就是用陶瓷水缸来做反应塔。玻璃也应该没问题,而且大跃进时期也有很多土法设备采用陶瓷或者玻璃啊。”袁方站起来向石力提问。 “没错,理论上这个是绝对可行的,但是我们现在有条件采购现代化设备为什么还要土法上马呢?至少生产效率和安全上会有本质的提高。而且那些用水缸造硫酸的八路军战士,很多人的牙齿都被腐蚀坏了,你们谁要是喜欢用土法谁自己去,我的牙齿可还想用到老呢。” “对了,有了这些设备后,我们能够建立起有机化工吗?”杜彦德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石力很实在地摇了摇头,“这还不够,有机化工里面的门槛就很高了,我们只能在过去后重新开始爬科技树,中间还不能点歪了。” “唉……那尼龙和人造橡胶肯定没戏了。”有人在哀叹着。 “你要尼龙干什么?造丝袜么?”旁边的人调侃道。 “那当然,黑丝肉丝哪个都不能少!” 气氛立刻变得恶搞。杨铭焕苦笑着敲了敲桌子打散大家的无限发散思维。 “可是橡胶需要十一年才能割胶,但是我们要用到橡胶的地方多得是啊。” “你等着做安全套啊?要那么多橡胶?”随后又是满堂哄笑。 “我想你们需要有机化工的原因是想要塑料吧?”石力放下手头的资料说道。“塑料的确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化工产物,但是它牵涉到的有机化工太复杂了,我们在十年中不太可能爬到科技树上,这不是原料就能解决的问题。不过我们可以制造赛璐珞……还有电木。” “电木是什么东西?”有人的好奇心冒出来了。 “1905年的一天,德国化学家贝耶尔,在烧瓶里做关于苯酚和甲醛的实验,发现里面生成了一种粘稠的东西,他用水去洗,洗不掉,改用汽油、酒精等有机溶剂,还是不行,这使贝耶尔伤透了脑筋,后来他想尽千方百计终于把这块‘令人讨厌’的东西弄下来了,随手把它丢在废物箱里。过了几天,贝耶尔要把废物箱里的东西倒掉,这时他一眼又看到了那块东西,表面光滑发亮,有一种诱人的光泽,贝耶尔好奇地把它取出来,拿到火上烧烤,它不再变软了,摔在地上,它也不破裂,用锯子来锯,它竟然被顺利地锯开了,敏锐的贝耶尔立即想到,这可能是一种很好的新材料。经过人们的实验,果然发现这曾经‘令人讨厌’的东西,实在太‘讨人喜欢’了。它不渗水,受热不变形,有一定的机械强度,又易于加工,而且还有很好的绝缘性,这对于刚刚兴起的电器工业来说,简直是太理想了。于是,它被广泛地用来生产电闸、电灯开关、灯头、电话机等电器用品,为此才获得了‘电木’这个名称。到现在为止,电木仍是最重要、生产量最大、使用最普遍的一种塑料。”石力这种化工狂人对这种故事自然是张口就来。“酚类和醛类化合物在酸性或碱性催化剂作用下,经缩聚反应可制得酚醛树脂。将酚醛树脂和锯木粉、滑石粉(填料)、乌洛托品(固化剂),硬脂酸(润滑剂)、颜料等充分混合,并在混炼机中加热混炼,即得电木粉。将电木粉在模具中加热压制成型后得到热固性酚醛塑料制品。酚醛树脂的缺点是机械性能较差,也不耐油和化学腐蚀,为了克服上述缺陷,人们对酚醛树脂进行了改性,在酚醛树脂中加入不同的填料可得到功能各异的改性酚醛塑料,如在配料中加入石棉、云母,能增加它的耐酸、耐碱、耐磨性,可用作化工设备的材料和电机、汽车的配件;加入玻璃纤维可以增加硬度,可用作机器零件等;用丁腈橡胶改性后耐油性能和抗冲击强度大大提高;用聚氯乙烯改性后则能提高机械强度和耐酸性。总而言之这东西可以顶替塑料在工作生活中很大一部分的位置了。” “电木虽然重要,但是你也提到了里面需要橡胶,如果不能解决橡胶的问题,光有电木的生产能力,有的地方还是不能实用啊。并且车辆使用的轮胎,在那种没有路或者路面状况非常糟糕的地方,轮胎的消耗肯定会比较大,我们带的备用轮胎肯定顶不了十一年的。” “这个问题的确比较棘手,但是橡胶这东西还是只能让农业组的同志们来想办法。”杨铭焕说着就看向孙文彬。 孙文彬耸了耸肩道:“这东西你找我也没用,橡胶这东西虽然号称是十一年才能割胶,但是如果多施肥除杂草的话五六年能割胶的也有,但是要注意台风和病虫害。一般来说的话是要八到十年的样子,我不知道合成橡胶的科技树需要爬多久,如果很短的话你们不如先着眼在合成橡胶上,这大自然长出来的东西咱们可没有办法加快的。” 杜彦德点了点头,“看来化工组可有事做了。” 石力站起来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会尽量做好准备,但是原材料我们需要带吗?” 众人都一愣,杨铭焕问道,“新时空里不能自产吗?” “当然可以自产,但是要知道化工产品很少是直接成品的,有的则是生产中会生成的副产物,如果从这边带原材料过去的话,生产可以更早步入循环。要是从那边开采原材料然后再进行生产的话,就需要很长的时间了。” “那你们需要的原材料大约有多重?”杜彦德很担心这个事情,现在船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能不能弄到万吨轮还不一定,要是超重了在装船时就只能遗弃,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 不过石力明显没看出他的担心来,大大咧咧地说道,“这些原材料要是要带全的话几万吨也下不来,就算是每样带一点,也是五六百吨了。” 会堂里一下子就闹腾起来,“带这么多?化工组也太牛了吧?” “把我们的船当了航空母舰呢?五六百吨都来了,怎么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化工组的化工设备就是几百吨了,再加几百吨的原料,还要不要让船浮在水面上了?” “化工原料很多都有腐蚀性什么的,要是把船给弄漏了可就麻烦大了。” 杨铭焕和杜彦德两人也是满头大汗,悄悄商讨一阵后对石力说道,“化工原料你可以先列个清单,把带腐蚀性和毒性的材料特别标明出来,等到船只到位之后我们再根据吨位考虑采购量。” 石力也知道自己这是狮子大开口,也不再多做争执,点头坐下了。 这时又有声音响了起来,不过这个声音和之前的截然不同,是好听的女声。 “大家好,我是谢明芳,是建筑组的负责人,我申请采购一批活动板房。”谢明芳说着挤到了几个执委的桌前。杨铭焕二话不说站起来就伸手接过了清单,同时口里说道,“没问题!” “没问题?”下面的人立刻就闹腾开了,“怎么一个女的上来就没问题?我们的清单怎么就要讨论再讨论的?” 谢明芳尴尬得很,面红耳赤的不敢说话,杨铭焕此时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见下面闹腾得越来越欢,连忙大声解释道,“我刚才说的没问题不是说采购没问题,而是我们可以考虑,安静一下!” 下面的人明显没有安静下来,只是悄悄的互相说话,会场里一片嗡嗡声。 “采购这么多活动板房?”杨铭焕和杜彦德交流了下意见,向谢明芳提出了询问。 “是的啊,大家应该在工地经常看到这样的房子,板材质地可以根据需要自行选择。重量轻,搭建只是比帐篷麻烦一点,就保温性而言比帐篷好不少。耐用性也很不错,保养得当的话,七八年不成问题。”谢明芳点头答道,“我们的房子不仅仅是作为宿舍用,作为办公室用也是同样可以的啊。”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活动板房也可以用来搭建楼房,只要加轻钢结构就行。我们可以直接用轻钢龙骨做房架,用菱镁复合板做墙体和顶板。安装的时候也不需要特别的工具,熟练工的话4个人使用简单工具4个小时就能搭建起60平米的简易房,这样的简易房比彩钢的更简便,面积可以随意选择,门窗位置可以互换。加强结构后搭出来的楼房,密封性好,隔热保温抗腐蚀,防潮防震重量轻,一个标准房重量才两吨多。” “你说的这房子能不能用来做厂房?那种大跨度的。”张元来了兴趣,提问道。 “不行,大跨度的话强度还是不足,做厂房可以使用角钢结构的水泥板简易房。但是比一般简易房要重很多,能够组装大跨度的厂房,也可以建造两三层高的房子,而且寿命可以达到二十年。” “你说的是水泥?”张元继续问道。“水泥有特别的要求么?” “刚才我们建筑组讨论过,我们穿越后的工业能力自产角钢和水泥都不是问题。如果没有那么继续,可以携带图纸和模具,到了那边用当地的材料自己造。不过安装简易房可是技术活,我们最好能派出人先去学习。” 肖竞提出了问题。“这种房子水电安装可行么?” “墙内铺设是不行的,只能走明线安装,而且宿舍并不适合搞独立的上下水系统,比较浪费材料,我的意见是采用独立的公共盥洗室,集中安装上下水系统能够有效地节约材料。如果可能的话,把浴室厕所洗手池通过封闭走廊连接,这样无论刮风下雨都能使用,而且不受大规模气温变化影响,冬天保暖效果很明显。” 下面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立刻就有人向谢明芳提问起来,“保暖有了,但是如果天热呢?有空调么?”说话的正是李喆,这位兄台身材壮硕,在会堂里正满面流汗中,一看就是位怕热的兄台。此时的他左顾右盼,生怕被人一通白眼。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谢明芳的回答上,都是用惯了空调的,穿越了的新世界可是个连电风扇都没有的地方啊。 “氟利昂空调是不要想了,”谢明芳笑了笑,脸色有点苍白。“我们讨论后觉得肯定没有足够的发电能力带动空调运转的。”她转向张元的方向,张元的眼睛则瞟到潘岱脸上,潘岱扶了扶眼镜对谢明芳摇了摇头。 “我们建筑组商量了一个替代方案,使用地下水制冷空调,原理于暖气供暖一样,只是把蒸汽换成了地下水,前期投资比较大,需要打深井,蒸发器也必须用铜管。” “可是国家不允许这种空调吧?浪费地下水。”潘岱提出了异议。 “你妹,都穿越了还关这个国家个屁的事啊?” “就是,都不是一个位面了,怕毛啊?” “这个我倒是知道,可是不环保啊!”潘岱辩解道。“咱们对本时空的不满很多是来自环境恶化,咱们跑到新世界去再这么折腾一次,咱们的后代可不一定能找到一个新世界去穿越了啊。” 下面的人一片静悄悄的,没人再说下去。 谢明芳接过话头来。“这个倒是有办法解决,只要把地下水回注就行了。”她笑了笑。“其实还有一个方案,比较奢侈,低能空调。方式和这个差不多。鉴于地下十米左右一直处于恒温二十摄氏度的状态。可以先钻孔达到这个深度,然后用水作为热交换媒介在地下与建筑物中循环以打到冬暖夏凉。冬天时就从地下取热,夏天是就从地下去凉。不过有一点,营地位置处于地质活跃区域的话,就只能供热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内务组长杜彦德,杜彦德耸耸肩,又望向一旁的杨铭焕,杨铭焕可是从心底里赞同提高生活条件的做法的,让一帮习惯了现代“养尊处优”生活的穿越众跑到一个连电扇都没有的新世界去辛劳工作,恶劣的生活条件肯定会让士气低落的。但是他又不能表态,这样的生活系统需要的工业资源占用的吨位都让他不敢拍板决定。他在环顾了台下所有组长一圈后,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杜彦德。 杜彦德跟他交流了好一阵眼神后,才说出了他最讨厌的一句经典台词。 “要不,这个问题我们再研究研究吧。”说完杜彦德也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清单来。“我这里也有一些东西需要带过去的。” 张元好奇地接过来看了看,“碾米机磨面机?这些粮食加工设备就没必要带了吧?这些设备的零件比较易损,光是备件就要带上一堆,古代不是有水车风车么?咱们国家五六十年代农村可都是自己碾米磨面的啊。” “说的是,这样的设备完全可以等穿越过去后让工业组自己造嘛,带过去未免也太占吨位了吧?”潘岱也说了起来。“吨位可以留出来给需要的部门嘛。” “对了,”张元接着又说道,“缝纫机、拷边机还有裁剪工具这些,我们穿越过去是搞工业革命的,你这是去搞服装厂的啊。” 下面众人一阵欢笑,但是孙文彬不动声色地接过张元手中的清单,“我们农业组支持带粮食加工设备。”他说着把自己的清单也掏了出来,“我们农业组原本就有计划要带这个的,既然杜执委这里已经提出来了,我们就不带了。”说着他望向前面满头大汗的人群道,“大家不能光看着古代的粮食加工设备啊!要是古代的东西速度快效率高的话,怎么会被现代化的粮食加工设备所替代呢?” “古代也用了几百上千年啊,不也很好的么?这样带过去的话又要占吨位,还要占用电力配额,用水车和风车加工不就是了?” “不行!”孙文彬回答得很干脆,“如果用风车和水车的话专门要建立一个磨坊,咱们刚刚穿过去哪里有这样的建筑能力?可是粮食一过去就要开吃的。” 下面没人质疑了,杜彦德向孙文彬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伸手接过了自己的清单,“备件的问题倒是可以交给工业组去生产,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吃饭的话,没有专用的粮食加工设备是不行的,别说手工,就算是水力风力加工效率都不高。咱们很多人都经历过粮折时代,一个成年人每月定量是12公斤,就算是六百人一个月也是七点二吨,这还是普通人的定量。到了新时空,大家势必要参加重体力劳动,这个定量还要上升,假如再引入当地劳力,就更高了。”他冲面前的人群笑了笑,“机器加工出来的粮食质量高,杂质少,大家都经历过米饭里面净是沙子糠壳的日子吧?吃个饭没准要崩掉半颗牙的日子大家都不想再过了吧?” 下面静悄悄的,他接着又说道,“带服装加工设备的道理也是一样的,衣服都会穿坏的,只是个早晚问题,就算是我们有几万套迷彩服,但毕竟是消耗品,总是要用完的,到了那时候,你们指望到超市和服装市场去买衣服吗?” “那可以作为远景目标的嘛……”下面有人笑着说道。 “没错,我们以后也是要开服装厂的,这些设备带过去占用的吨位并不是特别大,而且还有一个好处,就算是以后要自己仿制,这也是成熟的工程样品。” 第二十九章 谈判变故 黄老爷有些担心,昨天海商们来找到他,看他是不是能联系上迈德诺人的高层,说是有重要货物向他们出售。 重要货物?为什么要跳过他?还要和迈德诺人进行商谈,难道是他们知道了这些奇货的价格表里不一了?还是为了上次有人被绑架了而迁怒于自己? 其实穿越众们很清楚这些商品在外面卖出的高价和他们销售的价格有多大差别,但是黄石这可是需要养活这么多人,而且为了维持渠道畅通,沿途需要打点的山贼海盗与官员胥吏绝对不会少了去,多拿一些也是应该的。况且黄石这条线每次都是立即结账,换了别的经销商能不能这么痛快结账还真不一定了,因此一直到现在穿越集团丝毫没有准备要更换在明州城的代言人。 至于绑架的事情,这也怪不得黄老爷,毕竟这事情还是自己太高调了,惹来了这些事端,不过好在当天晚上就成功解决了这个事情。 不过眼下黄石可猜不到这么多,不由得心里惴惴,思来想去,这事情与其自己一个人担心,不如直接问个明白。 “黄老爷,”杨铭焕笑着跟他解释道,“你多虑了。” 黄石有些木然,“那这海货你们是准备直接出售给迈德诺人?” “非也非也!”杨铭焕笑着答道,惹得旁边几个穿越众都在掩嘴偷笑。 “我们找迈德诺人是要商量一个新的商机,这事情并不是不愿与黄老爷合作,只是此事技术太过于复杂,我们都要专门从本土请人来才能做的。” “那……现在我们在销售的货?”黄石有些结巴,他生怕面前这几个海商一句话给收回了。 “那自然还是和黄老爷合作了。”杨铭焕笑着说道。“如果黄老爷不信,我们可以立个字据。” “不敢不敢,”黄石总算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便赶快叫人去联系迈德诺人去了。 迈德诺那边你的回复也来的很快,他们当然知道这个黄老爷,要知道这香水一类的商品自从上市,就一直是迈德诺人的心病,最大的困扰就是这东西根本无法复制。 他们把香水带到了亚宁的几个重要工业城去分析,但是这帮没有光谱分析仪的家伙又如何可能弄得清香水里有些什么成分?亚宁的老工匠们才一看到香水瓶,脑袋就摇得拨浪鼓似的,且不说里面的香水,就算是外面这个全透明的玻璃瓶子就是个无价之宝了,更何况顶上那个喷雾器,连什么材质做出来的都不知道,压根就无从仿制。 此时做这些海货的人居然要见他们,迈德诺人自己也觉得很兴奋,难道可以购买下他们的生产技术自己投产?要知道香水的魅力实在是太强烈了,现在已经有买到香水的人在囤积了,也有人把这些香水分成更小的瓶子来出售,或者是多少钱往身上喷一下。他们现在急切地想要知道香水的秘密。 会面选择在了明州城里,经历了上一次的绑架事件之后,穿越众们的戒备等级直接提高了几个等级,出来谈判的杜彦德和刘业强两人都是身穿防刺服,尽管两个人此时都热汗淋漓,但是依然不敢脱下这个。 为了防止被人劫持或者遭遇危险,他们在选定的地点前事先勘察了一次,在将要进行商谈的三层茶楼对面的一栋四层酒楼里租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两个体育组的穿越众,分别是谷福林和贺亚运,他们带有一支钢弩,一支小口径和两支654k,负责提供狙击支援。和他们在同一层的还有两名突击手,携带着两支五连发霰弹枪,如果出现情况,这两支霰弹枪足以应付可能发生的情况。 除此之外,和杜彦德与刘业强所在的茶馆包间隔壁也被租了下来,里面埋伏了北纬和阳牧秦。尽管阳牧秦并不是退伍兵出身,但是这家伙经常在家里用bb枪玩cqb的,动作什么的相当正规,在基地里用长短狗进行训练的时候得分甚至比不少退伍兵还要高,因而也被挑选参加这次行动。 所有的人员都带了步话机,用耳麦直接通话,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够立即行动。 杜彦德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流淌的汗滴,一边有些不耐烦地用扇子扇着风,为了融入本地人,所有参加行动的人身上穿的都是长衫,这明州城此时的气温足有三十八度,穿长衫让他们一个个都是大汗淋漓苦不堪言。要知道为了行动方便,长衫下面都还穿了一身作训服,在这样的大热天还穿这么多,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这个房间不大,大约是十平米的样子,包间中央偏窗口的位置摆着一张四方桌子,四条长条凳子放在四面,靠近门的方向还摆着一条长条凳子,是给进来唱曲的人准备的,房间里摆设非常简朴,木板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墙角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瓷花瓶。 他们约好了迈德诺人,但是却弄不明白这个时空的时间是如何计算的,本着宁可早到不能迟到的宗旨,他们干脆提前了一个小时的样子就到了茶楼,黄石无奈,也只能派了十多个乡勇陪着他们一起过来。 果不其然,迈德诺的两个使者没多久也到了,看来提前到达才是商业谈判的最佳宗旨啊。 进来的两个使者身高都只有一米七左右,尽管在穿越众眼前看来不算太高,但是在本地这些一米五的普通身高中看来就是鹤立鸡群了。这两个使者都是金发碧眼,外貌和欧美人的外形极为相似,杜彦德在刘业强肩上拍了一下,两人一起站起来。 不过双方都愣了一下,两个使者一个伸出右手来握手,另一个则是做了个揖。这边的两个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也按照对方的动作照猫画虎地来了一次。 双方在行礼过后都笑了起来,原来来的两名使者一个是直接从迈德诺东方舰队来的使者,另一个则是晨星市派来的陪同人员。使者早就习惯了简洁的握手,见面自然就伸手出来,而陪同者在武朝生活多年,走到哪里都是作揖,两人来之前又没有在这个方面做交流,所以就发生了这样的小尴尬。 有了这个小插曲,双方的气氛就好了很多。不过迈德诺人明显比较着急,一上来就提问了,使者不知道面前这两个“美国人”里面谁是头,说实话,具体这个美国在哪里他们也不知道,但是眼下不是要弄明白美国是什么,先还是要弄清楚这两个人叫自己过来有何贵干了。 “我是迈德诺东方舰队的使者,奉大洋城之命前来与二位进行会议的,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杜彦德微微一笑,这个说话的是陪同人员,一口流利的粤语,虽然他还是有些听不太懂,但是大意还是明白了,不过他真心不习惯用粤语交流,所以试探着用普通话问了一句,“你们能说普通话吗?或者其他语言?” 未曾想到那个陪同人员立刻就换了官话跟他交流起来,虽然此时的官话和普通话还有不少的出入,但是至少是双方都能听懂的了。 “是这样的……”杜彦德正打算说话,就听得茶楼下面一阵嘈杂,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向着楼上涌来。 耳机中马上传来了狙击组的呼叫,“茶楼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正在往里面闯,他们和黄家寨的乡勇打起来了。” 与此同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乡勇急匆匆地冲着他们说道,“几位老爷,出事了!有许多农民冲上来了。” 正说话间,楼下的乡勇们边打边退到了三楼的走廊了。这群农民一个个提着锄头铲子,口中恶狠狠地喊着“杀妖!”一边冲了过来。 “杀妖?”杜彦德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义和团来,不由得回头望向两个迈德诺使者。“这些人是来找你们的吧?” 两个使者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门外传来了乡勇和袭击者交手的声音,时间不长就有几个袭击者受伤倒地,看来这些袭击者应该就是土著农民,一般农民在大规模械斗的时候还能发挥起作用来,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就比不上受过专门训练的乡勇们了。杜彦德连忙对着屋里的三个人说道:“你们留在房子里不要乱走!我出去看看就回来。”说着打开门悄悄侧过脸观察了一下。这群袭击者是标准的武朝土著,穿着短褂,赤着脚,脚上还有不少的黄泥,头上蓬乱梳着发髻,门口的几个乡勇看来手上功夫很好,转眼就已经放倒了六个土著农民在地,后面的几个农民开始有点迟疑,想冲上来又被震慑于这些乡勇们的武力,迟疑间杜彦德大声问道:“来的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等海商?” 一个农民悲愤地哼了一声,狠狠地把自己的锄头在地上狠狠地顿了一下,“番人奸淫妇女,汝等还为虎作伥!”说着流下眼泪来。“可怜我的女儿年方二八,今日在大街上被一群番人捉去。我等是特来捉几个番人让那些蛮夷以我女儿来换的!” 杜彦德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还是跟大多数肥皂剧一样的老套路,肯定是有几个迈德诺人在大街上强抢民女,农民分不清这些外来人的长相,只能随便乱抓几个迈德诺人来交换。 “你们不能去报官吗?” “官府没钱进得去吗?就算使了钱,也奈何不得这舟舶而来的番外蛮夷。若是远离我大武,岂不是让我一家骨肉分离?”说着那个老农哭出声来。 杜彦德自己也有孩子,知道把一个孩子养大是多么辛劳的事情,但是现在又要和迈德诺人谈关于海水过滤系统方面的事情。正思考间,袁振力在耳机里呼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飞行器支援画面吗?” 杜彦德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来,向那个哭泣的老农问道:“这位老兄,他们什么时候抢走的人?” “就是一刻钟前,小女陪母亲上街买日用杂货,被三个穿着红色上衣的迈德诺人抓走了。我等听到消息连忙赶入城里,但是拦不到那三个番人,正好有人看到两个番人走入这件茶馆,于是我等就进来了,先抓住两个番人再说,若是找不到我那苦命的女儿,我定要杀了这两个番人给她偿命。” 我勒个去,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突然他想起了《质量效应》里不同的舰船上的奎利人名字是不相同的,不知这些迈德诺人是不是也是如此。 杜彦德示意几个乡勇继续拦住这些农民,农民看到这个明显不是武朝打扮的中华之人样子也不是心向番夷,明显有了些好感,连忙把地上几个受伤的同伴扶了起来悄悄等在楼梯口。 “两位迈德诺使者,我想问一下,穿着红色上衣的迈德诺人是不是你们船上的?” “不是,我们的水手是穿着紫色上衣的,红色上衣的人是米罗波利斯号上的。” “那么米罗波利斯号停泊在什么位置?” “他们在外洋停泊,今日有一条快船会往来接送他们,申时就会出发,此时已是未时六刻,应是还未出发。” 杜彦德心算了一下时间,按住麦克风对里面说道:“袁振力,把侦察机放出来。慢慢往码头方向飞,找三个穿红色上衣的男人拖着个女人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袁振力一边放飞四轴飞行器一边问道。 杜彦德来不及细谈,只是把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我去!这关我们屁事啊?这样怎么也能赖到我们头上?”在附近居民惊异的叫声中,一个四轴飞行器从附近一个院子中腾空而起。 “这也是没办法,如果不把这个事情处理完,我们也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的谈判,并且……”杜彦德稍微迟疑了一下,“我们毕竟到时候穿越过来后是要从这个政权手里抢夺土地和人口的,现在多做一点好事,以后就能够更加顺利一点。” 袁振力不吭声,只是在监视器里盯着看有没有符合要求的人群出现。他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年轻人,在革命军队中又接受了多年热爱人民的教育,对帮助劳苦大众自然是没有反对意见的,刚才也只是随口抱怨两句而已。 仅仅五分钟,他就成功地在屏幕上找到了异样的情形。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你们向南两条街外有一群人正围着三个穿着红衣服的人,中间有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人。看样子好像是被人群堵在那里了。” 杜彦德连忙让林深河接替自己保护刘业强与迈德诺人谈判,这里则带着一群愤怒的农民赶往向南两条街外。 那群农民原本对乡勇制止自己抓住两名迈德诺人很有意见,但是随后看到乡勇身后的年轻人不仅没有下令继续攻击自己,反而积极帮助自己找人,顿时对杜彦德心怀好感,虽然不知道他连动都没动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怎么就能知道三个番夷带着女孩子出现在向南的两条街外,但是既然人家是诚心在帮忙,也不能一点不表示,当即让两个年轻人留在这里,其他人则一窝蜂跟着杜彦德涌下楼向南跑去。 这段时间的体能训练效果斐然,当跑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时,杜彦德还只是稍稍有点喘气,但是身后一群农民则各个都是气喘吁吁,拄着锄头之类的农具或者扶着墙在那里喘粗气。忽然那个老农一声大喊:“依儿!你在里面吗?” 聚集的人群突然散开一条路来,所有人的脑袋都偏向老农的方向。 一个穿着土布蓝衣的女孩子正被绑着被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金发迈德诺人按在地上,另外两个迈德诺人正在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正在和他们争个不休,听到老农的一声喊,脸上不由露出喜色,连忙偏过头来望着这边。 这一望,这个男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来的人倒是一群农民,从他们身穿自己纺出来破旧的布衣,赤着的双脚上还粘着的黄色泥土,手中拄着的各种农具就可以看出来,但是这最前面站着的穿着怪异衣服的这个髡发人不是个美国海商吗? 杜彦德也在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跟几个迈德诺人争执的男人就是他们一直在准备要定点清除的徐伟,他二话不说就拉开衣服拉链把腋下枪套上的搭扣打开,手握住了枪把。 徐伟此时也是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刚才他路过时,看到三个番人用绳子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拖着往码头方向,这个女孩子乍看上去以为是他们刚刚花钱买的奴仆,但是看衣服装束怎么也不像人市里那些穿着破烂的一口饭都吃不上的人。于是就上去叫住了三个番人索要查看女孩子的身契。那女孩一看有转机,连忙用粤语叽叽咕咕地一通诉说,表示自己是被绑架而来。中国人喜欢看热闹的天性使得旁边的人群迅速就围拢了过来,立刻把这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都吵吵嚷嚷地要几个迈德诺人把女孩子的身契拿出来看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正义感发作当了回英雄居然直接招了个美国海商跑到面前来,而且看这海商气定神闲的双脚一前一后微微分开站立,右手揣在怀里,不看也知道肯定是有武器。更何况听前几天那帮被打死几十人的庄客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些美国人有妖法,什么百十步外取人性命,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甩手就能抛出致命羽箭,更可怕的是有不少人还亲眼看见了他们使出妖法唤出一些骷髅作为死士在庄内掠走了周老三和肉票。他原本是不信的,但是被摆在晒谷场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不得不让他觉得两股之间有点颤栗的感觉,这些庄客和家丁大多是在大海上犯下累累恶行被郑大人包庇而安置与此,就算一个个不是杀人如麻,平日里也是凶神恶煞的,平日里为了抢夺水源与附近几个庄子的人械斗时都是无往而不利,偏偏被传言中不到十个海商派来救票的人杀了差不多五六十人,庄子也烧了一大半,却连一个救票的也没能留下。眼前这个海商如此信心满满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不是正在催动妖法正准备一击之下取自己的小命? 杜彦德其实心里也是惴惴然,从徐伟那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这个“美国海商”的身份肯定已经暴露,而且古装片看多了的恶果就是总会觉得那些恶人总是武功奇特而极有威力,挥手间飞刀满天飞,抬腿间飞檐走壁的。他此时握住手枪的手上已经开始出汗,心中在暗暗盘算假如这个执委会现在最危险的敌人如果突然发起攻击该怎么快速攻击什么方向,他可不想伤到旁边的无辜围观群众,在这里要是伤到了人,被扭送到官府去,这几十年没被打过的屁股能不能承受得住板子还不一定呢。 这两个人在如同西部牛仔的屏息凝神对视没有引起周边人的关注,老农丝毫不顾还在穿着粗气,提着锄头对着那三个穿着红衣的迈德诺人扑了过去。后面跟着来的农民也纷纷挥动着农具跟着一起喘着粗气扑了上去。涌过来的人群在杜彦德身边跑过,也推动得让他趔趄几步,等到抬头再看时,徐伟居然已经不见了。 “跑的真快!”他连忙想要按住喉结发声器打算通报一下让袁振力搜索一下,突然一下子想不起徐伟穿得是件什么衣服了,正在迟疑间,耳机中反而传来袁振力的声音。“老杜,你是找那个刚才跟你对视的人吗?” “是的是的,你看见他了么?” “看见了,他刚刚从人群中跑出来,正沿着道路向北逃跑呢。” “身高就是有优势啊……”一米六六的杜彦德在一群一米五左右的围观人群中显得高出一头,不由得沾沾自喜。从人群的头顶,他看到了徐伟正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向北狂奔。杜彦德连忙直接把手枪抽了出来,对着那边就追了过去,反正这个时代人也没有认识手枪的,提着也没关系。 “他现在转到右边的巷子里去了,对!就是这里右转!” 杜彦德毫不迟疑地转身向右追去,不远处他看见徐伟还在小巷中向前奔跑。 第三十章 商谈 “站住!”杜彦德喊了一声,“你跑不掉了!” 听到叫声的徐伟楞了一下,这不是粤语也不是闽语,这反而很像官话。这一愣神,杜彦德已经追到十米以内了。他顿时吓得头上的发髻明显跳起了一下,对着小巷里面发足狂奔。 “老杜,你可以缓一缓,这条路有很长,但是是死胡同,只要他不跑到两侧的院子里去,尽头就是一堵墙。”袁振力正双手抱头舒服地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悠闲地说着。 果不其然,当杜彦德看到愣在尽头高墙前的徐伟时,气喘吁吁的徐伟转过头来望着追兵,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杜彦德笑了笑,并没有收起手枪,只是看着这个气喘吁吁的执委会一号敌人。 眼前的这个人身高如同他所见过的这个时空几乎所有的人一样只有一米五五左右,身形比较瘦,但是看那横着的眼睛里充满着绝望和杀意,他又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脸上那条看起来比较深的刀疤让这个人显得凶悍无比,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徐伟先生么?” 徐伟抬起头看着杜彦德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苦笑着点了点头。“你是如何知道我往哪里跑的?我在人群中俯身潜行,如何会被看见?” 杜彦德笑着也不说话,只是抬手向上指了指。徐伟顺着他的手向上看,果然看见一个四脚如同乌龟一样的东西漂浮在空中。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我还不服气庄子里的事情,以为你们是攻我等不备胜之不武,现在看来,你们不仅是攻我等不备,更有这出人意料之神器协助,就算是你们大白天来攻打那庄子,怕也是满有把握吧?” 杜彦德此时心里充满了黑科技碾压古人的成就感,脸上笑嘻嘻地点着头。徐伟叹了口气问道:“此时若说我对汝等美国海商毫无恶意,不知尊驾是否相信?” 这下轮到杜彦德愕然了。“你们绑架了我们的人,还说毫无恶意,这让我们如何相信?” “我等心向美国海货久已,只是一直未有途径与诸位海商联络而已,周老三现在应当也在诸位手中,诸位应当知道在下开始时对他的吩咐。” 杜彦德不由点了点头,周老三的审问记录他也看了,徐伟作为他的上级,给他的命令是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获得美国海商的联络方式,把美国海商请到府上谈一谈合作的可能性。结果尽管周老三是个谋士,但是依然是个粗人,手下更是一帮乌合之众的粗人,搞到最后居然就变成了一次绑架加盗窃行动。徐伟知道之后也曾经狠狠训斥了这帮脑袋里面长了肌肉的家伙,但是人都已经绑来了,也就将错就错先问问再说。 “被绑来的海商,我一直当作朋友客气相待,始终没有说过过分的话,也没有施暴于她,在下没有说谎吧?”徐伟的语气中透着一种诚恳。杜彦德有点吃不准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面前这个人看起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威胁的感觉。 “请给在下一个痛快吧。”说着徐伟把脑袋垂了下去,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这个动作反而让杜彦德不知如何是好。 说真的,一开始在基地开会的时候已经作出了决议要把这个执委会的一号敌人找到机会处理掉,但是在一开始看到他义愤填膺地和那几个迈德诺人争执的样子却丝毫不像个奸妄之徒,此时又经过了这毫无准备的谈话,期间他也仔细查看了徐伟说话的神情,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说谎,这让杜彦德尽管手里拿着武器,却根本没办法狠下心来动手。 “起来吧,我们又不是嗜杀之徒,那天你们的人绑走我们的一位重要人物,让我们情急之下不得不作出那样的反弹。”杜彦德不敢放开手里的手枪,试着让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凶悍的人站起来。 徐伟顺从地站了起来,奇怪地看着杜彦德。“你们的人在那个庄子里打死了我们五六十人,还烧了大半个庄子,这还不是嗜杀?” “那还不是你们先绑走了我们的人?一点消息也不留,若不是我们自己找到的话,你们会把她扣留到什么时候?少不得最后还要勒索一笔赎金不是?” 徐伟无语,这也的确是他原有的计划之一。 “我们先出去看看那三个迈德诺人是不是还活着吧。是你拦住他们的?” “是的,在下见到那少女满面泪容,不似人市买卖之交易,方才拦下索要查看身契。” 此时徐伟已经走进杜彦德,杜彦德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手枪收回到腰间,枪口指着徐伟,口中答道,“那可真是要感谢阁下了,不然这三个番夷歹人只怕早已带着这个姑娘逃之夭夭了。” “男子汉大丈夫,见义自当勇为。” 当他们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走回街口是,远远的看到几个捕快正在现场盘问那几个番人,一旁的民众义愤填膺地在一旁指手画脚,三个番人身上明显有伤,其中一个头还被打破了,手按着脑袋不敢松手,鲜血顺着手指间缓缓滴下。 “你们三个是说那个女子是你们于人市所购?然后又被一群农民抢走?”其中一个明显穿得比较好一些的捕快头子问道。 “就是。”被打破头的迈德诺人一副可怜的样子,刚才那帮农民现在大概看到官差过来了都吓跑了,所以也没有人能够与他们辩驳。 “那么女子的身契呢?”捕快头子稍微检查了一下伤员的脑袋。 “也被他们抢走了。”一旁捂着肩膀的迈德诺人说道。 “哪里的事?”徐伟高声说着就走了过去,把个杜彦德郁闷了一下。这现在有官差在现场,如果他真的暴起动手,开枪的话很可能就会被官府当成乱贼处理的。 几个官差看到徐伟样子突然明显地显出尊敬的神色来。纷纷鞠躬作揖道:“徐先生好。” 徐伟也做了个揖。“刚才就是我把他们拦下的,因女子身着与样貌不似人市所购,又被捆绑,所以才向他们索要身契一看,但是这三人支支吾吾始终不拿出来,明明就是心里有鬼!在场诸位乡亲父老皆可作证,那些女子家人追来后自然就把女子接走了,怎能让这些好色奸妄之徒败了名声?” 几个官差不由得点了点头,看向四周,一旁的民众也纷纷附和。 “拷走!”捕快头子一声暴喝,几个捕快快步上前铁链一套就拴上了这三个迈德诺人,连拖带拽地就往衙门去了。 既然热闹没有了,人群很快就散去了,徐伟也没有趁着混乱离开,反而是走上前来对着杜彦德深鞠一躬。“谢这位先生带女子家人前来救助,不然在下恐怕也不能阻挡此番夷过长时间。” 呵呵,居然还是个急公好义的家伙,不妨先和他谈谈看?杜彦德心里嘀咕了一句,正遇到旁边一个老农在墙角冲自己喊。“二位恩公!” 杜彦德和徐伟都愕然望去,突然杜彦德想起这是之前那个女子的父亲。老农快步跑上前来,扑通一下跪在二人面前,两人连忙紧走两步上前扶起。 “谢二位恩公,若不是二位仗义出手相助,小女恐怕现在已经流落异乡,也许今生不得再见。”说着老农又要跪下去,不过杜彦德双手叉着这老农不让跪下。“正如这位朋友所言,见义勇为此当为大丈夫也。” 说着他在口袋里掏了掏,倒是掏出来几块工业组的冲压机试机时冲压的银币,上面是一众爱好美术的穿越众们设计的一些卡通人像,什么米老鼠唐老鸭哆啦a梦什么的,这本来也就是试制的东西,用以小规模在明州市场上悄悄投入,看看民间硬通货交流时的白银黑洞对这种成色相当高又低于其重量的银币有多大吞噬作用的。杜彦德迟疑了一下,把两块银币塞进老农手中,“拿着,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压压惊,对了,让茶馆里那两个年轻人也回去吧,我那里还有点事情呢。” 老农抖抖索索地接过这样式新颖的银币,好奇地打量了一阵,看着上面的壹两二字迟疑了几秒,突然如梦初醒般地跳起来。“哎呀!大毛和二毛还在茶馆里呢,我得去把他们叫回去啊。” 此时的杜彦德和徐伟二人居然相视一笑。然后突然又想起现在双方并不明朗的关系来。 “要不……在下做东,请这位美国掌柜到前面茶寮小坐?”徐伟对杜彦德拱了拱手,说道。 杜彦德看了看前方,一个小茶摊摆在路边,稀稀拉拉几个客人正坐在那里喝茶,竹子拉开的凉棚上垂着一面灰色的旗子上面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茶”字。 “好吧,请……” 二人在茶摊的一张小四方桌前坐定,对视一阵,都在酝酿该说什么,过了一阵,徐伟首先说话了。“尊驾既知在下姓名,那……还请教掌柜的尊姓大名啊。” 杜彦德笑了笑,“本人姓杜,名彥德。” “可有表字?” “没有表字。我美国姓名一切从简,早已不用表字了。” “那美国所在何方?” 杜彦德一愣,这是在套话呢。“只知在远方,在下只是一寻常商人,不是行船水手,自然不辨方向。” 徐伟指了指天,“能有此神物相伴左右,必不是寻常商人。” 杜彦德顺着他的手望了望天空,居然袁振力还没有把四轴飞行器收回去,正在天上一高一低的乱飞呢。 他连忙按住喉结发声器。“小袁!把侦察机收回去吧。” “哦?你那里没事吗?你怎么不干脆打死他算了?” “这里有一些事情要讨论,你先收回侦察机吧。没事的。” 徐伟用一种惊异的表情看着杜彦德一个人在那里按着喉咙自言自语,却又似与人对话一般有问有答。“莫非杜掌柜修炼了一套千里传音?”他指着正在徐徐飞走的飞行器,瞪大了眼睛问道。 杜彦德明显结巴了一下,“这……这是一项法宝,”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又说道,“不是什么修炼的功夫。” 徐伟笑了笑,知道对方不愿意说出真相,于是笑了笑,问道:“美国海货是我明州城中难得之奇珍,不知与黄老爷是如何交涉的?” “美国货有很多种,不知徐先生说的是哪一种?” “就说香水吧,不知诸位美国海商给黄老爷的价格几何啊?” 我勒个去的!那种批发市场批发来的劣质香水在这里直接到了抢破头的地步啦?杜彦德不由心里暗道。“香水这种大路货不算什么啦。美国货中香水只是一个小小的门类而已。” “徐某愿闻其详。”徐伟立刻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来。 杜彦德又在口袋里掏了掏,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往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猛然间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金属物体,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把多功能军刀。他顺手把这工具刀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国所产之万能刀。”…… “万能??”徐伟好奇地拿起这个多功能刀,仔细地查看上面的东西,刀刃、锯片这些东西让他觉得很新奇,但是也只是新奇而已了,这个东西虽然做工精良,但是并没有超出他的认知范围,脸上明显露出对这个工具刀的失望表情。“不知杜掌柜是否有如同香水一般可轰动明州之物?” 杜彦德不由有点为难,今天只是出来谈判ro海水淡化系统的,这遇到徐伟更是预料之外的事情,更不要说原本就是打算把他定点清除的,怎么可能带了一大堆货样在身上呢? 不由得又伸手到口袋里掏啊掏的,徐伟的眼睛倒是盯到了杜彦德身上来了。“不知杜掌柜身上这身衣服是否为美国式样?” 杜彦德楞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知可否让在下一观?” 此时的气候并不凉爽,甚至是有些热,杜彦德也不多说,直接就把这长袖的作训服给脱了下来,递了过去。 徐伟的眼睛在杜彦德腋下的枪套上流连了一下,接过作训服仔细看了起来,从线头到衣袖长度,又看了看口袋上的个人资料标签,拉开尼龙粘扣带的口袋,好奇地撕开粘上好几次,然后又伸手进去探了探口袋的深处,翻过来又看了看衣领上的“陆军作训服”标签,指着下面的“xxxx厂生产”好奇地问道:“莫非美国的衣服都是工厂生产而来?” “那是自然,如果每个人都自己做衣服,那不是浪费了很多工作的时间?在一些本可以大规模生产降低成本的事情上,单人所做的和一群人所做的效率差别简直是千差万别。”杜彦德说着说着就看见了徐伟眼睛里满是不解的神色。此时的他突然想起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这个大杀器还不能这么早丢出来,不然要是被这些古人学了去,那不是很容易反而被古人倾销商品? “在下虽不知杜掌柜说的是什么,但是不知为什么一听起来就有一种很厉害的感觉。”徐伟自己也很奇怪,明明自己一句都没听懂,为什么这感觉起来对方说得头头是道。 “这作训服是何意?” “作训服……就是作战和训练时穿的衣服。” “难道贵国军户所穿之服装仅是如此?那么若是披上棉甲或者铁甲,岂不会甚是厚重,行走不便?” “不会,这衣服于普通衣服截然不同,这布可以禁受短时间内的火烧不起火,近乎纯棉布料可以有效阻止红外射线散发,色彩非常不易褪色,另外如果使用符合地貌之迷彩,在一百步距离外甚至能达到隐身效果。” 徐伟除了这衣服不怕火烧之外一概没听懂,完全不知道这样的衣服既不能阻挡火铳火炮,就连一般的刀砍枪刺恐怕也挡不住,这又能有多大用处?眼中不由显露出不屑的神色来。 杜彦德自然看出了他眼中的不屑,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作训服的好处,他喜欢穿的原因只在于作训服这种所有人都能穿的衣服不管什么身材都能找到合适的尺码而已,又适合穿着做事。 两人坐在茶摊前百无聊赖地寒暄了几句约定了过几天再到黄家寨的小院子里联系,于是分开了。 当回到茶楼时,有关ro海水淡化系统才刚刚谈到点子上。如同刘业强所预计的一般,迈德诺人对于淡水的需求并没有由于在海上漂泊了几百年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他们甚至出现过因为水桶破裂或者储水舱出现问题整船人生命危急的事故。他们一直都以为自己除了继续收集雨水或者从大陆上运输水源之外找不到其他途径的,但是现在居然冒出了一群美国海商号称他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说起这个世界上的海洋,几乎没有比迈德诺人更加熟悉的了,他们在海洋上直接漂泊了几百年,在海上他们甚至有几万条大小各异的舰船,小到单桅帆船,大到八条3000吨的平底船拼起的漂浮海上城市。在海上是很难获得生存资源的,所以他们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出路,进行海洋贸易。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穿越众来的世界,海上运输都是运输量最大的一种运力,迈德诺人在这个方面有着绝对的优势,所以他们几乎掌握着整个世界的海上霸权地位。 不过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的美国海商让他们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尽管自己的海图上还有许多的地方是空着的,但是什么时候又听说过美国人呢?这些美国人的东西样式新颖,虽然以往亚宁人的工业产品一直在占着最强的地位,但是在突然冒出来的美国商品前,亚宁人的产品突然变得毫不值钱了,甚至于开始有人直接从明州城黄老爷那里进口美国货往中大陆的亚宁人那里销售,听说也狠狠赚了一笔。这些美国产的香水虽然瓶子晶莹剔透极为难得,但是亚宁人发发狠倒是也做得出来,可是瓶子上面那个喷出香水的东西亚宁人连什么材料都弄不清楚,更不要说做出来了。里面的香水清香扑鼻,虽然有的亚宁人也试着去分析里面的材料,不过既没有现代化学仪器又没有元素检测仪的亚宁人除了拿着自己磨出来的放大镜凑过来看着这些红黄蓝绿的液体大眼瞪小眼之外什么也干不了,给他们的答复也只有一句,“无法复制。” 美国人突然冒出来,带来了自己需要的香水,其他的东西虽然也很珍奇,但是远远比不上香水带来的冲击让人觉得惊异,但是他们的商品是如此优秀,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本来就是以工业品立国的国家一般,不过在此之前,这些美国人又在哪里呢?他们如同凭空出现一般带来了大量的商品,他们又是如何把这些商品送到明州城里的呢? 突然接到美国人邀请的他们一头雾水,并不知道美国人联系他们有什么目的,原本以为只是换个供货商而已,但是现在突然谈到这海水淡化的问题上来了。 受到淡水缺乏威胁的迈德诺人为这个事情困扰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们试过使用专门的运水船从无人的荒岛上取水,也试过在海上用煮海水的方式收集蒸馏水,但是效率都很低,对于海上淡水的需求,不是一点半点,尤其是对于迈德诺的海上城市,这一两船淡水也是杯水车薪,现在突然听到面前这个鼻子上架着两个玻璃片的年轻华人告诉他们,可以直接从海水中抽取淡水。 一旦这种双方都有需求的谈判开始,就很容易达成交易,作为测试产品,美国海商首先为一条迈德诺大型贸易船提供一套海水淡化系统,其中美国海商负责运输零件到达明州城外的码头,并且指导迈德诺的技术人员安装,提供技术指导和维护设备。测试周期为三个月,如果可行,迈德诺的一座海上城市将开抵明州城外海,进行一套大型海水淡化系统的安装。作为测试产品的交易,在测试成功后,迈德诺人将向美国海商提供迈德诺海军绘制的海图一套。至于大型的海水淡化系统的价格等到测试成功后再进行谈判。 第三十一章 清凉油和花露水 刘业强这个专攻技术的人其实也说不清楚到底需要个什么价值才合适,本来打算需要金银财物之类的交易品,但是林深河到了最后突然提出用海图来交换这个测试品。 这个决定后来得到了执委会的一致同意,执委会和其他各组组长对于这个新世界到底是不是地球依旧感觉很怀疑,虽然通过周老三的审问得出的结论是武朝所在的沿海部分的海岸线基本上与地球上中国海岸线接近,但是周老三只是一个小小的谋士而已,在明州虽然时间比较长,却对于海外状况丝毫不清楚,连海南岛和台湾是不是存在也全然不知,这让有的穿越众对于中国大陆以外的地貌充满了怀疑。这迈德诺人作为漂泊在海洋上数百年,又一直是以海贸来壮大自身,那么就必然对于海洋的洋流、潮汐、海岛、海岸线、沿海城市都有所了解,他们用来导航的手段也是值得借鉴的。海军的谷福林已经确认过了通过天体是可以确定经纬度的,他虽然只是雷达人员,但是却在训练时接受了六分仪一类经纬度测量的培训,经过他的测算,明州城的位置还真就是广州城的位置,但是因为城市化进程对老城区变化极大,现在已经无法考证城墙的位置是不是与古时相同了。原本袁振力想要通过驾驶他那架组装了又拆掉,拆掉又组装了好几次太阳能电动飞机飞行一次勘察海岸线,但是卜众孚提出了反对意见,河道与海岸线都是长期受到洋流侵蚀的结果而变化的,古代和今天的海岸轮廓也许会有偏差,不过最终限制袁振力不能现在就翱翔在这古代的天空中的唯一原因是,这个世界没有硬化过的跑道,即使是轻型飞机,对于跑道的依赖还是相当重的,此时的他正在发狠改装电动飞机的起落架系统以适应糟糕的草地跑道,另外在卜众孚的建议下机腹下方还安装了一个弹射挂钩,以适应稍候可能会在货轮上安装的蒸汽弹射器。 “你们还真的打算把货轮当作航空母舰使用呢?”杜彦德不由得打趣正在设计蒸汽弹射器的张元,结果张元转过脸来吓了他一大跳,这家伙几乎瘦了一圈,两个黑黑的眼圈配上白皮肤的胖子,活脱脱就是一个熊猫一般。 “还货轮呢?货轮在哪里呢?”张元不由得直接抱怨起来。“你们内务组不是负责采购的吗?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去采购船啊?我们都快要去穿越了啊。你可得记住了,买的船吨位可必须要承载得了那么多东西啊!” 杜彦德顿时一头两个大,“什么?这船还要我们内务组去买??我们平时买设备买仪器买菜买米的,现在连船也要我们去买?我这边内务组是干什么的?基本上就是给你们做饭的,里面一大帮子娘子军,我难道让她们像采购菜一样跑菜市场上去买货轮?” 张元也是两手一摊,“我们工业组也是完全不懂货轮的事情,你让我们去处理也是没有意义的。你不是管所有穿越者的档案的吗?里面就没有更多海事大学毕业的专业学生吗?” “没有!”杜彦德都不用想就直接回答了出来,“除了阳峰和张泽峰,所有专业跟海打交道的除了谷福林这个海军雷达兵就是卜众孚这个潜艇声纳员了,剩下的就只剩下两个海军退伍的水兵了。好像还有一个在海上打过渔的,听说还去过阿根廷,不是分在农业组渔业口了么?要不我打电话过去那边问问?” 电话的结果让人很郁闷,阳峰和卜众孚两人沿着海港城市跑了大半个月,虽然合适的船有不少,但是价格始终谈不下来,而且又有执照什么的一大堆麻烦。 “算了吧,早知道就不打电话问了,问了只是更让人纠结,你先找找跟徐伟那条线该交易什么东西吧?”张元说了一声,又埋头继续画他的蒸汽弹射器去了。 此时刘业强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设备已经采购好了,需要准备一套人力抽水系统和一个大号的水箱,张元把电话丢给一边的肖竞,肖竞则叫上了几个工业组的同志按照刘业强的安排去下料施工。 杜彦德正为了与徐伟的交易而郁闷时,居然刘业强又把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老杜啊!找到交易品了没有?” “还早呢!香水实在是太成功了,导致其他的产品在香水的光环笼罩下根本闪不出光来。” “我倒是想起了件事情来了。”刘业强说话时语气中透出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来。 “怎么?你有什么建议么?” “绝对是好建议,你注意到广州城里的居民最常见的动作是什么了么?” “广州城?”杜彦德有点奇怪,这里距离广东还有几百公里呢。 “哦,是明州城。那些人不管是老百姓还是有钱人,都有些挠头抓痒的动作,有钱人好一点,可是老百姓尤其是农民,经常是在身上抓来抓去的。” 杜彦德稍微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有这个现象,“可是这跟销售什么商品有关系么?” “当然有啊!”语气中传来一股恨铁不成钢的郁闷来。“他们挠头抓痒是在干什么?你以为只是很久没洗澡啊?”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注意过,大多土著身上都有跳蚤和虱子,许多穷人身上还有不少的疥疮,肠道寄生虫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可以卖止痒的药水啊,对了,还有清凉油、风油精。这些都可以卖的。” “我勒个去!这东西怎么卖?你都说了有钱人身上很少有,穷人怎么能够买得起?” “这东西有多便宜你知道么?在非洲的时候这些东西简直比美元还好使,遇到贿赂的时候不用塞美元,直接一把清凉油塞过去,就算是交通违章都解决了。” “是不是?那么我们今天下午召开个听证会看看吧。让每个组都派人过来开个代表听证会看看如何吧。” =============================分隔线============================= “我的意见就是这样,清凉油作为一种不会扩散技术的辅助性药品,可以在消灭皮肤寄生虫等方面作出很大的贡献。”刘业强在阐述完自己对于清凉油贸易的观点后总结道。 “你的看法是有一定想当然成分存在的。”农业组里有人站起来发表意见。“清凉油是一种中成药,成分为薄荷脑、薄荷素油、樟脑、桉油、丁香油、肉桂油、樟脑油。辅料为石蜡与凡士林,作为那些老中医,他们往往能够闻一下就能知道里面的成分,虽然配比不清楚,但是多次试验后不能排除调配出清凉油的可能。”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又有一个农业组的人站了起来,表示支持刘业强。“我们现在大量使用的一些中成药,例如清凉油、仁丹、云南白药、正骨水,这些药品都是在清代中后期才确定的药方并且推广的,此前类似的药品就已经存在了,是经过相当长时间的测试和甄别后才能确定下来的药方,如果现在投入到新世界的市场上去,就算是这些老中医打算现在开始研究这些药,也至少要五十年后才能开发出来。我们在这几十年里有绝对的垄断地位。” 刘业强仔细看过去,原来是农业组中药组的孙文清。这位仁兄是孙文彬的弟弟,毕业于某中医大学,在自己哥哥的亲自动员下,没有结婚甚至没时间找女朋友的他终于丢下了那个让他连吃饭睡觉都快没足够时间的他离开了中医这个惹人争议的职位。“作为一个有长期临床经验和中药发展历史知识的中医,我可以保证这一定能达到轰动。” “你既然是有长期临床经验和熟悉中药发展历史,你干嘛要穿越?”有人不满地嘟哝。 “我离开这里是没有办法!现在整个国家对于中医都是一种极度不信任的舆论环境,况且现在中药的炮制也是一种绝对的杂乱无章。如今你们买到手的中药有多少是能吃的?三月茵陈能治病,四月青蒿当柴烧。可是现在的药材炮制可不管这些,到了最后,中医开的药方就算是对症下药,买来的药也不能治好病。我既然不能改变这个现有的社会,我就作为穿越者去改变一个新世界,去开创一个中医的新纪元。” =============================分隔线============================= “这是美国的神药?”徐伟拿起一个清凉油盒子问道。“此是铁壳?莫非是直接吞服?” 杨铭焕连忙双手直摆,“此物只能外敷,不能内服。” “那此物所治何病?”徐伟无师自通地打开了盒盖,嗅了嗅,“此物甚是提神,莫非只是提神所用?” “非也非也!”杜彦德连忙说道,他的话惹得一旁的孙文清笑得喷了出来。 “老杜你又不是包不同,非也非也的干什么啊。”孙文清说完后转向徐伟解释道。“此物叫做清凉油,提神只是其中一项,在我美国其外号‘万金油’。此物有极强的驱蚊作用,涂抹于裸露皮肤即可驱蚊,不为蚊虫叮咬;若是出现鸡眼,每日涂抹此物于鸡眼上数次,以香头熏烤,使清凉油渗于鸡眼内,一段时间,鸡眼会自动脱落;如若被烫伤,往往会起水泡,如若在烫伤之时将其涂抹于患处,即可不见水泡不留伤痕……” 孙文清一口气说了十几种清凉油的用法,让徐伟瞠目结舌,“不是在下不相信诸位美国海商的介绍,只是这位仁兄实在说得天花乱坠,让在下不敢相信。” “好吧,我们找一个你最容易遇到的问题,蚊子叮了你没?”孙文清撸起袖子显出自己胳膊上被蚊子刚刚叮的包。 徐伟不好意思地也撸起袖子来,小臂上的包貌似比孙文清身上的还大。孙文清直接在里面抠了一把涂在包上,徐伟也有样学样的挖了一点出来涂抹在包上。 霎时间之前奇痒无比的叮咬处立刻传来一股清凉的感觉,几乎是眼睛看得出的速度,这个包渐渐就变小了。接着旁边出现“啪”的一声,杜彦德打死了一只叮在自己手背上的蚊子。 “此物甚是奇特,若是平日,无论周边多少人,蚊虫皆是叮咬在下,居然真有如同诸位所说之起效,在下信了!” 徐伟不由拿起了打开的清凉油深深嗅了一口,结果被刺激的气体弄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旁边几人笑了笑,孙文清解释道:“若是中暑之时可将此药涂抹于患者鼻孔,效果立竿见影。” “怪不得!怪不得!”徐伟不由擦了擦眼泪,笑着打趣自己。“那么诸位掌柜,此物价值几何?” 杜彦德笑着拿起一个装着60盒清凉油的纸盒,“一两一盒!” 徐伟心里立刻开始盘算起来,一两一大盒,一钱银子差不多能买到四盒的样子,自己就算赚一倍,一钱银子一小盒卖出去,也能赚个对开。这种药品如果效果和功能真的能够如这些美国海商而言,那么这药绝对能够大量地流行开来。 他不由得有些迟疑地问道:“可否让出一盒让在下去试试货样?” “没问题。”杜彦德直接就把那一盒清凉油放到了他的桌前,“空口白牙口灿莲花的自然不能让徐先生信服,这一盒算是送的,阁下尽可试用,待到真有效果了我们再谈也不迟。” 说着杜彦德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盒子,将纸盒打开来,里面拿出一个小瓶,上面的字虽然不大,但是非常清楚——云南白药。 “云南?”徐伟又迟疑了一阵,云南这地方他是知道的,此地虽然属于武朝领土,但是武朝对于那里的实际控制力并不强。朝廷对于云南的控制主要是通过遥控黔国公沐氏家族来实现的,但是沐氏一族进入云南两百余年,根深蒂固,对于朝廷的旨意阳奉阴违,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那地方汉人活动范围只是拘泥于大型城市,对于土司控制的穷乡僻壤都是不愿涉足的,这云南白药是从哪里来的?他不由得打开了纸盒里面的小说明书,接着又吃了一惊,这张说明书两面都有精良的印刷,整张纸上都密布着好看的花纹,上面印刷着极细的一些蚂蚁爬一样的字,虽然非常清楚,但是却是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杜彦德拿过那张说明书翻过来又递回给他,上面的字是汉字,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细小的汉字,就他所知有人可以以极细的毛笔写很小的字,但是面前这字,怕是书法大家用一根毫毛写出来的吧?字体刚劲有力,只要是相同的字,无论下笔还是收笔,都是完全一样的,此时他忽然恍然大悟,此物应是印刷而成。不由得抬起头来望着对面这几个美国商人。“此物?乃是印刷而成?” “然也!”一旁的刘业强笑着点了点头,这说明书是被修改过的,那边英文反正无所谓,懒得动了照搬,这边的汉字则不得不用繁体重新打了一遍。不然的话就里面动则冒出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容易让人生疑的年份让人无法解释。 “徐先生不要买椟还珠,尽可一观内容也。”杜彦德笑着指了指内容,那表情,一看就知道深深地得到了科技碾压的满足。 徐伟仔细看了看内容,不由再次吃了一惊,这些美国海商的商品出奇也就算了,这成药又是如何做得如此厉害的?看上去上面提出的材料平日里也见过,但是上面给出的应对病症却让自己啧啧称奇。“贵国之药莫非皆是万能之药?但凡在下所见之药,几乎皆为包治百病之药啊……” 几个穿越者腹黑的在一边轻笑,杜彦德笑着答道:“此事小病所对之药,在我美国,尚有更加重要之药,只是在下此时未能弄出来而已。” 后来接着拿出来的风油精花露水虽然没能深深打击徐伟的世界观,倒也让他啧啧称奇个不停。不过这花露水深深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东西不仅能祛痱止痒驱蚊,这股清香倒有一股香水达不到的效果。倒是可以作为低价香水去打开市场。 这次会谈,药品没有谈下来订单,只是作为试用品提供给徐伟去试验,但是花露水却被大量地订货了,徐伟狮子大开口地订了五千瓶195毫升的六神花露水。倒是让一群穿越众咋舌不已,这可是两瓶一两啊…… “我勒个去,这家伙也是个土豪来的,一下单就是五千瓶,两千五百两哦。” “人家背后是什么人?是郑芝龙!” 孙文清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觉得这个郑字很耳熟。直到旁边的刘业强给他解释才弄清楚。 “郑芝龙是郑森的爹,郑森这人你肯定知道,就是收复台湾的郑成功。” “哦!”孙文清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熟悉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原来是郑成功的爹,这个老头很有钱吗?” “老头?”刘业强咧嘴一笑,“现在是天启八年,如果换算成我们的公元纪年就是1628年,猜猜他现在多大?” “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吧?”杜彦德在一旁插了一句嘴。 刘业强笑了起来,“郑芝龙生于1604年,此时不过24岁。” “我勒个去的!这古代人还真容易奋斗出头啊!”杜彦德不由得脱口而出。 “我们的历史上,1621年(明熹宗天启元年),郑芝龙18岁时,与兄弟齐至澳门的舅父黄程处学习经商,并于澳门接受天主教洗礼,教名nicolas,因此也被西洋人称作nicholasiquan(尼古拉·一官)。之后往来东南亚各地,后到日本九州,因习剑术,结识并娶了福建华侨铁匠翁翊皇的义女田川氏为妻,一开始追随于日本平户岛的华侨大海盗商人李旦门下,初时担任翻译等工作,逐渐成为李旦的得力助手,深得李旦信任。1624年初,郑芝龙因李旦推荐,前往澎湖担任荷兰人的翻译及通事,同年初秋荷兰人撤退至台湾南部;由于明朝和荷兰的争执,影响到李旦当时的中日台间的商业利益,因此李旦派郑芝龙亦是李旦介入明朝和荷兰的手段之一。荷兰人给于这个‘来自日本’的通事优厚的待遇,但一开始并没有用郑芝龙,后来荷兰人利用郑芝龙来执行在台湾海峡截击往马尼拉与西班牙人(当时荷兰人的主要竞争对手)通商的中式帆船的海盗任务。根据荷兰长官韦特信件中,记录了派‘通事一官’就是郑芝龙的小名率领约二十至三十艘中式帆船去进行‘截击与俘获’的业务。”刘业强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接着说。 “1624年7月14日郑芝龙妻子于平户岛千里滨产下儿子郑成功。同年中秋后,郑芝龙将事业重心自日本九州岛迁到台湾,归附‘日本甲螺’就是倭寇首领颜思齐。此后不久,荷兰东印度公司登岛,驱逐了以台湾为基地的其他势力,郑芝龙遂携妻子定居于中国大陆。1625年颜思齐死,郑芝龙结合诸海盗首领,号称十八芝,拥有当时福建沿海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武力及商业团队,领导海贼数万人,经营走私与劫掠事业,横行于台湾海峡。同年8月2日,李旦正办好厦门、长崎、及台湾贸易,从台湾回平户途中去世,其台湾的产业和士卒转归郑芝龙控制,而于厦门的则落入许心素的手里;郑芝龙自立门户,并改名为芝龙,不再称一官。1626至1628年,郑芝龙以台湾魍港为基地,劫掠福建及广东数地,使明朝官兵疲于奔命,虽其间有朝廷招安动作,郑拒绝并在台海纵横两年六个月,直到1628年年底,福建巡抚熊文灿再度招安郑芝龙,成为‘海防游击’。郑芝龙势力至1627年已有船700艘;许心素建议荷兰东印度公司联手打击郑芝龙,但东印度公司未允,郑芝龙打败副总兵俞咨皋,杀对手许心素。” “那么照你所说,这个24岁的年轻人这个时候已经是如日中天势力遍布闽浙粤洋面了啊。”杜彦德吓了一跳,居然这个人短短几年就突然成为了一个海寇集团的领导,还是24岁的年轻人。 “在我们的历史里还掌握了对日贸易,不知道这个时空里的日本是不是存在。”刘业强拍了拍手掌。“这个就要等迈德诺人的海图到手后才知道了。” “你不说迈德诺人我都忘了。”杜彦德在刘业强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是要给迈德诺人的贸易船上去安装海水淡化系统吗?” 第三十二章 安装RO系统 “是啊,但是迈德诺人还没来呢。联络点的人说等他们到了就呼叫我们的无线电。”刘业强话音未落,无线电里传来了呼叫声。 “刘工!刘工!这里是联络站,迈德诺人已经来了,你们赶快回来吧,你没有来我们不敢搬码头的材料设备啊。” 刘业强答复了无线电呼叫后赶紧赶往码头,杜彦德和孙文清反正也没事,一起跟着去看热闹。 一到码头,杜彦德倒是真的吃了一惊。虽然没见过历史上的古船,好歹也是听说过的。在英国人争夺海上霸权之前,最大的贸易船貌似就是盖伦帆船。西班牙在美洲建立殖民地后,需要运载大批货物和士兵横渡大西洋,当时的主要海船——拿屋船和卡拉维尔船——已不再胜任这样的繁重任务,西班牙“盖伦”船(galleons)则结合了这两类船型的优点,因此久负盛名。它一般有4桅,前面两桅挂栏帆,后两桅挂三角帆。标准长度为46米-55米,排水量300-1000吨,有数层统长甲板,尾楼很高。大型盖伦船尾甲板有7层,排水量达2000吨,吃水8米,有较好的续航力,在很长时间内是世界上最大的海船。 但是面前这条船,有五条桅杆,前两桅挂着横帆,中桅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横帆,上面画着一面很大的徽章,大概是家族徽章,后面并列两根桅杆,上面向两侧挂着三角帆。 这种布局能达到多少效果?杜彦德不由得心里犯嘀咕,但是他又不是古船爱好者,不如穿越集团中几位古船专家一般对古船的帆缆布局如数家珍,连忙拿起照相机对着这古船咔嚓咔嚓转着圈连着拍了好几十张照片。 码头上的海水淡化系统部件并不多,很快刘业强就指挥着人把所有的部件都给装到船上去了。孙文清跟杜彦德也趁乱跟着上了船。 甲板上看起来有收拾过,但是还是显得杂乱无章,缆绳被胡乱绕着挂在桅杆上,几个乱挂的地方甚至还打了结,不知道在需要着急解开的时候会不会把水手都聚集在这里解缆绳。水桶被随意地丢得到处都是,几个拖把横七竖八地堆在尾楼下方,其中一个拖把上还长出了颗豆芽。甲板的木板上面黑乎乎的没有打磨过,上面有的地方还裂开了,就像一个陷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踩在上面掉下去。刘业强跟着下了甲板进入到了船舱,船舱里传来一股霉烂的味道,走廊里黑洞洞的,没有太多的光,水手们的吊铺在第一层船舱里横七竖八地搭着,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适应这样的生活的。 往下走就是货舱,货舱里因为改造需要没有装载货物,空荡荡的船舱里能够看到有几只老鼠正在远处叽叽喳喳地打闹着,看到人群走进一哄而散。 按照设计,海水罐被安装在尾楼一角,罐体可以装载两吨的海水,接着海水通过管道流到第二层甲板里的ro淡化系统里,进行处理,废水通过排水管直接排入大海,淡化水则被直接输送到淡水舱里的大铁罐里。另外还有人力抽水机可以把淡水通过pvc管道送到尾楼下的舰长室和军官舱的专用储水罐里,所有人只需要打开水龙头就能喝到淡水了。 安装只用了三天,主要时间是用在船舱里钻孔和铺设pvc管道,电热熔管器在这里不能用,只能由一个迈德诺技师提着炉子在一旁给熔管器直接加热来进行管道熔接。一群迈德诺技师对这种水管轻便容易铺设感到异常惊奇,对于水龙头和球阀更是感觉惊异,纷纷向刘业强咨询这种管道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刘业强也不知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些是从黑乎乎的石油里提炼出来的……到了最后只能跟他们解释这是美国货,技术在生产厂家手里,寻常安装工程师不知如何制造。 接下来的试机在第四天开始了。为了防止出现纰漏,这条贸易船“维洛波利斯”号将船只开到了外洋洋面,测试过四周的水后确认为海水,舰长和迈德诺的商贸代表对刘业强点头表示可以开始测试。 很快一众迈德诺水手开始在下面推动人力抽水机,海水哗哗地顺着pvc管道流入了打开了上盖的水罐里。没花多久,这个水罐就被装满了,接着刘业强打开了ro系统的进水开关。一旁的废水出口顿时哗哗地就朝着海里放起水来,过了二十秒,废水出口的出水量就变小了很多,接着淡水出口开始朝淡水罐里哗哗流出水来。 一个迈德诺水手连忙拿起一个小罐子趴在罐子上舀了一罐子水,闻了一下,眼中露出惊异的目光,连忙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不由得发出了惊呼。“真的是淡水!” 一众旁观的迈德诺人都疯狂了,纷纷找出自己的水杯蜂拥着趴到淡水罐上在水里舀了一杯喝了起来。就连明知结果会如此的刘业强也不由得激动起来,激动的感觉果然是能够传染的。 这条维洛波利斯号的船长叫做迈罗波利斯,是这条船的首任船长维洛波利斯的孙子,他从十九岁成年后自爷爷手里接手这条大型贸易船已经十五年了,他还记得船长日志里记录过的一个故事,在二十多年前,自己父亲手里,曾经出现过一次船员叛乱,起因就是因为淡水不足,分配饮用水的时候不均而导致了下层船员发动了叛乱,自己的父亲也在那场叛乱里丧生。如果那个时候就有一套这样的淡化系统,怎么会有自己的悲剧,怎么又会让自己的爷爷退休后又不得不重新接手指挥这条船? 激动的迈罗波利斯邀请刘业强参观整条贸易船,并亲自为刘业强讲解这条船的每个环节。刘业强则立即询问一群古船专家们的疑问:“为何会有并列的两根尾桅和两块三角帆?” 迈罗毫不迟疑地回答道:“这是为了区别自身于其他海商的舰船区别的,我们迈德诺人尾桅杆都是两根并列的,两块三角帆是为了不管什么风都能够充足的通过转换帆缆借力。” 刘业强身上一直开着录音笔,这些问答稍后都会被送到穿越集团研究小组去进行研究,自从知道了穿越的世界和明朝极其接近后,穿越集团组建了一个历史研究小组,由熟悉明末历史的人组成,因为他们那里不仅收藏着明朝的历史资料,同时也储存着绝大多数穿越者从各处搜集而来的各种文史资料生产科技,同时研究小组也获得了一个新的外号——大图书馆。 当他们一起走到海图室的时候,迈罗明显迟疑了一下,这海图室一直都是禁地,除了船长大副和海图员就连二副也不能进入这间房子的。 “里面都是我迈德诺一族最重要的海图之所在,只在不便带阁下参观,请原谅。” 刘业强笑了笑,表示理解,手里举着一个单反相机对着里面“咔嚓咔嚓”按了几下。他面前迈罗虽然知道这肯定有问题,但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这个美国人的确没有走进这间房子,而且很顺从地跟着他到其他舱室去参观了。 坐在船长室的长凳上,刘业强向四周张望着。 这间船长室是他今天参观的所有舱室里最大装饰最豪华的一个,里面约有差不多六十多平米,一张双人床,上面还铺着天鹅绒的毯子。墙上挂着各种油画,还有前两任船长相。两个被当作柜子的大木箱上摆着瓷花瓶,房间一角的一个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小箱子。迈罗笑着拿过这个箱子,打开展示给刘业强看。刘业强顿时几乎被一阵金光亮瞎了狗眼。 里面是许许多多的金币,上面还有不少的红宝石与绿宝石。“这是我这几十年里收藏的个人财物。这红宝石是从印度获得的,绿宝石来自占城,这些金币是地中海沿岸弄来的。”刘业强笑了起来,“原来迈罗阁下是一个钱币收藏爱好者啊!” 迈罗楞了一下,但是马上明白过来。他的确是一个钱币爱好者,如果只是收敛财富的话,他原本可以收集更多的金币,但是出于他对贸易口岸的各国硬币充满了热爱,导致了他甚至出过用一个金币兑换一个银币这种令人惊奇的选择,也就导致了直到现在他收藏的个人财产还只是这么小小的一箱子。 忽然间在大把的金币中闪出一点银色,刘业强不禁好奇起来,这大把金币里怎么能够出现银币呢?他伸手过去把这枚银币扯了出来,仔细一看,不由愣住了。 这是一枚穿越者自己冲压出来的银币,上面是一个米老鼠正吹着口哨转着舵轮的姿势,旁边冲压出一排细小汉字,“中华美国人民银行”。北面是一个讨论后决定的临时国徽,国徽上是日升时一艘大型舰船驶来的图案。下面用中文冲压着“一元”再下面是更小的字“壹两”。 “呵呵,这位先生,这块硬币是我在明州城里偶然发现的,上面这只老鼠样式奇特,背面的舰船又栩栩如生,让我不由心生欢喜,不由花了二两银子换了过来。” 刘业强笑着在口袋里掏了几下,从里面掏出五块硬币,看了看,里面有一块的和两块的,递给迈罗。 迈罗一看是硬币,不由得心生欢喜,连忙双手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愣住了。这面值一元的明显和自己收藏的那块是同样大小的硬币,上面是与转舵轮的老鼠完全不同的鸭子,鸭子手里还举着一支样子奇特的火铳,上面不仅没有火绳,还在枪口多出一些东西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感觉还是很有意思的。面值两元的上面是一只鸭子和老鼠拥抱着向外招手,背面也是和一元同样的图案。 “这是?”迈罗拿着硬币疑惑的看着刘业强。 “送给你了,我也喜欢收藏钱币。”刘业强笑着说道。 迈罗大喜过望,头上的金发几乎都竖了起来,两只眼睛放出光来。但是仔细看了看,银币的成色相当新。“这是刚刚铸造出来的吗?为何没有铸造币的感觉?” 古代的钱币基本上都是铸造出的,样子形态各异,加上许多人又有能力私铸钱币,所以就算是金币银币,外缘也是形态各异的。但是这些美国银币,做工精美,两个银币比较起来是完全一样没有区别,这是他在浏览过这个世界上基本上所有的钱币后唯一的感觉。 回到据点的刘业强把照相机交给了执委会大图书馆。技术组到场把拍摄的照片进行了处理,处理的结果令人振奋,图片大多非常清楚,海图室里连角落里正在啃东西的老鼠都拍清楚了,问题是桌面上摊开的不是海图,结果让人相当失望。不过他带回来的一块金币却让大图书馆的人差点亮瞎了狗眼。这是一枚亚历山大头像的金币,是刘业强用三块一元面值和一枚两元面值的米老鼠唐老鸭硬币跟迈罗船长交换的藏品。 亚历山大是古希腊马其顿王国的国王,比秦始皇还早一百年左右,他在统一了希腊之后,于公元前334年入侵波斯,四年后又占领埃及,挥师东进两河流域,一路追杀波斯国王,一口吞并了比希腊大十多倍的波斯帝国,最后在东征印度的时候病死。他统一了自己领土上所有的钱币,虽然马其顿的造币厂遍布希腊领土,但是因随后的战乱而导致这些金币或者被回收重铸,或者丢失,极少留存于世,在现代钱币收藏市场上,一枚足以售出三到四万的价格。 “我去,马其顿的金币都有,那岂不是欧洲历史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偏差?” “不可能,如果欧洲历史没有发生偏差的话,现在葡萄牙人就应该占据了澳门,我们在广州城里就应该能遇到葡萄牙人或者荷兰人。” “开玩笑,怎么可能没有偏差?如果迈德诺人成了这个世界的海上马车夫,那么就没有荷兰人什么事情了。荷兰人只能在海上围海造田种郁金香了。” =============================分隔线============================= 曾志刚这才从中秋节的宿醉中醒来,他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喝酒喝道断片前和几个老同学在聊天。同学会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很讨厌,要知道能够把酒喝到断片的人大多不是因为高兴。 总有混得特别好的家伙,尤其是他们是你的同学的时候,这些同学们口若悬河满嘴跑火车,恨不能把外面的服务员也拉进来听他吹自己是如何成为一个成功人士的。而那些混得不好的同学,则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在一旁附和两声。偏偏他这个混得上不上下不下的恰恰让人觉得非常恼火,混得好的看不起他,动不动就挤兑他,说他在政府里面混饭吃,没志向;混得不好的就觉得他光拿人民的血汗钱不干活。 他是在某个强力部门里工作的公务员,平时专门负责维稳工作,平时工作兢兢业业,认真负责,倒也确实把好几场群体事件扑灭在萌芽之中,但是由于自己有时候揣摩领导意思不深刻,在这个岗位上已经流连了五六年了,看现在这架势,估计还要多留上好几年才行。 他揉着后脑,昨天晚上那些什么酒自己也不记得了,看来可能是假酒,上头得厉害。曾志刚顺手翻了翻桌上摆着的几份文件,无非是领导批示下来的一些几天前提交上去的公文罢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文秘走了过来,在他桌上轻轻敲了敲,“领导让你过去一下。” 曾志刚立刻起身,甩了甩脑袋,看上去好像想要把上头的感觉甩出去似的。 走出领导办公室的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来。原来领导交给他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任务,就在本省一个县级市里。他不由用自己还有点痛的大脑回忆了一下,自己貌似还没有去过那里。 这个情况是该市的相关部门提交上来的,说是本地一处开发商盘下的已废弃民兵训练基地入住了一批奇怪的人。这批人每天就是在营地里搞军训,不是练队列就是跑步,而且还有些比较深入的军体训练。看到这里他不由愣了一下,自己当过兵,在这个岗位上又一坐五六年,自然是知道里面值得奇怪的地方,一般来说作为团队训练什么的往往都是连练队列,然后搞些什么互动小游戏就算完事了,但是这报告上明显说的就是格斗训练之类的。 他接着往下看,报告中又提到他们经常开会到很晚,并且还经常性地喊口号。附近的农民觉得这是搞传销的,于是举报到了工商局。工商执法大队去调查过了,但是丝毫没有传销迹象,于是转到了当地派出所,派出所也走访了,也没有发现违法迹象。 “这还真有点意思哈。”曾志刚笑了笑说道,他看到了派出所写出的报告,负责人解释说是公司在进行员工的拓展训练。 既然这个案子转到自己手里来了,不妨也看看,反正自己的事情又不少,虱子多了不咬。 首先他查看了工商部门的记录,的确是有这么个公司,公司的法人名字是张元。他不得不多按了按脑门,但是不管头是不是痛,却丝毫想不起这个名字来,看来这个人的名字在自己记忆里还排不上号喽。于是他调阅了这个张元的记录,电脑中很快就通过网络找到了张元的人生轨迹,多年前某大学机械专业毕业,似乎在人才市场上流连了很久才找到了个工作,因为自己在猎头市场的网站上还能看到他早年提交的求职信。后来在某市一个五金厂里工作,短短几年之后居然成了这个工厂的老板。 曾志刚笑了笑,这种私企里面能从打工仔做到老板的,是真有点本事的。他接着往下翻找,这个五金厂半年前被彻底关停了,所有机械设备都被运走,厂房已经退租,现在已经被其他行业的工厂租用了。他不由替张元叹了一口气,现阶段经济不景气,很多私企都在这段时间里倒闭了,看来这个张元也没能逃掉。 接下来张元在不久前注册了这个穿越贸易,看到这里曾志刚又笑了,“穿越贸易……他难道还能把东西卖到异时空去嘛?” 他又调取了工商的档案,这个公司中规中矩的,注册资金一百万,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被关停的五金厂并不是被处理的,这一百万哪里来的呢?于是曾志刚又调取了张元的缴税记录,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似乎是在五金厂关停前几个月开始,张元的收入就开始大量获得资金,而且从注册公司之后,张元的个人账户里就是空的了。 “贸易公司?”他不由得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不是洗钱的吧?” 曾志刚继续查看这穿越贸易的帐户记录和缴税状况,看起来好像又找不到什么漏洞,似乎该交的税都一分不少地缴了,公司来往账目上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为此他还特地找了个熟悉这方面的同事。买进卖出的都是很正常的经营往来。 看到这些,他觉得有些奇怪了,这看起来很正常啊,想到这里,顺手又查了一下张元在网络上的举动,二十多岁的样子,几年前拿的驾照,竟然连交通违章都找不出来,不过看看他名下没有汽车曾志刚也释然了。也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张元对社会不满,但是近几个月来他在一个军事论坛里经常发帖咨询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说什么子弹性价比高,什么车能够真正做到全地形行驶,或者大规模野外宿营该如何扎营什么的,但是仔细看,他又丝毫没有持有或者意图持有武器,连狗都没有,这家伙身世清白得跟白纸似的,完全没有什么不良记录,就连酗酒都查不到,想到这里,曾志刚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在这个岗位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干净的记录,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以后还是要少喝酒了。 他看到这里,不由涌起一种好奇来,一般来说在这里能看到的资料,往往都有潜在问题的,这个张元的穿越贸易未免也太干净了点,反常即为妖。尽管眼前这情况看起来跟潜在的群体事件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领导已经把这个任务下到自己面前了,去看看也好,就当是去旅游了。 第三十三章 意外来客 穿越贸易所在的城市比较偏僻,连火车站都没有,对外途径仅有公共汽车。曾志刚没有选择开车,而是搭乘了公共汽车,要知道现在国内汽车持有量是很高的,现在虽然已经过完节了,但是谁知道那个城市里的道路会不会是实心的。领导虽然把这个案子转给了自己,但是办案经费却不多,比较起来,还是搭乘公共交通比较节约一点。 曾志刚从汽车站出站口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昏昏欲睡,毕竟搭公交尤其是长途公交并不是个快乐的体验。拥挤的出站人群挤着他往外移动着,他敏锐地发现了好几个小偷也混迹其中,正在队列中上下其手。 他正准备动手,只见队伍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出手,一个人钳子搬的手紧紧抓住了最前面的小偷。曾志刚不由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面的几个小偷就冲了上去,把拥挤的人群顿时挤乱了。 曾志刚以为那是反扒队的警察,也就悄悄靠了过去,准备出手协助。人群很快就都闪开了,明哲保身的理念是深入人心的。很快拥挤的人群中就只剩下了抓住小偷的年轻人,三四个小偷以及在一旁的曾志刚。 小偷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曾志刚身上,他的位置靠后,又比较接近围观的人群,大概被当成了围观群众,他们纷纷掏出口袋里的东西,有的是短刀,有的是甩棍,向着那个年轻人逼近过去。 曾志刚觉得奇怪了,反扒队员一般在这个时候就会亮出身份了,在旁侧支援的同事也会出来才对。可是此时依然是他一个人,而且年轻人的脚边还放着一个部队的前运袋,背上还背着一个不小的背包,这没准真的是个刚退伍不久的二愣子。 突然间,人群里发出一声喊,“里面的是sc的么?报个切口。” 小偷愣了愣,这喊话的明显不是他们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抓住小偷的年轻人突然喊了一声,“打倒八尺!” 围观人群中顿时一下子走出了十几个人,尽管身着各种不同的衣服,体型外貌上也没有共同点,但是却都是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直接就向着小偷逼近了过来,愣生生把这三四个小偷包围在里面。小偷们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把手里的武器一丢,能逃的就冲进人群逃掉了,逃不掉的就直接被扭翻在地,被人拔了皮带绑了个四马倒攒蹄。 曾志刚好歹也在强力部门混迹多年,一眼就看出这帮人肯定不是一个来路,高矮胖瘦一应俱全,看上去还有不少戴眼镜的,怎么看上去都不会是什么部队下来的,但是他们脸上那种义无反顾的样子让自己都觉得惊异。 难道是黑社会性质的团伙?他仔细打量一番,这些人大多也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一看很多人身上的印记根本就是刚刚下车的,而且明显还不是一辆车来的,看上去也不像。这就奇怪了。 他也不出面询问,反正只带了个小背包,里面无非是装了两套换洗衣服牙膏牙刷什么的,所以只是作为有兴趣的围观群众一般在旁边围观。 警察来得很快,在做了一些书面记录之后又询问了几个目击者,然后就把这些小偷带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曾志刚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你好,你是?” “我是郭浩,哦,坛子里的名字是***。” “我是刘利华,坛子里的名字是***。” “哦,原来是你啊!我是***,名字是黄飞虎。” “我去!是你?上次我的帖子是你删的吧?算了,对了,你名字还真霸气啊!干什么的?” “我是在制药厂里搞菌种培养的。你呢?郭浩?” “我以前干过的事情多了,最开始是在快速消费品行业里当销售,后来没干了,搞过一段时间的快递,现在没工作了。” “都差不多,现在到这里来的谁还有工作?哈哈。”………… 眼下这些人虽然刚才一起共同面对了小偷,但是从他们的谈话间听起来好像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从他们谈话中听出来的感觉好像他们彼此间唯一的联系是个论坛。这帮家伙一见面似乎很热情,直接就在出站口前聊起天来了。两个检票员不满地对他们说道:“你们别在这里聊天啊,赶紧检票出站啊!外面有个大广场呢,想怎么聊都成!” 这帮人一见面聊得太开心,被人一提醒这才赶紧拿着票出了站。曾志刚也跟着混了进去,不时地瞟了瞟身边这群人手中的车票,果然如同他所想的那样,这些人来自全然不同的地方。 这是群体事件的一个先兆啊!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跟着人群出站,门口有不少接人的人,手中举着大小字体各异的纸板。这群人也在一边聊天一边走在一起,很快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在这里!在这里!” 今天接站的人是杜彦德,这刚过中秋的天气依然很炎热,所有人身上都是一身大汗,他站在出站口前感受着出站口唯一的一丝凉风,他的手中举着一块纸板,上面写着“穿越贸易”。 “穿越贸易?”曾志刚不自觉地轻轻念道,这不就是自己需要调查的那个公司么?自己还没来得及想好下一步要干什么,就看到刚才那群在出站口抓贼的年轻人一下子提着大包小包直接冲着那个穿越贸易涌了过去。 “呵呵,”他不由得轻笑了一下,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不过说起来刚才这帮人明显都是有组织的,虽然看起来彼此不认识,但是一起面对小偷的那态势可不是装出来的。看来穿越贸易头上这个潜在群体事件的帽子是甩不掉了。 杜彦德此时全身都有些燥热,上身穿着一件511衬衫,下面穿着一条511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皮鞋,这样子看起来倒也像是个雇佣兵的派头,但是头上却不合时宜地戴了顶草帽。这段时间阳光直射的考验让他的皮肤都黑了不少,眼下成了个黑胖子。此时的他已经被一群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了中间,被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杜彦德被这一群热腾腾的穿越众围在中间,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蒸笼里的包子一般,衬衫的后背一下子就湿了,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欢迎大家前来,我们在车站停车场有辆大巴车,大家可以去那里先坐着,我这里还要接站,”见大家好像还有问题,他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车上有空调哦!” 穿越众们顿时烟消云散,显露出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的曾志刚。两人的目光顿时就交织在了一起。 杜彦德一看就知道这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上的纸板上,从对方没带什么行李,目光炯炯、衣着低调却又干净利落看来对方应该是个吃公家饭的,保不成还是国家有关部门的成员,人家看着自己肯定不是对自己这个黑胖子有兴趣,应该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穿越贸易”上了。 他正准备多看上两眼,突然又有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黑大汉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双手就被对方握住了,连写着“穿越贸易”的纸板都掉在了地上。 “总算找到你们了!”来者亲切的晃动着杜彦德的手,让他一阵不知所措,“我是禹沙啊!” 杜彦德连忙点了点头,稳住了对方,眼睛连忙朝刚才看到的曾志刚那里看去,但是已经不见了。 “哦,欢迎。”杜彦德脑门子上马上又冒出汗来了。在这里接站的时候遇到的热情的穿越者着实有不少,可是眼前这禹沙实在太热情了,有点吃不消。 “杨执委咧?”禹沙急匆匆地问道。 “在营地里,没有来,等下就可以见到了,你去停车场,有辆空调大巴,车号*****,车上已经有十多个人了,再过一阵就要走了。” “哦,好的!”禹沙连忙提起自己刚刚放下的大包小包就往停车场杀去。 杜彦德微微笑了笑,他不知道这个禹沙会在这里待多久,自从执委会发出穿越众集结准备的号召后,每天来这里报到的人都有几十个,多的一天上百人,但是他见过更多的只是“我来到,我看到,我退缩”。今天来到这里的这帮人里面也必然会有退缩和迟疑的。之前执委会还挑选出不适合的人出来,准备到时候一起清走,但是此时谁也不敢再提这个要求了。因为原本报名的两千多人里面现在虽然还有在往这里赶来的,但是眼下在基地里的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要是再开除来着,恐怕穿越过去都建立不起基础工业了,素质差点就差点,就算再差也是经历过现代教育的人,拉出来也绝对比只会念“之乎者也亦乎哉”的古人强。因而此时只要是铁了心来参与穿越的,一概先收了再说。 曾志刚并不会隐身术,他看到杜彦德的视线被禹沙挡住了,就趁机闪到不远处一家小店里去买了瓶清凉的饮料一边喝一边继续盯着远处的杜彦德。 在接到刚才那么大一群人之后,这个黑胖子还在继续举着纸板在出站口接站,明显是还有更多的人要来。他把饮料瓶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悄悄跟着禹沙去了停车场,记下了车牌号码。 通过电话咨询,这辆车是本地公共汽车公司的,这段时间一直以来都被穿越贸易租赁用来运送人员前往民兵训练基地。他查了查时间,已经有很多天了,悄悄算了算,这穿越贸易似乎已经积累了上千人。他不由得有些暗暗心惊,这帮家伙准备干什么呢? 他思来想去,还是先去看看那个民兵训练基地好了。不过本地租车是个大难题,没有租车公司,他只好找相关部门借了辆摩托车,一路直接到了训练基地外。 车到了基地门口他也没有停,而是一路开了过去,基地的后面是一座海拔不高的山,上面郁郁葱葱地长满了各种植物。他一直开到山下这才把车停在隐蔽的地方,直接爬上了山。 他从小背包里掏出了一个望远镜,这是刚才在车站边顺手买的,虽然跟军用望远镜没得比,但是也比肉眼靠得住。 基地的大门口旁边是个传达室,传达室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电扇在转动着,几个剃了平头的年轻人正在电扇前争抢着那一丝凉风。 传达室旁边则有一个小超市,超市里摆的货样倒是有不少,但是此时却没有顾客。此时的顾客们正在操场上进行着队列训练。 进行队列训练的人们都穿着老八七式迷彩服,他不由笑了笑,想起了自己在部队里时穿过的八七式作训服。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察出一丝不对来。望远镜里站队列的有不少,但是眼下这些人却分了好几个方阵,每个人都举着根一米多长的竹竿在那里行进着,队列的最右边则有一个挎着军鼓的人在敲。他所在的地方距离操场很远,听不到鼓声,但是从这些人走动的频率和鼓手的动作来看,似乎是在按照鼓手的鼓点在运动。 远处还有几个穿着各式各样军装的人,有大红色的英国军服,天蓝色的普鲁士军服,也有穿着二战或者现代德军军服的,看到这里,他不由得哑然失笑,在这热得能把蜡烛晒化的太阳下居然还有个家伙戴着个熊皮帽子…… 接着那些方阵开始演变成横列或者纵列,在操场上摆开了阵势,第一排的人把竹竿放平,作出一副瞄准的姿势,然后在一个挥舞着一根小竹竿的人指挥下作出发射步枪后的后座力的姿态,然后又按照那个指挥的命令半跪下来,然后把竹竿竖起来,接着从腰间磨出了什么东西,在嘴边撕咬了一下,然后倒进竹竿里,接着右手又在竹竿上作出往里面捅的姿势来……于此同时后面一排的人也按照指挥作出发射的姿势,接着也半跪下来,接着又是下一排。 曾志刚看了老半天,越看越迷糊,这些人明明除了手里的竹竿什么也没有啊,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啊?还弄得一本正经的。 他当过兵,读书和入职的时候又都参加过军训,可是不管哪里的军训都没有这套动作啊? 既然想不透,他索性不看这操场上的训练,继续搜索着整个营地,营地里的营房都比较老旧,乍看上去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他看过资料,这个基地的确是有很长时间了的。有不少地方看得出来做过修缮,但是仅仅是修缮而已,资料上说整个基地应该在明年就不复存在了,想必这些人很清楚,所以没有进行翻修。 营地另一头的空场上堆放着许多的角铁和铁桶,许多同样穿着迷彩服的人在那里焊接着,还有人在一旁拿着图纸作着对比,更远处还有一架轻型飞机。他不由得再愣了一下,飞机?这帮人到底打算干什么?虽然这飞机不大,小巧玲珑的最多也就能坐两个人,而且还有人在机腹下面安装浮筒,明显要干什么坏事是搞不了的。远处沙坑边上有好些人在练习徒手格斗,有几个教官模样的人在一旁指导,从他们的动作来看,中间大多数人似乎是野战部队出身的,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单位里一些同事,都是野战部队的转业军人,职业军人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 回来的路上,曾志刚的脑袋里一点儿也没有清楚,反而是越来越糊涂,你要说是闹群体事件吧?刚才看那基地里少说也有两三百,从对方的队列训练就能看出相当地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同等规模的武警部队不用热兵器的话绝对讨不到好去,但是人家一直到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连大门都不出。你要是说他们没闹吧?都训练得这么整齐了,发支枪就能上战场的。要知道一年的陆军十年的空军百年的海军,陆军从训练到成军根本就不需要太长的时间的。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曾志刚脑袋里思前想后折腾了一阵,直接一摩托车到了本地的电信和移动公司,通过介绍信调阅了穿越贸易的座机以及负责人的手机通话记录。 但是不看则以,一看更让他头晕,这个公司打入的电话只有这么多,几乎都是打出的电话,而且拨出的电话遍布大江南北,哪里的都有。 他随便找了两个号码然后拨了过去,第一个是一家研究院的代理公司,他表明身份后对方查阅了记录,穿越贸易在他们手上购买了一些生产技术,而这些技术从纸尿裤卫生巾到冶金提纯以及石油提炼无所不包,足有好几百项,光是技术转让费就是好几千万。让曾志刚一阵咋舌,这是干嘛用的?难道是商业间谍?他咨询了一下对方,人家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些技术并不是最新的。相反,这些技术更多的是已经过时了的技术,有的甚至已经被淘汰,半卖半送的。放下电话的他不由暗暗摇头,这肯定不是商业间谍了,过时的技术买了有啥用?难道去扶植亚非拉落后国家? 第二个电话则是沿海某通讯公司,他们买了几套小灵通基站和程控电话模块,甚至还买了好套早已被淘汰的有线电报机和有线电话,听说还是带摇臂的那种电话。另外穿越公司又通过他们订购了一千套小灵通制式的智能手机和足以装配两千台同样手机的各是配件。这笔单子又花了穿越贸易上千万,曾志刚很熟悉小灵通,随着3g业务的开展,小灵通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尘埃落定而被彻底淘汰了的,这些人买这个技术干吗用? 他坐不住了,又继续查找起下一个电话号码来。接下来的调查让他更加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风能太阳能发电这些倒是不说了,国家在鼓励低碳生活,可是这些炼钢设备呢?化工设备呢?竟然还有青霉素生产设备。这家公司到底是从事什么业务的?光是从电话中了解到他们购买的生产技术和采购的设备,他们就至少拥有了五六个行业的至少二十种产品的生产能力,就连发电都能自给自足了。 难道是用来洗钱?他又跑了趟银行,银行里的转账记录里能够明明白白看到所有的技术和设备采购都是通过银行转账,每一笔款项都是实实在在的,看不出洗钱的痕迹来。他有感觉,这帮人就算是真的查账,恐怕也没有洗钱的嫌疑。但是一个公司购买这么多生产技术和设备有什么用?这会不会是一个迷雾用来掩盖什么东西的呢?如果是真的,他们到底打算隐藏什么呢? 曾志刚到了深夜才找了家旅馆住下,精疲力尽的他才刚刚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在梦里,他突然看到了自己,自己正穿着一身土布的蓝色军装,穿着一双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高腰战斗靴,正在迎击一群金发碧眼凶神恶煞的敌人。他的身边,就整齐地站着一排穿着同样衣服的矮个子。 =============================分隔线============================= 此时的杜彦德倒是夜不能寐,他刚回基地就把遇到曾志刚的事情报告了执委会。 “杜执委!”有人在喊他,杜彦德连忙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原来是刚来的这群新穿越众。此时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值班员们走了过来,把他们的行李都运到了宿舍区。 “这些金属牌发给我们干什么用的?”有人举着一个金属牌问道。 “这是身份牌,也是电子id卡,这个看起来像是u盘的东西是个感应卡,可以直接从服务器上读取个人对应资料,就像是大学里的一卡通。” “吃饭也要凭卡么?到哪里充值啊?” “我们基地里面都是供给制的,需要什么给我们内务组打个申请,我们就会发,但是仅限于生活用品。槟榔烟酒这些东西就是奢侈品了,要花钱了的,门口就有小卖部,自己买。另外老婆不发!” 下面传来一阵笑声。 “上网咧?”郭浩直接就冒出了一句,看来他的网瘾还是很足的。 “同样是免费,不过要通过id卡登陆,行政大楼的活动大厅里有网吧。” “那有卡拉ok吗?” “健身中心呢?” “都有都有!” “广场舞呢?” 所有的人为之一窒,都偏过头去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居然是刘利华。 第三十四章 东风驾到 “哦……”刘利华有点囧,“我老妈也想来,但是……我怕你们不接受。” “你老妈是干什么工作的?”一旁有人好奇地问道。 “在一个学校当老师当了二十多年。” “教什么的?” “什么都教过,最后还当了校长。” “那是绝对地欢迎啊!”杜彦德面露喜色,穿越众里当过老师的颇有几个,但是却没有一个有校长经历的人。 “最近大家尽量不要外出,要是外出,一定要请假,后勤组已经把东西发到各位的宿舍里了。另外内务组可能需要查看一下各位同志们带来的行李,主要是怕大家有什么东西忘了带,有的则需要上缴给内务组统一使用,”杜彦德笑了笑。“当然的,我们会照价折算给大家的,至于是折算成股份还是现金,则按照各位同志们的要求来。因为马上即将召开全体大会,大家先好好休息两天,到网吧里用id卡登陆一下查找内部资料,里面有我们的计划概况和完成情况。” “另外大家趁这个时间可以多考虑考虑,如果想退出,全部的行李和钱都可以返还给大家。” “想退出直接就不来了好吧。”不远处路过的汤帅提着汤勺直接就说出来了。一旁的人连连点头。 “再多想想吧,我们是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人非草木,总有个牵挂的,到了那边再后悔的话,可没有返程票卖的。” 大家慢慢的就散开了,有的去唱歌,有的去上网,更多的到活动室会议室那边去找自己比较熟悉的兴趣小组去参与讨论去了。 杜彦德刚想转身,就被汤帅拉住了,“别走别走,我怎么办?” “你?什么怎么办?”杜彦德不由一愣。 “是啊,”汤帅提溜着汤勺转了两下,说道,“我现在是负责的食堂,手下也就是七八个本地雇佣的帮工,前段时间过来了个田姐帮忙,总算是不那么忙了,但是这个食堂要负责好几百号人的伙食啊,你就这么丢给我了,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杜彦德突然想起来,这几个月来,汤帅一直任劳任怨在食堂里顶起了大梁,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去关注过,连忙跟汤帅握了握手,“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这样吧,你过来下执委办公室,我们来讨论下这个事情吧?” “不了,”汤帅挥了挥手里的汤勺,“我这还在做菜呢,你们讨论下吧,伙食不能光靠我和田姐,幸亏田姐以前是专门搞食堂的,不然的话我还真顶不住。主要是要给我解决人手问题,我这里主要是人手不足,才十来个人,光是早上准备菜都要好几个小时呢。”说着汤帅就往食堂方向跑过去了。 杜彦德不由地皱着眉头往办公室走,路上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老婆曹湘,“怎么了?一脸愁眉苦脸的。” “嗨,别提了,”杜彦德就把刚才汤帅说的又讲了一遍。 曹湘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当执委的啊,看上去每天操心的就是些国家大事级别的,可是偏偏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句话叫做民以食为天啊。” 杜彦德苦笑着摇了摇头,“谁会想到这个方面的事情啊?现在这时候上哪儿去找愿意去食堂的啊?” “多得是。”曹湘笑了笑说道,“现在后勤组里面女孩子一大堆呢,一个个都被你给分配到文秘方面的工作了,其中有不少并不熟悉文秘方面的事情呢。” “你是说把她们分配去食堂帮厨?”杜彦德不由皱了皱眉,“这么多人吃饭,她们去做饭,肯定有怨言啊,而且现在的很多女孩子根本就不懂怎么做饭啊。” “这事情还不是学的?我刚跟你结婚那会儿不也不会做饭?不是慢慢学的么?”曹湘叉着腰笑着对杜彦德说道,“凡事总有个过程的。” 很快后勤组所有的人都被召集到了会议室。 “同志们大家好,”杜彦德刚刚说完,就被蒋燕打趣了。 “我说杜组长!”那个苗条的女人继续搂着曹湘的肩膀在打趣着杜彦德。“你老婆可说了你不少故事哦,你说你一当兵的,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早知道要穿越,你学英语还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出来读技校。” 旁边一众的年轻女性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打趣杜彦德,不时笑着叫上两声组长,把女人们聚在一起的疯劲表现的淋漓尽致。 杜彦德苦笑着看看他的后勤组一摊子娘子军。由于愿意留下来参加穿越的人越来越少,使得穿越集团人员分配上捉襟见肘。这时候有特长的都已经去了相应类目的小组,于是被分配到后勤组的就是他们带来的老婆和女朋友,其中还有几位的老妈,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女穿越做父母的肯定放心不下,就跟着来了。 “我们现在有个很棘手的问题,”杜彦德等她们把精力消耗了一些这才说话,向一帮说话正开心的女人说话是件很头痛的事情。“大家知道,我们后勤组主要要解决的就是大家的琐事,解决伙食问题应该是排在第一位的。” “别说让我做菜,我最讨厌做菜了。”立马就有人在下面抛出了板砖。 “我也不会做饭。”说话的这个女孩子怯生生的,“不过我可以学。天天在办公桌前面坐得腰痛。” 这句话顿时就引起了女人们的共鸣,纷纷声讨起执委会的庞大订单和海量的审核数据起来。杜彦德无语,他知道眼前这些女人们这段时间相当辛苦,每天都要不停地审核这些数据,很多时候要折腾到晚上八九点才能休息。 “别提了,以前我在一个财务公司做会计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累啊……” “大家别着急,我有个事情要宣布一下,”杜彦德只好打断了她们的聊天,“刚才食堂里找过我了,由于这几个月来,食堂里人手都非常缺乏,他们不光要准备食材、做菜,还要搞卫生清洁碗筷,所以他们想要增加人手。” “我去吧,总比在办公室里坐着舒服。” “别着急,你会择菜吗?杀鸡杀猪什么的最可怕了。”说话的女孩子一脸恐惧。“不如把食堂包出去吧。” “就是,不如直接把食堂包出去得了,这有好几百号人呢,我们这些个女人又翻不动那些大锅子,每次看到汤师傅拿个铲子在那里翻菜我就有些怕。” “这个不适合吧?”杜彦德有点郁闷,“我们在本时空把食堂外包出去没什么,可是等到大家都穿过去到了新时空,上哪儿去外包食堂呢?与其到那个时候抓瞎,不如从现在就做起。” 一旁突然发出清脆的声音来,“杜执委说的不错,另外食堂外包的猫腻大家都知道,咱们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守着人家做菜吧?另外到了新时空,可没地方订快餐的。”说话的是蒋燕,杜彦德稍一愣神就想起来了,蒋燕曾经在他丈夫的公司里做过餐饮采购的,果然是老手。 这些女人们都安静下来,大家都理解了为什么要坚持自己办食堂,到了新世界,可没有快餐店的。 “蒋燕,我记得你是做过餐饮采购的吧?”杜彦德问道。 蒋燕点了点头,“做了好几年呢。” “那么你负责采购食材吧,这事情你比我们都要熟悉得多。”杜彦德说道,“采购权什么的还是你把握吧。” “你就不怕我贪墨?”蒋燕笑着问道,杜彦德直接摇了摇头,“没可能,反正都是要穿越的,再多的钱穿过去也是废纸,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嘿嘿。”杜彦德很快腰间就被掐了一记,原来是曹湘在一旁,“人家可是有老公的人,你还不忘记打趣啊?” 在老婆面前讲不出理来的,他也只好叫苦不迭,不敢辩解。 “那么我们食堂的经费和报销流程是怎么走的?” 杜彦德对这事情是两眼一抹黑,把这皮球踢给财务部门了。蒋燕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我们采购净菜可以么?” 看到对方完全不知所谓的表情,她只好再解释道,“净菜就是已经处理过一次的菜,打开后稍微清洗一下就可以下锅了,可以减少准备时间。” 这时杜彦德算是知道她的意思了,的确,采购净菜是个很好的选择,要是直接买回来一堆鸡鸭鱼肉和蔬菜的,光是择菜就可以让这些女人发狂了。 “可以,这个就你负责吧。” 接下来后勤组一边讨论一边仔细安排了工作,后勤组会全员投入到食堂的辅助中去。但是其他穿越者,每个部门每天都要派出五个人来食堂帮厨,这样每天食堂里就能有好几十人来帮助,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减少食堂的劳动量。 蒋燕突然打断道,“厨具方面我要提醒一下,我在平时打饭的时候注意过,我们的厨具并不太适合大食堂用,所以我建议采购一批新的厨具。” 曹湘问道,“我们这都要穿了,过去了以后厨具有很多就用不上了啊,比如说电饭锅这一类的,还是不要采购了吧?” “这样吧,”杜彦德拍了板,“那些用电的厨具就不采购了,我们主要是采购那些普通厨具,大锅什么的等到了那边还是能用得上的。” “可是电饭锅这些电器在这里还是要用的啊,这里可什么都没有啊。” “这些就先租吧,等走的时候就退掉好了。”杜彦德说道,“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等下你把需要采购的厨具列个清单上来,我送到执委会审批一下,争取下午就派人出去采购。” 这边刚刚定下来,又有事情找来了,几个女孩子找到杜彦德抱怨,前面两栋的男穿越众里面有偷看她们洗澡的。 这事情就麻烦大了,因为人手不足的问题,此时穿越集团对于愿意去参与穿越的人基本上都是来者不拒,此时冒出这样素质不高的人来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这个事情不得不管,但是又不能大管,眼下都是穿越众,等到过去后大家都是同样的元老,要是现在管得太死,轻则甩脸子走人,重则等到穿越之后故意捣乱。 “这事情不难处理。”曹湘倒是冒出个点子来,“女性宿舍的窗户是朝向男宿舍那边的,只要把男女宿舍对调一下就可以了啊。” 杜彦德不由苦笑,“要是能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你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换宿舍,人家还不得悄悄记恨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由着他们看了?”曹湘直接就在杜彦德腰眼里掐了一记,旁边围观的后勤组都在啪啪拍手。 杜彦德疼的直跳,一边蹦一边忙不迭地说,“那哪儿能呢?我们这是要想办法解决嘛,你们先做好自己的安全工作,洗澡的时候把窗帘给挂上嘛。” “不行好吧?”立刻就有女孩子抱怨了,“我们来的时候这宿舍就是这样了,睡得床年纪都比我大,窗帘什么的早就没有了。” “就是,我上次都打了报告的,结果一直没批下来。” 这句话一出来,顿时就变成了女穿越众对杜彦德的批判大会了。杜彦德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时候有报告?自己怎么一直没看到过?连忙跑到执委办公室里。里面杨铭焕正和李喆在讨论it部门在新世界里该如何开发新软件,以保证大家能够即时查询各种需要的资料。 “那个报告?”杨铭焕的眼神有点古怪,“倒是没见过,不知道到底提交到哪里去了,这几天我都没在这边,跟李喆出去采购服务器去了。” “那这几天是谁值班?”杜彦德翻了翻值班记录,原来是张元。“那我去问问他来。” 杜彦德找了一圈没看到张元,但是却意外地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这份报告。 这事情办的……杜彦德一脸无语,眼下女孩子对这事情很抵触,要知道穿越这种事情对女性来说远比对男性更加艰难,尤其无论是生活条件卫生条件还是以后的婚姻,都是很大的麻烦。这些女性参与穿越,此时一个买窗帘的报告都被压下了,要是让她们知道了还得了,万一惹恼了她们转身离开了,也是穿越集团的损失啊。 眼下去追究谁的责任已经不可能了,他翻看这申请表,上面提出的窗帘采购资金并不是很高,也干脆就直接批了,接着就把批过的申请表交给了发出申请的后勤部女孩子。 女孩子们欢天喜地地跑去买窗帘了。留下了杜彦德和杨铭焕坐在这办公室里,现在的两个人都是一副梦游般的表情,这两个人都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工程的人,眼下被整个穿越集团赶鸭子上架地推着不得不往前走。现在各部门大会开了好几次,为了争夺采购份额和吨位,各部门负责人不惜口沫横飞甚至上演全武行。让执委会不得不每次在开会前就部署一些体育组的成员在附近,出了事就进去把人拉开。 每次杨铭焕看着他们在那里争夺吨位,都一脸木然,眼下阳峰和卜众孚还是没有什么消息,最近一次联系已经到了广东沿海某市,听说是在某个大型航运公司里面看船,但是这都好几天了,又没了下文,到底买了没买谁也不知道。 正打算跟杜彦德讨论这事情,办公室们被突然打开了。进来的正是阳峰和卜众孚,后面还跟着张元,看来是在外面碰上的。 “办好了!”阳峰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会议桌上。“都办好了!许可证、执照……多花了一些钱,但是全都搞定了。” 一屋子人都糊涂了。“什么搞定了?是船还是执照?” “都有!都有!”阳峰开心地说个不停。“我和卜众孚跑了好几个地方,就是这条船!绝对让你们满意!” 这条创立了新世界崭新国家的船只,后来被融入国徽出现在每一张纸币每一块硬币的上面的这条圣船,此时却是一条船龄超过40年的接近报废的货轮。 这条船是东风万吨货轮,是1958年,中国自行设计、自己制造万吨远洋船,被列为中国国家科学技术发展十年规划的重点项目之一。“东风”号的船型为单螺旋桨,双层纵通甲板,长艏楼,艏柱前倾,艉部巡洋舰式,具有中部机舱中部甲板室,有高裕干舷的钢质柴油机远洋货船。东风号的总长为161.4米,船宽20.2米,船深12.4米,载重量1.3488万吨,排水量1.7182万吨,每小时航速度17.3海里,能在海上连续航行40昼夜,远航至欧洲、非洲和拉丁美洲。“东风”号为载运一般货物的远洋干货船,船上设有878立方米的冷藏舱及1145立方米的液货舱,能载运少量的冷藏货及液货。同时,在货舱内设有止移板设备,必要时可以载运散运谷物。在第二、三舱设有60吨重型吊杆1根,可以吊装重物。在第一货舱设有防爆措施,可以装运一般易燃易爆物品。主机采用的是8820匹的重型船用低速柴油机,装置了比较新型的废气锅炉供汽的蒸汽透平发电机组,通讯导航设备和舱室空气调节装置等。2001年还经过了现代化改装,改善了船员生活条件等设施。因为原本就是作为远洋万吨轮而设计的,载货量大,吃水深,所以在近海运输的时候成本过高,长期处于闲置状态。 “这条船闲置得有点年份,外观看起来有点惨。”卜众孚介绍道。“不过是封存状态,整体状况算是不错,我和阳峰上去检查了一圈,设备是老了点,但是都可以用。” “花了多少钱?”杜彦德突然有点紧张起来,这是远洋万吨轮,买下来几千万算是便宜的。 “花了1800万。”阳峰回答道。 杜彦德松了口气,买船的预算是3500万。没有超出就好。 “本来是一千五百万的,但是整体维修保养了一次。” “没问题。”张元在一旁拍了板,“到了那边可是没地方修船的,各种设备需要长时间使用至少好几年的。” “不过啊……”卜众孚有点迟疑。“因为预算有富裕,就又买了几条船。” 杨铭焕突然觉得腿肚子有点发软,回想起自己当年每个月从工资里抽钱还房贷的历史。 “一艘自航式驳船,1500吨的,400万带保养。” “这个倒是不错。”张元点头表示肯定,完全忽视了周边一群人。 “还有一条船……”卜众孚的表情有点神秘。“一艘登陆艇,刚刚退役的保养得非常好,机枪座都没拆。说出来你们肯定高兴” “你就说花了多少钱吧!”杨铭焕有点有气无力地说着。 “16万不到,这可是走了我老战友的关系,是条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多用途登陆艇,89吨,自重50吨,长28米,宽6米,高2.7米。船头是电动门,还可以当上下跳板。敞开式的,吃水1.2米。” “跟前面的钱一比简直不要钱了一样。”杨铭焕不由地感叹道。“那么你不是说要买渔船吗?” “也买了,4艘退役的8154拖网渔船,200吨的,因为是刚刚退役的,船况相当好。130万一艘,还要带不少的备件设备和消耗品。” 杨铭焕算了算,这些加起来也没有超过预算。“好吧,只要不超过预算就行。” 原计划只是采购一条万吨级的货轮外加几条渔船,他对于8154的吨位有多大丝毫没有概念,但是眼下还没有花到预算的前就已经采购到了足够的船只,他对于这批船的采购相当满意,尽管他并不知道船的实际情况,但是眼下只能选择相信这些专业的人员了。此时张泽峰带去培训的人正在外面的航运公司进行培训,听他报告说干得都还不错,如果是临时顶着用的话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根据执委会和各个部门商讨的计划,所有已经采购的货物现在已经大部分被运抵雷州某个海港的仓库里,现在这东风号和所有采购的船只也已经被运到了那里。只要一声令下,那边就可以马上装船,然后直接在海上穿越。至于穿越到哪里,这点有点让执委们出乎意料,体育组和大图书馆的人商讨了很久,一直没有确定下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林深河那边的武器和子弹生产线已经装船并且从夏威夷往这边赶了。 第三十五章 变故 不过杨铭焕现在也很清楚,现在整个穿越集团都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最后时刻了,因为穿越集团几乎没钱了。 穿越贸易负责财会工作的是个金融业出身的叫做辜晴倩的小姑娘,以前在几家公司里做财务,现在杨铭焕几个月来都不敢去找她,连电话都不敢打一个……倒不是这个姑娘长得吓人,恰恰相反,这是一个虽然个头不高,但是相当可爱也很有个性的姑娘,每次辜晴倩看到了杨铭焕都会痛心疾首地跟他讲述现在整个穿越贸易公司是如何的入不敷出,财务状况是如何地危险,如此众多的开支,却完全没有多少进账,等同于在吃以前的老本。当然,如果杨铭焕实在真的经营一家公司,现在绝对是有潜逃的迹象了,尽管这个公司原本建立的目的就是从这个世界潜逃出去。 现在他们名下的每个相关公司的帐户里倒是还有不少的结余现钞,但是这些钱都是为即将支付的货款做准备,虽然大家即将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掉,但是不能做那些拿了东西就跑的烂屁股事情,这是所有穿越者达成的共识,反正穿越贸易缺的不是钱。但是当工业设备采购这个吞金兽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的时候却让执委会和财务部门的元老们措手不及。 动则几十上千万的采购款项在穿越贸易的账户里如同割肉一般迅速地减少着帐户上的数字长度。然而同时穿越集团也遇到了之前没有料想到的问题——黄金开始贬值了! 不得不说穿越集团的运气相当不错,他们开始最大量出售贵金属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贵金属交易的上升期,虽然他们提供的贵金属品质不佳,但是胜在量大,短时间内就为穿越集团累积了大量的资金,但是他们提供的贵金属量实在太大了,以至于直接冲击了整个国际市场,导致贵金属价格下滑。近两个月来,黄金的价格比之前已经掉了三分之一。这就使得穿越众还没有出手的黄金价值直接缩水了三分之一。 虽然古代家具这种商品为穿越集团累积了不少的资金,但是喜欢这东西的绝对是小众,穿越众提供的近现代木工工具使得新时空家具产量翻了好几番的同时,也让有购买意向的潜在客户群越来越少。肖竞此时已经用每套家具一万多的价格在出售这些存货了。新时空的家具工厂已经暂时停产,只是加工木材,如黄花梨木紫檀木这些成材送过来直接出售。但是由于他们拿不出什么证,这些木材的价格总还是要缩一些水份的。 此时的穿越集团无法开源,又无从节流,账户上的资金已经开始出现快要见底的状况了。被逼无奈之下,只好出售了手里剩下的所有黄金和白金,以及绝大部分的白银,只剩下一些,他们将这些白银重新熔炼后铸成了五克十克二十克的银条。这是以防万一,要是到了那边还没能在短时间里开拓出业务来,这些银条还是能够在短期内顶一阵子的。此外还用冲压机冲压了一大批银币,以保证穿越后不会受到太大的资金影响。 执委会通过会议一致决议,尽快进行穿越,对于还没有赶到的潜在穿越众,再等三天,要是还没到,就不等了。 “反正要留下的已经基本上满足开展工业基础建设的最低要求了,再来也只是锦上添花了。”肖竞如是说。 很快基地里的操场上就摆上了许多个空集装箱,穿越众在各部门的指挥下开始了装箱工作。 因为吨位关系,每个人只能被允许携带200公斤左右的个人物品,包括配发的装备在内,个人物品只要不超过总重量,什么都不限,但是不允许带枪,任何带枪的都必须上缴统一保管。 不过打开了几个穿越者的背包后,杜彦德只剩下了苦笑,里面携带的东西大多是笔记本电脑、台式机、平板电脑、智能手机、便携式游戏机,有人甚至还带了最新出品的游戏机和液晶电视……感觉就是去一个到处都有电源插座的地方野营一般,但是绝大多数人却没有把内衣裤、袜子、洗漱用品这些东西打包起来。 很显然,他试图让这些穿越众把电器打包运回去的努力失败了,穿越众们很清楚,就算是穿越完全成功了,大家都成了离退休干部,电脑也不是能造出来的东西,等到那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一旁的李喆也劝慰道,“让他们带吧,这些东西最起码的以后也可以当成电脑备件。”李喆自己的包袱也不小,他带了整整一个机柜的服务器和海量的数据,此时是恨不能天天抱着,生怕摔了损坏数据,而且还不知道以他本科的水平是不是能搞定。 医疗组的何永康此时才满心欢喜的在他的采购清单上画上了最后一个完美的勾,杨铭焕不由好奇地凑过去问最后买到了什么。 何永康笑着跟杨铭焕说道,“你知道吗?这些开接种证明的家伙里面有假的证明。” “什么?假的?”杨铭焕不敢相信有人会在这个事情上做手脚,“这些人难道不知道这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吗?” 何永康不由得撇了撇嘴,他是个外科大夫,但是此时却被执委会委托成为医疗组的一把手。虽然不知道新世界的疫病情况怎么样,但是国内就算是20世纪九十年代还多次爆发小规模霍乱之类的传染病的。 “接种疫苗的事情几天前全部做了一个免疫检查,现在那些没有接种疫苗的家伙基本上都上了名单了,幸亏我们还采购了很多的疫苗,可以到那边去继续接种。而且外面那么多戴眼镜的,我特地采购了一套老式的验光设备,那东西可费了老鼻子劲了,现在在哪里都能找到自动磨镜机和电脑验光仪,老设备反而找不到。” 因为执委会对于医疗卫生的态度极其重视,为了保证尽可能高的医疗水平,医疗组是整个民生部门里花钱最多的一个组,就连根本没地方采购的野战医院也弄了两套来。 杨铭焕深深明白他们采购的医疗设备足以开设一个门类齐全的医院。其中还被枪毙了不少的设备,他们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保证自己采购的设备能够满足绝大部分病症所需要的就行了。 穿越众们此时身上都穿着八七式迷彩服,就算是爱美的女孩子也不例外,尽管有人在外面套上些稀奇古怪的小装饰,但是在迷彩的海洋里依然不显眼。他们头上都戴着80钢盔,这种钢盔存量极多,价格便宜质量又好,这种全钢钢盔足以应付所有的冷兵器和新时空的一般步兵火器了,因而被选中了作为标准装备。相比较之下那些所谓新型材料的防弹盔要不就是有使用期限,要不就是价格太过于惊人,所以都纷纷落选。 每个人都配发了防刺服,不过在这热天里没有人愿意穿上,那东西用来捂汗简直是太完美了。 除了钢盔,不愿意戴钢盔的就戴着配发的奔尼帽,这种帽子虽然没有什么防护性,但是无论是用来遮阳还是在热带亚热带丛林的隐蔽效果,都是刚刚的,因而也成为了穿越众个人装备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另外所有人都还配发了防割手套、橡胶雨衣和高筒雨鞋,鉴于前往的地方肯定是热带,那么下雨的机会肯定不会少,尽管现在选择的时候是晚秋了,但是可想而知等到雨季到来的时候会把没准备的人淋得欲仙欲死的。 穿越贸易采购了大量的步话机以及求生哨用以相互联络,虽然步话机的传输距离不过是两公里以内,但是步话机之间可以组网,能够形成很大范围的通讯区。另外所有人都被强制在背包里带至少三天份的干粮、两个急救包、针线包和保证三天内的水壶。这种高分子水壶不怕摔又有专门的背袋进行携行,不影响步行。 至于背包,他们选取的是大型的组合背包,个人物品则是被直接打包在前运袋里直接装进了集装箱,根据这帮后勤部门制定的“战斗装载”标准,这些私人物品将被装在船甲板的最底下,基本上要到最后才能拿出来,最上面的都是登陆伊始就可能要使用的。 此时操场上还有个奇怪的东西,就是一座角钢制成的折叠式浮动码头,这东西在登陆时就会马上投入使用,但是又不能在海边造,所以只能从这里造好了然后装在集装箱里运过去。等到了准备登陆的时候就直接由东风号的吊车放到海里,然后再在海里进行组装,作为卸载物资的通道使用。 至于袁振力的飞机,也被拆成了好几部分,一块儿塞进了集装箱。这架飞机被改得面目全非,下面增加了浮筒保证可以在水上降落而不沉入水中,准备在穿越后在海面上进行侦察使用。飞机的旁边还有一个不小的铁架,这是一台弹射器。眼下穿越众搞不出蒸汽弹射器,暂时也只能采用两台电动卷扬机来弹射。 眼下空集装箱都被整齐地排在操场上,忙碌的人群正搬着东西往集装箱里装填,要是从高处看,就好像正在搬家的蚂蚁一般忙碌。 第二天,这些集装箱里面就已经被全部装满,执委会不得不又买了几个集装箱这才把其他的还没装进去的物资装完,一直是等到第三天这才宣告出发。一辆辆重型货车拖着集装箱,轰鸣着驶出了基地的大门,后面跟着的是一辆又一辆满载的大巴车,最后面的是几辆军用卡车,这些卡车都是退役的军用车,要知道部队里的东西保养都是没得说的,现在在某些部队里还能看到一点锈迹都找不到的老解放。因而穿越贸易用剩余的资金采购了好几辆军用卡车,其中还包括了一辆大型油罐车。军用卡车上颇有几辆上装着工程机械,铲车、挖掘机、履带式拖拉机、自动伐木机一应俱全,让看到的人都深深地好奇这支车队是干什么的。 很快就有好事者拍下了视频和短片,发上朋友圈,都说自己所在的城市有很大的部队调动,一时间整个城市里都闹哄哄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曾志刚的调查丝毫没有结果,伴随着他了解得越来越多,整个穿越贸易反而越来越看不透了。他向领导申请多留几天的报告被驳回了,领导看了他的报告大概是认为他多此一举。他自己也很理解领导的看法,一个花了如此众多的资金购买了这么多设备的公司是不可能冒险去搞什么危及自己投资举动的,更何况他们又没有涉枪,的确不算什么威胁。 所以他最后决定还是把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案子放一放,在几天前回到了省城。不久前他也看到了朋友圈的这个帖子,看到如此庞大的车队离开本省,他不觉悄悄长出了一口气,他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那家穿越贸易的车队,如此庞大。根据车队行进的路线看来,想必他们的目的地必然不是本省。自己一直以来把这个公司看作是一个心腹大患,此时他们自己离开了,那就该其他地方的有关部门去头痛了。 为此他还特地晚上去和几个同事吃了个宵夜,并且还喝了好几瓶啤酒来庆祝,反正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的。但是尽管他自己此时很开心,但是却在心底里有种感觉,穿越贸易的水很深,并不是现在能看到的这一点,他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这些人肯定跟自己还有什么地方会有交集……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八点,他的手机铃声就成功地把他唤醒了。迷迷糊糊接通了,原来是自己的领导。 “小曾,上次调查穿越公司的人是不是你?” 领导的声音明显听起来相当紧张。他搓了搓眼睛,“是的,是穿越贸易,我写了份报告交给……” 他的话被相当粗暴地打断了,对面领导的话听起来很着急,“这家公司有问题,二十分钟内到我办公室来!”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吹着冷气的他突然就冒出了一身白毛汗,自己所在的有关部门“有问题”三个字不能随便说的,领导说有问题,那就必然是有大问题。他也来不及洗脸刷牙,穿上衣服就往单位赶,连空调都忘了关。 当他在十五分钟内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科长已经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了好久,一见到他来,就直接拉着他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个中国人长相的人,但是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在国外长大的华裔abc,女的则直接就是外国人。两个人看起来有身手,应该也是强力部门来的。 “这是美国联邦烟酒火器管理局的特工,薛子良,这是他的搭档萨琳娜。”科长粗略介绍了一下接着说。“他们局里发来一份通报,最近有多名中国籍人员将大批的枪械弹药运抵夏威夷,并且在该地租用了一条两百到三百吨的游艇后离港,所办理的航海手续是前往缅甸,但是国际刑警和他们都怀疑这批武器弹药就在这条船上。” “这条船会进入我们领海?”曾志刚有点刚醒来的糊涂,问了一句。 薛子良的普通话相当标准。“我们这么说吧,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条船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缅甸,而是中国大陆。” 曾志刚的脑袋里面嗡的一下——这事情可大条了,走私枪支弹药,还是从美国走私到中国来,这是个严重的枪支走私案件啊。 “部门里做出了决定,让这两位特工以观察者的身份随行提供办案协助。”科长把卷宗交到了曾志刚的手里。他晕乎乎地接过了材料回到自己办公室,一路上还有点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这是大案,只要办下来,就是大功一件。 薛子良从他们的档案袋里抽出几张文件来,“这是怀疑的几个人,四男三女,两个儿童。” “儿童?”曾志刚有点狐疑。“这军火走私里面有儿童?” “我们也很奇怪,里面有两对夫妻,都是美籍与华裔的结合,另外两个个拥有绿卡的华裔和一个拉丁裔女子。不过对于拉丁裔女子我们完全弄不清她的名字,好像是某个华裔的女友。” 一旁的萨琳娜补充道。“我们怀疑这是一起以家庭航海为名的武器走私案件,联邦烟酒火器管理局最近几个月发现有人在大量将各种武器运输到夏威夷,数量相当惊人,远远超过了普通枪械爱好者的需求了、他们本身就已经拥有了数量不少的私人枪支,再购入如此规模的武器……” 薛子良接过话头来,“美国的华裔很少有这样的举动,明显动机不良。” “那么你觉得美国白人如同大卫真理教有这样的举动就是正常的?”曾志刚对薛子良的这句发言很反感,当了香蕉就忘了自己是什么皮肤颜色了? “不不不……”薛子良相当狼狈,他不想在种族歧视这个敏感话题上趟地雷,更何况还是歧视自己的种族。“我是说在美国的华裔很少有购枪的举动,我不是否认他们享有美国宪法赋予的权力……” 萨琳娜觉得有点尴尬,连忙从文件中抽出一张来,“这个人是有前科的,他叫林传清,曾经是一个偷渡集团的蛇头,熟悉从美国到南中国海的偷渡路线,因为是他驾船,所以我们才怀疑目的地根本就是中国。” “那么除了电话之外,他们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能够和穿越贸易联系起来?” “我们之前并不知道穿越贸易公司,是到了这边查询电话号码才被告知的。我们查询了出入境资料,几个月前这个人曾经去过缅甸,与此同时穿越贸易公司的人也前往缅甸,我们又查询了酒店记录,他们是住在同一个双人间里的。”薛子良急于扭转自己在曾志刚眼中的形象,连忙介绍道。 “林深河?”曾志刚看了一眼资料,“这名字有点怪。” 说着打电话到当地部门查资料,还让人拿咖啡来,看起来这两个美国特工一点也没想要休息。 曾志刚知道这些人已经离开了本省,所以直接打电话查询当地的租车公司,要租借那么多重型货车不是一个租车公司就能搞定的。但是偏偏就是如此,本地的所有租车公司都没有出租车辆给穿越贸易。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这些重型货车都是现在穿越贸易所有的设备所在港口来的,这是该货运港为了感谢穿越贸易租借他们的场地存放货物并且在他们这里花了一大笔高昂的装船费的优惠而已。 不过曾志刚又如何想得到这些?他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这么一大支车队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不过这倒难不倒他,他很快就查到了穿越贸易名下的几辆车,通过高速公路的查询,这些车辆到达了雷州的一个不太知名的港口。 “港口?”薛子良一下就蹦了起来,“难道是在准备从港口出海然后在海上和武器走私船汇合?” 事不宜迟,曾志刚也顾不得回家去关空调了,连忙在领导那里申请了一辆车的使用权,开了就直接往雷州赶。他记得穿越贸易采购了海量的物资和设备,这些设备物资总得有好几千吨,保不齐还直接上万吨了,全部装运上船也要相当长的时间,车队离开本省也不过一两天时间,只能看看能不能赶在他们出港前把他们截住了。 曾志刚此时口袋里还有一支小手枪,这是领导让他带上以防万一的,要是真到了无法收场的情况下,自己好歹还是有一支枪在手的。至于另外两个美国特工,那就不好意思了,他们在中国是没有执法权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公然持有武器,自我防卫也不行。 第三十六章 不明的新世界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金黄色,淡淡的云随风飘荡在天空中,海面比较平静,万吨货轮在顺着航线正在破浪前进,船舷边用油漆书写着大大的东风号。因为浪高不过1米,即使是不怎么坐过海船的人也对这条船的行进不怎么感到晕船。东方号的后面跟着一条船舷很低的驳船,此刻驳船上停满了各种车辆和工程机械,两条船都以10节左右的速度在狭窄的琼州海峡间行驶。伪装成背包客搭上船的穿越者们正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东方号的甲板上向雷州半岛或者海南岛方向眺望,因为琼州海峡相当狭窄,所以两侧都能看得到延绵的陆地。根据穿越者的计划,这两条船将在北京时间七点左右和渔船队以及北美的帆船会和。 阳峰和张泽峰两人在半个月的奔波后,总算协调完成了全部的装货工作,港务部门对他们的装载一点兴趣也没有,本来沿海运输就是什么东西都装的。只是油料公司觉得有点奇怪,两条船都全部使用的是柴油,而不是船用重油,后者价格明显要低廉许多,倍受欢迎。 船员是本地航务公司临时雇佣的,他们对于甲板上成群的背包客,还都是穿着统一的作训服感到相当奇怪,于是也就没有人去注意船上到底装的是什么。毕竟穿越者中的四分之三都在这条船上。 不过这条船留给大活人的空间实在不怎么多,货舱里被塞得满满的,就连甲板上都堆上了几层集装箱,海风吹过来,几个装着动物的货柜里还传来阵阵恶臭,妇女和儿童已经被分配到船员居住区的房间里。但是男性穿越众就只能坐在甲板上,等待着这激动人心的历史性时刻的到来。每个人都激动得不得了,沉浸在一种开创新世界的亢奋状态下,对于身边的臭烘烘的动物货柜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由于昨天睡眠时间的不足,很多人甚至直接在甲板上铺开了睡袋开始补觉了。但是更多人的还是迎风站在甲板上,望着若隐若现的地平线,心中思绪万千。他们在这个时空出生、成长,原本也应该在这个时空终老,但是此刻却是永远离开这个时空,永远不会再回来,如同死亡的永别一般。许多人甚至掏出手机,开始拍摄能看到的旧时空的最后一刻。 不过站在尾楼上的执委会众人可没有闲情逸致观赏着这旧时空的最后一瞥,他们正在和其他的几条渔船以及帆船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传说中的北美分舵的帆船应该在十五分钟前就追上这条船了,说实话,如果没有了北美分舵船上的那些武器,他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新世界的敌人。好在根据技术组开发的程序,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北美众的帆船距离自己的距离不过几海里,只是肉眼没有看到而已。焦急的执委会和各部门组长都焦急地举着望远镜向四周张望着,唯恐错过了。但是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始终都是三三两两的归航渔船。 突然有人大喊:“那边!”杜彦德连忙顺着这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条全白的帆船正张着雪白的三角帆,从海面上优雅的滑过来。货轮上的穿越众们朝着他们又是欢呼又是口哨的。望远镜中的林深河兴奋地朝着货轮挥舞着双手,船舱里又爬出了几个人,他们兴奋地冲着这边又蹦又跳欢呼雀跃,东风号上的人也朝着他们挥手致意。 杜彦德拿着手机紧盯着,渔船和登陆艇按照计划很快就要到达了。渔船上的人打电话过来说他们因为才第一次驾驶这种渔船,完全没有经验,只能一边开一边找感觉,终于在太阳完全下山以前,渔船队才终于在船队的左侧出现。 孙文彬举起手,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19点20分了。他们还是以低速沿着琼州海峡向着西边前进中,海南岛就在咫尺,远处博铺港的灯光明灭可辨,航线上的传播也闪烁着信号灯。 “我们到地方了!”杜彦德喊起来。“在博铺以北三海里了。” “接管船只!”李杰琦一边举着杜彦德提供给他的六四手枪一手拿着步话机喊着。 “所有船只向旗舰靠拢!”卜众孚胸中洋溢着大海军的自豪感。直接就把东风号当成了旗舰了! “准备虫洞!” 杜彦德以船东的身份把所有的船员集中到了甲板上,接着军事组的人立刻亮出了他们的各式杂牌武器。在武器面前不需要多说任何话,三十名船员非常配合地顺着绳梯爬下了几艘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救生艇上,向岸边划去。 “打开灯光!” 所有船上的灯光都打开了,轮船上的探照灯更是把整个甲板照得如同白天一样雪亮,所有的穿越者都知道这历史性的一刻已经到来。 高音喇叭里传来了孙文彬那亢奋得有点过分的男声。 “大家……啊不,所有人员注意,五分钟准备,全体人员下到船舱,穿救生衣!” 因为谁也不知道一艘万吨货轮挤进虫洞会发生什么状况,几个悲观的技术组成员甚至通过他们的计算虫洞在扩大到三十米直径时有可能会发生爆炸,甚至威力不亚于广岛原子弹。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计算公式。所以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大震动而导致人员落水,在穿越虫洞时,甲板上除了必要的人员用保险绳把自己牢牢扣在岗位上,其他人员全部进入船舱,连水密门都锁住了。 阳峰冲旁边的孙文彬点了点头,“可以了!” 孙文彬按住对讲机,“老杜,可以开始了。” 杜彦德正紧张地站在船头的位置,“如果老婆在这里的话,还可以摆一个泰坦尼克的经典pose呢。”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还和一旁同样紧张地头顶冒汗的杨铭焕说道。两个人都穿着防坠的保险服,每个人还挂了两根保险绳。 “好了!德哥!我们开始吧!” 两人拉开了虫洞,放在了船头,紧接着船头直接就顶开了虫洞,这个虫洞瞬间被打开到了从未有过的直径,发出了耀眼的蓝色光芒,直接将周边的海域都照成了蓝色。虫洞边缘如同雷电一般闪动着能量。 “我去!这东西会闪电吗?”穿过了好几次虫洞的杨铭焕摸着自己的脸大声地喊着。“怎么感觉有静电的?” 看着杨铭焕的头发都有点竖起的样子,杜彦德不由有种要上厕所的尿感。 “坚持住!”杜彦德心里暗道,这东西不会真的爆炸了吧?要是真不能去新世界倒只有这么大事情,要是这里爆炸了,自己怕是连影子都留不下了。 喇叭和无线电里面同时传来了阳峰的喊声:“所有船只缩短距离,快速通过!准备接受冲击!” 船舱里的人都紧张地喘不过气来,全都紧紧抓住身边固定的东西,等待着传说中的穿越冲击波。突然间整条船里所有的灯都闪烁起来,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身上有种静电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微微的发麻,一种奇特的刺激感突然冲进了大脑。 “穿过去了!”船舱里的人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有人大声喊起来。但是船舱里没有人在回应他,很多人都闭上了眼睛。 北美众的帆船紧跟着驳船也穿过了虫洞,然后是四条渔船,最后是登陆艇,当登陆艇最后一个穿过虫洞后正准备向左转向回去收起虫洞时,虫洞突然开始发出黄色的光芒,在半秒钟内就膨胀成了一个直径至少一百米的光球。紧接着光球突然又发出了强烈的红光,然后突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个光球带走了被它笼罩的海水,一个将近四十米直径的空洞出现在海水中。海水迅速地回灌入这个洞里,奔腾而下的海水掀起的浪头又冲到十多米高的空中,劈头盖脸地把队伍最后方的登陆艇无情地洗礼了一次。幸而登陆艇上装的只是一些小型全地形车,才没有发生事故。 “所有船只汇报情况!”孙文彬在电台里呼叫着。 “驳船正常!” “北美帆船正常!” “渔船1正常!” “渔船2正常!” “渔船3正常!” “渔船4正常!” “登陆艇轻微进水,正常!”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穿越后的兴奋之中,但是东风号驾驶舱里的人员却丝毫没有刺激的感觉。 “我们到底穿越了没有?”杨铭焕东倒西歪地跑进驾驶舱,对着里面大声问道。 里面的人都在如同一群睁眼瞎一样到处乱看着驾驶舱里的各种如同天书一样的设备。 杜彦德跟在后面,“应该是穿了!外面没有一点灯!连航标灯和灯塔,什么都看不到。” 话音未落,有人在驾驶舱里喊了起来,“手机没有信号了!” 众人连忙都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果然上面都显示着“信号搜索中”。琼州海峡是绝对处于有信号的地方,就算是最差的地方也有两格,可是现在是一把x。 “应该是过来了。”阳峰指着一边的设备说道。“gps也没信号了。” 东风号打开了两侧的探照灯,把四周照得雪亮。阳峰把船停了下来,打开电台,不管什么频道都是完全安静的,连电流声都没有。 “还真有点emp的感觉啊。” “中了emp就连灯都没有了。” “这里是北美帆船!有快艇向我们靠近!” 众人都愣住了,这不是已经穿过来了吗?这古代哪来的快艇? “谷福林,你带渔1去帆船支援!” 北美众的帆船到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封了一批武器分发到各船,现在有枪有船又有人,什么都不怕。 正在此时,从北美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我们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立即停船接受检查!”快艇上传来了高音喇叭的呼叫声。 一众人连忙涌到船舷边和窗边,都如同看动物园的珍稀动物一样盯着开来的这条武警的缉私船。 缉私船上的正是曾志刚、薛子良与萨琳娜,他们正和船上的六七名武警官兵一起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这支灯火通明的船队。因为是协助办案,两个美国来的特工没有武器,只能看着身边的武警们手里拿着突击步枪眼红。 船队对于他们的干预毫不介意,后部两条渔船分别从左右两路开始向缉私船进行包抄,昏暗中官兵们紧张地看见渔船的甲板上忙碌的人群在分发着什么东西。随着两艘渔船的靠近,甲板上的人也渐渐被照亮,他们一个个手中举着八一自动步枪或者五六半自动步枪,枪口正黑洞洞地对着自己。 “天啊!这是公然抗法!”艇长唐勋良倒吸一口凉气,自从他担任缉私艇艇长以来执行过多次缉私任务,今天分配的任务是让他这条船为先导找到这条怀疑走私武器的帆船游艇,然后通知港口附近待命的缉私船队进行抓捕,这七八年的缉私行动以来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反应:逃跑、冲撞是小儿科,哪怕是对方突然用手枪对着自己方向开个两枪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但是眼前这两条渔船上至少有三十多人,人人都是有着自动或者半自动武器,尽管对方还没有开枪,但是这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的感觉绝对不好。 “准备战斗!”唐勋良大喊一声,战士们连忙举起武器对准了两侧的渔船。 此时的曾志刚白毛汗都冒出来了,他知道这条帆船上是有大量的武器的,他也知道穿越贸易的人有五百多,一条帆船肯定坐不下。但是刚才看到这条灯火通明的船队时他还是被吓到了。四艘渔船蜂拥在一条万吨轮旁边,就好像几只黄蜂正在护卫着自己的蜂后,一旁居然还有一条登陆艇,登陆艇上明显还能看到机枪座上正架着一挺机枪。 “天啊!那不是m240吗?”薛子良指着正在转向自己这边的登陆艇惊呼道。 曾志刚连忙掏出手机拨打领导的电话,但是掏出来一看,上面显示没有信号。他连忙让唐勋良联络缉私船队,但是电台里除了电流的回波,什么声音也没有。一旁的通讯员正满头大汗地旋动着电台的旋钮,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平时叽叽呱呱响个不停的电台现在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什么都联系不到了。”唐勋良有点慌,他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军官,年前才分配了自己的缉私艇,正想大干一番,结果眼前却遇到了这个情况。 船队中的剩下两条渔船现在也靠了过来,五条船现在把缉私船团团围在了中间。曾志刚现在全身冷汗直流,眼前起码有一百支枪枪口对着这边,真的要是打起来,这缉私船上立刻就会血流成河。他把心一横,举起手中的64手枪对天鸣枪一响,左手举着高音喇叭喊道:“放下武器!立即停船接受检查!争取宽大处理!” 靠近的船只依然一言不发,所有的人的武器都指向着缉私艇。 这是万吨轮上的探照灯打开了,有人把灯柱指向了缉私艇,耀眼的灯光照的缉私艇上的人都睁不开眼睛,慌乱的武警官兵们都赶忙打开了武器保险,寻找隐蔽位置,准备迎接战斗。薛子良连忙一把抱住萨琳娜趴倒到甲板上,顺便也不忘记扯了两下曾志刚的裤腿。“曾先生,先趴下,免得第一个被打中。” “缉私船上的人听着!我们是穿越集团执委会,我们没有恶意,也请你们不要开枪!我们不会离开这里,请你们天亮后熟悉情况后再做下一步的动作。”货轮上的高音喇叭开始响了起来。 在高音喇叭的声音里,围过来的四条渔船和登陆艇都掉头返回了船队位置,货轮的探照灯也熄灭了,丢下了缉私艇在黑暗中随着浪漂动着。突然熄灭的灯光让船上的众人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谁也不敢乱动,唯恐一不小心掉到海里。 过了一会儿,大家的眼睛慢慢的恢复了视力,忽然听到“噗通”一声,有人掉进了海里。 “快过来!曾先生掉到海里去了!”薛子良大声喊着,也跟着“噗通”一下跳进海里,在几个武警士兵的帮助下把曾志刚给捞了上来。 曾志刚的腿还有点发抖,刚才鸣枪示警后就做好了被乱枪打死的准备,被探照灯一照,直接就感到一股热浪扑到了脸上,顿时紧张到了极点。但是随后听到了货轮上的高音喇叭的话,知道自己今天天亮前肯定死不了了,不由得一阵放松。随着探照灯的熄灭,他突然觉得自己裤裆里有股热乎乎的感觉,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尿了,一个英勇的维稳战士,居然被灯光给照尿了,这怎么得了,急中生智的他连忙假装一个不小心栽倒在海里才算掩饰过去。 远处货轮上有人在用电焊焊接什么东西,电弧光闪烁着,火花四溅。 “这些家伙在干什么?”杜彦德指着工业组一众人正紧张地在甲板前端安装的一个大架子。 肖竞在一旁偏了下脑袋望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是发射轨道。” “发射轨道?”杜彦德楞了一下,采购单他也看过了,没有导弹啊。“发射什么东西的?火箭还是导弹?” “飞机,袁振力的那架小型飞机。军事组决定让他明天早上开飞机出去到四周侦查一下。” “这不就是海南岛么?”一旁的杨铭焕奇怪地问道。“还要侦查个什么?” “哦,这是机密情报了。”李杰琦从一个地图筒里抽出一张卷起的地图。“这是迈德诺人提供的海图,虽然绘制方法和现代地图差了很多,但是经过历史系和地理系的几个本科生看过以后,已经转画成为了现代地图的格式。” 说着他抽出另外一张地图,“你看一下吧。” 杜彦德接过地图展开来,这个地图和地球的确很像,但是却又截然不同。非洲横着躺在印度洋和大西洋中间,原来红海现在是宽阔的海洋。美洲没有分为南北两部分,而是向内挤压成了一个大陆,加勒比海位置几乎被美洲围成一个内海。 “我去,怎么非洲和美洲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凑过来看地图的杨铭焕几乎叫出声来。 “别看那些现在没用的东西,先看看这个。”一旁的阳峰手指着海南岛的方向。 “海南岛呢?”此时才发出杨铭焕的惊呼。 果然,在阳峰手指着的位置,确实找不到海南岛。 “会不会是迈德诺人画漏了?” “不可能,迈德诺人横行海上数百年,南中国海自然是熟悉万分如同后花园一样,他们连暗礁的位置都注明了,自然不可能忽略掉一个三万多平方公里的岛屿。”李杰琦指着地图说道。“海南岛原本是从板块边缘挤压而产生的,这个地图上来看,既然美洲和非洲都变成这样了,板块肯定和地球上的不同,海南岛被弄没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我们该去那里登陆?”杜彦德不由有点愤怒。地图一开始就是由刘业强拿到后交给大图书馆了,但是大图书馆居然对于执委都如此保密? “我们去北部湾,直接在越南登陆!”此时刘业强指着地图上的越南。 地图上越南的位置很清楚,海岸线和现代地图相当相似。此时刘业强指着的正是红河三角洲入海口。 “海防?”几个人疑惑地问道。 “是的,那里水源充沛,同时又是海岸港口,稍加修缮即可停泊大型船只。这里又有足够的平原,可以进行开发,但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们那个位面的越南一样了。所以先让袁振力上天看看。” 一旁的袁振力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就站在他旁边的卜众孚马上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小袁!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我去!我跟你说啊!明天这个单轨发射我的飞机肯定会有平衡问题的,所以还要加一个人。”袁振力说着眼睛在在座的人中间扫了扫。“这个人最好是有地图测绘经验的。天亮后可以对比现代地图和实际情况的差别,这样才好决定是不是在这里登陆。” “什么?”杜彦德有点吃惊,“也就是说如果天亮后这个地区不适合登陆,我们还得换个地方再决定登陆?” “是的,如果不行我们就向南,去岘港那边,反正要找一个港口直接登陆。” “你们这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向执委会报告?” “你觉得还来得及吗?”李杰琦指着外面那条亮着灯孤零零的缉私船,“他们肯定是掌握了一些情报才来的,我们如果多拖一天就会增加一分的危险,只能尽早穿越。如果再拖下去,我们可能就出不来了。” 一众人无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要是说冒险,还有什么比从一个现代社会穿越到古代更加冒险了呢?跟这比起来,我们不管在什么地方开设基地,都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强生产力。在我们的机器面前,整个世界都是渣。” “好吧,冒险的事情就不说了,如果说要抢夺一个港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抢占明州城发展呢?与其跑得那么远,直接就在明州城旁边建立我们的工业基地,不是更好?原材料也好,成品销路也好,都能够顺利地铺开啊……”有人提出了新的想法来。但是遭到了李杰琦的嗤之以鼻。 “不可能好吧?我们去明州城登陆,你知道明州城代表什么?明州城代表的就是广东的政治中心,府城失陷对于明政府的打击绝对沉重,他们一定会聚集大股的军队向我们发动进攻,以明朝的‘不行款、不割地、不和亲’以及‘天子守国门’的国策,可想而知我们就会遭到明政府潮水般的攻击,要不我们推翻他们,要不他们歼灭我们……” “是武朝政府……”有人弱弱地纠正李杰琦。 “啊对,武政府,喵的,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李杰琦连忙改了口,“没错,以我们的武器确实能够对他们的军队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以一敌千,但是这又能有什么作用呢?武朝政府有的是人,大家也看到了我们从他们民间交易而来的金银,他们的战争潜力是相当大的,就算是大败,也能败得起好几次。” “打败了他们,我们就能占领明州城了啊。” “不可能的,明州城是依靠广东以及华南的交通运力才把原材料和成品集中到这里的,如果我们占领明州城,交通必然断绝,我们拿一座毫无作用的城市一点用都没有,并且我们是来这里建设基地的,以我们区区五百多人的能力是不能驱动整个工业体系的,就必须吸纳明朝……啊不,武朝人,他们如果往车间里点上一把火,我们被毁灭的就是一个行业,断掉的就是一个供应链中一个或者几个关键环节。此时我们已经没有虫洞了,失去的设备是不可能通过虫洞贸易去补充的,所以我们损失不起!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南下越南。” “现在的越南有人类活动吗?” “当然有,现在的越南已经有王朝政权了。如果历史没有太多改变的话,此时正式越南南北朝战争时期,郑氏在北方,阮氏在南方,1627年还刚刚打过一场呢。随后的1630年到1633年就要打第二场了。”刘业强翻了翻笔记本,“我们先看看能不能在海防建立基地,如果不行的话就去岘港了。其实我比较推荐去岘港。” “岘港有什么优势?” “岘港的话优势多太多了,它位于韩江南岸,北邻观港湾,位置正好又在越南的中部,北面是顺化,南面是芽庄。背靠五行山……” “压着孙猴子的五行山?” “唐僧当年走了这么远才找都孙猴子的?” “你们几个可以不跑题么?”刘业强对于自己的话题又跑题了感到郁闷。 “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杜彦德说道。“越南是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国家好吧?跟日本一样打了几百年的仗,上个世纪还打败了法国,又打跑了美国,我们去这样的一个野蛮国家,能行吗?为什么我觉得可能比直接攻打武朝还要更加危险?” “别开玩笑了!越南不像武朝政府,越南是许多个部落逐渐统一起来的,跟日本当年的战国时代很相似,记得日本的黑船事件吧?遇到外来不可敌的势力之后,这些野蛮民族就会知道自己的差距,转而向侵略者靠拢,这个时候我们只要不倒行逆施,很可能连战斗都不需要打几场的。” “你这是主观臆想,你怎么不想象一下万一我们遇到了比美国还郁闷的伤亡和损失呢?” “越南人成不了事,他们打法国打了多少年?还是什么都没打下来,要不是兔子腹黑派出了指挥员,那帮猴子在奠边府什么都搞不定;至于越南战争,拉倒吧!美国人在土共和大毛的双重威胁下不敢越过17度线。兔子和大毛又源源不断地送给养,北越又大量通过老挝境内的胡志明小道不停往南越的部队输送武器弹药给养,只怕武元甲也好胡志明也好,统统挂了一个干净。” “我们就不能再往南吗?直接占领马六甲,这样的话就能扼制住欧亚线路的咽喉了啊。” “马六甲是不错,但是迈德诺人不会乐意的,我们现在不宜招惹一支能够歼灭郑和舰队的势力。” “那么我们现在只能选择跟安南猴子做邻居了?要不我们再北上,占领台湾啊。这时候的台湾基本上是个没有开发的地区,还有疟疾。” “台湾有台南平原,那是粮食高产地,那里的资源相当丰富,几乎什么都有。本来海南岛是最佳选择,但是这个时空海南岛都不见了,就只有选择台湾了。” “对啊,说起台湾的疟疾,越南的疟疾更加严重,一直到现在越南还有五分之一的人口处在疟疾高危区呢。” “我说我们是不是疯了?一群人漫无目的就穿到古代来了?现在却在这里开始讨论到那里建设基地了?我们靠的只是一张异族人提供的地图!他们真的可信吗?”杨铭焕大声喊了起来。 “现在不争执了,明天早上放飞定位气球,然后由袁振力带资源勘探组的人去勘探地形。”杜彦德直接拍板决定了。“现在除了值班人员,所有人去休息,什么事情天亮了再说!我们外面还有一条武装的缉私船等着处理呢。” ……………………………… 缉私船静悄悄地飘在海面上,上面的官兵此时也是一筹莫展,如果现在冲上去,刚才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对方有五艘吨位和自己差不多的船只,说起武器,自己手里有八一,对方手里的八一比自己的还多,甚至刚才那个黄皮肤的老外还看到了轻机枪。自己这么上去绝对是送死。但是掉头跑吧?这军人的荣誉还要不要了?说出去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让领导决定吧,到现在也没有哪个手机找到信号,就连薛子良花了大价钱租来的海事电话也是一点信号都没有。 “难道中了邪?”曾志刚很郁闷,试图用这个来解释现在这奇怪的状况。 “不可能,中邪也没有这么中的!”唐勋良连连摇头,“谁能中邪中的连天上的卫星也中没了?琼州海峡两岸又不宽,再中邪也还是有手机信号的吧?再说,就算手机信号被屏蔽了,长短波信号总还是有的吧?但是偏偏电台里却一点都收不到。这肯定不是中邪,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清楚的事情。” “快来看!快来看!”船舱外一群士兵在大惊小怪地叫嚷着,让唐勋良和曾志刚不明所以,连忙跑了出去。 甲板上几个士兵正对着天空指指点点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了?”唐勋良走到士兵前问道。 “报告艇长!我们发现夜空中特别清楚!”一个士兵连忙一个立正报告道。 “特别清楚?”唐勋良和曾志刚之前都没有抬头望过天空,连忙抬起头往空中一看。这一看,把两个人足足吓了一大跳。 他们平日里都是经常遥望星空的人,尤其是在海上行船的人,对于星空的位置心里是要有数的,但是此时的天空却异常地清晰,不仅天空中比平日里多出了不知多少的星星,天上的繁星甚至密集地在夜空中形成了传说中的“银河”。不论眼力好还是不好的人,都能看到有如同云一样的东西存在于银河之中。“那是星云吗?”曾志刚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萨琳娜抬头望了一阵,不由得感叹道:“没想到你们中国治理大气有这么出色,居然这么短时间里就能让大气变得清澈起来。” 此时的唐勋良心里只觉得一阵发虚。他知道这夜空肯定有什么不对,但是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这实在太清楚了。出生于80年代的他还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夜空,自从九十年代中后期开始,天空中就因为被污染而看不到多少星星了的,但此时天上的星星是不是太多太清楚了点? “我开始觉得有问题了,他们为什么让我们等到天亮再说?而且对我们这么放心?就不怕我们去偷袭他们?”唐勋良对一旁的曾志刚和薛子良等人说道。“为什么我们联系不上指挥部,手机为什么没有信号了,……”说着他指了指夜空。“还有卫星为什么都不见了,我觉得都跟这个变得异常清楚的夜空有关。” 第一册完 第一章 不见了的海南岛 当天空开始露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许多穿越者已经醒来了,穿越的刺激让他们兴奋不已,昨晚穿越后消失的虫洞更是他们谈论的话题,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船舱里没能看到这壮观的一幕,但是许多在甲板上或者尾楼上值班的人用手机或者摄像机拍从多个角度多个高度对着虫洞进行了视频记录。而此时,许多人正聚集在甲板上围观昨晚的壮观画面的回放。 此时执委会还没有下令开船,船锚还深深地躺在海床上,甲板上没有看视频的人都在好奇地挤在甲板上围观远处那条缉私船,还时不时对着它指指点点的。 薛子良睡了美美的一觉,发觉天已经开始亮了,连忙从后舱甲板跑到船舱里,船舱里弥漫着浓浓的烟味,几个战士在一角的值班床位上睡觉,身上还背着子弹袋,自动步枪也抱在怀中。他连忙打开舱门,试着往外面扇了扇,发现毫无结果后也放弃了这个举动。 “你们这个船舱里还能进来人吗?就是蚊子也被熏死了吧?” 呆坐着的唐勋良把嘴边的烟拿开,木然地回头望了一眼刚进来的薛子良,又机械地转头望向一边的通讯员。 “小刘,通讯恢复了没有?” 通讯员也是木然地在旋钮上转动了几下,回答道:“没有。” 一旁夹着烟的曾志刚把快要烧到烟屁股的烟靠到嘴边深吸了一口,丢在地上踩了一脚,然后忿忿地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依然是信号搜索中。 “天亮了,那边那些人应该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薛子良跟他们说了一声,从一边的装备柜子里取出一个望远镜走上了前甲板。唐勋良和曾志刚愣了一阵,也木然地站起来各取出了一个望远镜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两人不由得愣在当场,右侧是雷州半岛,半岛上居然完全没有人烟。这不是没有人的迹象,而是完全没有人存在过的迹象。 看位置,应该是徐闻县角尾乡灯楼角,这里应该是有一个灯塔的,此处是雷州半岛最深入南中国海的位置,这里的渔船每天都是三三俩俩地在这里川流不息,还有大型的货轮,游艇,远处的岸边都是开发过的田地,还能看到公路和路上时不时过去的车辆。 但是此时他们看到的灯楼角,什么都没有,能够看到的沙滩很窄,完全看不到开发过的田地,而以前那个显眼的高达36米的灯塔却不知去向了。而且此时的海面上,除了这一条万吨轮和旁边的几条比较小的船之外,宽阔的海面上什么都没有,就连海鸟都看不到几只。海角上还斜着长着不少的红树林,这些树林郁郁葱葱的,从海岸上一直延伸到了海水中。 两个人不由同时擦了擦眼睛,对视了一眼,不由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此时旁边却传来了薛子良的话音。“没想到中国还有保存这么完整的红树林生态圈啊!在21世纪还真是难得看到啊。” 突然间两人又同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左舷的海南岛不见了……“这是中了障眼法吗?怎么……怎么看不到海南岛了呢?”唐勋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左舷这时候应该能够看到临高角的灯塔才对,可是现在不说灯塔也不说临高角,放眼望去连整个海南岛好像被人搬跑了似的。 此时一阵嘈杂的鸟叫声传来,大批的海鸟开始从雷州半岛一侧的红树林中飞了起来,其中能看到海鸥,也能看到潜鸟,它们鸣叫着好奇地在这些船上盘旋着,不时有在甲板上的人中招,被这些随意丢下的“炸弹”命中而暴跳如雷。 远处的万吨轮船舯部位的两个吊车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安装了一个丑陋的大架子,两个执勤的武警还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这万吨轮。唐勋良不由加紧两步跑上前去在执勤的人肩膀上拍了拍,“我们左舷的海南岛哪里去了?” 两个武警愕然地转过头去,他们也才发现海南岛不见了。“不知道……我没拿……”其中一个武警不由喃喃自语。 这个样子把唐勋良给气乐了,“你拿得了么?那么大一个岛……”看来这两个武警也不知道海南岛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我觉得问题就在这里了。”右舷的薛子良说话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我们看到这支船队的时候周边好像突然看见了蓝光,随后好像就感觉周围一下黑了下来的感觉。我们当时注意力都集中在船队上,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我记得昨天晚上的时候两舷就已经看不到岸上的灯光了。他们之所以让我们等到天亮再说,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没睡好觉的唐勋良和曾志刚脑子还有点短路,没弄明白薛子良在说什么。“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原因就是天一亮,我们就会看到一个奇怪的世界。”说着他手指着天空中的飞鸟。“这些海鸟明显不怕人,它们明显被人类骚扰得很少,并且这个数量而言,对于21世纪的中国沿岸来说是不是太多了点?” “艇长!那边有船过来了!”驾驶台上执勤的武警高声喊道。几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万吨轮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一条绳梯,每条救生艇上都坐了七八个人,明显能看到有的人携带着武器。随着马达声打破了海上的宁静,救生艇推开浪花极速地向着缉私船的方向疾驰而来。 “做好准备!小刘,去把船舱里休息的人都叫出来!”唐勋良连忙命令道。小刘一溜烟地跑向后舱,不一会儿,五六个武警也提着武器各自赶到了自己的位置。 “武器准备,不要上膛,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唐勋良下达了新的命令,他们在钢板建成的缉私船里,对方是在全无防护的救生艇上,要是对方敢于先开枪,自己这边绝对有信心全歼这些人。但是既然人家这样靠拢过来,应该是有条件谈判,自己现在既不能撤走,又联系不到上级的支援,不妨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也好。 几分钟后,一艘救生艇在距离救生艇十五米的地方关机停了下来,另外一艘就开到了缉私艇旁边。明显看得出来救生艇上的人有点紧张,但是双方谁也没有说话,对视了几分钟后,唐勋良决定打破沉默,向他们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 救生船上的人笑了起来。“应该是我们问你们才对吧?是你们让我们停船接受检查的。” 远处的万吨货轮上发出吊车的轰鸣声,所有人不由抬头都向船舯部位看去,吊车上正吊着一架白色的被改装过的水上飞机,笨拙的操作员在重复地对准了好几次之后才终于在一旁许多搭手的人帮助下把飞机正确地放在了那个大架子上。接着开始有人“嘿呦嘿哟”地喊着口号,把飞机推倒了大架子的尾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曾志刚现在已经头脑麻木了,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被万吨轮上的动静吸引过去了,不由得脱口问道。 “准备弹射侦察机。”杜彦德笑着答道。“朋友们,欢迎来到新世界。” 缉私船上听到这句话的让人都楞了一下,转过头望着杜彦德。此时曾志刚才发现,面前这个同样穿着一身绿色作训服的人就是当时在出站口那个举着写着“穿越贸易”纸板的黑胖子。杜彦德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你好!我们在出站口应该见过吧?没想到到了新世界还是遇到你了。可以让我们上船吗?” 这是的曾志刚才醒悟过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连忙说道:“你们现在赶快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争取政府宽大处理。” 救生艇上传来笑声。“对不起,我想大家有必要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救生艇上一个各自比较高瘦的说话道。 “我们现在必须纠正大家一个错误的观点,我们现在并不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现在的时间也不是公元21世纪,如果要换算成我们的时代,应该大约是公元1628年前后,历史上是在明朝时期,但是这个世界有不小的偏差,这个朝廷叫做武朝。”李杰琦坐在船头,向他们普及着这个新世界的知识。“我想大家也应该发现了吧?海南岛不见了。” 唐勋良不由点了点头,但是又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你们不要妖言惑众,我们怎么可能在明代?海南岛肯定就在这里,一定是被你们用什么办法遮盖住了。” “我们也想有这个本事,如果此时能够在海南岛上登陆,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奇迹。如果不是你们对我们的追查太着急了,我们本来是要打算现在这个世界测绘勘探好之后再选择登陆地点的。结果现在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临时用飞机侦察周边海域了。”杜彦德笑着解释了一下,“我们现在真的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们此时只能和我们合作了。” 第二章 侦察 艇上几个人目瞪口呆地听着穿越众们向他们解释虫洞穿越和他们已经到达新时空的事实,曾志刚听着听着颓然地一屁股坐在了缉私船甲板上。“照你的意思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抱歉。”杜彦德摇了摇头,“我们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们没有通过虫洞也到达了这个时空,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我们谁也回不去了。” 薛子良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我居然成为了亚瑟王朝里的美国人!”(注:马克吐温的作品,美国人回到了中世纪的英国,用铁丝网、机关枪和毒气战胜了中古世纪的英国武士。也许是现代穿越小说的鼻祖) 这是轮到救生艇上的人尴尬了。“这个,为了不和中国发生冲突,我们也直接称自己是美国人的……”有人向他们解释道。 “好吧,你们现在说出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唐勋良也有点颓然,虽然在旧时空还有那么多牵挂,但是这时已经到达了新世界而且回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疯了?”一旁的曾志刚一蹦就起来,把唐勋良悄悄拉到一边,“我们现在只是看不到海南岛就相信他们的说法了么?他们如果虚构了一个新世界,到头来我们这可算投敌。” “虚构?”唐勋良摇了摇头,“第一,你看看右舷的雷州半岛,那红树林是一个晚上种不出来的,没有个几十年的生长,不可能到达这个规模的;第二,如果要虚构一个新世界,那么即使是最先进的干扰设备也不能进行全频道干扰,可是我们现在是真正全频道失联;第三,那个老外也说了……” “老外?哪个老外?”曾志刚有点奇怪。转过头看到在一旁斜着眼睛望着他的薛子良。“你说薛哥?” “请叫我维尼。”薛子良笑了笑。“我也相信这帮家伙说的,至少现在我们是被陷在这里了。” “我算是被你们坑死了!”曾志刚有点气急败坏,“本来我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们愣是拿着走私武器的材料来找我们,结果还转到部里,现在好,我们全被陷在这里了,怎么办?” “我们应该庆幸才对。”薛子良笑着说道,“我们至少穿越过来后还有这么多人跟我们在一起,要是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可就势单力薄了。” “你们既然说合作,我们有什么能够合作的东西么?”唐勋良无奈地笑了笑,问向小艇上的穿越众。 “我想我们既然是在谈合作,还是让我们上艇吧。这么仰着脖子说话挺累的。”杜彦德对他回道。说着他用对讲机说了两句,远处的那条负责掩护的救生艇就转回到货轮去了。 这个善意的表达所有人都明白,唐勋良笑着伸手挥了挥,两名士兵放下舷梯,让救生艇上的几个人上了缉私船。 “你好,我叫杜彦德,是执委会成员之一;这是李杰琦,军事部门负责人;这位是林深河,工业部门的;这位是贺亚运,治安部门的。我们几个人是来和你们商谈一下合作的事宜的。”杜彦德一一向缉私船上的众人介绍起登船的人来。 “林深河?”曾志刚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个人来,“呵呵,我们就是为他而来的。”说着他和林深河握了握手。“我是曾志刚,国家维稳官员。昨天上午接到的情报说你走私了一船武器即将到达中国领海,所以前来抓捕的。不过现在看来。呵呵。” “哈哈哈,”林深河笑了起来,“没关系,现在的这个武朝没有维稳官员,大家现在是同志了嘛。” 唐勋良和杜彦德笑着握了握手。“我是这条船的船长。我叫唐勋良。” “哦!”杜彦德眼睛一亮,“唐艇长不知对海图和测绘这些东西熟悉不熟悉?” “抱歉,我不太熟悉。我手下有专门的海图员和通讯员,并且我们这条船也不进入深海的,所以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唐勋良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一旁的薛子良笑了起来。“不知道你们需要测绘这些东西的人准备干什么?是寻找登陆地点吗?” 杜彦德转过头来,看着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壮汉。“是的,你是?” “我是薛维尼。这是我的搭档萨琳娜。我们来自美国,烟酒火器管理局的外勤人员。我之前在usmc中的武力侦察队中服役,受过一些测绘地图和情报搜集的训练,不知是不是能够帮上你们。”薛子良笑着伸过手来,露出了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那么你在天空中也能看清楚这些么?能够对比卫星地图对照具体地形的区别么?”李杰琦问道。 “那是武力侦察队的老本行了。呵呵!”薛子良依旧保持着笑容回答道。 ………………………… “你们就是用这个发射水上飞机?”薛子良指着万吨轮上的这个丑陋的发射架好奇地问道。“你们用什么作为动力弹射飞机呢?” 一边的袁振力正穿着一身蓝色地勤工作服,头上还戴着个摩托车头盔,他把头盔的玻璃打上去,指了指一边的两台大功率卷扬机。“直接用卷扬机扯上去。” 穿着西装的薛子良不自然地笑了笑。“我记得二战时期的水上飞机弹射器可都是用蒸汽的,这卷扬机能达到要求吗?”说着他在自己西装左边拍了拍,昨天晚上紧张之下抱着萨琳娜趴在甲板上把自己的西服弄脏了不少的地方。 “我们的是轻型飞机,虽然加装了浮筒,重量也还是相当轻的,等下转到迎风,然后直接用卷扬机一拉就可以起飞了,我们之前在基地里已经试验过了。”袁振力挺开心地介绍着自己的杰作。 “那么……”薛子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西装,“这次出来得太着急,我可没有衣服,你们这里有多余的么?” 袁振力稍微木然了一下,总算想起自己眼中总是觉得有点不和谐的地方了。连忙跑到一旁围观群众中的几个执委面前,“你们不会让这个家伙穿着西装坐飞机吧?给他也换套衣服吧,不然看着总觉得有点不顺眼。” 负责后勤的两个妹子连忙跑到船舱里去为薛子良找服装去了,开玩笑,这个身材壮硕又帅气的男人登船的时候,旁边一众围观的妹子连忙又是整理衣服又是整理头发的,还有几个悄悄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了化妆用品,不是在对着小镜子描眼线就是悄悄地给自己喷香水。至于说尺码,她们早已在心里连他内裤的尺码都估算出来了。 至于萨琳娜也受到了特别的关注,之前觉得帆船上的拉丁妹子不够大洋马的张元此时看到了个真正是身材错落有致前凸后翘金发碧眼的大洋马,不由得眼睛都直了,二话不说就凑到了萨琳娜面前去了。他是执委,早就获知了这个洋妞是美国人,拜中国变态的教育,这里在场的穿越众,不管是谁都能冒出几句英语来,这个大学工科生更是如此,一口不算很流利的英语问候着依旧眼神中透着一丝慌乱的萨琳娜。萨琳娜听了张元的英语后,没有回话,而是稍微纠结了一下,略略皱眉回答了张元一句话:“先生,您可以用中文,我听得懂。” “哈哈哈哈哈……”甲板上的人顿时笑成了一片,就连刚刚上船的几个武警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张元顿时满脸通红,恨不能在这钢板焊接的甲板上找个洞钻进去。 花痴的女人做事是很有效率的,果然五分钟后,两个负责后勤的姑娘就从堆积如山的集装箱里找到了装衣服的箱体,并且轻松地从里面找到了一身让薛子良都惊叹为何如此合身的作训服。 “你们就没有作训服以外的衣服吗?”薛子良拍了拍作训服上还残留着制作时留下的白色印记,拉扯了一下因为长时间被堆叠而压出来的折痕。“我怎么发现你们船上所有人几乎都是穿着作训服,有的穿深绿色的,有的穿浅绿色的,有的穿迷彩的,暂时只看见你穿着这黑色的。”说着他指了指袁振力的工作服。 “这是藏青色的好不好?”说完袁振力脚踏在架子上猴子一般灵活地钻进了机舱里然后打开了另外一边的机舱门。“上来吧,等你起飞了!” 饶是薛子良这个动作矫健的老兵,也花了半分钟才爬到机舱门口。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狗熊不能生存在热带了。”然后拉住了袁振力伸出的手费力地钻进了机舱里。 “狗熊为什么不能生存在热带?”袁振力有点好奇地问道。 “狗熊要是去热带,就得和猴子去抢食物,那肯定只能饿死了。” “呵呵呵……”袁振力笑了两声,举起右手看了看手表,然后打开机载电台,连接到舱内通话系统里。“现在对时,早晨7点17分,机舱内设备检查。” 他推动着操纵杆。耳机里传来外面的声音,“襟翼正常,尾舵正常,尾翼正常。” “侦察机明白。”他说了一声,关上了舱门上的玻璃窗。 货轮慢慢开始转向,海风慢慢开始迎面吹拂着侦察机,让飞机有点左右摇晃的动作。 袁振力偏过头看了看表情有点不太自然的薛子良,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昨天晚上临时赶工装起来的,总是有点不稳的。” 薛子良一听,顿时心里奔过一万只草泥马。“你们这是在拿小命开玩笑吗?昨天晚上临时赶工装起来的,我们要是发射失败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啊?”袁振力稍微迟疑了一下,“恐怕鞋子就要湿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能把飞机吊到水里再起飞呢?” 袁振力打开电源开关,切换了一下电池供电组,偏过头对薛子良说道:“飞机的动力有点不足,加上了浮筒的话可能会飞不起来的。”说着他按住通讯开关对着麦克风说道:“电池供电正常,切换开关正常。” 然后他又打开了太阳能电池开关,看到有电流输入,接着就打开了两个电动机。 窗外一个穿越众正拿着一面测风向的风锥,正为袁振力展示着风向。另外一个穿越众则举着一个三杯测速仪在查看着风速。 耳机中很快传来了外面的声音。“风向西北,风速5米每秒。” “侦察机准备完毕,等候起飞命令。” “现在是早晨7点20分,指挥中心祝你们顺利,准许起飞!” “你们还搞得像模像样的啊!”薛子良笑着指着飞机旁边蹲在地上作出“走你”造型的穿越众。 “那当然,我们现在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威力的集团了。”说着袁振力打开玻璃窗,把左手伸出去向上竖起大拇指。 卷扬机旁边的人点了点头,把卷扬机的开关打开来。卷扬机发出了刺耳的噪声,通过变速箱加速的卷筒快速地旋转起来,钢丝绳快速地被收回,挂钩紧紧地拉住飞机底下的铁环,把飞机在三秒钟内加速到了70公里每小时。当飞机被挂钩拉着到了发射架的尽头,挂钩就自动转向下面,放开了飞机底部的挂钩,侦察机随之轻盈的向上跃入天空。 不过货轮上的人却遇到了麻烦,刚才负责打开卷扬机的家伙按得太用力,把开关键按了进去弹不出来,于是卷扬机在把飞机扯上天之后并没有停歇下来,而是继续在猛烈地运转着,把昨天晚上赶工焊接起来的发射架拉扯地向一侧偏斜,接着轨道向下弯曲,随后伴随着一阵旁观者的尖叫,这个挂架被愣生生地被拉倒在甲板上砸出一个坑来。 一旁原本是看热闹的肖竞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劈手夺过卷扬机的控制开关,用随身的小刀直接撬开开关盒的外壳,直接在里面切断了开关,这才没有导致下一步的灾难发生。 因为之前围观的人太多,发射轨道栽倒在甲板上溅起的碎渣打到了不少人,还好都穿着比较厚实的作训服,基本上都没有受伤,唯一一个受伤的却是被一颗飞溅的碎屑打到了眼睛里,顿时就渗出血来。手忙脚乱的旁人连忙抬着伤员就下医疗舱去了。 驾驶着飞机升空的袁振力围着货轮盘旋一圈的时候和薛子良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把自己发射上天的导轨栽倒下来,不由得对望一眼。 “这应该是新世界里第一次机械事故了吧?”薛子良笑了笑打趣道。 “可能。”袁振力有点郁闷地检查了一下方向和电力情况,把航向转到270,“那帮家伙都是些沉不住气的,你看……”他说着指了指驾驶台边的一个小屏幕。“这是我们设计的一个定位器,由货轮和两个气球发射无线引导信号,准备用三点定位法确定相对方位。不过现在看来这帮家伙肯定忘记放出气球了。” 说着他打开通话器冲里面喊道:“东风轮,这里是侦察机,刚才你们那里没什么事情吧?完毕。” “这里是东风轮,有一个人伤到了眼睛,其他没什么事情,完毕。”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完毕。” “我们忘了什么事情?完毕。” “我刚刚打开了定位系统,为什么还没有收到信号?完毕。” “哦,我知道了,我去问问,应该是刚才甲板上太混乱而忘了吧。你稍等,我们这就处理这个事情,还有别的事情吗?完毕。” “没事了,我们现在已经向270航向飞去,请等候。完毕。” “注意天空中的鸟,完毕。” 袁振力左右看了看,确实有不少鸟在附近飞翔着,它们好奇地扇动着翅膀靠近飞机试图仔细打量一下这个新冒出来的能飞的东西是不是同类。 他自然不会给鸟这个机会,连忙掏出腋下枪套里的格洛克手枪递给一旁抱着地图包手里还拿着个照相机在拍啊拍的薛子良。“薛哥!帮我把附近的鸟驱散一下,不然的话咱们有撞鸟的危险。” 薛子良二话不说接过手枪,却楞了一下。“你们怎么不买m1911呢?那东西拿在手里感觉好一些。” “薛哥!别坑我,赶紧驱散,前面已经有鸟飞过来凑热闹的迹象了。” 随着薛子良把手伸出机舱外对着试图靠近的鸟群开了三枪,附近的鸟果然一哄而散,就连远处正准备过来看热闹的也连忙调转过头想着远处逃了开去。 “薛哥枪法不行嘛……”袁振力嬉笑着打趣道:“三枪都没打中一只鸟。” 薛子良在武力侦察队时是排里的精准射手,气呼呼的他把格洛克的保险关上,递给了袁振力。“你的枪里装的都是空包弹,你让我怎么打中鸟来?” “咦?”袁振力有点奇怪,他带了四个手枪弹匣,装在手枪里的是一个装满了空包弹的弹匣。“你怎么知道是空包弹的?” “空包弹没有弹头,重量比子弹要重出很多来,拿到手就知道了。我们经常用枪,格洛克的重量心里有数的。” “唉……我就不知道。这枪拿到手之前我才知道格洛克的保险该怎么打开。” “这枪不好……”薛子良笑了笑。“我不喜欢。” “你这就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辛辛苦苦出来穿越就是为了要有自己持枪的权力的,要不是国家禁枪禁得太厉害,我才不想穿越呢。” 他看着薛子良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我是说真的,我一直就喜欢收藏枪,家里以前有几支工字牌气枪,还有两支五连发猎枪,可是自从我出生后,派出所的人上门来让我们办理了持枪证,然后又说什么枪平时最好是放到派出所里,如果有需要了再来派出所领出来用。骗了我家八百多保管费也就算了,现在跑到派出所那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销毁了。后来枪支管制越来越严厉,我想也就算了,玩玩bb枪仿真枪吧。结果呢,去年年初的时候不知哪个吃饱了撑的货打电话举报我有大量的武器,让三十多个特警冲到我家一通大搜查,把我平日里收藏的四十多支仿真枪都给没收了。价值十多万啊!为了防止说是真枪,我还特地连枪口的识别标志都没去掉的,威力也不到0.5焦。到了最后,还要罚我40多万,把我还关了15天,说我什么违反枪支法……” 薛子良目瞪口呆地听他发完牢骚,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在美国用枪也没有那么随意的啦,美国是个联邦国家,五十个州的法律往往大相径庭,动不动到别的州洗澡唱首歌就违法了。前段时间不是说什么你们国家明星抽大麻么?美国就有个白痴兵自拍抽大麻的照片去挑衅中国?其实他要不是在华盛顿,早就在大牢里带着被黑鬼爆菊花了。” “我去,你骂黑鬼不怕人家告你种族歧视啊?” “我怎么不怕?但是现在又没有黑鬼在这里,而且黑鬼都在非洲当原始人呢,这时候应该还没有黑奴贸易吧?” “历史上的黑奴贸易是15世纪开始的,但是这个世界就不知道了。” “对了,老是听你们说新世界,新世界跟咱们的旧时空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大了。这个时空里有一个海上民族,听说是被从什么西大陆赶出来的,叫做迈德诺,有钱得很,另外中大陆有个亚宁王国,听说是搞工业的好手吧,但是咱们现在来了,没他们什么事情了。” “就这些?”薛子良对这些毫无印象,对他来说,只要新世界不是到处都是恐龙就好。说着他向窗外开始张望。 海面上空荡荡的,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海水,“这也不知道飞出去多远了?”他自言自语道。 袁振力低头看了看接收器,“我们现在距离货轮的距离是一百公里左右。” 薛子良打开彩色地图,用随身携带的尺量了量,“货轮到海防的距离是350公里左右,咱们还有得一阵飞啊。” 第三章 悲催 吴文范早晨起得很早,他赶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人已经在海边赶海了,每天退潮后海滩上都能留下不少能吃的东西。事实上,虽然安南这几年除了台风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灾害,但是始终就是吃不饱,他们除了在地里种一些水稻之外,就只能从海里或者从山里采摘野果果腹。安南又是个多瘴疫的地方,平日里经常靠近森林的人往往回来后就会发高烧,这海边的小村庄里又没有什么大夫,偶然能够找个神汉什么的跳跳神就已经是高科技医疗手段了,所以老百姓平日里就算饿着肚子也不怎么敢跑到树林里去采摘野果,所以他们剩下的唯一补充食物的地方就只剩下了这一大片能赶海的海滩。 他所在的村庄没有多少人,年初的时候还有三十户,大约百多人的样子,年中的时候遭了台风,地里的庄稼大多被糟蹋了个干净,村子里的房子有的也被吹倒了,避风的人跑进了树林,回来后又病倒了很多,许多人发起了高烧,烧着烧着就死了。病的人太多又来不及处理尸体,结果村子里又发生了瘟疫,许多人就这么死了。吴文范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这样的一番折腾下来,村子里死了四五十个人,自己竟然还能熬到年末,居然连病都没有病过一场。 他提着一个树枝条编成的小背篓里面放着一些刚刚从海滩上捡拾起来的海鱼和贝类,他还很幸运地找到一个岩石上的水洼,里面颇有好几条个头足有巴掌大的海鱼。看来今天想要吃饱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太阳正在慢慢升起,海鸟在附近飞翔着,其中几只在他身边盘旋了一阵,有只海鸥甚至掠过他的身边试图抢夺他背篓里的小鱼,但是没有成功。吴文范不得不赶紧把背篓抱在怀里,忍着海腥味熏人的感受,加紧步伐往自己那虽然破旧,但是依旧能够遮风挡雨的小房子跑去。 房子里是他的老婆阮氏芳,他们两个人祖上都是武朝广西人,嘉靖年间倭寇屡犯海疆,他们的先辈不堪屡被劫掠而逃到了安南国,又赶上了安南的几场叛乱和政变,只得又继续向南逃,顺着河流东行的他们经过了穿越者的第一预定登陆地点海防最后来到了一个小渔村才安定了下来。 此时的袁振力和薛子良两个人正在飞机上为了该向哪个方向飞而发生了争执。 “我们只要保持270航向向西飞行,等到看到了浮水洲岛之后转向300航向,一百多公里的样子就能到达海防,那里是红河三角洲,很容易观察到的。” 但是薛子良表示了坚决的反对。“你不能指望看到白龙尾岛,三万多平方公里的海南岛都不见了,你能指望这个两平方公里多的小岛还在那里等着你吗?” “什么白龙尾岛?就是浮水洲岛好不好?白龙尾岛是安南猴子的叫法。” “我觉得你不适于这样讥讽越南人,他们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强烈的战斗意志,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你要是叫他们猴子,他们该叫你们什么呢?” “屁的作战经验,不管是抗法还是抗美,没有中国就是死路一条了好吧?当时要不是美军不能越过北纬17度作战的话,越南说不定早就是美国的后花园了。中国扶植越南几十年,出钱出枪出人指挥他们打仗甚至派出部队帮助他们打仗,结果到了最后还是跟中国打了一场。这种忘恩负义的猴子有什么好尊称的?” “好吧,我们先不讨论对越南人的称呼,假如说找不到白龙尾岛,我们一直保持270航向,会飞到哪里去?” “呃……”袁振力结巴了一下,打开了地图包里的一张越南地图,这是通过谷歌地球打印出来的,但是问题是上面都是越南的那些鸟文,一个子都不认识。 “你看,如果我们继续向270方向飞行,倒是一个不错的港口,但是根据这卫星地图上拍摄的,这个叫……”薛子良把地图接过来仔细看了看,“namthinh……这个怎么读?你们没有翻译地图吗?” “越南语……没有人懂。”袁振力有点郁闷,飞机还在继续向着270方向飞行着,估摸着也应该飞出去个一百七八十公里的样子了。“那个港口怎么了?” “我觉得应该会无法停泊万吨轮啊。我记得你们的船体比较狭窄,应该吃水可能超过10米了的。” “12米。”袁振力有点抓耳挠腮。 “是啊,你看这个地图里面的沙洲感觉不深,按照地图上的照片看来,不会超过6米,如果开进去肯定搁浅。而且靠海的一侧又没有山,只是沙洲的话,也不能成为避风港,不适合作为基地使用。” 两个人正在争执间,眼尖的袁振力突然指着前方远处,“你看,有鸟!” 薛子良抬头一看,确实在远处有鸟在飞行,而且有三四只,其中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好奇这飞机是什么了,以跃跃欲试的劲头正朝飞机飞过来。 “薛哥!赶紧驱散掉,咱们可不能在这里跟它们撞一块儿……”话音未落,袁振力枪套里的枪就已经被薛子良拿走了。 随着“啪啪啪”三枪,被惊吓的海鸥连忙向着西边飞去。 “跟上!受惊的鸟兽很容易往自己的窝那边飞。海鸥可不是什么擅长长距离飞行的鸟。”薛子良一边抽出弹匣检查了还剩下的空包弹,又把弹匣装了回去,接着就塞到了袁振力的枪套里。 吴文范在自己的小房子前一个用几块石头垒砌而成的灶台上煮着他的正餐。几条鱼的内脏正被丢在一旁,鳞片被剥了一地,他老婆正在用树叶扎起来的扫帚把这些东西从灶台边的地上扫走。 “相公啊,我们这样的日子怕是过不长久了啊。”阮氏芳一边低头扫着地上的东西一边低声说着。这声音大概也只有吴文范能够听到。 “嗯?”吴文范有点意外,他知道老婆说的这样的日子过不长久了肯定是有更糟糕的事情在后面。因为这几年来,昨天永远比今天要过得轻松一点,今天总是要比明天过得舒坦一点。就好像自己的生活正在向地狱里滑落一样。“出了什么事情?” “妾身好像有了……”阮氏芳低声说着。于此同时,一阵微风吹来,把他们长期以来堆起的垃圾堆中散发出来的臭味吹了过来,结果她连忙捂住嘴巴跑到另一边干呕起来。 吴文范顿时有如晴天霹雳一般,他们曾经有过三个孩子了,第一个孩子出生,连奶都没喝到几口就病死了;第二个孩子好不容易养大到了两岁,结果有一天夫妻俩下地干活,被树林里跑出来的一群猴子给抱跑了,吴文范追了不知道多远也没有追到,最后险些迷失方向连自己都差点没能逃回来;第三个孩子是个女儿,六岁的时候有一天到山里去捡蘑菇,回来一起吃了之后又吐又泄的最后也没能挺过来,最后八月的时候也死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吴文范给老婆抚摸着后背,一边问道。 阮氏芳干呕了一阵也没能吐出什么来,除了水就是水。稍微缓过气来一阵子才答道:“昨日突然觉得特别容易吐,所以感觉可能是有了。” 古代没有早孕试纸,有没有怀孕要不就是靠郎中测脉象,要不就只能顺其自然等到现怀了才能知道了,阮氏芳是有过好几次怀孕经验的,倒是对自己是不是怀孕有了经验。 “唉……这苦命的孩子,怎么就赶上了这灾荒年景呢?”阮氏芳黯然道。 吴文范不由得颓然坐在一旁,环视这周围这个小渔村。这个小渔村不大,也就是三十来户的样子,但是经过年中的瘴疫死了许多人,粮食虽然还有一些,但是要留着明年播种用,今年已经没剩下多少口粮了。每天赶海能收获到的也就是够一天吃的,要是遇上了天气糟糕的时候,恐怕什么都捡不到。村子里原来还有几条小船,但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朝廷来了人说是要创建水军,全给一股脑征用走了,现在就算想捕鱼也没有船可用。 他坐在一边想了一阵,回忆起以前自己的族人传说过的吃螃蟹可以滑胎,在背篓里翻了翻。背篓里倒是有几只个头不算小的海蟹,正朝他挥舞着大夹子。他呆呆地看着海蟹,过了一阵,还是下定了决心,把几只螃蟹丢到了一旁。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吴文范祖上也算是个富户,家族不堪劫掠逃到安南后经历了好几次瘴疫,一大家子就剩下了他一个人,阮氏芳一家也差不多,他们也一直想要有个孩子能够延续香火,即使是在这灾荒年景,孩子既然来了,就要让他生下来,能不能长大,就只能看他的运气了。想到这些的吴文范不由得温情地在妻子的头上抚摸了几下,说道:“不管那么多了,孩子来了,我们就要把他生下来。”阮氏芳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冲吴文范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微风吹来,夹着一些烧焦的味道。吴文范一看风向,连忙跳了起来,惊呼道:“坏了坏了!海鱼粥烧糊了。” 第四章 新的遭遇 袁振力和薛子良看到陆地的时候惊呆了,这肯定没有飞过三百多公里的距离,但是面前已经出现陆地了……这是一片沙滩,沙滩上还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赶海,他们都在低头捡取着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一切能够吃的东西。他们的飞机因为是电动机驱动,几乎无声,也没有被下面的人发现。 袁振力检查了一下定位仪,位置没有错,的确是渔船的270方向,这个位置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浮水洲岛才对,可是现在却是一片大陆。 “我们该怎么办?”袁振力低头查看着打印出来的卫星图相当郁闷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海南岛都不见了,这里多出一片大陆来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惊奇。”薛子良快速地在地图板上用罗盘和激光测距仪测定着方位,然后熟练地使用铅笔在白纸上绘制着简单地图。“这个地形不错。” “怎么不错?”袁振力看着薛子良用铅笔绘制出的地图,稍微比对了一下地形,的确非常相似。“薛哥,我服了,你这样的地图我是绝对不可能画出来。” “哦?”薛子良又举起测距仪测量了一下,在地图上画上几笔。“怎么了?你没有受过测绘训练吗?” “我以前可是个地勤人员,地图什么的完全没有接触过。”他几乎是贪婪地望着薛子良在图纸上画出了接近于等高线的地图。 “呵呵,难怪,不过也不错啊,你作为一个地勤,能够开飞机,还敢于在导轨上弹射起飞,技术还是蛮过硬的啊!”薛子良笑着安慰道。“我那时候最多也就是高跳低开地训练过几次,forcerecon的部队执行侦察任务主要是地面行动,说真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空中进行测绘,还不一定能够保证准确呢。” 这时电台里传来了声音。“这里是东风号,侦察机请回话。完毕。” “侦察机回报,我们刚刚找到陆地。完毕。” “找到陆地了么?在什么方向上?完毕。” “在东风号270航向上。完毕。” “什么?”东风号上正在查看海图的人都懵了。海图上东风号270方向上是一个向内陆的弯,如果遇到了陆地,至少是350公里,按照这飞机飞行的速度,现在最多也就飞过了两百多公里才对,怎么可能在270航向上发现陆地呢?那里倒是有个浮水洲岛,可是袁振力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几平方公里的小岛看成大陆呢?“侦察机请重复,陆地的位置和估计面积大小。完毕。” “陆地位置在东风号270航向上,面积无法估计,这是一片丛林,有人类活动。完毕。” “哦?”尾楼里的人有些惊奇。刘业强翻了翻记录本,“不对啊,这个时候是越南南北朝战争时期,人口虽然还没到第一次锐减的时候,可是也不到凡是海岸都有人的地步啊。你让他们找找越南人的村落看看?” 听到了指令的袁振力和薛子良交换了一下意见。薛子良已经把周围几公里的地形与海岸简图都画了出来,现在深入一下内陆也不错。先看看这里有没有河流在这里入海。 “为什么一定要找河流?随便找个什么地方登上去再说不也可以么?” 薛子良“嘿嘿”笑了几声,向袁振力解释起来。“河流是一定需要的,而且水量还必须达到一定的规模。” 看着袁振力不解的表情,他接着说道:“你以为去的是一个打开水龙头就能出自来水的地方吗?我们都是要喝水的,但是人体对水的要求很高的,不然就很容易生病,我们又都来自卫生条件相当好的地方,突然一下接触到卫生条件差或者被污染的水,就很容易生病,失去生产能力和战斗力,一切都完了。就算是有河流,也必须有专门的设备处理河水之后才能饮用,美军在每到一个地方后,都是有水处理部队处理饮用水的,除非条件限制,是不允许直接饮用河水的。” “啊?我记得我小时候的饮用水都是直接从池塘里打上来煮开了就喝的啊。”袁振力不由反驳道。 “这就是对环境的适应力的问题了,我敢保证你现在要是这么喝水肯定拉肚子。”薛子良笑着回答道。 袁振力笑了笑,把飞机掉了个头,朝正北方向飞去。同时打开通话器向东风号通报起飞行情况来。 没多久,他们就找到了一条河,这条河由西向东在一个大三角洲入海,河水在高处看起来很清澈。他们又顺着河流向西飞行了大约十公里左右,河流宽度一直都保持在八九十米的样子,看来流量还是蛮不错的。更有意思的是在河流入海口向西大约一公里左右有一个在树林边的小村落,看上去大约是四十多间房子,但是不知为什么,村子边上的稻田很多都没有种植,村子里有人活动,但是目视条件下看不到详细情况,并不清楚有多少人。 “好的,我们知道了,有人生存就说明当地环境应该还是可以承受的。你们赶快回来吧,飞机的电量还能保持飞行多久?完毕。”杜彦德按着送话器向侦察机发出了指令。 “好的,我们现在就返航,一号电池组还剩下10%的电量,我们即将切换到二号电池组上去。应该返回东风号没有什么问题。完毕。”袁振力说着把供电直接切换到了二号电池组,果然电量表一下就处于满格状态了。接着他打开了太阳能电池的充电开关,一号电池组开始显示充电中。 薛子良看着这个操作,惊异地问道:“你居然一直让太阳能电池保持在不发电状态?” “那当然……”袁振力仔细的检查了充电状态,“如果一直让电池保持充电状态,会过充的,到时候要是突然在空中爆炸了,咱俩可是一直坐在电池上的哦。” 这时下面村落中涌出一些人在空旷的地方一起朝着天空中的飞机指指点点的。过了几分钟,突然间不少人冲着飞机直接跪拜磕头起来。 吴文范就是其中之一,他刚刚把被煮得带了烧味的“海鱼粥”重新加了水再又放上灶台开煮,就听得妻子在外面喊了起来。“相公!快来!你看天上!” 村子里发现了飞机的人也有不少,随着村民们的大嗓子广播,很快村子里的人都发现了空中的这个奇怪的飞行物。从来没有人看见过这样的东西,它不用扇动翅膀就能在空中自由地飞行着,又不发出什么声音。村里仅存的老人也被几个年轻后生搀扶着出来眯着昏花的老眼仔细看了一阵,直摇头说道:“这东西老夫从未见过,必是祥瑞!快拜!” 一旁的年轻人们连忙都扑通扑通跪倒在地上朝着飞机远去的方向拜了起来。 “此物来自东方,又向东方而去,此时又是巳时,必是祥瑞必是祥瑞。”老人其实连祥瑞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倒是知道,现在的朝廷虽然建立已经三十多年了,但是升龙(今河内)的黎家皇帝一直执掌不到权力,皇帝曾经发文让全国各地寻找祥瑞,用以证明黎家皇帝是顺应天命执掌安南的大权,所以这个祥瑞报送上去,必然能够得到升龙的封赏。他想到这里,连忙叫人顺着河流向西去县城向县官禀报“祥瑞”。封建王朝出现了祥瑞都“预示”着帝国的中兴,这个祥瑞报上去,必然会得到皇帝的封赏,虽然这个封赏肯定要被官员层层盘剥下来,但是无论如何也还是有些小钱会到自己手里来的,在这收成不佳的灾年,能够拿到一点小钱就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为此争夺去县城禀报祥瑞名额的人发生了不小的争执,其中还有两家打起了架,最后还是被老人拄着拐杖拦下来了。尽管这个村庄里宗族势力因为瘟疫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是对于老人的尊重依然还是没有受到什么改变,于是最后老人一锤定音,让自己的侄儿接下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他的侄儿自然知道这是天大的便宜,连忙收拾了衣服打包了干粮在一群红着眼睛的村民们羡慕的眼光中向着县城出发了。 “坏了……”袁振力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句。让一旁检查地图的薛子良吓了一大跳。“怎么啦?” “该死的,逆风了。”袁振力指了指空速表。“逆风飞行直接影响飞机的速度了。” “那我们的油料能够让我们飞回母舰吗?”薛子良着急了。这可是十七世纪前后,要是掉到大海里等待救援的话,那真是跟海底捞针没什么区别了。 袁振力歪过脑袋望着薛子良,“我们是电动飞机,不用油料的。不过我们的电量是肯定不能成功飞回东风号的了。” “那怎么办?”薛子良更加着急了,把之前那张卫星图又抽了出来开始估算自己的位置。 “还能怎么办?”袁振力也偏过脑袋看了看地图,“我们朝着航向90飞行,让东风号朝着270航向行驶过来,我们就能在半途上遇到了。” “可是他们不是要等着我们的资料才能决定到哪里登陆么?” “是啊,但是如果我们飞不回去坠毁了,他们不光损失一架侦察机,还要损失两个有技能的元老,那才叫得不偿失呢。”说着袁振力打开通话器把现在的情况报告给了东风号。 很快这个情况也引起了东风号指挥台里的争执。 “我们的油料并不多,除非我们直接选择去他们侦察过的区域进行登陆,否则的话就是浪费燃油了啊。”张元郁闷地查看着万吨轮上的燃油量。“我们的燃油虽然现在可以保持差不多一个月的航行,但是事实上我们登陆后需要长时间地使用燃油直接驱动辅机发电,不然的话很多建设直接无法进行。”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你想过没有?”李杰琦反对张元的看法。“登陆地点的选择最重要的就是有足够的淡水,他们找到的河流估计宽度是八九十米,那么水流量是相当可观的,并且现在是冬天,冬天往往都是枯水期,枯水期还能达到如此的水量,那么只能说明在丰水期河流的水量更加可观。只要有河流,那么不管是登陆作战还是登陆发展,都足以保证我们自己的生存需要。” “另外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我们比古代人的优势在哪里?我们打架是肯定打不过古代人的,他们的军队几乎都是面对面挥刀的,而我们,即使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在冷兵器格斗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够完败古代人。我们优于他们的关键几样除了体力、身体素质、武器射程、联络工具这些外,就只剩下侦察手段了。我们的侦察机只有一架,而且几乎是无法复制的,要自造飞机,就必须等到登陆后有树木采伐木材加工之后才有可能,在此之前,我们不仅要依赖侦察机侦察登陆地点,更是要通过侦察机对敌情进行监视,同时还要对周边环境进行远程侦察。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侦察机,我们之后的战斗和工作可能都要遭遇到极大的阻力。” “但是拿破仑没有飞机也横扫了欧洲。”有人不服气地说道。 “不仅是飞机的问题,飞机我们还可以自造,但是飞机上的两个元老呢?”肖竞在一旁反驳道。“元老是这个世界上无法制造的,他们所了解的都是极其专业的知识,飞机驾驶流程和经验是通过很多年航空界的先驱用生命换来的,而薛子良的军事知识也是我们所急需的。” “可是我们有北纬啊!北纬也是特种兵啊!” “北纬的确是特种兵没错,但是他却没有像薛子良一样参加过多场海外行动,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肖竞说到这里,不由得惴惴不安瞥了一眼一旁的北纬。 北纬知道他想的什么,接过话头来。“这点我表示同意,战斗经验是花钱也买不来的,并且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元老是绝对不能被抛弃的,如果我们今天能够抛弃掉两个飞不回来的元老,我们剩下的元老们会怎么想?” 他望了一圈不说话的所有人,“如果连救援飞不回来的自己人的魄力都没有,我是绝对不会支持这样的一个执委会的。”他的话让张元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却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这时杨铭焕看了看四周,“那么同意向西行驶迎接侦察机的同志们请举手。”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他笑着点了点头,转向正掌握着舵轮的阳峰。“那么让我们去迎接他们吧。” 阳峰笑着点了点头,口中大声说道:“明白,方向270,全速前进。” 巨大的货轮在东风中慢慢转向西,开始在海面上加速起来。后面的船只也连忙跟着转向,以侦察队型,一艘8154渔船在前,剩下的三艘渔船两艘在最外侧,一艘在最后,保护着驳船和登陆艇,缉私艇也快速地跟着货轮劈开浪花向西行进起来。 “这是去干什么?”一个武警战士好奇地问着旁边站着的一个穿越众。 “我也不知道,反正命令向西,我们就出发呗。”这个家伙正是阳牧秦,他此时正提着一支sks歪着身子靠在舱壁上看着掌舵的武警。 “小兄弟没当过兵吧?”武警笑着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阳牧秦对自己被看出来觉得有点意外。北纬是他的师傅,因为这个家伙方向感很强,对于地形方面也有很强的空间感,所以教了他不少辨认方向、绘图制图、野外生存的技能,还在穿越前狠狠训练了他一段时间,除了武器射击。虽然说不一定像个军人,但是被一眼就看出来实在也让他颇感意外了。 “呵呵,这个很容易看出来啊。”武警指了指他斜在脚边的sks。“要是在部队里你这样拿枪,直接会被罚的。而且你的枪上面枪油都没有擦掉的,要是拉一下枪栓肯定爽死你。” 阳牧秦好奇地提起步枪来,武警很熟练地接过步枪,还没有看,就问道:“你连子弹都没有装的啊?” “你怎么知道的?” “十发子弹的五六半要重很多的。你这明显没有装子弹的。”说着武警把抛壳窗对准窗外,一拉枪栓,随着“啪嚓”一声响,一小块黄油直接从抛壳窗飞了出来。“当过兵的都有这个经历,直接被黄油糊一脸。你要是装了子弹,那可就是又烫又粘的。” 阳牧秦笑着接过步枪,这个武警又说道:“枪是不能随便交到别人手里的,要是我是敌人呢?现在你可就挂了。” “哦!”阳牧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中庆幸北纬不在旁边,不然的话脑袋上肯定要吃个爆栗的。 ………………………… “我们现在距离你们还有多远?”袁振力已经不看海图了。现在双方都在移动中,相对移动的状态下看不看海图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还不如直接看无线电测距和货轮上的雷达。 他们在购买船只的时候特地更换了船上的雷达,另外还单独购买了几套雷达系统,作为今后防御使用。虽然这些雷达都是民用的,而且精度也比较差,但是在这十七世纪,这已经是天外来客才有的技术了。 一旁的谷福林仔细看了看无线电导航仪上的数据,稍微计算了一下,“大概还有五十五海里的样子,请你们注意观察,你们应该随时可能看到我们。” “我说要是你们烧煤就好了,烧煤的话那烟柱子几十公里外就能看到的。对了,你刚才说多远?”袁振力并不熟悉海军的单位,他对于公制单位以外的任何单位都是深恶痛绝的。 “五十五海里,应该是101公里的样子。” “哥!你不能这么坑我们啊!101公里啊!我又没长着射电望远镜眼,我怎么看得到你们啊?说十多公里看得到还差不多。”袁振力被谷福林的话雷到了。 “你们的位置比较高,我们位置低,你们能看到的距离要远远超过我们很多。而且我们的数量大,也比较显眼。” “咦!你看左侧!”薛子良突然指着左侧。 袁振力连忙把头偏向左边,远处一支船队正在海上行驶着,这些船明显不是识别图册里面出现过的迈德诺船只,而是类似于中国的福船,其中有一条五桅帆船处于船队中间的位置。 “东风号,发现船队,六艘福船,一艘大型五桅帆船,看上去像是贸易船队。”袁振力通报了情况后又观察了一下。“船只由东向西行驶。” “不对!这船是被打劫了的。”薛子良突然指着五桅帆船说道。 袁振力顺着薛子良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五桅帆船上的船帆破破烂烂,一看就是被修补过,用望远镜观察能看到船只身上有不少被炮弹打坏的地方,几个水手被一旁的穿着蓝色土布衣服的人用鞭子指着在跑上跑下,有的在修补船帆,有的在拉扯缆绳。一个穿着比较华贵的人正被绑着跪在船头,一个像是海盗头目的人正在拿着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华服者苦苦磕头个不停,但是海盗头目还是一边摇头一边把这个人一脚踢翻在甲板上,手中的长刀挥起,接着手起刀落就把那个穿着比较华贵的人脑袋给砍了下来。 这一幕让两个现代人直接惊呆了,这直接拿刀砍头的也就只有在阿拉伯世界才会出现了的。 “这帮海盗不是阿拉伯的吧?他们怎么会跑到南中国海来呢?”薛子良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电量,接着打开相机咔嚓咔嚓的拍摄起来。 “这群海盗里面还有黑人!”袁振力突然看到后面的一条福船上有个黑人水手正在扳舵杆。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这个黑人水手突然也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几十丈高的空中竟然有一个奇怪的“大鸟”在飞翔着。 他连忙伸手指着这个“大鸟”喊了一声,船上众人都抬头看了过来,接着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发号施令起来,许多水手都开始在船上跑动起来。 第五章 初遇海盗 甲板上的水手们跑动着纷纷找到了自己的武器,一齐冲着天空中这个怪异的“大鸟”喊了起来,有的朝“大鸟”抛掷着杂物和垃圾。不过好在飞机是在一百多米的低空掠过,以这这些海盗的力量是不可能用人力击中飞机的。 但是真正的威胁很快就来了,几个水手扯下了船尾部的一块布,露出了下面一门回旋炮。 “快走,飞高一点,那是回旋炮!”薛子良见过许多古战船的模型,对于这个回旋炮有一定的了解。 “回旋炮?”袁振力还特地仔细看了一眼,果然负责开炮的水手已经快速地把炮口对准了自己。“这东西不是十八九世纪才出现的吗?”他一边郁闷地抗议着一边把飞机拉高。 “这东西在加勒比海盗时代就已经出现了,这东西的作用就是防止敌人跳帮或者在自己人跳帮的时候开炮进行掩护的。这批既然是海盗,肯定就有这个方面的需求,出现回旋炮也不是什么新奇事……”薛子良一边紧张地抓住了飞机里的把手一边快速地说着。 下面的回旋炮炮口很快就喷出了火光和浓厚的硝烟。许多被当成炮弹装填在炮管里的碎铁块和碎瓷片飞出了炮口,但是因为其外形不规则,如同一个巨大的礼花弹一样,碎片带着硝烟像一朵花一样“绽开”在炮口。 “呵呵,我们高估了回旋炮的射程了。”袁振力向下看了看,飞机本身没有被打中,炮口飞出来的弹药也没有能够飞出五十米的。 “快装弹!”水手中的小头目挥舞着皮鞭抽打着装填发射药和炮弹的奴隶一边大喊着。奴隶们一边躲闪着皮鞭的抽打一边快速地把回旋炮炮口转过来,用沾了水的羊毛毡清扫了炮膛里的火星,正在准备倒进发射药时,小头目抬头看了看刚才飞远一点现在又靠拢过来的“怪鸟”,大声命令道:“装更多的药!” 奴隶连忙又打开一罐发射药,把药倾倒在炮管里,用装填杆压实。这是个比较考量技术的事情,如果压得太紧,很可能在炮膛里就会爆炸开来,如果压的太松,就达不到发射药的作用,导致炮弹飞不了多远。此时用的又是这样的小炮子,炮口又小,炮身又短,射程本身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对于发射药的装填更是要求比较严格。这个奴隶是个马来人,早年被贩卖到了船上,由于干活比较卖力,得到了水手头目的赏识而被派来当了装填手。他的前任也是个装填手,因为装填了太多的火药而引起炸膛,他到现在还记得前任满身血污在甲板上哀嚎的情景,不过旁边负责的小头目二话不说让人直接抬起还没落气的装填手来就丢到海里了。 他把火药压实,然后一旁的弹药手把一罐子破铜烂铁的直接倒进了炮口,用装填杆再次压了压,接着一旁的发射手把炮口对准了空中还在飞行的“怪鸟”。接着发射手把燃烧着的火绳凑到了燃烧孔的位置,火绳很快点燃了引药,伴随着火光一闪,浓厚的硝烟又一次包围了炮位。 “我去……这回旋炮还能当作高射炮使用呢?”袁振力抱怨了一声,但是语气中不带一点儿惊慌的感觉。因为这次开火射出的东西虽然壮观,但是对飞机还是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看了看高度表,笑着对薛子良说:“薛哥,我们现在这百多米的高度对于这些海盗而言是绝对够不着的高度了,要不要再降低一点飞进一些去看看?” “不要了,”薛子良看了看烟雾弥漫的回旋炮炮位摇了摇头,“这东西毕竟不是高射炮,不能打70度以上的目标了,我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在他们头顶上飞一飞,但是不能在他们的侧面降得太低,”说着他又指了指甲板上的几门小炮。“那些炮应该是六磅舰炮,如果我们的高度太低的话,他们也能用来向我们开火,这漫天都是保龄球飞的话,被打中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还是保持高度吧。” 看着“怪鸟”摇摆了几下翅膀飞得更高了,水手头目愤怒地拿着手里的海盗长刀在甲板上一通乱舞,让旁边一众奴隶紧张得不得了,谁也不敢吱声,只怕惹得头目生气一刀砍下来自己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再装弹!”头目愤怒地挥舞了一阵长刀后觉得消了点气,于是把长刀收回皮鞘里,发布了下一个命令。旁边帮忙的一个奴隶一看头目好像不生气了,开心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抱住一个火药桶打开就往炮口里倒,装填手还只来得及喊一声“不要”,之间倒进去的火药被残留在炮管中依旧燃烧着的火药残渣引燃了。随着“轰”的一声,回旋炮位旁所有的人都被这个火药桶炸得到处乱飞,尸体残骸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药点燃了福船的硬帆,没几秒钟就把这艘福船变成了个大火把。惊慌的水手从底舱涌上甲板,纷纷抱住自己从身边找到的任何可以漂浮着的东西跳进了冰冷的大海。 随着尾楼的大爆炸,操舵的舵手也被炸死,尸体把舵杆推向船的右侧,这艘福船在风中迅速转向左侧,当垂直于风向时,福船终于停了下来,接着燃烧的桅杆向外倒塌,引燃了其他桅杆上的索具,没多久整条船都在船上燃烧起来。 “我晕!”袁振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条船的起火过程,但是对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感到非常意外。“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啦?你没看到刚才那个往里面倒火药的笨蛋吗?大概是还没有来得及清膛就直接往里面倒火药了,然后就等于在船尾点燃了个燃烧弹。”薛子良笑了笑。“还是条木船。” 其他船上的人听到了爆炸声,纷纷转头看到了这一幕,也不由得目瞪口呆,很多人这个时候才发现天上飞翔着的“怪鸟”。有的人举起了火铳,纷纷点燃火绳“砰砰啪啪”地朝着怪鸟开火起来,有人拿出了长弓,向着这个怪物发射起箭矢来。此时领头的福船上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大汉从船舱里匆忙跑了上来,他看了看天上毫不介意依然在轻松自如飞翔着的这个怪鸟,又看了看远处还在烧着的那条福船,不由得气愤的一跺脚,大声喊道:“停火!停火!” 一看身边的水手还在拿着武器对空射击,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举着三眼铳的水手旁边一脚把他从尾楼上踢到一侧的楼梯上。随着这个水手一边惊叫着一边从楼梯上滚到下甲板上这条船上的水手这才停了下来,纷纷把脑袋转了过来看着这个黑大汉。一个水手长模样的人连忙跑上前来做了个揖。“大哥!那个怪物把我们的船都点燃了,还炸死了我们几个弟兄,怎么不让我们开火?” 大汉一个耳光扇得水手长原地陀螺一样转了两圈等他站定了,右手指着水手长的鼻子。“刘大耳朵!你个白痴,亏我还升你当了水手长,你看看这个距离,咱们能打得着吗?你们这些个白痴都在这里浪费老子的火药!”这时远处还传来了其他船上“砰砰啪啪”的火铳声,是不是还会传来回旋炮发射时的轰响。“快发旗号,让那些个废物不要开火了!” 一旁的旗手连忙转身对着不远处的几条船打起旗号来。黑大汉郁闷的碎碎念着,“一帮子废物白痴,老子辛辛苦苦从武朝走私来的火药就这么给糟蹋掉了,打了这么多下都没蹭下天上那个怪鸟的一点皮,就给当了鞭炮放了,今天打劫的这条破船又没几个收入,上面的一个个都说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个月大的娃,各个都说自己是穷光蛋,穷光蛋能开出这么好的船来吗?” 一旁的水手长连忙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扇肿了的脸,口中含糊不清地附和着。“大哥明鉴!这些个商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死了还要抱着个金元宝的,咱们这次截了条这么大的五桅船,开到占城去一改装,那绝对是比迈德诺人普通的武装商船还要有威慑力的。且不说船上那些个肉票,咱们抢了这一条船也是天大的好处呢。” “还好处呢!这还没到海岸,咱们就被烧了一条福船。”黑大汉指着远处还在熊熊燃烧上面还在升腾着黑烟的福船,甲板上的火药桶不时还在发生着爆炸。一个又一个的蘑菇云升腾起来,让他觉得非常的刺眼。 在队列后方的一条福船调转船头开到燃烧着的船附近,开始打捞落水的水手起来。 袁振力他们在空中又飞了一圈,发现下面没有什么动静了,觉得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继续朝着东面飞去。 此时的“穿越舰队”正在以12节的速度在海面上疾驰着,谷福林依旧紧张地坐在无线电导航仪旁边,他看到屏幕上的数据变化,就知道飞机在那里盘旋。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执委的人对于一架毫无武装的侦察机低空去侦察一支海盗船队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反对意见。二战时的水上侦察机好歹还有轻机枪和小炸弹来着,这个太阳能的电动飞机里可是只有袁振力带了把手枪,能顶什么用? “没事,没事。”通讯电台里传来薛子良的声音。“他们朝我们开火了,但是射程远远不够,大概谁还不小心点燃了甲板上的火药桶了,所以一条福船已经起火,现在完全失去控制成了一个大火把了。” “呵呵,那算是你们击沉的么?” “不算吧?”袁振力笑着说道。“这明显是一支海盗船队,我们要不要干掉他们?” “没必要吧?不宜在海盗身上浪费弹药,我们现在需要找地方登陆,如果在海上拖的时间太长,还不要等围剿,我们的人就已经失去战斗力了。”北纬在一旁笑着说道。 “你们现在开出来多远了?” “我们在一个多小时前出发西进,速度是12节,现在已经前行了至少二十多海里了。”谷福林向袁振力通报着。 这些海军的单位立刻让他脑袋里面如同丢了个鞭炮一样全乱套了,“不要说海军的单位好吧?就说公制的,公里好不好?” “那就是38到40公里了。”谷福林一点不含糊,立刻就报出了换算出来的公制单位。 “我觉得我们以后要废除掉海里这一类的单位。”杜彦德不由得在一旁抱怨着。但是立刻引来了一旁几个海军众的反对。 “海里怎么能废除呢?虽然换算有点麻烦,但是它等于地球椭圆子午线上纬度1分所对应的弧长,而且我们带来的海军教材都是以这样的海军单位来编写的,如果要废除,我们该怎么换算?”卜众孚在一旁说道。 同时谷福林也笑了起来。“那还有怎么换算,只能说是1.852公里了。” “是啊,这海上计量单位不宜与公制单位进行统一,不然的话恐怕要通过好几代人的时间才能够转换过来,这样平白无故浪费了精力和资源。”张元在一旁说道。“与其花大力气转换这样的海上计量单位,还不如听之任之,反正海军用着习惯就行。真要废除这些单位,可以交给后人去做。” “我去,屎盆子传给儿子是吧?”一旁的肖竞打趣道。“我觉得我们不要在计量单位上下太大的力气,我们现在主要是要统一土著们的度量衡,不知道推行我们的公制度量衡麻烦不麻烦。” “这个应该不会麻烦。建国后我国推行公制单位也没有多久嘛,咱们出生的年代不就已经适应了?大概也就是个三四年期间就转换过来了。” “你们吵完了没有?”电台里传来袁振力的声音。“我的速度是100公里每小时,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回到母舰了。” “哦!祝你们顺利。”谷福林连忙祝福了一声松开了送话器。“忘记松开了,刚才我们在这里争论全传到飞机那里去了。” “好的,通话结束。”袁振力也停止了通话,专心驾驶飞机起来。 “本来飞机的速度可以到达135公里每小时的,但是为了保证在水面也能降落加了这两个大浮筒,现在只能达到100公里每小时了。” “其实能到达100公里每小时也不错啊,起码比人步行的四到五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要好啊。而且有浮筒的话,确实要比较安全一点。”薛子良凑到窗口看了看浮筒。“不过这浮筒不是你们自己造的吧?” “当然是我们自己造的,这东西还能有买的么?”袁振力看了看脸上开始露出惊慌神色的薛子良。“放心啦,我们做过试验的,也在海上起降过三四次的,只是这个电动机的功率不足,起飞不了,但是降落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薛子良还是不放心,“那几小时前你们的母舰上弹射的时候不还是出了事故?” “那不算大事故好吧,咱们又没有谁出事。” ………………………… “刘大哥,您说那个大鸟是不是祥瑞啊?”一个晒得绝对是古铜色皮肤的水手凑到刘大耳朵旁边低声问道。 “祥瑞个屁!”刘大耳朵没好气地回答道。“你没看到王小八的船在那里烧着啊?什么样的祥瑞会让船着火啊?”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就看着这个大鸟飞走啊?” “大鸟个屁!什么鸟肚子里还能坐人啊?”刘大耳朵指着正在快速离去的飞机说道。“刚才在咱们头顶上兜圈子的时候你没看到啊?上面有人的!” “刚才有人??”水手好奇地问道。但是脑袋上随即挨了刘大耳朵一记暴栗。 “你他娘的刚才放铳放了好几下,都没看到上面有人?” “不可能吧?刘大哥,这人怎么可能在天上飞呢?” “你傻啊!人也不能在海上漂着啊,这坐船就能啊,那人八成是坐着仙器才上天飞的。要不咱们怎么砰砰啪啪地打了那么久都没伤到他们呢?” ………………………… “侦察机报告,我们已经看见东方号了!”袁振力打开电台向东方号报告着。 “东方号回话,我们没有看见你,请报告方位。” “我们现在在你们前进方向的右侧。正准备降低高度。” “看到了看到了!”外面观测位置有人高兴地一蹦三尺高,一手提着海军望远镜一手指着飞机飞来的方向高声喊着。 甲板上的人群被晃了大半天了,刚开始看到大海和新世界的惊奇已经被几个小时不带变化的周边景象弄得毫无兴致,此时突然看到有人在观测位置又蹦又跳还有人在欢呼拥抱,不由得都转过头去看他们观测的方向。 远处一个小黑点正在向这边飞来,慢慢的开始变得清晰,那正是今天早上发射出去的侦察机,飞机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大蝌蚪,驾驶舱圆圆的,巨大的翅膀被架在驾驶舱的上部,一根细细的铝合金机身连接杆向后支撑起垂尾和尾翼。飞机的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浮筒。 飞机慢慢下降到了50米的高度,先在所有穿越众的欢呼和挥手致意中围绕“穿越舰队”盘旋了一周,然后对准了行驶方向开始减速降落。 袁振力早就在穿越贸易租下的基地里试验过好几次海面降落了,这根本就不成什么问题。只见他操纵着飞机轻盈地飞过东方号船首,降低高度到了十五米左右,开始减速。 由于是顺风,他在此时已经将螺旋桨的转速减到了最低的状态,飞机只靠惯性在空中滑行,就在即将降落的一瞬间,突然风向由东风转为西风。 这突如其来的迎风直接把飞机吹了个趔趄,袁振力和薛子良两人都懵了,只听见电台里一阵大喊“快拉起来!快拉起来!” 袁振力下意识地向后扳动操纵杆,薛子良一看,知道要糟糕。他也玩过一些模拟飞行游戏,知道这种被迎风吹起的飞机如果直接向上爬升却没有动力,必然会发生失速。他连忙一拍袁振力的肩膀大喊道:“稳住!” 说着他帮袁振力扶正了操纵杆,同时眼睛在头顶的一排开关上扫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节流阀”,他连忙把节流阀推倒最高。机翼上的螺旋桨立刻快速的旋转起来,飞机这时才有了足够的动力保持平飞。 与此同时,突然听得“啪啪”几声轻响,螺旋桨突然又停止了旋转,只是随着风的推力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空转着。 “怎么回事?”薛子良这下也慌了神了,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往地上淌着,腿也抖个不停。 “没事,应该是电动机过载了……”这时的袁振力反而冷静下来了。“没事的,更糟的情况我也遇到过。” 他操纵这架失去了动力的飞机在风里转了个方向,直接爬升到了30多米的高度,又从“穿越舰队”头上略了过去。 船上的穿越众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飞机出了问题了,虽然现在飞机还在天上飞,但是却转到舰队行进方向后方去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阳峰连忙抓起步话机喊道。“渔一渔二转向跟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准备救援。” 两条渔船处在伞形阵型的两端,听到指令,划出两条漂亮的弧线,向后追去,渔船的甲板上的穿越众们也快速地跑动起来,有的在后甲板上给充气救生艇打气,有的正在快速往身上套橘红色的救生衣,穿好了救生衣的人则在甲板上活动腿脚,准备等下对飞机开始救援。 只见远处的侦察机在风中跳了几下,最后比较平稳地在海面上降落了,浮筒边的水花向两侧高高地溅起,就像喷泉一般。在海水的阻力下,侦察机只滑行了不到三十米就完全停了下来,接着就随着风浪开始起伏。 第六章 准备登陆 两个人坐在机舱里一动都不敢动,觉得全身都无法操控一般,木然呆坐了好久。过了一阵,渔船放下救生艇,上面的人划着桨靠了过来,在最前面的贺亚运因为手脚比较长,所以最先拉住了飞机底部的浮筒。他探着身子把脚踏在了浮筒上,但是因为他的个子实在太高大了,所以不得不侧着身子倚在门边。他探头向机舱里看了看,袁振力和薛子良两人还呆坐在座位上没有动静,他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连忙伸手在舱门的开关上拉了两下。 因为为了防止机舱内气压推开舱门,这架飞机的舱门是内部锁上外部无法打开的,所以贺亚运没有能够从外面打开机舱门。于是他在舱门上用力地拍打了两下。 他这一侧的袁振力突然如同梦醒一般蹦跶了一下,连忙把舱门打开来,不料因为贺亚运的身材问题,舱门直接就把他推到了海里。贺亚运如同落水的猫四肢乱舞,随后紧紧地就抱住了浮筒的脚架。“我靠!你谋杀啊?”他冲着探头出来的袁振力一通大喊,袁振力这才发现刚才开门的无意之举居然把来救援自己的同伴给推倒海里去了,连忙俯下身子把人给拉了上来。 救生艇上的人员成功地把袁振力和薛子良以及绘制的地图筒都给接了过来,然后用缆绳挂住了飞机的弹射挂钩并且绑好,开始追赶以6节速度慢慢向西行驶的“舰队”了。 天黑前,整个舰队终于赶到了岸边,此时的东方号甲板上已经是站满了穿越众,他们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他们即将登陆的土地,他们中间的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晕船在下面的医务室里躺着起不来了,此时如果再不赶紧登陆,很可能会因为不适应海上的生活而直接病倒一大批穿越众,这无论是对登陆工作还是后面的发展都是很不利的情况。 缉私艇搭载着十多名穿越众到达了靠近岸边的地方。这些穿越众的装备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头上戴着80钢盔,钢盔上还装着防弹玻璃,全身穿着迷彩服,上身都穿有一套防刺服,手上是防割手套,因为裤子不能穿得太厚以免行动不便,所以下身没有保护太多的地方,只是在裆部都穿了防护的裆甲,然后就是护膝护肘,脚上都穿着作战皮靴。 靠近岸边后,缉私艇上放下了一条快艇,七名穿越众下到了快艇上。小艇中间趴着阳牧秦,这家伙被北纬派去到测量部门学习了测量水深的手法,为此还挨了教官好几次批评。为了保护负责测量水深的测量人员,在小艇最外侧的两个人还每人携带了一面防暴盾牌。北纬则在小艇后方指挥这次测量行动,出发前他们已经用薛子良临时绘制的地形图结合东方号高高的瞭望台进行了观察,在空中没有观察到这个地方居然有一座约四十米高的人工山,这座人工堆砌起来的山伫立在整个沙滩最向东凸出的角上,经过几名历史系毕业的穿越众看过后认定这应该是烽火台,用以警戒海盗所留的,因为距离比较远,并没有发现上面有人活动。 “北哥,我们要不要把那个烽火台上的敌人先解决掉?”阳牧秦有点兴奋地指着远处的烽火台。但是北纬根本没有看,“你只要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要是大船在靠近的时候搁浅了,那就是你的麻烦了。” 阳牧秦郁闷的撇了撇嘴,他不知道执委会对于这个烽火台已经有了定论,反正不管怎么干,明天一早这支庞大的船队怎么都会被老百姓发现的,是不是拔掉这个烽火台,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越南人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反应过来,更不要指望这个时代的越南军队能够夜间行军。尽管北纬也想在这个时代体验一把两栖特种作战,但是被李杰琦直接挥手拒绝了。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云层把天上的月光都遮住了,快艇后面的北纬发动了摩托引擎,杜彦德至来得及在缉私艇上对他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就看到快艇划开波浪快速驶向了隐隐约约的海岸线。 清脆的“突突……”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快艇上的人员都戴着主动红外夜视仪,快艇激起的水花不时溅到了船上人员的身上。这些人都拿着清一色的八一自动步枪,其中大半都是些在军队中服过役的退伍兵,只有两个另类在里面,一个自然就是阳牧秦,另一个是一个叫做吴文林的瘦瘦穿越众。吴文林是广西人,他的家就在广西越南边境,所以从小就熟悉越南方言,也能够阅读后来改版过的越南语。他能够上船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如果能够在行动中遇到越南人,那么就不得不通过语言交流得知越南现在的情报。登陆的人员配备了对讲机和轻型望远镜,以及一部带红外滤镜的dv机。 在这绝对的黑夜里,红外夜视仪看得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对于那些没有夜视仪只能靠火把照明的土著而言,这种照明方式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了。此时的烽火台上有人已经爬了起来,几个人凑在烽火台边费力地朝着海滩上张望。不过什么都看不到。一个头目一般的人走了过来,他是这个烽火台的头目,叫做武文山。他喝止住了两个正蹲在一边敲打着火镰准备点火把的士兵。“你们干什么?” “大人,小的们正在准备点火把照亮一下。” “你们傻啊?”武文山生气地踢翻了两个士兵。“你们在这台子顶上点火,不就是告诉了海盗这里有人么?他们要是靠过来朝咱们台子放一通炮,还不够咱们吃的?” “那外面那响动呢?”一个士兵有点委屈地指着外面。 武文山摇了摇头。“不管,反正晚上他们也闹腾不出什么来,晚上加强警卫,不要让海盗打上来了就是了。” 突然一个士兵指着海上一边腿抖抖索索一边后退着,一不小心还在武文山的脚上踩了一脚。武文山把他推开,走上前去一看,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海面上有十多个红点正在快速向海边移动,当靠近到海滩的时候,红点停了下来,随之突突声也停了下来。然后红点开始在乱晃,如同人的脑袋在乱晃一般。不久,随着几个红点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接着所有的红点连同之前没有看到的红点也朝着这边了。武文山此时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鬼怪故事他听过不少,闹鬼什么的往往都是人在捣鬼,但是这是什么人呢?这么多的红点,在海上突突响着,那速度比什么船都跑得快,绝对不是人力所能及的。难道真的有鬼? 在他胆战心惊地望着那堆红点的时候,那堆红点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他。随着几个负责瞭望的人惊呼“烽火台上有人”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烽火台上。那个穿着古代盔甲造型的人正双手扒着垛口往这边张望。 “那边可以看到这里?”贺亚运有点心虚。“我们戴了夜视仪才可以看到那边,怎么他们还可以看到我们的?” “注意警戒!他们看不到我们的!”北纬也不多说话,直接在贺亚运背上拍了拍,向艇上人员分配了警戒区,可是依旧阻挡不住所有人好奇地朝烽火台上张望。 阳牧秦不停地地把挂着重锤的绳子放入海水中,然后又收起来,记录着海湾中的水深,随着艇上几个人用木桨轻轻地划动着小艇在海湾内转了一圈,把海湾内适合万吨轮停泊的区域测了出来,放置了浮标,准备在明天早上的登陆中引导东方号进入锚地。 武文山现在已经腿发软了,他看到那堆红点在海湾里慢慢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最早看见红点的位置,紧接着就听见“突突”声又一次响起,这回那堆红点带着声音离开了。他不由得长吁一口气,看来这些鬼怪不能上岸的,只是在深水区里面转了一圈就走了。只要不能上岸,自己这高高的烽火台就没什么危险。平日里就算是海盗到这附近来取水找粮也不会打这烽火台的主意。 “嘿,你说上面的那个是个安南猴子么?”阳牧秦有点兴奋地拍了拍前面贺亚运的背。 贺亚运转过头来耸了耸肩,“我可不知道,不过这里应该是安南的地界了吧。按道理说应该是越南人。但是好像听大图书馆的人说明朝人是16世纪末才让越南独立出去的,这个新时空的历史混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此。” “历史混乱了?怎么个乱法?”旁边正在把弹匣从八一上取下来的卜众孚有点好奇,把钢盔上的防弹玻璃推上去问道。 贺亚运这下找到了显摆的感觉了,把八一的弹匣取下来,确认枪膛里没有子弹后,把枪搁在两腿之间。“你们知道天启皇帝吧?就是那个喜欢做木匠的。” “做木匠的?”旁边几个人都有点晕乎。倒是吴文林反应过来。“就是魏忠贤的主子吧?” “魏忠贤?”又有人发出了疑问。“魏忠贤是谁啊?” “我勒个去,连魏忠贤都不知道?九千岁知道吧?立生祠的那个家伙,搞死左光斗的。”吴文林连着说了几句。但是没有在船上的穿越众中引起共鸣。 他不由得丧气地摇了摇头。“崇祯皇帝总知道吧?” “知道啊,九公主他爹。”阳牧秦叫出声来。“我还要娶阿九当老婆呢。” “你做梦吧。”北纬直接在阳牧秦的钢盔上拍了一巴掌。 吴文林笑着打趣道:“这时候崇祯,那个朱由检还不过十七八岁,现在是叫信王。你要等着他的九公主当老婆,那可至少要等上个十来年。你忍得住么?” 阳牧秦目瞪口呆,“不是吧?我岳父才十八九岁?那不比我还小?” 北纬都被他气乐了,在他钢盔上又啪啪地拍了两巴掌。“你小子脑子里想点靠谱的东西好不?” “对了,咱们不是在说历史混乱吗?怎么说到小阳的岳父了?”旁边有人打趣道。 “对了,又跑题了。”贺亚运接过话头来。“天启皇帝只当了七年皇帝,历史上去年五月十八在祭祀方泽潭后到西苑游乐,结果风吹翻船落水。虽然被谈敬所救,但是身体就此每况愈下,到了八月就挂了。可是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么?” 看到旁边人求知若渴的眼光,贺亚运得到了绝对的满足感。“现在是天启八年,马上就要到天启九年了,这皇帝还活蹦乱跳的在后宫做家具呢。” “这皇帝也会做家具?”一旁的人问道。 “那当然,你以为木匠皇帝的名头随便就能到啊?”吴文林笑了下说道。“听说他的木工本事相当牛,曾经做了一个风水球之类的东西,在喷泉下悬浮空中,还曾经做过故宫哪个殿的模型呢,听说非常逼真。他沉醉于自己的木工,每次魏忠贤想要陷害别人,就会趁着朱由校做木工的时候赶过去。结果朱由校做得全神贯注,往往就顺口一句‘朕知道了,你们用心去做好了’。然后就听任魏忠贤去肆意妄为。” “我靠,这皇帝是高手啊!还不如直接不干皇帝了让位专门去当木匠好了。” “你想得美呢,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想做木匠就做木匠,砍木头还是砍脑袋随性,这感觉才叫爽呢。”贺亚运笑着说道。“要是让我当皇帝,我二话不说马上打包袱走人啊。” “想得美呢?你还想当皇帝,封建社会是多么制约生产力你不知道啊?搞的都是小农经济到处都是贸易壁垒,男耕女织的,都完全不用交易基本都能自给自足了。” “是啊,我们来就是来摧毁封建社会的,你还想开历史倒车呢?” “哈哈哈,老贺你不能学张勋搞辫子军啊!”有人又开始打趣贺亚运。 贺亚运一脸正色。“你们啊,辫子那是满狗才干的事情,我可是汉族,宁可留发不留头。” 第二天清晨,蔚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一轮红日从海中冉冉升起,阳光慢慢地洒在了东风号甲板上。 穿越众们搓揉着迷糊的眼睛,都挤在厕所旁边等着用厕所。没多久阳峰就跑来找杜彦德了。“杜执委,昨天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可是今天冒出来了,这货轮上总共才四个厕所,我们这船上坐了四百多人,不够用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你让他们跑船舷边上去解决吗?” “那绝对不行啊!屎尿特别容易引来鲨鱼,要是鲨鱼过来了,我们等下登陆可就麻烦了。而且这里又这么高的干舷,要是掉下人下去,再赶上鲨鱼,救都不用救。” 不过这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大多数男性的穿越众毫不介意地扒住了防护栏,对着大海就解决起自己的负担来。居然一直到全部解决完,也没有发生人落水的状况来,剩下的厕所就足够女性穿越众们使用了。倒是没有发生太大的麻烦来。 不过真正的麻烦接踵而至,早餐问题又冒了出来。昨天因为田大妈和汤帅两位大厨都晕船,爬不起来,所有的人员都是吃的自带的即食口粮,但是这东西硬梆梆的,不加水一块吃不下去,加了水吃起来感觉又不怎么好,体力棒口味也很糟糕,感觉就像过期月饼馅一样难吃,昨天吃了一天已经让人够受不了了。 结果今天一大早,两位大厨居然都好了,精神倍儿爽,冲到厨房里就开始鼓捣早餐起来,应大多数穿越众要求开始熬粥。但是东风号船员原本只有五六十人,这厨房自然也就是为五六十人准备的,但是面前这四百多号人都端着搪瓷口杯在船舷边做引颈高歌状,光是看着船舷边白色的漱口泡沫就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等着吃饭了。 最给力的倒不是这个,而是汤帅这家伙一大早就直接熬了一锅粥,味道香喷喷的直接就端到指挥室里来了。一路不知道拉了多少人的仇恨,杜彦德看到的时候指挥室里的人都有不少人开吃了。 开玩笑,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凭什么你们指挥舱里的人就能吃香喷喷的粥,下面的普通劳力组就只能啃过期月饼馅一样的体力棒? 他连忙拨通食堂的电话,从听筒里听到里面正在吵得不可开交,为了抢早餐而你推我搡。他不由得探头出去看了看,居然排队等着吃早餐的人从食堂一直排到了甲板上还转了几个圈。 杜彦德连忙把电话挂掉,让杨铭焕带着维稳好手曾志刚赶紧跑过去指挥一下,免得发生群体性事件,这里连忙又打电话给轮机组。 “谁啊?什么事情?” “我是杜彦德,你们千万要充分供应淡水啊,这时候……” “我去,轮机组现在要操心的东西多着呢,制淡的速度只有这么高,你让我尿给你啊?” 声音一听就是张泽峰的,杜彦德不由得有点郁闷,你个鸟人,当心老子把你派出去拿锤子扫雷。 好在汤帅和田大妈配合得不错,两个大炉子轮着熬粥,另外一个人就准备喝粥的小菜,排队吃早餐的人群在杨铭焕和曾志刚的指挥下竟然也没有发生群体事件。 当所有人吃完饭后,所有船只起锚,开始向岸边开去,由东风号带领着开进了港湾。所有穿越众开始活动起来,货轮上的穿越众们开始领取即将进行工作时需要带领的工具,在昨天晚上侦察组抛下的浮标边,东风号缓缓地驶入港口。 “昨天晚上是涨潮,今天早上可退潮了的,如果水位退了下来的话,咱们可容易搁浅吧?”一旁的李杰琦问着双手紧紧抓住东风号舵轮的阳峰。 “这个不会,我们是昨天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开始测量的,测量到十点左右才完成,一般来说是晚上十二点左右才是涨潮最高点,现在也不是最低水位,相比较而言应该是和昨晚测水深时候差不多的水深才对。我们只要注意一点不要超过航标标识的区域就没有什么危险。”阳峰说着,脑袋偏向一侧。 远处的驳船正在把两个浮动码头推动着靠近海滩。东风号的甲板上满满地站着穿越众,他们背着轻型的背包,挎着水壶,头上戴着80钢盔,正依次顺着甲板边挂着的大型绳网向已经被放在水面的救生艇和小船爬去。他们根据事先分组不同,戴着不同颜色的袖章,还有不同的指挥人员举着喇叭在大声地喊着。 “红色1组,到这边来集合!” “蓝色1组,这边这边!快来快来,上满就走啦!” “不能上啦!不能上啦!要沉啦!” “嘿!你蓝组的怎么跑我们红组来啦?你们的登陆组在左舷,快过去吧!唉!你你你!你干嘛呢?你背着枪的是警戒组的,跑我们普通劳力组来干啥呢?去去去,警戒组的在船尾。” 几乎是穿着一样作训服的穿越众们晕头晕脑地顺着指挥人员的指挥纷纷在甲板上乱跑,试着找到自己的点。 郭浩此时正背着一个突击包,包里是一身换洗的衣服和一把工兵铲,80头盔有点份量,压得让他觉得脖子痛,但是又害怕万一从丛林里冲出一群野人来,让他不由得把头盔的带子又紧了紧。他跟着人潮慢慢挪到了船舷边,向下张望,水面上几条救生艇正靠着船舷被波浪推得一上一下的,时不时还要被海浪挤得撞上两下。船头的穿越众无可奈何地抓住了垂落下来的绳网,后面的舵手也抓着后面的绳网,才能保持救生艇和万吨轮保持一样的节奏,不至于让从绳网上爬下来的同志们掉到水里。当轮到郭浩翻过护栏站到绳网上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丝后悔的感觉。“我是不是疯了?我怎么跟着来穿越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说不定还有野人。”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只能跟着慢慢从绳网上往下爬。当他跳到救生艇甲板上的时候突然觉得脚发软,在货轮上的时候感觉不到太多的晃动,可是到了这小艇上了就立马有感觉了,这海浪把小船推得一上一下地乱跳,他顿时觉得头上发晕,连忙扒住船舷对着海面,谁知正好看见一条鲨鱼的背鳍从水面上划了过去,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一屁股墩坐在了甲板上。 第七章 登陆日 “你可别在我的船上吐!”开船的穿越众在郭浩的肩膀上拍了拍,接着把他提了起来坐在一边的座位上,向绳网上喊道:“再下来三个就可以走了!” 郭浩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过了半晌才说道:“海里有……有……鲨鱼……鲨鱼啊!” “那东西又不咬人。”开船的哥们轻描淡写地在他的钢盔上拍了拍,“每年死在人手里的鲨鱼可比鲨鱼咬死的人多得多啦。” “可是……鲨鱼还是能咬死人的啊!” “我们在船上!它们咬不到我们的。”说着他指了指远处。“你看前面的人都已经上岸了,没见到谁被咬到啊!” 远处第一批登陆的穿越众已经登陆了,从小艇上跳下来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摔倒在沙滩上。有个倒霉的家伙鼻子还被只海蟹夹住了,正“嗷嗷”直叫。一旁的北纬腿脚发软地赶到他旁边,连忙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刀把这支海蟹的钳子给撬开,丢到了不远处的海里。 军事组的人员登陆后在沙滩上稍微休息了一下,就提着武器开始布置防卫区域,一个三人小组在北纬的带领下沿着河流向西行进,前去监视最近的城市里的动向。 远处的东风号上放飞了一个通讯气球,这是没有办法安装通讯铁塔的替代方案。他们的通讯将通过这个通讯气球进行中转。几根缆绳紧紧地拉着气球,气球随着海风的吹拂在空中飘荡着,上面豁然打印着“穿越通讯”四个大字。 一个突击组受命前去突袭了烽火台,但是在他们到达之前烽火台上已经被成功地点上了火,黑烟腾空而起,不多长时间,远处也腾起一处黑烟,接着又是更远处…… “喵的,咱们这下可算是暴露了。”郭浩坐在颠的七荤八素的救生艇上沮丧地说着,肚子里还时不时涌出想吐的感觉来。 旁边坐着负责登陆指挥行动的孙文彬,他抬了抬头看了看升腾起的黑烟,无所谓地说道:“这不算什么,反正这么大一支船队几百号人不可能瞒住谁的,最多是拖延几个小时而已,拖延不出太多的时间来的。无所谓,让他们烧吧。” 袁振力笑着接过话头来,“就是,有烟更好,反正就是指明了他们的指挥部所在的方向,免得咱们没头没脑地去搜索。”背着四轴飞行器的他正在无意识地拨弄着手里的大号遥控器,身上的笔记本包里还兜着一台笔记本,等着待会儿实施高空俯视侦察。 郭浩平了平气,眼看着距离沙滩还有差不多一百米,摇了摇头问道:“袁兄,你不是有飞机么?怎么不开飞机?”他其实压根儿就没想要听袁振力回答,他现在只是为了防止自己吐出来而分散注意力而已。 袁振力回过头看了看远处渔船后面拖着的“水上飞机”,郁闷地说:“算了,昨天把电用得差不多了,现在还只充了一个电池组的电而已,不着急。” 随着救生艇距离岸边越来越近,郭浩不得不站了起来,因为肚子里已经翻腾得有点受不了了,他刚刚站起身来,被摩托发动机推动着的救生艇就直接冲滩上岸,把根本就没有站稳的他一个倒栽葱“种”到了沙滩上。孙文彬眼明手快,连忙快步跳下救生艇准备把郭浩拉起来,结果一踏上坚实的陆地,马上自己的腿脚一软,扑通一下直接扑倒在沙滩上。 这时幸好第一批登陆的穿越众连忙跑了两个人过来,直接把郭浩从沙堆里扯了出来,才没让他成为元老院中第一个被沙子憋死的元老。 此时负责突击烽火台的小组已经爬到了烽火台顶端,在上面竖起了一面大号的红旗,仔细一看,居然是面苏联镰刀锤子国旗。杜彦德用望远镜看到了不由得生气地拿起对讲机冲着里面吼道:“李杰琦!你那边是谁乱挂旗子?怎么挂了面苏联国旗来了?” 此时甲板上蜂拥的人群中发生了骚动,只见几个穿越众蹲在地上,把自己的背包里的旗帜也拿了出来,找了根铁锹倒过来把旗帜穿在了木柄上,举了起来,这一看,差点没让杜彦德背过气去。倒也是面红旗,但是红旗中间是一个白色的圈,圈上还有一个硕大的“卐”字,没多久,不远处又有人举起了他们的旗帜,这次不出意外是美国星条旗,接着又看到了巴西、阿根廷、法国、英国……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月亮之上》那高昂的乐声立刻回响在了货轮上空,让这假冒联合国大会为之一滞,所有人都停止了发出任何声音,抬头望向指挥台这边的高音喇叭。 “这里是执委会!我们还没有确定国旗,你们举出的旗帜只能代表你们自己的爱好,不能作为国旗使用!”里面传来了杨铭焕的声音,他现在对于这些事情也很无语,穿越集团没有确定自己的国旗,但是这些已经存在的国旗自然不能直接拿来使用,现在这甲板上飘扬的国旗阵让人看得颇有一番联合国的感觉,他只能再三宣布这是只能够被看作个人行为,穿越国的国旗需要在下一次全体大会中决定。 尽管头上都统一戴着日军侵华战争时期式样的80钢盔,但是举着纳粹旗帜的刘利华依旧把自己想成了戴着m35钢盔,全身德国灰的m32野战服,脚踏着德军皮靴,腰间挎着防毒面具罐的党卫军,此时他老妈吴芳已经晕船躺在了医务室的床上,没人管得到他。于是他就举着这面旗帜下到了小艇上,和他预想的不同,几乎没有人对他白眼,反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表示鼓励,就连坐在最后面的驾驶员也只是让他把旗帜放低一点,不要遮挡住视线就行。 看着三四艘小艇上面举着不同国家的国旗一齐在竞速抢滩,杜彦德不由得和杨铭焕对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还是登陆第一天,就搞出了这么不团结的事情,这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在沙滩上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他现在已经看到不远处有人举起了一面蓝色大卫星的以色列旗帜。等一下海滩上会乱成什么样子,现在他已经不敢去幻想了。 刚登陆就腿软的穿越众们很快就在沙滩上倒下了一排旗帜,但是那个刘利华偏偏宁可自己摔个嘴啃沙,也要牢牢把旗帜插在了沙滩上,这牢牢飘扬着的卐字旗惹得一众黄德在岸上欢呼雀跃好像感觉自己成功在英国登陆了一般。 “这是在干什么?这些人!”杜彦德不由得郁闷万分,但是执委会的确没有权力管这方面的个人事务,只能听之任之。他在甲板上跑来跑去找李杰琦,这事情毕竟是军事组第一个举起苏联国旗才搞出来的事情,只能靠他想办法缓解这个麻烦。不一会儿,眼尖的他就看到李杰琦正趴在绳网上帮军事组卸载一挺机枪到救生艇上,他连忙喊了一声李杰琦。 被叫到的李杰琦连忙转过脑袋望着杜彦德,却不料被一旁背着五六半的一个军事组成员一个漂亮的转身,脑袋上重重地挨了一枪托,顿时头晕眼花一个倒栽葱就从绳网上掉了下去。 伴随着“噗通”一声响,船上船下顿时有人惊呼:“李杰琦落水啦!” 落水的李杰琦顿时就有点神志不清,一旁的救生艇驾驶员见距离不远,连忙手扯着绳网把自己摆渡到了李杰琦身边,几个穿越众一起用力把他拉了上来。这拉的恰逢其时,刚拉上来就看到一条尖尖的背鳍顺着小艇的边缘划了过去。 “我去……真够紧张的。”李杰琦自己看着刚刚准备拿自己开餐的鲨鱼也吓得腿脚有点哆嗦,连忙往小艇中间坐了坐。稍微想了想,抬头对着上面喊道:“我没事,让他们几个带上指挥电台和小型雷达,我们到烽火台上去架设一个前线指挥部!” 沙滩上的人群们现在一个个兴奋得不行,烽火台上的穿越众们挥舞着红旗,高声唱着“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的歌声多么嘹亮。”而丝毫没有注意自己手里挥舞着的是一面苏联国旗。 先是烽火台上有人在唱,接着沙滩上的人也开始唱起来,“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慢慢的,小艇上,渔船上,最后是整艘东方号上都唱起了这首激动人心的歌曲来。每个人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我们在创造新世界的新历史。 “红色一组!红色二组!准备在沙滩上设置登陆标志牌。” 这是事先安排的任务,两个十人小组将在海滩上设置多达九个不同的登陆点的标志牌,由不同的颜色和大写的数字进行区分,分别指示人员登陆点,车辆登陆点,设备登陆点,货物卸载处,联络处和登记处等,现在港湾里跑满了突突着来回奔波的小艇,东方号的吊杆在不停地上下吊运着货物,密密麻麻有如蚂蚁一样的人群在巨大的船舶两侧的绳网上下到小船上。 浮动码头的一头已经被固定在岸上,接着一群佩带着蓝色袖章的工程小组提着各种设备把驳船随后推来的第二节浮动码头连接在第一节上,一时间电焊打出的电弧光四射,让两旁的穿越众们都扭过脑袋去不看浮动码头。 军事组进入烽火台的时候烽火台里的早餐还是热的,他们倒是已经吃过饭了,但是看到了烽火台里早餐的人都表示,就算自己饿了三天三夜,看到那火炉上煮着的那些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的早餐也绝对没有胃口。他们冲上码头的时候武文山就已经带着这个烽火台里的人撒丫子跑了,不过他倒是还有一点责任感,在逃跑前还是点燃了烽火。穿越众们在烽火台里找到了许多绝对算得上文物的东西,说算得上文物是指以他们的目光看待这些缴获的:两顶锈迹斑斑的碗口铁盔,一件霉烂不堪的皮甲,样式实在看不出来,但是他们却找到了几身破烂不堪的红色鸳鸯战袄,几把年高有德的腰刀,大多没有了木鞘,即使是有木鞘的也散了架,用几根藤勉强缠着才不让其彻底散开来。唯一比较新的是一副木制的弓箭,但是几个熟悉射箭的穿越众拿起来试射了一番,也不过就是射出三十米开外的样子,在火铳面前也讨不到好,更不要说穿越众手中的现代武器了。 虽然武文山带着驻军跑了个一干二净,但是继续驻守在烽火台里的另外一支守军却成功地把新来的占领者成功地赶出了他们的领地。 随着最先进入烽火台的几个穿越众被跳蚤咬得逃了出来,大家才对这些微不足道却又让人恨之入骨的小东西重新重视起来,砖木结构的房子里虫害非常多,在40年代大量使用ddt和666之前,凡是砖木结构的房子没一群跳蚤臭虫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交道。1945年意大利的那不勒斯还因为跳蚤传播而爆发过斑疹伤寒,还是通过美军大量喷洒ddt消灭了宿主才遏制了疫病流行。从那之后世界上大多数城市才彻底摆脱了这困扰人类千百年的寄生虫问题。 好在之前明州城里已经出现过这种事情,医疗组早就有相关的卫生预案,很快卫生防疫小组就登上了滩头,他们全身白色防护衣,长筒靴,口罩风镜,背上还背着喷药桶的造型让人一看就产生了七三一部队的联想。防疫小组一进入烽火台就四处喷洒起杀虫药水来,他们准备的是6%可溶性666调制的150倍水悬液,进入后主要集中喷洒在房间的角落,墙缝和家具上,接着他们把小房间和旁边一间不大的房子里所有的破烂家什例如席子被褥破衣烂衫之类的全部丢在沙滩上一把火烧掉了,然后关上门窗半个钟头以杀死屋内所有的害虫。至于进屋的军事组组员,毫不客气地被先用药水从头到脚彻底喷淋了一次,又被送回大船上洗澡,涂了药膏,最后每个人佩戴了一个卫生组特制的橙红色标签,轻度感染者。 等到半个小时后,防疫小组的人才彻底打开烽火台所有的门窗然后又通风了一个小时后,这个烽火台立刻被登陆指挥部彻底占领成为登陆前指,一层二层的士兵宿舍被清理干净作为机房和仓库,三层架设了指挥电台,一张薛子良昨天临时绘制的地图被摊开摆在平日里用来吃饭的餐桌上,一根硕大的天线从窗子里伸了出去。紧接着一旁的小房子里也被李喆的技术组带上岸的服务器机柜占据,随着他们在草铺设的屋顶向南面架设了太阳能发电系统,服务器也开始运作,随着在烽火台顶端的无线局域网的架设成功,登陆各个地点通过通讯气球的转播,登陆点和卸货点的笔记本电脑都可以和服务器进行数据传输,紧接着潮水一般的数据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服务器。 人力组在每个登陆点都设立了登记处,记录登岸的穿越者的上岸情况。计划委员会的人员则在卸货点和堆栈尽职尽责地扫描着每一件资材设备的出入库情况。 东方号上的高音喇叭开始播放执委会一号通告:1,一切行动听指挥,禁止单独行动;2,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越过营地警戒线。有任务需要的,由警戒哨位置登记出入;3,不允许随地大小便,不得随意丢垃圾,垃圾必须分类抛弃在指定垃圾坑中;4,水和食物必须在供应点领取,不得私自打猎捕鱼和食用猎物,不得饮用未经处理的自然水;5,任何发觉自身或者身边人有异常的人,必须立即向最近的医疗点报告和求助。 在烽火台后方背风的地方,搭起了一个大型的指挥帐篷,里面主要被负责派工的人力组霸占着。他们面前的两台电脑上正显示着已经登陆的人以及他们的专业。红色小组主要是由十人一组组成的普通劳力组,他们没有比较紧缺的技能,大多数都是些白领,其中小组长每人发了一本小手册,手册用来登记派发的工作和需要去领用的装备数量。 至于工程技术方面的蓝色组已经不可开交地在海滩上忙碌开来了。随着浮动码头的连接完成,驳船开始向浮动码头卸载车辆。 “拉紧钢缆!”马林明大喊了一声,这个曾经是解放军某装甲部队连长的他在转业后一直郁郁不得志,偶然在浏览网站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穿越贴,在看到了虫洞之后立即抛弃了自己的工作选择了穿越,他立志要成为穿越国的古德里安。 此时的他身上穿着一件橙红色的救生衣,头上戴着一顶钢盔,正端坐在一辆……东方红拖拉机里,这种履带式拖拉机没有穿越众会开,于是这个装甲兵之父就被无差别抓丁被抓来开履带式拖拉机了。 尽管在军队的时候经常有机会开坦克上浮桥或者做一些比较特技的动作,但是眼下这是大海,下面是两三米深度的海水,漂浮不定的不仅仅是装载机动车辆的驳船,还有这一看就是假冒伪劣产品做工粗劣的浮动码头。但是他没有办法,自己既然立志要成为这装甲兵之父,这首先要征服的就是这个浮动码头了。 他发动了引擎,挂上了档位,履带很快把拖拉机送上了浮动码头,但是这浮动码头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正好只有这拖拉机的宽度多一点,这个转身如果转的不好,随时可能就直接掉到大海里与鲨同游。 一旁的引导员如同狂热的追星族一样胡乱挥动着手中的指挥旗,让他愈加觉得这转身靠不住,步话机里传来了李杰琦的声音。“老马,等下如果万一掉水里,第一时间就是逃命,不要想什么装备,人才是最重要的。” 马林明心中一阵温暖,但是也更加坚定了不能把拖拉机开到水里去的决心。此时的他一时间魏特曼、肯斯佩尔、卡尔尤斯附体,竟然在浮动码头上作出了一个完美的转身,然后直接就在被海浪推得七歪八扭的浮动码头上开着登上了岸。在一众司机欢呼雀跃中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跳下拖拉机,大声喊道,“大家注意了,就按我刚才那样,注意速度不要太快,稳住方向盘!”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后面的就顺畅了。接下来推土机、铲车、压路机这些设备也被一一运送上岸。很快这些工程设备就被调走,在丛林边缘建立一个平整过的堆场,这里将建立一个水泥的堆栈,因为东方号的气象雷达发布48小时内将有雨的通报,虽然这东方号上的雷达员大多都是些半道出家的,但是气象雷达好歹不会说谎,这些水泥搬得真不容易,要是被一场雨给浸泡一次,那穿越事业可就算一个沉重的打击了。 此时的袁振力正在烽火台顶上遥控着那台四轴飞行器沿着海岸拍摄照片,这些照片被实时传输到制图软件中,计算机将自动把这些照片整合起来形成这个区域的地图。 “看,这照片上的不是北纬他们么?”一个穿越众指着照片上穿着迷彩服正在河边检测水质的几个人影说道。 没错,这就是北纬、贺亚运与阳牧秦三人,这三个人此时正顺着天空中黑烟指示的方向沿着河道向西前进。因为这个区域在旧时空里就是大海,所以根本没有地图可用,完全只能盲人摸象,如果没有敌人的狼烟报警系统,还真闹不清楚敌人到底在哪边。 “我说小阳,你的衣服别敞开,这越南丛林里可是有疟疾的,要是被咬了,几天内就会发烧,搞得不好会死人的。”北纬一边说着一边帮阳牧秦拉了拉他胸前的拉链。 第八章 突如其来的战斗 “疟疾到底是什么病啊?听起来这么吓人。”阳牧秦有点奇怪这个几乎所有人都谈之色变的,他这个在亚热带长大的男孩子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病。 贺亚运在一边顺口答道:“疟疾是经按蚊叮咬或输入带疟原虫者的血液而感染疟原虫所引起的虫媒传染病。寄生于人体的疟原虫共有四种,即间日疟原虫,三日疟原虫,恶性疟原虫和卵形疟原虫。在我国主要是间日疟原虫和恶性疟原虫;其他两种平时倒是见得不多,主要是在国外。不同的疟原虫分别能够引起日疟,三日疟,恶性疟和卵形疟。主要是周期性规律性发作,全身发冷、发热、多汗、长期多次发作后将会引起贫血和脾脏肿大。” “这看起来好像只是发冷发热多汗啊?最多只是脱水之类的问题啊。怎么会致死?”阳牧秦反而觉得更加奇怪了。 北纬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疟疾都能致死的,最关键的就是要治疗及时,它的致病原理就是因为疟原虫吞噬了红细胞,绝大多数的死亡原因都是因为治疗不及时,等到发现时即使已经杀死了疟原虫,内脏还是受到了致命损害,例如脾坏死、呼吸循环系统衰竭、肝肾衰竭和脑水肿这些问题。” 阳牧秦听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三下两下把身上的作训服收紧了袖口。他把背上背着的水桶往上提了提。“我们带这么多水去干什么?咱们只是去监视两天到三天而已,这十公斤的水有必要吗?好重啊。” “当然有必要,保持生命所需的日摄水量是1.2升,咱们三个人,一天就是3.6升。”贺亚运毫不介意地在一旁把自己的背包往上挤了挤,“说真的还不够三天喝的。”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节约一点呗。”北纬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等等,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他警惕地举起自动步枪对着丛林。 就在这时,几支羽箭从河边的丛林里射了出来。贺亚运动作很快,直接拉住阳牧秦就一个转身把他压到身下,一支羽箭扎在了他的背包上,另外一支羽箭扎在他的头盔上,被钢盔弹飞了。 北纬一枪托打飞一支羽箭,胸口中了一支箭,但是因为穿了防刺背心而没有被伤到。他半跪在河边沙滩上,对准刚才羽箭射出的方向开了一枪。 丛林里传来了一声惨叫,又有几支羽箭射了出来,但是明显因为这边蒙中的一枪让他们感到惊慌。此时树林中传来一阵喊声。 丛林中正是武文山和他的烽火台驻守小队一共十二人。他们今天早上目瞪口呆看到一艘巨大得比城墙还高的钢铁巨舶正在进港,旁边还有不少无帆无桨的钢铁小船在一旁来回运送人员登船。此时的他才想起昨晚那堆红点行进的路线就是今天巨舶入港的路线。原来昨晚那些红点是来测量水深的,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有这么多船尤其是那条钢铁巨舶进入港内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这里是安南海岸线向西最突出的地方,丛林多且瘴疫经常流行,又没有什么人,平日里也不过是些海盗过来河口取水,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船过来过,更不要说那么多船登岸了。此时正是早晨,附近的村落也好,远处的安允城也好,民众只怕是刚刚起床,若是让这些海贼无声无息冲了过去,还不是生灵涂炭啊?他来不及多想,只得点燃了马粪堆就直接带着自己的人烽火台下逃跑了。 没有沿着河道逃跑的他们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只能顺着狼烟升腾的方向慢慢回到河边,此时他们正好遇到了在河边测定河水流量的北纬一行人。逃跑得很憋屈的他们立刻就达成了一致,海滩上那上前海贼肯定打不过,这三个毫无防备手里提着个不知道是什么铁疙瘩(八一步枪)的海贼还是有把握偷袭弄死的。于是乎四五个带着弓箭逃出来的兵立刻就朝着三人拉满了弓。 但是令人失望的是,这几支箭飞出去后却似乎没有对他们造成损失,而且一个身高六尺的大汉竟然背上中了一箭还爬起来如同毫无感觉一般,另外又有一支箭明明射中了那个用铁疙瘩格挡开攻击的壮汉胸口,但是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到这支箭如同扎在石头上一样就这么被弹到了地上。正当他们惊奇得不知所措时,那个胸口中箭的壮汉半跪于地,举起手中的铁疙瘩向着这边放了一铳,立刻就打中了这边一个步弓手,被打中的步弓手只来得及蹬了两下腿就死了。 “他们只有三个人,我们上!”武文山抽出他的腰刀向前一挥,十多个士兵举着长棍和削尖的木枪或者挥舞着腰刀从丛林中冲了出来。 他们之前见过火铳的,在分配来这里驻守这个烽火台之前见过军队在操演中发射过三眼铳和鸟枪,后来在烽火台之后也经常能够看得到海盗拿着火铳登岸。火铳手威力巨大,但是往往射程较短,到了三十到四十步之外往往就无法打中人,然而如果冲锋的话,三四十步挨上一枪还能上去砍上火铳手一刀,对方火铳手绝对来不及第二次装药。所以这些士兵们抱着这个心思直接冲了上去,三个火铳手,已经开过了一枪,剩下的两个人就算一枪两个人,剩下的至少也还有八九个人,足够杀死这三人了。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三个海贼火铳手看到他们冲过来不仅不跑,反而郑重其事举起了他们的火铳,之前开过一次火的海贼也没有赶紧往火铳里装填铳药,反而再次瞄准。此时的武文山不由得心里一阵抽抽,难道他们的火铳可以连发? 还没有等他们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三支八一步枪开始了短点射,冲在最前面的五个人立刻被打倒在地,后面几个人有的也被打伤了腿脚手臂,纷纷扭头就跑。倒是有一个士兵居然有如神助一般一路蹦跳躲闪着就冲入了三人之间,这人倒是有相当的作战经验,在这冲锋之中就选择了眼神露出惊恐神色的阳牧秦,他直接一木棒打在阳牧秦头上,惊慌失措的阳牧秦被一下子打懵了,连连退了好几步,自己踩到自己的脚一屁股墩坐在卵石堆上,这个士兵连忙一棍子甩过去,接着就从腰间抽出了腰刀。但是冲锋的只剩下他一人了,没有人掩护他,反而一旁在射击的两个海贼高个的腾起一脚踢飞了他甩向阳牧秦的木棒,另一个右手向前一伸抓向他刚刚抽出木鞘的腰刀。 这明显是一把经常擦拭和打磨的腰刀,刀口相当锋利,他信心满满地准备一手斩下这个海贼的右手连带着砍下坐在地上的这个海贼的首级。不料抓向腰刀的海贼似是有邪法护身一般,那只手牢牢地就抓住了刀口,虎口位置就在刀口上顶住,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小腹部就挨了一脚,不由得蜷缩成一只大虾一样捂住小腹部哀嚎起来。“我的妈呀……好痛啊!……痛死我了!” 贺亚运把腿还在发软的阳牧秦拉了起来,接着又举起步枪警戒四周,而北纬则一脚踩住了这个敌人刚刚丢落河滩上的铁刀,凑过去看了看。此时河滩上躺着两具尸体和几个还在扭动身体挣扎着想逃跑的伤员,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就如它突如其来一样突然间就结束了。 北纬掏出步话机,向指挥部通报了刚才发生的战斗,并且告知抓住了多名俘虏,要求派遣一个军事组和越南语翻译过来把他们押送回沙滩。他们很快又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就是——这几个俘虏竟然说的不是越南语。 越南语他们几乎都听过,他们离开的时空里越南不光有对中国的打砸抢,还有越南人自己的《还猪哥哥》以及洗剪吹组合,甚至还有各种对中文歌曲进行越南语翻唱的这些给中国人民带来欢乐的事情,所以,能听过一两句越南语倒也不是难事。可是刚才这个被北纬一脚差点送去当了太监的“越南人”口中喊出来的没有“喏松空叶”“嘎嗯笔包威肉”之类的越南语,反而是一股有着浓厚的广西口音的“官话”。 “你们是何人?为何来犯我大武海疆?”这个差点当了太监的是一个叫做吴越杭的本地人,这个曾经在安南省安允县城武状元手下学艺十年的年轻人轻松地避开了几次海贼对他的射击后心情有所放松,以为海贼都是依仗火器优势而不懂格斗,原打算以武功取胜格杀甚至抓住这几个海贼的他那些升职加薪成为ceo迎娶白富美的黄粱美梦还没有开始做,就已经被北纬那凶悍而干脆利落的一脚差点变成了个太监,此时的他正双手仅仅捂住自己的命根子,昂着头向这三名海贼大声喝道。 “我们是什么人?”贺亚运有点好笑,他右臂夹着自动步枪,一边从背包里掏出几根扎带,在阳牧秦的帮助下三两下就把吴越杭双手和双脚绑在了一起。“我们是中国人民……啊不,美国……啊……美国大兵。”他有点结巴,差点把自己说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来着。但是说是美国,事实上穿越众还没有确定自己的国号到底用哪个,所以现在就根本没有考虑国家名的问题,所以才闹出了这么个麻烦来。 “那么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突袭我们?”北纬抽出一把匕首,面无表情地挑着指甲间的脏东西,口中随意地问着。手向外一指,对着后面的贺亚运和阳牧秦说道。“你们两个把那几个受伤的还在爬的也去绑一下。” 吴越杭看着那把匕首越看越觉得心惊,从当上兵开始也有好几年了,他也算是见过不少武器的人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件精致的匕首,上面闪着寒光,亮闪闪地能够映出周围的景色来,刀口能够看到刀锋的尖锐,让他觉得脖子有点发冷,不由得脱口而出。“我等是大武朝安南省安允城海防参将手下二十里墩烽火台的台丁。”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丢人,居然只是看见一把匕首就被吓到了,连忙厉声呵斥道,“汝等何人?竟敢袭我大武海疆,就不怕我大武天军一到,灰飞烟灭么?” 旁边看热闹的两个人有点无语,此时空中传来嗡嗡声,四轴飞行器很快出现在空中,并且下降了高度,在五十米左右悬停,他们的步话机里传来了声音。“侦察组,这里是指挥部,我们已经有一个突击车小队前往你们所在位置,请稍等。” 北纬站起来冲着四轴飞行器的镜头挥了挥手,被遥控的飞行器转了一圈就离开了。这个情形让吴越杭一时间冷汗直流,这是传说中的仙术啊!千里传音不说,这个能在天空中来去自如的东西是什么啊?他忽然联想到之前的战斗中,这个人直接赤手空拳就握住了自己的刀锋,这些如同火铳一样的东西,又不喷射什么火铳发射时的浓烟,还能连发……这些人难道真的是神仙吗? “仙人……”吴越杭有点结结巴巴地问道:“海港中那条钢铁巨舶也是诸位仙人之物?” 阳牧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脸色发白的俘虏,“居然叫我们仙人?难道是学四川人骂人的话?” “不是不是,”吴越杭连忙摇头表示没有这个意思,“四川又是何地?” “这个你不要管,反正这些都是我们的东西,等下会有我们的人来接你们过去,那些伤员也要接过去,路上不要动歪脑筋。”北纬话音刚落,河下流就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听到声音的吴越杭和几个被抬过来的伤员都瞪大了眼睛。 不多时,两辆农用车和一辆四轮atv摩托车就出现在他们的眼中。尽管这几个司机一路抱怨这没有路的情况下车辆行驶是如何如何的又慢又不方便,但是在几个俘虏眼中,这和刚才天上飞过来的小东西一样有震撼力。这车和海湾中无帆无桨来去自如的船一样,既不用人力拖拽也不用牛马牵引,只是两人坐在上面就能在地上来去自如,这些要说不是仙家奇物还真不能让他们相信了。 “好了!”北纬向赶来的赵勇敬了一个礼,这是武警退役士官赵勇,因为中国同名同姓的实在太多了,这五百多人中还真的有几个同名同姓的,现在有人就直接管他叫做武警赵勇,而新闻组那边的就叫新闻赵勇。“人我们都绑起来了,你们直接把他们送回指挥部去,看看向他们询问一下附近的村落城镇的信息。另外告诉指挥部,我们现在还是在武朝的领土上,他们说的话都还是官话,用不着翻译。” 一旁的吴文林有点郁闷,“这里还是武朝土地?这里肯定是越南了啊。他们还能说官话?”说着他走到看起来最不惨的吴越杭面前用越南语说了几句话,不过吴越杭也是用越南语在回话,但是听起来明显不如吴文林那般熟练。 吴文林走回北纬身边,“没错,这的确是武朝领土,而且这些家伙的确是说的官话。这里沿河向西有座安允城,附近大概有十到十二个村落的样子,最近的沿河向西走半个时辰就能到。” “好了,我们把俘虏弄上车吧。”来的几个军事组成员二话不说就两两一组抬起俘虏就往农用车后面的车斗里扔。丝毫不管这些俘虏是不是被触动了伤口而龇牙咧嘴的。 赵勇指了指河滩上的两具尸体,“他们怎么办?” 北纬扭头看了看,“也一起运回去吧。看看指挥部怎么处理吧。” “真晦气……”赵勇不由得郁闷的啐了一口。“这他喵的新车刚开出来就得装死人了。你们小心点,别搞得到处都是血啊。” 被抬上车的吴越杭有点惊恐地打量着这个“神车”,这车真的是不需牛马牵引的,全车都是钢铁打造,只是还有的地方看起来又不像钢铁,例如黑黑的轮子看起来好像是软的,赶车的那里一个圆圆的空心盘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得,好像还能反光。天界不是都用黄金铺地么?为什么用钢铁来做这种神车呢?应该用黄金才好吧?在他还在无限遐想时,赵勇这边已经把尸体丢上车,动作非常快速地就钻进了驾驶座,接着一个漂亮的倒车,让车上一众俘虏大呼小叫。 当他赶回海滩时,新闻赵勇正带着老婆凯瑟琳在海滩上拍摄着照片,凯瑟琳用熟练的中文向一旁在指挥的谢明芳询问着一些工程进度之类的问题。新闻赵勇转头正好看到他开着农用车从河边沙滩方向开过来,连忙招手叫停了武警赵勇。 “勇哥!你这是去哪里了?车上这几个是你们绑来的土著吗?” “你大爷!赵勇!呸呸呸,咱们可是王者之师、胜利之师,可从来不用绑架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些是这个烽火台的台丁。”他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烽火台。 后面的吴越杭也连忙顺着武警赵勇手指的方向望向烽火台,却突然愣住了,这还是自己今天早上呆过的地方吗?黄土和砖石堆砌而成的烽火台倒是没有增高或者削平,可是顶上有好几面旗帜插在烽火台顶端,他唯一认识的就是那个卐字旗,这不是佛教的旗号吗?他突然想起好像传说佛教有一个西方极乐世界,那里都有无数的仙人,还种着福田,到处都是功德林,而且不缺莲藕吃,到处都是莲花……可是这帮凶神恶煞的……后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他连忙转过头去,眼前的情景让他立刻就被吓得尿了裤子。一个巨大的怪物,挥舞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大钳子一般的东西,夹住树林边的一棵树,直接把树掐断,然后把巨大的树木横过来,直接就把上面的树皮给去掉了,然后几个仙人或者海贼上前去砍掉了那些比较粗的枝蔓,接着它就把树拖过来把上面比较细的部分去掉,把枝枝蔓蔓都削平了,然后堆在一旁的木头堆上;还有另外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同的怪物,挥舞着一个铲斗,挖下去就直接在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把在土地下的根连同土一起挖了出来,然后丢在一旁,接着又从一辆非常巨大的大车后面挖起很多土,把那里填上。两者配合得天衣无缝,只用了十多息的时间,就砍掉并且把树整齐的堆放在一旁。吴越杭此时根本不管自己的尿是不是让这两个赵勇皱起眉头捂着鼻子,他此时的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感。 这些肯定不是海贼了!他们有着天人的力量!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他细想了一阵,必然不是来杀人的,如果是来杀人的,以刚才那几个人的武功和火器之犀利,冲击的十多人断然没有人能生还。那么? 刚想到这里,车辆又一次开动了,武警赵勇开着车向着指挥部开去,带着一路的尿臊味。沿途的穿越众此时才发现海滩上没有厕所,纷纷向自己的队长提出疑问,队长则直接报告到指挥部,很快指挥部又找到了谢明芳。 “什么?盖厕所?”谢明芳有点发懵,“我虽然是搞建筑的,可是你要弄个什么样的厕所呢?” 孙文彬笑了笑,“还能什么样的厕所,就搞个普通的农村厕所那种吧。就挖一个大坑,然后直接把五谷轮回之物都排到坑里就行了。” “咱们这不就在海边吗?直接排到海里不就可以了?”谢明芳见过农村里常见的那种一个大坑型的厕所,但是她一点儿也不想搞这样的厕所,臭气熏天不说,要是盖上的话,这种天气很容易产生大量沼气,遇到个不自觉的往里面丢个烟头还不得发粪涂墙啊? 第九章 忙碌的沙滩 听到了谢明芳的建议,孙文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可不行,我们农业部可等着这有机肥呢。” 谢明芳突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她只觉得似乎已经闻到了起肥时的味道了,“好吧,随你们的便,反正起肥的事情就看你们农业组的人去处理了。”她转身回到了建筑组在烽火台旁的小帐篷里,和建筑组的人开始商量该怎么设计和建造这个厕所起来。 “我们有人数在六百以下,按照五十人一个蹲位来算需要十二个,男女比例比较偏得厉害,所以男厕所蹲位九个,女厕所蹲位三个应该就够用了。”现在在建筑组帮忙的石力给出了建议,在他看来,其实女厕所蹲位事实上需要多两个,反而是男厕所用不到这么多才对。 谢明芳连连摇头,“男人很多时候习惯于就地解决,往往憋不到厕所就找偏僻地方释放压力了,相对来说,女性对于这个问题会比较麻烦,往往都只能找厕所来解决,所以我觉得男性蹲位九个的话,至少需要保持女厕所蹲位六个才行。” “凭什么?这次穿越的里面女人比男人少得很,才不到男人数量的十分之一,为什么厕所需要这么多?”石力有点意外,他原以为自己的分配已经够偏向女性了,结果人家直接提高了一倍。 “女人上厕所的时间比男人长,排队的几率也远比男人要大,所以对厕所蹲位需求量事实上是高于男性的,所以我觉得至少需要这样的比例才能保证足够的使用效率,免得女人跑去占领男厕所。” 这句话引得一众男性笑了起来,他们对于上厕所时女厕所门前的长龙也深有体会,所以也很快就通过了这个厕所设计方案。 设计图没花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其实倒也不怎么难,就是在地上挖个大坑,然后在两边修建厕所房间就好,至于房顶,石棉瓦这一类计委舍不得提供,建筑组就按照旁边原来烽火台旁边的房子覆顶的方法,用枯枝和树叶搭了顶,只要不是七级以上的大风,基本上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问题很快就出现了,这里没有工程机械,铲车正在不远处的丛林边上清除灌木与填埋有水的小坑。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越南是个蛇比较常见的地方,九十年代还经常传说有能把人吞下去的蟒蛇,虽然不至于让穿越众被蟒蛇吞掉,但是谁也不希望半夜三更睡袋旁边来条蛇和自己大被同眠。至于填埋水坑则更加有必要,水坑极易滋生蚊虫,蚊虫又特别容易携带热带疾病,登革热、疟疾这些疾病分分钟都有可能中招。所以此时建筑组只能自己去找寻劳力。 很快石力就跑到了人力组的帐篷,但是暂时而言,还是没能成功找到劳动力。 自从阳峰稳稳当当地把东风号停泊在港湾里,他在执委会心里就成为了这次登陆行动的指挥员,成了穿越众中海上力量的一把刀。但是很快就出了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在阳峰的指挥和操作下,他接二连三熟练地把几个装着各种杂物和设备的仓板直接吊运到了浮动码头上,等到下面负责搬运的人发现时,已经把浮动码头的前段都摆满了。此时的这些仓板和上面的货物动则两三吨,人是肯定搬不动的,而本来用来装载这些货物仓板的柴油叉车现在还稳稳当当地躺在东风号的前甲板上,现在就算吊下去也没地方可放。此时的浮动码头虽然是连接的,但是却又不便拆卸,不能直接把码头模块直接送到岸边,否则会发生倾覆,要是掉到海里再去捞,那可就麻烦大了,阳峰这一把刀的位子还没坐热,马上又在执委会心中被打回原型成了二把刀。现在指挥组既找不到办法把这些仓板和货物直接运走,又无法把这些东西重新吊回东风号的甲板,现在只能靠人力组调集所有手头没有工作的普通劳力把这些上面的货物分散开来搬走,到了岸上再重新安置。 远处部分穿越众已经在开始清理刚刚在丛林中砍伐出来的平地,他们戴着防蚊头套,全身的作训服都拉得紧紧地,凡是裸露的皮肤都抹了厚厚的一层清凉油,即便如此,还是有四五个穿越众向医疗组报告自己刚刚被蚊子咬到了。医疗组此时也是一筹莫展,疟疾这种病症并不是就叮就发作的,其有一定的潜伏期,而且治疗疟疾的药带了不少,但是也顶不住被蚊子叮了就用这样消耗啊。只能用酒精给他们擦洗了叮咬处,让他们继续涂上清凉油干活去。现在的工作是真正的争分夺秒,也许几天后这里就会开始爆发疟疾,也许可能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但是在这几天里面,穿越众必须要把这片丛林清理出一块可以作为生活区域的大片平地出来,还要隔离出一个距离周围丛林至少十米的隔离带出来防止蚊子的侵袭。 医疗组此时是愁眉苦脸,这里的大夫们干什么的都有,牙医外科内科麻醉整形精神催眠样样都能找到精通的,唯独传染病这一块却是个空白,现在他们正在医疗组的帐篷里为这个事情愁眉苦脸。田飞虎在当牙医之前曾经在美国某医学院里进修过传染病方面的一些课程,但是没有能够成功地毕业,此时的他万万没想到会被临时任命成为登陆行动中传染病方面的主管。 “好吧,”这个圆圆脸带着一副大眼镜的高个医生此时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讨论桌前。“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有两样,第一就是防止疟疾这一类热带传染病在我们中间爆发和流行,第二就是监控穿越众的饮食方面的安全。第一件事情很不好做,因为热带传染病的潜伏期并不一定,因人而异。一般来说是十四天左右就有可能爆发疟疾的高潮,而我们这些医生至少需要留一半的人回到船上去,以免被蚊虫叮咬传染上,如果出现症状,我们也会把病人直接送上船进行照看和治疗。”田飞虎擦了擦眼镜边摩擦着有点痒的地方继续说道。“至于第二样,我们相对来说要简单一些,我们主要是防止他们在海滩上和丛林里随意打猎,我不知道现在的越南有没有血吸虫病,但是如果他们下河游泳,很可能会有着凉的危险,尽管今天出了太阳很温暖。另外海中的一些鱼虾海蟹之类的不知道有没有出现大量腹泻方面的可能,所以如果渔船等下打来了鱼,我们需要首先检查,然后等煮熟后,我们需要再检查一次。这个事情会比较繁琐,但是我们现在做好了,就会减少随后出现的大规模腹泻或者病倒大量人员的可能。” 这时有人掀开门帘跑了进来。“医生,我脖子上刚才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一样,现在感觉有点麻木。” 一旁负责外科的何永康连忙起身,叫上了许晴一起过来检查了一下。 来人把衣服脱下一点,露出了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肤,上面有个黑豆大的东西,看到这的何永康心头不由咯噔一下,这难道是蜱虫? 他不由得取出眼镜戴上,仔细看了看,这个黑点只有很小的一块,外面挂着一个豆子大的玩意儿,这肯定就是蜱虫了。“你在哪里感觉到的?有没有别的人有同样的感觉?” “没有,只有我,我是从还没砍下的灌木附近走过去的时候突然觉得脖子上有点痒,然后就开始有轻微发麻的感觉,所以我就直接跑来了。” “没错,这种事情必须找医生,如果自己乱抓乱拔很可能出现危险。”何永康边说边转向许晴。“拿瓶酒精来。” 接着许晴动作麻利地递了一瓶酒精给何永康,何永康取出一支棉签,在瓶子里沾满了酒精,然后让许晴盖上瓶子,接着用沾满酒精的棉签在蜱虫的身体上开始涂抹。过了一会儿,蜱虫开始蜷缩起脚,接着掉进了何永康放在它下面的小盆子里。接着他仔细检查了叮咬的伤口附近,没有发现蜱虫的头,又仔细检查了这个被麻醉了的蜱虫,确认这是完整的,然后用碘酒仔细地涂抹了伤口。然后嘱咐道:“现在消毒是消毒了,但是并不能保证一定没事,如果出现发热、叮咬部位发炎溃烂或者出现红斑,要及时就诊,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会死人的。” 听到了这句话的穿越众不由得一哆嗦。“那有没有特效药?给我来一针啊,我有点怕啊。” “没事的,刚才也并没有断头在里面,所以不用特别担心,只要多注意一点就好了。” 打发完这个穿越众,何永康又回到刚才的会议桌前。“我们要担心的并不仅仅只是蚊虫,刚才的蜱虫、跳蚤、臭虫都是可以传染疾病的,记得要张贴一些宣传标语,免得他们遇到叮咬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我们该把这些宣传标语之类的张贴到哪里呢?” “就是啊,这里除了树就是树,墙都没有几面。” “我建议,厕所,食堂这两个地方前面都书上一块公告板,我们就张贴在那里就行了,反正这两个地方人人都是一定要拜访的。” 突然间帘子又被掀开了,只见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洋妞举着一个照相机冲了进来噼噼啪啪就是一阵快门。 “你是?”田飞虎有点发懵,这是谁啊?他之前一直在美国,穿越前才和主舰队会和的,这里的穿越众基本上不认识。唯一认识的林深河林传清这时候正跟着建筑组那边在找地准备挖干船坞和建立工厂,卡特这时候正在沙滩上开推土机修路,怎么还有美国人吗? “你好,我是凯瑟琳,新闻组的,我们今天就要创建一份报纸,特地到这里来取材的。”凯瑟琳伸出手和田飞虎握了握手。然后又咔嚓咔嚓给里面的大夫们都挨个拍了个照。 ………………………… “我们现在只带了这么几吨纸,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你们现在搞什么报纸啊?海滩上除了机房也没有电啊!就算计委批了你们办报纸的计划,你们也没有地方去打印啊!你们还搞彩色报纸,开玩笑啊?我们的油墨也不够,根本打印不了多少的。这纯粹就是浪费!”负责印刷部门的周立铭一蹦三尺高,在赵勇面前指指点点的说着。“你不要指望了,第一,我不能把宝贵的彩色油墨弄给你去打印报纸;第二,六百份报纸也实在太多了,我们这里总共才五百多人,你打印多的报纸干嘛用去?难道还有这里的土著会来买吗?第三,纸现在绝对是珍惜物资,除非你自己能提供纸,否则想都不要想。” 赵勇郁闷万分,他刚才好不容易才跑到杨铭焕那里好说歹说弄到了办报纸的许可,可是现在却被直接卡死在印刷部门这里。倒也怪不得周立铭,这海滩上真的没有什么电是真的。此时一个工程小组正划着小艇沿着浮动码头在铺设电力管线,要把东风号上辅机发的电传送下来。于此同时还要铺设一根水管,把制淡设备制取的淡水源源不断地送到海滩上的不锈钢水塔里面。 此时通讯组的人正在扛着一批设备往烽火台赶,他们出发前购买了几套电信早期淘汰的小灵通设备,还订购了几百台已经被废弃的小灵通手机。与旧时空不同,这是个完全没有通讯干扰的时空,在旧时空以“喂喂操”出名的小灵通手机在此时却是出奇的信号优良,之前通讯组的人在通讯气球上也设置了一个小灵通天线,北纬他们一组边走边测试小灵通的通话距离,居然一直到了差不多离岸十多公里才断线。此时他们要在烽火台上安装的是一套完整的通讯基站,有了这套基站,就能满足十多公里以内的小灵通通讯问题。正当他们在往烽火台上搬运设备时,负责安装调试工作的谭乐听到外面有人在叫他。他转过头去,原来是杜彦德。 “什么事情?”看着杜彦德那已经被太阳晒红了的脸,这帮执委会虽然没有干什么太多的体力活,但是也确实在海滩上跑来跑去没得休息。 杜彦德擦了擦晒得发烫的脸上流下的汗。“执委会要求你们要想出一个解决方案来,可以让旗舰上的通讯电台、步话机和小灵通三种通讯设备并网,这样才能有效发挥我们无线电的作用。” 谭乐有点恼火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你们当我实在没事搅得蛋疼么?这手机和电台使用的波段什么的完全是另外一码事,怎么能够并网?” 他话音未落,上面搬设备的一个穿越众跑了下来。“谭哥!谭哥!” 谭乐转过脑袋,这个穿越众正带着海军雷达战的谷福林一路跑下来。“你们这是干什么?把这么个基站装到烽火台里来,我们上面已经设置了雷达了,你这里再弄个无线基站,你就不怕互相干扰咱们两方都用不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谷福林,谭乐也有点恼火地回道:“这附近也只有这烽火台是最高的建筑物,要是能有山的话我们当然不会搞到这里来安装基站了。要是不能在最高点设置基站,我们无线通讯部门还有什么优势?要是就在地上装基站的话,通讯还不如直接用吼的好了。” “可是我们雷达也是必须的啊,现在我们立足未稳,如果有敌人海军进袭,没有雷达的早期预警,那还说个屁啊?” “还雷达早期预警呢,你怎么不搞个预警机呢?现在的敌人海军无非就是些木船,跑进来大不了乱枪打出去就是了,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好吧?” “没什么威胁?”赶下来的卜众孚顿时来了火,“什么叫做没什么威胁?人家发射的可是实心铁保龄球,咱们东风号上的钢板也挡不住几发近距离的射击,要是让他们冲近了乱丢火油罐,就能点燃船上的货物,对我们造成的损失是绝对无法挽回的。” “可是这通讯也是首屈一指的事情啊!要是没有通讯,你们就算发现了敌人,靠点狼烟通报吗?”谭乐指了指脚下踩着的烽火台。“没有通讯,你们就算早期预警发现了什么也是白搭,指挥部不了解情况还是得抓瞎。” 杜彦德连忙插上一句:“你们先别吵了。” 这句话还是有点效果的,通讯组和军事组立刻都没人说话了,都转过头望着杜彦德。 “我先问问,你们的雷达和基站发射无线电波是不是定向的?”杜彦德稍微思考了一下,试探性问道。 “是的,雷达是向海洋的方向发射定向的电波,这样遇到海面上的船只就能反射回波,接收到之后就能分辨了。” “我们的基站天线也是的,需要向360度发射无线电波。我们的波段是1900到1920兆赫兹的,他们的雷达不过几十兆赫兹,应该不会影响才对。”一旁有人说道。 “我们的波段频率高,不会被他们干扰,倒是他们会被我们干扰。”谭乐说道。“这种事情常有发生,g网经常搅得机场雷达出现被干扰的状况。” “那么,”杜彦德开始合稀泥出馊主意,“能不能定向安装呢,反正雷达要监视的主要是海面,另外东风号上面也有雷达啊。至于你们的通讯基站,可以只向陆地这一面安装啊,这样应该就不会相互干扰了吧?” 两方都没有专业的雷达安装人员和基站安装人员,对于杜彦德这馊主意也没有办法反驳,于是也就按照这样的方法去试着安装去了。 ………………………… 因为人力资源组的合理安排,海滩上的穿越众一旦上岸就被编组,然后由队长接受任务进行派工,海滩上一直都没有出现有的人累得半死有的人却能有时间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情形。但是也因为登陆前就已经对每一组将要达成的目标时间都精确安排到分钟,结果这个厕所的建设始终分不出人来。最后建筑组的美国建筑工程师卡特趁着挖掘机休息的时段,熟练地把挖掘机开了出来,在选定了要挖掘储存五谷轮回之物的大坑位置直接三下五除二就挖了一个坑出来,卡特这一手动作又快又准确,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挖好了并把挖掘机还了回去,甚至都没有耽误挖掘机小组的时间。谢明芳一阵赞不绝口,接着就叫上了几个建筑组里搞设计的家伙拿着锯子斧头到木头堆场去挑选木头去了。 在卡特又成功地借到一辆小型农用车把需要的木头拖到大坑旁边后,建筑组的人员就开始围绕厕所的位置进行木材加工,和安装。卡特在美国是有建筑工程师执照的,他设计出来的厕所正好又是全木结构的,看着精确到多少毫米角度精确到几分几秒的图纸,几个专门负责木材加工的穿越众不由得苦笑不已。 “这个老美把我们当成数控机床了吧?且不说这么多年没有搞过手工工具加工木材,现在这些木材都是湿的,要是现在搭好以后干燥起来了,这厕所还不得变成什么奇形怪状出来啊?” “管他呢,反正这个厕所就是个临时的,最多到明年年初就要换了,装好再说。”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疯狂建设,连午饭都是被送到工作现场来吃的他们终于在下午两点左右完成了厕所的建设工作。 按照旧时空的眼光来看,这简直就是比工棚还要差劲的建筑,低矮的梁柱,歪歪扭扭的木板做成的墙壁,顶上覆盖着厚厚的树叶和茅草,里面的蹲位之间的隔板也只能挡住蹲下去的人互相看不到而已,但是这却是穿越众建立起来的第一个建筑物,让一种建筑组的同志们站在厕所前过了很久还觉得心潮澎湃。 “这算得上是穿越一号工程了吧?”一旁的孙文彬笑着说道。但是转眼就变了脸色,对着一个提着石灰桶准备往还没有来得及注入五谷轮回之物的坑里抛洒的医疗组人员大喊大叫起来。 第十章 忙碌的沙滩2 “停停停!谁让你往坑里面撒石灰的啊?”孙文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拽住了提着石灰桶的这个年轻人。“你谁啊?怎么跑到这里撒石灰来了?” “我是防疫组的王一志,田主任让我来给厕所撒石灰消毒啊!”被抓住的人满脸错愕,怎么消毒防止传染还有错了? “你懂不懂化学?这里面到时候都是由发酵后产生的酸性肥料,你给我撒这么多石灰下去,我这肥效还要不要了?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添乱。”孙文彬此时几乎一肚子火,全然没有了平时笑眯眯的老好人样。 “可是这是厕所啊!我们这石灰还是好不容易从计委那里弄来的啊。”说话的王一志满脸委屈。“你以为我们弄来这些石灰很轻松啊?” “我可不管,你可以把石灰还回去或者放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消毒,但是给我离茅坑远点。” “你别忘了,现在可是一切以防疫为先,要是出现流行性传染病,我们可都只剩下一条死路了的,今天我王一志这桶石灰撒定了!”此时的王一志充满了正义的光环一般提着石灰桶就要往坑里倒。 “那可不行!我们农业组……”孙文彬的话还没说完,被杜彦德拖住了。“农业组的肥料多着呢,那边不是有很多枝叶,腐化了之后不也是肥料?” “那还等到哪年哪月去?这里的立马就能用的,我当然不能放过。”孙文彬说着又去拉王一志。王一志一个灵巧的躲闪跳了开去,正打算把石灰撒进去,又被杜彦德拦住了。“小王同志,等下啊!” “两位执委,你们不能拿这生命安全开玩笑啊!我们要是不注意卫生防疫,真的流行起什么来,怕是真没什么能治的。” “不是啊!”杜彦德连忙按住了他的桶子,“咱们说道理。你这石灰是打算对和人接触的地方消毒还是给这……‘肥料’消毒呢?” “当然是对与人接触的地方消毒啊!”王一志说道。 “那能不能把这些石灰就撒到厕所里呢?这样就不会中和肥效了啊。”杜彦德立刻拉了把孙文彬。“你说是不是?” 孙文彬知道今天想要不让王一志往里面撒石灰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撒到厕所里面的话对肥料的作用毕竟有限,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连忙点头。“是啊是啊!你可以直接撒到厕所里啊,只要防止人接触性传染就可以了啊。” 好不容易才把这王一志说服了,孙文彬望着这还空荡荡的坑,心中充满了期望,“这可是撑起明天粮食供应的脊梁啊!”顿时把旁边一众穿越众说得直倒胃口。 “等下你们搞两块木板树在这里,反正大家也许不用去食堂,但是这厕所还是一定要来的,所以这里作为通知栏是最合适的地方了。”杜彦德跟一旁的卡特说着,但是卡特有点头晕晕,这哥们虽然娶了个中国老婆,又被老婆熏陶了好几年的中文,到了现在虽然“入”和“人”能够大概分清了,但是被杜彦德这一长串流利中文给绕晕了,一旁的谢明芳忙帮他答应下来。 “杨主席,这是不久前袭击北纬分遣队的俘虏,我们是不是交给内保部门去预审一下?”赵勇把“农用突击车”开到了指挥部门口刚刚平整出来的硬化地面后找到了杨铭焕。 杨铭焕左右看了看,想了想的确如此,让赵勇把这批俘虏先送到海边清洗消毒、清理伤口之后再送到内保部门的帐篷去审问。 被送到海滩边的俘虏木然地从车上跳了下来,远远地看着海上停泊的巨舶,船前还用油漆刷着大大的“东风号”三个大字。他们中间有人能识得几个字,倒是把这船名给念了出来。 “东风号?”吴越杭站在海滩上完全觉得不可理喻,这样大的一艘巨舶,怎么名字如此地平淡无奇? “快点!脱衣服!”沈彬带了两个内保组的人过来,跟赵勇他们办理了交接手续,对着这十来个俘虏就喊起来。 吴越杭再一次惊奇了,这些海贼们竟然说的都是自己勉强能听懂的话,虽然这些“官话”听起来非驴非马的,但是沟通上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他们却无法理解让他们脱衣服的含义。这些海贼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算不上华服,可是哪个不比自己身上穿得好啊?怎么还指望上自己身上这些破衣烂衫了? 一个左肩中枪的俘虏用右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了几钱银子,左右看了看,附近只有一个背着一支鸟铳的海贼在戒备,这个海贼看起来很年轻,身上穿得和这个沙滩上所有人一样,虽算不上寒酸,但也绝对不是华服。这个俘虏悄悄走向这个小海贼,趁旁人不注意,连忙把手里的银子往他手里塞。 这个海贼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把银子收下,反而一把把他推出去好几步,摘下肩上的鸟枪,一个熟练的甩枪动作把枪下的短剑甩了上来,对着他。 “大爷,放小的走吧,这银子奉献给大爷您。”俘虏看到寒光闪闪的短剑,连忙跪下求饶。旁边的俘虏们一看这个情形,连忙都跪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另外一个看起来明显是小头目的海贼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过来。 “我是沈彬,是这里的……”沈彬有点结巴,他实在想不出如何跟古代人解释“内保部门”。“捕快!” 一众俘虏都觉得很奇怪,这个和周围所有看到的人穿着一样的人居然是个“捕快”?这捕快抓了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呢? 吴越杭心里越想越不踏实,平日里他也见过不少过堂的,往往都是被一旁的衙役扒了裤子噼噼啪啪打一阵屁股,接着被打了屁股的就地老老实实签字画押,然后收监。可是这被一股脑拖到海边是干什么呢? “脱衣服!快点!”吴勇端着sks步枪大声喝道。同时用刺刀指了指那个试图贿赂他的俘虏。“把你的银子收起来,我们用不着。” 这个俘虏没有受伤的右手掌中还举着银子,正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的,听到这句话连忙把银子又塞到衣服里,但是想了想又掏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沈彬倒是被这俘虏的动作给逗乐了。“银子放在衣服里面硌得慌?” 俘虏垂头丧气地说着。“你们难道等下不会搜身?反正这银子也不是小人的了。” 内保组的几个人和吴勇都笑出声来。“收起来吧,你们的东西属于你们私人所有,我们不要的,但是我们会帮你们先保管,把你们放回的时候会还给你们的。” “啊?”吴越杭有点惊奇地叫出声来。“还可以放了我们?” “是的!”沈彬很干脆地回答道。“鉴于你们对我们的袭击并没有造成我们的伤亡,你们需要为我们工作三个月时间,在此之后,你们可以获得自由。” 这一长串的话吴越杭完全没有听明白,就只听清了三个月和获得自由。但是以他们这些俘虏,其中还有伤员,能够活着熬过三个月吗? 很快在吴勇手里的刺刀威慑下,十多个俘虏脱得赤条条的,此时远处又有辆“神车”开过,在路过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下来两个穿着白色衣服戴着白色帽子的人。吴越杭和旁边的人对视了一眼,不由有点好奇,难道这群海贼中死了什么重要的人吗?这就穿丧服了?才刚刚想到这里,他原本放松的心情又一下紧了起来。“难道是海贼需要抓人陪葬?”他悄悄嘟哝一句,却吓得旁边的俘虏一阵骚动。 两个白衣人慢慢走近,几个俘虏才发现其中竟然有个是女人,连忙双手捂住自己的要害部位躲躲闪闪的。 来人正是王一志和田亚妮,他们是接到内保组的电话,特地过来检查这十多个俘虏的健康状况的。负责检查身体状况的王一志知道,今天内保组预审完后,这些俘虏就是要被送到人力资源组去分配劳力的,但是要让他们作为劳力投入到穿越众中去的话,搞好他们的卫生工作也就是维护自己的健康。 在农村搞过卫生防疫工作的王一志知道这些土著的主要传染疾病无非就是寄生虫、皮肤感染之类的,今天烽火台里的跳蚤臭虫,丢到外面被烧掉的破衣烂衫,恶劣的住宿环境出现这些问题绝对是“正常现象”。 在沈彬的口令和内保组两个人的藤条下,十多个光溜溜的土著都老老实实地撅起屁股,把“菊花”暴露出来。尽管他们一个个都觉得非常奇怪,难道这些海贼要菊爆吗?他们不是有女人吗?自己长得还不如一旁端着鸟枪的海贼雪白粉嫩啊。还在这海滩上光天化日之下集体爆菊,这口味真重…… 戴着口罩的王一志才检查了两个,就险些吐了出来,倒是从另外一边的田亚妮反而很自然地一边看一边记录着检查情况。 “明显的几乎全都有肠道寄生虫卵,身上有疮疤,五个人受到枪伤,每个人皮肤上都有跳蚤和臭虫等寄生虫叮咬过的痕迹,不过没什么大毛病。检查过头皮,几乎都有虱子,竟然有个人头皮里还有蜱虫。”王一志一边汇报着一边还强忍着作呕的感觉。田亚妮一言不发地在一旁认真的记录着。 “起来!都起来!”沈彬再次发出口令,“站成一排,张嘴检查牙齿!” 这些俘虏明显没弄明白什么叫做站成一排,不过在沈彬的藤条下乱窜的他们很快明白了这个口令的意思。 每个人都被查出了牙结石。但是没有龋齿,以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些早餐,估计想得龋齿还得吃得好几倍才行。起初王一志还害怕他们中间会出现麻风病或者梅毒这一类恶性疾病,但是倒是没有发现这类毛病。 “好了,让他们洗澡吧!”王一志检查完吩咐道。 沈彬有点惊奇。“在海里?海里洗完了难道用自来水冲?” “自来水?”王一志有点惊异,但是马上明白过来。“咱们自来水厂都没有建,先用海水洗完了然后用河口的河水重新洗一遍就好了。” “这边的河里不会有血吸虫吧?” “不会的,饮用水净化小组已经检查过河道向上三公里范围了,没有发现钉螺,而且好像血吸虫只通过钉螺作为唯一中间宿主的。肯定没事。” “下海洗澡!”沈彬的命令让一众俘虏惊恐万状,除了五个受伤的俘虏被王一志和田亚妮现场处理了伤口没有下水,其他的几个人都被藤条和刺刀赶下了海,因为被要求全身没入水中,直到憋不住了才准许冒出来,让他们以为是准备淹死自己。不过后来发现那个海贼头目只是让自己在浅水中活动才放下心来。 沈彬原本是打算把这些俘虏的衣服都烧掉的,但是遭到了人力组的反对,这时候上哪里给俘虏搞衣服去?让他们穿作训服的话混在穿越众中跑掉了怎么办?他只能从今天早上的烽火台缴获中选了一口大锅,用水煮了一阵,算是消了毒。 最终被允许上岸的人被拉倒沙滩上坐好,这时提着剃刀的田亚妮走了过来,这几个俘虏一看来的女海贼一身白衣,脸上捂得严严实实,手中还有一把锋利的剃刀,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都按住了自己的下身。吴越杭还一骨碌爬到沈彬的脚边抱住了他的右腿连连哀求,说自己三代单传尚未婚娶,要他干什么都可以,就是别让他当太监。 田亚妮这个护士长虽然不会剃头,但是平日里给手术病人剃毛的经验极其丰富,之间一阵刀光飞舞,俘虏们立刻就变成了秃瓢。 虽然他们这些人不讲究什么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但是突然间被剃了个秃瓢,觉得又惊又怕,有人放声大哭起来,声音相当凄惨,惹得旁边一众人都有些不忍心了。 “王大夫,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过分?”王一志眼睛一横望着提问的沈彬。“这算什么过分,不这样,头皮里的虱子这些寄生虫能清理干净吗?皮肤上的这些东西能清理干净吗?要是传染到你身上,你还不恨死我当时没搞这么干净啊?现在是登陆初期,卫生防疫高于一切。这打虫药还没喂呢。你们这些人啊,说起屠日灭美来一个比一个有劲,现在见人哭几声就顶不住啦?”他不由对着在一旁有点手足无措的吴勇说道,“揍他们丫的,谁哭揍谁,揍到不哭为止。” 吴勇稍微迟疑了一下,从一旁内保小组人手里接过一根藤条,噼噼啪啪地一通抽打下去,果然还是年轻人下得去手。 沈彬看过穿越前总结的一些资料,知道这些俘虏应该是属于军户,这些军户长年被军官盘剥,无条件为他们种粮开荒,所有收益全归屯长所有,在这个时代和短工是一个意义,唯一好点的就是他们还有猪窝一样的营房住,吃饭什么的基本还有点保障,只是娶媳妇什么的就不要指望了。这烽火台一被占,这些军户就算是上无寸瓦下无片土,成为了吃饭都成问题的穷苦人。想到这里,原有的一丝同情反而无影无踪。“老子管你吃喝呢,剃你头发算什么。”他不由得嘟哝了一句。 经过刚才一顿收拾,这些俘虏们一个个服服帖帖的,低眉顺眼站成一排听候吩咐。 “你们从这里找出自己的衣服穿上,今天开始你们归属我们的人力组管理,每天由他们指派工作给你们,晚上的时候收工回帐篷睡觉。”说着沈彬指了指一旁沙滩中间正在搭建的野战帐篷,几个穿越众正在一旁架设铁丝网。更远一些的地方,许多穿越众正繁忙地在刚刚平整出来地上搭建活动板房。另外一边是已经由几十名穿越众已经搭建好了的帐篷营地。营地四面都挂上了灭蚊灯,自从工程组成功地把电线从东风号上牵下来之后,生活用电基本上能够保障了,但是此时的电几乎全部是由辅机发出来的,烧的可是绝对不能再生的柴油。让一群计委人员连连摇头。 “我们初步勘察过了,这条河是有一定落差的,如果想直接建拦河大坝,是不可能的。我们的水泥连建房子都远远不够用,更不要说去建拦河大坝了。”潘岱一边查阅着手里的资料一边对执委会代表杜彦德说道。 现在杜彦德的内务组几乎要管理所有的事情,但是事实上每一个他需要管理的事情都有相关的部门管理掉了,他反而成为了最闲的一个人,于是在电力部门的呼叫之后,他连忙跑步来到了电力部门的帐篷里。“我们有一个替代解决方案,就是先在水位比较高的瀑布上游开设一条引水渠。” “这里还有瀑布???”杜彦德有点觉得不可思议,他查阅过袁振力拍摄的地图,没有感觉到哪里会有瀑布啊。 “是的,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杜执委。”潘岱挥了挥手,接着说道。“把水先引入压力前池,然后让水通过我们带来的一台200千瓦的发电机,就能够形成水电源源不断的供电。” “袁方你怎么看?”杜彦德调侃性地对着一边正在整理资料的袁方问道。 “我和潘岱一起计算过了,要达到这样的水压,那么引水渠至少需要1.5米宽,1米深。我们的压力前池需要的部件主要是引水管、压力管。用水泥先砌成压力前池、蓄水池、进水室、溢水道和排沙口,然后用铁制拦污网阻拦河流中漂来的漂流杂物,以保护发电机……”袁方真是头也没抬就唧唧呱呱的说了一长串,连潘岱都笑了起来。 “那就按你们说的去做吧,我们现在真的是急需用电。”杜彦德点了点头在请示文件上签名表示同意。还刚刚站起身来就被袁方拉住了。 “杜执委,我们没有压力管道。” “什么?” “压力管道是我们现在最急需的组件,要知道作为驱动水力发电机工作的重要组件,它可不光要承受水头的压力,在关闭水轮机导叶的时候或者关闭闸门时水流骤停必然会产生水锤压力,如果压力管道不能承受较大的强度,很容易裂管,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杜彦德有点奇怪,既然没有这个条件,你们怎么突然又想起搞水力发电呢? 潘岱清了清嗓子说道:“现代……啊不,未来我们使用的都是钢筋混凝土管或者钢管,我们虽然没有这种大口径钢管,但是做钢筋混凝土管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们需要多长的管道?”杜彦德手心有点流汗,潘岱此时望向他的笑脸让他没来由地想起来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那个恐怕要几千米。” “那不可能。”杜彦德直接把这句话堵死了。“开玩笑,我们现在需要用到水泥和钢筋的地方还多得是,用来搞这个,还不如先上风力发电和太阳能发电,要不搞个潮汐发电吧,反正咱们就在海边。” “潮汐发电就别想了,那个要占得地方实在太大了,化工部把我们之前看好的地方给圈跑了,他们要用来晒盐,现在已经在施工了。风力发电和太阳能发电虽然好,但是却受到功率的限制,并不适合啊。”潘岱脑袋直摇。 “那么能不能用陶制管道?”一旁有个电力部门的穿越众问道。 “我们自己不会烧制这么大的陶制件,而且陶管的抗拉力太差,10米水压下就会出现破裂,至于本地估计也没有人能烧制,这个烽火台的破烂里面可没找到陶罐。” “那么我们只能上木管了。”袁方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是我最不愿意采用的方法,虽然木管的强度比混凝土管道还要高,在一百米水压下都能使用,可是我们里面不会有人知道如何用木板拼接管道。这技术跟篐捅差不多,这手艺在咱们的时空就已经差不多失传了,更何况现在是要箍出1.5米直径的大口径管道了。” 第十一章 安允城外 “那么木料的问题好解决吗?”杜彦德指了指外面还在那里砍树的自动砍树机。“有那个家伙在,应该不是太难吧?” “比较起技术而言,木材的问题倒是不那么麻烦,那边肖竞已经领人河边空地附近搭建了一座土窑,通过焚烧枝叶慢熏的办法来干燥木材。虽然干燥程度不一效率不高,可是这些木材还是能用的。我们找过了建筑组,建筑组那边说从来没有搞过水电站,现在大图书馆里的资料倒是有几张农村小水电的图纸。”袁方有点郁闷地擦了擦脸上有点痒痒的地方。“卡特看了半天没看明白,现在正由谢明芳在给他翻译讲解。但是小芳说这些不存在什么大问题,只要压力管道问题解决了,肯定能成。” “那我们需要多长的压力管道?” “大概需要八十多米,我们也找了肖竞那边,木材加工组那边说这个可以想办法。”潘岱翻了翻手头的笔记本,“不过有人出示了一张他们刚刚设计完成的cad图纸,我检查了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把图纸拿过去给木材组看看能不能搞定吧。”说着他从里面翻出一张cad打印出来的图纸给杜彦德。 “我去……这谁画的?这上面的材料都精确到毫米了,这角度都给我精确到分,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又没有数控锯木机。”肖竞接过图纸几乎跳了起来。“我们这里可是全手工操作的啊。这几台锯木机也都是普通的,要作出这样的精度是不可能的。” 杜彦德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旧时空的时候只需要拿着图纸交给木材加工厂然后就直接接收成品的事情到了这新时空里面却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不由得愕然看着肖竞那张汗水上粘着一层薄薄木屑的脸,“那我们怎么办?” 肖竞擦了擦脸上的木屑,“这个我不能保证时间,我们得一边做一边试,这东西要保证不漏水太难了。你这样吧,让他们先开挖渠道,我这里就组建攻关小组开始解决这个问题。” 随后接到了指示的建筑组就按照电力组给出的图纸按照实地勘察测定的路线开始开挖两米深两米宽的水道。但是建筑组现在手头上找不到挖机,根据军事组的估计,不知道这些武朝军队的反应速度有多快,但是宁可做最坏打算,也不要乐观地等着敌人出现在毫无设防的大门外。所有的挖机都在争分夺秒地建立海滩营地的防护墙。这就只能靠人力去解决这个八十米长的压力管道水槽的开挖工作了。 人力资源组很快派来了两个普通劳力组的穿越众。这些人中间很多之前还是it的白领或者流水线的生产人员,现在提着锄头镐头的他们样子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幼稚模样,在穿越前的集训时,他们都已经接受过了挖掘修葺的一些训练,虽然比不上蓝翔,但是还是相当熟练了。 随着开挖工作到达一片石质地段,普通劳力组就开始干不下去了,锄头镐头在上面用力猛砸也只是一个白点,而且这块地方颇为不小,足足有十米左右,因为这是一块整石,还没法绕过去。因为没有空压机和风镐,这样的石块没有办法破碎开来,用冲击钻的话不仅会严重损坏钻头的寿命影响库存的冲击钻头,效率也实在太低。很快解决方案就来了,随着一辆农用车从东风号前的栈桥上接下来一个黄色的大箱子,上面的骷髅标志让众人不寒而栗,等到运到渠道边,负责运送的两名穿越众小心翼翼地把这个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之后围上来的穿越众们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梯恩梯吗?”看着这些箱子里躺着的一条条圆柱形纸包着的长条,有人好奇的问道。 负责运送这个大箱子的石力摇摇头,“这是铵木炸药,是硝酸铵造的,我们化学组在船底层的冻库里化合而成的。” “我去,我还以为那些硝酸铵化肥是给农业组使用的呢。” “想得美呢,他们有堆肥,我们这些硝酸铵是要作为炸药使用的。” “可是这东西威力不大啊,直接用来当手榴弹使也造成不了太大的破坏力啊。” “确实如此,但是现在这些不是烈性的,烈性的说实话我也不敢造……”石力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东西往往都是在爆破工程上使用,要是用来装填手榴弹或者地雷倒也不错,抗战期间新四军和八路军也曾经购买过硝酸铵加工后作为武器使用,这东西有几个好处,威力够用,敏感度低,一般的碰撞不至于让它爆炸。” “那么你们还那么小心干什么?看你们先头放箱子那动作跟服侍小媳妇似的。”旁边围观的穿越众笑了起来。 “这东西是会爆炸的,要是真的炸开来,咱们身体的部件绝对能飞到三百米开外好吧?”石力有点郁闷的答道。这句话立刻让之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穿越众跑了一半还不止。 他旁边的林深河笑着说,“我们现在可没有起爆药,主要是没有水银,造不出雷汞,不过黑火药也是良好的传爆药,之前的烽火台里缴了一桶,我们在冻库里把这些黑火药加工了一下,现在都是纸卷包,然后又从木材干燥窑那里弄到了不少木焦油封闭了防潮。不过要知道铵木炸药非常容易受潮,这海边就更不用说了,只能说用多少做多少了。没有用完的还要交回冷库里面保存。” “铵木炸药是什么?” “切,当然是硝酸铵掺杂一些木粉造出来的,这样效能更高。” “木粉?这里有木粉吗?”一个反射弧比较长的穿越众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接着就传来了不远处木材加工设备“吱——吱——”的响声,众人突然爆发出一阵爆笑。连提问的人也发出了憨厚的笑声。 接下来林深河就自告奋勇地开始指挥建筑组的人用小型汽油发电机发电使用冲击钻在石块上打孔。等到打好了之后,他和石力小心翼翼地安装好了炸药,接着在负责警戒的军事组人员要求下,海滩上的人全部停止手头的工作,以免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响而造成事故,所有附近的人都戴上了钢盔,躲在了各个掩蔽物后面,然后林深河就点燃了引线,接着就一路狂奔到一处掩蔽所后面,等待着那惊天动地的响声。 石力冲他点了点头,喊了起来,“老林,是多长的引信?” “应该是两分钟的。” 但是两分钟转瞬即逝,接着是两分半钟,三分钟,三分半钟,四分钟…… “你们化工组的人靠不靠谱啊?两分钟的引信现在都快五分钟了,还没有反应。”一个穿越众在一个土堆后面趴了一阵,数着时间数得快要数不清的感觉了。 “奇怪了,这引线难道没有引爆?”石力不由得抬起头望向安装炸药的地方。就在这一瞬间,远处突然爆炸开来,沉闷的轰鸣震得地面都在跳动,两旁还没有清理的树林树梢上的枝叶都在疯狂的晃动,许多人被震得头晕目眩内脏翻腾。被炸得飞出去的石块碎土木片在空中横飞,然后噼里啪啦地掉在了方圆一百米范围内。 随着嗡嗡声的耳朵里传来一声惊呼,许多人跑到河边看起热闹来,河道里许多鱼被爆炸震晕了,正浮在水面上慢慢顺着水流流进大海。 “你们这炸药的威力还真给力啊!”一旁负责警戒的李杰琦笑着大声对林深河说道。 林深河掏了掏耳朵,又晃了晃脑袋,“威力确实不错,我们去看看爆破的结果吧。” 建筑组的负责人和林深河他们一起走到了那片石质地段。之前这里的一块巨大的石头已经被爆破成了许多半米左右的小块,这些碎块有的飞出了沟渠散落在十多米的范围内,但是大多数都还是掉在了沟渠里,把之前就没怎么清理干净的沟渠里砸的面目全非。 “谁?”附近传出一声大喝,接着是给子弹上膛的声音。“站住,在不站住就开枪了。” 众人愕然望向那边,接着那边传来鸣枪示警的对空射击声。 “那边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继续。”建筑组的人带头跳下了沟渠开始清理起来。 李杰琦赶紧跑过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那里执勤的是之前边防缉私艇上的一名二十一二岁左右的武警战士,他此时正穿着迷彩服,手中端着自己的八一步枪,非常警惕地望着树林里。 “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杰琦并不知道这个战士的名字,“你是?” “我是肖立华,刚才那边有人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我就叫了一声,但是他转身就跑,我于是鸣枪示警了一枪,可是他还是跑得太快了,我没抓到他。”肖立华不由有些失望地望着那边。 “看清楚人了么?不是咱们的人吧?” 肖立华很干脆地答道:“不可能,我们的人都不会随意深入丛林的,会迷失方向的。”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到四周去查看。” “好的。”肖立华把步枪挂在肩上又开始向四周警戒起来。 这个刚刚跑掉的正是武文山,这个烽火台的指挥官早上逃跑时本来还带着十来个台丁,但是主动袭击了一次三个海贼的侦察组后却突然变成了光杆司令。他现在又不敢两眼一抹黑就这么回到安允城去,思考良久的武文山决定先回到烽火台看看到底情况怎么样。仗着对路况和地形的熟悉,他竟然一路毫无障碍地穿越了几个军事组的游动哨,还丝毫没有被发现。潜近到滩头附近的他被沙滩上的情形直接惊呆了。之前看到的在天上飞行的小东西并没有引起他太多的震撼,但是此时滩头上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 一条巨大的栈桥一直长长地深入到海里,就直接延伸到了那条巨大的船旁边,船上的钢铁手臂正在把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箱子放在那些不需要牛马牵引就能自己跑来跑去的车上,这些车则在栈桥上快速地跑动着,运送这些巨大的箱子到达海滩上。 海滩上到处都是人,他豁然发现自己被俘的手下们正在海滩上光着身子接受体检,他完全不知道这些海贼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下扒光了衣服,几个受伤的手下光着的身子还打着绷带,看上去还接受了救治。他记忆中曾经和安南发生过的几场战斗里从来没有救治过敌人的伤员,不把他们砍掉脑袋换战功兑银子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为什么还给敌人的伤员治疗呢? 向四周张望的他又被吓到了,巨大的怪物纷纷伸展着钢铁长臂,有的直接把树折断,有的挖掉地下的树根,有的把地上的土推到一边,还有拄着巨大铁辊的车把松软的泥地压成平整的地面。这个沙滩他已经呆了差不多六年时间了,这附近的地形绝对是熟悉得不得了,但是自己屁滚尿流地逃跑才几个时辰,这海滩和海滩边的丛林就完全变了个样。更何况这些海贼既然如此大兴土木,自然不是来这里抢掠一把就走的,这明显是在筑城啊!这又如何是好?且不说那些海贼人人有着犀利火器,打斗时动作又极其娴熟,光是这一海滩的各种可怕的机械怪物,自己就算带来天朝天兵,也是螳臂挡车。想到这里的他连忙转身想要跑,却被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吓得摔倒在地,当他抖抖索索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正赶上肖立华也从掩蔽处走出来,于是就出现了上面这一幕。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他连忙在丛林中撒丫子一通狂奔,足足跑出了好几里路才敢停下来往后看一看。 停下来的武文山上气不接下气,腹中感觉一阵乱翻,不由扶着身旁的树木呕吐起来。吐了一阵后,他才停了下来,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办。回安允城附近的平南千户所召集军队打回来?可是自己手下十多人袭击三个海贼都被完败,这百多亲兵和几百名农民一样的军户能起到什么作用?估计都冲不到附近就要被人打死在路上,然后后面的人都会一哄而散。要不就去大武安南监管北海海防参将所找指挥使刘传志将军?这安南的军队不分海陆都是归属他管辖的,既然要面临这样一支大军,必然只能求助于刘传志将军。但是自己却不能贸然跑去找刘将军,这可不合规矩,会被军法处置的,自己还是不得不先回安允城,让县令向刘将军发告急文书,这样他们才能协调调取部队过来赶走这群海贼。想到这里,他连忙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受伤,连忙看了看方向向着安允城方向赶去。 ………………………… “休息一下吧,北哥。”阳牧秦气喘吁吁地背着大水桶一步一停地拄着步枪慢慢走着。 贺亚运转头一看,连忙用手捅了捅北纬,冲阳牧秦努了努嘴。 北纬转过头一看,正看到阳牧秦还拄着步枪在那里喘气,笑着走了回来,“小阳,我们换一个?” 阳牧秦看了看北纬和贺亚运背上背着的背包,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换,你们背的东西太多了,比我的重,你们都是真当兵的,我又没有锻炼过这些,不公平嘛。” “公平?”北纬笑着在他钢盔上拍了拍,“小阳,我们当年也是这么练出来的。走吧,还不知道前面有多远呢。” “我想我们应该没有多远了。”贺亚运左右观望了一阵后说道。“你们看,烽火台的烟前面已经没有了,按道理说他们需要通知的城市必然就在这附近了。” “是吗?”阳牧秦来了劲,提起步枪来跟着贺亚运继续往前走,跟之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你这力气还一阵一阵的呢?”贺亚运话音未落,顺手就拨开了面前的一丛灌木,如同打开了一块幕布一般,远处一座城墙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座面积中等大小的城市,北纬只是瞟了几眼就估算城市里的人口至少有两千人。 “两千人的城市也叫中型城市?”阳牧秦一屁股坐在灌木丛边的泥地上,他现在丝毫不担心会被人发现,这家伙现在穿着一身迷彩服,背后是迷彩背包装着的水桶,就连头盔护肘护膝都是迷彩,别说城墙距离自己足有八九百米,就算是只有个百来米,背后的灌木丛作为背景也绝对不会把他暴露出来。 “你以为是我们来的时空了,动不动城市里就是十几万人呢?”贺亚运笑着半跪在地上摘下背上的背包。“古代城市一般能有个一千五六百人都算是不小的城市了,再说在大炮和炸弹大规模使用之前,古代城市防御主要还是依赖城墙,扩大人口就必然要扩大城墙保护范围,修缮或者新建一段城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就会出现庄子。我们早些日子救蒋燕的时候就是突击的一个典型的庄子,其就是个面积比较小的城墙包围起来的小镇而已。” 贺亚运边说着边取下背包上的铲子,开始在地上挖坑起来。 “你这里挖坑干什么?”阳牧秦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连忙问道。 贺亚运用铲子做了个比划,“一个掩蔽所,先挖一个一米多深的坑,然后在里面设置观察设备。小阳,你去找一棵树,要高一点的,在上面架设通讯天线吧。” “通讯天线?”阳牧秦很好奇地问道。“是哪个?怎么设置?” 这个通讯天线是通讯组的“特别设计”,有着定向发射接收装置,同时又带有一台短波通讯电台作为备用,为了保证电源供应,他们带的一块电池之外还带了一台人力发电机。这通讯电台可不是几枚五号电池就能供电的,由三个人轮流在发电机上转动发电机转子来提供电力供应。北纬为了锻炼阳牧秦,自己完全一点没动,只在一旁指挥阳牧秦在上面操作。可怜阳牧秦这个刚刚学会爬树的家伙,被北纬强行要求爬上一棵近30米高的松树,还要在上面架设天线,被风吹得险象环生,花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把通讯天线和附带的太阳能电池组安装完毕,这些东西在北纬的指挥下有阳牧秦独立安装,倒也有模有样,与松树融为一体。 等阳牧秦和北纬回到掩蔽所的时候,贺亚运已经挖出了一个两米宽三米长的大坑雏形了,前部观测位置比较高,专门留有架设测距仪和望远镜的区域后部还开挖了排水沟,甚至还挖了手榴弹滚落槽。让北纬和阳牧秦一阵惊奇,“小贺,你这观测所挖得挺正规啊。你在哪里学会的这些啊?这可是野战部队的专业技能啊。哪儿学的?” “嘿嘿,以前看资料的时候学的,不过挖得不正规,别笑话我啊。” “你的这个掩蔽观察所挖得很正规,很不错,只要在上面罩好雨布然后用枝叶盖好就行了。”北纬说着开始在掩蔽所旁边架设起伪装网来。 三个人没用几分钟就把这个掩蔽所设置好了,从二十米外看,这里就是一丛比较高的灌木。就算是走到五米以内,也只能勉强看到里面,但是这里是个斜面,前方走上来的人从山下就会被发现,而背后是比较茂密的灌木,人很难穿越。掩蔽所里架设了一个小型的纱网帐篷,此地处于热带,昨天气象组于东风号在海上测得的夜间温度也有二十一二度,稍微盖一床毯子就足够了,一套温区睡袋加上防潮垫,只要不被蚊子咬就行。 “记录,”北纬卧在观测口,正举着望远镜观测着城楼和城墙上的情况,开始口述观测到的情况,阳牧秦正端着一个小笔记本在上面用铅笔记录着。“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城墙周长约为五公里,城内居民估计为两千人上下,城墙上巡逻正在加强中,约有一百人左右,武器简陋,东城门上有两门火炮,看大小应该是虎蹲炮,关厢没有军队驻扎,城门口只有两名卫兵防守。” “北哥,我们去不去袭击一下?”阳牧秦此时急不可耐地摩拳擦掌,结果被北纬一巴掌拍在钢盔上。“你傻啊?现在我们都穿着这样的衣服,要是冲过去,非得被人泼大粪不可,人家会以为我们是妖魔鬼怪了,以后没准还能被记录到《聊斋志异》里面去呢。” 第十二章 安允城 阳牧秦有点郁闷,“我们这样子很奇怪吗?” “那你觉得他们的样子奇怪不奇怪?”北纬丝毫不在意地继续举着望远镜监视着城墙,口中说道。 阳牧秦在一旁点了点头,答道:“他们当然奇怪啊,这是古人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不能理解他们的审美观点,他们也同样不能理解你的审美观点的。”贺亚运的声音从掩蔽所外面传来。他一直在外面撒着驱虫剂,防止虫子或者那些好奇的小动物靠近引发危险。 “今天晚上开始三人轮流值班,每人四个小时。”北纬继续在观察着城门口,“现在是五点十五分,到了该和通讯中心联系的时间了,把电台拿来。” 阳牧秦动作飞快地冲到后面的储存室,把电台取了出来,这个电台的天线不长,通讯组建议把天线收短以免被发现,而使用隐蔽在大树上的天线进行信号增强。 “这里是前进侦察小组,指挥部请回话。” “这里是通讯中心,你的声音很清楚。正在替你转接指挥部。”一个响亮又好听的女声从电台中传来。 “我去,谁啊谁啊?”贺亚运的脑袋突然就从伪装网中间钻了出来,把阳牧秦吓了一大跳。 北纬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是谁?反正是通讯中心的,肯定是穿越来的。” “对了,这次那个谁还带来了两个妹子呢。听说一个是他女朋友,一个是他表妹。” “你就甭操这份心了,”北纬松开通话器,“人家是来享受齐人之福的,不是来当大表舅子了。” “这怎么可能?”贺亚运有点张目结舌。“那女孩子会肯吗?他女朋友不会跟他吧?” “怎么不会跟他?你以为女孩子跑到这古代来有很多选择吗?一不缠脚二不符合古人知书达理的要求,除了跟同属穿越众的这些指望着三妻四妾的家伙之外,能找到共同语言吗?” 电台里传来声音。“这里是指挥中心,李杰琦speaking。over。” “我去,李杰琦你怎么搞这一套了?怪让人不适应的。”北纬被雷得差点丢了通话器。“我们已经到达城外,城门口有个牌子,上面写着安允城,安全的安,允许的允。城市规模不大,大约两千人左右的规模,距离滩头约为十三到十五公里。城上守兵大约百人以下,武器以冷兵器为主,我只看到两支火铳一支鸟枪。有两门小型火炮,看起来像是虎蹲炮,部署在东城门上。” “好的,我记录下来了,你要密切注意城外动向,我们觉得他们可能会在短期内发起对我们的讨伐,所以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没问题,城外现在没有驻军,守军应该是在城内,按照城墙大小,估计不会超过三百人。” “好的,那就这样,有新情况请即时通报。通话结束。” “好的,通话结束。”北纬说着关闭了电台。 “北哥,我说那边怎么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看到狼烟的觉悟?”贺亚运已经完全部署好了整个掩蔽所,正举着他自己带来的海军望远镜观察着这座安允城。“城里城外没有一点慌乱,连城门也没有关闭呢。” “我也只是听说,古代人看到狼烟后,会向附近的庄子或者城市里逃难,然后城市里派出探子去狼烟方向出发打探,不会贸然就关闭城门的。”阳牧秦说着自己道听途说的事情,但是被北纬打断了,“看下面,这个人是不是跟袭击我们的人穿的一样的衣服?” 贺亚运和阳牧秦连忙同时转过头望向北纬指着的方向,但是因为现代人眼睛都不怎么好,贺亚运还是不得不连忙举起了自己的望远镜。 一个人匆匆地在一条土路上走着,看这个人腿脚上的黄泥和满是灰尘的裤子,身上红色的鸳鸯战袄下摆上满是泥土,一看就知道这个人走了很远的路。 “这个人是从海滩方向来的,没准就是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呢。”阳牧秦的眼睛还不错,直接判明了方向。北纬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个人穿的衣服应该就是这个武朝军队的军服,也许是早上袭击我们失败而逃跑的人之一,他应该是为了防止和我们遭遇或者直接又回到了海滩去打探情报去了才用了如此长的时间才赶到这里的。” “要不要去抓舌头?”贺亚运立刻钻进了掩蔽所去拿武器。北纬头也不回,“干嘛?抓过来管他的饭吗?” 看着愕然的贺亚运和阳牧秦。“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左右了,”说着北纬伸出右掌比较了一下太阳和地平线的距离,“还有最多十五分钟天就黑了,我们抓住了他,肯定没办法送回沙滩,就得咱们给他管饭,在这里再折腾出点什么东西来,没准还能搅出些麻烦事来,让他回去汇报吧,以古代人的通讯手段,最早也要明天才能送出信差,至少五六天后才能集结部队。” “五六天?那就该打仗了吧?”阳牧秦对于打仗这种事情憧憬多年,此时绘声绘色地手舞足蹈。 “想得美呢!”北纬又拍了拍他的头盔。“五六天还要看能集结出什么样的部队来,如果这武朝和明朝一样的话,就肯定会欠饷,出发要开拔银子,遇到打仗没准还要哗变,没有一个月根本聚集不起来部队,等到那个时候,我们的滩头营地都已经建立好了,他们跑来进攻都只有死路一条了。让他过去吧。” 这个被放跑的舌头正是武文山,此时的他已经赶了半天的路了,自从看到了海滩上如同开天辟地一般的可怕情景后,他心里只剩下了恐慌,这种神级敌人只能依靠刘将军带领安南的武朝天军才能与之抗衡,他越早一分赶回安允城就能越早一分让县令大人送出求救文书。这样一支可怕的海贼一旦过来攻城,必然是玉石俱焚,别说这么一个两千人上下的安允城,就是京城也不是一定不能攻破的。 他看到安允城的城墙出现在眼中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地快速跑动起来,阳牧秦笑着说那速度真的和刘翔在变翔之前的速度相差无几,惹得贺亚运和北纬一起笑了好一阵。 “站住!哪里来的?”门口的卫兵拦住了武文山,大声喝道。 “东海卫烽火台的,我是那里的墩长。” “我还是这里的千户呢,空口无凭,拿文书来瞧瞧!”这个穿得一身很不怎么样的卫兵洋洋自得的伸出手来。 一旁的另一个卫兵突然认出这个屯长来了。“这不是武屯长吗?今天点狼烟的是你那边?” “废话,海边来了一群海贼,现在已经登陆了,我得赶紧去县太爷那里去禀报敌情。”武文山不由得低下身去敲了敲自己的两条发麻的腿。 “武屯长快请进,不要耽误了。”这个卫兵连忙伸手请武文山进了城门。 武文山连忙快步跑过城门,直接跑向城中央的县府衙门。 县府衙门位于城中,东门进入后向西大约三百步就能赶到,赶到这衙门门口的武文山不由得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衙门,这个衙门听说是建于万历十一年,到此时已是四十五年有余了。他平日也经常来这安允县衙办事,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大门,门口的两只不大的石狮子听说是北门附近的一个石匠的手艺,看上去雕的栩栩如生,但是天长日久风吹日晒的,又没有什么人打扫,石狮子的许多地方已经剥落了。门框上挂着“安允县衙”牌匾,漆着红色的朱漆大门正关着大门,门上的红漆因为时日长久,已经有很多地方剥落了,两旁的立柱上也如同这朱漆大门一样,木柱上显出不少剥落的纹路来。 他快步走到大门前,在上面“啪啪啪”连连拍了好几下。大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个皂隶脑袋伸了出来,正待不耐烦呵斥,突然发现来者是个穿着军服的人,看他战袍上的花纹,还是个军官,连忙闪身出来做了个揖问道:“请问这位军爷有何事?” “我是东海卫烽火台的墩长武文山,北海上来了一群海贼,我是来禀报大人的。” 皂隶微微一愣,他知道今天早上开始烽火台一路报着狼烟,但是却没有弄清楚来了多少,又是些什么敌人,他连忙请武文山到会客厅等候,跑到后院去找县太爷。 安允城县太爷名叫周晋峰,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人,祖籍河北,万历四十五年进士。原本想在京城里等着补个实缺的他,因为出身农户无权无势,家中供他读书又早已耗光了钱财,在京城里等了三年也没等到实缺,只能随便找了个看起来最靠得住的官职去上任,偏偏当时又没有听清河南和安南,于是就被派到这真正的穷乡僻壤的安南小城安允来当县令了。 要说刚开始不失望那是假的,从京城那繁华的大都市一路几个月才赶到安允城,一路上同行南下前往安南其他两个小城的几个小官路上还因为瘴疫,不是病死了就是在路上求医耽误了路程,倒是只有他居然一路赶到了安南还没有病过,让他颇感惊异。这个安允城不过两千多人的户口,城里也没有什么娱乐场所,无非两个妓院一家赌坊,自己一直都没有什么兴趣去造访,这么一个城里居然连个书店都没有,自己的书还不得不请人从京城千里迢迢送到这安南来。县令的俸禄又不高,发的又是米粮或者布匹,自己还要去变卖才能换成银子,这穷乡僻壤还不能太挑剔了,这银子往往成色都不足不说,米价还不怎么高。民风又相当彪悍,这几年下来还出了好几次占族民变,最凶的一次直接都冲到了城下,若不是仰仗了城墙坚实又有城头的大炮,只怕这条小命也有危险。回头算来这七八年县太爷当下来,也没看到赚到多少钱,府库里又空荡荡的,空有一身抱负无处施展,纵然是想到上面去运动运动调动个地方,恐怕手头的银子都不够。 正想到这里,却看到今天门口站班的皂隶正探头探脑地往屋里望。 “周大人,今天点燃了狼烟的是东海卫烽火台,他们的墩长来了,说是北海上来了一群海贼,声势浩大,要向大人禀报。我已把他引入会客厅中,请大人过去。” 周晋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他先下去。继续坐在书桌后没有起身。 县志上来看,从成化年起,海盗就已经经常袭扰安南广西广东洋面,北海上更是海盗们的“后花园”,不过这安允城倒一直不是海盗们喜欢来的地方,此处无钱无粮沿途村落不多,城头还有火炮,向西十里就是安允西千户所卫城。卫城里的一千军户虽然不怎么能打仗,但是开过来也是浩浩荡荡的。五年前的占族民变时就是安允西千户所的几百军户把他们赶跑了才告平息的。 因为海盗时常袭扰,这安南广西沿岸村落经常被掳掠钱粮和人口,连朝廷的盐场也不例外,更有甚者,此地的农户渔家有的甚至在农忙之外也主动去投奔海盗,一起参与掳掠创收,所以海盗的清理工作相当困难,此间在这北海洋面上刘香佬和钟斌两支海盗尤为猖獗,这朝廷的力量对此简直束手无策。此时来的还不知又是哪支的海盗,想到这里的周晋峰不由得叹气摇了摇头,向会客厅走去。 一进会客厅,武文山连忙跪倒在地向周晋峰跪拜,“参见周大人”。 这武朝也同明朝一般的以文抑武,同级文武官员相见,武官都要向文官见礼,更不要说这灰一样的墩长了。 “请起……哦……”周晋峰一下子还想不起这个墩长的名字。 武文山在军中混迹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周大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连忙应道“在下是东海为烽火台墩长武文山。” “哦,好的,武大人此来所为何事?”周晋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今日凌晨北海外来了一群海寇,船队中有一条钢铁巨舶,现在已经在北海卫烽火台前登陆,中午去看时,这些海贼已经在开始筑城了。” 周晋峰不由大怒,“即是凌晨而来,为何到这夕阳西下之时才来向本官报告?” “这群海贼与小人平日里看到的截然不同,他们在海中所用之船只,除一条外,阶无帆无桨在海上来去自如,速度极快,比我大武水军之战船还要快上数倍。尤以那条钢铁巨舶,船身长越百丈,船舷超过安允城墙。登陆海贼皆身着对襟小褂,头戴铁帽,手中皆有犀利鸟铳,铳上还有锐利短剑。” “胡说!”周晋峰听得不由大喝一声。这种事情他见多了,这些当兵的不敢打仗,只要遇到了敌人往往都临阵脱逃,遇到主官则抱怨敌人如何强大,把敌情夸大十倍百倍好为自己开脱罪责。“以钢铁制成巨舶,如何能浮于水上?莫非是有妖术不成?更何况还要长越百丈,船舷尚需超过城墙一般高,这又如何可能?” “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这海滩上的海贼中有的驾驶无需牛马牵引可快速行进且如履平地的车辆,还有带着巨大铲子的怪物,一铲下去挖起的土足以让四五十人挖半个时辰……”武文山知道周大人对自己所说全然不信,但是却不得不说下去。“大人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前往海滩上探查一番。小人的队伍在回来途中偷袭三名海贼,已经全军尽墨,只有小人逃得快一点,才能赶回安允城向大人禀报。” 周晋峰此时心里对这个武文山的言辞真的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这个逃回来的墩长说的东西未免太超过他的认知范围了,光是这条钢铁巨舶,就已经是全然不可能,更不要说那些自行车辆,那不就是妖术了么? “什么?是你的队伍全军尽墨还是海贼全军尽墨?” “是小人的墩军,这三个海贼手中皆有连发火铳,又有锐利短剑置于其上,且精于技击,小人的墩军在袭击时乱箭也射不进他们的身体,所以……” “那好,你且先去休息,我再派些人到海滩去看看情况。”周晋峰心中不以为然,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墩长说只有三个海贼,那个烽火台一般都有十来个军户才对,怎么会打不过三个海贼?还全军尽墨?他让武文山出去后,叫来了典史点齐十个人明天早上去海滩上打探消息。由于早上狼烟,城内避难的百姓也增多了,他又不得不加派了皂隶捕快在城内巡逻,同时也通知了城西千户所卫城,送去了二十两银子。这个千户还算给面子,派来了五十名亲兵外带两门小炮过来协防。 夜幕很快降临了,这深秋的夜晚颇有些凉,避难的百姓们拖家带口赶猪牵羊的各自占据了城墙边的一处地方打开带来的破烂铺盖,这猪羊的臭味加上铺盖的霉烂味让附近的居民颇为困扰,但是他们也没有太多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海贼来了,也不知道这次海贼要肆掠多久,会不会攻城,破城的话自己的生命财产能不能得到保障,这些问题才困扰着城里所有的人。 城内的夜间巡逻明显增加了,原本就不宽阔的街道上躺着许多休息的民众更是不便下足,有如后世拥挤的火车上推运餐车叫卖的列车员一般。“起来,让一让,让军爷过去……” “你们没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在睡觉啊?还老是在这里走来走去的。” “你们这些个蛮子,军爷这是为了这安允城的安危连夜巡视,要是你们中间混杂了海贼半夜开城,你们这些个蛮子还不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我们中间混杂海贼,这怎么可能?这都是我们同村之人一起逃难而出的。” “军爷办事,也敢在这里阻拦,来人啊,给我拖过去到街口上掌嘴,掌到不能说话了再放开。” “你们这些个只知道对小百姓发威的,有本事去打海贼……”说着这个愣头青就已经被四五个士兵拉到一旁用木板抽嘴巴了。 旁边的人都木然看着这个被掌嘴的愣头青,谁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不小心也被带了去一起掌嘴。一阵啪啪的声音伴随着空气中鸡鸭粪的臭味传来,让这些逃难百姓更加无法入眠了。 ………………………… 此时的海滩营地,外围的围墙已经基本上成型,围着围墙已经挖成了一条深一米多的护城深沟,如果有人想要潜入营地,除了这门口没有挖断的那条五米宽的道路之外,没有办法进入。至于没有挖断的道路,原本设计方案里是要建立一个吊桥的,但是问题是现在没有足够的材料来制作桥面,那些干燥程度不一的木板尚无法达到这个要求,所以为了能够让工程机械方便进出,就干脆把门口这一段留下了没有挖断,反正在穿越众的火力面前,也不会有人能够从这里冲进来。 围墙上用土堆砌成了几个望台,望台上留了守夜人员,他们佩戴了自制的主动红外夜视仪或者红外观察设备,虽然观测距离不过百多米,但是如果他们都看不清,来的土著就更加看不清。靠近门口的望台上架设了m240机枪,李杰琦向执委会保证,就算现在是满清八旗来进攻,两挺m240机枪也足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此时的围墙里,靠近围墙的地方都是搭建的活动板房,因为暂时找不到砖窑,没有砖头可以搭建房子,只能先安排一部分人住在活动板房里。在活动板房里面是帐篷营地,帐篷被布置在活动板房后面也是为了防止夜间袭击者向城墙内抛掷火种引发大火,他们可没带消防车来,真要是在这营地里燃起大火来,真的是连扑灭的办法都没有了。 第十三章 不明来船 郭浩此时正站在营地门口,他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入住,转了两圈也没找到地方,只好找到了治安组值班员。好在滩头上的事情虽然多,但是都不复杂,基本上一套数据库系统就全部安排了下来,很快值班的谭炼就从数据库里找到了郭浩的住宿点,“b区12号帐篷。” “我靠,还有ab区的呢?a区是哪里啊?” “a区是活动板房,主要是给夫妻档准备的,没结婚的自然就都在b区里住帐篷了。”谭炼头也没抬,低着头检查了下自己的平板电脑看看充电的电量如何,今天晚上可指望这个东西打发时间了。 “那你在哪个区住啊?”郭浩看到她全神贯注的样子挺可爱的,顺口搭了一句,结果吃了一记闭门羹。 他有点郁闷地提着背包走出治安组值班帐篷,走向帐篷区。 帐篷区里的帐篷虽然颜色各异,但是却排得相当整齐,几百个颜色各异的帐篷摆在被围墙围绕的营地里倒是让人颇感壮观。最让他眼睛转不开的是在围墙正中心的武器仓库。他听组里的人说,军事组转移了将近两百支各种长枪和三百五十支手枪到了岸上的武器仓库里,一旦遭到敌人的围攻,所有的基层民兵将回到武器库领取长枪,而其他穿越众则将领到手枪和子弹。“至于吗?两挺机枪足以打死一万人的冲锋了。”他嘟哝了几句,强忍下去看枪的冲动,找到了自己的帐篷。 这是一个单人帐篷,他不由打量了一下四周,后面过去三排有一条比较宽阔的街道,对面也有不少帐篷,看来应该是女孩子的帐篷区了,外面还有女性的守卫人员在负责警戒和巡逻。 “我怎么就跑到了这么个地方来了,”他郁闷地扯开帐篷拉链,里面豁然躺着一个大背包,背包上面还写着自己的名字,看来晚上天黑前终于把底层下面的个人物品都按名字送到了个人的帐篷。“嘿嘿,不知道赵勇和赵勇的包有没有送错?”他促狭地偷笑着。 远处的活动板房里,第二层,新闻赵勇正对凯瑟琳在发脾气,“谁这么无聊,给我在背包上用油性笔给我写了这么大的一个‘新’字?难道还有旧赵勇吗?” 凯瑟琳见怪不怪地按照她的习惯收拾着房子里的东西,背包也没有打开,直接就放在了屋子的一角,夫妻档的房子里面都有两张单人床,因为行军床的双人床质量都不怎么好,容易绷断,这是在广东基地里就被试验证明过了的,而且登陆早期也并不适合大量繁殖第二代穿越众,所以弄两张双人床挤在这狭窄的板房里也能够有效地减弱穿越众们繁殖后代的热情,更何况上下楼还能隔着地板聊天呢。 第二天一早,军事组的人员又被放了出去铺开警戒圈,内务组的人员则在清扫灭蚊灯上的蚊子。尽管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填埋污水坑,清理灌木,这灭蚊灯上依然趴满了各种各样的蚊子,个头大的甚至超过一般人拇指大小,让一众清理的人员觉得相当害怕,这要是被叮上一口,还不得失血过多啊? 今天被派出的人有几个与众不同的,他们身上穿着迷彩服,背着帐篷和野外求生用具,带着测绘仪器其中几人还带着短波电台。这是在广东基地时就已经组建好的远程勘探队,对于周边五公里范围内的矿藏与植被状况进行勘探。这是远程勘探组的第一次正式行动,是在没有地图和周边地质资料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为了防止出现迷失方向或者遭到野兽袭击的情况,与其同行的还有薛子良和曾志刚。 自从曾志刚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一个新世界后,他感受到一种特别刺激的兴奋,这是一个新世界,一个自己就是权贵自己就是上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表现好了,绝对有可能进入常委一类的。这可是个乌合之众的团体,政治结构又是投票制的大民主,自己能够混迹于中,绝对有能力在里面混出名堂来。由于这滩头建设的摊子实在铺的太开了,军事组手头竟然抽不出人去护卫远程勘探队,和薛子良算得上熟人的他连忙拉上了薛子良一起报名参加了远程勘探队的护卫工作。薛子良是个在美军中混迹多年的人,能够在武力侦搜队当兵的人,就算不是兵王也是大半个兵王了,有他在自然不会有什么迷失方向的事情发生,至少穿越众的第一张海滩地图还是出自他手,听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错漏的地方。曾志刚此时不由志得意满和薛子良提着八一在前面开路。 薛子良此时心里五味杂陈,这次例行公事的合作办案突然变成了旧时空的诀别之旅,局里的石墙上现在应该快要刻上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人也应该快要收到一面美国国旗了吧?这个新政权虽然也号称美国,但是除了几个特例外,里面这几百人无论是上面的执委还是下面的普通劳力,都是清一色的中国人。这个美国一点也没有给他什么认同感,反而他手里提着的八一步枪,背上背着的山寨marine背包,身上穿着的八七迷彩作训服,鼻梁上架着自己带来的雷朋蛤蟆墨镜,以及头上戴着的奔尼帽,似乎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南美武装毒贩的感觉。他服役时也岛国南美丛林,甚至与南美毒贩还有交火的经历,但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也要这样一副打扮在亚洲的丛林里出现。他对于权力欲望并没有曾志刚这么强烈,相反,他认为作为一个特种兵才是最适合自己发挥的主场,所以对于曾志刚的邀请也没有拒绝。 这支远程勘探队的组成主要是由地质组的周立航,测绘组的钱龙舟以及植物学又自学中医的孙文清带队,这三个人除了孙文清之外都是有野外生存经验的,加上又有老兵薛子良和经常接受射击训练的曾志刚,自然更加安全了。 在丛林中行进是件绝对麻烦的事情,个子不高的钱龙舟一路上被藤蔓绊倒了n次,每行进了几百米就要由薛子良停下来辨认方向。 “不对!这里的指南针指向一直在乱摆,这附近肯定有干扰源。”薛子良对于这一路来都在罢工的指南针做出了断定。 听到这句话,周立航二话不说就掏出了自己的指南针,兴奋地问道:“薛哥,是从哪里开始发现这个情况的?” “请叫我维尼。”薛子良拿着指南针酷酷地说道。“是从前面两公里开始,指南针的方向就开始向西面偏移。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这是古代,没有那么多种类的干扰源,如果真的被干扰了,这个附近应该有个大铁矿才对。”周立航一边按照着指南针乱抖的指向一边四处搜索着。他是某地质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家里找了各种关系才费尽心机把他弄进某地质勘探队,结果每天都是在外面勘探,虽然收入还是不错,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只有过年能回来呆上一阵,在经历了各种苦逼的勘探工作后,他哥哥周立铭偶然发现了这个虫洞的帖子,得知了这个情况的他毅然辞职,选择了这个在新世界成为李四光的机会。 在新世界的李四光兴高采烈地搜寻着铁矿石的踪迹时,孙文清也发现了他的新大陆,他居然找到不少种类的草药,更有意思的是,居然在这丛林里还发现了野生木棉。此时的薛子良和曾志刚才知道这真不是个好差事了,他们两个如同幼儿园里绕着孩子打转的幼儿园老师一般不得不跟着这几个时不时会有新发现的勘探队员到处跑起来。好在其他的勘探人员还没有被发现物戳倒g点,不然这两个护卫队员恐怕会不够用。 当他们两人苦着脸围着勘探队打转时,安允城里的周晋峰此时也是一副惊愕的面孔。他今天早上派出去到海滩打探消息的十个人回来了三个,其他的人一到就直接被海贼抓住,现在正光着屁股在海滩上被海贼检查身体。这三个回来的人一开始都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久缓过气来后回报的居然和昨天跑回来的武文山汇报的情况一般无二,巨大的钢铁巨舶,海中无帆无桨行驶自如的船只,砍树如切菜一样的巨大怪物,地上跑着无需牛马牵引即能自由奔驰的车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俗话说三人成虎,但是这三个人肯定是没有能够有什么机会互相通气再汇报的,因为他们三人去的方向和侦察的地方都截然不同,但是他们汇报的情况都一般无二,这就说明他们看到的都是真的。这要是真的有这么一群有妖术的海贼来犯,自己这安允城还不会立刻陷落啊? 想到这里的他连忙吩咐下人去请城里和附近几个寨子的士绅到府上商讨对策。这安允城外十多个寨子的士绅和城内的人基本上都到了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这周晋峰也不寒暄,直接就把这一伙巨窛来袭的事情告知所有到场的士绅们。士绅们一听顿时就跳了起来。他们虽然大多都有乡勇团练,一般海贼进犯倒也不愁,寨内都有粮食武器,其中以刘家寨寨主刘明远的团练尤为精锐,几年前曾经应安允城请求出动击溃了占族暴民,在以往配合官军剿灭流寇土匪的时候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此时在场的所有士绅都自然而然地推举刘明远为士绅的领头人。 刘明远也不推辞,站起身来对着周晋峰作了一揖,“周大人,此次海寇进犯既是如此凶险,我们必当要尽早出动,大人不妨写信请城西千户所的千户大人派出大军直接对这批海寇进行剿灭,同时也应当写信与海防参将刘传志大人,让刘大人派出水军在海上也进逼过来,这样方可驱走这批海贼。” “信倒是都写了,可是城西千户所的千户说现在缺粮缺饷,部队此时开不动。给刘大人的信还在路上,大约要几天后才能送到刘大人手中,下官此时主要担心的是,这批海寇从登陆以来,一不扰民,二不劫掠,竟然专心致志地在海滩边砍树筑城起来,这城若是让他们筑起来,我朝廷天军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将其赶走的。” “钱粮问题倒并不大,我等寨子里倒还有些结余,可以交由千户大人做开拔银子用,此时若是不进行驱逐袭扰,一旦等这些海贼筑起城池,仅凭这千户所几百军户,怕是无法再将其赶出去了,上面要是怪罪起来,不光千户大人,就是大人也会吃罪不起啊。” 周晋峰此时也默然点头,“以诸位先生所见,我等当如何是好?” “就刘某人所见,一旦海贼筑城完毕,必将为祸乡里。此股海贼人众,又有妖术驱动大车,听说又有犀利火器,如若真的为祸乡里,只怕我安允城内外无人能幸免,一切都将化为齑粉啊。只能趁这些海贼立足未稳,派出多批小队人马,找准时机,对落单的海贼予以击杀,拖慢其筑城速度,破坏其立足决心,方能为刘将军的大军开来争取时间。” 刘明远说着顿了一顿。“为表示我刘家寨忠于朝廷,为安允城内外乡亲着想,刘家寨特此献上银二十两,粮食十五石,请大人笑纳。” 这些士绅间刘明远已经表态,连忙也附和着献上钱粮,以表示自己与海贼势不两立的决心。 ………………………… “远程勘探队今天发回了勘探报告,他们今天勘探了营地向南五公里范围内的大部分区域,发现一处铁矿,一处钨矿,另外还发现了大量的野生木棉。”杜彦德坐在指挥帐篷里端着今天通过电台发回的报告、 “铁矿和钨矿的储量怎么样?”张元轻轻敲了敲桌子问道。“不知道储量的话下一步很难做计划,而且现在我们手头没有煤矿也没有煤的来源,如果用木炭达不到炼钢炼铁的温度。” “这个不重要,我们可以通过交易获得。”孙文彬刚刚说完,就被肖竞驳斥了。 “不可能,煤在这个时代并没有被发现其用途,有人发现了煤炭可以烧火取暖,但是往往因为其烟大而比较排斥其使用,大部分的人对这种黑乎乎又没什么用的东西是完全没有兴趣的。你要是去买,人家说不定还懒得去开采。” “那照你的说法,我们还得去占领一个煤矿喽?”杨铭焕对这个完全没概念。 “本来越南这边有个鸿基煤矿,储量非常可观,但是现在既然地形变化如此之大,我都不知道这个鸿基煤矿是不是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张元接着说道。“煤矿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无论是炼钢炼铁,还是以后的蒸汽化工业生产,我们都必须要有充足的煤矿来源。我想我们需要派出勘探队找出更远的地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确定的煤来源。” 杜彦德看了看资料,头也没抬。“我想我们现在最大的麻烦并不是煤矿铁矿,而是人口,我们只有五百多人,现在是登陆第二天,已经有很多人报告被蚊子叮咬过了。我不知道等到疟疾潜伏期后会出现多少病例。根据古代人的通讯手段落后程度,他们出动大军向我们发动进攻的时候,应该就是疟疾大爆发的时候。我们现在应该要想办法争取当地政府的支持,避免与当地政府正面对抗才行。” 李杰琦打断了杜彦德的话。“我们的位置应该是处于越南的北部,越南的政治中心应该还是在河内,也就是现在的升龙才对。升龙距离这里至少有两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以我们现在的军力,他们至少需要出动五千人才能对我们实现比较有效的威胁,以我们武器的威力而言,即使是我们的人一半病倒剩下的一半人中分出四分之一的人照顾病患的情况下,也能够据险守住这个营地。” “李杰琦,你不能吹牛啊,假如敌人来了我们又无法抵抗怎么办?” “我们的营地距离海滩不过五百米,海面上有海上分遣队在负责守卫,如果真的遇到抵挡不住的情况,我们的渔船也能抵近岸边进行支援。现在他们在船上安装了几台投石机,可以向岸边发射能爆炸的烟花用以实现火力掩护。” “烟花?”听到这里的张元不由有点愕然。“烟花有什么用?” “烟花个体小,能抛掷出三百米到五百米的距离,爆炸的威力又不小,引爆时间又是可控的。我们在出来前就准备了一些预制破片的烟花外壳,装在烟花弹上面后就能像炸弹一样爆炸开了,在广东基地的时候我们试验过,效果还不错,杀伤距离可以到达三米半径,同时还能剧烈燃烧以灼伤目标。用以对付集群目标或者海上木质船只相当有杀伤力。” “既然此时的越南还是属于武朝的话,我们与武朝必定要打一场激烈战斗后才能找到机会和平发展,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场战斗不会爆发在疟疾爆发期中。”杜彦德只得叹息了一声。 随着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李杰琦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小灵通。“我靠,谁打的我电话?” “李头,我是雷达站的谷福林,发现三十五海里外有船只活动。” “什么?有船只活动?什么方向?速度多少?” “船只在我们的北面,航向正南,速度约为三节,有四艘船。” “哦,我知道了,你通知海军吧,海面上的事情还是他们比较熟悉。” “好的。”谷福林立刻挂掉了电话,接着就拨通了唐勋良的电话。 “唐哥,北面有船只靠近,距离约为三十五海里。” “好的,我知道了,缉私艇现在就去看看。” “要不要让8154也过去看看?8154上面有火箭筒。” “好的,我去通知他们吧!”唐勋良快速的挂断了电话,直接抓起了电台。 “渔船队现在谁有空?” “这是卜众孚所在的一号8154巡洋舰,请讲。”电台里几乎是立刻传来了卜众孚的声音。他在之前的电台联络里已经听说了北面有不明船只的雷达回波后就特别兴奋,这一听到唐勋良的呼叫立刻就回话了。 巡洋舰?唐勋良不由得楞了一下,“那么一号船跟我一起去一下北面,那边三十五海里外好像有船只回波。” “好的!马上准备出发!”卜众孚立刻停止了通话,冲着浮动码头上一声大喊,“一号舰人员快速登艇,立即出发!” 最后一个船员刚刚跳上渔船屁股刚刚坐倒在甲板上,8154已经开出几米远了,紧紧跟着前面正在出港的缉私艇。 8154的甲板后部装着一部相当大的木制投石机,前甲板上装着一部如同《罗马全面战争》中的蝎子弩,这两个巨大的发射器都是木材组提供了大量的木材和藤织的绳索又有一个号称除了原子弹什么武器都捣腾过的林深河在指导,技术组昨天临时赶工制造出来一台投石机和一台蝎子弩,就直接安装在一号8154舰上了。因为穿越众现在手头又没有火炮,海上战斗又不能全部仰仗轻武器射击,所以只能选取这古老的武器来作为舰炮使用,蝎子弩需要两个人旋转手柄来上发条,上面发射巨箭可以穿透两百米外两英寸厚的船板,另外改装过的投石机可以发射预制破片的烟花弹,在海上是一种绝对能够危及到木制舰船的打击手段。另外当时购买武器的时候,他们还购买了几十枚rpg和几套发射器。现在每条船上都至少有一套rpg,这个东西在这古代,是绝对超越认知范围的大杀器了。 这样一大一小两条船以14节的速度快速向“不明敌船”快速驶去。 第十四章 第一次海战 1 四条船在夜里的海上向南行驶着,海风吹着桅杆上的硬帆鼓鼓的,此时的刘大耳朵正悄悄地凑在一旁正在全神贯注查看罗盘的火长身边,这个火长能够把潮汐歌倒背如流,看罗盘背针路样样能干,他一直以来都想从他身上偷学一点东西以提高自己在这海盗团体中的地位。这海盗船上,当家的管着船长,船长下面除了这火长就是舵工了,其实还有会放炮的地位也不错,但是他从来不去指望。在这海盗船上呆了两三年的他对于船上的炮心里有数得很,每次放炮的时候这炮都是一蹦三尺高,用绳子绑都绑不住,这两三年里都换了好几个了,不是被炮跳起来撞个半死就是被点火孔里喷出来的火药烧个满脸开花,这海上又没个大夫的,海上要是受了重伤,除了是死就是死。他可是三代单传,还没娶老婆的,要是一边哀嚎着一边被水手丢到海里了,他刘家就算绝后了。 “明天天亮就能到达东海卫烽火台了,再有个十天就能回到文山港了。”火长眼睛瞟了瞟这个在船上呆了好几年的水手小头目。这个小头目虽然没什么势力,但是人聪明伶俐,倒也颇得这些人的关照,有时候火长也会教授他一点皮毛什么的。 “说真的,前天要是没有遇到那个东西把船点着一个的话,咱们这次出来的收获可不少。”刘大耳朵在一旁为前天起火的船感到惋惜。“说真的,那天上飞的那个大鸟,又没有喷火也没有丢出火罐啥的,怎么就把船给点燃了?” “这个不清楚,那东西都能在天上飞,点燃你条船真不算什么。好在没死多少弟兄,就那个船尾回旋炮位死了六个炮手而已,其他的倒是都救上来了。”火长笑了笑说道。 另外一侧正在检查缆绳的炮手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是那个怪物点燃的船啊?想得美呢,是那六个炮手自己在装火药的时候没有清膛,火药自己喷发出来闹的。” ……………………………… 几海里外,缉私艇和8154正在海面上疾驰,水花被船头劈开,激向两边,划出两道长长的浪迹。 “艇长!距离目标五海里,大约二十分钟后接触。”雷达手坐在雷达屏幕前转头向在指挥室里坐着的唐勋良大声喊道。 “好的!”他拿起通话器,通知一百米外的8154“巡洋舰”,“卜众孚!这里是缉私艇,目标还有二十分钟就能进入目视距离了。你那边可以开始做准备了。” “明白。我们的人现在就去准备。”卜众孚放下通话器,跑到后甲板上冲着后面值班的几个穿越众挥了挥手。甲板上的两个操作手连忙快速地摇动着把手,把后甲板上的投石机摇紧到位。因为力臂相当大,所以需要两个人摇上两三分钟才能上好。前甲板上的蝎子弩边的发射人员也开始上紧发条,并且把一根前端安置了一颗涂满了焦油的长木杆装了进去,然后等待着与对方船只的接触。 “右舷有接触!”缉私艇上的瞭望人员举着望远镜大声喊着。旁边的人连忙把目光投向右舷方向,远方天边尽头有一丝灯光在浪花里明灭着。 “时间!”唐勋良大声喊着。 “晚上十点二十五分。” “不明船只距离两海里,航向正南,速度三节左右。”观测人员大声报着。 “打开探照灯!”伴随着唐勋良的命令,指挥舱顶上的大型探照灯“嘭”的一声打开了,犹如一股燃烧着的空气划开了夜空,一股耀眼的光带直接照射在来船的船帆上。 “怎么回事?”刘大耳朵不由得大声叫了出来。这强大的光照射在自己的船上,凡是看了一眼的人,短时间里都看不到其他任何地方了。有个水手见势不妙,连忙冲后面跟着的船打起了旗号。 所有的人都慌乱了,从前天看到那个天上飞的怪物并且莫名其妙损失了一艘船开始,他们就觉得自己这次航程不会轻松,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平时用来照明的都是用的大号的铜镜反射进行照明的,往往三十步外就已经是黑暗一片了,可是前面这光起码是从八里远的地方射来的,这是什么光? 一个黑汉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看到甲板上混乱的情况,不由得怒上心头,大吼了两声,把船上的人都镇住了。 “你们在搞什么?对方过来的,无非就是船,我们在海上行劫的,还怕别人来打劫不成?”他大声地吼着。“打旗号让后面的船准备好,你们各就各位,要是对方打算对我们动手,我钟斌也不是好对付的。” 船上的水手们立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连忙打旗号的打旗号,装填火药的装填火药起来,刘大耳朵也连忙下到舱里找到自己的长刀举着跑上了甲板,等下如果靠帮了,他就会跟其他跳帮的水手一起冲过去。 “距离一海里!速度航向不变!”观测人员大声喊着。 “船上的人正在准备战斗,尾部的在打旗号,前面的人正在装填火炮!要不要保持距离?”瞭望手大声报告着。 “通知8154跟随我们向左转向90度,切他们的t头。”唐勋良大声命令着。 很快船身微微倾斜,100米外的8154也随着缉私艇向左转向。 “喊话,让他们停船接受检查!”唐勋良发出了命令。 一旁的人举着高音喇叭冲着对他们驶来的船开始大声喊话。“这里是美国海岸警备队,你们现在已经进入我们的领海!请告知你们的意图和航行计划。” 唐勋良不由愕然偏过头望着这个喊话的,“什么美国海岸警备队?” “军事组给我们的番号啊。让我们现在以这个身份对来船进行检查。” 唐勋良只能笑了笑,他现在只能算是寄人篱下,毕竟现在他连真正的穿越众都没能算上,这个长时间混在体制里的人自然是明白在体制里有个位置的重要性的。 “美国……海岸警备……”钟斌不由偏过脑袋望着一旁的人,所有人都回给他一个茫然无措的眼神。 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跑这条航线已经五六年了,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个美国海岸警备队来了?再说这条航线不是一直属于武朝的吗?这美国怎么冒出来了? “去,抓个海商上来问问,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个事情。”他向一旁的刘大耳朵下令道。 刘大耳朵连忙提着长刀就下了船舱,穿过散发着霉烂味道的狭窄过道,来到一间牢房前,在门上敲了两下。“你们谁知道美国的?” “我知道。”一个穿着绸缎衣服富商模样的人抖抖索索举起了手。“美国是海外异国,颇有些奇技淫巧之物,香水即为其首,其下还有成药等多种货物……” 刘大耳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出来,跟我上去看看。” 当他拖着这个抖抖索索的富商走上甲板的时候,对面的两艘船已经距离不过两里远了,福船上的人都在发愣,包括见多识广的大当家钟斌。刘大耳朵嬉笑着望向不远处的船,也愣住在那里。 这船没有船帆!也没有看见划桨的水手,也没有看见摇橹的水手在后面。问题是这两条船还行进自如,速度还非常快,自己的船就算是满帆顺风也跑不了这船一半的速度。 钟斌此时心里澎湃起来,对面这两条船虽然跑得快,但是没看到有炮,上面的水手也没有多少,若是自己想办法靠近了,突然让水手跳帮上去,控制住这两条船绝对不是难事。他连忙叫了几个水手过来,快速吩咐了两声,这些水手连忙点头领命下甲板去了。 “这里是美国海岸警备队,立即停船!接受检查。”远处的船再次发来了警告。钟斌愣了愣,之前还没有注意,现在才愕然发现对方的人说话声音怎么会这么大,他笑了笑,不管了,反正等下把这两条船抓住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又询问了作为肉票绑来的富商,这个富商其实也只是知道有美国货而已,并不知道美国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也只能从富商口里得知美国佬有不少奇技淫巧的东西,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这夜间能发出强光的,无帆无桨自行的,把声音变大的,无非都是些奇技淫巧的手段而已,等下自己俘虏了这两艘船,再抓住几个美国水手,自然就可以得知如何使用这些东西了。 “降帆!停船!”钟斌挥了挥手,水手们开始拖动后面的缆绳,把硬帆慢慢降了下来。 东方的船只是以草席编成的,受风能力很强,对于不同风向的适应性也非常好,缺点就是一旦着火很难扑灭,并且收放的时候都非常费时费力。 “艇长!他们停船了!”瞭望手大声喊着。 “武器准备,让8154在200米外提供火力支援,我们准备接近。”唐勋良大声命令着,“穿防刺服,武器上膛,准备战斗!” 艇上的穿越众和武警战士都有些愕然,这不是停船了吗?还要准备什么战斗? 第十五章 第一次海战 2 唐勋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他只是习惯使然,一般在旧时空执行缉私任务的时候这些走私者经常是等到靠帮的时候突然冲过来,让这边缉私艇上的武器失去距离的优势,所以后来缉私的拦截任务基本上都有操作流程的,他现在只是按照操作流程在下着命令。 命令就是命令,虽然大家都不理解,但还是认真地穿上了防刺服,把武器上了膛,靠在护栏边,紧紧盯着对面的这几条船。接着8154留在原地没有动,保持侧舷对着不明船队,做好了发射准备的投石机和蝎子弩都已经瞄准了为首的中型福船。缉私艇对着那条中型福船开去。 缉私艇靠近中,能够看到福船上的人都很镇定,只是一个一个站在原地望着这边,一个个表情木然。突然间瞭望手大声喊了起来。“他们有武器!” 原来几个没有藏好武器的水手露出来的武器在强光照射下闪出了寒光,被瞭望手发现了。 高声的喊叫也惊醒了对面的海盗,海盗们纷纷向这距离不过二十米的缉私艇投掷出了各种远程武器,几个没有反应过来的穿越众手脚被打中,倒在了地上。唐勋良连忙蹲下低头用钢盔顶住了对面抛掷出来的各种远程武器,一时间甲板和钢板墙上叮叮当当地传来一阵被远程武器敲击的声音。 “什么?这是铁船?”钟斌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他不知道为什么钢铁做成的船是如何能够浮在水面上,但是眼前这条铁船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一阵兴奋感涌上心头,连忙大声喊道:“开炮!开炮!”只要把这艘船留在这里,就算不知道怎么开回去,大不了拖到文山港去装套帆。如果能够拥有这样的一条大铁船,以后岂不是横行这北海洋面无敌手了,就算不能无帆无桨航行自如,就靠着一不怕火烧,二远距离不怕炮,纵使是朝廷的水军也不在话下啊。 “所有人蹲下!”听到对面有人大喊开炮,唐勋良连忙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又一次蹲下身去。 “轰!”“轰!”随着两声炮响,两门船舯的大炮蹦了起来,被装填手胡乱塞进去的破铜烂铁甚至还有卵石沙子从炮口喷射而出,打在舱板和船舷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唐勋良连忙站起身来扫视一眼,没有看到什么大伤亡,连忙对着驾驶台里还蹲着的驾驶员大声喊道:“全速倒车!离开这里!” 此时后面两条福船也靠了上来,准备用撞击把缉私艇撞停,船头的火炮也接连开火,但是因为距离有一百多米,这些零碎打到船上甚至没能发出多大的声音。 “升帆!快升帆!”钟斌大喊着。身后的一众水手连忙跑到后甲板上,拼命拉扯着帆索。 眼看着这最近的一条福船上主桅杆的硬帆正在一节一节往上升起,一旁的武警吴镝连忙举起八一步枪对着硬帆的帆索一通扫射起来。同时还大声喊着:“快打断他们的帆索,别让他们升帆!” 附近的几个人这时才醒悟过来,纷纷举起手中的八一和五六半,对着这最近的福船上的帆索开始射击起来。 伴随着几声枪响,只听得“啪”的一声,帆索被从中间打断,厚重的硬帆“噗通”一声砸倒在甲板上,几个倒霉的水手也被压在下面,后面升帆的一众水手也叽哩咕噜滚了一甲板,一时间甲板上哎呦声充斥了甲板。 此时伴随着缉私艇艇身向前一沉,缉私艇终于开始向后移动了。即使是向后倒车,这缉私艇的速度也超过了正在追来的福船,他们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条无帆无桨的大号铁船迅速地退到了自己根本无法顾及的距离。 卜众孚此时站在甲板上,刚才的情形看得他背后冒出一层冷汗,要是自己在那个位置,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动,而刚才缉私艇和敌船的位置太近,自己这蝎子弩和投石机估计都不能保证不会误伤,他急的直跺脚,但是又不能凑上去。此时看见缉私艇一阵后退到了安全距离,连忙大声喊道:“枪炮长!自由射击!” 枪炮长肖灿此时也是兴奋莫名,自己在海军当水兵当了好几年,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战斗来着,就连打枪也只是在新兵连的时候打了二十枪而已,这个时候可是真正的战斗,对手还是一群海盗!热血沸腾的他向身边的蝎子弩发出了开火的指令。 蝎子弩发射组的观测手用量角器测量了发射角,然后估算出了到目标的距离,报告给了炮长,炮长在一个计算器上按了几下,报出了数值,接着操作手把弩炮发射角设定好,接着瞭望手点燃了涂满了焦油的弹药。随着“砰”的一声响,这根燃烧着的木杆被弹射了出去,在夜空中画出一道长长的火线,直直地插在了被打断了帆缆的福船甲板上,燃烧的焦油四溅,马上就点燃了散落在甲板上的硬帆。发射组的成员们欢呼着拥抱在一起,肖灿满意的转头看了一眼,再回过头去,却发现福船上面的水手连忙从海里提上水桶来向燃烧着的硬帆撒去。没有几下就把这来不及蔓延开的火扑灭了。 “快上膛,准备下一次发射!”两名操作手连忙在一旁玩命地摇动辘轳给弩炮重新上膛,肖灿不由得忿忿念道:“下次开发些希腊火,越浇火越大,烧死你们这帮海盗!” “嘭!”又是一个漂亮的弧线从8154上升起,带着一路细细的火光,在夜空里拉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光带。“轰”这一炮没能击中目标,这枚烟花在距离福船十米的水面爆炸开来,耀眼的光亮与四射的预制破片顿时让福船甲板上倒下了一片人。一阵哀嚎声从福船甲板上传来。福船里涌上来一群水手,手忙脚乱地清理甲板对火炮进行装填起来。 风帆船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尽管后面的两条福船是满帆,但是依然是不过三节慢吞吞的速度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缉私艇一个漂亮的转弯,直接就兜到了这两条福船的t字横头。 随着唐勋良一声怒吼:“开枪!” 甲板上十多个穿越众手中的五六半和八一都喷出了火舌。几个懂行的还换上了曳光弹和燃烧弹,对准这两条福船的帆缆直接发射起来。这些可是旧时空的优良弹药,短短两个点射,就把两条福船的帆缆都给点燃了,因为距离比较高,根本就没有办法用木桶装水去扑灭,只能眼看着硬帆一个接一个变成大火把,然后烧断缆绳噼里啪啦地砸在甲板上,很快就引燃了堆放在甲板上的火药桶,随着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响声,这两条福船被剧烈爆炸炸成两段,两头翘起沉到海里,海面上光照到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也不知道多少水手跳进了海里。 钟斌此时才知道自己是碰上硬钉子了,自己三条福船对付两条看起来不大的船丝毫没有占到便宜不说,反而在这几刻钟里就损失了两艘福船,而且自己的船帆缆已经全部失效,对方的船就停在远处对着自己,随时可以发射,自己却只剩下这一条福船和几天前刚刚俘虏的那条五桅帆船,上面连水手都不够。这可如何是好?正慌乱间,忽听的海面上传来了对方的声音,“立即打出白旗,火炮封堵,降者免死!” 好汉不吃眼前亏,钟斌连忙让手下打出白旗,反正这时候想逃连帆都没有,就算是有帆,只怕也跑不过这些无帆无桨自行的妖船,自己也算是北海洋面上的枭雄,谅这些人拿自己也不敢怎么样。 当缉私艇再一次靠近到福船边时,福船上的水手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再也没有袭击的想法了。当唐勋良带着吴镝和另外一名军事组成员跳帮过来后,钟斌也带着两个水手迎接这些火器犀利的“美国人”。 刘大耳朵的运气已经可以说不能再爆棚了,一块弹片打在他屁股上,被紧绷绷的肉给愣生生弹飞了,他身边的水手和炮手叽里咕噜滚了一甲板,哎呦喧天的时候他居然连皮都没破一点,至于他之前偷看过的火长,已经在第一颗炮药在附近炸开时就被气浪推进海里了,刚才一帮被震到海里的人被打捞上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估计是死在海里了。他此时正站在钟斌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可怕的美国海岸警备队,这些人全都是中华人士,身上穿着统一的制服,上身还穿着一件黑乎乎的大背心,看起来很重,头上都带着绿色的铁盔。怪不得刚才自己这边一阵乱打,那边连一个受伤的都没看到,这样一套几乎保护到牙齿的防护,如何能打得到啊?他心里不由念叨着。 此时吴镝的心里也在暗笑不已,对面这个黑汉子背后那个瘦瘦的小个子,全身瘦骨如柴,偏偏两个耳朵非常大,简直能和猪八戒的招风大耳有得一比了。 第十六章 回港 “在下钟斌,请问诸位好汉是?”钟斌双手一抱拳,冲上船的三个人说道,一边说着不由瞥眼望向一边正在转向去救人的五桅帆船。 “我们是美国海岸警卫队,我是唐勋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唐勋良的话立刻让钟斌脑袋乱糟糟的。唐勋良也不管他听没听懂,接着说道:“让你这条船上所有的水手都集合起来,到前甲板上来。” 钟斌非常不快,这是把自己当成俘虏了,连忙问道:“这是何意?我钟斌纵横北海多年,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诸位,但是初次见面就要给钟某人下马威吗?” “那么我们刚才检查时你们对我们首先发起攻击又是何意?你们既然宣战,我们自然是应战,你们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你们所有人和船都必须要跟我回……呃……”唐勋良结巴了一下,穿越国连港口都没有,这拖回去还不知道该放哪里。“反正是全部回去,接受我们发落。” “你们区区三人,就不怕我们群起而攻之吗?”说着钟斌向旁边挥了挥手,一众围观的水手慢慢拥了过来。 “我们还真不怕你们人多,”唐勋良倒是毫不畏惧,他们现在都穿着防刺服,头上又戴着钢盔,真打起来的话,大亏肯定吃不了,但是这三个人一个手枪两个八一步枪,这围上来的区区二十多人是绝对讨不了好的,他不由笑了笑,转身对吴镝命令道:“小吴,警告射击。” 吴镝二话不说,一拉枪栓,枪口朝天“啪啪啪”就是三枪。这个警告射击立刻就镇住了这些水手和钟斌。 钟斌嘴巴张的老大,他刚才不是没听到对方船上爆豆子一样的连续枪响,但是他一直以为对方是用的多管火铳,事前全部早已装填好子药,点燃后就可以多管发射火铳如鞭炮一般延绵不绝,之前看到这三个人登船时两个随从携带的长火铳还漫不经心,谁知竟然这些火铳就可以连发。看到弹壳从枪口中翻滚着跳出来掉落在甲板上“叮叮当当”的一阵响,他完全弄不明白了,这火铳纵使看起来精致用料上好,但是如何能够做到连发的?为什么每发一枪都有这么个小铜管子掉落出来,难倒和这个有关?“好吧,刘大耳朵,让人都到前甲板上来。” “刘大耳朵?”吴镝差点笑出声来,这名字还真贴切啊。 刘大耳朵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向船舱没几分钟就把水手都叫上来了。这条船上原本大约有四十五名水手加上火长舵手炮长这些人的话超过五十五人,但是被刚才抛射的烟花弹爆炸时四溅的弹片扫射了一次甲板,只剩下了三十多人没有受伤,另外还有十三名伤员。 当所有人集中在甲板上后清点了下人数,远处五桅船也把差不多水上的人都给救上来了,但是还有一些人在水面上哀嚎着,没有人去救援。唐勋良有点奇怪,问钟斌。“这海上不是还有人吗?怎么不去救?” “他们已经受了伤,不需要救了啊,这海上受伤的水手有什么用?还要浪费粮食和水。”说着钟斌一打手势,几个水手抬起一个腹部受伤的水手直接就丢到海里去了。 “住手!住手!”唐勋良还没来得及说话,吴镝倒是一蹦三尺高,“咔嚓”一声就把八一步枪上了膛。吓得甲板上的水手们一个个魂飞魄散连忙跪地求饶。 唐勋良也跟着喊了起来,指着几个丢水手的家伙大声喝道:“住手!你们几个下去把人捞上来!”现在滩头上区区五百多人,要做的事情多得不得了,劳动力是有多少要多少,怎么能够这么浪费掉呢? 在他们的再三要求下,这些受伤的水手才被救上来,但是还是有些伤重的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太长的时间导致不治身亡了。最后唐勋良还下令放下快艇在水面上打着手电筒围着沉船区域转了几圈,确定了没有活着的人后才算完。 看着几个“美国兵”提着急救箱登上福船,给这些受伤的水手进行紧急手术。尽管这些临时客串外科大夫的都是些“老军医”级别的蒙古大夫,但是他们毕竟是有着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知识的技术,虽然把这些伤员横七竖八地一个个包得如同木乃伊一样,但是却真没弄死几个,让一众伤员连呼华佗再世。 接下来两条被俘虏的船被缆绳牵引着朝烽火台方向赶,钟斌和几个水手头目作为俘虏的高层,被单独送到了8154后甲板上看押。刚上船的钟斌对于这钢制的甲板和船身就立刻有了切实的体会,这是真正的钢,而不是普通的铁,尽管他依旧不知道这钢制成的大船是怎么浮在水面上的,而且就看这比自己那条福船还要大的身形,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他悄悄打量着后甲板上的投石机,这个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从木料上看,这是个刚刚造好不多久的东西,无论是崭新的钢铁件还是正在散发木材香味的木料,都能看出来。这个巨大的投石机,底部是建立在一个巨大的框架上的,通过一个摇柄可以轻松地实现整体的转向,也就是说无论敌人在什么方向,都能够轻松地把弹药抛掷到敌人的头上。几个俘虏在一旁悄悄议论着船顶最高的地方那个转个不停的东西是干什么的,却完全不得要领,他们自然不可能明白雷达这个东西的。不远处两个背着长鸟铳的“美国兵”正在盯着他们。他们的鸟铳和之前看到的又截然不同,这两只鸟铳更长,铳口还有短剑,但是这些短剑并不锋利,而是有三个棱,不知道这么不锋利的短剑能有什么用,不过他们却丝毫没有去试试这种短剑的杀伤力的想法,只是老老实实地围坐在后甲板低声聊天和打量四周。 钟斌和他们操心的东西不一样,他能够听到船里面传来有节奏的“嗵嗵”声,但是却不知道这是什么的声音,他只是觉得这船无帆无桨在海面上行驶自如跟这个声音肯定有关系,而且刚才另外一天船上放下来小艇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了小艇尾部有一个风车一样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但是也直觉感到和船在海上行驶有关。此时的他不由得回头看看自己的福船被那艘吨位小一点的船拖行着,自己所在的大船正拖着五桅船,居然行进的速度也能那么快,自己以前就算是顺风顺水也没跑出过这种速度啊。 在钟斌老老实实呆在后甲板时,卜众孚正和唐勋良通过无线电聊天。“我说老唐,这次算是不错了,咱们可是一个人都没伤着,击沉两艘,俘虏两艘,且不说多的,就看这条五桅大帆船,这可是咱们的功劳呢。” “这条五桅船不一定能到咱们手里呢。” “怎么会?这不是已经俘虏了么?” “俘虏是俘虏了,但是这是前几天被海盗打劫的船,刚才福船底下还发现了不少商人呢,听说是被海盗绑了做肉票的,我估计执委会可能会把这条船和上面的物资送还他们,这对于我们开拓下一步的发展有很实际的意义。” “我们能不能直接把五桅船和上面的货买下来,然后把福船送给他们让他们回家?”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也是一种解决方案。” “我们到哪里了,距离烽火台还有多远?”唐勋良向雷达站询问道。 谷福林的声音从电台传来。“你们距离烽火台雷达站还有二十海里,应该要到明天清晨才能到了。” 怀着惴惴的心情,俘虏们都老老实实地坐着或者趴着在分配的地方,不敢乱动,负责警戒的穿越众们都是双人双岗,不过在这样的火力面前,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一夜过去,曙光从东面的海面上划破夜空,当一轮新日升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俘虏都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他们的右舷前方很远的地方居然有一艘巨大的钢铁船,此时的钟斌也听到了手下们的喧哗,不由得站起身来望向右舷,这一望,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凌晨的战斗已经让他见识过钢铁船的可怕了,身在一条大吨位的钢铁船上已经感觉够震撼的了,但是面前这条巨船却远远超过自己所在这条数百倍,那船舷高耸而又光滑,没有楼梯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爬上去,上面还有一些挂钩,有桅杆一样的东西,但是却同样的无帆无桨,看来也应该是和脚下这条船一样的驱动方法了。早晨的阳光照射在船体上,闪耀出金属的光泽。此时的钟斌才知道昨天晚上想要俘虏一条钢铁船的想法有多愚蠢,人家这样大的巨大钢铁巨舶都有,自己就算夺取了这艘钢铁小船,只怕也逃不过这些“美国人”的追击的。 随着距离那条巨舶越来越近,眼尖的刘大耳朵突然瞠目结舌,被绑住的双手不由指着远处一个在沙滩上的东西说不出话来,钟斌连忙定睛一看,竟然就是几日前在自己头上盘旋的那个怪物,难道从那时候起,这些美国人就已经盯上自己了吗? 第十七章 竹篮打水 钟斌这个黑壮汉自打登上滩头进入战俘营开始就成了穿越众们的新闻人物,这可是个活生生的古代名人啊。许多穿越众还特地跑到滩头的战俘营来看珍稀动物一样围着战俘营指指点点,直到军事组不得不出动人员把隔离区扩大才没把铁丝网给踏平了。钟斌也好奇的很,自己虽然在北海洋面上也算是个有名的海盗,但是怎么就如此招人待见,跑来这么多美国人来特地参观自己,竟然还有个身材前凸后翘穿着异常火辣的蛮夷女子拿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对着自己“咔嚓咔嚓”的按了好几下。 穿越众的羁押方案和他知道的截然不同,这些美国人把他和他的心腹关在一个铁丝网隔离出来的区域里,中层水手被关在另外一个区域里,剩下的八九十名水手被关押在对面区域里,中间是一个白色的上面画着大红十字的巨大帐篷。被救上来后草草处理过的受伤水手被逐个地抬到这个帐篷里去,接着就能听到里面伤员们声嘶力竭的叫声。 “钟大哥,这帐篷里是在干什么?”听得里面惨叫连连,刘大耳朵不由有些惴惴不安,“不是在里面拷问他们吧?” “断然不会。”钟斌摇了摇头,“如果要拷问,他们既然能够分清我们和水手的不同,必定会来拷问我们,这些伤员身上又能有几个铜子,榨不出半点油水,拷问他们又有什么用处?” “那?”刘大耳朵还没说完,就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美国人从里面各端着一个盆子走出来,分别倒在两个桶子里,一个是鲜红的血水,另一个是被鲜血染红了的白布和许多棉花。不多久,两个下等水手被一个美国兵带着进了帐篷,从里面抬出来一个伤员,这个伤员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明显比被抬进去的时候有精神很多了,眼睛也有神多了。 “奇怪。”钟斌对于这个被抬出来的伤员感到很奇怪,这个伤员正是一开始被从他的船上抛进大海的,他的伤在腹部,按道理说应该是在这两三天里就会死掉的,“难道这些美国人在这帐篷里面救治这些伤员?” 事实的确如此,这些水手虽然受的伤轻重不一,但是大多数都是在不要害的地方受了些穿刺伤,唯一几个伤到腹部和胸部的也没有打中要害,估计打中要害的当场就挂了。伤得最重的两个有一个少了右前臂,一个左腿飞了,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死在了五桅船上,剩下的通过紧急手术都成功救治下来了。 钟斌对于这些事情原本没有概念,但是从那个怒视他一眼的水手眼中却发现了深深的危机感以往自己称霸北海时自己发号施令时什么时候有水手敢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啊?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对于部下的控制力只是到了这里就为止了,现在跟他关在一起的除了自己的心腹就是死忠,哪怕连火长炮长什么的都被关在别的地方,在被关押的期间,他哪怕是想逃也发动不起自己的手下来。开玩笑,面对能够接二连三快速发射的火铳,这手下几个人管什么用啊? 内卫组的人首先审问了底层的水手,负责审讯的除了沈彬就是谭炼,这些海贼对于审讯自己的人里面竟然有个女人感到很奇怪,这个女人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低头写着什么东西,只是偶尔凑到男的耳边说上两句话,然后那个男的马上就凶神恶煞地追问起某个自己疏漏的环节来了。 “周小六?”沈彬凶神恶煞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叫周小七吗?” 这个俘虏连忙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老爷,小的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啊。” 谭炼一言不发,拿起了桌子上的mp3,按了几下,然后拔掉了耳机,里面直接就传出了刚才的录音。“小的叫周小七。” 沈彬二话不说,冲后面警戒的队员一挥手,“带出去,在太阳底下晒。然后带下一个进来。” 一开始这些俘虏们还试图蒙混过关,东扯西扯的手段在现代化的高科技设备面前完败,被带出来一排排罚仰卧在沙滩上晒太阳,但是他们依旧乐此不疲地试图继续撒谎。这样周而复始的操作直到下午两点左右才有了突破,一个俘虏被活活晒死在沙滩上,才引起了俘虏们的惊恐,随后的审问就顺利很多了。 “这是审问报告,八十四个健康的俘虏,除了死了的那个,都审完了。”沈彬和谭炼两人抱着厚厚的一大叠审问记录交到了杨铭焕的桌前。 “这……”杨铭焕不由得抬头看着这堆起来足有半米高的审问记录。“你先给我介绍一下大概情况吧?” “是这样的。”谭炼打开随身的小笔记本翻了翻。“这些海盗来自沿海的好几个省,福建广东广西安南,很多都是渔民出身,有不少是因为武朝政府收缴船只后没有出路而投奔的海盗,还有一些就是临时工了。” “临时工?”杨铭焕不由得楞了一下。 “是的。”谭炼点了点头,“这些人基本上来自于广东广西沿岸,他们平时都是种地的农民,如果遭灾或者不需要农忙的时候就出来当海盗,然后等到快要播种农忙的时候又回去。” “还有这样的?”杨铭焕忍不住笑了起来。 谭炼再次点了点头,“除了这些海盗之外,还有十几个是被打劫的五桅船上的水手,另外还有六个富商,听说昨天晚上还有一个被叫上甲板了,下落不明,可能在慌乱中掉到海里了。” 此时计委的成军推门进来了,他是个统计局的老员工,因为没有背后强大的势力,呆在某个不起眼的小位置好多年了一直没有动唤,他厌倦了这种被权贵压制的工作,最终选择了穿越。“反正都是干活,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自己是权贵的地方去干活呢?”穿越时空前他对和他谈话的杜彦德是这么说的。 此时的成军正拿着个文件夹翻看着向杨铭焕汇报。“统计报告出来了,两条船只有那条五桅船可以马上用,福船中桅杆受损,必须要更换后才能使用,五桅船上主要都是交易商品,基本上没有武器。福船上的武器主要都是冷兵器,连削尖的竹竿都有,火炮有三门,林深河去看过了,他说上面到处都是气孔,再打两炮一定会变成巨型炸弹的。” “那你把这个商品报告交给工业组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留下来的,我们跟他们直接购买好了,另外最好让农业组也看看。”杨铭焕在文件上签了个字交还给了成军。 “钟斌的问题怎么解决?”沈彬有点好奇地问着杨铭焕,正在这时杜彦德推门进来了。 “哦,老杜你来了。”杨铭焕连忙起身,打了个招呼,“有什么事情吗?” “走吧,咱们去下海滩,军事组和贸易组正为了五桅船的事情闹个不可开交呢。” “嗯?还有这事?”杨铭焕连忙披上外衣跟着就走了出来,同时还叫上了沈彬和谭炼。 四个人一阵小跑赶到浮动码头,正赶上一帮海军众跟贸易组的人闹得正欢。 “这船当然是给海军使用的,是我们海军俘虏的。” “不可能,虽然是你们海军俘虏的,但是你们海军不是还有8154巡洋舰吗?只要一艘就能保证一百五十海里内无敌手了。” “你想得美,8154烧的是柴油,我们现在既没有煤气发生器也没有蒸汽机,我们库存的柴油是不够使用的。” “你也知道没有机械设备,机械设备现在还都是雏形,都停留在设计图上呢,没有贸易,这些原料就进不来,没有原料,就没有制造这些机器的机会。” “就是,你们海军都是开机动艇的,这种五桅帆船你们谁会开?升帆降帆怕是都不会吧?更何况你们海军现在又没有大炮,没有舰炮的话这种船很容易被海盗围攻的,到了那个时候是你们清剿海盗还是被海盗清剿啊?” 卜众孚的脸气得通红,手舞足蹈地喊道:“我们海军没有帆缆船使用经验,你们就有了吗?别忘了,古战船的几个专家都在我们海军里呢。”说着他一转头,几个古战船爱好者在后面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好了好了,中场休息!”杜彦德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冲进了双方人群中间。 “正好,杜执委你来的正好,这种好船不给我们海军,给那帮钱串子能作出什么用来?他们好拿了装货送给海盗去啊?” “拉倒吧你,这么大的五桅船本来就是作为贸易船设计制造的,拿给他们海军去,无非就是魔改一番,到了最后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你们海军现在连大炮都没有,搞这么大容积的船打算干什么?学西班牙装人跳帮吗?还不如交给我们贸易组,起码还可以到明州或者其他地方进行贸易。” 杜彦德如同触电了一般挥舞了半天双手才让这两帮几乎要开始打群架的人安静下来,但是他刚刚说了一句话,就让两边再度沸腾起来,而且这次双方同仇敌忾几乎把执委会几个人都挤扁了…… “大家不要为这条船争执了,这条船还要物归原主的。” 第十八章 战俘政策 1 这两边自然都不愿意放过这样一条大吨位的五桅帆船,而且理由非常充分,但是突然听说这嘴边香喷喷的鸭子居然就这么自己飞走了,感觉都非常郁闷,不由得同仇敌忾把执委几个人围了起来。 “大家请静一静……”杨铭焕又不得不挥舞了好一阵的双手才让大家安静下来。“这个事情是执委会和各个部门讨论后作出的决定。” “喵的又被代表了,我怎么不知道?”下面有人叫了起来。 “是这样的,”杜彦德连忙挥手制止了那个人的话头。“我们今天中午的时候开过了一次会议,主要是各个部门的管理人员参与的。就是为了这条船的归属。”说着他指了指靠在浮动码头上的那条五桅船,船上几个穿越众也扒在船舷边看着这边。 “我们刚刚才来到这个新世界,我们对于这个世界了解得最多的仅仅是历史书上留存下来的东西,除了明州城,我们哪里都不熟。但是这些海商却不同,他们常年奔波在海上,熟悉沿海的每一个港口,哪里有粮食哪里有原材料他们一清二楚。这艘船是十一个船东合伙建造的,这次虽然货物损失并不多,但是却死了好几个船东。如果要扣留这艘船不是不行的,但是却会给我们戴上一个海贼的帽子。” “拉倒吧,官府不是已经把我们定位为海贼了吗?” “没错,官府把我们定位为海贼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抢占了武朝的土地,但是我们没有骚扰百姓也不打劫过往船只,时间稍微一长就能够被百姓和商人所信任。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自由港,因为我们的现有船只和运力,是不能满足工业化生产所需要的。如果不能满足工业化生产,那么我们连自保都成问题。这样我们就必须要建立自由贸易港,为往来的商人提供方便,让他们为我们运输来需要的物资,这样我们才能节约出运力去做我们自己的工作。今天我们的确是放走了一条五桅船,但是……”杜彦德望向一旁正在思考的几个古战船爱好者。“我们有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知识,有工业化生产体系和标准,自己造船也不是难事。并且一旦这个自由港建立起来,大家还怕没有足够的船只能够到达这里吗?另外我们经过今天的审问我们得知了附近的情况,我们的北面有盐场,南面有个安南的贸易港。如果真的需要船,我们可以先占据盐场,然后通过购买获得港内造船厂的船只。这效果不是一样的吗?” “那这条船真的就送回去?” 杨铭焕连忙说道:“当然是要送回去,但是我们可以采买其中的一部分工业原料和粮食,然后向他们订购更多的工业原料,甚至可以有偿为他们提供护航,这一切他们都是要自掏腰包的。我们当然穿越时空来不是做亏本生意的。” 经过好一番口舌之争,天快黑时海军和贸易组的人才悻悻散去,所有人几乎都扭头望着这条五桅船,心中充满了不甘。 “我又何尝愿意?”杜彦德面对沈彬的抱怨。“这么大一条船,真的是做什么都能行,到了手都只能还回去,说真的,中国沿海这种五桅船真是少之又少。还记得那时候在明州港里么?到处都是福船,大的小的都是一个样,就连迈德诺的大型货船比这船也小上了一号。” “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把这些商人都咔嚓了,占了船再说。”沈彬摩拳擦掌,眼睛盯着那边的战俘营。 一旁的杨铭焕挥了挥手,“算了吧,咱们好歹也弄到了条中型福船,也有两百吨左右的排水呢。” “有什么办法?暂时也只有这个能堵这些人的嘴了。”杜彦德无奈地笑了笑,望着沈彬。“我说你们真的打算给那些海盗洗脑?” “那当然,如果不能切断这些海盗对这些海盗头子的依赖,我们根本就不能有效地使用这些海盗俘虏。这可有一百多号呢。” “那你们打算把这些海盗弄几天呢?咱们现在摊子铺得很大,而且疟疾随时可能会爆发开来,最好能尽快见效,否则等到官军围剿的时候还没有搞好,那就是内忧外患一块来了。”杨铭焕有点担心,这两天来他都没怎么休息,眼睛边上全是黑眼圈,乍看上去就是一只瘦熊猫一般。 “三天就能见效。”谭炼笑着打了包票。 天黑之前,所有的俘虏都被集中到了战俘营外的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前,台上摆着几个个头很大的锅子,里面是今天渔船捞上来的海鱼和贝类熬出来的海鲜粥,香气扑鼻。沈彬穿着一身厨师衣服,正拿着个大勺子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台下的几个小圈子。这些战俘根据他们自己的派系自己围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圈子,都是有火长之类的头领自己圈出来的。他们今天一天都没吃饭,现在一个个都卯足了劲打算等下开餐的时候先给自己搞上一份。 “首先,我们来选定分饭的人。分饭的人按照这里的人数把这些饭分成平等的许多份,现在你们自己来推举。” 下面连骚动都没起来,几个头目大摇大摆就走出来了。钟斌却是一只呆在战俘里面没有动,他是头目,不需要自己动手,自然有手下人送上来。 花了半个钟头才把海鲜粥分好的头目正准备端起给自己分的满是海鲜的粥时,突然被一旁端着枪警戒的美国人拦住了。“你们不能拿,你们要在最后一个拿。” “啊?”几个头目突然感觉如晴天霹雳一般,自己可好不容易才把那些海鲜粥里面“最好的部分”划到自己的碗里的啊! “这是规矩,分饭的人最后一个拿。” “这是哪里的规矩,我是钟头的侄儿……”一个枪托立刻打在他的嘴巴上,断送了他的两颗门牙。“老实点,在我们这里这就是规矩。” 这些一直以来在船上为所欲为的权贵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对待?几个小头目一个个提起袖子就要冲上来打架,但是负责警戒的吴勇二话不说枪口朝天“砰砰砰”三枪立刻镇住了他们,这几个小头目只得垂头丧气站在一边眼热地望着自己分好了的粥。 接着沈彬让那些受伤的水手首先领饭,这些水手走上台来,却战战兢兢地望着几个横着眼睛瞪着他们的小头目不敢拿。 一旁的谭炼笑了笑,对吴勇挥了挥手,“让他们别盯着。” 吴勇二话不说一个一脚就把这些小头目给踹了下去押到一旁,恶狠狠地冲他们吼道:“看什么看?再看也得最后一个拿!” 谭炼充分发挥出女性的温柔来,对这些受伤的水手们说道:“你们受了伤,要养伤,这些分得比较厚实的你们拿去。”说着把那几个头目给自己准备的碗不由分说地塞到这些伤员的手里。 这些伤员眼睛里顿时涌出了眼泪。昨天虽然是被这些美国人打伤的,但是如果不是这些人,自己恐怕早就已经沉到海底喂鱼了,可现在,不仅给自己治伤,还能给自己这么丰厚的粥,平时就算是为海主打了胜仗,也不过是分点银子,他们吃山珍海味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是刚刚能吃饱而已。此时这个分发粥的女人在他们的心中立马变成了和观世音菩萨一个地位了。 接下来是普通水手,他们在分发中发生了相当的争吵,甚至有动手的,但是沈彬和谭炼丝毫不予理会,只是警告他们不允许打架,在暗地里却把那些有些势力的人给记录了下来。到了最后才是钟斌这一批海主和大头目级别的,等到他们领完了,才轮到那几个分餐的…… 钟斌在一旁喝着这一大碗粥,说实话,这些粥味道不错,但是他作为一个海盗头子,什么时候沦落到喝粥的地步啊?不由得有点郁闷,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也没有发话,有几个愣头青的头目去找这些美国人理论,都被赶了回来。唯一有个敢于动手的直接就被一个看守掏出一根短短小棍子一甩变成了三节,接着就被打断了手臂。在这样的震慑下,有意见的海盗也不得不收声,老老实实喝自己的粥。 刘大耳朵从这里倒是看出点门道来了,这些美国人是在分化他们,让他们不在畏惧于海主的权威,但是他现在还没有太确定,决定再悄悄观察一阵。但是此时的他已经距离钟斌和那些头目级别的相当远了,他直接端着碗跑到一旁水手里面和他们乐呵乐呵的唠嗑起来。 大概半个钟头后,正式的节目才算开场,之间台子上架起了几盏雪亮的汽灯,把台上台下照的灯火通明,警戒圈外“美国人”也聚集了不少,还有很多靠在堆起来的土墙上面往下看,全然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这时上台来的正是军事组负责政治工作的肖明伟,这个在七十年代末参加了对越反击战的老军人对于人民内部矛盾该怎么利用非常清楚,这次是沈彬多次去请求才让他出山了。此时的肖明伟没有了平时那副笑眯眯的和蔼样子,脸上充满了苦大仇深的愤怒面孔,一走上台来,就对着台下举着扩音喇叭大声喊道:“无产阶级同志们,我们来晚了!” 第十九章 战俘政策 2 下面的无产阶级同志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台上那个举着个奇怪东西的人在说什么,但是战俘们对于那个东西为什么能把声音放大的好奇远胜过了对无产阶级这个词的好奇。 很快肖明伟就简单阐述了什么叫做无产阶级,接着讲述自己以前在解放军中对伤病员的处理方法,立刻就博得了一众伤员和与伤员关系好的战俘的共鸣。接下来他开始讲述通过审讯资料了解到的平日里海主的手下们是如何欺凌这些无产阶级弟兄的,伤员如何在战斗后被直接抛弃,每个月的饷银是怎么被拖欠的,打仗的时候是怎么把他们赶到最前面去送死,分钱的时候是怎么跑在第一个,又是如何通过赌局巧妙地把发下去的饷银想方设法弄回自己腰包的。 下面的水手们在他说完之后很久都还静静无语,肖明伟笑了笑,就轻描淡写地把这次大会解散了。孙文彬有点奇怪,虽然他知道说是三天后才能看到成效,但是他很着急,农业口的人实在是不够,就算有机械化辅助,但是这是从丛林里抢出来的地,如果不赶紧耕种和打理,很快就会被荒草和灌木重新给夺回去。他连忙凑到从台上矫健地跳下来的肖明伟身边问道。“肖指导员,这就完了?” “当然啊,这就完了啊。”肖明伟一副愕然的样子。 孙文彬着急得手舞足蹈。“可是这完全没效果啊,你看那些战俘一点也没有人民群众的觉悟啊,他们压根就没有反应啊。” “反应不会这么快的。”肖明伟用衣服擦了擦扩音器喇叭上的汗水。“你看,那边的人。” 孙文彬和身边几个人连忙转过头看过去。远处被集合走出去的人形成了好几个圈子,和分饭之前截然不同了,那些当家的和船主都缩在钟斌身边,其他的普通水手也分成几个圈子在一起往外走,时不时还凑在一块咬耳朵。钟斌身边的军官一类的人只能一边走一边冷眼看着。 当天晚上海主和船主们被单独关押在军官帐篷里,被关押在战俘营的八十多个俘虏和几十个伤员在关押区里的争吵声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沈彬按照肖明伟的建议,把早上的粥依旧送到台上,让战俘们自己推举人进行分配,而且直接撤掉了台上的岗哨,连搬东西上去的几个安允城的俘虏都被撤了下来。几个船主和船主亲戚一看管他们的人没在,立刻上台去想要把握住食物分配的权力,首先是一部分一直以来对这些海主有仇恨的水手开始争执,与继续听从这些海主命令的人大打出手。沈彬不为所动,只是让人保住伤员区不被波及即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又来了一次,这次反抗者明显得到了增强,这次的船主们和他们的喽啰们大多吃了亏,许多人都是鼻青脸肿的。接着肖明伟带着一群军事组的人进入,隔离开了那些船主和喽啰们,这种明显的拉偏架让敢于反抗的水手们看到了好处。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肖明伟又弄出了一副条幅,上面写着无产阶级弟兄团结起来的字样,然后教会了这些战俘认字。战俘们对于这些美国人的归属感愈加强烈,晚上的时候被隔离的船主和喽啰们被放了回来,喽啰们被关到了劳教营。船主们被送到了军官帐篷。 钟斌此时心里扑通直跳,这些美国人真的厉害啊,自己这支船队纵横北海多年,一直以来通过船主们控制住下面的水手,虽然有时水手也有暴动,可是如同今天这般直接敢和船主动手的事情真是前所未有的啊。现在不知为什么这些美国人还没有动到自己身上来,但是如果突然这些美国人想起要动一下自己,那自己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啊?他此时虽然害怕,但是也无能为力,只能在等待中惶惶不可终日。 运动的高潮果然在第三天到来了,早晨分饭的时候是由这些水手自己推举出来的头目进行的,分给船主的都是些残羹剩饭。船主们此时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甚至于瞪上一眼也会挨一顿揍。自己平日死忠的狗腿子现在都被送到劳教营,听说会被劳作至死。此时的他们形单影只,也是惶惶不可终日了。 中午的时候,战俘们再次被召集到舞台前,舞台上挂着几个条幅,什么打到权贵,消除压迫,人人平等,劳动光荣,劳有所得,翻身奴隶把家当之类的宣传标语充斥于其上。接着让旁边围观的穿越众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事情发生了,几个船主被戴着尖顶高帽,脖子上吊着块写着“压迫人民的反革命粪纸”的木板被押了上来,几个战俘中的积极分子正按住他们做喷气式…… 下面的水手们一起高喊,“打倒剥削船员的反革命粪纸!” 钟斌此时才是真的腿脚发抖,自己虽然还在下面,身边还有美国人的卫兵在保卫,但是他却觉得上面的这些倒霉蛋就是自己。“诸位美国老爷,这是……” 孙文彬此时也很无语,但是这时候绝对不能露怯,他指着上面的这几个“喷气式”,大声说道:“对于这些压迫人民的敌人,我们不仅要从肉体上打垮他们,还要在精神上摧毁他们,把他们打翻在地还要踏上一万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旁边的水手们也跟着一起高喊:“打倒他们踏上一万只脚!” 接着几个积极分子一脚把这些船主踢到了台下,接着人群就涌了上去。等到肖明伟带着卫队把他们分开的时候,几个船主都已经挂得相当彻底,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了。 “这么搞有必要么?是不是太血腥了?”谭炼对于这种直接打死的做法非常不理解,对旁边的沈彬悄悄说道。 肖明伟倒是听到了,他转过头来说道:“你现在千万不能太好心,这些人都是些渣滓,这个年代能够当海盗的都是些人类的渣滓,他们平时在大海上打劫的时候往往是一船的人都杀死,没杀死的都是些富户,抓了去当肉票,弄得那些富户家里倾家荡产。他们自己对自己也是残酷无比,受了重伤的海盗直接会被丢到海里,丝毫没有怜悯。不让他们手上沾点血,这帮人渣能死心塌地跟我们一起走吗?我本来是要连着那个海盗头子钟斌一起弄死的,只是执委会留着他还有用,不然的话。”他脸上充满了愤怒的神情,让人觉得奇怪。 三四天后谭炼出去办理事情的时候在营地里的执委办公大楼前看到了一个黑壮汉在扫地,这幢房子是这一大片板房里唯一一栋三层的板房,房顶上还有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观察哨所以特别被称为执委办公大楼。当谭炼走近一看竟然是钟斌,此时的钟斌完全没有了当时被俘时的傲气,身上原来的好衣服都被扒掉了,穿着一件完全就是一个装过粮食的破布袋改装而成的衣服,无非就是在袋子的底部剪出三个洞,把脑袋和双臂伸出来而已,裤子烂得几乎是一条条的破布,脸上身上到处被殴打过的痕迹,看来如果要是俘虏管理小组没有事先打过招呼,恐怕早就被打死了。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相当大的木板,用两根细铁丝挂着,细铁丝磨破了他的皮肉,血水和脓水正顺着铁丝向下滴落。这整个营地都是在被大概平整过的泥地上建立起来的,满是碎石,即使是工程组也只是草草地用压路机随便压了一下就算完,这地上完全就是扫不干净的,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低头细致地一次又一次的清扫着这条街道。 听得远处传来脚步声,钟斌低着头对着这边一通鞠躬,口里念念有词:“我对不起人民,我有罪,我是大走资派,我是大地主,我压迫人民……” 这个几年来一直横行于北海之上的大海盗头如今是这样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谭炼心头一软,她几步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磕头虫还在不停地鞠躬,伸出手去把他脖子上的铁丝挂着的牌子取了下来。 钟斌这几天来一直倍受欺凌,被曾经脚底下灰一样的水手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要不是这边俘虏管理委员会发了话不准再打死人的话,恐怕自己早就被打死了。此时突然一个女人走上来摘掉了他脖子上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木牌,一瞬间眼泪水如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谭炼脚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我以前犯了那么多罪过,这是报应啊……可是您还能来拯救我,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哭了两声钟斌就没声音了,谭炼吓了一大跳,以为把他就这么给哭死了,连忙俯下身子拉起他来,可是这钟斌根本就拉不起,只是双臂紧紧抱着她的双腿。又过了几分钟,几个巡逻的军事组人员发现了,连忙快步赶过来,这才发现钟斌已经晕过去了。 “快!送医疗组。我去找肖指导员,这闹剧该结束了!”谭炼看着被抬走的钟斌,对着执委办公大楼快步跑去。 第二十章 战俘政策 3 谭炼冲进治安组办公室的时候沈彬正在跟肖明伟商讨下一步的动向,看到怒气冲冲冲进来的她,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小谭?谁惹你了?” “我说你们的政治工作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我今天在大门口看到钟斌了,简直被你们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你们这样折磨人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这算是好的了,这个钟斌平日里只管他自己这一条大船,因为这个海盗团体差不多是入股制的,船主们带着自己的船来参加海盗,就能在打劫结束后获得不错的分红,审讯结果里面对这个钟斌的评价算是好的,所以我们才留下他的命来,但是如果不用那样的方法摧毁他的自傲,你说我们能信任他真心实意加入我们吗?”肖明伟转过身来望着谭炼。“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那个疯狂的时代里,我们这几天做得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这样折腾一次,那些海盗就能真心实意加入我们了吗?”谭炼不由得大声质问道。 肖明伟没有说话,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远处是一片工地,正在热火朝天的开挖地基。不时有高音喇叭的声音传过来。“开挖地基苦不苦?新建厂房累不累?” 下面的战俘们竟然异口同声地喊道:“革命工作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大家对工作有没有信心?” “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这下连沈彬的脸色都变得非常精彩了。“你们这是搞什么?” “劳改啊!”肖明伟的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参加劳动改造,怎么能够找出积极分子,说真的,就这么帮海盗,不是积极分子我还不敢用。对了,既然小谭都说话了,那个钟斌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再折腾下去可能也要出事了。” 此时工地上,刘秀正挥舞着镐头在狠狠地挖着地面。前几天的识字教育课上他那刘大耳朵的名字让女教官蒋燕笑了好一阵,然后告诉他这个绰号不能用来当名字。可是他在家里也没有名字,因为排行老九,所以家里都是直接叫他老九的。最后蒋燕说他既然身材这么苗条,直接叫刘秀好了。这刘大耳朵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蒋燕连磕三个头,把蒋燕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旁边的俘虏这时才告诉蒋燕,这是她给刘大耳朵赐名了,要给点打赏的。最后蒋燕在兜里摸了半天才发现一块旧世界的一元硬币,于是就把这个硬币给了他。 这个硬币此时正在刘秀贴身的口袋里躺着,他心中一片热乎,本来自己被俘之后就没想着自己能活下去了,就靠自己这身瘦骨嶙峋的样子,估计也要饿死在俘虏营里。结果这些美国人不仅给伤员治伤,还发动他们斗倒了平日里惊为天人的船主,就连大头目钟斌也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虽然每个人都被强迫着吃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药粉,但是第二天上厕所拉出来的虫子让他们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接着又被强迫洗澡和剃光头,身上的一些疮疤还要揭开了仔细洗,洗完了涂上一些药,虽然如此,但是随后身上终年不去的跳蚤臭虫居然就这么没有了,再也不用没事抓耳挠腮了。在这个营地里最让他们不可思议的就是,一天能够吃三顿!吃三顿啊!他的老家在广西,那地方山多地少,农活不忙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农活忙了,才有两顿,其中还得吃顿稀饭。可是这帮美国老爷手头真阔绰啊!大早起来就是一顿海鲜粥,中午是白米饭管饱,还能有条咸鱼,晚餐虽然也是海鲜粥,但是比早上的更加丰盛。这才三四天,自己以前瘦弱的身子明显壮实了许多,力气也大了不少。美国老爷这是在养家丁吗?要是真的能这么过活,给美国老爷当家丁也是很好的选择了啊! “嘿!那个谁……”外面有人在喊,一群战俘停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头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手里拿着文件夹的美国女人正在指着这边。“那个大耳朵的!” 战俘们立刻传来一阵哄笑,刘秀左右看看,觉得不肯能是在说别人了,连忙从正在开挖的地基里爬了出来,对着这个女人鞠了一躬。“太太,刘秀听从您的吩咐。” 谢明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战俘,她完全不习惯这种被人的尊称。“听说你在家里造过船?” “是的。”刘秀家在沿海,村子附近有个船厂,平日里经常去船厂帮工,就是钟斌座船那样的福船少说也参加修建过十来条。平时给这些船厂帮工也是这些农民们的业余赚钱手段,有时候要是造大船,每天还能多吃两顿饭。 “哦,好的,你跟这个海军的……元老过去船坞吧,那里需要有经验的人帮助。”说着谢明芳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刘秀连忙转过身对着这个年轻人鞠躬。“老爷……” “别别别……”杨俊博直接向前一步接住了刘秀。“对我们不要这么多繁文缛节的,只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这个三十多岁的穿越者之前是在某汽车公司做销售的,从高中起就特别迷恋古代风帆战舰的英姿,参加穿越后就主动要求加入海军。因为其对于风帆战舰时代的海军战术理论等东西的确有如赵括一般了如指掌,所以被任命为“美国海军参谋长”,负责舰艇选型,制造监督,训练指导和以后的战术指导。 “是这样的,刘秀,我们正准备给钟斌的那条福船进行维修和改造,我觉得你平日里在船厂帮工的经验应该可以帮到我,你觉得呢?” 刘秀木然地望着这个元老,他觉得很奇怪,这个美国人虽然个头高大,可是很瘦啊,而且看起来很年轻,这既不老又不圆的,怎么要叫他圆老呢?而且这个圆老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衣服,还戴了个大号的帽子,他全然不知道这是旧时空美国海军的军服,在他眼中,只有家里死了人才会穿素,难道这圆老老爷家里有人过世了吗? 光看他的眼神,杨俊博就知道他走神了,在他眼睛前面挥了两下手,“刘秀?” “啊?”刘秀突然被惊醒过来,连忙倒头就要跪下去,又被杨俊博眼疾手快揪了起来。 “不要拜,老子又不是城隍老爷。”杨俊博有点不快,“你的这些同伴里面有没有也帮工造船过的?” “这个小的不知,但是有几个是船队里修船的木匠,应该对老爷有帮助。”刘秀连忙毕恭毕敬地答道。 “以后叫首长,不要叫老爷。”杨俊博兴奋地挥了挥手,“你去把他们找出来,我们马上要改造和维修船只,只要是有经验的人我就要。” 看到刘秀下去叫人了,他转过头对着谢明芳说道:“谢姑娘,不好意思啦,可能要从你这里多拉走一些人过去,海军着急等着要船。” “这个没关系啦。”谢明芳对着杨俊博微微一笑,“海军的工作我们当然是支持的。这里的工作本来是要用挖掘机的,但是执委会说让这些战俘来干更好,既可以节约摩托小时又可以给他们进行劳动改造,我反正无所谓啊。” “对了,你们在往南边修路,是打算干什么?” “那边发现了适合做砖的粘土,准备在那边建个轮窑和制砖厂。路已经修过去了。” “说道这路,我说这些土路不会一下雨就抓瞎吧?” 谢明芳笑了两声,解释道,“这路边用的土跟旁边的土完全不同了,我们用的是砂质垆坶的土,这样的土又有粘性又含有比较多的细沙,下雨的时候不容易被雨水泡坏。另外我们在路边开挖了排水沟,路面又高于两旁的地面,这样的话天晴的时候不容易松散,不会导致扬尘,下雨的时候水能够很快排干。不会对路面造成破坏。” “这种筑路方法我怎么觉得太土了。”杨俊博笑了笑。 “当然土,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官道还比不了咱们来的时空的乡间小道呢。咱们就这么筑路都足以甩这个时代的人八条街了。” 此时刘秀已经带着几个稍微有点壮硕的人过来了,他们按照杨俊博的要求讲述了自己在船队中的工作和经验,杨俊博点头表示满意,在刘秀的肩膀上拍了拍。“干得好,我们就需要这样的人。” 刘秀此时感动莫名,被新主子赏识,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在他激动的时间里,杨俊博已经和谢明芳在工作记录本上签了字,完成了俘虏调用的交接,然后他带着这帮俘虏在工地前站成一列。 “我现在带着你们去新的岗位,希望你们在那里能够和这里干得一样好。” “为人民服务!”这几个木工异口同声地用最大的声音回答道,声音简直是响彻云霄。 杨俊博忽然觉得腿脚发软,心里暗骂,这帮家伙怎么把这些俘虏都搞成这个样子了? 第二十一章 上船台 1 穿越众的造船厂事实上只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岸上设施而已,几台大型柴油机拖带的卷扬机,钢丝绳,油性很足的地龙组成的一些设施就成为了这个新地方的“造船厂”。原本按照造船部门的规划,他们本来是要在地下挖出一个五百吨级的干船坞的。但是如果要造一个这么大的干船坞,且不说带来的水泥全部用上还不能满足需要,现有的材料也不能满足坞首的挡水坞门的要求,另外这海边如果不用水泥,那么排水根本就停不下来,水力发电的高压木管还没有试制完成,如果总是24小时不停地用柴油发电来抽水,那带来的柴油还真用不了多少时候,对于穿越众来说,柴油现在是真正的稀缺资源,所以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在沙滩上预埋上几根长木头作为龙骨墩和边墩,这样的话等到涨潮的时候就能把船只给拖上来。 但是纵使是如此简单的设施依旧还是让这些被调到新岗位的俘虏们大开眼界。用机器上船台这种事情他们是闻所未闻,钢丝绞成的绳子更是没想过,这些美国人还有什么东西搞不出来吗? 天黑的时候,涨潮开始了,根据气象组的预测,在晚上十点左右将是涨潮最高点,造船组于是拍板决定了在那个时候上船台。 上船台虽然比上坞要简单一点,基本上顺着边墩拖上去就可以了,关键是要保持边墩和龙骨墩上的润滑足够。于是乎,这帮造船组的家伙又跑了趟计委,计委二话不说就把他们打发到了农业组,孙文彬翻了半天交接记录才发现所有的猪油都已经被食堂给拿走了。当杨俊博带着人跑到食堂的时候,找来找去的最后找到汤帅面前,汤帅此时正在准备晚餐的事情,正忙得不可开交,听到他们在说要猪油,觉得很好奇,一问之下,居然是用来给船台做润滑用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挥舞着做菜的锅铲就把这一帮子造船组的人给赶了出去。 “老子做菜都不怎么舍得放,拿给你们去当润滑油,要润滑油你们怎么不去找工业组去要黄油?跑我这里来要猪油,哪个缺心眼的想出来的主意?”此时的汤帅一手叉腰另一手拄着锅铲站在食堂后厨门口,这幅造型活脱脱一个门神一般愣生生地把这帮造船组的人给挡在了外面。“我不管什么大局不大局的,做菜没有油可放,你们吃饭吃不好才是大局,你造船是工业上的事情,非要到后勤组这边来要东西也不是不行,拿阿杜的批条来。” “也是哦……”杨俊博此时才突然想起如果要做润滑油,给机器润滑用的黄油也是可以用的,连忙对汤帅连连告罪飞也似的跑去了工业组。工业组的张元原本也挺舍不得的,带来的黄油因为吨位带得并不多,此时即将展开的大规模开发工作和机械安装调试必将用到数量巨大的润滑脂。但是被杨俊博一阵巧舌如簧地解释这船是给工业部采购原材料,以后海事方面的运力将如何向工业部门倾斜,很快就把个张元说得心痒痒的,于是给了五桶十公斤的黄油给他们。 “我说小汤啊,你们这样对造船组的不太好吧?”田华田大妈一边灵巧地翻动着锅里的菜一边对旁边正在配菜的汤帅说道:“他们搞这些也不是为了自己,你这样说得也太激烈了,让他们如何放得下面子啊?要是以后……” “不怕不怕,”汤帅笑着摆了摆手,“我根本就不怕,您看,咱们这刚刚登陆下来,摊子什么的压根儿就没铺开,除了在咱们这儿吃饭,他们能上哪儿去?要是得罪了我,我给他打菜的时候打打摆子,保证他吃得不开心,还没地方投诉去。他们还得巴巴的跑来跟我搞好关系。” “哦,”田大妈笑了笑接过话头来。“我说小汤,你这厨师的本事是哪儿学的啊?你都不用试咸淡,做出来的菜味道正好。这鱼你实在是不吃的啊,你怎么能做得这味道正好呢?” “这可是不传之秘了,”汤帅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从我自己会做菜开始,对这些配料的味道就很敏感,基本上闻一闻就能知道,呵呵,算是天赋吧。” “那你这可真是天赋了。” “不过说起鱼来,我真要找海军这帮子鸟人的麻烦,这海里什么鱼都有,昨天还给我送了几条鲨鱼过来,这鲨鱼能干啥用?做鱼翅啊?皮粗肉糙的还不如给我直接扔回海里。今天要是他们送鱼过来的时候如果我不在,您可千万要跟他们说一句,那些墨鱼鲨鱼什么的千万别给送过来,您瞧。”说着汤帅侧过脸来让田大妈瞧,“昨天一条墨鱼愣生生喷我一脸墨,要不是戴了眼镜,没准眼白都得发黑。” 田大妈和旁边几个帮忙的女孩子愣了一下,仔细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怎么觉得你脸今天比较黑呢,原来是染色了。” “那墨叫一个黑啊……又臭,感觉就跟那下水道的污水一样,想想就觉得恶心。让我又是肥皂又是洗衣粉的洗了三四次才算看不太出了。”汤帅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几个女孩子,“尤其是你们,千万要当心。” ………………………… 晚餐的时候一众俘虏简直轰动了,今天晚饭的时候每个人发了拳头大的一块肉,闻了闻感觉是鱼肉,吃起来虽然有点老,但是挺有嚼头,配上了辣椒和一些旧时空带来的调味料后,味道简直鲜美得不像话,尤其是那汤,又鲜又浓的,差点让他们把舌头都吃下肚子去了。 杨俊博端着跟他们一样的饭菜坐在一边的木桩子上,眼睛发直地望着下面这帮一边欢呼着一边吃饭的俘虏们,这帮俘虏的饭量让他彻底地颠覆了一直以来对于人类能够进食的上限估计,一旁来凑热闹的几个穿越众也和他一样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些俘虏们开心地吃饭和挥舞着已经空了的饭盒冲到饭盆旁边去打饭。 “这个人已经打了六次饭了吧?”杨俊博不由得喃喃自语,眼前一个比较壮实的俘虏此时肚皮圆滚滚的,正举着空饭盒站在饭盆子旁边示意打饭的穿越众给他再来一份。 “我记得这勺子一份就是四两饭来着,这哥们得吃了两斤四两了,还没吃饱?”旁边的谷福林的话不知道是回杨俊博的话还是对他自己说来着。 “这个正常得很,”孙文彬坐在一旁的木桩子上端着饭盒一边吃一边说着。“古人对于蛋白质的摄取本来就很少,脂肪更是少之又少,平时一年到头才有可能杀头猪吃肉来着,他们对于碳水化合物的需求特别大,农忙时一顿吃上个两斤饭的大有人在。这些俘虏自从批林批孔之后就一直在进行大运动量的体力劳动,饭量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鉴于我们近几天开始增加了大量的鱼肉和鱼油供应,按道理应该会减少一点。”说着孙文彬从嘴里吐出一根鱼刺来。“说真的我真不想吃鱼,怪不得老杜宁可吃白饭也不肯吃鱼来着。” “没这么快的,”一边的杨铭焕补充道,“我记得以前的老农民很多都是吃得太多结果撑死了,后来也是通过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降下食量来的。下个星期这个时候看看他们的食量能不能降下来点。” “咦?我说怎么一直觉得有点怪,你们两个执委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杨俊博这时才突然发现说话的是两个执委。 杨铭焕把鱼刺从鱼肉里挑出来,然后说:“今天不是晚上十点前后上船台吗?这可是咱们穿越后的第一条船,过来了不少人,等着帮忙的。” “我们有电动绞盘,来这么多人干什么?”杨俊博有点好奇。 杨铭焕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卜众孚接过话头来。“上墩可是个绝对的危险工作,而且还是技术活,绝大多数伤亡事件都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你明知危险还给我搅这么一大堆人过来?” “的确如此!”杨铭焕很干脆地回答道。“你本来是打算用这些俘虏来上墩吧?” “那当然,不然给他们吃这么多干什么?”杨俊博直接就回答了,都不带思考的。 “问题就在这儿啦,这活虽然危险,但是不能让战俘来干,这操作过程中需要随时沟通,这些俘虏就算能理解普通话,也要能理解你说的东西,现在我敢保证光是左右他们都还分不清。”杨铭焕对着那帮还在打饭的战俘说道。“要是中间出了点什么问题,他们不理解你说的,你不理解他们说的,出了事情怎么办?这条福船上不了墩事小,要是元老有了伤亡,那就是无可挽回的大损失。我们什么时候都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可是你叫这一帮没干过这活的元老跑来帮忙,万一出事了不是更加严重?” 杨铭焕挥了挥手里的筷子,有如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轻摇羽扇的造型。“恰恰相反,这一帮元老虽然都没做过这个事情,但是没吃过猪肉好歹也看过猪跑,起码对于你说的东西有更深层次的了解,加上他们对于现代设备……啊不,未来设备的了解,发生事故的几率反而能够降到最低。” 第二十二章 上船台 2 当战俘们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在船台附近晃悠减少腹中饱胀带来的感觉时,赶来的张元也在看着这个船台。他倒是不担心这些战俘会趁机逃跑,且不说外面部署了戴着主动夜视仪的狙击手,就算放开了让他们跑,相信他们也找不到下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嘿嘿,吃饱饭就成了他们的枷锁。”他不由得笑着念叨了一句。 一旁的肖竞不由得跟着回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张元也没打算把他的笑料说出来,把话题转移到船台上。“你说这平整船台都花了不少时间吧?这么大一片地方平整起来,上面还有你们木材组提供的木料,这什么木料啊?看上去油汪汪的。” 肖竞头也没回,“本来按技术组提供的资料说应该用30x30的美国松木的,不过我这里上哪里弄去?只好把丛林里砍伐出来的随便找了几棵松树加工了就送过来了,好在这边的松树质量还真不错,竟然把皮剥了之后还能有一层油的。就是那个40米的实在找不到,只好用几根拼接起来的。” 这个滑道为了方便上下船台方便,整个滑道是垂直于海岸线的纵向布置,本来是造船组是准备要使用电动卷扬机的,但是有船厂工作经验的成员表示电动机在上船台时经常容易过载而烧毁,所以才特别选取的柴油机直接带动绞盘。 杨俊博和几个工业组的元老仔细检查了两根钢丝绳后确认了钢丝绳没有问题,看着潮水渐渐升上来,时间也基本上接近最高水位了,他吹起了口中的哨子,让所有人员集合。 两百吨左右的福船在不远处黑夜的海岸边被潮水推得载沉载浮,探照灯照明下船舷边不少地方被前几天晚上的集火射击打得蜂窝一样,还在悄悄地向船舱内渗水, “开机”伴随着杨俊博的命令,远处的两台柴油机几乎同时轰鸣起来,紧接着钢丝绳在滑轮组上绷得紧紧的。因为木结构的船只结构强度不高,所以钢丝绳是被兜在船尾的。 钢丝绳此时传来被拉紧时发出的吱吱声,一群俘虏毫无畏惧地在一旁聊天围观,倒是元老们非常紧张地盯着钢丝绳,只要发生断裂什么的,几乎全凭运气。 “开慢一点!开稳一点!不要着急!”杨俊博举着对讲机冲着里面喊着。这钢丝绳拉的可是小两百吨的福船,要是断开了,飞出来打到什么都是两半。 不过料想中钢丝绳飞扬的剧情并没有发生,船被拉了上来,但是因为兜在船屁股上的钢丝绳发生了位移,导致船体和龙骨墩发生了比较大的偏差,几个负责的元老连忙叫停了拖曳工作,又把船推了下去。 工业组的元老再次仔细检查了每一段钢丝绳和滑轮组,然后用一根铁链在前方拖曳船头以保证牵引方向,接着再次开始了拖曳。随着木头和木头摩擦声,远处柴油机的轰鸣,钢丝绳拉扯发出的吱吱声,船再一次被拉了上来,修船组的人连忙又跑上来检查了一通,但是还是歪了。所有人只能垂头丧气再次把船又给重新牵引下水。 这样来回折腾了半个多钟头,计委的几个人为消耗掉的柴油都觉得肉痛了,好不容易到了第八次才算成功完成上船台工作。这条将近两百吨的福船此时正静卧在船台之上,潮水距离龙骨墩也有一定的距离,几个元老正带着俘虏把船固定住,然后搭起了脚手架。几个俘虏看到脚手架嘴巴都合不拢,这些美国人的东西也太神奇了,平日里自己在修船造船的时候都是要拿一大堆木头木板搭一个和船齐平的平台出来才能开始干活。可是这帮美国人居然几个铁架子就直接搭起一个有一个平台出来,而且还可以互相嵌入进去,感觉要多高都能搭。不过这些“美国人”没时间炫耀自己的“神奇发明”。 杨俊博立刻带了几个修船组的人员上船实际勘察需要维修的部分,俘虏们则每人发了一个镊子和塑料袋,他们的工作是把船上所有的弹头都给捡出来,如果遇上了扎在木板中的,就用镊子拨弄,这些子弹的弹头可都是铜,在这个时代,铜都还是贵金属,绝对不能浪费。 张元此时正带着一帮子工业组的元老提着塑料桶在船台下面和滑道上面拣黄油,等船下水的时候还得重新用的呢,绝对不能就这么直接给浪费了,尤其是计委的人还在旁边的时候。 “我说张头,这黄油还要干什么?都乌漆抹黑的了,里面还有沙子,还能用吗?” 张元头都没抬。“当然还要,泥沙什么的过滤几次就没有了,但是这些黄油绝对是还能用的,计委的人还在盯着呢,别浪费时间赶紧拣吧。” 林深河和武器小组的几个人也赶了过来,他们是来对火炮进行评估的。但是当他们看到甲板上横七竖八摆着的几门炮后对杨俊博说了两个字:“回炉。” “怎么要回炉?”杨俊博有点奇怪,“这之前海盗们用着不是好好的吗?” 林深河也不说二话,直接在炮身上摸了摸,“你也得看看这炮管壁有多厚,这个厚度,比以前的老汽油桶都厚不了多少,你难道真打算拿着当淮海战役里的没良心炮用啊?更何况……”说着他在炮身上又指指点点了几个地方。“这是铁炮,平时又没有保养和维护,这管壁上都有气孔了,这样的炮你敢开吗?” 杨俊博无语地看着这个真的有如汽油桶一样肥硕而又矮墩墩的炮身,只能摇了摇头。 “但是我们现在连炼钢炉都没有搞出来啊,这船需要安装火炮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都不能用这个炮,我敢保证如果是我们的元老来使用这种火炮,打死的自己人肯定要比敌人多。”林深河在评估意见上潦草地写了几笔,决定了这几门炮的归宿。“炼钢厂我们暂时没有,不过听前天资源勘探队的说我们北面发现了储量不明的煤矿,听说质量还过得去,比鸿基煤矿的差一点而已。执委会大概这几天就要开始讨论炼钢厂的问题。” 阳峰此时也顺着脚手架一路爬了上来,杨俊博一看不由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阳峰自从把东风号成功地开入港湾并且把船上的物资卸载到了海滩上之后,作为开创新世界的功臣一段时间以来都被鲜花和掌声所伴随,但是东风号此时已经不能再开动了,他现在就成了万人瞩目的风光船长沦落为了东风号的留守人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船上维护维护设备,就连在海港里巡逻的事情都被海军全盘接过去了。这现在突然有了新船,让他看到了自己出头之日的期望,最近他到食堂吃饭都已经有不少人把他给淡忘了。他的好友张泽峰好歹还在工业组混了个饭吃,自己这个前三副自然不能自甘堕落趴在东风号上安享余生。 “我是来看看新船的,”说着他把在下面爬着的杨铭焕给拖了上来。“这样的船和旧时空的木船相差无几啊,只要稍加改装就可以成为机帆船哦。这条船对于我们的海军或者沿岸运输力量来说是有极大的价值的。” 杨铭焕爬上来有点喘,这虽然不高,可是人多了这脚手架上根本就展不开,挤来挤去半天才爬上来的。他顺了顺气对一旁的杨俊博说,“你们这脚手架实在太小了,明天还是要去木材厂搞一批木材和木板过来重新搭一个工作平台出来,不然的话上来下去都是要命的事情,更不要说在这上面干活了。” “好的,这个我们会去做的,但是今天和明天的工作主要是清理船底的附着物,我怀疑这船打下水起就没有清理过船底的,船底下真是什么都有。我们首先要清理掉,然后用桐油重新涂抹一遍。” “船你们打算怎么改装?”一旁海军的几个人连忙问道,他们已经潜意识里把这船当成了海军的财产。 “是这样的,以前的时候这些火炮位置在甲板上,整条船重心比较高,有发生倾覆的威胁。我们打算在甲板下面改装一下,把火炮的炮位移到甲板下,左右各部署三门,这样既能为火炮发射手提供一定的保护又能降低重心。”杨俊博在之前的好几次讨论中就已经确定了该如何改装船只的,自然张口就来。 “可是这福船的干舷不高啊,如果遇到风浪大一点,很容易从炮窗进水啊。” “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了,到时候设置舷窗护板,只要不是赶到打仗,基本上问题不大。”杨俊博顿了顿,“最关键的还是要知道炮的参数,我们才好设计炮位。” “火炮的事情你们不要操心,我们已经组建了火炮设计小组,正在设计火炮。” “是前膛还是后膛?后膛的话还好,前膛的话我们就要为装填操作留出足够的空间来的。” “这个……”说话的人也顿了顿……“这个我们再讨论讨论吧。” 第二十三章 帐篷里的蛇 海滩上的摊子从登陆开始以来就一天比一天要大,原来一开始设置的土围子组成的营地就变得不够了,此时海滩上已经被宿营地、木材厂、砖厂、造船厂四个地方分割。 负责防卫工作的军事组成员一个个马不停蹄轮班值班,许多人都直接在岗位上不回来,两个人轮班站岗,一站岗就是十二个小时,雷达站的几个家伙更是直接就在雷达室或者船舱里打个地铺就直接睡了。 李杰琦此时正四肢摊开躺在一个帐篷里睡觉,忽然间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肚子上凉飕飕的。因为图方便的缘故,大多数岗位附近的帐篷都没有封上拉链,这就位四周围好奇的小动物提供了可乘之机,加上又有许多军事组的人吃饭的时候不能离开岗位,带过来的饭盒吃完了又没时间清洗,往往丢在帐篷外直接等后勤组的人来收走,时间一长这里就变成了许多附近小动物觅食的不二去处,连以前旧时空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蜂猴这里都出现过好几次了。 李杰琦觉得这个凉飕飕的感觉挺不舒服的,本来向用手去抓一抓,但是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强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眼见一条绿色的蛇正趴在他肚子上面也在呼呼大睡呢。 此时的他顿时冷汗淋漓,蛇啊……这简直就是大自然的渣滓啊……尤其在这热带,蛇更是无处不在的,他不由得为睡觉前没有仔细检查帐篷并且把拉链拉上而后悔不迭,但是这时真的已经晚了。 这条蛇大约一米多长,全身泛着绿色,身上倒是没看到什么鲜艳的颜色。此时它正把脑袋盘在李杰琦脚的一头,享受着身下这个热乎乎的暖炉,全然把李杰琦当成了暖男了。看不到蛇头的他现在真的是心急如焚,看不到蛇头,就不知道这蛇到底是有毒没毒的,这蛇一般又比较警醒,风吹草动的把它吓醒来给自己来上一口,还不冤死了? 李杰琦勾着脖子看了一阵,觉得脖子上又酸又痛的,只好又把脑袋放平。远处传来一阵机械开挖的响声,吓得李杰琦差点把裤子都给尿了,连忙勾起脖子再看了看,还好,蛇没有被惊醒,依旧睡着。 怎么办?李杰琦脑子里不停地翻滚着这个问题。用什么东西把蛇挑走?不可能,自己只要一有大动作,必然就会惊醒这条蛇。要不呼叫外面值班的人?也不成,且不说声音太大也可能惊醒这条蛇,万一外边没有人怎么办?还不得平白无故被咬一口?他一边想着一边在手能摸到的地方到处轻轻摸索着,动作轻柔的如同在抚摸着一块易碎的豆腐。猛然间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他连忙轻轻拿过来凑到脸旁一看,居然是个小灵通手机。这种在华强北大批订制的智能手机使用的是小灵通的频率,但是可以通过烽火台上那个巨大的wifi天线进行无线上网,至于说“上网”,那也是相对的,他们在网络中能够访问的只是李喆搬过来的那整个机柜里的服务器组中的资料而已。为此他们还特地“开发”了一套即时通信系统,无论是界面还是使用方法都类似于微信。于是乎一帮子穿越众天天就在居住区摇手机,就算是吃不到,看看也是好的。 此时的李杰琦立刻心里如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悄悄把手机转到右手,打开猴版微信,里面群里有几个人在线。他也顾不上看人家在聊什么,直接单手就在触屏上一通按。“我是李杰琦,我正在砖厂附近二号哨位帐篷里,求支援。” 反馈立刻就来了,只听得手机里一阵嘀嘀嘀的响声,吓得他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的,连忙勾起脖子去看蛇的动静,同时手指头狠狠地把音量按到了最小。值得庆幸的是,蛇没有动弹,貌似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他这才放心打开微信,一看,上面颇有几个人回了消息。 “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有明军来进攻了?” “什么明军,明明是武军。” “武朝明朝不是一码事吗?皇帝都姓朱。” “但是人家大旗上写的就是武。以武立国的叫武朝才是应当的!” “那还不是学大汉武立国?干嘛不叫汉军?” “人家皇帝叫什么跟朝代有什么关系?人家皇帝姓朱没看到叫朱朝……” 李杰琦此时心里在滴血啊……只能继续按触屏。 “我肚子上有条蛇,一个人搞不定,需要支援。” “扯蛋,你站着在那里蛇怎么会到你肚子上?” “屁话,当然是睡着了爬上去的,我上次就说了帐篷都要封好拉链的。” “你现在说有屁用,现在蛇都爬到他肚子上了,你们谁有空赶紧过去一趟吧。” “等下,楼主发个图片过来看看?没准是在逗咱们开心呢。” 李杰琦要不是肚子上有条蛇,恐怕早就一蹦三尺高了。我吃饱了撑的骗你们干嘛?他一边忿忿地想着一边悄悄举起照相机朝着蛇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然后直接就按下了发送。 刚才手机提示音和远处机械的声音都没能吵醒的蛇竟然被这小小的快门声惊醒了,它突然直起身来四处打量,感觉跟刚才自己睡觉前有了不小的变化,连忙一边吐着信子一边朝着李杰琦脸的方向望过来。此时的他简直就要尿裤子了,绿色的蛇头吐着信子,朝着自己游了过来,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冰凉而又滑溜溜的鳞片在自己的脖子上擦过。这条蛇沿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然后又在他脸上滑过去,最后感觉好像没有了什么威胁,于是又缩回到李杰琦的肚子上睡觉去了。随着一个东西啪嗒一下掉落在李杰琦的左手手心,他被惊了一下,但是依旧不敢动,用手捏了捏,潮乎乎的,好像还有点肉,估计是蛇吐出来的什么东西,连忙窝起手用两个指头把这个东西对着没有锁上的门弹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让他觉得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他再也不敢拍照,只能悄悄地一手举着手机眼睛瞥着肚子上的蛇。 “蛇头是什么样子的?圆的还是尖的?要是圆的你直接扯了丢出去就是了,无毒的。” “靠,盘在肚子上怎么可能看到?你现在发这个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盘在肚子上怎么就看不到了?我做给你看。”这个发言的人还配了一张照片,因为手头没有蛇,就弄了条皮带卷了几个圈放在肚皮上。 李杰琦此时真是哭笑不得……这手机的快门声又不能关闭,这蛇好像又对快门声特别敏感,不然的话拍个照片看看也知道了,刚才蛇在自己脸上滑过去的时候太紧张了,根本就没看清,这叫他怎么办啊? “都这么久了,到底有人来没?”李杰琦已经快要崩溃了。 “啊?对啊,谁过去砖厂了?” “我没有,我这里工作太忙……” “我手头的工作不能丢下,丢下了就会给穿越工作造成损失。” 此时的他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一大帮子人都在相互推诿,竟然没有一个过来的。很快有几个电话打了过来,都被他给按掉了,但是这个人似乎非常有毅力,继续不停地打。骚扰得李杰琦没办法,把这个号码加入到了黑名单里,但是那边似乎又换了一台固话打了过来,他不由得暗暗发誓等下出去了非抓住这个打电话的tjj到死不可。 “对了,北纬几个小时前从观察哨回来了,好像刚才看到他往砖厂去了,是不是去救李杰琦了?” “不知道,打他的电话看看?” 群里安静了半分钟,很快又有消息回馈过来。 “是的,北纬是到李杰琦那里去了,不过他说找不到二号哨所的位置,打李杰琦电话又不接。” “屁话,他能接吗?要是把蛇吵醒了还不得被咬死啊?” “也对,我赶紧给他打电话去。” 又过了一小会,远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几分钟后,两个脑袋从帐篷门边伸了出来,正是北纬和吴勇。看了看这条蛇,北纬摇了摇头,两个人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好像在帐篷外轻声地商议什么,过了一阵,北纬提着一根树枝蹑手蹑脚地靠近过来,用树枝正要戳那条蛇,突然被吴勇拉住了,吴勇掏出手机,对着不敢动弹的李杰琦和蛇以及正在冲着镜头摆pose的北纬一块照了张照片。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条蛇貌似的确对于快门声非常敏感,它突然直起脖子向四周张望,感觉到身边多了很多威胁一般,哧溜一下就缩到了李杰琦的脑袋旁边,把自己的腹部搁在他的脖子上向帐篷外作出一副警戒的姿势。李杰琦此时已经是恐惧到了极致了,发出“嗷”的一声叫喊,手舞足蹈地就爬了起来,对着帐篷门就冲了过去。但是这蛇动作更快,就在李杰琦起身的时候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突然觉得手背一麻,吓得腿一软,被帐篷的门绊了一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帐篷前。北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蛇的七寸,紧紧捏住了也不敢松手,另一只手就查看起李杰琦的手来。 第二十四章 安允的反击 1 此时的李杰琦已经紧张了这么长时间,躲了半天还是没能逃过这命中注定的蛇吻,不由得就这么晕了过去。北纬也来不及查看蛇到底是不是有毒,连忙就一只手取出多功能刀来,在他的手背被咬的地方划了个十字出来,把血给挤了出来。 这吴勇此时也知道刚才自己为了拍照惊动了蛇才害得李杰琦被咬,连忙把手机揣到口袋里凑上来帮忙起来。两个人帮着李杰琦挤了一阵后才有空看看这条蛇,一看之下北纬不由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个吴勇吓得差点丢了魂。 “北哥,怎么了?这蛇毒性有多大?” “毒个屁……”北纬不由得把蛇扔到了远处。“绿锦蛇,这蛇看起来个头大,但是没有毒,云南这边特有的蛇种。不过在我们那个时空可是易危物种。” “我勒个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剧毒呢,看上去绿油油的。”吴勇不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摸胸口,还真是心有余悸啊……“你说这是易危物种?这不太可能吧?这不到处都是么?” “开玩笑……”北纬摇了摇头,“有什么能架得住中国人的嘴?只要咱们中国人嘴巴一张,两条腿的不吃人,四条腿的不吃桌凳。加上人口基数,什么都得吃成稀缺物种。” “你不会想要搞什么动物保护区吧?”吴勇在一旁嘿嘿笑着,转头看了看还在晕厥中的李杰琦。“咱们先叫辆车把他先送到医务所去吧。” “好啊,你去打的,我这就过来。”北纬屁股都没动。 吴勇一脸黑线。“我这上哪儿去打的?最多弄辆板车拖走。” 被送到医务所的李杰琦立刻接受了检查,这条蛇的确没毒,只是被咬到的手背有点感染,吃了些消炎药,又嚼了颗蛇药预防万一,连青霉素都没打。本来李杰琦还想要求打点消炎药的,结果被何永康干净利落地回绝了,这个时代的病菌普遍没有什么抗药性,就靠穿越众本身的免疫抗体就足以抵御一般的疾病了,青霉素一类的抗生素短期内不可能投产,自然是要节约。 要说这当兵的就是实诚,李杰琦这包扎完了也就在医务所的床上躺着小睡了几个小时,就回砖厂执勤去了,手上被包得跟个包子似的还得拖着运他过来的大号板车。 ………………………… 安允城的县衙门里,周晋峰和一众乡绅正在商讨对策,这样的商讨已经进行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对于一支有着钢铁巨舶、犀利火铳的海贼,他们的许多讨论都显得非常徒劳,感觉有如螳臂挡车一般,即使是千户所阮世敏阮千户此时坐在这里也不发一言。 周晋峰不由叹了一口气。“海贼已登陆多日,此时筑城已成,又有众多妖法驱动之怪车,仅以我等乡勇之力恐难将其驱逐,只是不知阮千户大人有何对策?”他先把烫手山芋丢给阮世敏。 阮世敏此时心头一抽,周晋峰在这安允城里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他千户所里能战之兵不过两百家丁,加上其他的六百多军户也不过八九百人。他不由得眼睛瞥了瞥在一旁缩着脖子坐在角落里的武文山,他虽然不相信这个墩长说的十多人偷袭三人被全部俘虏的事情,但是这些海贼既然乘巨舶而来,又有妖术驱动车辆,那么火铳精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想了想说道:“海贼此时虽筑城已成,但依旧立足未稳,其若是需要对外扩张,则需要占据更多地盘,听探子所言海贼不过千人众,其若占据地盘,则必须分散兵力,我等可乘此之机,各乡勇皆可派出多股奇兵,袭击落单之海贼,或以弓弩偷袭之。待到刘将军天兵一到,此海贼必将疲惫不堪,即可一举将其击溃,至不济亦能将其驱走。” “此计不妥。”刘明远捻着胡须摇了摇头,“多日来周老爷已经派出多股探子前去海滩试探,每日皆有多人被俘,我等皆平民,总是平日乡勇作战迅猛,也无军户一般精通搏击远射。若是以乡勇为奇兵,必将损失惨重,如蚍蜉撼树一般。此等事情,非得阮千户的屯兵不可。” “据探子回报海贼亦有千人,若是以我千户所之八九百屯丁袭扰之,必然会有大动作,以海贼之精锐,比四处派遣暗哨探子,我千户所之屯丁恐出门之时就已惊动了海贼。待到我屯丁到达之时,海贼比早已收缩防御。以我八九百之人攻千人之城,海贼尚有极其犀利之火器,请问诸位如何得破?”阮世敏也早有对策,一见这刘明远要他出兵就立刻丢了出来。 “保境安民乃阮千户之职责所在,怎可如此推脱?” “保境安民虽说在下之职责所在,但亦不能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这阮世敏说得义正言辞,让一众乡绅也无话可说。 “诸位稍安勿躁……”周晋峰看已经吵得快要进入白热化,连忙站起来做和事佬。“阮千户多年以来一直尽心尽责,保境安民兢兢业业。刘老爷的刘家寨乡勇也一直以来为我安允城之安危多次贡献卓越。余以为此海贼之事若是可以,还需我安允自行解决,否则若是等到刘将军的平乱大军开来,大家怕是都没得好日子过。” 在座之人不由得心头一凛,一点没错,这年头客军如虎,尤其是刘大人此时若是带了云贵蛮兵过来平乱,且不说抢功抢钱粮,这帮蛮子怕是连整个安允城都要翻过来祸害一番。更何况这阮千户,在海贼立足未稳之时没能主动出击,而是再三推诿,延误战机之罪肯定是他所不能承受的。更不要说那武文山,海贼登陆当日弃墩逃走,自然更是死罪难逃。饶是周晋峰,也要因为海贼进犯无力抵抗竟让海贼筑城霸占土地,这升官发财不说,这县官能不能做下去都是另外一回事。由此看来,若是真的让这群客军跑来平乱,只怕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那周大人又要往刘将军那里求援?”刘明远不由有点暗愠,这几天他看到周晋峰每天都派人前往海防参将所求援。 周晋峰连连摇手辩解道,“那是没法,海贼登陆之事不能瞒报,若是追查起来必然会有牵连与重责,如若能在参将大人决定出兵之前我等自行处理此事,诸位必将有大功一件啊。” “余以为此事尚有可为之处。”周晋峰身边一个声音响起。他连忙转过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师爷李喜珏。这个出身于浙江绍兴的师爷也曾经中过进士,但是实缺这东西难于登天,他家境贫寒,供他读书已经掏空了家里的家产田亩,连自己的父母都早早过世了,他实在等不下去,就跟着南下的周晋峰一起来到了安允城,这一年四十两银子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养活自己绝对没问题,更何况还有众多的灰色收入,自然是干脆在师爷这个有前途的工作上稳坐钓鱼台了。 “愿闻其详。”间周晋峰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刘明远不由得对着李喜珏做了个揖,问道。 “海贼势大虽是实情,但是此时却已分散,据在下所知,此群海贼已分为海滩附近之主城、城西之伐木所、城南六七里地尚有一砖厂,我等兵分两路,贼必不能判定两路何为主攻何为佯攻。而我等可以千户所之军户为主,整合乡勇,定能累积超三千人众。我等亦可以柴薪置于推车之上,抵御海贼之火铳,逼近之后近身袭击,海贼必不能支,只要破贼一处,即可造成海贼多处溃退,我等必得大胜。”李喜珏摸了摸胡子摇头晃脑地说着,听众们渐渐眼睛冒出光来。这年头没有什么专业的军事理论,这些当将领的人无非就是拿了三国演义当兵法书看,偶然碰上几个能够把三十六计倒背如流的就是难得的猛将了,这李喜珏提出的无非也就是些声东击西的法子,在这些人眼中竟成了绝佳的计谋。 于是一群人开始围着花厅中的大方桌开始讨论起来,他们把茶壶摆在一角作为海贼的据点,几只茶杯用来表示海贼在外面的几个小据点,然后摆出安允城和千户所的位置,在这桌子上推演了好一阵子,居然被他们作出一个作战计划出来。接着乡绅们连忙坐着轿子赶回自己的宅子去召集乡勇或者在乡民中招募人去了。阮千户也连忙骑马赶回千户所城召集自己的兵马,他的千户所里除了两百战兵平时精于训练外,其他的六百多军户都是些纯粹的农民,一旦打起来,军户也就是能打一打顺风顺水的仗,如果碰上钉子,没准还要一触即溃,到头来还是他的亲兵们上。所以他这次只点了三百军户,一起凑齐了五百人就浩浩荡荡开往安允城了。 这些人的动向被安允城边的观察哨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早就用电台把这些情况上报到了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连忙又召集军事组成员们召开对策会议。 “好吧,看来他们肯定有比较大的行动,而且目标肯定是对付我们的。”手被包得像个锤子的李杰琦挥舞了下他的“锤子”说道。“我们在营地外的砖厂和木材厂都是不能搬动的,所以必须都要增派人员坚守,这样看来,必须要动用民兵才能守住了,同时我们还要注意战俘营战俘的动向,以免他们在这里里应外合。”说着说着李杰琦的脸就开始发红,突然间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指挥中心里顿时乱作一团…… 第二十五章 安允的反击 2 与会的人轰然一下都站了起来,把李杰琦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今天上午刚被蛇咬过,是不是北哥看错了,把有毒蛇看成了无毒蛇?这下发作了?” “不会不会!”略有急救经验的人稍微检查了一下,“他全身发烫,肯定不是中毒!” 听说是中毒,一众人轰然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难道是疟疾开始爆发了?” “有可能!快打医疗组的电话!”几个人同时掏出了手机开始拨打。 ………………………… “的确是有疟疾的可能!他之前有没有出现打寒战的症状?”何永康检查了一下李杰琦满头大汗和嘴边的疱疹,又测量了体温,高达40摄氏度。 旁边一众人连连摇头,“他就是这么突然倒下去了,几分钟前还在说话,突然就爆发了的感觉。” “那有可能是登革热。” “登革热又是什么病?”众人面面相觑,疟疾已经够让人闹心的了,怎么又冒出来登革热了? “登革热和疟疾一样也是通过蚊蝇传播的疾病,而且极具传染性,你们几个没碰他的血和体液吧?” “老子又不是基佬,没事碰他的体液干什么?” “我勒个去,你们这些人正经一点能死啊?这病在发热一天到三天内的传染性极强,刚才接触过他的人举手。” 那个略有急救经验的家伙举起了手。“刚才我检查了他的体温,但是没有碰他身上其他地方。” “那你去医务室用肥皂洗手然后用医疗酒精消毒,马上去。” 李杰琦再次躺在一个大板车上被运往医务所。登革热就算在旧时空也没有什么确切的疗法,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发热就降温,脱水就补液,头痛就降低颅内压。十天左右才能好。 “医生说了,如果没有并发症,十天左右就好了,但是这是第一个病倒的人,无论是登革热还是疟疾,潜伏期都是十多天的样子,很快就要到爆发期了,而这些土著却在准备反击,我们怎么办?” 军事会议没有因为李杰琦的发病而停止,此时的地面部队指挥员换成了肖明伟,他虽然在战争中实际指挥过军队,但是现代战争和“现代战争”的指挥方式截然不同,他也只能在几个熟知十八九世纪欧洲军事操典的“业余军人”的协助下制定反击预案。面对执委会的提问,他此时也比较无语。 “如果依照我的想法,我们应该直接出击袭击安允城对外的所有交通要道,完全遮蔽安允城对外的全部联系,围点打援,把外来的援军彻底消灭,占领安允城,夺取城内劳动力。” “这是不可能的,你刚才也看到了,李杰琦的症状发作是突然性的,如果我们的民兵和军人在野外大规模发作这些病症的话,不仅不能对外形成威胁,反而会直接影响到我们自身的安全,这个方案虽然可行,但是冒的危险实在太大。”杜彦德直接枪毙了这个提议。 肖明伟没有说多话,他也考虑了这个可能的,本身也只是作为一个预备方案提出来的,“那我们剩下的方法只有一个,坚守。”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海滩营地。 “海滩营地是我们防守最为坚固的地方,从我们最近抓获的探子来看,安允城里对于我们的存在一直是如刺在哽,而且对于我们的防御状况有一定的了解,他们不会把主攻兵力放在海滩营地的进攻上。如果是我,我会用佯攻牵制木材厂附近的防守力量,然后主力直接攻击距离最远的砖厂。砖厂首先是距离遥远,然后砖厂外部因为时间原因也没有用推土机修墙,看起来的话砖厂会是最容易被攻陷的目标。至于造船厂,还在海滩营地的后面,受到攻击的可能为零。”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请问你有什么对策么?”杨铭焕对于打仗毫无经验,立刻询问对策。 肖明伟点了点头,“既然是防守,就要分出主要防守点和次要防守点来,我们虽然有武器上的优势,但是在此时被动挨打的情况下恐怕火力发挥不会有太大的优势。我建议往砖厂调去一个机枪小组,另外清理砖厂外两百米以内的射界,保证无论白天晚上都要能看清这两百米以内的情况。另外木材厂因为容易着火,为了防止敌人突进到几十米距离纵火,则需要清理到三百米以内的射界。另外砖厂和木材厂最好能够各派去一个火箭筒发射小组,用以防止敌人使用桌子上盖棉被的方法来减弱弹药的杀伤力。另外需要开始动员基层民兵,开始分发武器和防具。” “可是现在就分发武器,会不会造成恐慌?”孙文彬有点担忧地问道,但是转眼就看到了身边所有人鄙夷的目光。 张元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们这几百个人中有多少是为了能够自由自在摸枪而来穿越的么?” “就是,要不是以前不准我们玩枪,老子才不会来穿越呢。” “当然!老子穿越就是为了来打枪的。” “那么我们既然已经有几十名有使用枪支经验的退伍兵,为什么还要动员民兵呢?”孙文彬对于枪发到手总是还有点不放心。 肖竞在一旁解释道:“我觉得这个建议主要是为了防止出现大规模病患的威胁而出现的吧。一直以来军事组都在最接近丛林的地方,被蚊虫叮咬的可能要大得多,如果集中发作的话,可能就是这两天之内的事情。如果正好发作起来,敌人来进攻,起码还有民兵可以抵抗,就算民兵没有战斗经验,我们的武器在性能上的优势应该还是可以把这个缺陷平衡过来的。” “好吧,那作为执委,我同意这个计划。”杜彦德第一个举起了手。接着是张元和肖竞,随后是杨铭焕,最后是孙文彬。 “那么通知所有在外面的人员,除了安允城监视哨之外,我们所有人员都撤回基地,分发武器防具,做好战斗准备,另外通知所有人员,密切注意自己和身边人的健康状况!” 曾志刚和薛子良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把这帮熊孩子一样到处乱跑的勘探人员给带回了基地,他们被分配在了砖厂附近进行防御。 ………………………… 此时的安允城里,城内的校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作为反击海滩上海贼的主力,他们正在较场里听候县官周晋峰的训话,然后准备出发。如果有任何一个穿越众在场,都会觉得这样的阵型简直是乱糟糟的如同赶庙会一样,除了那些穿着破旧的鸳鸯战袄的家丁和军户们站的阵型有点起码的样子外,剩下的乡勇简直就是乌合之众了,他们有的坐在一旁,有的蹲在一起互相聊天,有的拥挤在周晋峰身边听着县官大老爷吹嘘。 “此群海贼驾驶巨舶而来,又在短短数天之内在我北海卫墩台前筑城,必是携带重宝,尔等明日作战若能突入贼城,城内必是珠宝遍地金银满箱。本官宣布,无论是何人,第一个突入贼城者,赏银三十两,粮五十石。每位参与剿贼之人,夺贼城之后皆赏银五两!” 下面的乡勇和军户们一起大声鼓噪起来,夺城之后人人赏银五两,这是从未有过的赏格啊!前几年平占族叛乱之时,也不过每人五钱银子。 几个军户大声喊起来,“大人,那海贼的头颅价多少啊?” 周晋峰毫不迟疑地答道,“一个一两!” 下面的军户再次轰动起来了,这海贼头颅一个一两啊!占族叛军的脑袋才五十文一个,这下真是遇到好事了!几个军户不由得兴奋地挥舞起手里的长刀和长矛,大声地喊道:“砍脑袋去喽!” 接着是乡勇们也欢呼起来。周晋峰此时笑眯眯地站在校场的高台上,旁边的李喜珏一边轻摇羽扇一边说道:“军心可用军心可用啊!” “确实如此!此次周边十多个村寨共聚集了两千乡勇,必将在此次战斗中为朝廷奋力杀贼,只是不知此次奇袭如何布置的。” 李喜珏心里暗啐了一口,明明这周晋峰在昨天军议会上威风八面,给阮千户是一句又一句的训令,让阮千户脑袋都不敢抬,跟找食的鸡一样低头点个不停,怎地现在突然不知道怎么部署攻势的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倒是有个乡绅凑上来拍马屁道。“此次计划乃大人所提议,又以熟读兵书之阮世敏大人加以补全,必将大获全胜啊。” 李喜珏也不管他说什么,对着周晋峰施了个礼道:“此次奇袭将兵分两路,袭击贼砖厂之军为阮千户之精兵。同时两千乡勇以柴薪堆于车上推进至伐木所墙外对其纵火,待到海贼慌乱之时突入伐木所,进以破城。” 周晋峰点了点头,“贼精于火器,不知阮千户有何对策?” “阮千户从所城带出两门虎蹲炮与一门子母炮,如若遇到贼火铳射击,可以火炮压制而突入杀敌。”李喜珏手指着校场远处地上停放的三辆大车,车上正安放着两门黑乎乎的虎蹲炮和一门青铜色的子母炮。“此乃军国利器,贼人断然没有,有火炮相助,必将大获全胜!” 第二十六章 安允的反击 3 第二天一大早,浩浩荡荡的乡勇跟着带队的排着一字长蛇阵的军户们从安允城南门开出,从一条简直快要看不见的小路走入了丛林,他们猜到这城池附近应该有海贼的暗探,所以两路人马作为一路开出,等行进到靠近海贼营地再分两路进攻。 “小阳,记录!”贺亚运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从城门里走出来的部队一边让阳牧秦记录着敌人的情况。 “骑兵,20人;穿军服的,约500人;拿着各种武器和农具的农民约一千八百人;火炮三门,两门虎蹲炮,一门弗朗机炮;牛牵引的大车二十辆,上面堆满了柴捆,可能是要用来纵火。牛三十头。我好像看到指挥官了,在队伍最后面。” 阳牧秦连忙凑过来看了一眼,在最后面果然有两个骑着马的人,穿着破旧的铠甲,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保养过了,护心镜上满是锈迹,斜垂着挂在胸口下方。 “应该就是这些了,你去向指挥部发消息吧。” 很快肖明伟就拿到了这份报告,“这样看来我们要接受将近两千五百名敌人的进攻。”他此时坐在作战指挥部里,手里正端着这张报告。 “那么跟你预计的相差有多大?”唐勋良在一旁问道,因为敌方没有出动水面力量,海军的人也被抽调上岸配合防御。 “没有多大,我预计本来就是三千三百人左右的进攻规模,现在看来没差多少。”肖明伟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砖厂,“因为砖厂远离主基地,并且防守人员并不多,所以需要多一些人的增援,你们海军的人既然能够来增援,那就是再好不过了,老唐你带着海军的8154舰的三号和四号,还有你自己缉私艇上的人员去那边增援吧。另外薛子良和曾志刚在不在?”他不由得转头扫了一眼。 角落里两个人举起了手,“好极了,你们两个人带着二号舰的人去木材厂增援。”薛子良和曾志刚连忙站起身来出去了。 “卜众孚,你带着一号舰的人坚守烽火台,那里是我们的通讯中心,如果通讯中心失守,我们指挥就会陷入混乱,所以你们的任务非常重要,一定不能出乱子。” 卜众孚站起来敬了个礼,连忙出去了。 “好了剩下的人,做好准备,但是现在主要是休息好,北纬已经带人前出侦察了,等到发现敌人斥候的踪迹后再开始做防御准备吧。” 袁振力举起了手。“老肖,从那个什么……安允城到这里的距离有几十公里,又是丛林中开出的道路,这些土著带着火炮和牛车,行进速度不会太快,我们现在做准备是不是早了点?” 肖明伟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敌人开到这里需要至少十个小时左右,到了这里,又需要过夜,发动攻势的话也是明天早上的事情了,但是现在做准备防范于未然,总比敌人突然晚上发动突袭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要好。” 不过肖明伟的担心明显成了多余的,一直到夜幕降临,距离营地五公里的几个潜伏哨也没能发现任何敌人的迹象,营地里的每个人都等得心急火燎,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胃口。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因为几个管理战俘的大嘴巴把安允城即将来袭的消息说了出来,让所有俘虏都得知了这个情况,不过这些战俘的反应让穿越众们大跌眼镜。许多战俘甚至主动找到“首长”要求入伙,与来犯的官军决一死战,誓死保卫“美国”的利益。 “这些家伙在搞什么?”曹湘躺在床上好奇地问在办公桌前写日记的杜彦德。“吵吵嚷嚷的闹腾了一下午,我之前在食堂那边就听着这边战俘营在吵吵嚷嚷的,是不是他们准备要暴动了?” 杜彦德嘿嘿笑了笑,摇了摇头,“跟你想的恰恰相反,他们现在在表决心,要维护我们的利益,甚至希望能够加入我们与官军战斗。” “这帮家伙烧晕了头吧?自己还是战俘,却要为我们打仗了?”曹湘不由得笑了笑,同时摸了摸已经入睡的孩子的头。 杜彦德在日记本上又加了几笔,“这其实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为我们而战吗?” 曹湘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为了吃饭,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要知道一直到解放后七十年代,我国的土地肥力都相当低,吃饱饭对于这些人来说简直是奢望,饥荒连年饿殍满地反而是家常便饭。他们在我们这里能吃饱饭,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正如《大明劫》里孙传宗的话说的,民心就是粮食,我们现在掌握了粮食,就掌握了民心。这些人即使是为了吃饱饭,也要保护我们和他们共同的利益。” 曹湘点了点头,但是接了一句,“我们的粮食并不多了啊!说实话看现在的消耗水平,大概也就是足够一个月左右的消耗了,现在面临大战,随时可能再添加很多张嘴,我们拿什么去养活他们?” “这是我们之前考虑得不周到,之前采购粮食是按照一个人十五公斤一个月的消耗量采购的,满打满算采购了六十吨的粮食,算着应该半年没有问题了,但是这时这些俘虏一进来,吃饭就多了。现在最头痛的是孙文彬,此时没有足够的地方种植粮食,又没有足够的人力修水利,他现在每天都在执委会里找人找机器呢。”杜彦德不得不苦笑了一下。新添的百多张嘴张张都是能吃的,而且一吃起来就不想停的那种,不撑到不能动绝对不打算停。还好这边有足够的渔船每天派出去巡逻的时候顺便打渔,加上南海此时又没有什么人进行打捞渔获,随便一网下去都能捞上来不少的鱼,这才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粮食的消耗。 正当杜彦德为粮食担心的时候,远处丛林里的阮千户也在为粮食担心中,他的手下还好,每个人都有县里发的烙饼,又带了水囊。可是这些乡勇们往往是出来前才来集合的,既没有带足够粮食也没有带足够饮水,此时这些乡勇许多都围在官兵的营帐前讨要水粮。其实依照县里乡绅和县老爷研究出来的计划,本来是打算上午出发,加紧步伐赶到海贼营地外围,争取在天黑前发动一次进攻。如果不能达成突破,就彻夜闹腾海贼营地,让他们夜不能寐,甚至可以进行一次夜袭,他听说过海贼夜晚营地是灯火通明的。但是做计划的乡绅和县太爷谁也没有在丛林里行军的经验,完全没有想到在荆棘丛生的丛林里人是如何寸步难行的,等到他的大军开进到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只能临时找了一片比较宽敞的地方宿营。 虽然已经多年没有参加过战斗和行军训练,他的军户都如同习惯一般地有携带了行军的帐篷。但是乡勇们就没有这习惯了,手脚快的抢到了大车上找地方睡觉,手脚慢的则只能挤在车下,或者围坐在树下凑合着过夜了。好在几千人浩浩荡荡的,除了蚊虫之外,倒是没有什么人被动物袭击,都被吓跑了。 “千户大人,不知此次战事一开,结局如何?”一旁的武文山悄悄凑到阮世敏身边问道。武文山作为唯一一个和海贼交手过的武朝军丁,尽管他手下所有人都陷落在了海贼手里,但是他却有返回海滩还能安然返回的经验,自然成了阮世敏所仰仗的情报来源而留在阮千户身边。 阮世敏此时心里也没有底。“不知海贼之战力是否都有如你所说之凶悍,如若皆是如此,这仗真无甚胜算。” 武文山连忙解释道:“小人认为绝无此番可能,小的曾经多次探查到贼人营地,内有众多妇人,亦有孩童。每日只有少数海贼持精良火铳游走于营地之外,其他人众皆持农具劳作于地上,以小人所见,海贼能战之兵不过百人,若是我三千人众两路袭之,必能大破海贼。” 阮世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本官最怕之事就是不得不以我家丁强攻,海贼火器犀利,我亲兵又以刀枪弓弩为主,只怕损失过大。” “大人的行伍之中有三位火炮,以此军国利器打头阵,贼必不能当。早年对抗海寇之时也曾见过海寇以螳臂挡车之势冲击朝廷天军之炮营,火炮天威之下,贼众皆片刻之间化为土鸡瓦狗,攻势亦土崩瓦解。明日之战,大军必将以万夫不当之勇破海贼于须臾之间。”武文山此时马屁拍得劈啪作响,明日之战对于他而言意义非凡,若是成功破贼,大胜之下,自己不仅不会被追究脱逃之责,反而有可能升官发财……想到这里,脸上笑容简直如同一朵展开的菊花一般,那马屁更是如同不要钱一般往外丢得“piapia”作响。 第二十七章 安允的反击 4 这两人在营帐里幻想着明天是如何打得这群海贼如何落荒而逃,自己又如何升官发财的时候,全然不知自己的营地已经被海贼的侦察小组发现了。 之前军事组对于这帮敌人没有按照自己预料按时到来觉得很奇怪,如果不能做到知己知彼,就不要谈什么取得胜利。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几个前出的潜伏哨都派出了侦察人员向前移动搜索,结果在距离木材厂十公里的地方发现了这群乌合之众。这个宿营地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简直就是个难民营。这些武军士兵既没有派出外围警戒哨,除了在营门口站岗的寥寥几个拄着长枪在打盹的哨兵之外,竟然真的没有一个多余的哨兵。营地里既没有灯火管制,也没有能够制止这些业余打劫模式下的乡勇们的吵闹,他们在营地里打闹抢夺吃食饮水争夺睡觉的地方,侦察人员在一公里以外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北纬很快顺着留下的记号找到了营地,向指挥部请示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 “嘿嘿,北纬,你是老侦察兵了,这个事情还要问我吗?”肖明伟在无线电里笑着对他说,北纬也笑着回了个“当然知道”后结束了通话。 ………………………… 因为被阮世敏看中作为情报来源,武文山晚上在军帐里过的夜,免除了如同外面露天而宿的乡勇们一样苦不堪言的过夜方式。他刚刚入睡,忽听得帐篷外“砰”的一声响。 “谁?谁走火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大炮炸开了吗?”一时间营地里如同潮水一样闹腾起来。 阮世敏在帐篷内连忙穿上外衣,也来不及披挂,提着自己的长刀就跑了出来。见到营地里乱糟糟的,连忙一把抓住身边正在跑过的一个亲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亲兵一看是千户,连忙拱手行礼,“营门口一个站岗的军户被打死了。” “什么?”阮世敏不由大怒,“海贼果然胆大包天,今晚竟然还敢袭营?” 他不由左右环顾几下,看到远处两个百户正在一旁商讨对策。连忙快步走上前去。 两个百户见他到来,连忙行礼,“千户大人!在下正在商讨是否出营追击,大人即是到来,还请大人定夺!” 阮世敏一看,正是今晚他指定的值夜百户。他点了点头道。“自然要出营追击!袭营之敌意图扰我休憩而已,其必然势单力薄,你带一百军户出营追击,必定要将其活捉,明日缚到海贼大营前处死。” “是!”值夜百户连忙行了个礼,去点出营追击的军户去了。 这些军户原本就是在所城里种地的农民,平日里伙食还经常被克扣,就连掺了红薯的杂粮都吃不饱,几乎每个人都有夜盲症,这黑漆漆的晚上压根就看不见什么东西。但是军令如山,既然千户下了命令,就只能打着火把出去搜索来犯之敌。 百户很聪明,他把手下的军户按照一个半圆派遣出去搜索,哪里发现了敌人就上前围剿即可,反正千户大人说过来犯之敌肯定势单力薄,只要一群人扑上去,纵是三头六臂,也只能束手就擒,他在这半圆的圆心中间,却全然不用担心被伤到,只需要慢慢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发出命令就可以了。 不过他失算了,他面前的敌人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这种半圆搜索阵型就算是有火把,也不过是搜索到了方圆几亩地范围,而且这些穿着吉利服拿着消音冲锋枪的袭击者,就算是趴在他们脚下也看不出来,更不要说他们还在一开始就设置了不少的绊雷后特地发出声音请君入瓮。 “轰”的一声巨响,几个军户在惨叫中被设置的绊雷炸翻在地,其中一个已经直挺挺地满身鲜血不动了。 “百户大人,这海贼相当阴险,我等干脆先回去吧?”一个军户连忙跑回来禀报了刚才发生的爆炸,弱弱地请示道。 百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可,千户大人即是让我等出来搜索袭营之敌,又怎可因为伤了几人就撤回?”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几个军户不得不撤回了几个人把伤员抬回营地,其他的人继续在外面搜索。 伴随着又几次爆炸,军户们都死死蹲在原地不敢乱动了。 “大人,这敌人尚未得见,我等已损伤十数人,怕是不能再继续索敌了。”两个军户直接冲到百户面前跪下苦苦哀求道。 百户稍微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摇了摇头。“尚未接敌,我等已损伤众,若是如此回去,我等皆无法交差,继续搜索!” 正在此时,北纬已经带着一个穿越众摸近到了距离这个百户三十米的距离内。他们装备的是穿越前购买的微光夜视仪,眼中看着的夜景如同白昼一般清晰。 “北哥,那个应该是这群人的头。” 北纬点了点头,“没错,手下人趟地雷还能这么沉着指挥,高手啊。” “还不是觉得别人的儿子死不了?” “是啊,”北纬说着举起了消音冲锋枪瞄准了那个还在挥舞着手里长刀的百户。“这些人可都是我们未来的劳动力,咱们可得好好看着,别让他们都伤残了。” 随着一声极低的声响,这个百户头上突然爆开一个血洞,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由于其他的军户都在向四面搜索,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死。 过了好一阵,又有一声绊雷的轰鸣,几个百户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到四肢摊开头部还在出血的百户。伴随着“百户大人死了!”的惊呼,一群在外面搜索的军户都跑了回来看,发现刚才还意气风发的百户此时已经成了一具死尸,在惊恐之中都逃回了营地。 北纬笑着捋了捋挂到前额的树叶说道:“好了,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更多的人被派出来搜索了,咱们每半个小时就折腾点响动出来,反正让他们睡不好就行了。” 阮千户和他的大军渡过了漫长的一个夜晚,整个晚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无法入睡,大概是每两刻钟就会有海贼到附近或者丢个炮仗,或者打伤一个门口的哨兵,使得整个营地真的是通宵未眠。而外面袭营的侦察兵呢?他们舒舒服服的,每两个小时换一班,甚至还在阮千户的营地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搭了几个帐篷。直到天快亮了才撤走。 当这支军队终于出现在两公里距离的潜伏哨面前时,侦察兵们才知道自己昨天的战果,尽管夜间的袭扰已经尽量不以杀死为目的,但是依旧造成了十名土著死亡,三十五人受伤的战果。行进间的军户和乡勇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要是再胖点,简直就是一群熊猫在行军了一般,就连牛马,也是一个个疲惫不堪,慢慢地从潜伏哨经过前往两公里外的营区。 紧急的喇叭声响了起来,民兵们一个个头戴着钢盔手中提着装好了子弹的半自动步枪涌上了土墙。 曾志刚和薛子良都选取的是八一自动步枪,这两个都是有射击经验的人,自然在选择武器时被允许选择自动武器——毕竟穿越众购买的子弹是有限的,此时既没有自产钢铁,发电量也不足,就算是复装子弹的生产线也是被计划排到了下下个月了。他们俩因为追踪同一个案子而遭遇了穿越,在此时尤为同病相怜,在一众穿越众里,已经有此二人为同性相吸的传言了,只是这两人最近一段时间长期在外执行警戒任务而未曾听闻而已。 “敌人出现了!”一个民兵大声喊了起来,所有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黑压压几千名乡勇正手里提着刀枪棍棒站在已经被清理的射界边缘。这些乡勇们一个个表情麻木,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蜂拥着随着在后面的两个骑马的乡绅打着哈欠的指挥下向前慢慢前进着。 因为这个时期的火铳射程为一百米左右,这些乡勇们在指挥下一直前进到了一百五十米左右才停下来,围着木材厂的防线外围。几辆推车被推到了阵列前方,乡勇们正在忙碌地朝车上堆放着柴捆。 “这些人在干什么?”曾志刚扶了扶钢盔,好奇地问道。 薛子良向两边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做好射击前的准备,回答道:“这是作为攻坚的装甲车使用的。” “装甲车?”曾志刚怎么都不能把这几辆对着柴捆而简陋的大车和旧时空威风凛凛的装甲车联系起来。 “是的,对于滑膛枪来说,射程一般都在一百米之内,以那种粗大的弹丸是无法击穿这些柴捆的。你们的抗日战争时期不也用过浇湿的棉被盖在桌子上当装甲车用吗?”薛子良一边说着一边给旁边的机枪手指定了等下需要射击的几个目标。 “大家都注意了,等下开枪的时候尽量注意别打要害地方,这些人都是在执委会那里挂了号的,都是咱们未来的劳动力,尽量以打伤为主,听到了吗?”曾志刚的步话机里突然传来了指挥中心的命令。 “这不是乱搞吗?这里都是些城市宅男,这辈子都没怎么摸过枪的,且不说等下打起来会不会乱,这一大帮子近视眼要打中个人都不是容易事。” 第二十八章 安允的反击 5 此时唐勋良所在的砖厂外围就不同了,砖厂因为距离远离营地,被认为驻守的人比较少,阮世敏带的这一路人因为本来就只有五百人,他们在丛林边缘就驻足,隐藏在树丛后以图尽量不被人发现。但是借助隐蔽观察哨的报告和高倍望远镜,这些穿着接近统一制服的军户基本上一到丛林边缘就已经被发现了。 “千户大人,我们何时出击?”一个百户凑了过来向正在向远处张望的阮世敏问道。 阮世敏眯着眼睛张望了一阵,答道:“且等那边乡勇首先发动攻击,待到那边紧急时刻,此处必有海贼外出营救,我等再攻其不备一举杀出。” “是,千户大人运筹帷幄,此役必获大胜!”百户连连点头称是。 阮世敏毕竟是个打过仗的,仅仅是远观一眼就已经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这些海贼在外围没有筑起高墙,而是直接用土堆砌起一条大约半人高的墙,人都躲在墙后之探出头来,不时有海贼会探头出来用两个筒的望远镜窥探这边。从他们隐蔽处到海贼外围的所有树木都已经被砍伐,这距离足有两百多步,期间树桩灌木遍布,既不能隐蔽,又妨碍推动炮车前行,若依照武文山所说,海贼此为恰恰可以发挥他们火器上的作用,他不由摇了摇头,暗叹这恐怕真的不是一场好打的战斗啊。 “唐队,土匪就在外围了,我们就这么等着他们来打?”吴镝心痒难耐,拿着手里的八一自动步枪的保险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地拨弄了好几下。 唐勋良在他钢盔上拍了一巴掌,“这送到嘴边的肉了,你张嘴等着吃还急啥?” “他们有大炮啊!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等着挨炮轰吧?”肖立华蹲在一旁的坑道里,“苏德战争里面大多数伤亡都是被炮兵干掉的啊!” 一旁不耐烦的吴镝倒是笑了起来,“这位哥们你把他们带来的炮当成152榴弹炮了吧?” 肖立华只是个农村里出来当兵的青年,并不知道炮和炮有啥区别,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吴镝。 “这年头的炮无非是些滑膛炮,也就是把发射药倒进去塞紧塞紧,然后丢一铁保龄球进去,点燃后嘭的一声把保龄球丢出来,能砸到什么算什么。”吴镝此时只觉得钢盔在太阳下晒得滚烫,就摘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土堆上。 唐勋良连忙在他背上拍了下,“别摘钢盔,等下打起来要的是钢盔用的地方。” 就在这时,远处的营地方向开始传来了喊杀声。众人心头一凛,进攻开始了! 曾志刚眼前这些土匪一样的乡勇们此时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向着木材厂外围一齐大喊,接着七八辆大车被推着冲了上来,但是当时防守人员清理射界的时候也只砍倒了树木,对于地上的灌木藤蔓以及树桩都没有清理,甚至有的没有成材的树木直接就被抛弃在地上,这些障碍现在严重地影响到了大车的行进,乡勇们缩在大车后用比乌龟还慢的速度向前推进着。乡勇们走着走着开始觉得不耐烦,大声地咒骂前面推车的人,前面推车的人只能苦不堪言地埋头继续用力推着车。好端端一个进攻竟然被折腾得如同闹剧一般。 距离开始接近到了一百米,乡勇们发现远处低矮土墙下戴着发光铁帽的脑袋开始变多了,接着沿着土墙伸出了一支又一支的火铳,许多火铳下面还插了闪着寒光的短剑。突然听得对面矮墙后发出一声大吼“开枪!” 接着所有火铳就开始对他们吐出了火舌。乡勇们一见对方已经开始开火,立刻高举着手里的武器对着矮墙全速跑了起来,一时间连掩蔽自己的大车也不管了,直接绕过去就冲了出去。 他们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这些海贼手中的火铳不是他们所熟知的火铳,他们原本打算顶着对方一齐发射火铳后需要长时间装填之机向上冲杀,拼着死上十几个人就能冲上去,但是半自动和自动步枪的火力在他们面前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迅猛的火力和密如雨下的子弹迅速就打翻了前面冲锋的五六十人。没有受伤的乡勇们惊愕不已,一个个不由得在迅猛的火力面前刹住了脚步,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明远此时正骑在一匹马上,跟着大车走在队伍后面,旁边是几个压阵的善于骑马与砍杀的乡勇,他一看到乡勇们被延绵不绝的惊吓当场,连忙挥舞起手里的长刀,大声喊道:“海贼火力必不能持久!冲上去!”身边的乡勇都是他刘家寨的,也一起挥舞手中的武器一边大喊一边带头往前冲。 榜样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只要有人带着,这些被打懵的乡勇们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也跟着一起冲了上来。 五六半步枪只是十发子弹的弹仓,就算是八一步枪也只能一次装填三十发而已,一旦激动地开枪时,就没有人关注自己弹匣里还剩多少子弹了。一线战壕里防御的人只有不到三十人,此时开战不过半分钟,一线的人就发觉枪里没有子弹了!除了几个当兵时参加过演习的退伍兵之外,所有的民兵手里的枪都空空如也。 手忙脚乱地人看到蜂拥而来的乡勇们一个个面目扭曲,恶狠狠的一边嘶嚎一边冲向自己,而自己手中的步枪又全然不同游戏一般让这些乡勇打到就死,此时全乱了阵脚,临战前胡乱塞在上衣口袋里的十发桥夹死活扯不出来,好几个勉强把桥夹抖抖索索拿了出来却死活装不进五六半的弹匣里,更有甚者,一个紧张的民兵甚至在打开枪机的情况下还扣动了扳机,机匣把他左手食指的一块肉都斩了下来,痛得嗷嗷直叫。 尽管脚下遍布荆棘藤蔓蜿蜒,乡勇们还是奋力地抓住了这射击的间歇向前又突进了七八十米,距离一线战壕只剩下二十米不到,穿越众们连他们脸上的麻子都看得一清二楚,有几个被同伴鲜血溅了满脸的面目狰狞,让穿越众们害怕莫名,很快第一个逃兵就出现了。 一个民兵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崩溃了,他把手里的五六半往地上一扔拼命就向着木材厂后面的第二道防线跑去,曾志刚在第二道防线上,正打算招呼一线的人回撤,这时正好目瞪口呆地目睹了这个逃兵以矫健的步伐兔起鹘落地越过第二道防线的壕沟直接就跑到木材厂里去的全过程。 逃跑的感召力是强大的,转眼间,一线壕沟里除了三个军事组成员,其他人或者丢下手里的步枪,或者倒拖着步枪就往回跑。此时乡勇们已经冲到了可以发射弓箭的距离,他们使用的短弓射程不过二十多米,此时正好在射程内,于是直接就站在战壕前对着后面发射了一通。 “快撤到二线来!”曾志刚此时焦急地大喊着,他看到三个军事组成员一边捡取着地上被民兵丢弃的步枪一边交替掩护着往后撤退。很快有一个人被射中了小腿,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背上三四支步枪顿时散落一地。两个掩护的军事组员也顾不得再拣枪,连忙凑上去把他架起来就往后跑。 薛子良此时心急如焚,他没有想到民兵的战斗力如此不堪,平时他跟这些民兵说起打仗的事情来他们头头是道,什么战术啊,武器啊,装具啊,甚至比他这个在美军中混迹多年的老兵还要老道,但是此时这些落荒而逃的民兵让他此时大跌眼镜。他原本还打算让一线的人支撑十分钟再推到二线的呢。曾志刚跳出战壕追上几个正在后逃的民兵,一阵拳打脚踢地把他们赶进了第二道战壕里。“逃逃逃!你们能逃到哪里去?我们要是丢了这木材厂,以后连房子都盖不起来!打输了会被人阉了当太监的!你们还要不要三妻四妾了?” 后逃的民兵此时手里也没有武器,只好赤手空拳地蹲在战壕里,紧张地四处张望。当三个军事组成员撤到二道防线的时候,第二次弓箭齐射也开始了,这次因为穿越众都缩在战壕里没动,明显伤亡就增加了,有的被射中了手臂,有的被射中了腿脚,幸亏战斗前每个人被强迫穿了一身防刺服又都戴着钢盔,不然的话伤亡更加可观。 王一志此时带着人正在木材厂里的准备包扎伤员,结果看到三四个民兵从前面一路奔逃下来,口里还在嚷嚷“快跑快跑”,不由得一愣,连忙往制高点上的薛子良那里望去。薛子良身边是一个m240机枪射击小组,旁边的子弹箱已经打开,弹链已经装进了弹仓里,正在等候射击指令。薛子良听到下面的动静,连忙用步话机呼叫了营地,让他们把这几个乱跑乱叫已经崩溃了的民兵拦下来,不让他们扰乱整体防御。 “头,我们还不开枪?”正在操作机枪的成军有点急不可耐,他倒不是退伍兵出身,又在计委工作,但是他在射击上的天赋却在几次射击训练时被军事组发掘出来,很快就被安排到了机枪小组担任主射手。下面的一线战壕此时已经空了,奔逃的民兵扰乱了二三线的防御,如潮水一样用来的乡勇让他越来越紧张,如同看到《星河战队》中虫族发动冲击一般热血上涌。 薛子良在制高点的土台上紧张地砸了两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行!还不能开枪,现在开枪就提前暴露了我们的火力投送力,这些土匪就不敢继续进攻了。你的机枪又是整个防御的中心,你开枪的话所有人都要围绕你行动了。现在还不能开火!” 第二十九章 安允的反击 6 冲锋的乡勇很快到达了第一道壕沟前的铁丝网,他们最前边的几个人完全不知道铁丝网的威力,稍微一愣神就已经被铁丝网挂住了,还没来得及去挣脱,就已经被逮到机会的穿越众以迅猛的火力击毙在铁丝网上,尸体横卧在铁丝网上,显得凄凉无比。后续的乡勇很快就发现了铁丝网的恐怖,连忙四处找木头或者用手里长矛上的倒钩拉扯着铁丝网。 不过穿越众的火力下,试图破坏铁丝网的行动相当悲催,许多乡勇被这暴风一般的迅猛火力打翻在地,幸亏这些穿越众都是些第一次参战的新丁,多数的子弹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不然的话这铁丝网前恐怕就是尸横遍野了。 刘明远见到在海贼的防御阵地前几条铁丝网竟然就把他的乡勇阻挡住了,不由有点错愕。连连大喊放箭,有火铳的乡勇也连忙拿着三眼铳对着后面的战壕一通乱打。不过这两道壕沟之间还有差不多四十米的距离,所以对于穿越众倒还没有太大的威胁。不过一开始被甩在后面的大车现在终于被推着赶上来了。上面对着的柴捆很多因为颠簸而掉落了,不过这迅速地提醒了正在进攻中的乡勇,他们纷纷从这些双轮大车上取下成捆的柴薪,堆在铁丝网上,很快都几步踏了上去直接就跳进了壕沟里,接着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几个无从躲避的穿越众又挂了彩。 “不要乱跑,注意隐蔽!”曾志刚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对着后面第三道防线最高处的薛子良挥了挥手。 薛子良一看情形变了,连忙在成军的头盔上拍了拍,大声喊道:“开枪!” m240的怒吼此时才真的爆发出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夹杂着枪口喷射出来的硝烟顿时笼罩了制高点,成军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只好张大嘴巴一边叫着一边对着正在踩着柴捆跳过铁丝网的乡勇不带瞄准直接猛烈开火。此时的乡勇都聚集在几个堆满柴捆的地方,几千人像沙丁鱼一样拥挤在几个口子造成的结果就是所有的射手都只需要朝着这几个地方开枪就可以了,反正只要大概对准这个方向,打出去的子弹就肯定能打到人。 刘明远此时也发现了这个威胁,自己的人如同镰刀下的稻子一样被成片地打倒在铁丝网前,而原本用来防弹的大车此时被人群堵在后面,完全起不到作用。他连忙让前面的乡勇退下来,让大车顶上前去,然后用带来装粮食的几个大筐装了许多的泥土堆在大车上。这下果然给穿越众造成了麻烦。虽然这些装满土的藤筐能够起到的防弹作用有限,但是躲在这样的藤筐后面就不会被海贼的枪弹打到的经验很快就传遍了乡勇之间。乡勇们也停止了狂冲,只是用弓箭向着这边乱射,或者点燃了三眼铳对着这边乱放。 这时双方是真的形成了僵持状态,穿越众的火力虽然迅猛,但是在这两千多人的狂攻之下居然在还没有接触的情况下就丢了第一道防线,此时又被装满了泥土又一字排开的大车所抵挡下,无法对其后的乡勇形成有效的杀伤,就连成军的机枪打上去也只是尘土飞溅。此时刘明远的乡勇也无法上前,且不说突破,此时穿越众一开始的恐慌也已经被战斗所冲淡,他们现在甚至都是以一秒钟一发的速度在瞄准射击,虽然此时不能造成极大的杀伤,乡勇却也完全无法前进一步。 “你!那个谁?打掉骑马的人!”薛子良撂倒了一个骑马准备跳过铁丝网的乡勇后对着一旁提着狙击步枪的军事组成员大声喊道。 刘明远身边几个骑马的乡勇很快就应声而倒,也幸亏他身上穿得普通,才没有被一开始就当成指挥员给“斩首”掉,他见此情形,连忙从马上跳下来,继续指挥乡勇发动攻击。 乡勇们此时也学乖了,他们把大车往前推得靠近到铁丝网不能再靠近了,然后一起直接踏着大车从铁丝网上跳过来,这一下就使得铁丝网失去了阻拦的作用。不过这时应薛子良的要求从营地里赶来的火箭筒手也赶到了,薛子良向他指示了需要射击的目标,接着捂住了耳朵。 发射手向左右和后面看了看,确认没有人挡在火箭筒尾部,如果在发射时站在火箭筒尾部,结局基本上都是非死即重伤的。确认背后没有人之后,他瞄准那堆大车的中间扣动了扳机。 刘明远只听得远处“嗵”的一声响,就知道海贼这次用的必定不是火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堆在铁丝网边的大车在一声巨响后如同被一只巨大的脚踢飞了一般,翻滚着腾空而起,连带着上面的土筐和乡勇,巨大的冲击波将这些乡勇的身体在空中扯坏,抛掷到了方圆数百步的地方。 战场在这一声炸雷般的响声后沉寂了下来。穿越众中平日里即使有看到过火箭弹爆炸的,也从来没有见到在人群中爆炸时会发生什么情形,此时看到十多个乡勇连同大车一起被掀上了天,一个个目瞪口呆,被这种强大的爆炸威力所震慑,甚至于忘记了开枪。至于遭受这种巨大爆炸威力的直接受害者们,此时也完全被吓傻了,之前海贼们虽然打来的火铳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但是好歹还能接受,发点狠也能够突破过去。可是远处高台上那个傻兮兮还呆在那里的海贼只用了一下,就把十多个乡勇连同四五辆大车都掀上了天。这是平日里号称军国利器的火炮才能打出来的威力啊!可是他手里拿着的那根管子比碗口还要细,这让人怎么敢打下去啊? 在这边突然间陷入死寂的时候,砖厂前的军户们也正式开始了进攻。这些军户不同于乡勇的猛冲猛打,前面推着堆满了土筐的大车的军户冲在最前面,后面是几个炮手和步兵推动着炮车,跟在后面的是普通军户,最后面的就是阮千户带着他的亲兵。 砖厂防御的部队射击比木材厂防线要早,大约在两百米的时候就已经开火了。但是过早的射击并没能收到步枪射程带来的优势,绝大多数的子弹都被大车上的土筐所阻挡没有击中这些穿着勉强能看出红色鸳鸯战袄的军户。军户们也缓步向前行进,不急不慢,给穿越众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五六半的十发弹仓很快就被打空,装弹又比较麻烦,需要从打开的弹仓用桥夹往里面压子弹,一帮手忙脚乱的穿越众要不子弹在兜里被勾住了扯不出来,要不就是拿出来抖抖索索就掉在了地上。防守者的慌乱和攻击者的沉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要急不要慌!”唐勋良提着五六半沿着壕沟弯着腰来回跑着大喊。“敌人没有可能突破我们的防线的!” 吴镝手里端着八一,仔细地瞄准着远处一个正在推车的军户的腿,“砰”的一枪,那名军户应声而倒,抱着腿在地上打滚起来。 “打得好!沉着点!把他们挡住!”唐勋良在吴镝背上拍了拍以示鼓励。 此时远处大车阵向两边摊开,等这移动的掩体成型后,其中三辆大车被抽了回去,接着被推出来的是炮车。这些炮车明显是已经装好了子药的,因为这才刚刚就位,几只手就执着火把凑到了点火孔前。 “轰轰轰”三声炮响,两门炮射出了大量的子弹丸,打在阵地前的土堆上噼噼啪啪作响,另外一门炮里一个黑乎乎如同保龄球一样的铁球飞了出来,打在泥地上弹跳着直接就从第一条防线的人头顶飞了过去,让一众人觉得腿发软,这枚炮弹很快击中第三道防线外围的砖墙,只听得“哗啦”一阵响,这个看起来丝毫没什么速度的炮弹直接摧垮了砖墙,还往砖厂的晒砖坪里滚了十多米。 “两个打子弹丸的是虎蹲炮,不管他,集中火力打弗郎机炮!”唐勋良在之前就已经了解了来袭的火炮种类,弗郎机炮分为母炮和子炮,子炮可以预先装填,通过快速更换子炮提高发射速度,但是这门弗郎机炮的炮管明显要长于旧时空历史上的弗郎机炮,这枚炮弹的射程和威力都有了明显的提高。此时的他已经看到了几只手把子炮从母炮身上取出,正在把已经装填了的子炮往炮身里装。 阮世敏见到海贼的火力立刻转移到了子母炮这边,感觉有些惊愕。看来这些海贼果然是有些门道,虎蹲炮装填困难,每次发射后需要大量的时间清膛,重新装填,而子母炮则完全不同,母炮一般都是携带两到三个子炮作战的,在外面装填好子炮从炮身直接塞进去点火就可以发射,又快又方便。看来这真是一群有点见识的海盗啊。 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即将看到令他丝毫没有想到的可怕武器——火箭筒。远处倒塌的墙边有一个瞭望台,他清楚地看到一个提着长管子的海贼奋力地快速爬上了瞭望台,然后把这个长管子架在肩膀上,对准了子母炮的炮位。接着他听到“嗵”的一声,就见到烟雾顿时充斥了那个瞭望台。紧接着,子母炮的炮位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第三十章 安允的反击 7 看到爆炸的阮世敏不由手脚冰凉,看来火炮这种军国利器海贼也有,而且他们的火炮更加小,一个人就能扛着上窜下跳的。不过就现在看来只有一位火炮,那么还好,不知海贼需要多长时间装填,但是不能再在这里被动挨打了。 阮千户向传令兵吩咐了两声,接着这个车阵就开始齐头并进,稳稳地向着铁丝网靠拢过来。 “该死的!他们也要学那些乡勇一样用车架着跳过来!火箭筒,继续发射!”唐勋良一看就知道这些敌人在打什么主意,连忙让火箭筒手继续发射,打乱对方的攻击节奏。 车阵已经推进到了距离铁丝网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了,剩下的两门炮车又一次被推了上来,这一次一个炮手缩着脑袋躲在炮车后面稍微看了看,然后估算了距离,接着就点燃了点火孔。 “这次他们瞄准的是我们!”火箭筒手一看大事不好,就准备往瞭望台下跳。与此同时,两门火炮同时爆出了浓烟和炮弹,还在空中的火箭筒手直接就被许多子弹丸打中,鲜血四溅,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但是唐勋良虽然也在瞭望台上,却没有如同火箭筒手一样从上面跳下去,躲在厚厚木板后虽然听得一阵弹丸狠狠打击在木板上如暴风骤雨一般的响声,但是却没有受伤。 下面几名急救人员连忙跑上前来,带队的何永康连忙半跪在发射手身边检查起伤势来。探了探鼻息,发现虽然这个元老被打得很惨,全身都受了伤,但是因为穿了防刺服又戴了钢盔,被打伤的都是手和脚,其他要害部位却丝毫未伤到,连忙招呼担架队的人把这个人运到营地中央的医疗帐篷里去急救。 火箭筒哑了之后,这些军户明显受到了鼓励一般,推进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快就凑到了铁丝网前。接下来大车上的土筐被推倒到旁边或者直接推到铁丝网中间,然后一个又一个穿着鸳鸯战袄的士兵同时叫喊着高举武器踏着大车跳过了原以为可以成为天堑的铁丝网,和还在战壕中的军事组成员打成了一团。 短短两分钟里,就有超过五十名战兵带着三十多名军户跳过了铁丝网,他们虽然人多,但是攻击却杂乱无章,除了挥舞长刀见人就砍,或者拿着棍棒长枪乱捅乱打之外,没有什么套路招式,相反军事组的人却和他们完全不一样,这些人有的拿着上了三棱刺刀的五六半,有的直接就拿着没上刺刀的八一步枪,仅仅是一个交手下来,十来个土著就捂着伤口倒在了地上,还有几个战兵则躺在壕沟里一动不动了。尽管都穿着防刺服又戴着钢盔,但是依然架不住人多的军事组成员也不得不放弃一线壕沟,在二线壕沟的密集射击掩护下退到了第二条壕沟里。那些试图追击的土著在一阵密集的射击中倒了二十来人后也不敢再追击了,都缩回了一线的战壕里等待增援。 随着一个又一个士兵从大车阵上跳过铁丝网冲进壕沟,这条不过两百多米的壕沟里不长时间里就聚集起了一百多人,紧接着这一百多名土著又在指挥下挥舞着武器冲向第二条战壕。尽管有机枪,但是这样宽的面上一百多人没有集中起来,机枪也没能拦截住这样的冲击,第二条壕沟中的民兵也如同木材厂的同仁一样,丢下阵地就往后跑。溃逃是有传染性的,最后一条壕沟里的许多民兵见势不妙,连忙也丢下阵地往砖厂里跑,两条防线上很快就只剩下十多个军事组成员面面相觑。 “撤!撤到墙里面来!”唐勋良愤怒莫名,这帮子说起打仗来头头是道的民兵一打起仗来就拉稀,别说是手里有五六半这么好的枪,就算是三八大盖,只要给他一个排三十几号解放军,他也能反冲锋把阵地夺回来。此时他的心里简直涌出了想枪毙两个逃兵的想法来,但是现在他也只是一个元老而已,没有权力枪毙任何一个元老,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只能招呼墙外的军事组成员放弃外围阵地撤回砖厂的墙内来。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你们不是说以后还要对付满清铁骑吗?这是搞什么?才这样低烈度的战斗你们就溃逃了?”唐勋良此时全然无语,外围阵地已经全面失守,瞭望塔上又被火炮轰击了两次,被打得到处是洞的瞭望塔斜着坍塌在墙里面,险些砸伤了在下面准备送弹药的民兵。“你们这帮子逃兵!我们现在怎么办?外围阵地没有了,反击也不能实现,咱们现在被一帮子拿着冷兵器的部队围死在砖厂里面了!你们真是群猪一样的队友啊!” 正在负责砖厂防御的唐勋良一筹莫展之时,忽然听得一阵有节奏的鼓声响起,所有人都愕然转过头来,竟然是谷福林在一旁敲击着一只行军鼓。 谷福林敲了一阵,见这些人还在愕然地看着这边,连忙大声喊了句:“你们聋了吗?集合鼓!” 这四十多名民兵和一起穿越过来的军事组成员们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提着五六半在谷福林身边站成了两横排,此时刘利华连忙把背包里的卐字旗又给翻了出来,直接挂在五六半的三棱刺刀下,加上头上戴的80钢盔根本就是仿制的日军侵华战争时期的90铁帽,此时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头高大的鬼子……不过此时的他丝毫没有这个觉悟,此时的他突然将枪斜着向前方举起,如同连旗一般在硝烟中飘扬起来。这突然冒出来的闹剧弄得其他几个缉私艇上穿越的军事组成员都莫名其妙,这帮家伙疯了吗? 这时谷福林开始有节奏地敲起了行军鼓,这些民兵们开始枪上肩踏着鼓点在砖厂的晒砖坪里开始原地踏步。随着刘利华的口令:“立——定!” 所有人立正站好,“检查弹药!”他们按照在穿越前的训练一般把肩上的步枪取下来端在手中检查弹药起来,没有子弹的则赶紧开始装填弹药起来。 “枪——上肩!”随着刘利华的命令,所有人把上好了刺刀的五六半又重新上肩,开始随着谷福林的鼓点重新踏步起来。刚才遇到战斗就逃窜的一帮胆小鬼突然间就这么相互鼓励互相壮胆地形成了一个新的战斗队,让唐勋良不由目瞪口呆,随着鼓点的响动,从医疗营里,从砖厂设备处到处都涌出来一些原本不在战斗岗位的元老,他们纷纷提着五六半,开始并入到这支队伍里来,很快就凑到了九十多人,接着他们分成三排纵列,从没有遭受攻击的一个大门踏着鼓点走了出去,然后在围墙外面绕了一个半圆,出现在阮世敏部队的左翼。 阮世敏此时也觉得奇怪,这三列横队明显就是从这个围墙围绕的砖厂里走出来的,刚才看到的十来个海贼逃兵也巍然其中,看他们按照鼓点统一地踏着步,突然之间让他心底里涌起一种无可战胜的感觉来。他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驱逐了出去,下令让自己的人攻击方向转向左面,面对这还掺杂着逃兵的队伍,连一百个人不到,自己手下还有差不多四百人,绝对一个冲锋就能拿下。 紧接着战场上又传来了横笛演奏的掷弹兵进行曲,再次让所有人为之一愣,一个同样穿着绿色作训服,头戴80钢盔的人从后方一边吹着一支横笛一边快步并入这支队伍。 “这是个女海贼啊!”这些愣在当场的几个武军士兵眼尖,立刻就看出了这是一个女人,而且金发碧眼的明显非华夏人士。 “这又是谁?”唐勋良凑在墙头,跟着一群他带过来的武警士兵同样愣在当场。 “这不是医疗组的安妮吗?田大夫的老婆,也是个大夫。” “这不是胡闹吗?”唐勋良此时才醒悟过来到底哪里觉得不对,连忙对着墙外这帮人喊道:“快回来!我们掩护你们!” 刘利华没有理会唐勋良的喊声,只是继续举着他那支串着旗帜的五六半,如同标杆一样在那里踏步,等到安妮吹着横笛入列之后,他开始喊出口令。“立——定!” 整齐的踏步声立刻同时停止下来。“持枪!预备!” “我勒个去!这不是排队枪毙战术吗?排队枪毙党人爆发了?”吴镝突然在围墙上惊呼出来,他总算在绞尽脑汁之前回忆起了好像在《爱国者》里看到红衫军也闹过这么一出。 “我不管什么排队枪毙不枪毙的!快回来,危险!”唐勋良话音未落,刘利华那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瞄准!”持枪状态下的穿越众们几乎是同时把半自动对准了正在阮世敏指挥下正在冲来的武军士兵。 “第一排!每秒一发!开火!”他没有采用排队枪毙常用的三段击,因为不需要使用长时间的装弹,这里的每一支步枪都可以进行十发子弹的连续射击,打完了退到后面装弹就可以了。 在口令声中,第一排的三十人平端步枪,枪口对准了满脸凶神恶煞正在冲过来的敌人,按照谷福林的鼓点,同时扣动了扳机…… 第三十一章 战后的新麻烦 上 排队枪毙战术是欧洲使用火器的战争史上一个奇葩,因为早期的滑膛枪装填慢、可靠性差、精度低得令人发指,所以才不得已采取这样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战术。但是此时的穿越众,虽然手中的是优于这个世界几百年的先进武器,但是却完全没有一种为了新世界抛头颅洒热血的觉悟,此时采取这种排队枪毙战术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在掷弹兵进行曲的笛声和有节奏的军鼓中,这帮乌合之众们被有效地组织起来,彼此壮胆地作为一个整体而投入战斗,能够最大效力地发挥出先进武器的最大作用。这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军户们在第一次射击之后就倒下了二十多人,随后就是一秒一发的射击频率,十秒钟里冲在最前方的百多名军户横七竖八地躺倒在了地上,后面的战兵们在阮世敏的命令下领着这些已经开始放慢腿脚准备逃跑的军户分为两路,试图从两翼分开包抄这支九十人的队伍。 这支九十人的海贼队伍并没有如同阮世敏所料想的那样开始紧张地乱开枪甚至溃逃,反而是立刻围成了一个方阵,方阵四面都是两排人组成的,第一排的应该是刚才打空了火铳的人,他们半跪在地上,把枪托拄在地上,枪刺斜着向上伸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块亮闪闪的子药往火铳里装。在队伍中间那个举着旗子的继续在高喊着口令,在阮世敏听不懂的口令下,第二排的海贼向着阵型的四周举起了火铳。原来看到这个方阵形成时,他还有点好笑,在这种被围攻的状态下还结成这种四面防御的阵型,等下不论是冲锋还是撤退都不方便,但是此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笑得太早了。海贼虽然是个四方阵,但是全然兼顾了全部方向上的防御,无论敌人从哪里进攻,都要遭到至少两条线上的集火射击,想到这里的他连忙招呼自己的队伍撤回来。但是已经太晚了,剩下的三百多士兵又一次遭遇了十秒钟的密集射击,立刻就崩溃了,他们一边哭叫着,一边丢下手头的武器,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与伤员身上踩踏着逃向后方,就连两个虎蹲炮的炮组也吓得丢下了火炮转身就逃进丛林里去了。 阮世敏一看战局完全扭转过来,连忙二话不说飞身上马,带着几个亲兵骑着马连忙就往后逃。 刘利华此时心脏才突突直跳,感觉眼前发黑,脚下有些站立不住。“我们这是打赢了?”队伍中有人发出疑问。 所有人还在呆呆看着那些武朝军队在慌乱地往后逃跑,骑马的人在这群哭爹喊娘的逃兵中显得尤为耀眼。 ………………………… “因为木材厂后面就是主营地,所以木材厂一开始的防御就比砖厂防御要强,乡勇虽然人多但是装备却比官军相差太远,又没有火炮,对于木材厂造成的破坏甚至还远远不如官军,人家官军好歹还打倒了一堵墙又拆了个岗楼,但是木材厂连第二道战壕都没有突破。”肖明伟坐在指挥中心的帐篷里听着曾志刚的报告。“木材厂的防守虽然不出彩,但是我们从车辆场派出的突击车和后面的潜伏哨一起成功地围堵住了大部分溃逃的乡勇,另外……”曾志刚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因为参战人员的素质不高,所以我们在战场上救回了至少六百名伤员,现在已经交给医疗组去救治了。” 外面传来一阵四驱全地形车的轰鸣声,紧接着唐勋良带着刘利华和谷福林从外面掀起门帘走进来。“老肖!” “哦,是小唐啊!”肖明伟直接打了个招呼,“听说你们那里今天暴走了啊!哈哈。” “我是无语了,我这从军十多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也可以打仗的。”唐勋良把作训帽摘下来找了个行军椅坐了下来。 “哦,我听说了,呵呵……怎么你生气了?”肖明伟早就通过步话机了解到今天谷福林和刘利华两个人带着人在全无掩护的情况下居然击溃了四倍于己的敌人,他以为是抢了唐勋良指挥员的风头才让他如此生气的,连忙帮谷福林和刘利华向他解释,“这个你不知道是正常现象,今天的战斗本来是比较突然的,我们之前登陆后这十几天来所有人全都忙碌在建设海滩营地的工作上,都没有足够的时间统一训练,这个……今天的排队枪毙队列的话是我们在穿越前在民兵训练营地里进行过长时间的训练的,所以他们使用这样的方法来迎敌,也是一种灵活战术,要理解嘛。” 唐勋良摆了摆手,“我不是生气,是好奇,我还以为这战术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呢,突然就这么排着个长队跑出去了,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要是真在外面被这些个土人打得落花流水怎么办?死了元老我们谁担待得起啊?” 此时的他真的是心有余悸,整个战斗中,他的防御阵地是崩溃得最彻底的,唯一一个重伤员也是出自他的防御阵地——那个险些被当空打爆的火箭筒手,要是这一大帮子乌合之众被土人的部队正面击溃了,那得死多少人啊?元老不是土人,也是这几十年中可能都培养不出来的接受过现代教育,有着现代知识理念的人,绝对损失不得的。 “呵呵,这个不怪你,我们之前也没想到这一出,要是早知道这排队枪毙战术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那就用不着挖战壕设置防御了。还花了那么多时间和机械损耗呢。” ………………………… 成军走进执委办公室的时候腿还在发软,他这辈子真是比耗子大的动物都没打死过,今天却抱着机枪对着人群开火,看着鞭子一样的子弹在人群中打得血花飞溅,蜂拥的人群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样一片片地倒下,当时他就吐了。不过这倒不是个别现象,今天参战后打扫战场的时候都是战斗结束后一个多小时,还是派遣俘虏去打扫的,这些个穿越众基本上人人都吐了,几个吐得厉害的直接都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务所的床位上吊水呢。 “你好,成军同志,有什么事情吗?”杨铭焕和杜彦德正在商讨这边接下来是建立什么工厂的事情,看到成军提着个大文件夹走进来,连忙问道。 “这里是计委对今天的战斗伤亡情况以及缴获物资的统计。”成军把文件夹递给伸手过来接的杜彦德。“战场上回收尸体五百六十三具,抓获健康的俘虏一千三百五十五人,另外救回伤员三百七十七人。缴获铁制长刀九百三十五把,铁制长矛一千三百支,木弓木弩三百九十套,羽箭这些没数清,还在数。另外缴获完好的大车三十二辆,损坏的二十一辆,马匹三匹,牛二十头,另外还有两门完好的虎蹲炮和一门被打坏了轮子的弗郎机炮,还有十六桶发射药和一大堆铁弹丸。” “哦!”杜彦德不由得心花怒放,“缴获的东西还真不少啊!”不过杨铭焕丝毫没有快乐的意思。“我们自己损失情况如何?” “一个重伤三十六人轻伤。”成军看着杨铭焕的表情,估计他要问,于是连忙说道:“重伤的主要是被火炮发射的霰弹打伤的,伤口太多,现在有点失血过多,还在医疗所输血,另外轻伤的主要是在跟乡勇格斗时被砍伤或者戳伤的。但是因为都穿着防刺服,又戴了钢盔,没有危及生命的。” “对了,我们消耗的物资呢?”杜彦德突然想起了这最重要的一件事。 “战斗中消耗的子弹是三千五百八十五发,火箭弹三发。另外就是几段铁丝网已经被完全破坏不能用了。还有砖厂被打垮了一段围墙倒了一座瞭望塔。” 杜彦德一听脸都绿了。此时穿越众连炼铁炉都没有弄出来,子弹生产设备和复装设备虽然都有,可是此时都因为缺乏原材料而无法生产,这虽然缴获的东西有不少,可是比起消耗的弹药来简直不值一提。 “对了,你们计委对于下一步的建设有什么建议没有?” 成军想了想,“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准备开始工业生产,另外……”办公室的门被啪的一声推开了,把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孙文彬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这下我们要面临大麻烦了。” “怎么了?”杜彦德看着这张登陆以来一直在海滩上东奔西跑而被晒黑的脸问道。 “还能怎么?吃的会不够了,我们带的粮食本来是提供给我们自己这五百来号人六个月使用的,但是之前抓来了一百多俘虏,这些粮食就只够吃个四个月左右,现在一下子来了一千七百多人,这么多嘴巴我们怎么喂?” “这海军不是一直在打渔吗?天天都往食堂送啊?” “还说食堂呢,今天汤帅跑来找我了,说海鲜的确是能够补充蛋白质,但是当饭吃也不行的,没有足够的油脂的话,就只能大量地消耗粮食。现在又是冬天,即使这里是热带,粮食种下去也没有这么快成熟的,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找到粮食的来源。”孙文彬说着又在脸上擦了擦。 第三十二章 战后的新麻烦 下 杨铭焕有点郁闷了,“不会啊,咱们那旧时空不是经常还有人花大价钱去买空运来的海鲜吗?” “这倒是事实,可是问题是旧时空的海鲜也是用大量的香料和油脂做出来的啊,我们现在只能把所有的海鲜处理一下丢在饭里面煮海鲜饭或者熬海鲜粥,盐都不够,吃起来简直就是受罪。更不要说酱油这一类的调料了,我们原本带的就不够。”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吗?”杨铭焕平日里吃海鲜吃得自己都快成海鲜了,对于能换口味一直以来都期待已久,此时连忙问孙文彬。 孙文彬耸了耸肩膀。“首先第一是要稳定盐的来源,刚才化工组的石力也找我了,说没有盐化工组没法开展工作,他们总不能找我们拿食盐去做工业产品。第二是要确定粮食的来源,我现在带着俘虏开辟了一片土地种了不少的红薯和马铃薯,但是要等这些小东西成熟,起码要三个月。要是今天没添那么多嘴巴还能熬到那个时候,你现在给我弄到要支撑两千多人的伙食,我们就只能从外界获取粮食了。” 杨铭焕不由得双手捂住了脸……“喵的!没法活了,穿越前就钱不够,穿越后又粮食不够……咱们有什么够的东西没?” “有啊……”众人不由把脑袋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成军,他这时因为腿还是在发软,为了防止自己摔倒在地,坐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我们来自未来啊!我们的科学知识远远超过这个时代,只要有条件咱们什么都能作出来的啊!就说盐,盐这东西是人类生存必不可少的东西,不是前段时间说我们北面有个盐场吗?咱们不说去抢占,买也成啊。另外粮食问题,我们可以找本地去买啊,那交易品换也成啊。总不能让自己跟着俘虏一块儿饿死啊。” “没错,我们北面是有个盐场,好像那里是一个村庄,叫什么来着?”杜彦德迟疑了片刻,但是一时间无论如何努力都想不起这个村子的名字。 “俘虏好像直接就叫那里盐村……”孙文彬查看过审讯记录,对于这个倒是记忆犹新。 杨铭焕笑了下,“真没创意,我们明天就派人去那边看看吧,先让侦查小队过去看看。” 成军站了起来,揉了揉还在发软的腿。“那么我能不能一起过去看看?技术部的李喆跟我说了好久了,他一直都要看看这个时代盐是怎么做出来的。” “可以,另外明天干脆直接派一个战斗小组过去吧,如果万一遇到抵抗什么的也好迅速清理抵抗啊。”杜彦德今天听到外面的枪炮声响了大半天,此时丝毫没有安全感。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我觉得这个地方所有能战之兵今天今天都已经被打败了,不会有更多的敌人再出现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武朝朝廷派来的大军会剿,那时候就是十几万军队了……”声音从隔壁传来,大家不由有些发愣,这是才突然想起这活动板房搭建起来的“办公大楼”隔音效果差得令人发指。 在隔壁说话的是刘业强,他戴着个眼镜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东西一边顺口说着。“不过要出动几万人的大军,需要皇帝授权,古人可没有咱们的无线电台,要通过驿站一站一站送到北京去,然后等内阁之类的官员吵架,再派人下来核实调查,再汇报回去,然后再吵架,最后才能决定是不是派部队镇压,这时候一般都是一年左右的事情了,咱们在这段时间里足够完成普通的生活所需的民用建筑和基本的工业建设了。” 杨铭焕听得出来是刘业强的声音,直接隔着墙板就问:“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段时间里面我们基本上没可能会遭到武朝军队的进攻了?” “我觉得这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所以不要太担心武朝的反击,现在可以把精力放在建设上了,还有,咱们现在有了这么多劳动力,是不是要把那个自来水系统弄一下?” “啊?”屋内众人一阵发呆,“难道我们现在饮水处的水还不是自来水?” “当然不是,现在因为都在建房子,建筑组找我好几次了,要求要我审批自来水厂的工程,我这几天一忙就给忘了……”杨铭焕现在相当尴尬,居然把吃喝拉撒中最重要的饮水安全给忽视了。 这是刘业强拿着一张设计图纸走进了执委办公室。“这是我前几天设计的一个自来水过滤系统的图纸。” “不能直接采地下水吗?” “不能,”刘业强回答得相当干脆,“这海边的地下水是含有盐分的,而且含量还比较高,不适合作为饮用水使用,我们这十多天来饮用的水都是直接从东风号上输过来的。” “不会吧?”杜彦德跳了起来,“你是说这十多天来一直都是用辅机在制淡?天啊!”他惊呼连连,让一众办公室的人不由得莫名其妙。“我勒个去!这是在用柴油变水啊!我们这十几年里面也未必能把石化体系搞起来,这柴油变水容易,河里可没有柴油流淌啊!” “倒不是那么可怕,我在船上改装了制淡设备,用的是电的ro海水淡化系统。至于电的话,反正船上面积大,直接装了一套太阳能发电系统,在水电没有装机前,基地里的日常用电很大一部分都是太阳能提供的。另外还有海边安装了风电,现在基本上都还是环保电在顶着呢。”刘业强像是预料到了杜彦德的反应,慢条斯理地解释着。“但是用ro淡化水毕竟还是会损耗反渗透膜的寿命,不过相对来说比直接电解或者主机冷却制淡要好多了。” 杜彦德不由长处了一口气,油料一直都是他心里最大的痛,为了节约油料,他甚至已经让张元去设计一款可以安装在车上的太阳能发电系统,这种电动车用以在营地与砖厂间通勤使用。此时要是这十几天来一直在用柴油这么浪费,非得心脏病发作未遂一次不可。 此时大家都凑在了刘业强铺开在办公桌上的图纸边围观,不时发出一阵感叹,刘业强这个专业的设计人员,在图纸上详细地分解了整个自来水厂的每一个部分:沉淀池、过滤池、消毒池、水渠、供水塔…… “我们见过旁边这条河,水量不小,自净能力应该很不错才对啊,用这么多东西有必要吗?我们现在缺乏建材,水泥都还不能自产呢,就靠砖头建吗?” “这条河流水量的确不小,而且本来我以为这没有现代化肥污染的河流不会有什么污染,可是几天前负责水质检查的王一志检查了一次水质,水里虽然没有多少泥沙,但是水藻非常多,说明水中的有机物含量还是比较高的。这个时空没有化肥,所以只有一个原因,上游肯定有大规模的农业区或者居住区。” “也就是说这水不能直接饮用喽?” “当然不能直接饮用,王一志给出的检验报告说这应该属于三类水。” “三类水品质算不错的了,我记得有的自来水厂取水口的水质都不到这个级别啊。” “是虽是这么说,但是要知道我们来的世界自来水要经过多少环节净化啊?我们现在还不能用氯净化自来水。” “这个问题不大吧?等到化工厂投产了,直接把氯气往水池里一通不就可以了?” 刘业强顿时翻了个白眼,“你那是让大家喝稀盐酸,不是净化自来水。” 办公室里传来一阵笑声。刘业强指了指图纸,“砖厂现在每天作废的砖头相当多,已经是堆积如山的状况了,这些砖可以被用来制作水泥……” “什么??”众人顿时一愣。“砖头可以造水泥??” “没错,”刘业强悠悠地点了点头。“现在的问题主要还是没有煤,石灰需要煤,炼钢需要煤,烧水泥也需要煤,我觉得工业方面最大的拦路虎就是煤的不足了。现在既然已经在北面发现了浅层煤矿,那么我们就应该腾出一部分力量去开采煤。” “现在到处都有需要开发的东西,煤被开采出来后都是散的,我们没有车皮去运输啊,现在如果去开采煤,不仅占用人力和运力,更需要开启一个新的防御区,在俘虏没有吸收完全之前不具备可行性。”杜彦德分析道。“我们现在能做的,明天先去一趟盐村,确认能够买到多少盐。” “的确,”刘业强应声道,“盐是好东西,古代以来要控制统治,盐和铁都是非常重要的手段,贩私盐这种事情从古到今都一直是屡禁不绝的事情,由此可见期间的利益有多大。我甚至可以断言仅以这盐的走私,就可能满足粮食交易的需要了。在解决了粮食之后,我觉得我们就能够抽出一部分精力去开采煤矿了吧?” “向北要过河,又没有车皮进行运输,你开采出来的煤怎么运回来?”有人提出了问题。 刘业强又打开一张地图,“过河后是一片平原,我们可以在平原靠近海的地方建立新的工业基地,开采出来的煤直接运送到那里进行选煤,然后直接就在那里建立炼焦厂、水泥厂、钢铁厂。把成品再运回来就可以了,如果可能的话,直接在那里建立一个新的运输港。” 杜彦德和杨铭焕孙文彬仔细看了看地图,觉得可行,“这样吧,刘业强,你先写个计划方案,交到执委会,我们到时候派出军事组带着测量人员一起去那边实地勘察再做决定吧。” 第三十三章 新的战俘 武文山此时正在一群衣衫褴褛的俘虏中站着,他惊恐地左右张望着,不知道会不会被这群海贼杀掉,就在此时,他突然瞥见外围几个警戒的海贼中间豁然站着他几个曾经的手下。平日里经常被他照顾的吴越杭正在一旁拿着一根皮鞭,冲着这些俘虏里面某些刺头的一阵抽打。 要说武文山这个人也够倒霉的,他本来是跟着阮世敏在后头的,但是随着阮世敏手下几个百户都随着战局的顺利发展而被派到前线,几个传令兵也跑出去传令都没有赶回来,他看到阮千户有命令但是传达不到下面,连忙自告奋勇地上前去传达命令。哪里知道运气就是这么给力,他刚刚拿着令旗冲到铁丝网边,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几百人就立刻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拿着令旗不知所措的他被疯狂逃窜的人群推倒,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又被尸体绊倒时扭伤了脚。在他一瘸一拐地往后逃时,那帮原本傻傻站在那里的海贼突然醒过来一般,突然一阵大喊端着插着雪亮短剑的火铳冲了上来,吓得武文山差点尿了裤子,连忙一头戳到旁边的树丛里撅着个屁股在那里自以为隐蔽起来了,结果被另一帮穿着破烂衣服的“海贼”拿着长矛给赶了出来,随后就被赶到了这个三层铁丝网环绕的地块中来了。 看到昔日手下的他连忙瘸着腿跳着,冲着吴越杭一阵挥手,又喊又叫的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吴越杭此时已经是一个俘虏小队的小队长,他本来就是个小头目,管理上有足够的经验,加上人品不错,既不贪污也不以权势压人,倒是在这俘虏小队中混出相当不错的口碑来了,在这群美国人中颇受器重。此时的他刚刚带人把木材厂前的乡勇伤员给抬回来,顺便到这战俘营来看上一眼,看看有没有熟人。其实说起来,他熟人还真不多,古人不像现代人到处旅游亲戚遍天下,他出生于广西,祖上开始就是军户,父母去世后就被派往这安南边陲之地,然后被指派到了东海卫烽火台当了个墩丁,他还记得自己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一路上都被怕逃兵的军官用绳子绑起来串着长长的队伍,吃不饱又喝不了什么水,还经常会发生瘟疫,一死就是十几个,到了烽火台的时候原本派来的四十多人就剩下三个人了,还好墩长武文山对他挺照顾的,这才把小命给保了下了。登陆日当天的突袭失败后,除了武文山之外,烽火台的十多个驻军不是被打死了就是被俘了,他这来看看是不是有熟人其实无非就是看看有没有武文山在里面,武文山作为这个烽火台的墩长守土有责,这次进攻肯定要跟着来的,他只希望这墩长能够洪福齐天,在今天那爆豆子一样的密集枪声下能够幸存下来。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得战俘中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这声音让他一激灵,连忙放眼望去,竟然看到自己的墩长正在战俘群中间对着他又蹦又跳的挥手,连忙对身边在负责警戒的“首长”解释了几句。这个年轻的首长走到铁丝网边,把火铳背在背上,然后用手指着武文山,“喂!那个跳的!过来。” 武文山此时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放下了,一瘸一拐地快步赶到铁丝网边上。一边跑还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平日里攒下的几两银子,不由分说就往这个年轻海贼手里塞。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年轻海贼不仅没有接过银子,反而如同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往后缩了好几下,连连躲开他塞钱的动作。武文山这时手里拿着银子,既塞不出去也不敢收回来。吴越杭看到这个情况连忙笑着走过来对着这个年轻海贼做了个揖,让他把银子收起来。 武文山见状觉得非常奇怪,不由说道。“为什么收起来,反正等下还要搜身的,这银子与其被缴了还不如给这位小将军……” “人家不会要的,”吴越杭笑着答道:“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后来才发现这里的人真的不会贪墨。” “切……这大武天下岂有不贪之兵?”武文山有点不屑一顾地低声说道。“对了,怎么还不把我放出来?你现在不是在海贼里当官了?” “别乱说海贼海贼的,”吴越杭隔着铁丝网冲他直摆手,“这些是中华美国人,祖上都是中华人士,后来被迫害而流亡海外,建立起了自己的新国家,因山川秀美而特地命名美国。他们此次回来是想在这里建立一个通商口岸与大武通商的。” “先不管那些了,怎么还不把我带出去啊?”武文山对于铁丝网有着恐怖的回忆,他还清楚地记得有的士兵在铁丝网上被缠住,挣脱不开最后被乱枪打死的经历。 “你现在还不能出来……”吴越杭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什么?”武文山立刻跳了起来,“你怎能这样?想当年……” 他的话立刻被吴越杭打断了,“墩长,不是小的忘恩负义,实是为您着想,您暂时不能出来,要等净化工作完成之后才能出来。” 净化这个词是王一志提出来的,但是受到了不少元老的反对,尤其是部分外籍医生,这个词让他们深深联想到了当年在纳粹刺刀下排队去“洗澡”的犹太人。但是当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词早已在俘虏中传开了,想要纠正都纠正不过来了。 “你说的这净化是何物?难道是要严刑拷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武文山紧张万分,双手连忙抓住了铁丝网,但是一阵刺痛皮肤的感觉袭来,他又连忙放开了铁丝网。 吴越杭此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对他一阵安抚,“没事没事的,只是洗个澡,另外剃个光头,把胡子刮了。”说着他摘下自己头上的头巾,露出豁然一个光头。 武文山眼睛都直了,“什么?他们让我们出家吗?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如何可弃?”旁边一种俘虏凑上来看热闹也听到了对话,连忙一个个叫嚷起来,一时间俘虏营里人声鼎沸,有人开始试图推倒铁丝网的柱子。 “退回去!所有人不许动!不许乱叫!”负责警戒的吴镝连忙摘下步枪对着这边。 好在今天的战斗实在是太让人记忆深刻了,这种精良的火铳打起来如同泼水一样的子弹让这些俘虏们立刻哑了,纷纷向后退缩。 “墩长,你受伤了?”吴越杭此时才看到武文山一瘸一拐的样子。连忙向身边的吴镝请示能不能带他过去医务所看看。 吴镝瞥眼看了看,这穿着一件快要看不出红色的鸳鸯战袄的战俘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身上溅上来的,裤子上也有,一时间也不确定,就打开了铁丝网门把武文山放了出来。 于是这吴越杭就扶着武文山往医务所那边走去。 距离医务所还有几百米,就听见那里有如杀猪一般的哀嚎声。武文山的腿脚一时都软了,“这是?” 吴越杭摇了摇头,“这是疗伤。” “这明明是严刑逼供吧?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武文山开始有点想要回到刚才的战俘营的感觉了。 越走近医务所他就越觉得触目惊心,这一条路上因为能够进行包扎的元老医生根本不够,所以搬运的伤员都没有进行过紧急处理,沿途到处都是滴落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味道,脚踩到的地上鲜血再一路踏过来粘乎乎的,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布鞋竟然连鞋底都被粘了下来。 伤员们正被放在地上,有的捂着伤口在哀嚎,有的无声无息躺在那里,只是眼睛随着人走过在转动才让人知道他没有死。一男一女两个穿着白袍的海贼戴着个白色的面巾正在一个个检查伤员,男的说话,女的就在一旁记录,然后撕下一张画着鬼画符一般图案的纸放在伤员头下。 “这就是治伤??”武文山眼睛都瞪大了,“这画个符放在脑袋下面就能治伤?这如何可能?”他不由开始怀疑自己跟着吴越杭一起来治伤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正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尖叫从前面一个大帐篷里传出来,吓得武文山腿又软了一次,正好脚又扭伤不着力,不由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 那个男海贼见到武文山自己能走,就冲身后的女海贼说了几句,那个女海贼点了点头就对着这边走来了。 武文山一看这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海贼对着这边走过来,吓得连连往后缩,但是被吴越杭拦住了,吴越杭冲着这个女海贼笑着点了点头,“田大夫,我这位朋友受了点伤,麻烦您看下。” 田亚妮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走到武文山身边蹲了下来,武文山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是一股从未闻到过的清香扑鼻而来,简直让他陶醉得晕了过去。 “伤在哪里?”田亚妮动听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让武文山简直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田亚妮看到这个土著眼神迷离,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痴,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再次问道:“伤在哪里?” 武文山此时才清醒过来,连忙指着左脚,“脚扭了。” 田亚妮在他脚踝上摸了几下,那双带着塑胶手套的小手柔若无骨,让武文山再次魂飞天外,突然间随着“啪嚓”一声,田亚妮就把他有点错位的脚踝给扭了回去。 “啊————” 第三十四章 紫檀木勺 这个女海贼虽然看起来非常清秀,声音好听又散发着清香,可是手下功夫一点儿也不差,只用了一招就把武文山崴伤的脚给拧正了位。武文山此时拿着自己的脚扭来扭去的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间就不痛了? “这个俘虏净化了没有?”田亚妮确认了一下没有事情了,就问身边稍微熟悉一点的吴越杭。 后者连连摇头,“这是刚刚被俘虏的,还没有净化。” “哦……”田亚妮稍微愣了一下,“还是先送去净化吧,你去你们劳改队找几个劳力过来,这边要抬伤员,还有就是可能手术台上需要帮忙。” 吴越杭连忙点头表示听到了,这里就带着武文山去“净化”了。 与大多数的净化程序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扒光了衣服检查身体上有没有皮肤病,然后头发剃了个精光。平日里也曾经见过城西庙里的和尚剃头的,刮来刮去的要折腾半天,给他剃头的时候那个海贼人高马大的,手里拿着一把吱吱作响的东西,在他头上没折腾几分钟就给剃光了。剃光了之后他又被抓到一边命令用一块滑腻腻的东西在头上擦了擦,然后洗得满是泡沫,接着用河水冲掉。这洗头平时也洗过很多次,可是这些海贼的洗法完全不同,他们直接从一个铁制的水池边一个伸出来的竹竿上拔掉一个塞子,就有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听一旁帮他净化顺便监督的吴越杭说,海贼管这叫做自来水,但是这水只能用来洗澡,不能喝。这水当然不能喝,这直接就是用水力提水机提到水塔里的河水,且不说不能直接饮用,就算是烧开了这帮元老也没人愿意喝这种水藻味道很重的开水。当年巢湖蓝藻暴发的时候,自来水厂提供的自来水绝对能达到水质需求,但是就是去不掉里面那股蓝藻味,所以那段时间当地的矿泉水才能大卖…… 洗完头出来的武文山又被叫到澡堂,澡堂门口一字排开的桌子上摆着许多的蒸笼,俘虏们每个人脱下来的衣服以及随身携带的物品都被放在蒸笼里面,然后按照蒸笼上鬼画符的字每个人发了一个竹牌挂在脖子上,上面也刻着同样的鬼画符的字符。进去了后头顶是一排一排的竹竿,接着就有水从竹竿上开的洞口流了出来,每个人都被要求仔细清洗身上的皮肤,就连陈年污垢也要刷下来,等洗完的人走出来的时候身上一个个红彤彤的像一只只煮熟的螃蟹一样,也不知道刷了多久。走到出口后又被逐一检查了菊花……负责检查的王一志后来死活都不肯再去搞这个检查了,很多年后回忆起那一天经历的他是这么说的,“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对一千多号人的脸孔都有印象,但是要如我那样一天看过一千多号人的菊花,我想你们也不会愿意做我的工作来着。” 最后光着身子出门的时候,负责检查的海贼取下他们脖子上的竹牌,然后按照竹牌上的鬼画符取出蒸笼里的衣服和所有随身物品,虽然摸上去还有点湿漉漉的,但是却没有之前那种脏衣服穿了很久的臭味了。 武文山愁眉苦脸地穿着自己的衣服,突然间一个拿着蒸笼的海贼冲他喊:“18号,……嘿!那个正在穿衣服扣子还没扣好的!”武文山愕然地望过去,居然那个海贼在叫他,手里还拿着几块碎银子。这个海贼抓着这把碎银子塞到他的手里。“这是你的东西,别忘了。” 武文山此时才真的相信了这个地方的海贼真的不贪墨,自己进去洗澡的时候口袋里几块碎银子也没指望再看到了,居然此时又稳稳当当地落回到自己口袋里来了。 “开饭了!”所有的俘虏们都愕然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十几个陶制大锅正一字排开,穿越众虽然这十几天里没能建起炼钢炉,但是陶器倒是自己能造出来了,这十几口陶制大锅正是工业组最新的作品……俘虏们呼啦一声就涌到了锅边,他们出来的时候才一人吃了几个里面不知掺杂进去多少沙子的面饼,昨天晚上被折腾了一整晚又没有什么吃的,刚刚又洗过一次冷水澡,虽然这热带温度不算太低,但是也还是有点冷得打哆嗦的,正当大家饥肠辘辘觉得快要冷到打摆子的时候,全然没想到竟然海贼还管饭? 海贼们明显在这个事情上很有经验,他们用石台把煮饭的地方都围了起来,打饭的地方又都是有石头堆砌起的道路,只能老老实实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走过去,在一旁之前被俘虏的人在负责维持秩序,手里提着根木棒子在人群中转来转去的,如果有插队的就是一棒子,然后被拖到队伍的最后面。 武文山跟着人群走近分饭的台子,一个人突然塞给他一套木头做得碗和勺子,他拿到手里仔细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木碗个头不小,愣生生是从一根木头上直接削出来的,用手在上面摸了摸,无论里面还是外面都非常光滑,就好像是被木匠用刨子刨了一回一样非常光滑。这个木勺也是一样,拿到手里还散发着木料的香味。前面又有人打了吃食到旁边找地方吃去了,接着就空出了个位置出来,见他还在原地看着木碗木勺发愣,一旁的俘虏保安用手里木棍在他肩膀上戳了戳。“到你了,去啊!” 武文山连忙抬头,这才发现前面已经没人了,一个个子不高又胖乎乎的海贼头戴着一个可笑的白色大帽子,兜着一个白色的围裙正在那里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巨大的铁勺指着他。“你还想不想吃了?快点。” 他连忙紧走两步赶上去,递过了手里的碗,那个海贼二话不说直接接过木碗,然后满满的舀了一勺子倒在里面,接着用勺子直接在旁边的一口散发着香味的大锅里熟练地舀了两下,然后倒进了碗里,接着就把碗递给了武文山。 武文山还来不及看碗里到底有什么,就只觉得手里一沉,差点把碗滑了出去,旁边的一个“保安”又顺手拉了他一下,“打好饭了赶紧到旁边去吃,吃完记得去洗干净,下次还要用这个吃饭的。” 他连忙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才有空低头看碗里,这一看真的足足吃了一惊。碗里是粥不稀奇,稀奇的是全是白米熬成的粥,而且白米放得非常多,里面都照不出自己的影子来,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刚才那个胖海贼在另外一口锅子里舀的居然是一条新鲜鱼!平日里他的烽火台里倒也时不时能吃到鱼,可是这海贼手面未免也太大方了吧?这条鱼足有八寸长,而且煮的时候还放了些调料,闻起来香味四溢,一时间感觉整个战俘营里到处都是鱼的香味。 这个时代不同于后世,虽然稻米也是吃的粮食之一,但是因为稻米普遍产量低,一亩地不过两百来斤的收成,如果全部吃稻米,那么可能留种都留不下来,所以他们的饭里面往往还要加上红薯或者土豆,被这么混在一起煮,又缺盐,长时间吃的话会让人营养不良而产生水肿一类的疾病。但是这都已经是梦想中的美食了,洪秀全在当太平天国的天王之前最大的美梦就是能够天天吃红薯大米饭,就更不要说现在了。他连忙把勺子放进去搅了几下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这个碗是木材加工厂新添置的几台加工机器的赶工产物,总共四台电力驱动的机器,因为耗电量巨大,所以不得不用柴油机发电机单独带动着。原本潘岱跟袁方两个人一起折腾了好半天想通过一台变压器达成并网,原打算让柴油机发的电得到充分的利用不至于浪费,谁知这边四台加工设备一开,整个港口的电网都在波动,电脑电灯闪得厉害,而一旦停下来瞬间电压飙升,两次差点甩负荷不及烧毁了这台变压器。这变压器是这几年里穿越众都不能自产的特别物资,光是里面的变压器油就是石化工业上台阶前根本不要指望的东西。为了防止真正烧毁变压器,这个并网计划只能无疾而终。 武文山对于自己的碗给这个电网造成了什么大麻烦倒是丝毫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的勺子很奇怪,居然木料泛着淡淡的紫色,还散发着香味,再掺和这海鱼和白米粥的香味,让他感觉这是这几年来记忆中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 此时的肖竞正满脸怒容地对着一个负责加工的穿越众指着地上散落的紫色木料大喊大叫着,“我勒个去!你们什么人啊?这是什么木料你知道吗?紫檀木啊!我们旧时空里能卖出七八千一公斤啊!你们居然给这些俘虏做了勺子?光是用电我都够心痛死了,有这么暴殄天物的吗?会被雷劈啊!” 第三十五章 烧柴的摩托车 俘虏们吃完了饭,都三五成群地缩在铁丝网后面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海贼的大营,一辆又一辆他们自己带来的大车正装满了砖头和一袋袋奇怪的东西被一群海贼们拖着沿着修得非常平整的大道前往营地,这些海贼们有的穿着绿色的对襟小褂,有的和俘虏们穿着一样的破烂衣服。 这几十辆大车的缴获极大的缓解了穿越众中车辆不足的现况,之前穿越准备时采购的车辆都是机动车,没有人往油料不足的情况去想,总觉得没油了就去加油站加就是了。等到了这边才发现,油罐里的油是一天比一天少,开个木材加工机械就看到那几台发电机张开大嘴在油罐中猛吸,所有知道现况的穿越众都是心痛不已。工业组现在停下了所有的工作,全心全意去研究煤气发生器,以解决现在油料不足的情况去了。 肖竞是个摩托车爱好者,平日里喜欢跨斗三轮摩托,这次穿越时把他自己的一台跨斗三轮摩托也带了过来,之前装船时太占地方,就把摩托全拆了,堆在货轮的角落里。这几天稍微空闲下来后就被他带了几个朋友一起把摩托给卸了下了,用晚上休息时间组装了起来。但是组装好后就一直放在那里没用,弄得大家都很奇怪。一问才知道,这是辆排量750的摩托车,平日里在旧时空就是只油老虎,每次去加油都会让他觉得好一阵肉痛,这都到了新时空,这汽油根本就是奇缺物资的地方,他带来的两桶汽油压根就没敢往里面加。即算是他自己带来的物资,在这时候要是乱用汽油,会被人直接批死,尤其还是身为五执委之一,只能天天看着摩托车被木材厂外面的坪地里天天落锯木灰。 这天他还在指导几个新被派来的俘虏学习怎么使用干燥窑干燥木头的步骤,这是继厕所之后建筑组建立起来的二号工程,直接用挖掘机挖出来的大坑,然后用带来的一些物资搭建起来的干燥窑。这段时间砖厂投产以来,砖头源源不断地被送过来,才使得肖竞的木材厂有足够的建材搭建起一个新的砖砌干燥窑。 “老肖!”正在木材厂拿设备的几个元老冲他点了点头。 肖竞听的声音,转过头去看到原来是计委的成军带队,他们来接收一批木材组组新加工出来的成品木材入库。 “怎么?还在为你的摩托车感到惋惜呢?”成军看到他又不由自主地偏头过去瞟了一眼那辆三轮摩托,不由调侃道。 肖竞不由低头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别说,直接就丢家里了,拿过来麻烦得要死。咱们的油料原本就不足,偏偏又忘记了这个家伙是个油老虎。这十几年里恐怕都没有能力开发油田,这摩托车放个十几年还开个屁?直接保养一下丢博物馆算了……亏了。” 成军笑了笑,看了看手里的物资清单。“别抱怨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来,你先看下清单,我跟你去仓库清一下货。” 肖竞结果物资清单仔细查看起来,一边嘴里还在嘟哝,“说真的,这摩托车还是以前的老长江750,跟二战宝马r75是表兄弟呢,就这么丢了真可惜……” “还有宝马血统呢?你就吹吧。” “孙子骗你!二战早期德国跟苏联就一块共同研究过坦克和车辆的开发,后来打二战,战后苏联就把这宝马的摩托车生产线给拆回去了,跟在东北一样,连颗螺丝钉都没留下。后来五六十年代又给了中国,国内生产的时候有专门的批文,不准做任何修改,哪怕是换反光镜的螺丝都要专门打申请。所以说这长江750是德国血统最浓的一款了。” “德国血统又有啥用?不还是个油老虎。” “是啊……百公里耗油都能和一辆小汽车比了,以前在家里就有点不怎么敢开出去,怕耗油,结果到这边居然脑抽抽就给带过来了。” “说真的,这东西要是能和蒸汽机车一样烧煤就好了,就算不行改成烧气的也行啊……”成军笑着在清单上点了点,“看完了在这里签个字。” 肖竞愣在当场,没动。成军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在清单上再点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肖竞满脸茫然地望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看完了在这里签个字……” “不是这句,这前一句。” “改成烧气的……” 肖竞如梦初醒一般顺手把清单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往营地办公室方向跑。 “唉!你这里还没签字啊!”成军一时无语,至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句,肖竞就已经在他视线中消失了。 ………………………… 第二天上午张元带了几个人提着三个个头不小的罐子来找木材厂肖竞了。“这是根据你给我的图纸造出来的东西,不过因为时间赶得紧,可能有的地方会有些漏气……”张元说得有点惴惴不安。说实话,他这个学机械的搞电焊手就有点潮,手下这一帮子搞工业的却也没有几个能焊的,这一着急之下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肖竞挥了挥手,“没关系,这个对于密封没有那么大的要求。来吧,正好你们也来了,就帮我一起安装下吧,应该不用多久。” 这几个人折腾了一个上午,终于把这个奇怪的罐子组合安装到了摩托车上。此时的摩托车风格全然变了,虽然车体和车斗的座位之前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车座后面的地方都被拆掉了,很多地方直接是用割枪割掉的,割开的地方漆皮都起来了,难看的很。但是稍微往后再看看,只能觉得更加难看,一个黑漆漆一米高三十厘米直径的大筒子被固定在车斗后面,旁边还有一个同样高但是直径只有二十厘米的小筒子,另外一个丑陋的大盒子装在小筒子上,上面用各种管道直接连在一起,最后一根管子从铁盒子里面直接延伸到了发动机的进油口。 “这东西真的能让车跑起来?”张元跟几个工业组的家伙对这个自己亲手造出来的东西丝毫没有信心。 肖竞自己心里也没底,“我只是在穿越前看到过这样的设备,这个大罐子是用来不完全燃烧木材产生煤气,然后通过这个小罐子过滤接着被送到发动机里去,这样就能当作燃料燃烧了。” “真的有用?”张元对于他的解释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对于这个丑陋的东西是不是能够做到驱动这辆摩托车感到非常好奇。 肖竞瞥了瞥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总是要试一试的,这个如果成功了,我们解决的就不是这辆摩托车的问题了,我们所有的摩托车辆的燃油紧缺情况都解决了。” “摩托车辆?那汽车呢?”旁边一工业口元老连忙问道。 “摩托车辆就是使用石油燃料引擎的车辆……包括汽油机柴油机……”张元只好临时解释了一下摩托车辆的范畴,一边看着肖竞往大罐子中间的隔层里丢木头。 看着肖竞把燃烧罐的盖子盖上,又打上了锁扣,他笑着问道:“你这够跑几公里了?” “我也不知道……”肖竞转过头笑了笑,“你们几个帮我把车推倒路上去,加了这个东西怪沉的。” 这个点火工作相当费力……首先肖竞试着直接伸手到燃烧罐里去点,连自己手都快烤伤了也没点燃;然后试着点燃一根木条放到燃烧罐里去,但是很快又被熄灭了。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所有的柴都抽出来,在外面点燃后再又一根一根加进去。盖上盖后肖竞立刻就去踩踏脚,但是踩了几下也没发动起来。 “看来燃烧到需要的煤气量需要一定的时间,对了,这不用排气吧?”张元在一旁问道。 肖竞摇了摇头,“这又不是柴油机,哪里用排气啊?” “我说的是二氧化碳啊……煤气不就是一氧化碳吗?你刚才放进去的时候熊熊大火的,肯定都完全燃烧了,现在在气罐里的肯定是二氧化碳居多。” 肖竞恍然大悟,连忙打开换气阀,换了一阵,再上车踏了两脚直接就踩响了…… 一众工业口元老欢呼雀跃地抱在一起,惹得附近几个工作点的元老也一众俘虏也好奇地围观这辆被面目全非脚荼毒过的摩托车。 肖竞骑着这辆车往砖厂方向飚了一下,然后又骑了回来,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一般。 张元在他下车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怎么样?” “还行,刚才有段还开到了70公里每小时,但是就觉得这煤气总有点供应不足的感觉,速度再也提不上去了,另外还要试试加满了柴一次能跑多久。” “我去试试!”刘利华此时头一个蹦上了车,直接把肖竞给挤了下了,一边摸着车头的大灯一边念叨着,“真没想到都穿越到这个时空了,还能见到这东西……”说着在速度表上亲了一下。接着一扭油门,这车直接就蹦了出去…… “这小子跑这么急,这路上虽然没什么人车的,但是也要小心啊……”肖竞有点郁闷。张元则在一旁嘿嘿阴笑着。 肖竞有点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车上没斧头吧?等下这小子要是路上没柴了,就只能一路拣柴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贸易准备 煤气发生器驱动摩托车尝试成功惹得一大群元老倍受鼓舞,他们纷纷提出要求在自己的部门的机动车上安装煤气发生器以解决目前已经开始捉襟见肘的运力缺乏问题。各种报告已经直接堆满了张元的桌子,甚至有的部门已经把“黑手”伸到执委办公室来了。 “不行不行,这事情我做不了主,这是工业部门才能作出的答复,我不能越俎代庖的。”杜彦德此时不得不在办公室里一个又一个回绝这些来开后门的部门负责人。 “有什么不行的?张元也是执委啊,他就能做决定啊。” “可是张元现在也不能做这个决定啊,我们带来的材料不足,另外说实话,柴油发电机组现在油料也不怎么多了,我们现在搞这个首先要解决发电机的消耗问题。” “发电的问题没那么着急嘛,我们不是还有太阳能和风能发电吗?”说话的是吴敬民,他是个难得一见的五十多岁的穿越众,穿越前是某大型物流公司的运力安排人员,原本到这个时空是来感受一下古代生活,顺便等死的,他已经得了肠癌,发现时已经是中期了,于是他买了几份优厚的保险然后选择了穿越。 “不行不行的,太阳能和风能提供的电并不大,无法提供我们现在工业生产使用,除非等水力发电机组投入使用,可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解决压力管道的问题,解决压力管道的问题,就必须通过木材厂进行木质管道加工,为此就必须保持木材厂的供电。所以只能说,首要解决的问题还是给发电机组的供电问题。” “那么运力呢?没有运力,砖厂的砖还得靠人力拖,海边的渔获也要通过人力拖,以后交易来的粮食这些也都要通过人力?我们还要不要发展了?都跑路上拖板车得了!”老吴生气地一屁股坐在会客桌上。 杜彦德连忙安抚起这位老同志起来,“老吴先别生气,你听我跟你解释一下。” 吴敬民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你别跟我说,你去跟外面的汽车说去,一个个都趴窝在那里,早知道还不如买些蒸汽机汽车了呢……”边说着他还剧烈地咳嗽起来。 “来来来,”杜彦德连忙帮他在背上拍了拍,“瞧!怒伤肝,别为这个生气,你放心!运力现在虽然是我们的一大短板,但是也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张元那边我也咨询过的,现在主要是煤气发生器的参数无法把握,比如说要多大的量才能刚好够汽车使用,不会导致动力不足的现象,或者动力过剩也是划不来的。这个事情张元一点没耽误呢……”说着他把吴敬民拉到床前指着外面木材厂隔壁新搭建起来的工棚。“瞧!他正在那里测试着呢。” 果然,工棚下是张元带着几个工业口的元老正在一台被拆出来的汽油发动机上测试煤气发生器的输出量。 “另外老吴,我跟你说,你别太担心,这边肖竞前两天就说已经作出了一根木制压力管道了,测试已经成功了,现在正在赶制后面的,大家都知道,做成了一个,后面的经验就会越来越丰富,那几十米管道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做成,我估计也就是这两天里的事情了。到时候管子一埋,清理了那几个发电水池后就可以发电了。大家就不用在这么捉襟见肘地抢电了啊。”杜彦德连忙“泄密”肖竞的工作进度让吴敬民宽宽心。“在这之后,咱们就能把全部精力放在解决运力的问题上,我知道你们部门现在为了这运力的问题正头痛,我们其实也很头痛的,没有运力,外面开采的矿石就运不回来,运不回来就不能制造产品……没有你们部门我们整个工业体系都要趴窝。” “本来就是!”吴敬民明显口气缓和了不少,“没有我们运输部门,你们搞什么都搞不顺,你确信这几天能够解决电力问题吧?” “我确信!”杜彦德连忙把胸脯拍得山响。“就是这几天里的事情。” “那好,我等你三天,三天后要是还不能解决我们运输部门车辆的问题,我直接给我部门就放三天假,你们自己拖砖去。” 好说歹说杜彦德才把吴敬民给送出了执委办公室,面前豁然站着沈彬。 “你怎么来了?”杜彦德一边问沈彬一边向远处正在下楼的吴敬民连连挥手再见。 “我怎么不能来?”沈彬手里提着一个绿色文件夹。杜彦德恍然大悟,“这是高级战俘的审问记录吧?” “没错,”沈彬揉了揉有点发黑的眼圈。“都一天半没睡觉了。”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这个哈欠威力巨大,惹得整个办公楼里所有人都打起哈欠来了。“你这个家伙,打哈欠就打哈欠嘛,跑这里来传染我们了。” “好吧,不开玩笑了,”沈彬笑了笑接着说,“这次两路战斗都没有抓到指挥层的人,木材厂这边因为被压死了打了半个多小时,后来对方发现情况不对就跑了,我们的全地形车进不去丛林,所以没有追到。砖厂那边因为赢得太诡异,咱们的人还在发愣,那边的……叫什么来着……反正是个千户,就直接跑没影了。” “你都审了一天半就问了这些?”杜彦德不由靠在栏杆扶手上问道。 “当然不是这么点,起码我知道这个什么……”沈彬突然想不起名字了,连忙低头翻了翻审讯记录。“安允城西千户所,这个千户所还剩下三四百军户,这次讨伐我们出动了两百战兵跟三百军户,结果被咱们吃光了,至少这大半年里面他们不会有能力出击我们。” “他们来的时候不是遮天蔽日的好几千人么?怎么你这里才五百?” “这五百是打的砖厂,原本他们以为砖厂防御比较松散,五百人袭击砖厂想要夺取后然后从海岸边包抄我们的。攻打木材厂的是乡勇,出发前一天才在附近几个乡征发来的。被抓的差不多九百乡勇里面有三百人是来自一个叫做刘家寨的庄子,听说那个寨主叫刘明远,是本地一个豪绅,平时也算是急公好义,遇到灾荒时节也经常在寨子里开仓放粮,平日里又经常外出攻打山贼海盗的,口碑不错。” “其他乡勇呢?” “那就是遍地开花了,到处都有,最远的还有来自安南的。” “安南?”杜彦德不由一愣,脚下这不就是安南吗? “没错,我们脚下这是大武安南省,但是在南面五十里就是安南国,这个安南省是武朝南部沿海的领地,那个安南国跟咱们历史上的差不多,都城是升龙。” “升龙?”每一个新词的出现都让他觉得诧异莫名,好歹出发前也看了不少的历史资料,但是怎么现在越看越觉得白看了呢? “就是后来的河内,但是这里因为海南岛没了,同时越南又多出许多土地,所以这安南国的都城还在靠西很远的几百公里呢。现在的安南正在打南北朝战争呢,我们这里正好和北朝猴子接壤,这里向南十公里吧,也可能是十五公里,就是占城,产粮地。哈哈。” 这个新词倒是让杜彦德开心起来了,但是马上又想起个问题来了。“占城不是也是以前的临海吗?这现在应该在西南面才对啊。” “这个问题你就不要太纠结了,要不然咱们就要讨论海南岛哪里去了的问题了。反正俘虏说向南三十六里就是占城,听说今年向外出口了不少粮食,咱们可以派出一个交易队到那边看看。不过听说向南没有路,只能通过海运哦。” 杜彦德摆了摆手,“路是小事,修一条就是了,才十多公里而已,关键是粮食问题是真的吗?确定?” “确定,这次抓到的人里面还有占城来的雇佣兵。他们本来是过来这边打山贼刷经验的,结果听说县老爷开了新副本就跑过来了。猜猜县老爷给咱们的脑袋多少钱一个?”沈彬说着邪恶地笑了笑。 杜彦德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你把我当皇协军了吧?我上哪儿知道去?” “一个一两。” “我去……这么不值钱?” “什么不值钱?知道前几年占族叛乱时占族叛军的脑袋一个多少钱么?五十文。” “对了,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要是去占城买粮食,对方会卖给我们吗?” “这个听说是没问题的,对了,好像我们抓到钟斌的时候他也打算向南去,大概也是打算去占城那边吧,好像是说文山港。”沈彬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对了,说起钟斌,前段时间那条五桅船好像原本也是打算去占城的。” “是吗?”杜彦德一激灵,自从海军和贸易部的争夺活动竹篮打水之后,这段时间所有人把五桅船丢在那里给忘了,富商们刚刚从刀下被救了出来也不敢催这些救星早点放自己回去,只好让自己的水手们修补五桅船上的那些帆缆系统,或者跑到木材厂去买点合适木材回来当船材对之前打坏的船板进行修补。 “这是好事,我这就去打电话,叫贸易部和海军都派人出去,前往占城准备搞贸易去。” “你打算卖什么?” “不知道,先带点银子和奢侈品的香水一类东西吧,咱们没有生产能力之前恐怕还只能先倒腾库存的商品了。” 第三十七章 新商品 占城名叫占婆补罗,在梵语中补罗为城的意思,所以也叫占婆,1697年被安南所吞并。不过本时空占城的历史出现了一点偏差,自从1592年起的安南南北朝两大军事集团发生军事冲突后,黎朝的郑主占领了安南的北部,而阮主则占领了南部,毗邻占城。为了搞好关系,阮福源曾经试图把女儿姱公主嫁给占城的君主,但是占城趁南北朝战争之际妄图夺取安南南部的领土,随后被阮主的军队占领全境,此时的占城已经归属安南,并且在占城原国界最北面靠近武朝边境的地方建立了新的城市,命名为占城港。 这次前往占城港的计划一提出来立刻让穿越众们兴奋莫名地踊跃报名,大家都已经在这个还没有命名的海滩营地呆得快要淡出鸟来,距离这个营地最远的也不过就是北纬这几个侦察兵,还连城都没进。这下听说要去一个贸易港,自然所有的人都乐得不行,报名的名单交到贸易组委会的时候负责贸易的辜晴倩差点没跳起来。“一百二十六人?” “这还是筛选过一次出来的呢。好像刚开始是一百七十五人。”成军笑着在名单上翻了翻,指了指被用铅笔划去的名字。 “可是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啊!又不是去打仗!” “打仗这百多人还是少了,可是你觉得该换下哪些人呢?每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我想刷都刷不下来呢……”成军苦笑着解释道。 辜晴倩翻了翻名单,海军需要去一艘8154作为护航和人员运载,这就需要十几个,贸易部这边需要去三四个去准备,还有就是各个部门都要派出采购人员去市场上寻找货源或者销售渠道。但是怎么算起来三十多个也就够了……怎么会冒出来一百二十六人?她看了看,觉得这事情非得执委会来处理不可,否则这条五桅船去了占城港不回来,这条8154恐怕都装不下返程的人。 最后执委会跟穿越众打了几个钟头的嘴皮仗,最终还是把人数限定到了六十七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各部门的采购和销售人员组成的,另外勘探队也有几个人必须要去,他们需要绘制海图和占城港的地形图。 贸易团队的人选是确定下来了,但是问题依旧,没有合适的商品进行交易,具体卖什么的争论在贸易部的办公室里进行了好几天,因为墙板薄,所以几乎在办公大楼的穿越众都完整地听完了这个争论。终于在预定出发的前一天,孙文清跑到了贸易部,手里拿着个油纸包,他神秘兮兮地把这个油纸包递给辜晴倩。 辜晴倩满面狐疑地接了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东西?文清。” 孙文清顿时郁闷起来,“不要叫我文青好吧?我叫孙文清,文青是贬义词,你这么说让我很不爽好不好?” “好啦好啦!孙文清!呵呵,文化青年怎么会是贬义词呢?”辜晴倩连忙笑着作出让步,“说真的,这是包什么东西啊?怎么闻起来有点像清凉油?” “什么叫有点像?”孙文清差点跳起来,“这就是清凉油啊!” “这就是清凉油?”辜晴倩连忙三下两下把油纸包打开,果然大大的一坨膏状物正躺在油纸包中间。“你怎么把清凉油都倒出来了?这还等着给郑芝龙下一批供货的呢!” 孙文清神秘地一笑,“这是我自己做得。” “什么?”辜晴倩立刻站了起来,仔细地打量起这块清凉油起来。“这东西味道闻起来一样的,你怎么自己能做出来?” “开玩笑,这东西本来就是清代的时候定下的配方,成分又不麻烦,这次勘探的时候所有的材料都找到了,就缺甘油了。”孙文清满脸自豪地夸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辜晴倩有点奇怪,“不是缺甘油么?你这哪里找来的甘油啊?” “甘油?哈哈哈。”孙文清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这次本来是没希望了,但是这帮土著来进攻,所以打死了好几匹马,这是用提炼的马油然后再提炼出来的。” “马油?”辜晴倩有点皱眉,虽然她的脸有点圆,但是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颇有些楚楚动人之色,让孙文清一阵没来由地心动。“马油味道可不怎么样啊!前两天他们在外面架着大锅子熬马油的时候味道好重,真难闻。”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楼上突然传来声音,“马油虽然味道不好闻,可是炸出来的东西味道那叫一个香啊!这两天炸的肉丸子就是用马油炸的。” “好了好了,不要跑题了,”孙文清连忙打断了这马油的讨论,“我们在讨论清凉油的事情,要是一跑题还不得跑到马达加斯加去,这东西就不要说了。” 辜晴倩连忙请孙文清坐在招待来访者的木凳上继续讨论清凉油,不过这些原本都是在木材厂做出来不成功的残次品,被计委的几个人看到后觉得痛心疾首,都统统被拿回了办公大楼,在比如说垫了n块垫脚或者到处钉满了楔子的凳子,只有一个扶手的木沙发。不过他们现在倒是没心思放在这随时可能咬自己一口的凳子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个穿越众第一个可以自制的产品上了。 “文清你说这个东西产量怎么样?我们总不能就拿这么一小包去卖吧?”辜晴倩一边问一边拿起带来的电热水壶给孙文清泡了一杯茶。 “产量这个可不好说,主要是看采集的药材数量和炮制的成功率了,我这是从一个大缸子里抓出来的,因为这是第一次做,所以有的材料略有浪费的情况。” “大缸子??你做了多少?”辜晴倩有点吃惊,这药材组不声不响就做了成药出来,还真看不出来啊。 “三个大缸子,大概十五公斤的样子。”孙文清稍微想了想,“假如有足够的药材和人力,我想产量提高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我说你们还能作出点别的什么东西不?”辜晴倩开始有点不太满足于清凉油这么一个产品了。 孙文清点了点头,“我暂时还没能找到冬青树叶所以无法提取水杨酸甲酯,另外丁香酚的来源暂时也找不到,不然的话还可以做风油精。暂时粮食不够,甘蔗渣也没有,否则可以想办法弄点酒精自己做香水的。” “那你有办法解决这些东西吗?”辜晴倩一看现在还是只能光卖清凉油感觉有点郁闷,连忙问道。 “冬青在我国南面是比较多的,这里应该能找到,可能需要时间。丁香主要成长在亚热带,这个可能需要我们从大陆上去采购才能获得了。至于制造酒精其实说起来简单,不过现在原材料不足,等到农场正式开始出产粮食后应该就有足够的材料制取酒精了。” “农场?”辜晴倩想了想,连忙冲着楼上喊,“孙文彬在不在?” “干嘛?”孙文彬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那边农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辜晴倩连忙问道,自从孙文彬开始负责他的农场以来,在办公大楼里遇到他在的几率还真不高。“什么时候能出产粮食?” “我去……你把农场当工厂了吧?”孙文彬的声音里有一丝愠怒的味道。“这里就算是热带,也不是播种就有出来的,我那些土豆和玉米种下去才十三天,你就想要收获?”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辜晴倩连忙辩解道,“我是想问大概需要多久才可以出产啊?” “土豆可不好说,温度如果超过25摄氏度就不会生长,还好现在已经接近冬天,应该温度会比较低,但是最起码也要四个月才能收获。玉米比较快一点,大约三个月就能成熟,你不是打算拿来出口吧?玉米我们自己吃都不够呢。” “没事啦,你忙吧,我就是问一问。” 当晚辜晴倩就让贸易部的人把这三缸十五公斤的清凉油给搬上了船,想要到占城港去试试看销量如何。 1628年10月2日清晨,码头的浮动码头旁竖起了一个巨大的牌坊,上面用宋体雕刻着三个大字“东方港”,这是穿越众们在十多天的讨论下最终决定出的名字,不过穿越众到达这个新世界后遇到了日期这个尴尬的问题,时间倒还可以通过船上的航海钟,万一不行还有天象,可是日期却什么办法都没有。结果某位天文爱好者根据他“夜观天象”得到了日期,与带来的万年历相比较居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执委会就按照这个日期开始排定新的日历。因为到达的新世界没有公历这个概念,所以现在就统一使用农历进行纪年,就连每个人的手机上现在都已经全部换成了农历。 在这个巨大的牌坊下面,是许许多多送行的穿越众,远处浮动码头的一侧正停着一艘五桅船,船上几个富商满面愁容地站在船头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的许多货物诸如粮食生铁已经被这些“美国人”采买一空,价格还很优厚,原本为逃得一难松了一口气的他们此时都是一副满脸笑容的样子,有的人原来打算趁着这次返回占城港后就不再出来营商了,结果这些美国人居然要求和他们一起返回占城港。这些人的武器的威力已经在几天前武朝军队进攻时看得一清二楚,数千武朝人都没能打下区区防守人员两百人不到的营地,反而被抓了一千多俘虏。海上力量则更加不用说,三艘船偷袭他们两条船,不但人都没伤到一个,反而被打沉了两艘,被抓了百多俘虏。这样的一支力量如果出现在自己的老家占城港,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 第三十八章 出港 五桅船在一片欢呼声和高音喇叭中播放的《统治吧,元老院!》中离开了码头,8154紧随其后。《统治吧,元老院!》是直接照抄了《统治吧,不列颠尼亚》的词曲,只是将其中所有不列颠或者不列颠尼亚改成了元老院而已,鉴于这个曲子的原创是在1740年,所以这帮暂时无法创造自己曲谱的穿越众就直接把这首曲子给搬了出来,还特地在夜里的时候找了一群海军众特地给这首曲子配了歌词: 当元老院在世界之初由造物主安置于蔚蓝大海之上的时候 就已向这片这片土地的众神契誓,誓将与众神一起永远守护这片大陆 统治吧!元老院!统治这片汹涌的海洋! 东方人永远都不会被奴役! 世上再也没有比我们更神圣的民族了! 因而必须要打倒压迫者! 使我们的国家繁荣且自由! 让别的国家只能向我们投向嫉妒与恐惧的目光! 统治吧!元老院!统治这片汹涌的海洋! 东方人永远都不会被奴役! 尽管现在喇叭里传来的歌声与歌词有的地方楔合得还比较生硬,但是却成功的鼓起了在场所有穿越众的自豪感,许多人在后面跟着一起高声歌唱起这首歌来。曲子刚一停歇,接着播放起了《歌唱祖国》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宽广美丽的大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 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我们勤劳,我们勇敢,五千年历史光辉灿烂; 我们战胜了一切苦难,才得到今天的解放! 我们爱和平,我们爱家乡,谁敢侵犯我们就叫他灭亡! 因为一直到现在执委会开会也没能讨论出这个元老院旗帜到底是什么,所以这首歌也就一点没改直接播放了出来,这也成了日后元老院最大之谜:五星红旗到底什么模样?因为这次播放之后,很快就确立了元老院旗帜,这首歌此时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五星红旗,在场的战俘们与被释放的富商及水手们日后回忆起这段歌曲时都斩钉截铁地确认听到的是五星红旗,而几乎所有的元老都不承认。 但是听到这首歌的歌词后,这些富商们反而安心了许多,这是一个有五千年历史的国家建立起来的港口,断然不会如同那些野蛮人一样只知道烧杀抢掠,自己被解救后人家管吃管住还帮自己修船,尽管是收了些工费的,但是这里修船却比文山港还要便宜许多,听到这段歌词后他们甚至颇有些人已经下定决心下次要是修船,都尽量要要赶到这个“东方港”来才行了。 这首《歌唱祖国》刚一结束,马上就奏起了轻快的《军舰进行曲》这首歌是经过海军众们特地推荐而播放的,鉴于穿越众中完全不可能有不恨日本帝国的,所以此时播放的只是曲子。轻快的曲子节奏感极强,许多穿越众们拥挤在海边朝正在远去的五桅船和后面跟着的8154巡洋舰挥手,尽管大家都知道目的地仅仅是南方十多公里外。 “今天的天气不错啊!”辜晴倩站在甲板上跟一个叫阮庆山的船商搭话着,今天的她特地穿了一身职业装,上身是白衬衫小西装,下身一条合体的西裤,她觉得这样的穿着才是尊重商业谈判的传统,但是她面前这个商人却明显不是这么觉得的。 阮庆山满脸通红,一脸尴尬,眼睛总是不时的游移开望向海边,辜晴倩说话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让她觉得非常奇怪。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穿得裙子,为的就是不要让自己的体形被男人看到,但是她穿得恰恰是能显出身体轮廓的女式西装,加上来自未来的女人无论是保养还是身材,几乎都远超这个时代的同类,所以她的出现已经让甲板上的水手们好几个互相撞在了一起,还颇有几个被掉下的箱子砸到脚的,简直就是这甲板上的红颜祸水……而这阮庆山不过四十岁出头,正值壮年,家里的黄脸婆不知道保养,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起来就是跟他吵架,不准他去找小的,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她那胖的如同一座肉山的身材。他之所以宁可冒着危险常年在外跑船,除了赚钱之外,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原因,这两年他在北面明州城里养了个小老婆的,听说是扬州某个园子里出来的,吹拉弹唱还能吟诗作对,虽然二十五六年纪大了点,但是样貌身材却相当不错。不过这个感觉在看到辜晴倩的第一眼起就破灭了,且不说家里的黄脸婆,就连明州城里的小三在辜晴倩面前也变得黯然失色,面前这个女人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笑起来牙齿整齐,头发乌黑顺滑,正扎着个马尾垂在脑后,身上这套古怪的衣服把诱人的曲线完美地凸显出来,让他一直以来自觉的已经快要熄灭的那点原始欲火忽然间熊熊燃烧起来,自己某个部位悄悄地在令他尴尬地膨胀起来,还好被自己的长衫罩着看不出来……更加令他惊奇的是这个女人似乎什么都知道,不管是商业上的一些操作方法,还是资金管理上的一些账房先生秘而不宣的小诀窍,亦或是某些奇特的商品的特性,她都是张口就来,难道这些美国女人都如她一般什么都知道的吗?还有最令他惊奇的是,这个女人身份似乎相当高,同船的美国人,无论是不是拿火铳的,很多事情做不了决断的时候都要跑到她面请来请示一下,要等她龙飞凤舞地在写满密密麻麻蝇头小字的大纸右下角签上名才能有效。 说实话,此时的穿越者对于这个时空的贸易手段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懂这些事情,辜晴倩对于自己不得不和这帮古人聊天也觉得相当郁闷,她也不知道这帮子古人在搞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看到自己就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才在甲板上站了五分钟,这边就已经有好几个撞了桅杆和尾楼的水手了,而且还时不时从不相干的地方跑来一些水手在远处打量自己。她不得不再一次悄悄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和发型,没有什么问题啊…… 护航的8154是卜众孚的一号舰,因为只有他的舰上安装了投石机和蝎子弩,这两个东西虽然射程只有可怜兮兮的三百米,但是被装在船头和船尾那壮硕的身形让人感觉非常有压迫感。并且船上的武器柜里装着一挺机枪,一架火箭弹发射器和十多支八一步枪,在海面上就算遇到了十条盖伦船大小的敌人,只要不是被围攻,都有能力把对方吃掉。 出港后的他们原以为两个小时内就将到达占城港,但是他们很快开始绝望了,五桅船的速度相当令他们抓狂,现在虽然不是顺风满帆,但是这不到三节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一个小时才四公里不到,跟人步行的速度简直没差别,卜众孚急躁的在船舱里踱来踱去的,伸手到口袋里去摸烟,结果摸了个空。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带来的烟在前天就抽完了,此时元老院带来的物资里面吃的都不够,就不要指望还有烟发了。他跟孙文彬比较熟,好说歹说让孙文彬在新开辟的农庄里折腾了一小片地方种植烟草,不过烟草从种植到成熟也需要四个月。这四个月里,他除了把干树叶切成丝自己卷烟抽,就只能忍着了……他不由有点抓狂地朝空中挥了挥手,船跑得这么慢也就算了,竟然连想抽支烟都不行! 正在郁闷间,突然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一丝烟的味道,这一点点平日里几乎觉察不出的烟味让他立刻就跑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上,居然味道是从雷达舱里传出来的……他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蹿上了第二层,一脚踢开了虚掩着的舱门。谷福林跟着袁振力正在坐在雷达屏幕前一边抽烟一边聊天呢。 “烟!快点!搞一根来!”卜众孚二话不说直接就伸手过来在袁振力身上的几个口袋上拍打起来。 “我没有!”袁振力一边躲着一边打开卜众孚伸过来的手,“你自己的呢?” “别提了!过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两条,到了这边才发现没小卖部卖这个的……我去……快点啊,谁的烟?”此时的卜众孚几乎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你不至于吧?都这样了?”谷福林看到卜众孚这样子,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白沙”来抽出一根递了过去,“这湖南烟,不知你习惯不,试试吧。” 卜众孚也没说话,直接就把过滤嘴往嘴里一塞,掏出打火机点上,深吸一口……愣生生把烟的一半给吸成了烟灰。 袁振力和谷福林两人面面相觑,“你这还饿得够狠的。”话音未落,谷福林眼睛余光突然瞟到雷达屏幕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点。 谷福林连忙测算了一下距离和方位大声喊道:“有船!方向东南,距离五海里!” 第三十九章 海上 卜众孚二话不说,一下拉响了警报,8154上的水手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连忙从船舱里涌出来赶往武器舱领取武器,然后挎着步枪赶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凄厉的警报声也惹得五桅船上的人一阵鸡飞狗跳,土著们没有听见过这样的声音,以为是海面上有怪物,连忙抓起各自的武器赶到执勤的岗位向四面张望。为了节约电池,以及防止技术扩散,在五桅船上的人除了纸笔手枪外基本上都没有携带现代物品,至于辜晴倩也只被允许携带了一支签字笔,免得用麻烦的毛笔写字。此时听到警报声,也觉得很奇怪,但是因为相距一百米左右,在空旷的海面上喊声是传播不了这么远的,于是他们只能采用非常原始的通讯方法——旗语。好在五桅船上还有几个穿越众在船上学习帆船的操纵方法,于是有个家伙就提着两面小旗子跑到船尾去了,只见他一阵麻利地对着后面的8154打着旗语。过了一阵,后面的8154前甲板上也冒出了个人,拿着一红一白两面信号旗,也对着这边一阵挥舞。五桅船上的人都沸腾了,旗语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呢,许多人连忙都挤到船尾去看热闹,一时间差点把打旗语的兄弟都给挤到水里去了。 “他们说什么呢?”有人急切地问打旗语的,打旗语的兄弟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噼里啪啦一阵旗语打了出去,紧接着对面又是一阵旗语打过来。 “说什么说什么?”旁边的人愈加着急了,纷纷凑上来问着。这哥们也不回答,继续跟那边打着旗语。 大约三分钟后,8154前甲板上的旗手进到驾驶舱去了一圈,只见8154突然加大马力,在柴油机的轰鸣下突然冲到了20米的距离,接着船上的高音喇叭突然喊了起来。“别乱打旗语了,老子看不懂你们陆军的旗语!东南方向三海里有不明船只,做好准备!” 五桅船上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水手们连忙赶到各自岗位上,找出自己的武器壮胆。穿越众们纷纷开始检查出发前发到手的格洛克手枪,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竟然绝大多数的枪还是没有开过油封的,甚至很多的枪里面还塞得有满满的黄油,只好找出随枪的小工具开始清理起武器里的这些黄油来。 “我靠,这里面怎么这么多黄油?还是恶俗地用油纸包着的,这不是北方工业的吧?” “应该不会,看上面好像说是海南那里产的……” “海南还有兵工厂??我以为只有重庆才有呢。” “海南的兵工厂主要是给外国做仿牌的假冒伪劣产品的。” “假冒伪劣?”一个穿越众失望地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喵的执委会这帮家伙吃了多少回扣啊?居然跑到缅甸买回了中国产的德国手枪?还是他喵的从美国运过来的……可真是世界三大流氓服侍咱们了啊!” “德国缅甸什么时候算得上流氓国家了啊?另外这枪还算好的,起码不是化隆造,你看起码还有枪号呢。要是说执委会武器采购的买的是假冒伪劣的,那可算是天大的冤枉了。” “不过说真的,海南的厂子可是什么都造的,m4、ak不在话下,听说就连米尼米和m240都有造的,有时候看国外冲突的照片一看都是抓的美国武器,翻过来一看可都是madeinchina啊。” “跟兔子比腹黑,还真没几个黑得过的。” “对了,那不明船只到这里多远来着?” “不是说三公里么?” “三海里!差不多六公里!” “几位美国老爷,”这句非常别扭的话突然把这帮子正在清理枪械的宅男给打断了,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脑袋转了过去。一个土著水手正提着一支竹枪望着这边,“那位老爷是管事的?我们船长请管事老爷过去一下。” “那怕只能让贸易部的人去看看了。” “贸易部?你不是叫小辜过去看看吧?” “我去下吧。”在一旁的辜晴倩二话不说就站起来,军靴在木质甲板上噼噼啪啪地一路有节奏地跟着水手过去了。 “船长,美国老爷……啊不,美国太太……哦……这位美国大小姐来了……”这个水手好是结巴了一阵,才总算把辜晴倩的身份给介绍清楚。 船长是个三十五六的中年汉子,他本来是想要叫个管事的美国人过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来的却是个漂亮的女子,让他好一阵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船长你好,不知该怎么称呼?”辜晴倩习惯的伸出右手过去。 这个船长愣了一阵,试探着慢慢伸出他自己的右手,如同去抓一条随时会咬人的蛇一般地谨慎。等到辜晴倩凑过来和他握了握手后,船长才结结巴巴地说起来,原来他刚才一直在船台上,没有听清楚刚才8154上的高音喇叭的喊声,问了几个听到的水手,结果是问三个家伙三个的答案还截然不同,什么东南三里,东边三海什么的,反而听得他一头雾水,作为一个老海狗,他知道这肯定是美国人的计量单位,自己既然分不清楚干脆就不用猜,美国人就在自己船上,叫来问一下就知道了,只是没料到来的居然是个女子。 辜晴倩一听如释重负地拍了下胸口,笑着答道:“哦,刚才是说东南方向三海里的海上有不明船只。”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在这一众土著眼中简直就是风情万千,让船长差点掉出眼泪水来。 “哦……”船长毕竟是船长,在其他水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醒悟过来了,“三海里是多远?” “这个我不清楚,听说一海里是两公里左右。” “那公里又是多远?” “公里?”辜晴倩有点纳闷,转念一想又立刻释怀,这帮土人上哪里去了解公里呢?公制单位这种欧洲通用单位是在公元1670年由里昂圣保罗大教堂主教穆通提出的,但是真正被推广使用却是在公元1790年,1795年法国才开始强制使用公制单位,直到1880年才被17个国家列为官方制度。“公里就是一千米,两里多的样子。” “那三海里是?”这个船长立刻开始往上累加,但是他还是算不出来,只好用求助的眼光望向这个让他有点魂不守舍的姑娘。 “三海里就是六公里,六公里就是十二里,哦,你们的一里是四百多米的话,那么应该大概是十五里的样子。”辜晴倩一边漫不经心的口算着一边打量着这个船舱里的东西起来。这可是船长平时指挥船员的船舱啊!居然到处都是一片脏乱,竟然在一侧甲板上还长出了蘑菇,船舱里地上到处是垃圾。桌子上摆着一张海图,不过她不是专业人员,看不懂这种古法绘制的海图,而且从这海图发黄的纸看上去,怎么也有些年份了。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占城港?”辜晴倩对于什么时候能够到达贸易港并且大展拳脚憧憬万分,不由又问道。 “我们?”船长连忙凑到海图前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估计还要一个时辰的样子。” 辜晴倩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就跑上甲板了,此时船舱里一众船员这才松了一口气,惹得船长大吼大叫着,“你们在搞什么?什么时候围上来的?快去干活!” “头,不是再十多里就直接到占城了吗?他们怎么知道那么远的地方会有船的?难不成这些美国人有妖术?” “难说,”船长摇了摇头,“这些美国人好像透着一股子邪门,你们看他们的船无帆无桨,在海上想跑多快就跑多快,在海战的时候根本就不用关心风向。另外从海盗手里把我们救下来的那天他们也是专门来拦截的,看他们还在海滩上筑城,肯定不会派出什么侦察船,就算是侦察船,也不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发现我等。他们必是有什么法子能在数十里外觉察到船只的动向。” “难不成说他们是有妈祖娘娘庇护的?” 船长稍微思考了一下,“我说我们以后要是遇到美国人,尽量要跟他们客气一点,就看他们的那些武器,又有这随心所欲能在海上横冲直撞的铁船,更不要说东方港港口那条山一样的铁船了,以后这片海上只怕是他们说了算了。” “占城港港口有一个岛屿,岛屿上有一个高达十丈的高塔,每当晚上都会用熊熊的火光引导船只入港,塔上还特别安排了眼力极好之人每日在上面值班,以防海盗入港侵袭。港口码头边有两门红夷青铜炮,平时用来震慑港湾里的船只和水手,这种炮在占城国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军国利器,听说能够打到三里开外去,能够击穿两寸厚的船板,在这北海洋面上算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占城港占地越十五平方公里,城中央筑有高达六米的城墙,墙内是三平方公里的行政区,达官贵人都住在城墙内,墙外是农民和商人的居所,一般船只入港后都由税官根据货物先丈量抽税,然后才能泊在码头,交易后向税官申报后即可离港。”阮庆山是个老出入与占城港的海商了,辜晴倩一打听连忙竹筒倒豆子一样介绍了个详细。 “那么我需要采购物资的话,需要去哪里呢?”辜晴倩此时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原料和粮食的采购了。“当然还有成药,该去哪里销售呢?” 第四十章 入港 随着8154的雷达上出现越来越多的船只回波,这支船队到达了占城港港口旁的烽火台附近,一条引水船朝着这边划了过来,小船上四个水手模样的人在划着桨,船头站着一个穿着看起来像是官袍的中年人,这个人的脸孔是标准的越南脸。等到船划到五桅船下时,他昂着脸望着船上,然后冲着船上一通叽里呱啦的话喊起来。 “这就是真的越南话了。不过这是南方话。”吴文林连忙对辜晴倩说道,这次因为是来越南的领土做贸易,所以不得不带个越南话翻译才行,所以他的申请被直接批准了。 “那他说什么?”辜晴倩连忙问道。 吴文林又仔细听了一阵,“他叫我们刀枪入库,封闭火炮的火门,然后他们要上船检查货物情况。” 阮庆山在一旁笑着说道:“什么检查货物情况?就是上来要贿赂的,等下给个二两银子就可以了。” 果然,这个官员上了五桅船来左看看右看看,也不说话,就是在甲板上转,辜晴倩走过去笑吟吟地把两块穿越众冲压出来的银币塞到了他的手里。这个官员愕然地看着这个让他觉得眼前一亮的女子,然后又呆呆地打量了一阵手里的银币。这种常年在外面收受贿赂的官员,对于手里的银子成色分量都是稍一掂量就清楚得不得了,但是手里这两块奇怪的银饼子却给他截然不同的感觉。首先是光滑异常,不像迈德诺人或者亚宁人的银币一样个头又小又粗糙,这第一次看到如此边缘齐整的银币,边缘还有细小的锯齿。银币一面是一些汉字,“中华美国人民银行”,中间是两个大字“一两”,另一面则是不同的,一个是只扳舵轮扭屁股的老鼠,另一个却是只提着火铳的鸭子。这样精致的银币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而且成色远比他看到过的任何银币或者银子都要纯,甚至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光芒来。他连忙把银币塞到袖子里的口袋里,心里暗地打算这个可得留着,不能拿出来用掉了。 收了钱自然要办事,他装模作样的查看了货物清单,上面都是些简体字,他看不太明白,于是让辜晴倩给他念了一次。辜晴倩此时老大不乐意的,这个税官怕是从来没有漱口过,说话声音又大,动不动还会喷出唾沫星子来,避让了好几次之后才算是没有中招的她开始念起里面的货物种类来。 “清凉油是何物?”这个税官操着古怪口音的官话问道。 辜晴倩掩饰着捂了下鼻子,“是一种成药,提神醒脑驱蚊……”她突然结巴了一下,想不起清凉油的用法了。连忙让人取出一点清凉油让税官看。 税官拿到手立即就大吃了一惊:“此物!莫非就是万金油?” 辜晴倩一愣,的确是有人管清凉油叫万金油的,于是点了点头。 这个税官一脸惊异地说道:“此物属奢侈品,怕是要收重税方可。” “奢侈品??”辜晴倩现在突然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东西……莫非此间也有?” “当然有!几月前从武朝福建郑大人的船队贩来此地,皆为指甲盖大小一个铁盒就值十两……” 船上所有围观的穿越众几乎同时觉得腿脚一软,“这东西这么贵?”有人立刻大声叫出来,旁边立即有人想要去捂他的嘴,但是辜晴倩摇了摇手制止了,转过来对着这个税官说道:“此物是我美国特产,武朝之货亦是由我等所供应,此物并不甚值钱,不信的话,手中这些即是送给这位大人了。” “尔等不是武朝人士?”税官略有吃惊地望着面前这个严重让他快要开始失态的女人。“莫非尔等即是美国海商?” “然也。”辜晴倩笑着露出了雪白而整齐的牙齿。 税官的表情立刻失态了,对着辜晴倩连连作揖,“下官不知原来是美国海商至此,还恕在下未能远迎之过。”说着就在袖子的口袋里掏啊掏的。辜晴倩知道他是打算把那两个银元掏出来还给她,于是伸手制止了这个税官。 “小女子初来乍到,一开始又未自行通报,还望大人见谅。这二两银子还请大人收下消消气。” “哪里哪里……”这个税官脸上开始冒汗了。“我占城城主姱公主对诸位美国海商神交已久,一直以来都交代所有税官,只要遇到美国海商,第一次都能免税进港,并且还要邀请于城中一聚。” 辜晴倩觉得有点惊异,这个“姱公主”对自己这边的关注是不是太反常了一点?俗话说反常即为妖,难道这些占城港的人有什么企图? “在下这就引这条船入港,倒是还请先生……啊不……太太……”他看到辜晴倩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些经常靠看人家脸色吃饭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来的,连忙改口,“这位小姐移步城中姱公主府上一聚。”说着他就要下船,旁边测量组的钱龙舟喊起来,“我们还有一条船在后面呢,要不要检查?” 这个官员哪里敢检查,连忙冲着钱龙舟拱了拱手,“不用不用,尽管系上绳索由引水船拖入港即可。” 看到后面跟着的船后税官又吃了一惊,这个船无帆无桨,居然也能在海面上进退自如,不用小艇牵引自己一路就入港了,船上的人还满面微笑地冲他招手,一副丝毫不累的感觉。他不由得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船员,都在满脸汗水地拼命划桨拖着上面有美国海商的五桅船呢。 “占城港的入港路线是一个7字形,港口被沙洲包围在里面,无论是入口还是出口都是同一个,入港处的沙洲上有灯塔,灯塔下面有一门炮,看起来应该是门六磅炮,射程不会超过一公里。”钱龙舟靠在五桅船的甲板护栏上一边用数码相机拍摄着占城港的情况一边口述着情况,一旁的绘图人员连忙在记录着。“港口内三百吨船只泊位约为十个,五条栈桥,码头上没有起重机,码头的南北两侧都有一门六磅炮作为岸防炮使用,防卫松懈。码头有卫所,目视估计约二十人以下。” 绘图人员直接用英语记录在纸上,等下万一落到别人手里也不至于被暴露出来。 五桅船刚刚靠上栈桥,远处码头上就涌来一批人,其中不乏女人和小孩,也有很多的年轻男人,他们蜂拥着在三米宽的栈桥上对着船涌来,让船上一众穿越众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啦?”辜晴倩有点担心地问道,他旁边不远处的几个人甚至已经把格洛克手枪拿到了手里。 只见这些人在还距离刚刚搭起的船板五六米的时候,突然间好多人都大声喊了起来,有的用越南语叽里呱啦地喊着,有的则是用官话在叫喊,一时间嘈杂的声音把整个栈桥都给淹没了。 “这是一些船东的家人,他们应该是听说了船被打劫的消息,刚才可能有路过的渔船认出了这条船回去通告了他们。”船长冲着辜晴倩说道,说着指着下面一个肉山一样的女人说,“这就是那个阮庆山的老婆。” 辜晴倩放眼望去,尽管她的眼睛长时间被电脑荼毒也有些近视,但是也毫不费力地看到了人群中那一座肉山,这个女人身高约有一米八,不过横向距离也差不多到了一米八来着,这个肉山穿着一身绸缎的衣服,艰难地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向着这边快步走过来,两旁的人大概明显感到了地面的震动所以都转头看了一下连忙让开了。 “我勒个去!以前只听说有人说人家身材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钱龙舟不由在额头上擦了擦汗水,然后在一旁的阮庆山肩膀上拍了拍,“兄弟,手气不错!” 阮庆山不由得脸上一阵抽抽,极不情愿地走了下去…… 这里还没来得及完成认亲大会,就有几个死了家人的女人和孩子突然一屁股坐倒在栈桥上哭了起来,声音那叫一个凄惨,让几个穿越众忍不住也有些伤感。不过又有几个年轻人在一个中年人的带领下三步并作两步踏着船板就登上了船,冲船上这些新面孔一拱手,“在下诸城记掌柜林震南,见过诸位海商,请问有些什么货物可提供?我诸城记必将提供最优厚的价格!” 辜晴倩走上前去,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正要说话,却被这个中年人摆了摆手躲开了,“男女授受不亲,但请这位女子自重!”说话间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望向她身后的男人们,让辜晴倩愣在当场。 “我去!林震南?”旁边的钱龙舟倒是先喊了出来。“你不会有个儿子叫林平之吧?” 林震南愕然望向钱龙舟,“你我初次见面,如何得知犬子之名?” “我们不是费了半天劲穿越到金庸的武侠世界来了吧?”钱龙舟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 辜晴倩连忙笑着走上前去解释道:“抱歉,阁下大名与我等熟知之人同名,实属巧合。” 林震南眼中显出一丝不屑,绕过辜晴倩对她身后那些穿越众大声问道:“几位海商中到底哪位为话事之人?莫非林某人何时得罪了诸位,以至于诸位以此女子羞辱在下不成?” 第四十一章 公主的邀请 辜晴倩是个湖南的“辣妹子”,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对于男尊女卑这种老习惯一直以来都是嗤之以鼻,谁知这刚到一个新贸易港就遇到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泼辣性子的她一时间也冒出了真火,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林震南的肩膀向后一扳,把这个掌柜向船外一推。林震南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又好看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竟有如此大的力度,居然直接推得他从船板上不由得蹬蹬蹬蹬一阵快步跑了下去才不至于跌倒。林震南身边几个年轻人中有两个看起来是练家子的,连忙一声大喝,伸手就向辜晴倩打来。她并没有什么强悍的本领,只是她并不与这个世界的女子一般以缠小脚和弱不经风为美,旧时空也是经常在健身馆常年锻炼的主,虽然对于这两个练家子的围攻有点猝不及防,但是三两招之下却也没有吃亏。 旁边一众穿越众还没有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间里,钱龙舟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喵的打我们的人!”他一边大声吼着抄起一旁桅杆边的一个拖把,脚踩在墩布上一下就把拖把棍给抽了出来,发了疯一般打了上去。此时的那两个练家子原本也没打算对女人动手,只是为老爷找回些面子而已,岂料旁边突然冲出个穿着古怪的绿色对襟小褂的愣头青来,手里拿着根发黑的木棍,对着他们一通乱打,猝不及防也在脑袋和身上狠狠地挨了好几下。 林震南一时怒上心头,认为这占城港自己也算是个名人,竟然上船来被用女人羞辱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女人推了个趔趄。几个常年陪自己外出时颇能吓到一般人的手下此时动手竟然在这个女人面前讨不到好,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群穿着古怪的海商中竟然有个把棍子挥得呼呼作响的把他的这些随从们打得完全招架不住。 “快住手!几位美国老爷还请住手!”之前负责引水的税官从远处一边高叫着一边提着官袍飞快地跑过来,动作完全不像个穿着官袍的官员。 林震南不由一愣,什么?美国老爷?难道这几个就是能够制得万金油这种价值不菲商品的美国人?想到这里,他连忙向两旁张望。不远处看来是同时和他们一起进港的另外一艘无帆无桨的大铁船正静静地停在不远处的栈桥边,船上那些和这几个正在暴扁自己手下的海商穿着几乎一致,他们正在甲板上分发一种奇怪的东西,看起来是钢铁制成的东西。 随着税官一路小跑上了甲板,斗殴也随之结束,在这不到两分钟的斗殴里,穿越众取得了完胜,无限流的格斗技完败了这些各种古代武功调教出来的好手,在拖把棍、板凳和一些根本就看不出原本是个什么东西的“武器”打击下,林震南带来的六七个年轻人基本上都头破血流趴在甲板上,唯一一个好点的是运气好,一开始就被撞下了海,现在正在往栈桥上爬呢。 只见税官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辜晴倩面前连忙又是作揖又是点头哈腰的,过了一阵,辜晴倩才笑了笑,冲着大铁船上的人摇了摇手,这些大铁船上的人这才把那些铁疙瘩交还给某个人送回了船舱。林震南此时心底都凉了,这个女人原来不是用来羞辱自己的,她原本就是这群海商中做主的啊!此时他突然发现刚才的自作聪明已经彻底断送了自己的财路,这些美国海商跟自己的交易肯定是没戏了。虽然自己在这占城港里的力量相当大,但是也并没有大到自己不做就没人敢做的地步,以美国的这些奇货,走到哪里不都是人家热脸贴上来的?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刚刚还出手跟他们冲突的诸城记?此时的他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个女人在税官一路小跑引路下由几个绿色对襟小褂的男人护送下往码头上停着的马车走去。他仔细一看马车的旗号,差点血液都凝固了,这是姱公主的马车,平时姱公主出来巡游的时候就是这辆车。自己还能更不开眼点吗?恍惚间他不由向后退了几步,一时不查脚下一空失足掉进了栈桥下的海里。 “林老爷落水了!”几个刚刚被打得如同猪头三一般的年轻人连忙向着林老爷跌落的地方跑去,只留下一群瞠目结舌的海商和靠在船舷边看热闹的穿越众。 这次占城港之行给辜晴倩留下的第一个坏印象就是这个重男轻女的林震南,随后……就是这占城港港口到城门的这段路了,这条路本来就是一条泥路,下雨时大概也有许多人在穿行,车轮压出的那些深深的车辙没有被填平,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洞。公主的车虽然又大又豪华,可是这时候可没有发明什么减震系统,这几里路下来颠得辜晴倩和车上几个穿越众背都痛了。但是为了尊重公主特地派来车接引的好意,又不能下车去,只能在车里到处翻,翻出了不少的靠垫坐垫在屁股底下颠了厚厚的好几层。 正当穿越众们在车里享受着在大道上越野的待遇而牢骚不停时,突然车外响起一阵响亮的号声,吓得车里几个人一哆嗦。钱龙舟二话没说掀开门帘就要往外跳,却只见之前那个税官正坐在马车的车辕上,见他探出头来,连忙冲他笑了笑,“老爷,这已经到了城门口了,马上就要到公主府了!” 钱龙舟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原来是城门顶上的两个号手正在吹着手中的大号牛角,他顺便瞥了一眼城防情况,城墙上也没有几个士兵,除了这两个吹号的,就只剩下两个弓箭手和城门边站着的两个卫兵了。路面情况到了城门口后有所改善,接下来的路是用碎石铺过的,虽然也有些坑坑洼洼,但是好歹有石头铺过的地面泥土流失不是那么严重,只是……突然钱龙舟觉得有点反胃,连忙缩回了车内,连连干呕。 “怎么了?你不能在外面弄完了再进来吗?”辜晴倩皱着眉看着钱龙舟的样子。 钱龙舟也不多说,一边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干呕一边低着头手指着车外。辜晴倩连忙掀起窗帘向外张望了一下,这一看,也差点吐了。 路边的地上,到处都是些便溺之物,还有行人在路上对着路边随意大小便,让辜晴倩面红耳赤的。路边的房子有的是两层,二楼的人用过的水,也不知是洗过什么的,就直接从二楼窗口直接往下倒,哪怕是刚刚出炉还散发着热气的马桶也不例外,这好好的一条街居然变得有如一间巨大的厕所一般。女人原本就爱干净,看到这样的情况,辜晴倩别提感觉有多恶心了,之前在城外觉得卫生条件很糟糕尚能理解,可是现在这可是内城啊,是皇亲国戚或者家财万贯的人居住的地方,怎么可以这样? 在这弥漫着臭味的街道上行驶了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姱公主府。这里因为靠近城主姱公主的府邸,所以附近有士兵巡逻,自然没有什么人满地便溺,卫生条件也稍微好一些了,只是空气中依旧有股淡淡的臭味。公主府的外面是一堵五米高的墙,朱漆的大门上钉着闪着金光的门钉,门边各站着一个手持长枪的士兵,手中的长枪直指天空,但是因为这两个哨兵的身形瘦小,和长枪比起来相当的不和谐。 引路的税官跳下车辕,快步走到卫兵身边,向卫兵说了几句,卫兵满脸惊异,连忙快步从一旁小门跑入府里通报去了。穿越众在门外还刚刚站定,就看到这扇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了,门后是一条青石板路。路两旁都站着不少的侍女,正向来的人们施万福。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官缓步走上前来,向来的“美国海商”们施了一福,然后用充满了安南味道的官话说道:“公主大人请诸位美国海商移步花厅一叙。”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这个女人又施施然缓步走到辜晴倩面前,“听说美国国土富饶,国内工商治国,精于能工巧匠,公主大人心仪已久,一直盼望能与诸位有机会一叙,此次竟然来者之中能有女子,下官甚是欢喜,小姐当为我女辈之杰,且受小女子一拜。”说着女官向辜晴倩施了个万福。 辜晴倩笑着扶起这个女官,对她说道:“在我国,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儿也是传后人啊!作为女子,更应该为理想而奋发图强啊!” 女官明显是受过教育之人,听到后眼神中显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口中不觉喃喃自语道,“妇女能顶半边天……”突然她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连忙侧身向辜晴倩身后的几个穿越众也施了万福就请他们步入花厅。 通往花厅的道路明显是用心修建的,不仅非常平整,路两边还有修剪过的花草,其中还颇有好些不知名的花正在怒放,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路两边的侍女们虽然相貌不怎么好看,但是都非常类似日后的越南女子民族服装——奥黛,这些服装虽然不如以后的奥黛一般凸显身材曲线的妖娆,又没有什么流苏之类的小饰物点缀,但是却仍然能够相当地显出曲线来,让一众男穿越众不时有点偷偷打量这些女人,有如大灰狼在扫视着小白兔一般。 第四十二章 会面 1 等穿越众们坐定,女官这才出去通报去了,坐在花厅里的众人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间花厅不算大,宽约十米,深十五米左右,屋内布置得不算奢华,墙上挂着一些字画,都是中国风味的山水画之类的作品,还有一些书法作品,环着花厅摆着一圈花草,让大厅里显得生机盎然。看到其中一朵花,钱龙舟倒是眼睛都直了……“我去,罂粟!”他指着这朵花几乎叫出声来。早年他在广西边境上曾经与一家走私公司有过接触,见过在越南和缅甸的罂粟地,当时漫山遍野的罂粟开花让他觉得非常地震撼,这种能给老百姓带来家破人亡的罪恶果实的花居然如此地美丽?此时公主的花厅里正绽开着这么一朵花,让他很是惊奇。 “此物叫罂粟?”门口传来一声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引得大厅里一众人都转头望过去,门口一群侍女正跟着一位穿着非常合身奥黛的女子走入花厅,这个女子脸略有些圆,平日里保养得很好,肤色很白,柔顺的黑发顺着肩膀披在身后,细细的弯眉毛,大眼睛,高鼻梁,细嘴唇,她此时穿着一身白色的奥黛,开叉非常高,到了腰部以上,里面穿着一条同样白色的裤子,这样一身奥黛加上凸显身材的长裤,让这个女子的吸引力直接提升了百分之百,以至于这个美貌的女人一进来就直接让所有的大灰狼目光都直接被吸引了。正当钱龙舟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女人口水都快要流到嘴边的一霎那,他突然醒悟到这个女人在跟他说话,连忙脸色一正,郑重其事地答道:“是的,这花的名字叫做罂粟。” “不知该如何书写呢?”女人打了个手势,一旁的侍女连忙请钱龙舟来到一旁的书桌前,钱龙舟一看到书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穿越众在长期以来的现代生活中,基本上都是大量使用电脑打字,打印机输出,就算一支笔拿到手里也不见得能写出字来,且不说生僻字,一般男生能不把一笔字写得有如狗刨一般就已经很不错了。此时他看到一旁的侍女轻轻地在一旁开始磨墨,心里开始郁闷万分了,他倒是知道罂粟这个词,可是第一个字他写不出来……此时不由得心里焦急万分,不知该怎么忽悠过去。其实要是自己愣是不肯写,公主倒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是这面子上可就过不去了,他又是个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了几分钟的他,在侍女正准备放下墨作之时,手焦急地伸到了口袋里,突然间指尖触到了一个硬东西,心头一紧连忙掏了出来一看,居然是不记得什么时候塞到口袋里的手机。他连忙如获大赦一般直接掏了出来,在上面打开输入法,于触屏上按了几下,接着就显出了罂粟两个字出来,接着就把这个手机递给公主。 姱公主此时惊异万分,之前看到此人能够熟知这种花就很惊奇,打算让这个人写出这种花的名字,结果见他一阵抓耳挠腮,又以为他不会写字,正打算告个罪给对方个台阶下,居然对方在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然后在上面按了两下递过来。她迟疑地接过这个奇怪的东西。这个东西入手感觉略有点热,也许是在对方身上捂出来的,一看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圆孔,圆孔上有一块透明的东西,摸上去也有点温温的,不似是传说中的冰。她从出生以来就还从来没有见过冰呢。但是这块东西黑乎乎的泛着光,上面还能照出自己的影子,让她感到非常地惊奇,连忙又多照了自己几下。钱龙舟在对面站着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姱公主接过手机的时候以为这背壳的一面是正面,正拿了当镜子照呢,刚刚打出来的两个字后面的光标正一闪一闪地面对这自己呢。 “咳咳”钱龙舟轻声地假装咳嗽了两声,悄悄的做了一个动作,示意公主把手机转过来。公主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己拿反了,于是把手中这个奇怪的硬物转了过来,这一转,让她的眼睛里立刻放出光芒来。 这一面不是黑色的,而是一片白色的东西,但是感觉这白色的东西好像在一层看不见却摸得到的东西下面,白色的底板上写着两个字,“罂粟”,这两个字的字体并不像平日里书法大家所书一般,却又显得苍劲有力,充满了力量的感觉。她连忙施施然向钱龙舟轻轻点头示意,“原来尊驾是书法大家,还请原谅本公主未曾远迎。” 旁边立刻悄悄传来一阵嗤嗤笑声,公主连忙环顾四周,发现这几个美国人都在悄悄掩面而笑,她不明就里,也不便说什么,就直接问向钱龙舟。“此花在花园中已久,本公主见其煞是好看特将其移栽于花厅之中,也不知此花之习性,此时遇到阁下熟知此花,还请告知一二。” 钱龙舟在心里想了好半天,但是回忆不起来这罂粟花到底有什么习性来着,想了想只能老老实实地向面前这个漂亮的公主伸手,“请把手机还给我。” 公主一愣,连忙把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只见他接过这个被叫做“手机”的东西,在上面熟练地按了几下,然后又递了过来。公主轻车熟路地接过了手机,又向上一看,这时不由愣住了。 手机上是一张图片,图上是一片罂粟的海洋,无数的罂粟花正在风中飘扬着,远处是一个也穿着绿色对襟小褂的人手里还拿着一支奇怪的火铳。她眼睛向下一瞟,下面还有汉字,只是都是俗体,辨识略有困难,但是倒也不是特别麻烦。 “罂粟,罂粟:可以通称罂粟属的近180种植物,也可以按《中国植物志》特指鸦片罂粟(学名:papaversomniferuml.)。罂粟是一年生草本。茎高30-80厘米,分枝,有伸展的糙毛。叶互生,羽状深裂,裂片披针形或条状披针形,两面有糙毛。花蕾卵球形,有长梗,未开放时下垂;萼片绿色,花开后即脱落;花瓣4,紫红色,种植罂粟有多各花型和花色。基部常具深紫色斑,宽倒卵形或近圆形,花药黄色;雌蕊倒卵球形,柱头辐射状。花果期3-11月。罂粟是制取鸦片的主要原料,同时其提取物也是多种镇静剂的来源,如吗啡、蒂巴因、可待因、罂粟碱、那可汀。学名“somniferum”的意思是“催眠”,反映出其具有麻醉性。罂粟籽是重要的食物产品,其中含有对健康有益的油脂,广泛应用于世界各地的沙拉中,罂粟花绚烂华美,是一种很有价值的观赏植物。” 此时的公主呆住了,手里拿着这个奇怪的物件,仔细地阅读了好几遍,不由得抬起头望向钱龙舟。“还请问先生此物为何可以上面显出如此栩栩如生的图画?还能显出对花的解释?” 这东西是李喆的杰作,离线百科辞典,为了方便穿越众在穿越后的工作生活中能够快速地查询各种资料以及找到对策而特别开发的,里面的资料虽然涵盖了几乎所有的种类,但是其占据的120g容量也让所有的穿越众相当抵触……李喆当时编程写算法在网上抠资料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东西的第一次使用居然是在一个土著公主面前。 “此物是我美国的特殊产物,价值不菲,基本不会对外出售的。”辜晴倩笑着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公主看到一个穿着奇怪装束的女人站起来,连忙转过身来对着这个女人提着裙角略一曲膝。 辜晴倩楞了一下,这是西礼,在这种国家应该是不会存在的,因为自己没有穿裙子,不可能如这个公主一般去提裙角,只好略略弯腰算是鞠躬。公主这下才是真的愣了,“莫非美国也是行西礼之国?” “这个……在我国,日常都是行西礼。” 公主促狭的一笑问道:“听说贵国人都自称华夏子民,但连行礼亦是西礼,岂不是礼崩乐坏么?” “我等心向华夏,自然就是华夏子民,与礼乐无关。”辜晴倩的话说的令人无可辩驳,“黑眼黑发黄皮肤,华夏之魂早已融入我等之骨髓,岂是区区礼乐即可分化的。”说话间她的脸上一直带着职业的微笑,让公主也不得不笑了起来。 “那真是对不起了!”公主笑着朝在场的穿越众都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次请诸位美国海商前来是有个特别的请求的。” “还请公主明示。”辜晴倩接口道。 公主愕然看了看这些在场的美国人里竟然没有人对辜晴倩的话表示异议,她平时也是阅人无数,算得上是人精了,如何不知道这里面就是面前这个女子说了算,连忙走上前来一把挽住了辜晴倩的手臂。 “还未请教这位姑娘生辰。” 辜晴倩一愣,这是要跟自己拉关系了,但是该怎么回答呢?总不能回答出生于20世纪吧,连忙说道,“小女子自然是比公主年岁小。” “那我就姑且自称姐姐了,姐姐这次请妹妹来是有一事相求。” 第四十三章 会面 2 两旁的听众顿时觉得一阵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怎么感觉在看红楼梦了呢? “姐姐一直仰慕中华,但一直以来武朝对我安南只是占领,却不许我安南之人执有兵戈。南面有一克洛汗国,因马匹充足,骑兵甚是凶悍,常年来屡次犯我占城南部,掠夺我占城人口财物,屠杀我人民。姐姐也多次向武朝求派援军,但屡遭拒绝,此时早已不抱希望。前段时间忽听得贵国在北面三十余里地登陆,一天之内即已筑城,想必贵军必是精锐无比,姐姐想……”姱公主说着在这里停了下来,眼睛注视着辜晴倩的眼睛。 这在场的穿越众谁不知道这公主打得什么主意?不就是借兵么?“不知公主是想借兵还是希望我等提供武器装备贵军?”辜晴倩想了想直接问道。 公主笑了笑说道,“姐姐自然是想借兵,但是又不知有何要求?” “嘿嘿……”辜晴倩稍微结巴了一下,这军事上的事情她并不熟悉,这一来也是作为商业代表来试着谈判商业合作问题的,军事方面的人没有跟来,就算是跟来了此时也做不了主,需要上报执委会才行。 “要不给执委会打个电话吧?”一旁有人小声建议道。 辜晴倩当然不会愿意,自己虽然是个商务代表,但是这事情也不是不能做主,有要求就能附加条件,简直求之不得。想到这里她连连摆手,然后环顾了一下,倒是只有钱龙舟是个略懂军事方面东西的,连忙伸手招呼他过来。 钱龙舟此时的手机还在公主手里抓着呢,心里还挺着急的,别说这公主府,就算是把占城港翻个个来也找不到个充电的地方,要是把手机的电给消耗光了,可没地方充电去。见到辜晴倩招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二女面前。 “这是我们美国商贸团的军事顾问钱龙舟先生,军事方面的事情可以和他谈。”辜晴倩做了个请的手势,钱龙舟马上从测绘人员转眼就变成了军事顾问了…… 刚才她们的谈话钱龙舟也听到了,这事情说实话自己不能做主,但是在这里狮子大开口是肯定会的,反正自己只管漫天要价,等着公主就地还钱好了。 “我国军队装备优良,但是作战的话损耗巨大,对于后勤方面要求供应非常大,所以对于路面情况要求也相当高。如果需要我美国军队直接出兵,恐怕需要对贵国路况作出太多的改进……”钱龙舟看着辜晴倩在给自己使眼色,连忙话锋一转“另外距离作战地域不远的地方还需要建立港口运输人员和后勤补给,耗资巨大,实是不甚适合。” 辜晴倩就等着这一句呢,连忙接口道,“借兵之事并不合适,不如我美国提供武器物资,为公主姐姐训练一支军队用以抵抗外敌不知如何?” 姱公主其实一开始就是做的这个打算,但是这军国利器可是授人以渔的事情,她害怕美国方面不愿意提供武器而使得这合作泡汤,而现在南面又有风声说克洛汗人即将入侵,所以才不得不打上这直接从美国人手里借兵的打算。此时一听可以由美国人提供武器,当场笑得合不拢嘴,连忙牵住辜晴倩的手,“那姐姐先谢过妹妹了,不知贵国能够提供给占城一些什么武器呢?” 辜晴倩连忙又望着钱龙舟,旁边一众穿越众皮都紧了,这谁都知道带来的武器除了五六半就是八一,最差的也是半自动武器,穿越众自己用虽然充足,但是绝对不能提供给土著啊,要是这边占城港那天突然起了心,突然围攻东方港,自己还能抵挡得住么?钱龙舟平时看的明穿小说也够多的,对于此时可以作为武器代差提供给占城国的东西倒是胸有成竹,点了点头道:“作为武器,我国可以提供一批精锐火铳给贵国,另外派出军事观察员培训贵国军队。” “这还要培训?即是有这军国利器,使用即可啊,我占城国军队平日也有训练,这就不需了吧?”公主对于需要培训军队感到奇怪。 “这自然需要培训!”钱龙舟连忙解释道。“我国武器虽然精良,但是结构略微复杂,需要勤加保养,如果保养不当,定然有如烧火棍一般毫无用处。” 公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钱龙舟知道她不信,连忙伸手,“还请公主归还在下之前的手机。” 公主一愣,连忙把手机递了过去。钱龙舟在上面按了几下,打开了一个新的类别,“三段击”。 “我国武器虽然精良,但是装填不易,如果敌方冲锋,需要较长时间,加上慌乱的话,必然会造成出错,战争不比训练,瞬息之间就能将战局扭转过来,这点我想公主大人必然知晓。” 公主点了点头,看着手机上三段击的图片,前排的士兵穿着整齐的铠甲,手中举着火铳正在开火,中排的士兵正向上斜举着火铳准备瞄准,最后一排的士兵则在后面装填火药。此时的占城国里并没有什么火药武器,她理念里的军国利器无非就是精良的刀剑,射程远的弓弩,但是这图片中的士兵郑重地举着这些火铳,还是大量地装备,这令她有一丝吃惊。“莫非贵国士兵全部都是装备的火铳?如果敌人近身该如何对抗?” 钱龙舟笑了起来,他原来以为这个公主就是在军事上看看热闹,旧时空的女人对于自己皮肤头发之类的事情关心万分,对于军事一直以来就是自诩“女人创造生命,对这些剥夺生命的事情没兴趣”。甚至于一众军武宅对某地传言的失足少女居然能一眼认出鞍袋,知道乃木希典是笨蛋,东乡平八郎的对马海峡反t字横头趋之若鹜,就可见女人对于军事方面的轻视之程度了。面前这个对于武器冒出兴趣来的公主让他好感倍增,立刻开始解释起来。“首先第一,三段击可以最大效力地发挥火铳的发射速度,不知公主平日里看到的火器射程是多远,我国火器可射击200米外的目标,敌人就算全力冲刺,冲过200米的话以全副武装还要携带兵器,最多是五米每秒的速度,那么需要40秒。在40秒的前六秒内就可以完成三次射击,接着后面的三十六秒里至少能够完成两次射击。如果发射的火铳手人数较多,那么可以在敌人冲锋过程中撂翻至少能到火铳手人数三分之一的敌人,等到敌人靠近后,火铳手后的长枪兵可以突前抵挡住敌人的进攻,然后用刀盾手从两翼包抄,即可直接击溃敌军。” 公主眼睛直接就亮了。“这位不知如何称呼?” “钱龙舟。” “我可否请钱先生作为军事……那个军事观察员代为训练我的军队?” 辜晴倩有点尴尬,这原本的商贸谈判还没有开始倒是连军事观察员都选好了。她只能咳嗽一声打断了公主兴奋的发言。“我想我们事先恐怕还要敲定一些有关贸易产品范围和贸易额度方面的范围。” 公主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个上面,自从他的父亲把整个占城国交给她之后,她就一直以占城国女王自居,但是南面克洛汗国的骠骑屡次进犯,让她一直觉得手足无措,此时突然遇到一个如此有成熟战争理论的新国家,自然不会放过。 辜晴倩也知道她断然不会丢掉这样一个合作伙伴,连忙把一系列预先就准备好的资料交给公主。公主接过这个装订过的文件再次楞了一下,这纸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好纸,且不说整张纸全白甚是难得,每一张都是如此,纸质不软不硬,无论如何书写都必定非常非常舒服吧?她再仔细看上面写着的字,上面都是汉字,但是全都是简化字,每个字都非常小,也不知是用什么书写而成的。突然她又呆住了,上面有许多重复的字,比如说“的、是、由”之类的,无论是笔画,力道,都是完全一致的,她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印刷出来的。她作为这个占城国的主人,对于印刷需要什么样的耗费自然是一清二楚,这些美国人还能把这种需要修改的文件直接印刷出来,这也太奢侈了! 看到公主对于上面的条款看得似懂非懂的,辜晴倩只能在一旁一边帮她翻译一边解释。 “双方开放港口进行自由通商,没问题;修筑一条从东方港到占城港的陆路,这个稍微有点麻烦,可能需要三四年方能修成啊;双方互相给予最惠国待遇?这是何意?” “最惠国待遇是国际经济贸易关系中常用的一项制度,是国与国之间贸易条约和协定的法律待遇条款,在进出口贸易、税收、通航等方面互相给予优惠利益、提供必要的方便、享受某些特权等方面的一项制度,又称“无歧视待遇”。它通常指的是缔约国双方在通商、航海、关税、公民法律地位等方面相互给予的不低于现时或将来给予任何第三国的优惠、特权或豁免待遇。” 公主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终于在辜晴倩的帮助下完整地阅读清楚了这份商业谈判文件,心里对于这些美国人的认真细致不由冒出一种由衷的敬佩来,一般商贸中会出现冲突的地方都做出了详细的解释和规划,就连税收范围都作出了详细的建议,如果美国人真的能够按照这份文件中去履行,自己还不赚翻了? 第四十四章 会面 3 此时穿越众们看到公主面有喜色,心中也暗暗开心不已,他们的这些商业条件在后世的普通商业贸易中绝对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那是因为旧时空已经是一个世界工厂,基本上你能生产的我也能生产,无非就是成本低一点的区别而已。但是新时空却截然不同,这几百年的知识差距不是几年十几年恶补就能弥补上来的。也就是说,穿越众只需要大量地进口原料,然后在自己领地里生产,就能够足不出户把原料变成高价商品,让财富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的国家。 “这些商品如果贵国需要的我国可以大量提供,只是不知武器何时能够提供给占城呢?”公主想了想,又问道:“不知贵国提供的火铳,可有样品?” 辜晴倩点了点头,心里暗想,果然还是倒卖军火最有赚头啊!“此次前来因为只是出售一些日常用品,并没有携带武器,所以样品须得下次才能提供,不如等道路修好之后从陆路送来吧。” 公主心都凉了半截,“等道路修好岂不是三四年了?那……”她欲言又止,害怕惹得这帮美国人不高兴拂袖而去,但是这三四年时间她又如何等得?前几年她主导从占城港向西沿着丛林修了一条五十里的小道,用了四年的时间,这从北面筑路至此,足有三四十里,期间有河流又有丛林,说三四年怕是还不能完成。 “不会不会,这条路应该在两个月内可以完工。”辜晴倩的话很快被一旁的某个穿越众打断了。“不用吧?从港口到砖厂也有四公里,三天内完成的啊。” 她此时心里真的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就靠着修路拖延时间呢,回去建炼铁厂不要时间啊?生产枪支不要时间啊?还好那个穿越众被一旁的人拉了一下就马上住口了。 “因为这是我国东方港建立的第一条与外界联通的道路,自然是要认真修筑,所以也自然需要多花一些时间方可。” 公主今天已经遇到了太多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修筑一条三四十里的道路,竟然只要两个月,还是多花了一些时间,那要是赶时间是多久呢? “在此之前我方会派驻人员在占城港作为联络人员,如果公主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方留守的联络人员。” 公主连忙打断了辜晴倩的谈话,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穿越众,连忙指着钱龙舟用祈求的眼光看着辜晴倩,“可否请这位钱大人直接开始培训我占城之兵以对付南面之蛮夷?” 钱龙舟还没来得及反对,就已经被直接卖掉了。他不由得拉住辜晴倩到一旁角落里小声表示抗议,辜晴倩斜着眼睛望了他一眼,“钱元老,别忘了你可是元老院的成员,为元老院服务可是我们所有元老的义务。”把他直接噎了个半死。“你看看着公主,不管那个时空看起来可都是美女哦,加把劲把她追到手,荣华富贵可就享之不尽了。” “我去!”钱龙舟满脸郁闷地小声抗议着,“这地方卫生条件这么差,估计洗手间都没有,洗澡也没地方,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另外还要训练部队,我可没这个经验啊!” “不可能!”辜晴倩直接打断了他,“你不是经常玩那个什么游戏么?听说简直在穿越众里都是无敌的存在了。” “英雄联盟跟这个没关系好吧!”钱龙舟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这打仗又不是打团战!兵一满万无边无岸的,我上哪头指挥去?我还要更多的人来支持我进行训练,至少要从军事组抽几个人过来才行。” “军事组自己人都不够,你还要从军事组抽人?”辜晴倩直接摆了摆手,“想都不要想,这里只能留下你最多再加个商务代表。” 钱龙舟木然了一下,突然决定了似的点了点头,“也行!不过我要在这里买块地建一个贸易站出来才行,还需要在这里雇佣工人和商业人员开展贸易。” 辜晴倩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不能太多。” 这边刚刚谈下了贸易意向书,那边公主就召集了城内几个大商人,让他们按照美国人的采购清单去备货。不过这里明显就把林震南给忽略了。几个被召集来的大商人都乐得合不拢嘴但是看到货物清单都吃了一惊。这粮食没问题,占城多得是,占城稻一直以来都是有名的高产稻。但是其他的东西就有点奇怪了:硫磺、铁矿、硝石、水银,难道这美国哪个大官死了么?要用来防腐?……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连黑乎乎的煤他们也要,这占城附近有煤开挖的地方多得不胜枚举,但是谁都不愿意去开采这种黑乎乎的东西,烧起来全是烟不说,还弄得到处都脏死了,不过看这些美国人提供的价格还相当不错,于是马上都同意了。到场的商家都想要拿到清凉油的专营权,但是被辜晴倩毫不迟疑地回绝了。 钱龙舟对于辜晴倩的决定感到非常奇怪,“这种药品不是拿来交易的么?怎么不卖给他们?” “要是香水一类奢侈品倒也无所谓,但是这是生活药品,我希望是所有人都能用得起,而不是奇货可居让别人来炒天价的。” “我们那时候卖给郑芝龙的也是一盒一两啊,一盒不过3克,已经是很奢侈了啊,一两啊!在这里可以让穷人一家过一年了啊!” “你想得美呢!”辜晴倩反驳道。“是四两,一两只能过三个月不到。清凉油不是个占重量的东西,你可以在这里建立一个厂,把这些清凉油分开包装。对外可以批发可以零售,价格要订得低一点,要扩散开来,让这种药的威名扩散开去,甚至于可以免费提供给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去使用,来打这个本时空的广告。” “咱们也就带了三缸清凉油,你让我怎么卖?还免费提供?”钱龙舟白了辜晴倩一眼,“卖完了呢?就说这里的富商,假如过来一口气给包圆了,我还卖什么?难道要学小米搞饥饿营销啊?” “后面的我会想办法让那边孙文彬去处理,你这边尽量按量供应,拖一拖,等到新的货到了就能敞开供应了。” 公主没有关注他们两人在一旁咬耳朵,她现在需要的东西都已经拿到了,美国人不仅提供武器给她的军队,还保证在两个月内到货,他们甚至于为了提供这批货,从东方港直接修筑一条陆路到占城港北面的红山河边,连桥都负责了。她最开心的是那个对于行军打仗说起来头头是道的那个美国人也愿意留下先帮她训练一支一百人的小队。另外这些美国人提供的贸易条件相当优厚,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占了太大的便宜,美国人可都是真金白银到她的城里买这些原材料,价格非常公道,只需要送到东方港去,只要是符合他们要求的货物,连税收都全免。 在公主的指示下,几个本地的官员赶来,带着一张占城港的地图,让美国海商们自己挑选一块地皮。要说这钱龙舟怎么也算是专门搞测绘的,眼前这张地图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 “你们地图哪边是北?地上一块是多长?这里距离港口是多远?”他一连串的问题把这些本地官员问得瞠目结舌,他们这幅地图还是占城港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绘制的,这几年下来上面增加减少了不少地方,港口水道也完全不同了,这张地图也只是个象征性地存在而已。 “公主,请恕我直言,不知贵国是否有专门绘制地图之人?”钱龙舟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连忙问向姱公主。 公主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官员摇了摇头,“没有,难道绘制地图也是很重要之事?” “那当然!”钱龙舟差点跳起来,“地图是近代军事……啊不,现代军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作为国家防守,如果不熟悉自己国内的地形,简直是无法进行,假如敌人包围了占城港的内城,那么请问几位父母官,你们该如何防守?” 几个当官的面面相觑,迟疑了一阵之后说道:“一般关闭城门,待敌自去即可。” “这也能叫防守策略?”钱龙舟声音提高了八度,“等敌人放弃围城?如果敌人截断水源呢?向城内投掷火种呢?假如他们渗透入城趁乱打开城门呢?假如他们用投石机向城内抛掷死牛呢?束手就擒么?” 他咄咄逼人的话让这一众官员相当的尴尬,但是却又无可反驳,这些官员大多也是科举上来的,平日里要是让他们吟诗作对什么的不在话下,可是此时面对打仗这种事情,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城防之事一般也是让城防大人去处理的。” 姱公主的脸一直沉着,今天之前她还一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手下这些官员平时除了能够巧立名目营私结党巧立名目贪污之外竟然对于安全的问题如此的松懈,此时黑着脸的她直接大声吩咐道:“让城防大人到本公主府来!” 城防大人此时正在书房里调戏小老婆,当亲兵一路跌跌撞撞冲进来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怎么了?有外敌来攻了?” “报告大人,公主召见!让大人在一刻钟内赶到!” “这个公主到底在搞什么?这才刚下午,吃饭还早啊,难道来了什么使者,要我去吓唬吓唬他们?” 第四十五章 清凉油风波 “立正!”钱龙舟高声地喊着口令,五个占城士兵形态各异,有的立正了,有的稍息,有的向后转,还有一个明明是立正,但是左右看了看,也学着旁边的人一个向后转。 钱龙舟被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了,前两天城防大人自以为聪明地冲进了公主府的花厅冲着这帮美国海商一通威胁,又是抽出刀剑又是言语羞辱,让公主颜面扫地,直接把他轰了出去,彻底革职查办,空出来的城防守之职就打算直接让钱龙舟担任。在这个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当个城防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这空降而来的钱龙舟在这一群占城港士兵中不服众,就算是他们听从自己的吩咐,对于这个城市有些什么物资,哪里是防御重点也是丝毫不清楚的。最后在钱龙舟的建议下,公主任命副城守为城守,钱龙舟只负责新兵的训练。 从所有穿越书中看到的桥段,训练土著新兵绝对是穿越而来的训练者们可怕的噩梦,且不说立正稍息,这些没有受过教育的土著士兵们根本就是左右不分。不过钱龙舟此时遇到的情况远比那些穿越前辈遇到的更加恶劣。仅仅是一个立正,这五个被选出来公认最机灵最聪明的士兵已经练了一个上午了,“什么是立正你们还没有记住吗?”他手里提着一根鞭子,颇有威慑力地在这些土著士兵面前走了两个来回,让这些士兵们一个个紧张得要死,冷汗直流。但是钱龙舟丝毫没打算用皮鞭抽他们,因为此时的他根本就不懂得皮鞭该怎么用,昨天试图去练习练习挥鞭,结果险些被鞭尾打在自己脸上,这种需要长时间锻炼才能熟练运用的武器他此时根本就玩不转。 他根据穿越小说中出现过的桥段做了一个训练安排,本来打算用一天的时间来练熟立正稍息,结果没想到这一天根本就搞不定,此时的这些士兵依旧懵懵懂懂地左摇右摆地搞不清自己要干什么。 “立正就是双腿并拢!双脚分开成60度,手贴着裤缝向下贴紧身体,同时挺胸抬头。”他一边大声吼着一边纠正最近的一个家伙的动作。这五个士兵是有一定汉语能力的,事实上这个暴走中的教官说的每一个词他们都能够理解,但是凑成一句话就没法懂了,此时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教官手里的皮鞭,祈祷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立正!”钱龙舟自己高喊一声,然后自己做了个相当标准的立正动作。“就是这个样子,你们看清楚了吗?” 五个士兵看完了他的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同时摇了摇头。这个摇头动作让他快要崩溃了,钱龙舟此时的心里连掏出枪来崩掉这五个人的想法都有。 气急败坏的他冲着这五个士兵大声吼道:“给我保持这个姿势,不许吃午饭,下午如果立正稍息分不清,那么就不许吃晚饭!反正什么时候弄清楚了什么时候吃饭!” 中午他特地自己下厨做了一桌饭菜然后端到了这五个保持军姿站着的土著士兵面前开始吃饭。这招说起来有够损的,若是平日那些猪食一般的饭菜,这五个士兵挺一挺也就过去了。但是此时钱龙舟有公主钦定的强大餐饮供应,而南洋原本又是香料产地,厨房里的香料多得很,再加上他本身又是个颇能做几样拿手好菜的高级吃货,所以当这桌菜被摆到五个士兵身边的时候,那香气直接就熏晕了一个,还有两个腿一软就趴在了一旁。 “站起来!都给我站好!”他一阵拳打脚踢把这几个士兵又恢复到之前的军姿状态。“等下我一个一个检查,做错的给我排到后面,正确的才能吃饭!” “你!第一个!过来!”那个士兵连忙跑过来。“立正!” 不知是不是食物的香味促进了他们大脑的发育,突然间这个士兵啪的一个立正,非常标准。 “稍息!” 这个士兵茫然地望着他,钱龙舟做了个稍息的动作,然后又喊了次口令,让他奇怪的是在食物香味的辅助下,这五个士兵竟然在第一次检查时就全都做对了。 “奇怪,”看着这五个士兵围在桌前玩命地吃着自己刚刚做出来的饭菜,钱龙舟此时奇怪得不得了,这帮家伙到底是真笨还是装傻?他不由踮着脚左右观望了一下,远处自己在港口选的那块地正在进行平整,一帮本地劳工挥舞着他们那些劣质工具在上面干得热火朝天。港口卫所里几个雇来的女人正在里面把清凉油包在一个又一个的小油纸包里面,清凉油那特别的味道此时已经弥漫在这附近好几条街了,许多的商人都围在这卫所边,试图打听这清凉油的来路和销售方式。 他又一次回忆辜晴倩给出的销售策略——敞开销售,这不是开玩笑吗?这种东西又便宜又有用,敞开销售那些商人还不上去一把包圆了然后再囤积起来?就算是东方港一批又一批送过来,这还不是要被这种黑洞给吞噬干净啊?商人逐利这种事情他见多了,后世里黑心棉地沟油之类没人性的事情都有大把的商人去做,这屯点清凉油还真不算什么。 不过他作为本地的商务代表之一,也只能按照贸易部的指令去做,反正这东西原本就不甚值钱,这些药材在东方港附近还真有不少,听说孙文清还在他哥哥的农场里搞了几亩地专门种草药。不过这三克清凉油卖一两依然让那些商人趋之若鹜,每天这里都是定量销售,每人限购十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本地商人的垄断,但是黄牛果然是无处不在的。近两天排队的人明显增多了,而且有人在里面插队,或者在远处警告老百姓不要来购买,要不就是雇佣了一大群家丁在这边排队,反而搞得老百姓怨声载道。 “老爷!”钱龙舟身边一个小孩一边喊着一边跑过来,“都打听清楚了,现在在外面强买清凉油的商家就是诸城记的,掌柜林震南就在一条街外的茶馆里坐着呢。” “哦,”钱龙舟点了点头,右手摸了摸下巴,“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知道那诸城记肯定不会安宁的。好了,这二十个铜子是赏给你的,你先去玩吧。”这个孩子是他在本地一个破产的商户家遇到的,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孩子伶俐的目光,知道这个孩子必定非常聪明,适合用来打探消息,就给了这个商户家里一笔钱,收了这个孩子当徒弟。因为孩子身形小不容易引人注意,打听消息什么的倒是一把好手,而且出身商户,家里也教过算数和认字,也算小有知识,他决定要把这个孩子培养起来。 想到这里的他不由得开心笑了起来,转过头走向餐桌准备吃点东西,当他走近时不由愣在当场,桌上且不说残羹剩饭,竟然每一个碗里都是空荡荡的,连汤都没有剩下几滴,也不知这些兵是怎么吃得这么干净的,“我勒个去!我还没吃呢!” 此时一条街外的茶馆里,林震南正坐在桌前,一壶茶摆在桌上,他正在一边小口饮着茶杯中的茶水,一边得意地看着远处被当成美国货门店的卫所门口。门口摆着一张长桌,桌子后坐着几个伙计,正在出售刚刚打包出来的清凉油。他原本为了在码头上得罪了美国海商而懊恼不已,以为美国海商会在其他的商家找代理去销售可以作为奢侈品的清凉油,谁知这帮美国人是不是脑子坏了,不仅不做垄断,反而向所有人公开销售,虽然限量供应,但是谁都可以去买,价格也只有一包一两。这价格简直太让他不可思议了,他连忙把自己从得罪美国人深深的懊悔中解救了出来,让自己所有的家丁小厮都揣着银子去排队。两天下来虽然手头弄来了不少货,可是别的商家也用这样的办法悄悄囤货,更不要说有那么多老百姓也在排队购买,每天稍微去晚一点甚至可能都买不到。于是在他的管家建议下,今天他手下的护院们也被派了出去在一条街外拦住这些去买清凉油的老百姓和其他商家,不准他们靠近,自己的家丁们在在卫所前排队抢购清凉油。 此时的他现在心头是爽得不得了,之前因为得罪了美国海商的焦虑完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前两天自己的家丁排队弄来的清凉油已经有不少了,如果像今天一样垄断地在美国人这里进个两天货,就能备齐半船货。到时候再向南下的商船上一装,往克洛汗那帮有钱的土包子那里一抛售,绝对是赚大钱的,想到这里,他眼前已经有大把的银锭在飞来飞去了。 可惜的是此时他还没有验证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的银锭成色,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美国人走了过来。这些美国人穿着的都是些绿色的对襟小褂,脚上都穿着黑漆漆的靴子,头发都剃得极短,一个个看上去活似髡发的头陀一般,想要不认出来都不行。这个美国人不急不慢地走过来,在自己诧异的目光中一直走到他桌前,然后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对他一拱手,“林掌柜,别来无恙啊?” 第四十六章 放长线 林震南愕然地看着这个美国人,觉得有点眼熟。只见他大喇喇地转头叫跑堂的伙计拿来个茶碗,点了份小吃,然后自顾自端起面前这个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过了一阵,他才反应过来,这美国人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连忙一拱手问道,“阁下是?” “就不认识我了?”钱龙舟斜眼看了他一下,“好吧,重新介绍下,我是美国驻占城港商务代表,姓钱。几天前你的手下挨揍的时候是我第一个动手的,想起来了吧?” 林震南此时才知道之前那份熟悉感哪儿来的,他完全回忆起了当时那个上窜下跳一条拖把棍舞得呼呼作响,打得自己一众手下鸡飞狗跳的美国人来。想到这里他不由背上冒出冷汗来了,“阁下屈尊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这时跑堂伙计端上来一碗稀饭和一盘子淡黄色的块状点心,钱龙舟二话不说满满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往口里直接塞了两个点心,嚼了几口就吞下了肚子,“我说你这是故意的么?我在这里开张做生意,你打发你的手下在街口直接把来买东西的人都赶走,只让你自己的人来买,这是囤积居奇破坏市场安定团结啊!”说着他又丢了两个点心到嘴里。“我去,这不就是绿豆糕吗?” 一旁的伙计笑了起来,“这是我占城特产黄记绿豆糕,这位爷果然厉害一下就吃出来了!”这伙计的话里夹着浓浓的安南口音,让钱龙舟好一阵才明白过来,不由得讪笑了一下。开玩笑咱们来的地方什么东西没吃过?绿豆糕算毛啊! 林震南看到这个美国人居然说了两句话就跟旁边的伙计聊起来,不由得有点生气,“这位朋友,莫非有点欺人太甚?此间商品这些土包子买得,为何我诸城记就买不得?” “没人说你买不得!”钱龙舟说着又丢了两个绿豆糕到嘴里,“你也知道此处是瘴疫之地,蚊虫叮咬甚多,清凉油之作用就是用以防蚊驱蚊以及叮咬后涂抹防止感染。此物就是为本地之气候而特别制作,我大美国之医生以父母之心特别开发这种商品原本就是为了造福苍生,想要让今后的人都能用得起这种药物,能够不为蚊虫叮咬而烦心,为何阁下要作出不准其他人购买之事?” 见林震南不说话,钱龙舟接着说道,“如果只是为了赚钱,我大可将专营权交给某家商家,只要供货即可,何必在这大街上摆摊售卖?我大美国商人只需要坐着收钱即可,何必搞着庸人自扰之事?还请林老板召回拦截之人,不要再囤积清凉油了。” “此事万不可能!”林震南摇了摇头,“尔等以为我等商人不知?此次前来占城港,尔等总共就只带了三缸清凉油,每日就在卫所之后院分包。只要等到这三缸卖完,自然就是无货。阁下此时限量购买,无非就是因为货物不足而已,如若充足,敞开供应,又如何会有此事?我林某人此次要不就要清凉油之专营权,要不就只能如此,继续派人守住路口,只让手下继续零买。不知钱先生作何打算?”他此时的脸上露出一种胜利者的笑容,戏谑地看着钱龙舟。 钱龙舟也不生气,只是斜眼看了看他,又丢了两个绿豆糕到嘴里,吞了下去,“林掌柜在本地也是有名商家,诸城记倒也是有声有色几十年,要是要吃下清凉油的专营权,此次怕是能够如虎添翼横扫占城港了吧?”林震南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钱龙舟。钱龙舟低着头继续吃着点心,慢慢说道,“林掌柜若是真如此渴望专营权,倒不是不可能,只是有的事情看起来好看,拿到手里时就不见得那么好了。” 林震南并不知道钱龙舟的打算,继续保持沉默,钱龙舟把盘子里的绿豆糕吃完,伸手招呼过来一旁的伙计,“再来一盘。”接着又看着林震南,“清凉油本身没什么值钱的,你要是这么渴望清凉油,我这三坛卖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价格不知道林老板是不是能吃得下。” 这次穿越众带来的清凉油不过是三个五公斤的罐子,总共也就是十公斤左右的清凉油,这几天出售的加起来也不过一公斤左右,应该还剩下八九公斤的样子,要是真的包圆了,说实话却是要比零卖来钱快。这事情钱龙舟不是没想过,但是依照贸易部的要求,这些清凉油必须要分散打包打开销路,不能作为奢侈品继续停留在普通老百姓购买力之上。这次林震南使出这一手强行购买清凉油,让他很恼火,旧时空里看到那些黄牛炒火车票炒iphone炒小米就来火,居然自己来到这个新世界一开场就能遇到个大黄牛,心底里就涌出要搞他一下的想法来。 他跟林震南谈了谈清凉油的价格,这还剩下的清凉油做3000两白银全部打包给诸城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并且还签署了一个书面合同,这些清凉油可以由林震南随意销售。林掌柜必须另外单独交付给美国贸易部3000两白银,以保证今后三年间穿越众通过海路送来的所有清凉油产品只能通过诸城记销售。 林震南此时心花怒放,自己虽然一开始得罪了这些美国海商,但是居然对方能够如此不计前嫌,这十多斤的清凉油都打包卖给自己,竟然还拿到了专营权。兴奋的他连忙让跑堂伙计去弄了套笔墨纸砚,当场就写了一张合同以保证今后三年间穿越众通过海路送来的所有清凉油产品只能通过诸城记销售,双方签字生效。 说实话,他不是不知道这合同里面有漏洞,通过海路运输而来的他才有专营权,如果通过陆路运输而来他就没有了。但是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有见过谁用大车运输货物的量能够超过船只的,就算是美国人大量用大车运输清凉油过来,且不说现在到传闻北面不远新出来的东方港完全就没有路,即使有路,他也不相信官道那种可悲的路况能够大规模运输货物并对他的垄断地位产生影响。且不说美国人为了卖清凉油是不是会修一条路到这里,就算修了一条路到这里,也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这段时间里足够他在这里赚个盆盈钵满了,到时候万一真的美国人通过陆路输送清凉油过来,大不了自己再想点办法垄断了就是。至于清凉油的价格双方也没有商定,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个问题,美国人漫天要价他就地还钱就行了,第一美国人只能通过诸城记销售清凉油,第二就算价格奇高,他大不了也提高零售价就是了,反正有买药的人去帮他负担这个价格差。 兴奋的他连忙吩咐手下人散去了在街口拦截的护院家丁,撤走了在排队的小厮,今天的清凉油大不了就让其他人买去得了,反正自己从今往后就是垄断了,想怎么卖都随自己。 这事情钱龙舟对执委会进行了详细的汇报,其中讲述了商务合同的每一项条约以及他的思路,这林震南既然用这种出格的手段来垄断市场,穿越者不妨就用反垄断的手法来打破,这段时间的话由东方港每个月送过来三罐五公斤装的清凉油,出售价格总共为五千两。在占城港的美国商贸站还没有建立起来之前,通过诸城记的销售渠道分销也是个很好的办法。 因为清凉油本身已经为穿越众攫取了足够的利益,所以携带过去的香水钱龙舟都藏在卫所的仓库里,每天让人看着,完全没打算销售。此次穿越众回程时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和矿石,以至于不得不再次租借之前被解救的五桅船,因为船的大股东在海盗来袭时已经死亡,他的家人把这条船直接卖给了穿越众换取了现银,其他股东也因为这次海盗袭击而导致对海贸没有了太大的信心,也纷纷出售了手中的股份,最终辜晴倩免去了这条船的维修费,又按照当时制造这艘五桅船的价格用穿越众自己冲压的银币进行了支付。这批银币一面市,直接就引起了整个市场的轰动,这种做工精美得如同艺术品一般的银币直接冲击了整个占城港的货币市场,因为其样式精美,份量一致,成色又足,商人们都愿意接收这样的银币作为交易货币,连火耗都不收,几乎一时间占据了整个占城港的市场。就连公主也为这种银币做工之精美,上面卡通人物之可爱而被深深吸引,向穿越众要求一套“美国银币”作为收藏。 辜晴倩此时已经回到了东方港,几天前刚回到港口的她就在执委会办公室向执委会汇报了此次和占城港的交易以及双方达成的贸易协定。执委会对于这第一个投奔“明灯”的地区非常重视,通过会议讨论决定沿着海岸线修筑一条四车道的大道前往东方港。因为签订的军火合同,穿越集团需要建立炼铁厂,需要铸造厂,这一切在两三个月里恐怕还不能形成批量生产的能力,所以就由武器设计小组首先选用武器型号,再把设计图交给工业组去试制出来,然后在其中选型,最后再进行工业生产。 第四十七章 电力问题和电力问题 武器组经过长达十个小时的讨论,最终在一大堆滑膛枪中选择了一款非常著名的步枪——褐贝斯。作为一群武器狂,这款工业革命后主宰了人类战争史两百多年的经典武器,是个很实在的选择。军工部门一开始是准备仿制褐贝斯1777型,这是一款曾在美国独立战争和早期反法同盟战争中大放异彩的步枪,它的枪机盖板面积比较小,外置弹簧的长度和击锤的距离也减少了,不仅减少了枪机成本,更有效地为穿越者节约金属材料和暂时还在试验阶段的磷青铜弹簧。但是在讨论后发现这种步枪的零件拆卸会比较麻烦,如果让那些土著学会拆卸保养1777型步枪,在不小心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被打飞大拇指。 为了防止被埋掉的大拇指比敌人的尸体还多的现象发生,所以最终武器组把目光放到了褐贝斯的最后一款型号——印度款。这款褐贝斯绝对是世界人民最熟悉的褐贝斯型号了,当然,也是褐贝斯中最经济的型号。它的问世虽然是在1790年前后,但是随着拿破仑战争的进行,英国军械部门绝望地发现海峡对岸的法国佬已经动员起了近百万士气高昂的革命军的同时,自己的军械库里的库存却少得可怜,在他们疯狂寻找武器的来源时,他们却发现了东印度公司早已经开始使用印度版经济型褐贝斯,这是一款枪管长度要更短的步枪,枪管更短的步枪意味着更近的射程,但是因为乞丐是不能挑肥拣瘦的,所以这印度款褐贝斯转眼就成为了英国军队的主力武器。这款被简化的褐贝斯不仅更加简化了枪机,作为步兵滑膛枪中最短的印度款,它也成功的减少了通条和枪管的长度,自然是能够更加节约成本。另外还作为节约成本考虑,步枪都没有装备刺刀,如果出现近距离冲锋的状况,可以用装备了长枪的长枪手来弥补。 步枪定型后,就要开始生产,作为这些零件的生产配套设施,需要建立的就有炼铁厂,炼钢厂,弹簧厂。另外枪管需要锤锻,然后用钻床在实心的铁管里钻出枪管来。另外木材厂还需要为步枪提供合适的枪托材料。这几乎每一样都需要用到大量的电,转眼间电又成为了限制穿越众工业生产的瓶颈。 好在攻克木制抗压管道制造难题后的这两天里,木材组已经成功地箍出了一百二十米的木制抗压管道,当施工组的人看到这管道时评论就好像在博物馆里看到了颇有年代的旧木桶,管道的外壁被刷了桐油以防被腐蚀。这些管道的连接都是通过混凝土加固的,好在只有八十多米的距离,消耗的水泥并不多。在施工过程中坏了两根管道,幸亏肖竞有先见之明,多做了两根才没导致再次停工待料。 随着高处水闸打开,河水从高处的河道汹涌地涌入了管道中,技术组的人用压力计仔细地检查了木质管道外部和连接点,既没有渗漏也没有发生鼓胀现象。在一片欢呼声中,负责调试的潘岱打开了蓄水池通往进水室的挡水门,汹涌的河水涌入了进水室,多余的水直接进入溢水道排到了一旁的排水沟直接回到了河流中。在等待进水室的水流稍微平和了一些之后,他最后打开了进水室通往水轮机的阀门。水轮机在汹涌的水流冲刷下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袁方在一旁早就等得急不可耐,见到水轮机的转速达到了发电的要求,于是慢慢地合上了离合齿轮组,等到了发电机的速度达到了足够的转速,然后彻底合上了离合齿轮组。一旁的电压计正在显示电压,看到电压达到了额定数值后,潘岱一路飞奔着跑到了送电开关处,用力打开了送电开关,变压器上的仪表立刻开始显示出数值来,他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数值,最后随着他打开供电开关,意味着水力发电机正式投入使用。 当发电机房控制室的运行灯亮起来的时候,所有在外面围观的人都欢呼雀跃起来。和风电太阳能不同,水力发电几乎不受气候影响,只要有水就能源源不断进行发电工作。这次水力发电工程的建设,从木制管道到岩质区域爆破是完全由穿越者自行勘测施工生产,是穿越登陆后穿越众们难度最大规模最大的一号工程,此时这个水电站投入发电运行也意味着穿越众的能源不再受限于燃油供应的瓶颈。 随着远处木材加工厂几乎每天响个不停柴油发电机声的停歇,潘岱举着一个便携喇叭,对着蜂拥的穿越众们大声地宣布道:“我们依赖石油能源发电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啦!大家不用再捉襟见肘的为了在帐篷里看笔记本而控制用电了!我们的工业组也不用再为了用电配额天天打架啦!……” “你那200个千瓦算个毛啊?我们工业组分分钟给你用光。”下面有人笑了起来。 “你们晚上又不用开工,我们晚上就可以安静地看电视啦。” “拉倒吧你,你们那些个撸货几分钟就看完了,发这么多电还不是浪费?” “你少来了!你们军事组的不是一直在说搞什么兵棋推演,到了头不还是一帮人在执委大楼占用用电配额打游戏?” “兵棋推演和打游戏完全不同好吧?另外军事组夜间也需要使用探照灯进行夜间警戒,还要看俘虏。” “别跟老子说俘虏,说起俘虏来老子就有火,”说话的穿越众此时几乎跳了起来,“你们那些俘虏到现在还在搞什么政治教育,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投入工作啊?都好几天了!每天在营地里鬼哭狼嚎的,天天斗地主,这来的一大群俘虏里面能有几个地主啊?搞得影响休息。” “你要是不怕用你就用,一千多俘虏要是不搞什么政治教育就直接投入工作,中间混上几个乡绅阶层的人在里面搞点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年月土豪劣绅才是国家的根基,要是这些俘虏暴动起来,又是在我们身边,根本就没办法顺利镇压好吧?你不怕死我还怕死呢!” ………………………… 占城港的钱龙舟并不知道东方港的水力发电机组已经成功发电,此时的他直接面临最可怕的事情——没电,一开始他还没觉得,带着三四个移动电源的他丝毫没有感受到用电的紧张,随着公主三番五次跑到卫所找他借“手机”查阅资料,他突然发现电不够用了,这几个移动电源加起来不过三万毫安时的电量,他自己用得还捉襟见肘,更不要说公主殿下总是跑来打秋风。没出三天,他终于绝望地看到最后一个移动电源的灯黑掉了。 此时该怎么办?让前往东方港送粮食的商人把移动电源送回东方港充满电再送回来?或者让东方港的穿越众为自己牵一根高压输电线并为自己准备一个变压器?他苦笑着看着自己手里的充电插头,这完全没有电源插座的占城港里,充电插头纯粹就是作为一个笑话而存在的。如果故事只是发生到这里,钱龙舟也算是悲催中的霸主了,但是他运气不错,陪他一起在占城港当商务代表的是个技术宅,这个叫刘沈红的男孩子在穿越前是某建筑院设计部的员工,来参加穿越时就是打算来看这个“穿越闹剧”该怎么收场的,但是随着成堆的金银和闪着蓝光的虫洞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和许多留在了旧时空的人一样落荒而逃了。 原本打算留在旧时空的他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同事的电话,三个月前他偷偷出售的一张设计图纸在一次竞标中成为了竞争对手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幸的是他所在的公司才是被压倒的骆驼。公司已经通报了公安部门,要严查泄密事件,他此时只好掉过头又跑回基地重回穿越大业。在穿越后,他一直以设计员的身份活跃在穿越集团设计部门中,此次前来占城港就是配合钱龙舟绘制地图以及选择建桥的地点,顺带还要监工美国商贸站的施工工作。 他因为知道会没电,压根就没带手机,此时天天无聊地要命,围着钱龙舟要手机玩,当钱龙舟苦着脸对他说手机已经没电了的时候,他却捣鼓出了个奇怪的东西。这是一个小设备,一个由铜打造巴掌大的斯特林发动机。这些铜来自于平日里上街买东西找回来的铜钱,铜的熔点只有1083.4摄氏度,相对于铁而言更容易达到,他用木头做了一个模具,然后翻砂制成了斯特林发动机的气缸,用铜片卷出了通气管,等装好后用连杆连接了两个气缸里的活塞,气密性稍微有点不好解决,但是这时候也只能因陋就简了。这个丑陋的发动机采用的是双气缸垂直90度布局,连杆连接的飞轮带动着一个自制的丑陋发电机。这个发电机中用的铜线是小批量制作的,粗细不一,但是在磁铁中旋转起来的时候的确成功地发出了电。刘沈红又把钱龙舟带来的充电器插头拆开,用火烧的烙铁把小型直流发电机接出的电线直接焊接在usb输出口,他得意洋洋地把钱龙舟叫到了他的工作室,当着钱龙舟的面点燃了气缸下的柴火。 第四十八章 桥 短短四十秒后,刘沈红拨弄了一下飞轮,飞轮在发动机的推动下迅速地转动起来,接着他指了指接出来的usb接口,对着钱龙舟努了努嘴,“插上去啊!可以充电了。” 钱龙舟目瞪口呆,“这是蒸汽机吗?” 刘沈红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是热机,不是蒸汽机,我这里还没做锅炉呢。” “我算是服了你了,以前别人老说技术宅改变世界我还不信,喵的现在算是开了眼了。”钱龙舟把移动电源接上去,马上就看到了上面在跳动着充电的数字。“以前看《神话》里面那个易小川搞些金线造了个发电机就觉得很神奇了,你这个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 “呵呵,”刘沈红笑着说道,“这东西是老祖宗的,可不是我发明的。” 钱龙舟全神贯注地望着这个发动机,好奇地问道,“这个东西有多大的功率?” “功率不大,这个只是实在无聊才自己造着玩的,不然的话你手机里那些爱情动作片可一个都看不了。在这个世界里我这种又没老婆又找不到女朋友的,天天还要监督一大帮子大老爷们在工地上干活,简直太悲惨了。” 钱龙舟的思绪完全不在这个上面,这个小东西看起来很简陋,还需要不断地往加热气缸下不停地加柴,但是这个东西却给他带来一种展开一个新世界的感觉。 “这个要大规模推广有没有可能?” “倒不是没可能,但是需要做的改进太多了。气缸需要专门设备镗制,活塞也需要精密加工,另外需要的材料也是非常严格的,气密性也非常重要,知道这根卷出来的铜管浪费了我多少时间么?” “我是说这东西如果用来拉火车什么的行不行?”钱龙舟指着这个巴掌大的发动机。 刘沈红斜着眼睛望着他,“你想造个玩具火车么?” “屁话,当然是大火车,用来拉货什么的。”钱龙舟被气乐了。 刘沈红低头看了看发动机,又看了看钱龙舟。“那可得好几千个这样的小发动机了。” “我去!”钱龙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是说把这个发动机放大行不行?” “哦!我还以为你是说要把这个拿去拉火车呢……放大的话功率不够,这是热机,是通过空气受热膨胀然后推动主气缸活塞和低温气缸中的活塞运动而产生力量的,在热气机封闭的气缸内充有一定容积的工质。气缸一端为热腔,另一端为冷腔。工质在低温冷腔中压缩,然后流到高温热腔中迅速加热,膨胀作功燃料在气缸外的燃烧室内连续燃烧,通过加热器传给工质,工质不直接参与燃烧,也不更换。缺点就是完全通过空气来做功,功率会比较小,用来带小车还行,火车的话,恐怕发动机占的地方会比拖车还大。” “这个要上报工程部,要让他们考虑一下,这种发动机既然可以用来推动小车,那就可以用来解决基地和基地之间的通勤问题。不过我记得蒸汽机都是要先预热升温的,这个呢?” 刘沈红点了点头,“这个也一样,同样需要升温,不过时间比蒸汽机要短很多,毕竟加热空气比烧开一锅炉水要快很多。” ……………………………… 斯特林发动机的设计图,工作原理文档很快就被送到了工程部,钱龙舟自然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用文房四宝来写东西的,而现在这台微型斯特林发电机发的电还不够手机充电,只能用带来绘图的铅笔和纸张绘制了详细的设计图,然后让刘沈红在上面写下了工作原理。 原本钱龙舟不愿意动用绘图纸来写这个的,但是市面上买来的纸统统都是宣纸,厚薄不一的宣纸在毛笔和墨水下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遇到了硬质铅笔头就搞不定了,不是被一下划拉起一块来,就是画完了一看整张纸裂成好几块,让他对这新世界的纸充满了深深的恶意,他已经感受过了草纸其如同砂纸一般的打磨效果,以及宣纸那种时不时让手指头破茧而出的惊喜。短短四五天工业部就收到了占城港贸易站的几封请求,开发办公用纸,开发手纸,开发外燃机和小型发电机。 张元狠狠地把这些文件摔在了桌子上,对着肖竞大声地抱怨,“他钱龙舟把我们当成聚宝盆了吧?办公用纸需要高岭土才能制造,现在远程勘探队找到的高岭土大多都是煤系高岭土,开采利用非常困难,另外造纸这种事情需要建立造纸厂,咱们现在有时间搞这个么?” 肖竞拿起申请文件仔细看了看,劝慰道,“我说张元你也别生气,你看第一个,办公用纸是很重要的,我们自己带过来的纸库存已经见底了,如今执委会已经在提倡双面打印以及利用打印空白区记录了,造纸是必须要马上推行的事情,我们这几十天里的发展还才站稳脚跟,随着马上就要开展开始大规模教育,到那个时候消耗的纸才叫可怕呢。我们现在正好有木材,这里的木材是以阔叶木为主,很适合用来打木浆,造纸厂这事情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咱们不如早点投入了要更好一点。我勒个去!”肖竞突然骂了一声。 张元有点奇怪,连忙接过文件看了看,上面什么也没有啊。 只见肖竞一拍额头,“我们采购的时候没有采购造纸设备!” “我去!”张元也一拍额头,“当时都没想到这个问题,赶紧召开会议,这必须要赶快立项,造纸设备应该在大图书馆里有资料,要尽快仿制。” 肖竞正要转身出去通知工业组,又被张元叫住了,“这外燃机怎么办?” “拉倒吧,外燃机的话他们自己不是已经造出来了么?让他们自己再造几个先顶着,我们这里连炼铁厂还没有建起来呢。” ………………………… 此时的东方港北面,几百名俘虏正在“海贼”们的监督下沿着前面拿着奇怪标杆的“海贼”划出的线正在一根一根地并列横放着加工过的木头。这是交通组的道桥部门正在带领俘虏铺设一条到河边的铁路,河的那边就有一个煤矿,虽然还没有决定工业区到底是放在河的另一边还是就在东方港,但是不管是在哪里,大规模运输都是必须要进行的事情。鉴于此时的穿越众大部分汽车和工程设备已经为了节约油料而趴窝,听说制造生物柴油的刘业强每天在厨房里的窗台上刮油垢,此时的油脂连自己吃都不够,就不要考虑生物柴油现在造出来的可能性,所以道桥组决定首先铺设一条铁路前往煤矿区域进行运输。而此时的工业组正在手工打造一辆火车,火车的动力部分是两台单缸柴油机,使用的燃料煤气发生器产生的煤气,因为此时没有足够的钢铁,此时的铁路根本就是枕木上横卧着两条木质轨道,杜彦德虽然质疑过这种木质轨道能够承受的重量,但是道桥组认为就以这两台单缸柴油机而言功率有限,另外使用的又是煤气,在功率上的损失更加明显,所以火车能够拖带的货物肯定不会很多,在早期用这个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以后造出了蒸汽机火车的话,大不了到时候再换铁轨就是了。 不过道桥组对于河流上的桥梁还是相当重视的,他们选择了一个河面较为狭窄的地方建桥,因为即使是最狭窄的河面也还有十二米的跨度,建桥就成了一件非常有挑战难度的事情,道桥组收到的桥梁设计图足有四十多种,从木制拱桥到斜拉索铁桥一应俱全,谢明芳看着这些图纸哭笑不得,斜拉索铁锹她倒是想建一个,可也得有这么多钢铁啊。有人还推荐直接建立一个石拱桥,但是这附近找不到足够的石料,赵州桥的建筑方法在这里明显行不通,有人提议直接用砖先在河里建起一个基座,然后在基座上搭起一座桥来。 “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应该造桥……”谢明芳对杨铭焕建议道,杨铭焕满脸愕然,“我们不造桥怎么过河呢?” “现在我们的材料不足,虽然木料有很多,但是没有用来固定木材的铁钉什么的建材。如果是建石桥,那么需要太多的石料,我们附近要土倒是不少,岩石却是稀缺物资。唯一适合的恐怕就是水泥浇筑,但是我们现在没有煤,又没有石灰石,烧制水泥是完全没希望的事情。现在看来我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浮桥。” “浮桥?”杨铭焕继续满脸愕然,“浮桥会阻塞航道,而且等到夏季雨季来到的时候河水暴涨也会有可能冲毁浮桥啊。” “现在是冬季枯水期,水流小,水面宽度小,此时使用浮桥正是合适的时候。我们这段时间已经在建立炼铁厂这些事情了,应该等到明年三月之前就有足够的建材用以建立木桥了,到时候还可以测到河水的水文状况,能够建立更加坚固的桥梁。”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桥比较合适?” “我觉得桂河大桥那种是最合适的了。”谢明芳笑着说道。 第四十九章 如坐针毡周晋峰 “对了,盐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谢明芳好奇地问了下,因为经常去执委大楼,执委的一些决议她都不用打听就能知道。 “哦,”杨铭焕愕然地望着谢明芳,突然想起大家因为战斗结束后的忙乱和后续的贸易准备,竟然把盐村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全给忘了,我晕,得赶紧准备小组前往那边才行了,建桥这些事情就麻烦你了!” 说着杨铭焕连忙转身就向执委大楼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让谢明芳给叫住了,“跑那么快干嘛?桥的问题到底怎么解决?得给我一个决议啊!” 杨铭焕连忙转头道,“桥的问题你们工程部决定就行,我们不懂这些,就不外行指挥内行了。” ………………………… 攻打海贼的战斗已经结束好几天了,安允城里一直都是人满为患,逃回来的乡勇们首先是涌回了城里,然后又分开逃到了各自的村庄。把这些海贼杀人不眨眼,火铳打起来延绵不绝,弾如雨下的赫赫威名传播到了所有的安允村庄里。让那些没有派出乡勇的村寨都暗自庆幸不已,而派出了乡勇的村寨则叫苦不迭,寨主和村长们的宅子前面每天都是哭闹的女人,要他们去救回自己的丈夫。这年头,男人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让海贼杀了,那自己只能改嫁了。 因为这次穿越众抓获的俘虏多达一千多人,以至于附近村寨里有好几个几乎一夜间就变成了女人村,这些村庄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哭得眼睛又红又肿,没有男人,田就无法耕种,别说养活孩子,就连养活自己也不行。至于那些知道自己的男人在进攻中被打死的更是彻夜哭泣…… 此时的刘明远如坐针毡,他的刘家寨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安允所仰仗的土豪,其原因就是他的乡勇一直都保持着近400人的规模,而且除了农忙的时候,都是勤加操练,遇到一般的土匪海贼,还经常外出打附近危害乡邻的土匪海贼什么的积累经验值,此次攻打烽火台边的海贼是以他的乡勇为中坚,又聚拢了附近几个村寨的乡勇流民浩浩荡荡多达两千人,本以为就算攻打不下这个海贼窝,也起码能够吓得这群海贼退走海上。岂料只是几刻钟时间就被海贼凶猛的火力打得抱头鼠窜,还被那些海贼的妖车迅速穿插到自己的后面给包圆了,若不是几个骑马的乡勇奋勇把他拖上马,恐怕就连自己也被海贼俘虏了。让他后怕的是,还好乡勇这边崩溃得快,听说阮千户那边的五百精兵遇到了海贼古怪的火铳阵,被打得落花流水被打死打伤被俘的足有近四百人。这群海贼莫非也太厉害了,自己好歹在这安允地界也是平过山贼打过土匪的主,要说打海贼平日里也打过不少,这样凶猛的火力别说是自己的乡勇,就算是几千官军家丁恐怕也冲不过去了。 但是现在他最操心的倒不是能不能赶跑海贼了,听去海滩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报,原以为会被屠杀掉的乡勇俘虏们并没有被屠杀,反而是被天天召集出去上工,沿着海岸线向北做着一些奇怪的事情,说是把木材平铺在地上,延绵好几里,上面还铺着两条细长木头,真不知这些海贼在干什么。而且最奇怪的是这些海贼晚上还给这些俘虏上课,教他们认字,有时候还能听到里面鬼哭狼嚎地大喊大叫,也不知道这些海贼到底拿了这些乡勇打算干什么,难道是要让他们入伙?想到这里的刘明远坐立不安,这千多俘虏几乎都是他刘家寨带着去的,要是都投了海贼,自己不也得被扣上个从贼的帽子?等到朝廷平叛大军一来,自己这份家业恐怕是肯定保不住了。 他在宅子里坐立不安的同时,这边周晋峰也好不到哪里去。回来的乡勇那副惨状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伤员们不是手臂上被开了大口子就是屁股上被打出很大的洞来,其他的伤员都被海贼给抓了回去。很多人都血流不止,甚至于当天进城就死了好几个。 他不由暗自后悔听信了李喜珏的建议直接讨伐海贼,此时的安允城不仅没能打跑海贼揽到功劳,居然闹到现在整个安允城里都没有可战之兵。这城里只剩下十多个皂隶,连原来被阮千户派来协助守城的军户也被招了回去,他卫所里现在只剩下四百人不到,自己跑到城门口试着去拦住回卫所城的军户时对方根本就懒得理自己。之前自己城头还有两门虎蹲炮,这次被乡勇拆了下来运到海贼营地前,结果一炮未发就叫海贼给缴了,此时海贼若是过来攻城,自己根本就无法抵挡,只能和安允城一块儿玉碎了。 不过虽然说海贼这段时间一直在修路,但是不是往北就是向南,对于自己这安允城似乎毫无兴趣,探子回报说这些海贼现在得了这么多俘虏,就是一味地在新开辟出来的土地上种粮食,盖大房子,在地上铺木头,既没有准备攻城的器械,也没有朝这边修路,让他稍稍安心。 这几天下来乡绅们向他这里跑得倒是越来越勤了,有建议继续求援让朝廷增派大军赶跑海贼的,也有建议干脆去赎回那些被俘的乡绅的,总而言之就是对于自己赶跑海贼彻底没了信心。 今天这些乡绅们刚走,自己满头大汗地坐在这花厅之中,对面就是李喜珏,李喜珏也没什么可说的,坐在那里……两人对视一阵,周晋峰最先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师爷不知还有没有退敌之策?” “这个……”李喜珏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已至此,怕是只有行款了。” “行款?”周晋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此乃我武朝国策,如若行款,被朝廷知晓,岂不是授人以柄?” “非也,”李喜珏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行款之事,你我皆不能做,只能由乡绅出面,而且这所行之款,也不能从县库里出,须由乡绅自行筹集。” 周晋峰不由皱起眉头,好奇道:“这行款之事乡绅又如何可为之?而且海贼之众,怕是几百两银子亦不能打发,本官看来师爷此事怕是不能为。” 李喜珏笑了笑,“此时最想行款之人已经是乡绅,其多日来徘徊于大人门外无非是想打听大人口风,只要大人不反对,他们自己怕是早就跑去行款赎人了。” 周晋峰不由疑惑的望着李喜珏,对此表示怀疑。 李喜珏捻了捻胡子说道:“小人这几天来遣人在城内打听,大户人家都在串联行款之事,此时怕是早已商定好何人去与海贼讨价还价了。” 周晋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剿既不可为,就随他们去吧,也免得他们天天跑到这县衙来扰人清静。”他不能明说允许行款,以后要是出了事追查起来,自然自己装个不知道就行。 李喜珏当然知道里面的猫腻,连忙起身去联络那些串联的大户去了。 两天后通往东方港的官道上,张如松坐在轿子里正在随着轿夫们的脚步一抖一抖而晃个不停,他的轿子是比较残破的,四面透风不说,还有蚊子能飞进来,让他不堪其扰,只盼着这轿夫能够走得快点。他算是乡绅中最破落的一个,此次行款的讨论他本来是根本没打算去的,但是李师爷却三番五次着人来请他,不得不去。讨论中有乡绅询问张如松是不是有个亲戚在钟斌手下当船主,他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结果大家就一致推举他去主持这个行款之事。他推脱不过,又被李喜珏许了一大把好处,最后还是乡绅们一起凑了五十两银子给他当“辛苦钱”他才推脱不掉勉为其难同意了。 他家祖上早年也算是殷实大户,上千亩田产外加几处宅子,但是传到他爷爷一辈时染上了赌瘾,把田产输了个大半,房产也输的差不多了。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因为经营不善,又赔了不少,等传到他手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三四十亩田产和一套宅子了。他继承了宅子和父亲当时留下来的债务,好不容易辛勤劳作,把自己的债务给还干净了,竟然这几年开始天气变得非常糟糕,甚至于听说安南国的升龙去年还下了雪。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啊……以至于让升龙的郑主四处找寻祥瑞意图让民众安下心来。随着这几年天气变糟,收成也变得越来越糟,眼见自己的钱粮是越来越捉襟见肘了,此时既然能够出五十两银子给他做辛苦费,李师爷又许了他些许好处,这次跟海贼联络怕是赶鸭子上架,非去不可了,只能盼着这些海贼能够看在钟斌的面子上不会直接一刀砍了自己的脑袋,自己要是死了,那些不知哪里钻出来的亲戚还不得霸占了自己的田产赶走自己的妻儿啊? 第五十章 战后会面 俗话说等人久嫌人丑,这路程在心急如焚的张如松看来简直就是长路漫漫,好不容易在下午的时候沿着官道赶到了营地北面河口处。轿夫们突然都停了下来,还放下了轿子。张如松非常奇怪,掀开轿帘正准备呵斥轿夫为什么停下来,探出头来的他忽然间呆在了那里。不远处有一条路,和他们脚下正在走着的官道截然不同,这条路不仅平整,高于地面,而且……非常宽阔,足有四丈宽,而且一直向海贼在海滩边不远处的城延伸而去。 所有人都呆立当场,这是路吗?就算是京城里的皇帝和王公走的路也不过如此吧?更何况路边还开挖了排水沟,这也未免太奢侈了吧?难道是准备在路边开发新田吗?想到这里,他不由走出轿子跳起来向四周打量。 “不许动!”从路边的草丛中突然冲出来几个海贼来,他们身穿披着厚厚的茅草的衣服,头上也全都是植物编织出来的帽子,脸上被涂得黑黑的,别说隐蔽在草丛里,就算是趴在官道上别人也只会以为他们只是路上的杂草。这几个海贼的突然出现,吓得一众轿夫和后面的运送粮食和各种犒劳的脚夫魂飞魄散,一时间腿都跑不动道,一阵噗通声倒在了地上。要知道现在到处都在传言海贼杀人如麻,而且嗜杀成性,但凡他们的火铳枪响,必死无疑。此时一众脚夫们都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都没一个逃跑的。 张如松也是一样,他因为穿的衣服和身边一众苦力穿得不一样,明显要华丽不少,所以优先被几个海贼靠拢了过来。他此时觉得全身发冷,衣服顿时都被冷汗给浸透了,还好前不久还停下来去尿了尿,不然的话恐怕现在已经直接尿裤子了。他看着这几个黑脸的海贼,真的是魂飞天外,此时只觉得看到自己的妻儿被亲族赶出家门,看到家产被那些从来没见过的亲戚霸占了……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这几个海贼既没有开火,也没有乱砍,只是保持手中火铳瞄准的姿势。其中一个明显看起来是个头目的走到张如松面前,在脸上擦了擦,露出了皮肤的本色,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张如松楞了一下,这些人的话音既不是广东广西话,也不是安南口音,居然是一口北方口音的官话。难道这些人是来自北方的?正在他思绪大跑马车时,那个海贼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又问了一句。“嘿!你们来干嘛的?” 他忽然醒悟过来,连忙说了几个海盗的切口,但是对方一副不明就里的神情看着他。这是张如松知道坏了,这帮海贼明显不是北海一路的,赶紧说道:“小的张如松,安允城一小户而已,此次受安允地界乡绅所托特来问候诸位……”他连忙左右打量了下这几个海贼,他们身高都要远远高于自己带来的脚夫,身形也要壮硕出许多来,明显都是精明强悍之辈,连忙补充说道“诸位好汉,我等特备一份薄礼还请诸位好汉笑纳。” 这个黑脸海贼笑出声来。“好汉……我去……”他转过头望着后面几个警戒的军事组成员,“咱们这下真成了海贼了。” 张如松满脸惊异地看到这个黑脸海贼从兜里掏出了个方盒子,跟里面说了几句话,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们都起来吧,跟我来。”身后那些海贼也收起了手里的火铳。一众脚夫抖抖索索站起身来,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带路的海贼向着海边那个城池走去。路边时不时看到穿着绿色对襟小褂的海贼头戴着清一色的绿色铁帽,手里提着看起来就精良的火铳看押着被俘的乡勇,其中还颇有一些穿着鸳鸯战袄的官军扛着农具出去干活,仔细一看,这些农具制作精良,明显是海贼们自己带来的。他们是打算在这里开荒了?这又是开荒又是筑城,远处锯木厂里锯得木头震天响,难道准备在这里长住? 张如松战战兢兢地跟着这个带路的海贼一直走到了城门口,城墙脚下三尺左右的地方有一条深达五尺宽三尺的沟,如果是攻城的话,这个位置足以让那些搭攻城梯的人吃到苦头,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城门口一段并没有被挖断,而是直接一条路修到城门里去了,其实设计防御的时候本来是要求把城门口也一并挖断的。但是穿越者携带来的工程机械实在是太多太重了,如果用钢板桥不但浪费物资,收放也很不方便;而木制吊桥则根本不适合这种重型机械使用,最后干脆城门口路这一段干脆就没有挖断,反正敌人也攻不进来。张如松左顾右盼地正打算跟着往里走,被这个黑脸海贼拦住了,只见他掏出一张洁白而又散发着香味的纸在脸上擦了好几下,擦掉了脸上的黑泥,露出一张看起来居然还挺白嫩的脸孔。 这人向着城楼上望楼里喊了几声,因为根本听起来就是官话,张如松听起来完全没有压力,他无非是叫里面的人出来迎接。 过了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几个同样头发剃得极短的海贼,他们都清一色地穿着绿色或者花色的对襟短褂,下面穿着颜色相同的裤子,叫上都是踏着一双黑色的皮靴,这让张如松不由有些咋舌,皮靴这东西有多贵他是知道的,这现在走出来的人是这海贼的头领一类的人物,穿皮靴不出奇,可是他之前看到的所有海贼,无论是在外面看俘虏的还是这些提着火铳警戒的,哪怕是手里抓这些不知道是干什么稀奇古怪的工具的都是这一般打扮。看来这群海贼简直是富得流油,也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些犒劳是不是能入得了对方的法眼。 城墙里跟着又走出了不少人,搬着桌子凳子什么的,在外面搭了一个台子,然后又有人陆陆续续地拿出了许多杯子,还有人抱着一个外形奇特的东西在往里面倒水。 张如松看到一个女海贼给自己端来一杯水,连忙站起身来接过,且不知道这是不是海贼的丫鬟,但是此时可不适合得罪什么人,他只能忙不迭地感谢这个女人。随后他又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给手下那些脚夫也端去了水。这不是自掉身价吗?他回过头来定睛一看,不由得又发起了呆,手中的这个杯子竟然是全透明的,一个小小的纸包在杯中载沉载浮,淡淡的茶色正在慢慢地染黄整个茶杯。这是玻璃啊!虽说倒不至于价值连城,但是他可以肯定这安允城里是绝对没有那个富户有这个东西的。他不由更加觉得愕然了,海贼直接用这么高贵的东西来招待自己,莫非就是要告诉自己他们有的是钱,他不由得害怕起这次行款之旅也要变得困难重重了。想到这里,他在茶杯中呷了一口,茶味明显是劣质茶,但是这种方法却很奇特,不至于在喝茶的时候还要吹开茶叶,不过他还是有点觉得用这么高贵的玻璃杯来装这种劣质茶有点明珠暗投的感觉。 呷了两口后桌子对面坐着的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海贼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话了。“阁下是张先生吧?” “不敢,小人张如松,”张如松忙不迭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来。“小的这次前来是给诸位好汉送来犒劳,还请诸位高抬贵手,能够交还我等乡勇之尸首。” 杨铭焕明显有点脸上不自然,打扫战场的时候他本来是想要把那些尸体都堆起来烧掉火化的,可是被孙文彬拦住了,孙文彬的意思是说古代人对于尸首这件事情看得非常重,且不说古代人,就算是现代人里面也还有许多人对于火化非常抵触。后来在孙文彬的强烈建议下,这些尸体就被统一埋葬在木材厂以北五百米的树林边缘地带了。他原本以为孙文彬的这个建议明显是多此一举,而且还受到了医疗组的抗议,怕会对营地造成污染。此时看来这个决定倒是非常地适合。 “尸首我等已经集中葬于一处,如若需要归还,只管让人来取便是,我等会派人来指点埋葬之地,并提供农具。”杨铭焕点了点头对张如松的问题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张如松一愣,这个时代哪怕是乡民之间的冲突打死了人都是要扣着尸首不归还的,一定要对方出一笔抬尸费才准拿走,可是面前这群海贼居然丝毫没有提到银子就同意了?他连忙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反正海贼现在势大,自己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要是惹恼了这群海贼给自己一火铳跑到哪里去叫冤啊?他突然又想起来城内那些家里有人被俘的富户的委托,不由得面有难色地问杨铭焕。“安允城中一些住户家有亲戚在此间被俘,小人受托来此询问是否可以赎回?” 说着他递上来一张清单。杨铭焕笑了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有些名字似曾见过,但是却没有印象,转手交给了一旁坐着的沈彬。沈彬低头略一打量,抬头说道:“名单中有一人已经抢救无效伤重而死,另外五人此时还在修养不宜搬动位置,剩下的这十人倒是都还没有什么事情。” 这点在战斗结束后不就执委会讨论俘虏问题时就已经讨论过了,这些出身富户的人留在这里没有用,大多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会影响对俘虏的思想工作,所以建议直接放了拉拢和土著的感情。此时既然对方来要人,直接给了就是。 第五十一章 改善伙食 “这赎人费用不知该如何清算?”张如松不由有些惴惴地问道。 一旁的孙文彬摆了摆手,“这些人看你们怎么弄吧,不宜搬运的最好还是在这里先看护一段时间,你们可以让家属过来照顾,那些没有受伤的基本上现在就可以走了,等下我叫那边过个手续你就可以带走了。” 张如松有点发愣,这不还是没说钱的事?只好又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那这银子……?” 杨铭焕笑了笑,“我等自海外而回,心向中华,原本就不欲以中华为敌,诸位攻打我营地之事,双方皆有损伤,事已至此,我等不欲将此事扩大,这几位先生的释放,就作为我美国人众对中华之善意吧。” 这段话听得张如松磕磕绊绊的……搞了好一阵才弄明白原来就是免费,心头不由一紧。他原打算这里和海贼谈好价码,回去加一成的,结果这下海贼大度直接放人……这让自己上哪儿捞钱去呢?不过转念一想,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人家美国人纵然大度直接把人放了,但现在不领回去就是了。现在反正脚夫们都在远处喝水休息,也不知道自己和这些美国人谈了什么,把这些人在这里搁一夜,让那边凑足了银子自己再过来接人就行,包括连那些尸首都能捞一笔。 想到这里他连忙向杨铭焕一拱手,“此次前来未带马车轿子,不便将这些人带回,不如过两天在下再带了他们的家人前来领走,不知是否合适。” 孙文彬听了笑了笑,他可没张如松那么多花花肠子,这些个富家子弟一直以来都是养尊处优的,这段时间以来做事出工不出力的多得是,鞭子抽了也扛不动东西,留在这里原本就是祸害。这下有地方接回去是求之不得,见张如松这样请求,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张如松连忙点头称谢,又从衣袖里抽出一张清单,看得一众穿越众啧啧称奇,这古人的衣袖还真是跟哆啦a梦的异次元口袋似的,说掏出东西来就能掏出东西来。杨铭焕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份犒劳物品的清单。 ………………………… 执委办公室里,几个刚刚从会面现场回来的人和没有去的执委坐成一圈。为了防止出现“掷杯为号,怀揣利刃上前”的刺杀行动,执委会去与土著会面时都不能一起去,以免被土著突然暴起一勺烩。就连刚才选取的那块空旷场地,望台里和旁边的草地里都有好几个狙击手在一旁掩护,只要有不对劲的就尽量争取击毙,不过直到土著的“慰问团”离开都没有出事,这使得在场的人都不由长吁了一口气。 “本地米酒五桶,米粮二十石,本地棉布十匹,牛马各两头,猪十头,婢女五人?”杜彦德看得眼睛有点晕,抬头问杨铭焕,“他们送婢女来干什么?” 杨铭焕说着还有点愤怒的神情,“还能干什么?无非是当作慰安妇之类的角色了,一个个瘦骨如柴的,说的不好听的就是送来让人糟蹋的,这些个古人拿女人真不当人。” “人家女人就老老实实过来送死了?” “怎么不能?听说一开始就饿了三天,然后还被绳子绑着放在大车上一块送过来的。”杨铭焕说着不忍心地摇了摇头,“真惨……” “这算好的了,过几年要是等到闯王来了,那可是女人直接不让穿衣服,就在后面直接搬运粮草,搬不动的直接杀了吃肉,直接当作两脚羊,还能顺便解决闯王手下们的欲求不满问题。”杜彦德叹了口气说道。“希望我们过来之后能够改变这个可怕的历史进程吧。” 杨铭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五个女人已经被送到卫生组净化去了,不过先让她们吃了饭,免得真的饿死了。” 杜彦德哦了一声,“那么这些女人打算怎么使用呢?” “还能怎么用?”杨铭焕轻笑了一声,“总不能真的送去当慰安妇吧,两个年纪大点的送到食堂里给汤师傅还有田大妈打下手去了,三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准备让教育组给她们专门开个课堂,先进行一些教育,培养以后的初级教师。” “没问题,这样最好,女人的劳动能力有限,搞这些倒是恰到好处。” “你想得美呢!”一旁埋头做计划的孙文彬,“这可是安南,在这里的女人可是当男人使的。” “有吗?”一旁的沈彬好奇起来,“女人能愿意吗?” “怎么不能愿意?就说广西,广西女人吃苦耐劳,以前我们那厂里去广西收油茶籽的时候都是些女人在那里搬东西。”孙文彬说着摇了摇头继续在记录本上记录东西。 “我去!”沈彬无语了,“那男人呢?” “你还别说,两广都有些这毛病,女人在外面劳作,男人在家喝茶打牌,回来还要打老婆。” “我去!”门外面突然响起汤帅那嘹亮的声音,“早知道那边的女人那么好,老子就不用穿越了!我老婆除了上班,回家就是喝茶打牌睡觉的,早知道直接上广西找老婆去了!”接着传来他急促的敲门声。 杜彦德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汤帅正站在门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冲着杜彦德就问道:“今天送过来的十头猪打算怎么做?” “十头猪?”孙文彬把笔一丢就站了起来,“你没给都杀了吧?” “没啊,大伙儿都围着猪在转呢。”汤帅一耸肩膀,“我会做菜,但是不会杀猪。这事情得你们另想办法。” “十头猪我看了下,里面只有一头公猪,恐怕是要留下来当种猪的,我们自己也带来了几头猪,我觉得可以杀一头给大家改善下伙食。”杨铭焕建议道。 汤帅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这绝对不够。” 众人一阵愕然,不由都扭头望向他。 只见他一边继续晃着脑袋一边说着,“一头猪哪够吃啊?咱们食堂里吃鱼都吃了几十天了,这好不容易弄来了猪,谁都想吃,到时候给几个人打了饭就剩不下了,到时候没准还要闹起猪肉暴动来,我觉得不如都杀了,猪油还可以保存很长时间,猪皮猪鬃工业部门都有用。” “没错,我们工业需要这些东西,而且却是好久没吃猪肉了……”张元突然咂咂嘴说道。“简直好像一辈子没吃过了一样的感觉。” 汤帅得到了允许,带了六头猪到了伙房后面,结果所有到场的元老都大眼瞪小眼,没人会杀猪……以前吃肉都是直接去趟菜市场就行了,但是现在面对要把活生生的猪变成市场上摆着的肉,谁都没干过……而且,一众女元老都大早地就跑开了,绝大多数人都有点闻其声不忍食其肉的。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时,最让人惊奇的是今天被送来的两个女人却走了出来,冲汤帅磕了个头,请他允许让她们俩试一试。 这两个女人居然手脚麻利的烧水磨刀一阵手脚麻利地直接就把猪给都杀了……让所有围观的元老都一阵木然。 这时沈彬才赶来询问这两个女人的名字和家庭状况,两个女人一个叫阮文氏,一个叫周刘氏。两个女人都已经嫁了人,老公都随着这次进攻而被俘,她们没有钱去赎回老公,就想用自己把男人换回去,结果那边二话不说就绑起送过来了。这边谭炼没几分钟就调出了资料,这两个女子的男人一个完好无损,另一个腿上中了一枪,现在还在医疗组里接受治疗呢。 等到汤帅做菜的时候谭炼把这两个男人调了出来和她们俩见了面。果然两个女人一看到自己的男人就一下子扑到对方的怀里哭个不停,让这两个男人一阵手足无措。谭炼又趁机了解了多一些情况,原来这两家都是附近刘家寨的,男人这次出来打仗被俘之后家人不知生死,又被同宗霸占了家产,女人无以为生,就干脆自己把自己卖了到海贼这里来。却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能见到家人的这一天。正好这两家恰巧都没有孩子,于是牌子刚挂上去还不到三天的民政委员会的几个人连忙就跑来为他们进行了登记。 民政委员会的成立也是在这特殊的情况下必然的产物,穿越众这段时间以来抓获了近两千俘虏,随着穿越众营地中的房子一间一间盖了起来,帐篷就逐渐被发给俘虏们居住,随着其中许多“进步”的俘虏主动要求“入伙”,再让他们住在俘虏营里已经非常不合适,于是专门管理民政事务的民政委员会应运而生。此时在孙文彬的农场附近已经开始一个两百户规模的宿舍群建设工作,采用的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流行的宿舍楼格局,每栋楼两层共24户,每户30平米左右,采用公共厕所和公共盥洗室,所有户型里虽然都有厨房,但是因为现在都是在食堂吃饭而暂时用不上。因为此时劳动力相当有富余,这几栋房子在半个月内就完成了建设,另外通过这些归化民的指引,穿越众们又找到了许多之前那些“业余”勘探人员没能发现的矿藏,如石灰石矿和一个近在咫尺的铁矿。 第五十二章 接人 汤帅的红烧肉大获成功。原本他准备把猪油节约出来今后使用,但是执委会讨论后觉得这些猪本来就是苗条型的,这些肉不管炒成什么菜都是不够吃的,不如干脆做成红烧肉,元老们每个人一勺厚厚的油汤几块红烧肉就会比较平均,骨头这些就用来明天炖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任何一个元老抱怨油太厚或者肉太肥什么的,尤其令人惊异的是一众女元老拼了命地低头吃肉,把要保持苗条身材的夙愿抛到了九霄云外。许多元老甚至吃着吃着流下了眼泪,实在是太久没有吃肉了,这一个多月的海鲜吃下来让这一众元老得出了共识,还是肉最好吃。 不过汤帅怕是这里面唯一不开心的了,他的酱油用完了。穿越众原本认为过来后建起厂房就能投产,为了节约吨位,没有携带多少酱油,谁知道这一顿红烧肉下来,所有的酱油都被用光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怕就只能用别的调味料来补充酱油的缺口了。虽然有几个元老的野外探险背包里面倒是有一些固体酱油,但是那东西听说吃起来味道怪怪的,没几个人愿意去尝试。但是汤帅对新来的两个帮工的女人赞不绝口,任劳任怨不说,还挺机灵的,大概是在厨房工作里面把技能点都点满了,杀猪剖鱼洗下水,什么事情都能做,即使是不会做的,也是教两次就会了,丝毫不会引起麻烦。唯一让他闹心的就是,他特地给这两个女人打好的肉和饭,对方死活不肯吃,说是老爷吃的东西她们不能去碰什么的,推让了十来分钟,最后还是动用了执委会的“赫赫威名”才让这两个女人开吃,一边吃还一边流眼泪,说这些海贼老爷太仁慈,为自己的男人居然跟着乡勇来攻打营地是罪过什么的。 不过医疗组随后发现了问题,三个小女孩中间有一个十五岁的竟然曾经已经当过了几年妓女,这次是被某家富户赎身出来送给海贼的,而且还身染了花柳病。不过好在根据医疗组那帮人检查得到的结果应该是那种初级的,而且刚传染不久。穿越众的医生基本上都是男的,唯一一个女医生还是个精神科方面的,所以只能让护士长田亚妮给她检查,得出了结果后再让男医生对症下药。看到几个医生开出的单子,田亚妮不由得吃了一惊。准备给这个女孩子注射的青霉素剂量低得令人吃惊,她连忙拿着单子直接询问这几个医生。 何永康看了看这份单子,给她解释道:“这个单位的剂量我觉得还大了,在我们那个时代因为发明青霉素后滥用抗生素,导致连刚出生的婴儿都要用差不多几十万单位的青霉素,现在的这些人以前从来就没有接触过抗生素,体内病菌的抗药性肯定不高。我觉得这个剂量恐怕还是有点大,等下你注射的时候一定要先皮试,还有注射时也要注意对方的身体情况什么的。” “说真的,我们的抗药性这么强的病毒会不会通过衣服或者接触传染给土著啊?要是真传播给了他们,还不跟北美印第安人遇到天花一样闹得绝种不可啊?”旁边有人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好说,但是这些俘虏被俘也有很长时间了,做手术的时候我们和他们的伤口有直接接触,貌似也没看到相对于他们的超级病毒存在,而且令人惊奇的是竟然我们之前如临大敌的疟疾和登革热这一类热带疾病并没有在我们中间发生大规模传染,我怀疑是不是我们自身有本时空热带疾病的抗体。”何永康也有点好奇,但是此时并没有医疗实验室,无法做抗体实验,也就无法证实他的想法。 这所有的元老在跟今天的特色菜红烧肉过不去的时候,张如松已经回到了安允城。他一进城门就被许多富户围在了中间,向他打听什么的都有,除了那个死了的家属,其他的家属都算是松了一口气,好歹还活着,但听说要花一笔犒劳费用才能赎回来,这些家属都围着张如松纷纷倒苦水,什么田里收成不好,什么地里被台风淹了水,要不就是说家门不幸出了败家子什么的。张如松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双手一摊大声道:“你们这是在跟我哭穷,跟我哭穷有什么用啊?这事情也不是我让你们去打仗的,而且我还是受人所托采取和那些美国人联系的。人家仁义,愿意放回你们的人,连赎金都不要,只要一笔犒劳就行。你们还偏偏不知好歹,在这里跟我哭穷,这样吧,跟美国人联系的事情你们自己去搞,我不管了!”说着就要拂袖而去。 这时的一帮富户原本就是想在他面前苦苦穷,试试看能不能少出一点赎金。结果这张如松火气比他们还大,直接就要撂挑子,连忙又都围上去,纷纷表示自己可以出钱犒劳这些美国海贼。 最后他们不得不拥着张如松到了一旁的茶馆里讨论了相当长时间,每户拿出20两,凑出一份300两银子的犒劳,让他明天带路去海贼那里接人。另外每户单独再拿出5两银子给他作为辛苦费。 张如松此时心情舒畅,长久以来因为家里没钱,他没少受这些富户的气,有时候他们还会打自己田产的主意。今天这帮美国海贼一来,没伤到他一根毫毛,反而让自己还出了一口恶气,让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是舒服的。 正在此时,李喜珏来了,一看到县老爷的师爷也到场,一群富户连忙众星捧月一般把他拥到了张如松面前。 张如松看到李喜珏的到来,不由有点发愣,他知道这行款之事须得县太爷的同意,最起码是默许。但是往往这种事情师爷或者县老爷都不能公开露面以免授人以柄。但是这李喜珏此时到场让他不由觉得有点惊奇,连忙冲师爷一拱手道:“小民张如松见过李师爷。” 李喜珏笑了笑受了这一礼,说道:“此次幸亏有张先生,不然还不知该如何与海贼进行交涉之。不知此次张先生交涉结果如何?” 张如松连忙把这次海贼营地之旅详细说了一遍,为了显示自己临危不惧不负众望所托,更是添油加醋一番,什么刀枪阵什么鸡血酒的满嘴跑火车,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都快要编不下去了。 李喜珏知道他在胡扯,也不点破,向他微微一鞠躬道:“为了安允百姓安危,累得先生此行甚是危险,在下代百姓先谢过张先生了。”旁边一众富户也连忙依样画葫芦地在鞠躬致谢。“为感谢先生高义,周县令特地差在下请先生前往县衙一叙。” 张如松知道这是县老爷有指示,连忙作出一个请的手势道:“还请李师爷先行。” ………………………… 第二次张如松来到穿越众营地前时来的人就比第一次多了许多了,除了送来的犒劳也比上一次更多,许多人抬着轿子或者赶着大车跟在后面,也有的推着手推车,一众老弱妇孺跟在后面一边哭一边慢慢行走的。这些让负责前出警戒的军事组成员如临大敌,连机枪都被搬了出来。 这边身体健康的十个富户被立即释放,他们前一天还被特地要求洗了澡,此时出现在家人面前立刻上演了一出人间自有真情在。五个受了伤的富户则被推出来与家人见了面,由家人和他们自己决定是否回家。伤员清一色的要求留在营地里接受医疗照顾,但是有的家属不让,一定要把伤员带回家去照料,结果被伤员一通大骂。他们平时也见过中医疗伤,往往都要等化脓之后才能结痂,但是这些海贼医生用一些奇怪的水给自己清理伤口,一倒上去就满是泡泡,还给他们吃一些奇怪的白色圆片的药,自己感觉伤口每天都在长肉痒痒的。这些海贼的女大夫动作麻利又仔细,原本自己看到自己的伤不是见到骨头就是手脚断了,偏偏在这群海贼医生的治疗下比平时看见别人恢复的速度要快出不少来。他们当然是不肯回家接受治疗了,这样的一群神医在这里,就算是花大价钱来疗伤也行啊。这些家属拗不过伤员,只能留下婢女在这里陪护,但是又不放心婢女,怕在一群海贼里被强夺了去,正在争执间,一个伤员在那里说道:“前日送来的五个婢女现在听说两个在伙房帮忙,另外三个在学认字,其中一个还在治病,若是一群真正的海贼,怕是早已经糟蹋死了吧。” 这才让这些家属们放下心来。于是他们和这些海贼签订了协议,作为在医院疗伤的开支,他们每人需要支付药钱与伙食费五两,另外婢女伙食自理,如果在营地里吃的话,需要支付十文一顿的饭钱。 这些人不由都有些愕然,虽然饭钱跟外面比是略有点高,不过听伤员们说,吃的大多都是白米饭和鱼,就算是喝粥也是白米鱼粥,这样标准的饭可是高得有点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对于疗伤的费用倒是没人提出一点异议,此时武朝的医疗条件非常糟糕,医生治病有时候全凭运气,像这些伤员所受的伤,往往都是没有救的,这从逃回去的乡勇中死了的人就能看出。但是这群海贼医生施救过的伤员,听说只要是能从那个画着红十字的帐篷里抬出来还活着的,就肯定死不了。 第五十三章 赴宴 很快接人的事情就告尾声,除了死者家属基本上属于皆大欢喜。民政委员会派了两个工作人员过去指明了尸体掩埋的地点后,这些自带着农具的土著们就开始在墓地边开始挖掘了。 墓地是远离水源较为高处的地方,那里相对于基地是逆风,距离木材厂足有五百多米,在被砍伐出来的林际边缘。当时掩埋这些尸体的时候医疗组的人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是还是用石灰进行了消毒,不过这些尸体已经淹埋下去十多天了,要说没有味道鬼都不信,所有在外围的前出观察哨或者岗楼上的哨兵都佩戴了一个棉布口罩以防味道太重。 此时杜彦德和杨铭焕正在营区最西侧的瞭望台上看着远处这些人在挖掘尸体,所有在岗的穿越众都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事情看向挖掘现场。一众老弱妇孺拥挤在墓地边,只要有尸体被刨出来了他们就冲上前去翻看;是自己亲人的,他们顾不得尸体已经开始呈现巨人观(指尸体开始膨胀),直接搂住就在那里恸哭,如果不是自己亲人的,就默默退了开去继续望着不远处还在开挖的地方。 “唉……”杨铭焕有点不忍,擦了擦眼角,不由感叹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一把火烧了人道,免得他们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那倒不至于。”杜彦德摇了摇头表示反对,“你要是一把火把这些尸体都给烧了,人家还不得恨死我们啊,那就叫挫骨扬灰了。” 一旁负责瞭望的袁振力警觉地四周看了看,“现在我怎么觉得好像闻到一股尸臭味?” “不会吧?”杜彦德连忙又嗅了嗅,“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东风,是从营地吹向墓地的,另外又撒了石灰,而且我们这里距离那里足有五百多米,理论上不可能闻到吧。” “唉,”袁振力摇了摇头,“喵的,感觉太惨了。” “是啊,但是没办法。”杨铭焕接过话头来,“如果是我们输了,现在脑袋就都被割了下来送到县里去兑银子去了。不过说起来,打仗这事对于老百姓来说总是世界末日级别的灾难。” “哦,对了。”杜彦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袁振力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值班?” “不要,”袁振力连忙摇头,“开玩笑,我白天已经值过班了,晚上再值班还不得累死啊?” “今天那个张如松带了县官的口信,要我们今天晚上去赴宴,在城外一个庄子里。你到时候陪我们去?有工作津贴的哦!”杜彦德试探着问道。 “有肉吃没?”袁振力连忙问道。 杜彦德点了点头,但是马上又摇起头来,“恐怕不好打包吧。” 袁振力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那你可千万别指望!我这以前就加班够了的,现在还为了几块钱津贴加班,我还不如在宿舍里睡觉呢。” “唉,你说那些人是怎么认出自己家人来的?”杨铭焕指了指墓地方向,“都十多天了,很多尸体又都是挨了致命伤死的,按道理说真的是他妈都认不出来的情况,这怎么认出来的?”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杜彦德不由得抱怨了一句,“一般来说都是衣服或者身上的什么特别的伤痕吧。对了,今天晚上到底哪几个去决定了没有?” 杨铭焕点了点头,“晚上的话李杰琦作为军事主官肯定要去,自打登革热发作之后昨天才恢复工作的,因为错过这场战斗差点没气死,所以强烈要求要去。另外薛子良和曾志刚负责安全保卫工作。谈判什么的就孙文彬和张元去吧。” ………………………… 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在李杰琦薛子良的带领下,去参加“宴会”的元老们正沿着今天刚刚被车辆和大量人畜重新踩踏出的官道向安允城走去。为了防止这些古人突然暴起抓人质要挟穿越集团,这几个人都穿了厚厚的防刺服,带着80头盔,李杰琦甚至还戴了防割手套,五个人都带着格洛克手枪,为了保证在救援小组赶来之前有足够的机会保护自己,每个人都带了五个弹匣。这里面除了张元和孙文彬,都是开枪的老手,相信支撑个半小时问题不大。另外他们后面还有军事组特别派出的一支五人战斗小组,都携带着八一步枪,身材壮硕的贺亚运还带着一挺m240通用机枪,他们携带的弹药量据他们自己说对付一个满清三百人的牛录正面进攻都不落下风。他们还带有这个时代绝对的高科技——夜视仪,一旦夜幕降临,别说是几百乡勇,就算是几百战兵在他们面前也讨不到好来。至于几个开会的元老,就只能分发一个战术手电筒,如果出现紧急情况,有攻击头的战术手电还可以充当最后的武器,另外上面800流明的灯泡足以让被照射的人短时间失明,用来对付远处的弓箭手或者火铳手是个比较好的压制工具。 不过他们的确过渡紧张了,这些古人通过那一战彻底了解到了这些美国海贼的武器之精锐,不是仅凭武勇就能弥补差异的。相反,那些逃回来的乡勇们都争相向旁边的人叙述着海贼的武器是如何如泼水一般向自己喷洒子弹,被打到的人往往是火铳一响脑袋就开花了。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瓦解了安允城里曾经叫嚣要赶走海贼的势头,至少现在没有人再说什么驱逐海贼了,就算有哪个不开眼的,在大街上也找不齐乡勇去攻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如松选择的庄子根本就没有设防,一点武装都没有,甚至于为了怕引起美国人的惊诧,特地把宴请美国人的房子周边三十米左右的人都赶了出去。 当五个人走到庄子门口时,张如松早就带着几个乡绅在庄口迎接了,几个人客套了一阵后,就在主人的引路下沿着庄子里的道路走向设宴的宅子。这条路也是土路,不过看起来应该是被夯实过的,地面比较坚硬,上面有的石头沙粒什么的被深深地压入土里,不过因为筑路理念问题,地面因为排水不够快,造成了有的地方坑坑洼洼的,或者就是深深的车辙。 张如松连忙介绍道,“诸位贵客,此是本地最有名的孙长福孙先生的庄子,脚下这条路修于天启二年,花了四年时间方修建完成,去年完工之时算得上是我安允最好的一条路,不过比起诸位好汉修筑的道路来说,真是不值一提了。” 旁边几名乡绅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他们虽然也听说了这些海贼如山一般的钢铁巨舶,无帆无桨行驶自如的大铁船,对于海贼们短短十多天里修筑起来的那条传言长达二十多里的道路却是不可置信。 有个乡绅连忙拱手问道,“诸位好汉,我安允城于天启五年也曾经返修过境内官道,只是铲除了些杂草,略微拓宽了道路而已,就花了安允境内一万多民众近两年时间,不知诸位是如何在短短数十天内修出这样一条平整的道路来的?” “这个嘛,”张元看到孙文彬冲他直使眼色,知道这是让他说,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美国筑路之术颇有章法,路基须得重新铺垫,上面土壤须得采用黏性较强之土壤,又需要部分沙粒保持不会被车轮压坏,另外路面必须高出最低水平面,路两侧需要开挖排水沟,在下雨之时能够以最快之速度排干路面之水。其实路面被破坏,说起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雨水。只要能够不让雨水停留在路面之上,便能保持路面之完整。” 乡绅们不由都停下脚步来望着这个海贼,这还叫海贼吗?修一条路也有这么多章法?况且这么多步骤做下来,如果是自己组织民众,哪怕是有县衙牵头,恐怕一年也修不出四五里。这帮海贼是如何在一个月间即修出这二十多里来的? 有人试探着问张元为什么他们修路这么快,张元笑了笑,说道:“我美国筑路有专门机械,专用之铲车一铲下去能顶常人一天之劳作,又有压路机专门压实地面,免除以人力用石碾夯实,既累又慢,如此一来,速度自然就在你们之上了。” 乡绅们只得一脸愕然望着这些美国人,他们还真是奢侈啊,修路这种事情都能用专门的机械来造,要是用机械修路,这路修完了岂不是就没有用了?那么多的铁料岂不是浪费了? “非也非也!”孙文彬立刻掉书袋道,“道路与房屋一样,修好之后并非一劳永逸,平日里也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进行维护,破损的地方也需要休整,如果用料不好,甚至需要挖开路面重新修建,筑路机械不仅不会浪费,甚至需要大量准备。” “对了”张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如若今天能够达成协议,我等也将修筑一条道路至此,今后诸位乡绅可不行亦可驱车前往海边,我美国以工商立国,自是有精良之产品,欢迎诸位光临。” “欢迎诸位!”不远处响起一个声音,五个穿越众连忙抬起头来,大宅子门前站着一个穿着件蓝色绸缎袍子的人,这人头上扎着一个发髻,瘦长的脸上八字须,浓眉大眼的显得中气十足,让这几个穿越众一看就觉得很亲切的感觉。“在下是安允县城周大官人之师爷李喜珏,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说着李喜珏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第五十四章 饭局 李喜珏在宅子大门口已经等了有段时间了,见到这些海贼的头目已经来了,连忙换上一副非常熟练的笑脸赢了上来把这些人都请入了宅子的花厅之中。 这间花厅相当大,一张十人的大圆桌面摆下来还有大半地方都是空着的,五个人在李喜珏和张如松的引路下鱼贯进入了花厅。几个人也不知道这古人是按什么来拍次序的,反正那边张如松让自己坐哪里就坐哪里了。 众人分别入座,就有婢女端上了早已烹制好的晚餐,其正中间是一只烤得看起来晶莹剔透的烤乳猪,还散发着扑鼻的香味,穿越众是从小吃着香料长大的,对这个没什么概念,倒是一帮乡绅们口水直流,纷纷称赞厨师手艺精湛,舍得放香料。几个穿越众有点奇怪,不由得多嗅了几下,张元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烤猪里大概就是放的八角、桂皮、胡椒吧?” 一众乡绅不由得愣在当场,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厨师的不传之秘,这些美国人如何得知的?而且他们身处海外,听迈德诺人经常说这些香料主要出产于南洋,自己这些香料真是来之不易,闻闻都觉得很奢侈了,但是这些美国人看起来经常享用这些香料的,他们真的是海外来的吗? “是的,不过还有一样非常难得之香料!”一旁一个乡绅连忙补充一句,“花椒!” “花椒?”孙文彬不由撇了撇嘴,“那东西吃得一嘴巴都是麻木的。” 旁边土著又是一阵惊异,他们的饭菜一般也要到逢年过节才有机会放点花椒,居然这些美国人直接就说不好吃……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其实烤东西要放点孜然,味道保证惊艳……”张元对于吃烧烤很有经验,对于这个没有撒孜然的烤乳猪直接就想丢个差评。 “孜然?”李喜珏不由楞了一下,“平日倒也见过菜里面放些孜然的,不过这东西一直都是在煮肉的时候才放,难道烧烤也可以放么?” “那当然!”张元说得眉飞色舞的,“孜然这种香料不是叫小茴香么?只要被火一烤就会有香味,再加上猪油加热,那味道简直香到无以伦比了,想起来就要流口水啊。”他这一阵解说让几个元老都想起了当年在各地的烧烤摊上飘扬着的香味,不由口水流出来也不自知。李喜珏立刻在心里给这几个美国人打上了饕餮之徒的标签,不由暗自鄙视。 随着更多的菜被端上来,桌子上慢慢地被摆满了十个菜碗,然后又摆上了餐具。之前几个穿越众还有点忐忑,害怕这些古人会掏出些什么古怪的餐具出来挑战自己的知识程度,但是自打看见了婢女手中端着的筷子,都不由对视一眼放下心来。打小也用了几十年的筷子了,这个完全不成问题嘛! 筷子是李喜珏特地安排的,虽然这些美国人看起来类似中华人士,但是听传言都是自泰西之国远涉重洋而来,想必即时先辈是中华人士,此时也应该不会用了,所以才特地让婢女献上筷子想让他们出点丑。但是让他吃惊到合不拢嘴的是,五个美国人二话不说拿起这些象牙筷子就开始打量,就从他们拿起筷子的手势来看,这五个就是用筷子的老手。 “我去!象牙筷子呢!”孙文彬不由得惊异出声来,这几个穿越众也连忙开始打量起自己手里的筷子来。 “这就是象牙筷子?”张元不由仔细端详起手中的筷子来。这双筷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有点泛黄,但是却又能够透出一点光来的感觉,“看起来很像树脂的。” “真够奢侈的!”李杰琦终于发出了进入这个大厅来的第一句话。“记得有句成语叫做‘纣为象箸’的就是说这个的。” “纣为象箸?什么故事?”孙文彬对于成语倒是没什么太多的研究,还没有弄明白这个成语的典故。 李杰琦掂了掂筷子的手感,说道:“商朝的纣王让人给他用象牙做了双筷子,结果他的叔父箕子看到了觉得很不安,让他放弃这个想法。箕子说大王如果用上这双筷子,肯定就不会再用土制的陶餐具,也不肯再吃粗茶淡饭,而是要穿着绫罗绸缎在豪华的宫殿里开宴会了。” “这倒是真的,纣王好像就是这么把自己玩挂的吧?”薛子良对于中国历史也有一些阅历,“不过也不光是这个吧?不是说妲己把朝政给乱了才弄得下面起义的么?” “妲己凭她自己是乱不了朝政的,只有纣王自己才能乱朝政,这些个废柴搞乱了国家就把屎盆子扣女人头上,都说是女人或者乱臣,其实自己屁股不干净老是去怪别人。”李杰琦有点不以为然的说着。 “其实要说就是崇祯最倒霉了,一开始本来是想要把朝政弄起来的,结果遇到瘟疫,把北……”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张元打断了,“吃菜吃菜!这菜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李杰琦此时也醒悟过来了,他现在不光是跟穿越众在说话,身边还有一众古人呢,至于他说的崇祯……现在还在信王府里韬光养晦,连近侍都不怎么见来着。跑到古人面前妄言君王,哪怕是还没登基的君王怎么都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不过此时的李喜珏只剩下了吃惊了,他以为这些美国人自海外而来,对于中华文化应该是丝毫不懂,谁知道人家轻轻松松地拿着筷子在碗中夹菜,还能一眼就认出象牙筷来。此时这个壮实而健硕的看起来应该是个武夫的李姓海贼,居然随口就能说出纣为象箸的典故。这根本就是群中华人士吧? 很快李杰琦也开始吃惊了,他原本看上了桌上的大块五花肉,碗里正好有十块五花肉,当他夹起一块却发现下面全部都是些红薯块,而且这些红薯又细又小,看起来就是那种营养不良的感觉。估计这这桌上许多菜都是留着撑门面的,还不能太专注地去吃,没准一夹就是一个空洞呢。不过此时酒席上的气氛已经开始随着本地米酒的加入变得融洽,看来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酒精都是人际关系的润滑剂啊。 当大家在吃饭的时候,曾志刚的心思完全没在饭菜上,他只是不时地打量周围的环境或者随口应付两句酒桌上的谈话,以防这些土著发动突袭,他的手枪就在胸口的腋下枪套里,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就会立刻掏出来。不过让他比较失望的是,不管是走廊中还是窗外,都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每个人身后都站着的婢女反应简直不能再正常了。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身后的这个婢女来。 这个小姑娘大概是十六岁,黑黑的长发被拢上头顶,然后打了个结,再反绾成高髻朝天,乍看起来有点像米老鼠的两只耳朵,他不禁有点想笑。这个小姑娘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略尖的下巴,算得上是未来的美女范畴。看她走路姿态自然,应该是从小没有缠脚。婢女见他望着自己,不由满脸通红,露出一副羞怯的样子,这股小白兔欲拒还迎的姿态更让曾志刚觉得更加有意思,正好喝的是本地的米酒,此时酒精略有点上头,不由在婢女的手背上拍了一下,正想说两个荤段子出来,不料却见到这个婢女惊愕地退了几步,转身就跑了出去。 李喜珏看到这里不由暗暗点头,这帮海贼也无非是些旧居海上之人,各个大多也是色中饿鬼。想到这里,见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连忙站起身来对到场的五个穿越众说道:“在下这次斗胆请诸位好汉到此一聚,是有要事相商。” 刚刚因为在酒精的润滑下变得嘈杂的酒席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说话的李喜珏。 “前次安允城聚集乡勇曾经讨伐贵众,实属误会,此时看来诸位好汉必是义士,应是替天行道之人。在下特此向诸位好汉道歉,还请见谅。” 几个穿越众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上面自说自话的李喜珏。“此次讨伐我乡勇损伤甚众,还有千余人被贵众扣留,不知何时可以放回呢?” “我美国在贵国借一地暂用,你们居然不做交涉,派人偷袭数次,后又以数千人之众袭击我营地,甚至放出一个人头一两的赏格,如若我等不精于战,恐怕此时脑袋已经挂在安允城头之上吹风了吧?”李杰琦笑着问道。 李喜珏一时语结,原本以为给他们戴个高帽,喝两口酒就能把对方灌得神魂颠倒,末了再送点银子做赔偿就可以了解被俘乡勇的事情,谁知这些海贼看来早有对策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姓张的海贼头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此次贵众的侵略行动对我营地造成巨大损失,打垮我城墙一段,我军事组成员重伤一人,轻伤三十五人,另外损失了一些工业设备,还有……”张元顿了顿,“我们损失了大量的子弹用以防卫,这些子弹非常珍贵,所以你们得赔偿我们的损失。我们总结了一下,一共是六万两白银,这是清单,请查阅。”说着就把那张纸递给了目瞪口呆的李喜珏。 第五十五章 展示肌肉 “六……六万两?”李喜珏不由一边结巴着一边接过那张清单。他仔细地查看这清单上的项目,但是上面这些简化字让他看得脑袋有点发晕,更何况后面那些弯弯扭扭的字都不知道是些什么意思。但是现在人家海贼是胜者,他们说是多少就是多少,人家漫天要价的意思肯定就是要让自己坐地还钱。 “没错,你们的军队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并且后来在救治你们的伤员过程中我们使用了大量珍贵的药物。”张元说得义正言辞,就好像真的用了不少药物一样。曾志刚不由有点忍不住想笑,不过他细微的动作让一旁的薛子良看出了端倪,连忙拉了他一把才没让他笑出声来。张元没有管一边在强装正经的其他人,继续说着,“另外你们的俘虏在这段时间里吃的米粮以及搭建住宿窝棚这些所摊开的费用的确是这个价格,如果不现在清算好的话,会以每天八百两的价格往上涨的。” 此时的李喜珏不由颓然坐回了凳子上。他原本以为是最多不过三千两左右就可以搞定,谁知道这帮海贼竟然提出了超过自己想法二十倍的赔偿,就算是可以就地还钱,哪怕自己巧舌如簧还掉一半,还要三万两。他在这安允县城当师爷,自然知道这安允一年收粮数目,虽然这数目还算可观,但是因为安允一直以来收成还算不错。就算是这两年来天灾不断,可是南面的占城还能源源不断地输送来粮食,所以米价一直不是很高,这一年的收粮就算全换成银子也不够海贼提出数字的零头,更不要说还有胥吏的开支以及地方经费了,这样的赔款说的不好听点,十年也凑不齐。 “这……”李喜珏有点结巴,“这六万两实在太多了,我安允城完全没有如此财力能予以支付……” 张元心里暗喜,他当时和执委会以及民政委员会商量这个赔偿金额的问题,为了让安允城接受自己的要求,就不得不提出一个极其高昂的赔偿金额来,对方一旦无法支付,就只能接受其他条件了。想到这里,他连忙正一正神色,轻咳了一声,从随身文件袋里抽出另外一份文件,这份文件就比刚才那个清单厚多了,他把这份文件递给颓然坐在一旁的李喜珏,说道:“我们考虑过贵地应该是无法承担这样的费用的,所以特地准备了第二套索赔方案,还请李先生过目。” 李喜珏愕然看着这份文件,梦游一般地接过来,涌出一种绝望的感觉。当他翻开文件,不由楞了一下,里面提出的不再是跟钱有关的条款了,只是一些各种各样的要求。例如说开放市场,允许本地人到东方港自由贸易,允许美国人自由雇佣安允本地人做工,工钱由美国人自行提供……看到这些,都是些不太麻烦的条款,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看到最后一页,上面说的是允许美国人在安允购买土地,现在已经被占领并建筑完成的东方港土地作为赔款由美国继续使用,但是主权属于武朝。看到这里,他不由楞了一下,连忙又翻到了第一页,上面有一排字写着“美国承认武朝的合法地位。”看到这里,他不由得一愣,一股文人风骨油然而生。“我武朝合法地位何须尔等承认?我武朝开国两百余年,一直以来抵抗蛮夷侵略文治武功,尔等无非是武器犀利之蛮夷,此条件断不能谈!”说到这里他把文件塞回到张元手里,起身就作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孙文彬也不多说,这本来就是在执委会预计之内的事情,没有超出他们的预料。只见他从容不迫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对讲机,对着里面说道:“我们所在房子最左侧的火把看见吗?” 一众土著愕然地看着孙文彬对着手里那个小盒子自说自话,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正奇怪中,就听得里面突然传出声音来,又清脆又响亮的。“看到了,是门口左边第三根柱子上的么?” “没错,”孙文彬按着通话器说着。“用机枪给我打灭。” 盒子里面随之就传出了“明白”的声音,接着远处山上突然爆出火光来,接着十多颗弹丸就打在了火把所在的位置,眨眼间就把火把连着柱子一起打烂了。 “射击完毕,请指示是否需要转移发射阵地!”贺亚运郑重其事地请示着。 “不需要。”张元笑着说,“他们根本就找不到你们的位置,另外通报一下外面乡勇的状况!” “庄子外面的乡勇已经缩回庄子了,另外庄子东面的山下涌出不少人来,不知道是什么人,请问明是否有敌意。”贺亚运在里面报告道。 孙文彬用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问在场的几个土著乡绅道,“不知庄子东面山里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那只是本庄里的庄客,还请诸位高抬贵手千万不要动手。”张如松连忙站出来解释,“之前怕庄内庄客太多影响诸位好汉,特地将这些庄客赶到山上去过夜了。” “请检查那些人手中是否有武器!” “没有武器,连农具都没有。”贺亚运的声音依旧干脆而清晰。 此时的乡绅们已经如同看天神一般看着这几个“海贼”了。第一,从刚才看到火光的位置到被打烂的火把和柱子,至少有两里路,对方能够在这种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的情况下精准射中目标,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有如雷公的闪电一般精准的神迹了;第二,这种可谓不打火把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能够从几里外看到这些没有打火把暴露自身目标的庄客,这种观察能力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可以防范的了,自己还不是如同光着屁股一样让人在监视着啊!另外从这几个人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在这个距离上打中他们毫无压力,不过光从之前的密集攒射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这些海贼完全就是有峙无恐,别说是这些乡勇,就算是朝廷大军来此,仅以这些海贼此时显露出来的肌肉,也是完全没有办法进行剿灭的,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将对方赶到海上,开战之前所想的什么大军一到海贼灰飞烟灭什么的在他们此时看来根本就是坐井观天,在这样强悍的武力面前,就算是朝廷派来的大军也不过是飞蛾扑火而已。 李喜珏不觉腿脚有点发抖,连忙借机又坐回凳子,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把这颤抖的感觉强自压了下去,这群海贼此时表现出来的能力在他看来与作乱一般无二。他不由指着坐在他身边的张元喝道:“尔等……尔等乱臣贼子!竟然敢于袭击朝廷命官……”话音不由一结,他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官老爷,只是个师爷而已,在场的人里面也没有官身,甚至于连个胥吏都没有。 “我们不是乱臣贼子。”张元满不在乎地端起桌上的酒杯小呷一口道,“我们原本就是自海外来,仰慕于中华而来此,仰慕并不意味着臣服,如果一定要我们臣服,那还请李师爷带朝廷大军与我美国之军大战一回。我等自此登陆只是意外,占据烽火台一隅也只是迫不得已,此时要让我等离开自是绝不可能,而今唯一解决之策,便是双方和平共处,共同发展,武美亲善,共存共荣……啊!”说话间张元被孙文彬在桌子下踹了一脚。 其他几个穿越众此时只得暗暗摇头,好端端地武力威慑愣生生被个张元给说成了大东亚共荣圈了……孙文彬接过张元手中的文件重新递给了李喜珏,“李先生不妨再看看这份和平协议,我等虽然希望能够与安允城诸位都和平共处,但是如果阁下觉得能够以武力威慑于我美国,那么我等也不会惧怕,只是到了那时,双方两败俱伤,倒让其他的邻国渔翁得利就不好了吧?” 李喜珏愕然地看着这个海贼头目,虽然他的话有的地方让他有些听不懂,但是两败俱伤渔翁得利倒是能够完全听懂的。他接过那份文件再次看了看,不由有些惴惴地问道:“此物仅是文书而已,贵众又如何可以此物保证绝对不会违反上面的条例呢?此时诸位亦知双方力量差距如此之大,如果贵众违反条例,我等又能奈何?在下看来,此物签与不签,无甚差别!” “阁下这就错大了。”薛子良插口道:“我美国以工商立国,无论生产交易还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皆是以条约来进行约束,如若双方中哪个违反条约,就需要向对方作出赔偿。” “口空白牙,如何能作证?”以古人的观点自然不会相信条约的重要性甚至能够上升到国家的地位,李喜珏不由大声问道。“我打不过,拿一份文书就能讨回公道?这又如何可信?” “稍安勿躁!”孙文彬连忙双手压了压让双方不进行争吵,向李喜珏问道:“阁下总知道身契吧?身契也是文书,我们的条约和身契是同样的效果。” 李喜珏有点愕然,他们能把买奴仆的身契和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条约相提并论么? 第五十六章 协议达成 此时李喜珏就算不愿意相信海贼的说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就以海贼修路的本事,真要是与这帮海贼再度交恶,人家十天半个月之内就能把路修到城下,运来辎重粮草和攻城器械。到时候城里没兵且不说,就算是有兵,遇到刚才海贼那种密集而准确的攒射也定然守不住,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周晋峰他只能殉城而亡,自己八成也无路可逃。更何况刚才的条款粗略看了一下,上面说的东西看来也并不危害武朝,无非是些开放贸易,允许雇工的,而且连一个铜子都不用赔。想到这里,他不由望向张元问道:“此时在下不能做主,需交由县令处理方可,不知是否可宽限两天?” 张元点了点头道:“原本也没打算今天就通过的,你交给县令去处理吧。但是我提醒你,三天之内必须要有答复,不然就每天赔偿额上升八百两,到了那个时候没准你们把安允城都赔了都不够零头。” 李喜珏此时不由暗中腹诽,此时把安允城赔了也不够零头,他对于县库里有多少银子等财物是一清二楚,不过是四千三百两库银,五十石官盐,再就是十匹绸缎,棉布什么的都不怎么值钱。六万两的赔偿根本就赔不起,看来这些海贼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接受这份条约的。想到这里,他对着张元点了点头,“好汉尽管放心,三日之内必有答复。” 几个人又聊了一阵世间奇事,渐渐有人提及美国风土人情,这帮家伙哪里知道什么美国的,只好把自己来的地方的情形说了一通。虽然他们自己想起自己那个满是雾霾到处是污染吃东西都能碰到地沟油的世界没什么可回忆的,但是总不能自己露短吧?于是只能吹嘘那些飞机、大型货轮、电视、电话、摩天大楼之类的,一听到说起汽车和高速公路,这群土著眼睛都直了,这简直就是坐地日行八万里啊。 “那高速公路是否也如你们的道路一般平整?”张如松不由好奇问道。 张元嗤笑了一声,说道。“我们这路跟高速公路相比真是天壤之别。高速公路可以起降重型飞机,还可以跑超载大货车,我们这种路面只要是跑一下二十吨左右的汽车就很可能损坏路面的。” 好吧,这家伙满嘴跑火车也就是算了,这帮土著又如何可以理解什么叫做重型飞机,什么叫做超载大货车?可怜这帮土著直到很多年之后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大货车,此时的他们只能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地不知所云。不过就他们能听懂的那些几十万人口的中型城市,有六七百个房间的十多层的房子就已经让他们惊为天人了。李喜珏如同听天方夜谭一样听着这帮美国人吹嘘着他们来的地方,心中不由暗暗惊奇,不知这帮美国人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国家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心中不由暗暗憧憬如果这些美国人如果能把这边也如他们那里一样建设得如同天堂一般该有多好呢。 再又聊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张元抬起手来看了一下带来的石英表,愕然道:“我去,不知不觉居然坐了两个多小时了,我们该回去了,还要回营地呢!”执委会现在是按照美军在伊拉克战区划分的方式用颜色划分区域的,海滩营地和穿越者的其他几个据点范围内为绿区,表示安全区域;靠近绿区三公里地带为黄区;最后其他地方统一被划分为红区。占城港此时虽然比较友善,并且还签署了贸易协定,但是因为穿越众在当地渗透并不足以了解当地的情报以确认安全状态,所以也只是被划分为红区。按照执委会的规定,在红区过夜必须有至少十名军事组成员随行并且还要携带帐篷以免遭到寄生虫感染。所以今晚如果不在九点钟前开始准备返回,就官道那种路况,即使是这帮家伙开着两辆全地形车,怕是一晚上也赶不回营地了。 几个乡绅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见这几个海贼不肯留宿,山上又有海贼的“夜不收”,也不强留。李喜珏则送走了他们马上就叫了轿夫赶回安允城向周晋峰汇报会谈情况,他刚刚坐进轿子里,就听得远处山边官道附近传来一阵轰鸣声,连忙伸头看去,正看着两道光柱沿着官道的方向向海滩那边离开了,有如骑马一般的速度,这不用说也必定是这些海贼的奇物了。他不由靠在轿子的靠背上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想,这帮海贼好东西还真多,自己当时要是早知会如此,如何会派出乡勇袭击他们呢?螳臂当车的滋味还真不好过啊。想到这里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对着外面说道,“起轿,回县衙。”接着就看着一个小吏打着一个灯笼小心翼翼地在前方引路,一众轿夫轻喝一声把轿子抬了起来开始有节奏的向着县衙的方向前进了。 ………………………… “这就是那帮海贼的条件?”周晋峰看着手头这份协议,上面条条框框地写了好几十条,综合起来却涉及了几乎所有的方面,无论是他们武朝政府需要作出的赔偿,赔偿采用的方式以及抵价的折算方法,里面都有详细的解说和责任划分,让他们这帮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官员觉得根本就是老虎咬刺猬一般无从下口,哪里也钻不到空子来。不过仔细看来,里面虽然提出的赔偿银两高达六万两,但是对方提出可以由他安允城提供部分权力作为补偿,而且这补偿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例如俘虏需要在他们那里劳作四个月作为给海贼造成损害的补偿,但是期间伙食住宿和服装全部都由海贼来承担。这一点就很人性化,此时已经是冬天,地里不能种植什么作物了,本来这些农民就没有什么粮食,又没有劳作更是没有收入,哪年冬天不会饿死一群农民的?这些海贼这么一闹,倒是解决了冬天饿死农民的问题,也算是件善举,等到了春天又能让这些俘虏回家种地,两不耽误。想到这里这周晋峰不禁点了点头。 “是的,在下仔细看了两遍,海贼的赔偿索取方式在下倒是闻所未闻,居然只是需要扣留俘虏劳动抵偿。再就是要求购买土地,自由雇佣劳动力了。”李喜珏连忙答道。 周晋峰听到这里突然觉得很不妥,“这些海贼总是番外之人,不是久留之辈,他们在此地雇佣长工的话,必然是要跟着他们走,如若哪一天这群海贼离开这安允,回到他们那化外之地,那还不是离人骨肉让我武朝民众客死他乡啊?” 李喜珏不由苦笑道:“这群海贼已经占领海滩并已筑城,且不说我等现在已无兵勇,即算是朝廷天兵到来,怕是也赶不走这群海贼,更何况朝廷大军一动,兵马粮草一番折腾,开到这里也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以在下之见,不如直接允了,反正到时候离人骨肉的是这帮海贼,谁让这些人贪图海贼给出的利益去卖身投靠呢?明年就要考核政绩,老爷争取上下打点些银子,调离这穷乡僻壤。这个烫手的麻烦自然是下一任的事情,此时不如就允了,不签字留证即是,就算追究起来也不会怪罪到大人头上。” 周晋峰听到这里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微笑,只听得李喜珏继续说着。“这群海贼还会继续购买土地,且不说这群海贼购买的土地原本就是密林山坡等无法耕种之地,就算是买的熟田,也是要缴纳一笔银子给官府的。以在下今晚所观,这群海贼虽然行事说话颇有狂傲之色,但是看来却是些守法善良之徒,在安允境内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周晋峰不由暗笑了两声,眼下这群海贼如今都已经占据了海滩还筑了城,还把些驱逐的乡勇打个落花流水,这行事之风实则不像守法之徒啊,只是现在人家海贼势大,就算是穷凶极恶之徒,自己手头也没有办法了,这份文件也只能签了算。总不能惹恼了这帮海贼让他们来攻城,自己守土有责,只能与城共存亡,寒窗苦读十多年,金榜题名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当县令可不是来自杀的。想到这里,他看着李喜珏问道。“那此事就交由师爷全权处理了。” 李喜珏知道这个老爷做人圆滑,也算是条滑不留手的老泥鳅老人精了,周晋峰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就是让李喜珏去全权办理此时,以免留下笔迹授人以柄,成为以后在政途上被人攻讦的证据。连忙向周晋峰做了个揖,“定不辱命。” 于是第二天一个塘马赶到了滩头送来了一份文件,文件下面是李喜珏的签名。同时被送来的还有穿越众此时已经占据的区域的地契,不过上面的墨迹可以看出是昨天晚上赶制出来的,另外穿越众也被授予了购买周围土地的权力,被允许自由商贸,自由雇佣当地劳力的权力。最重要的一点是,穿越众还获得了组建一直两百人数量的乡勇的权力,这也就意味着军事力量的组建已经提上了日程。 第五十七章 发展 随后的一个月里,这一千多俘虏和已经“从贼”的归化民们在元老院设计局派来的一些元老的指挥下开始建设跨河的桥梁,这座木制桥梁跨度达52.5米,宽度为8米,因为没有这条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河流的水文情况,只能按照百年一遇的标准预估到时会出现的洪水最高水位。在这冬季的枯水期时,这座桥还在水面以上高达八九米的高度。原本根据设计,设计院的建议是建立一座浮桥,但是浮桥不仅要注意火车的重量不均匀会导致连接断裂,而且以铁制件为主的连接距离水面太近也会直接导致快速生锈而损坏,此时的设计院只能又兜回到最初的设计——木制大桥。 水泥始终是制约穿越众们建设的重要瓶颈,不过他们很快从大图书馆找出了解决方案,方案中的代用水泥又叫做“人工火山灰水泥”,过去的时候有的农村也曾经烧过的,采用烧成的砖瓦以及陶器破碎然后碾细,或者直接通过石灰和粘土放在窑内煅烧。这种水泥的生产工序很简单,温度到了600至800摄氏度就可以,比烧制硅酸盐水泥的1450摄氏度要低很多,性能与传说中的“火山灰水泥”类似。云南的滇越铁路就是使用的这种水泥,在抗战时期,这种水泥也广泛被运用于西南大后方的建设。虽然这东西只是存在于传说中,但是他们在砖厂堆积如山的废砖早就已经不堪重负,一听说这些东西可以用来造水泥,砖厂里立刻抽掉了不少俘虏出来敲碎这些废砖,敲碎之后又被搬到研磨机前进行了研磨,运行了十分钟后磨出了五公斤的粉末,接着实验人员拿了这些粉末掺和了石灰加水拌匀了然后试着修补了砖厂那堵被打坏了一直没有修的墙,等到干结之后让建筑组检查了墙体以及这些“水泥”的质量。建筑组非常仔细地检查了这些材料和墙体,基本上达到了水泥的要求,虽然不能和硅酸盐水泥相比,但是作为建筑材料的粘合剂甚至制造强度要求不大的混凝土都是可行的。 很快计委就发来了批文,允许使用旧时空带来的水泥在河中建立两个桥墩。桥墩建好后,上面的木质结构就比较容易了,因为肖竞的木材加工厂干燥工作做得越来越好,送来的木材基本都达标。这座“桂河大桥”竟然在一个月之间就完工了。上面铺设了轨道之后用本时空的材料制作的几节木制车皮特别装载了将近二十吨的泥土砂石在桥梁上进行了静载和动载测试,最后由建筑组验收通车。但是问题是此时并没有火车……旧时空的火车不是电力机车就是柴油机车,这两者本时空都不适合用,所以只能采用自己制造的蒸汽机。因为穿越前就已经有了相关的材料收集,张元的工业组那里有不少的蒸汽机图纸,此时的张元真的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少走了不知道多少弯路。蒸汽机开发项目是从铺设木质轨道时开始的,但这个创造了工业时代奇迹的蒸汽机此时成了张元的梦魇。原本他以为这蒸汽机只是简单的按照图纸制作元件,然后按照图纸组装,接着烧着锅炉通蒸汽就可以了,但是随着连续三个锅炉发生泄漏,其中一个昨天发生了剧烈爆炸,当场炸伤了两个元老和一个归化民工人之后,执委会命令他们停止研发工作,先检查出问题出在哪里再进行下一步工作。 杜彦德此时正在走向从营地通往北面一公里外工业部设计车间的路上,路的左边是战俘营,战俘营此时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围绕的铁丝网依旧在那里,但是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战俘们被分发了建材,自行在新战俘营区里搭建了木制房子。这种房子是由正儿八经的美国建筑工程师卡特提供的设计图纸而建造的,卡特图纸上的材料都不大,加工很简单,而且批量生产时速度也很快。这些材料搭建起来步骤很少,基本上一座二十人的宿舍只需要三个小时就能搭建完成,理论上可以抵抗八级以下的风。至于抗震,因为原本就是平房,又是木质结构,倒不是特别影响。里面的床采用的是双人床,战俘们分发的木碗木勺木制口杯,甚至还有牙刷——用的是猪鬃。俘虏们和归化民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要求天天刷牙,但是迫于这些美国人的“胁迫”,也只能照办。随着穿越众们严格到变态的卫生要求,这些人已经放弃了自由大小便的嗜好,现在都知道到厕所去;每天都要洗澡,身上再也没有了跳蚤与臭虫;自从吃了打虫药让他们第二天为自己肚子里居然有那么多虫子感到惊恐后,他们近期来变得越来越壮实。让他们惊奇的是,虽然这些美国人不限量供应白米饭和海鲜,自己的饭量却降下来了,而且这饭量降下来的同时,自己不但不会因为吃不饱饭饥饿,反而因为摄入更多的蛋白质和油脂,更加有力,更加不容易劳累了。 战俘营旁边是孙文彬的新农场,占地相当大,虽然是生地,却都是从原始丛林中新开挖出来的土地。一看那黑乎乎的土壤,孙文彬当时就兴奋莫名,这可是黑土地啊,千百年的丛林落叶的腐殖质养出来的啊!此时的地里已经被种植了大量的土豆。此时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十五摄氏度左右,正好是土豆生长的好时机,地里都是长出来的土豆叶子,绿油油的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孙文彬现在逢人就吹嘘自己农场几个月后必然是一场大丰收,想到这里杜彦德不由咧嘴笑了起来,这里是黑土地,又是光照条件适合,还有传说中的化肥,不丰收才有鬼。 农场的旁边是归化民新村,这些用砖和土水泥建起来的房子外部并没有装修过,全都是砖砌的轮廓,顶部铺设的都是用土水泥制成的水泥瓦。这种前苏联式的生活区房受到了归化民的强烈认同,他们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房子是那么坚固,以至于就算是台风来了也不会对房子造成损伤。这些房子最高是三层,每层八间房,理论上每栋可以提供二十四户居民居住,采用共用的厕所和盥洗室,因为此时还没有排污下水道的设计方案,厕所依然是采用的挖坑式,还可以提供沼气给楼上的住户点灯用——为了节约带来的电线和电器,同时也为了防止好奇心过剩的归化民去尝试被雷劈的滋味,归化民新村都是采用的沼气灯,尽管会提高着火的几率,就只能靠元老院内保组给归化民经常上课讲述火灾注意事项和火场逃生注意事项来减少损失和伤亡了。不过远远看去,这些房间的窗框上都不是玻璃的,全都是蒙的窗户纸。这些窗户纸可是本时空的产物,新投产的土法造纸厂正在远处发出搅拌池的声音,使用的是烂布废棉和从占城港收来的稻草,产品虽然只是日用的粗纸,但是好歹解决了穿越众们日渐紧缩的手纸储备问题。要生产书写用的纸的话,就要等到化工厂投产后酸碱产品能够批量生产了才能实现了。 从穿越众穿过那个时空门到现在已经是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他们不仅打垮了安允的驱逐行动,还在俘虏和归化民的辅助下铺设了向北的一条木质轨道和跨越那条不知名河流的木桥。这一切,都是穿越众们靠自己奋斗出来的,而这些新世界的开拓者们,在旧时空,都是些普通得已经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看着这些建设成果,杜彦德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不由想要唱上两句,还没来得及开唱,就听得不远处一声大喊:“站住!什么人?” 他一愣,这普通话虽然有点硬,可还是普通话而非官话的味道,但是这穿越众里还不认识自己的人?连忙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土著,土著手里执着一支长枪,枪头正朝着自己,保持着进攻姿态。见到杜彦德没有回答,又大喝了一声:“什么人?”楞神间一个军事组成员从不远处路边的树林里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道:“赵六!不要乱搞!那是执委!” 待到这个军事组成员跑来辩解一番杜彦德才知道原来这个土著之前是个海盗,是辽省辽西人,被雅吉尔人攻占辽西后一路逃亡南下,因生计所困投了海盗,然后随着船主一路南下最后投奔了钟斌。在后来的战俘改造行动中成为了改造积极分子,此时已经成为了归化民。在当时乡勇进攻时还曾经带队配合军事组和民兵打扫战场押送俘虏。 赵六是个老实人,之前和他同岗的军事组组员要上厕所而离岗,他一人正提心吊胆地在站岗。忽然发现有个人沿着道路过来,便想起了“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通过”命令的他连忙按照章程这么来了一场。听说自己刚才长矛对着的人居然是执委,之前的训练中教导员给自己讲过什么叫做执委,在海盗中执委就是船主大头目,在土匪中执委就是大柜,而自己刚才用长矛威胁过的就是这么一个角色。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腿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居然威胁执委大人,还请大人原谅小人有眼无珠,饶了小人的一条狗命吧!” 第五十八章 妹子风波 杜彦德此时不禁有些愕然,自己没说让他好看什么的啊,怎么把人家就吓成这样了?连忙走上前去把赵六给扶了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军事组组员连忙给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弄得赵六受宠若惊的,看着他那惊魂未定的眼神,杜彦德不由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怕,你做得没错,你的任务是保护这里,别说是执委,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得给我挡在外面。” 这时里面已经走出来另外一个穿越众,杜彦德定睛一看居然是曾志刚,这个家伙满头大汗的也不知道刚刚干了什么,两手全是黑灰,脸上也是被汗水冲得一道道的,衣服上也被汗水浸出了一块一块的汗碱斑纹来。曾志刚看到杜彦德不由一愣,“你怎么来了?” 杜彦德笑了笑道:“执委会要知道锅炉的情况啊,你怎么在这里?” “执勤呗,被张元那个家伙硬给拉了进去清理现场。”曾志刚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连忙搓了搓又在衣服上擦了擦。 “你说这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样啊,衣服有人洗,干活起来是使不完的劲……”旁边的军事组成员不由打趣他。杜彦德笑了笑,冲那个人摆了摆手,“别取笑他了,这家伙到了嘴边的肉都没吃下去呢。” 原来上次曾志刚陪着执委会去吃饭时看到那个十五六岁的婢女挺可爱的,就摸了一下手还把那个婢女吓得落荒而逃。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一群青衣家丁就抬着一乘花轿子到了基地门口,弄得沿途所有的观察哨以及哨所都不知所措,愣是到了基地大门口才被拦下了。一众穿越众围上来七嘴八舌一通问才知道,原来那张如松见曾志刚晚宴上摸了这个婢女,以为是他看上了这个婢女,二话不说当晚就花了十两银子直接买下了这个婢女,第二天一大早就差家丁一轿子直接送到了海贼营地给曾志刚当小老婆。 热心的肖竞二话不说就开着摩托车把满脑袋莫名其妙的曾志刚给拖到了现场,看到这个小姑娘完全被当场雷倒,在一众围观群众的哄闹中就要把他们俩人推去拜堂。在这最后关头,曾志刚连忙使出自己擒拿格斗的狠招从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中左挡右闪地杀了出来,然后一路狂奔跑向执委大楼。杜彦德此时还记得他当时那满头大汗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怎么会知道只是碰下手就要娶了当老婆啊?这不关我事啊!” 家丁们只是送人来的,一看到这边已经接人了就放下姑娘回去了,此时一众男穿越众大眼瞪小眼地挤在营地门口互相张望着,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了女孩子身上,这个身形瘦小的女孩子什么时候被这么多男人围观过啊?更何况被许配的男人二话不说从一众人群中还落荒而逃,明显就是不要自己,不由得当场泪水涟涟,从随身的包袱里找出了条腰带就要找树上吊。幸亏这伙“海贼”们砍树功夫了得,这方圆五百米内愣生生找不到一棵能吊人的树才算没当场死成……听到消息连忙赶来的曹湘一看,就知道这女孩子肯定是从小受到的三从四德教育毒害比较深,这是在找地方自杀呢,连忙二话不说叫上了后勤部门的十多个女人一起动手把这些个围观的男人都给赶了回去,又把那个女孩子拉住了一阵家常把女孩子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好在女人和女人之间就没有那么顾忌,虽然两方都有点听不太懂对方的话,普通话好歹和官话还是比较相似,多说个几次就还是能够大致听明白的。既然曾志刚不认同这门亲事,女孩子又已经被脱籍送了出来,如果这边再把女孩子赶回去,这女孩子非得在半道上找树上吊了不可。于是曹湘做了主,让女孩子就直接到了后勤部门,先在这食堂里帮帮忙。 民政委员会给她登记名字的时候犯了难,女孩子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是从三岁时就被卖到了府上做丫鬟的,和她同年被买来的丫鬟几乎都死了。她此刻别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连自己原来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老爷叫自己冬梅,还是因为自己是冬天生的才记下来的,不然怕是连年龄都不知道。曹湘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带来的孩子,现在已经七岁了,每天在元老特别班里上课,由元老老师教授旧时空的知识和文化,吃穿不愁,连重活都不用她自己干,不由得感叹新时空的女人真的没地位。这冬梅说不了两句又哭了起来,曹湘知道她是叹自己命苦而流泪,连忙又是一阵安慰,向她宣传这美国女性能顶半边天,女儿也是传后人的理念,让这冬梅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难道这帮海贼脑袋都烧坏了吗?让女人去执掌权力?但是看到面前这个女人在一众男厨师男帮工面前指手划脚命令下去都被执行地干净利落的,却又不似作伪,不由得干脆横下心来跟着这些女人一起学习学习怎么做一个“美国”姑娘来。 唯一不爽的人是汤帅,这家伙本来就是作着三妻四妾的梦来参加穿越的,谁知道自己自打穿越准备期开始就是食堂大厨,这都穿越了几个月了,还是食堂大厨,且不说出去泡妞,就连这食堂一天也出不去几次,一天四顿饭坐下来人都被木材的烟给熏黑了。一看到这曾志刚跑出去摸了下姑娘的手就给送过来当老婆,这些觉得心理极不平衡,直接冲到执委办公室找到了杨铭焕发牢骚。要执委会给他解决小老婆问题。 杨铭焕听到这个问题也是一头两个大,还给你解决小老婆问题?这里一众元老起码有百分之七十还没结婚呢,这有无的问题还没解决,你到要求起解决多寡的问题来了……但是这哥们不能得罪啊!杨铭焕苦了好半天脸才想出理由跟汤帅解释。“这不是曾志刚也没结婚么?他不是不想,是不能。” “他根本就是不想好吧?”汤帅一脸吃不到葡萄的愤怒表情望着杨铭焕。 杨铭焕连连摆手,“他是真的不能,你看这土著为什么要送个女人给他?” “他摸了那妹子的手撒!” “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没有看到事情的本质。” “嗯?”汤帅倒是被这阴谋论的杨铭焕勾起了兴趣。 “是啊!”杨铭焕一看到成功地勾起了汤帅的兴趣,连忙继续说下去。“土著送妹子,并不是说要讨好他曾志刚,而是为了要讨好我们全体穿越众。” “屁!”汤帅直接手一摆表示不相信。“讨好全体穿越众就送一个妹子来,他当我们都是共-产共-妻了是吧?” “土著送这个女孩子来,是为了讨好他曾志刚,为什么要讨好曾志刚?原因就是我们有力量可以打败威胁我们的武朝军队,他们这些土著没有办法,只能投其所好送各种东西来给他们提高在穿越众中的话语权。” 汤帅摇了摇头表示完全不理解,但是已经被杨铭焕成功地兜了进去。 “他曾志刚不能接受这个妹子是有原因的。” “对了,为什么不能接受?”汤帅突然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是啊,他要是接受了,你会怎么想?他一个军事组成员跑一次外勤就跑回个老婆,如果是摸一下银子呢?那会不会送银子?那么每个人都会想着去给自己捞好处。但是土著为什么害怕我们而送给我们东西?这是我们全体穿越众共同努力的结果!如果大家一起努力,却只有一个人接受好处,这个集体必然在利益面前分崩离析,我们最好的结局也是在武朝政客的钱权女色攻势面前成为每天为了这些东西而争吵的一盘散沙,最后被武朝军队剿灭。” 汤帅楞了一下,“这个啊?”他明显没有想到过这个层面的问题,此时突然被杨铭焕一点醒,也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这个女孩子对于曾志刚还是执委会都是个烫手山芋,谁接了谁都不好处理的,现在这样处理反而是最好的。 “就说你吧,如果没有你在厨房后面帮我们所有人掌勺,我们的伙食水平就要掉下一个台阶,就……”他的声音连忙降了下来,谢明芳的办公室距离这里非常近,声音大了让她听到了不好。“就说田大妈的做饭水平,比你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要是让她掌勺,我们都得郁闷死不可,每天都是窝头面条稀饭的,再吃下去非得投海不可。但是有你在就完全不同了啊!你看,尤其是那天的红烧肉,能把这些家伙吃出眼泪来!哥!你那才叫牛啊!”说着他大拇指直竖,眼睛瞥向窗外,唯恐谢明芳从窗口经过。 汤帅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大家吃好了才是我最大的愿望嘛……” “对啊!”杨铭焕连忙在汤帅的肩膀上拍了拍,“有你这样优秀的大厨在给我们所有穿越众的胃口把关,我们才能有足够的精力放在对外扩张和建设上,要知道小钱他们俩每天都在给这边发消息说在占城港吃饭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杨铭焕愣是靠了张嘴把个出离愤怒的汤帅给忽悠了回去,才没让穿越集团最重要的部门闹出罢工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的杜彦德不由又笑了起来,跟着曾志刚走进了工业部设计车间。 第五十九章 纺织工业 走进设计车间,杜彦德就狠狠地吃了一惊,这车间里一块地面如同被火燎过了一趟一般黑乎乎的。锅炉看上去还健在,但是另外一侧出了个不小的洞,估计当时是从这里泄漏开的。万幸的是虽然被弹飞的铆钉和螺丝以及碎片打伤了三个在远处围观的人,近在咫尺的几个负责调试的工业组人员却毫发未损,不能不说是万幸。 锅炉边上张元正灰头土脸地在检查着飞出来的零件,不时地捡起来看一看又放回原地,还对比了一下飞出来的轨迹。看到杜彦德走过来,张元站起身来,他的圆脸因为这几个月来的辛劳已经直接瘦了一圈来,现在基本上成了一个长方形,原来的白皮肤已经直接被多日的室外劳动晒黑了,这是所有穿越众的共同特点,就连执委也不例外。张元走到杜彦德面前伸出了右手,杜彦德看也没看跟他握了握手,却发现张元的手上全是黑灰,两人嘿嘿笑了起来,“怎么样?老张,你那边的东西是什么问题导致的?” “焊接问题……”张元不由得叹气摇头道。“锅炉要求的焊接要求不是随便就能达到的,还好这是只是泄漏而不是爆炸,如果是爆炸,估计我们在场所有的人都得立即挂掉。” “那前几次呢?” “前几次也是一样,不过是管道泄漏,管道做好了这锅炉就顶不住了……” “之前不是用探伤仪检查过了说锅炉壁没问题吗?”杜彦德不由有些愕然。“那蒸汽机怎么样?” “蒸汽机?”张元不由转头望了一下不远处那台完好无损的蒸汽机苦笑了一下。“那东西根本就没推动两下这边锅炉就出了问题,你是没看到当时整个车间都是蒸汽的可怕景象,还好不是冲着站人的这边,不然当场都要成虾酱。” “他们在干什么?”杜彦德指了指不远处几个推着焊机推车往这边来的归化民工人。 张元又扭过头看了看,“这是新被安排来学习焊接技术的归化民。这几个是经过了识字培训的,最起码能做简单的算数,懂得看图,认识三百个汉字的家伙了。” “这锅炉是他们焊接的?”杜彦德满脸愕然,这不是开玩笑吗? “想得美!”张元又捡起地上一根扭曲得如同一条蛇一般的管道看了看。“我们现在的焊条什么的都是用的储备,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能够让他们来挥霍?都在一旁给我看着,学习怎么焊接。” “咦?”旁边声音响起,“阿杜你怎么来了?” 杜彦德不由扭头看去,原来是袁振力,他退伍前的部队装备的是歼八战斗机,这种战斗机算得上是工业化产品中的奇葩。且不说什么性能,就说零件,简直就是一架飞机一个标准,80年代末中国曾经送了一个中队到美国去进行现代化改造,结果美国人翻腾了半天弄得一头两个大,同样的两架飞机,居然零件都不能互换,最后美国人无语,说干脆给中国设计一种新飞机得了。由此可以看出对歼八型战斗机进行维护工作的人是一种神一般的存在,袁振力由此也被工业组直接抽调过来参与蒸汽机的设计工作。反正此时没有什么军事威胁,外围又都有前出观察哨,不需要他的飞机协助,而且张元还给他许诺一旦小型蒸汽机开发完成,就给他的蒸汽轰炸机立项,这不袁振力就巴巴地跑过来帮忙了。 此时的袁振力也如同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一样,满脸都是黑灰,汗水流淌地一道道的,衣服上汗碱和黑灰也是一块一块的。 “我过来看看这边是什么情况,还需要一些什么支援。”杜彦德和他握了握手说道。 袁振力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边的情况还是那一句,要提升焊接技术,另外材料也不是这么容易搞定的,我们带来的钢板不是给锅炉用的那种耐热钢,锅炉要用低碳钢的。” 张元在一旁叹气摇头道,“此时也是没办法,锅炉钢要用的是热轧中厚板材料,要用平炉冶炼出来的低碳镇静钢或电炉冶炼的低碳钢,含碳量wc在0.16%-0.26%范围内。冶金部门既不愿意用平炉冶炼现在也没有足够的电力进行电炉冶炼,咱们现在手头的都是从旧时空带来的材料,再这么爆个两次,估计就连修补的材料都要耗完了。” “咱们这些材料比较脆,在中温高压状态下工作的时候不仅要受到较高压力,还要受到冲击,另外还有疲劳载荷,水和气的腐蚀就不说了,反正我觉得咱们的冶炼水平没有达标之前,这个蒸汽机是个相当大的麻烦。”袁振力从口袋里掏出了工作手套,看了看,又塞回口袋里。“而且我觉得咱们现在就把精力放在蒸汽机上有点偏颇,不如咱们现在先把精力放在纺纱机上面,毕竟工业革命的起因还是通过的纺织产业革新,不是说占城那边不仅有粮食,还有棉花么?辜晴倩上次在内部汇报里提出了建造纺纱机织布机的建议,我觉得咱们可以从这个方面先着手。毕竟制造纺纱机和织布机比制造蒸汽机要简单,而且动力来源也并不仅仅需要蒸汽机,还可以通过水力畜力风力,至不济咱们还有电动机嘛。” 张元眼睛顿时亮了,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要建立起军火产业,这个蒸汽机虽然重要,但是却不是最重要的,通过水力同样可以为锻机等产品提供动力。在冶炼工业还没有步入正规之前,就投入如此大的精力进行蒸汽机开发的确有些不适合,至于木制轨道上的拖曳动力,可以直接使用牛马来牵引,反正也不过是六七吨的承载量,用畜力已经足够了。 当天下午,张元的纺纱机与织布机的开发报告就交到了执委办公室,并且当晚召开了商业部工业部和执委会的小会议,商业部代表辜晴倩简直是举双手赞成这个计划,她在占城港进行商业考察时看到了当地仓库中堆积如山的棉花以及高价出售的各种布料,迈德诺人的船每次靠岸都要采购大量的帆布以保持在海上能够对船帆进行修补。工业部张元对自己提出的项目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只是肖竞略有怨言,纺纱机使用的绝大多数都是木制材料,对木材的要求很高,现在穿越众已经把营地外三公里范围内所有的树木都砍伐一空,每次说起这个肖竞都在自嘲,说自己是为了逃离一个被污染的时空来到了这个新时空,然后继续污染这个新时空。执委会也没有太多的讨论,蒸汽机开发工作既然卡在了材料上,那么不如先去解决其他方面能够解决的问题。于是当晚纺纱机和织布机的立项就被确定下来。 自然,穿越众所谓的立项压根就不用去开发,直接在大图书馆里找到了珍妮纺纱机的设计图,依样仿制就可以了。这个“被男人一脚踢出来”的工业革命先锋是一项优秀的发明,穿越众们仿制的纺纱机是使用水轮机带动纺轮转动,但是因为此时设计车间里面没有水流,所以使用电动机带动,同时为二十个竖直的纱锭提供动力。由于是木质结构,加工比较容易,当天晚上张元一晚没睡,直接带领工业部设计车间加班一个通宵就作出了样品。 当这台传说中的纺纱机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让一众围观元老都不由得惊叹古人的智慧。远看上去这台纺纱机就像一台风琴,纱锭的位置在最下面,上面是纺纱部件,从入料口投入加工过的纤维条,这边就能源源不断地纺出纱线来。这种纺纱机能够使用棉、毛、麻纤维进行纺纱。工业组的人取来了上次占城港带回来的一部分棉花试了试,这同时使用二十个纱锭进行纺纱的效率顿时显示出来,这五百公斤棉花很快就被纺织一空,让一众围观群众不由愕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执委会赶紧让建筑部在河边建立一座纺纱厂,另外设计一条水道,让河水可以经过车间里以推动水轮机。等到建筑组在河边开挖地基和引水渠道的时候,张元的设计车间又成功“开发”了水力织布机,效果也令人非常振奋,根据推算,这种水力织布机直接把手工织布的效率提升了四十倍,那五百公斤棉花纺出来的布在几个小时里就变成了一匹匹棉布,让众人更是一阵欢腾。 在这欢腾声中,潘岱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执委办公室,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交到了在办公室值班的杨铭焕手里。杨铭焕翻了翻文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正待询问,潘岱自己发言了。 “这帮工业组的奇葩又去点歪科技树了好吧!搞什么水力纺纱机和水力织布机,为什么不直接用水力发电再用电动机带动纺纱机和织布机工作呢?如果工厂不工作,还可以并网让这些电进入电网给其他部门使用啊。” 第六十章 俘虏问题 这份报告很快提交到了工业组,工业组一众人面面相觑,潘岱的建议绝对是最能有效利用能源的。古人采用水力的方法是因为没有电动机,为了采用持续不断的推动力而不得不靠着河岸进行水力纺织厂的建设。而穿越众手里是有电动机的啊,只需要几根线就能拖着到处放,完全不受水力的掣肘。到了工业革命中后期蒸汽机的大量使用,也使得纺织厂的地点不需要再靠近河道了。 “这帮工业组的跟着前人的足迹走走得也太规规矩矩了,还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都不带拐弯抄近道的。”潘岱一边在接线一边抱怨着。 因为现在已经能够自产土水泥了,所以水道的建设和水轮机的安装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潘岱把带来的另外一台200千瓦的水力发电机组安装在了河流较为上游的地方,这个地方水流比较湍急,容易获得更好的水力。采用的结构和之前的小水电站基本一致,由于之前早就有了经验,建筑组的一众人轻车熟路在三天里就把水池部分都安装好了,剩下的就是等水泥过了养护期即可发电。潘岱此时带着几个电力组的同仁正在把这个发电机组的线路接入变压器,准备并网。 远处的纺织厂厂房已经建好一大半了,在穿越众带来的唯一一台起重机的协助下,房顶的横梁也已经架好,下一步就是按部就班等着铺设水泥瓦了。工业组设计车间里的人此时看起来如同蚂蚁一样在车间里外忙碌着,露天的空场上还摆放着几台纺纱机,这几台已经不是珍妮纺纱机了,这些工业组的人发现,珍妮机纺出来的纱线太粗不太适合,所以他们又根据大图书馆里找出来的资料成功仿制了塞缪尔.克隆普顿于1779年发明的走锭精纺机。这种纺纱机结合了珍妮机和水力纺纱机的特色,被称为骡机。在占城港采购来的棉花运到后,他们采用骡机进行了试纺,果然受到了一众商业部成员的交口称赞,这些棉纱柔软、精细而且结实,用来制作棉布是再好不过的了。于是工业组把之前作出的珍妮机封存了,制造了六台骡机准备提供给纺织厂,另外织布机也根据效率要求进行了改进,采用的是剑杆织机,这种织机使用穿越众自己带来的优质碳钢制作的刚性剑杆头夹持和引导纬纱。速度快又精确,除了能够快速的织造平纹布外还可以织造纹路织物,而且换色方便快捷,适合织造多色纬织物,不论是棉线麻线还是毛线,都可以轻松生产,并且最大的优势是操作简单,归化民进行试生产,只使用了两个小时不到的培训就可以轻松进行生产了。 随着二号水电站的正式开机,纺织厂的机器安装工作也正式结束,随着一阵鞭炮的爆响,纺织厂宣告正式投产。纺织厂设备使用的驱动方式很奇葩,使用大型电动机驱动一条巨大的驱动轴,这条驱动轴被挂着横跨厂房顶部,用皮带轮带动下面的驱动轮旋转,需要使用动力时就把离合齿轮组合上去即可使用动力,不需要使用时放开离合即可,方便快捷。唯一的缺点就是动力太大,万一把手或者身体其他部位绞进去必然会出现重大事故,所以所有招募来的工人第一件事就是进行安全培训。早期工业革命时期这种类型的工伤事故可算是层出不穷,同期瑞典童工在工厂里能够活过三年的少之又少。穿越众虽然本来就是为了剥削这个时代的劳动力而来,但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他们却没有打算让自己成为这样没良心的黑心资本家。但是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即使是他们现在提供给归化民们那些看起来是最起码的保护措施,这些归化民们竟然都感激涕零,无论是给搬运东西男工人发的劳保手套还是给纺织女工戴的耳塞和口罩,这些人都表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更不要说给他们发的伙食补助券了。现在这些归化民都知道了伙食补助券的好处了,用这些看起来花花绿绿的纸片竟然能够在这些海贼的伙食供应点购买不免费供应的东西,例如咸鱼、米酒、加量的米饭……尽管这些咸鱼都是伙食部门试制失败的产品,但是却还是一致受到了这些归化民的一致好评,要知道这些人以前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两次肉,鱼平时虽然也能吃点,可是哪里吃过放香料又舍得放盐的鱼啊?且不说归化民,就连俘虏们对这些海贼供应的伙食都是感激涕零的,至少今年不会因为吃食不够饿死人了。 但是很快又有一个报告被民政委员会提交到了执委会。 “什么?俘虏思想有不稳定迹象?”杨铭焕惊奇地拿着这份文件抬头望着提交文件的禹沙。他面前这个皮肤黝黑健壮中等个子的穿越众此时满脸尴尬,他穿越前当过小工当过卖苦力的,后来有了经验当了包工头,后来开办了一家大型建筑公司,不过在近几年的房价波动中被房产商扣留了大量的资金,导致工资都发不下去。最后他一狠心把建筑公司所有的机械设备一股脑卖掉给手下工人一口气全部发满了工资关闭了公司,然后站到自己建好的大楼顶上准备跳下去一了百了,就在这时站在楼顶的他偶然打开了手机浏览到了穿越帖……参加了穿越之后的他本来是在建筑组里给工程做计划的,但是随着民政工作越来越繁重,他那当年组建起一个大型建筑公司的本领被执委会发掘出来。于是他的办公室就被搬到了东方港南面俘虏营附近的民政委员会来了,而且也变成了民政委员会的民政部长。 禹沙点了点头答道:“是的,不过这个不稳定现象并不是因为政治工作导致的。现在冬天已经临近了,历史上这十多年是小冰河期,传说海南都下过雪,让这些俘虏不安心的是家人情况。有些俘虏表示愿意把家人接到这里来工作和住宿,也有俘虏表示要回去感谢一下家族的养育之恩之类的,还有说要回去拿被子的。你知道的,我们现在进口的棉花连我们自己的棉被都提供不了,全都要被送去制造棉布,所以俘虏如果能够自给自足棉被也是好事。” “没错,不过要注意消毒,被褥这些东西是能够大量传播皮肤疾病和寄生虫的,所以拿过来之后一定要消毒和净化。对了,那些接来的家人也必须要进行消毒。”杨铭焕在文件末尾签了自己的名字,递还给禹沙。“对了,你要把回家探亲的俘虏列一个名单,还有,如果他们一去不回怎么办?你知道我们现在正需要大量的劳力。” “我靠!放俘虏回家?”门外传来了孙文彬的声音。 杨铭焕心头一紧,这个家伙怎么回来了? 孙文彬一进来就大声嚷嚷,“我去!谁想出来的?放所有俘虏回家,修路建房挖地基这些事情我们自己上吗?” 禹沙面色尴尬地望着冲进来的孙文彬,孙文彬也没看是谁,直接一通大吼,“我不赞同!俘虏是我们现在主要的工作劳力,现在他们还是俘虏呢,要是被放走了不回来,我们这些工作谁来做?” “咳咳……”杨铭焕连忙假装咳嗽打断了孙文彬,“是这样的,只是一些本地的俘虏,还有一些归化民劳工也要回去接亲人来,现在不是已经有能力提供大量住宿的地方了吗?我觉得这也是个好的办法,不如就借着这次机会把俘虏的身份都漂白了,让他们都成为归化民也不错啊。” “不错个头啊!”这时虽然杨铭焕这个主席官位看起来比他高,可是在以前工厂当工友的时候他就是杨铭焕的上级,此时也顾不得上下级的区别直接吼了出来。“我先不说假如他们回去不回来,现在这些俘虏都知道我们的布防情况,你知道现代战争中情报工作的重要性。要是遇到个有心的,用归化民或者归建俘虏的身份混进来一把火放起来,就凭这几千俘虏,我们中间肯定大乱。到那时候里外一夹攻,还不得损失惨重啊?” 杨铭焕和禹沙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孙文彬的反对理由是人力不足,倒是都没想到这个安全问题来,此时孙文彬一提出来,二人也的确觉得不妥。 “那老孙你说怎么办?”杨铭焕不由问道。 孙文彬推了推眼镜框说道:“这个必须要召开执委和各个部门负责人的大会来决定,风险太大,如果是我们的疏忽导致东方港陷入一片火海,我说的不好听点,枪毙我们都是应该的。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带来的现代物品在火面前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大火一烧以后大家就直接是石器时代了,你觉得张元那帮家伙能够带着咱们一块重新爬科技树吗?到那时候没准连大图书馆也没了!” 禹沙有点头晕,连忙问孙文彬,“孙执委,那你的意思呢?” “我觉得今晚就召开一个部级会议,讨论这个俘虏事情,你赶快去写一个发言稿,准备在会议上提出来,我们这边也要准备一份纲要。赶快去吧。” 禹沙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第六十一章 第一次部级会议 1 当晚在执委大楼前召开了“美国”建国以来的第一场部级会议,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如何解决俘虏问题。 禹沙首先针对俘虏思想不稳定的情况做了汇报,然后提出了他的看法和建议。 北纬第一个对禹沙的放回作出了回应,“我觉得可行,俘虏在这段时间里干得很出色,并且还有不少人主动投靠我们,所以说我们现在是众望所归的势力。再说了,俘虏们在大锅前排队打饭的时候大家也都看到了。那样的食量,别说本地地主,就算是他们自己也养不起自己。我听军事组招收进来的本地民兵说过,每年冬天,大概就是两个月后的时节,总是要冻死饿死或者病死不少人的。本地人只是苦于没有投奔我们的渠道,另外对我们头上海贼的光环有点害怕。如果这次能够把俘虏放回去,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在这边过的日子讲述给他们的亲戚邻居听,到时候就是为我们打广告。所以我觉得可以放回,至于孙文彬同志之前提出的破坏分子隐患自然是存在的,这就需要内保部门的同志们去抓紧了。” 沈彬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的,每个被允许回家探亲的俘虏都需要在我这里报名记录名单,回来的时候要对比名额,有超出的要和他们被俘时交代的口供做对比,看到底是混进来的破坏分子还是真的是亲戚朋友。这个问题上大家可以放心。” 孙文彬轻轻敲了敲桌子道,“那么等下大家可以通过举手表决通过这个论题,但是我现在要说意见大家忽略了却又很重要的事情——粮食问题。”他环顾了一下空旷操场上几张桌子后坐着的部级干部,显得是那么地寒酸。“我们自己带来的所有粮食已经在上个月三号全部吃完了,现在所有的粮食都是从占城港购买的占城稻,幸亏我们带了足够的碾米机才保证了伙食供应。现在我们的库存粮食只够吃上两个月,还是按照一个人一个月12公斤来计算的,但是此时重体力劳动的人非常多,一个月能吃到20公斤的人绝对不少,所以商业部还必须继续从占城港进口粮食。我这边的土豆种下去已经三个月了,但是因为刚到的时候温度不好把握,土豆当时都没有发芽,处于休眠状态,一直到10月21日降温三四天后才开始发芽的,等到成熟的话起码要到明年三月才行,期间还要祈祷不会发生长时间的冰冻以免被冻坏。” “咱们在热带啊!”下面有人在说。 “没错,我们的确是在热带,但是刚到这里的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水文气候灾害完全不清楚,只能一点一点摸索。历史上这个时期还是小冰河期,海南还下过雪,这里下雪也没什么奇怪的。所以大家不能光把眼睛盯紧了农委会的土豆。” 辜晴倩连忙问道,“那么你的建议是我们继续大量采购粮食?” “是的,我现在能够给出的建议就是这个了。” “那好,”辜晴倩把脸转向张元,“你们工业部什么时候能够提供大量的成品棉布?” “啊?”张元一脸愕然,不知怎么突然皮球就踢到自己脚下来了。“成品棉布不是轻工业部的么?我是重工业设计车间啊。” “那好,到底谁是轻工业部的?”辜晴倩满脸无奈转头看了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美国各部门现在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没准踩一脚就能踩到个部长的脚后跟。 张元斜对面一个女孩子站了起来弱弱地答道,“我是。” 辜晴倩连忙看过去,不由吃了一惊,现在这草创阶段能够当上部长的人以后无疑必然就是以后部门的创始人,居然还有女性能够成为部长,不容易啊。她定睛一看,是个圆脸尖下巴的长发姑娘,不像一般旧时空女孩那样一个个恨不能瘦成皮包骨,身形丰满体现出一种健康美,长发大眼睛红嘴唇高鼻梁一副可爱的样子。这个女孩子一站起来就让一众原本没注意到的男元老把脑袋转了过去。 “我叫杨灿铃,以前家里有人在纺织厂工作过,被委托负责轻工业部纺织业的监督工作。”杨灿铃的声音细细的惹得一众男元老口水都淌了下来。她是个被赶鸭子上架的部长,杜彦德翻遍了所有元老的档案,没有一个在纺织行业工作过的,杨灿铃这个80年代的女孩,因为她姐姐曾经在纺织厂工作过一段时间,她偶尔也会到纺织厂去找她姐姐,如果遇到姐姐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帮着打下手……于是她就被委任成为了轻工业部纺织部门的负责人了…… “纺织厂现在设备还在安装,调试什么的也许需要十天时间,这是张部长说的。”说着她伸开手掌掌心向上指向在一旁淌口水的张元,后者连忙擦了擦口水表现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就我所知,一吨棉花可以纺织出750公斤到900公斤的棉布,要看是精梳还是普梳布料了,按照1.5米宽幅来计算大约是近两千米长的布料,别的布料我不熟悉,但是也至少是这个范围内了。我们厂里有十台精纺机和十台织布机,理论上一天产量是15吨棉线,按照一匹布60米来算可织出500匹布料。但是这是按照三班倒满负荷运算得出的,生手、事故、故障都可能会拖慢这个速度。” 辜晴倩点了点头,习惯地甩了一下扎在脑后的秀发,“我们贸易部现在已经没办法从财政部拿到资金了,带来的银子已经被全部购买粮食和生产原料了,我10月29日再次到占城港进这批棉花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赊账的了。要不是文清的清凉油每个月还能给我们提供三千两银子,估计这些棉花就运不回来了。”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这次交易时我特别注意了占城港的物价资料,暂时而言还是我们的清凉油最贵,五克左右的小包基本上到了一两二钱银子。其次是棉布,一匹33米的棉布价格是二十两银子,按这个算,我们的60米的一匹布价格应该是三十八两到四十两的价格,但是作为大规模抛售,我们只能采用较低价格批发给下面的经销商,价格可能是二十五到二十八两的样子。” “干嘛这么便宜批出去?我们还可以提供给安允这边向越南内陆销售啊。”孙文彬有点郁闷,这也太不值钱了。 “我也想,但是现在你看看不管是安南还是武朝,官道的路况都是这个样子,你觉得这里的物流能跑起来么?如果是一两匹布的样子还能运一运,顶了天二十匹,我们工厂一天就能出五百匹,这样的大规模生产能力就必须要跟上销售能力,我觉得最近有必要到广州去一趟试着销售这些棉布,看看黄石那条线是不是还跑得动。”辜晴倩不由转头望向港口方向在探照灯照耀下的五桅船。 “我觉得这次去广州……呸呸呸,你当是地球了吧?”杜彦德连忙纠正自己被辜晴倩兜错的发言,“去明州的话,海军的巡洋舰和驱逐舰都不适合出动。” 在这段时间里8154渔船不仅作为渔船,也在附近海域进行一定规模的巡航,被戏称为巡洋舰。而曾经的缉私艇此时因为速度快船体轻巧,已经被多次紧急调动驱逐过于靠近港口的“好奇船只”,因而被戏称为驱逐舰。 卜众孚几乎跳了起来,“我们海军不去怎么护航?要是半道上遇到海盗了呢?咱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这条五桅船的啊!” “你们不是有新的机帆船了么?”杜彦德问道。 卜众孚此时才突然想起曾经被缴获的那条中型福船此时已经全部修好,上面的帆装索具什么的几乎全部配齐,杨俊博甚至把上面的舵杆都改成了传说中的舵轮,这样操作什么的就更加贴近于穿越众的习惯,还改装了船的动力部分,加装了一个动力舱,安装了一台改装过的单缸柴油机,带动一个可收起的外挂螺旋桨,在试航中曾经用这个单缸柴油机跑出了不挂帆九节的高速。此时就算跑得再快的船顺风也不过八九节的速度,这个速度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了。船上不仅安排了一个班的穿越众,更安排了一些前海盗归化民。由这些前海盗一边驾驶一边培训穿越海军众们学习如何驾驶帆船。 “不要跑题好不好?”辜晴倩满脸无奈的望着这帮没事就跑题跑到爪哇国的部长执委们。“现在占城港的粮价是九钱银子一石,但是我们采购之前的价格是六钱银子。可见我们的采购量之大已经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可以预见的是这个价格必将突破一两一石的。”她不知道此时到底是十六钱一两还是十钱一两,所以干脆直接先抛出一两这个单位来。“这次再不弄出足够的银子,恐怕就不得不走公主的关系去赊购粮食和生产原料了,咱们有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科技,还得去赊购生产材料,是不是太不好意思了点?” 第六十二章 第一次部级会议 2 “所以我建议,”辜晴倩扬了扬手里的小笔记本说道,“这次最好能够带上一批布料过去,我也看过当地的布料,对比我们的布料来说,不仅要粗,中间的网眼肉眼都可见。可想而知我们的布料一旦投入占城港,必然会对他们的布料形成冲击,从而迅速占领市场。” “那么我们要不要直接修筑一条道路前往南面?上次测量组的人给出的结果是十一点五公里,那条河流的宽度是五十七米,可能桥梁会比较麻烦。”谢明芳此时已经被直接推举成为了建筑部的头,她负责的是规划,卡特负责的是木质结构房屋或者桥梁的设计。近一段时间随着北面木轨道桥梁的胜利落成,让卡特聚集了不少的人气,让她感到了压力,所以此时的她只盼望多修一些路,让四面八方的人都来看看自己一手规划出来的归化民新村,让这种前苏联风格的宿舍楼推广出去。 “在步枪还没有制出样品之前,恐怕这条路还不能修。”辜晴倩有点抱歉地对充满了期望的谢明芳说道。“当时我把话说的太死,说只要是路修过来了样品也就送过来了。但是现在工业部门还不能提供步枪给我们。” “什么?这个也是我们重工业实验室的事情?”张元忍不住叫出声来。“这武器方面的事情不是武器设计小组的事情吗?林深河呢?” 林深河在一旁旁听会议,因为他只是军工委的工作人员,暂时还不是部长,但是又因为他在武器制作方面的能力实在太强悍,所以也被一起叫来开会了。听到有人叫他,连忙站起来道。“步枪的问题我们讨论过了,使用的是印度版褐贝斯滑膛步枪,这种步枪因为是滑膛,所以膛压较低,事实上使用卷制枪管也是可行的,但是张元看过设计图,觉得这种卷制枪管也可以使用机械大量生产,所以建议最好还是等大型锻机就位后再开始生产。不过我们其实现在已经制出了三支褐贝斯步枪,分别是长度为1.4米的步兵型和0.85米长的海军型褐贝斯,另外一支也是1.4米的步兵型,但是这支我改进了一下,使用雷—汞发火的黄铜火帽,枪管后部的一小截可以向侧边翻起来,装填时直接将整装子弹放入,在弹尾戳一个洞接着把弹仓再盖回去,接着把火帽放置在子弹尾部,接着就可以击发。” 杜彦德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个好点子!”他看着旁边一众人都在望着这边,完全不了解这火帽优越性的样子连忙解释道,“这火帽基本上已经是现代武器的鼻祖了,在这之前步枪都是使用燧发或者火绳点火,前者发火率太低,往往十次里面只有三次到五次可以点燃发射药;后者发火率很高,可是要拖着一根长长的火绳,战斗之前要点燃,战斗间隙就要灭掉,遇到突袭什么的非常浪费时间容易贻误战机,而且遇到下雨的时候火绳枪就无法进行射击了。而火帽只要不受潮,点火率几乎就是百分之百,而且还有一点,里面的雷—汞是土著无法复制的东西。当年英国人卖给太平天国武器的时候这火帽也是单独出售的,最高的时候是一个火帽一两银子。我们虽然不需要卖这么高的价格,但是有次可以扼制住土著的军力发展,在他们打我们的主意的时候只需要停止火帽供应就能遏制对方。” 众人此时才明白这火帽好在哪里,都在点头。林深河笑了笑继续说道:“关于褐贝斯步枪的近战,因为褐贝斯的射程就是五十米,所以对方只需要全速冲击,十秒钟内就能把自己的胸膛顶到枪口上,我试着造了两把刺刀,不过因为全手工制造的,公差比较大,暂时只能装在固定的枪上,等到以后批量生产了就能互换。” “你是想让占城港的军队组建全火器部队?”杜彦德不由问道。 “是的。”林深河答道,“与其让钱龙舟去训练一支半火器半冷兵器的部队,不如直接让他训练全火器部队要快捷,我听说他在那里已经快要被那些不分左右的土著给逼疯了,如果使用全火器的话,训练上能够给他减少许多的麻烦。还有,即使占城港的组建了全火器部队,就看他们既没有能够打到三百米的火炮,手中的步枪也只能打到五十米开外,对我们而言完全不能构成威胁。” “对了,李杰琦,你这边的民兵训练怎么样了?”杨铭焕连忙转向一边正在偷看杨灿铃的李杰琦。 李杰琦连忙一个立正站起来说道,“民兵训练非常繁琐,他们和钱龙舟遇到的问题是一样的,分不清左右,距离单位也搞不清,对于数学知识完全没有,只能用很多、许多许多、数不清、不计其数之类的词来形容数字,文化水平也不足以提供作战需要,大概能够认识三四个字就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所以我建议晚上能够给民兵开办夜校。” 杨铭焕连忙看向坐在另一边正百无聊赖和丈夫聊天的蒋燕,此时她已经从食堂采购的位置脱颖而出,反正这里也没净菜可挑选。现在的她已经被委托成为教育部门的一名管理人员,穿越而来的教育从业人员不少,而且从幼儿教育到中老年培训无一不有,所以暂时也没有设立教育部。因为本着教育从娃娃抓起的理念,蒋燕这个曾经接受过幼师培训后来又考试获得了教师资格证书的穿越众立刻脱颖而出。此时的她一看到杨铭焕看过来就知道是向自己咨询,连忙站起来说道,“教育部门现在人力比较充沛,可以进行夜校培训,但是如果等到那些俘虏回去接了家人过来就不好说了。” 杨铭焕点了点头道,“这个等到接来了人再说,但是士兵夜校已经可以开办了,不知你那里有没有以前五六十年代农村夜校的培训资料,如果没有就去……”杨铭焕楞了一下,大图书馆此时所有的资料都被保存在电脑中,而电脑部门it部负责人就是蒋燕的丈夫李喆。他不由得嘿嘿笑了一下,“如果没有就你们夫妻交流一下好了!”惹得一众与会元老都笑了起来。“到时候你写一个培训大纲,然后交给李杰琦,然后由教育部门和陆军部一起来进行这些新兵的培训工作。” 蒋燕和李喆也笑了起来,她笑了一阵点了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最多后天就会提交培训大纲到李杰琦那里。” 李杰琦站起来点了点头道,“那就先谢谢蔣姐了,不过还有一点我要咨询一下执委会和军工委的同志,我们该使用什么样的火器呢?是滑膛步枪还是膛线步枪?我们必须要知道使用的武器才能进行操典的编写,大家要知道,一个军队的战斗力和操典是密切相关的。” 杜彦德示意李杰琦坐下,望向林深河问道,“林组长,请问你们军工委对于我们自己装备的步枪有什么建议吗?” 林深河连忙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小笔记本翻了翻站起来开始阐述。“我们土著军队使用的武器将采用马蒂尼亨利步枪,这是一种发射纸壳定装弹的单发步枪,枪长度为1.2米,枪管长度为0.85米,资料上枪的重量是3.68公斤,但是我们在生产中将会采用一些复合材料以及减轻枪托的重量,那么应该能够把全枪重量控制在3公斤以内。步枪口径是12毫米。因为要保证武器代差理论,所以只能够给土著军队装备单发步枪,一旦无法控制他们的时候我们手上的五六半将在精度和射速上完败他们。基于同样的理论,我们提供给其他势力的火器将全部都是滑膛步枪,以保证在他们在进攻我们的时候会遭到更有威力的武器的打击。” “那么你能介绍一下这支步枪吗?”杜彦德问道。 “好的。”林深河礼貌地点了点头,“这种步枪是杠杆式机械装填单发步枪,在1868年10月21日伍尔维奇阿森纳足球俱乐部……”林深河一顿,看了看在捅他的人,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说错了,“啊不,是伍尔维奇皇家兵工厂试制出样枪,并且进行了试射,其采用的七槽膛线加工略微复杂,但是精度较高,对三百米内的目标可以达到有效杀伤,一个熟练的射手发射20发子弹只需要53秒,而且在潮湿的污泥中浸泡7天后简单擦拭连续发射400发都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那么这种枪就一点坏处都没有?” “有,弹药有问题,它使用的并不完全是纸壳弹,而是一种卷制的黄铜弹壳,里面是纸壳。发射后薄黄铜弹壳膨胀后容易发生卡在弹膛里的情况,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自产金属弹壳来解决,我们不是带了一批子弹生产线么,只需要改掉一些零件就能生产这种子弹并且完全规避掉这个致命缺陷。” 第六十三章 第一次部级会议 3 “那么这样吧,我们先来为俘虏探亲问题表决一下。” 很快除了孙文彬之外所有人都举了手。“那么这个问题就算通过了,请禹沙同志回去准备一下俘虏的探亲批次和名单,另外请内保部的沈彬同志跟进返回人员的筛查工作,另外医疗组的同志们也要跟进净化过程。” “治安组没问题。”沈彬一直不习惯内保部的叫法,他总觉得内保部门是给克格勃中情局摩萨德之类的部门命名用的,而不是治安部门用的。他是个当了多年警察的家伙,搞情报搜集这类事情却完全不上心。 何永康也发言表示医疗组没有问题,“不过基于现在俘虏营已经基本上空了出来,不妨就把俘虏营改为净化营地,新来的人员在这里净化后要住够十四天净化期后才能被分配工作岗位和居住点。而且回去探亲的俘虏也要经过十四天净化期才能回归工作岗位。” “这是不是太长了点?”孙文彬原本对于让俘虏回家探亲就有点抵触,此时让这些探亲的俘虏还要在净化营地里呆个十四天,未免也太长了。 “医疗卫生无小事,外面是没有现代医疗条件的地方,能煎中药吃就算不错了,更不要说水中还有寄生虫之类的东西,还有可能出现传染病。要是保险起见,一个月是最好的。”何永康无奈地笑了笑。 “好吧,”杨铭焕轻轻敲了敲桌子打断了隔离期的讨论,“下一个议题,火帽的问题林深河同志解决了吗?” 林深河点了点头,“雷—汞的问题虽然有危险性,但还是不难解决的,只是火帽用的黄铜比较难弄,不过此时我们在河边建立了一座水力工坊,建立了一台水力冲床,只要解决材料问题就能很快解决火帽问题。” 一旁的辜晴倩补充道,“黄铜没问题,占城港是有黄铜的,哦,是红铜,听说是从海外运来的,就是价格不便宜。” “不是日本运来的红铜吧?听说日本的红铜里面含银量比较高,如果提炼出来的话倒是可以补充价格中的缺陷。”冶金行业一角有人说话,几人循声望去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他看到大家都在看他,连忙站起来自我介绍,“我叫李锦,北方某工业大学冶金专业毕业的。” 众人一众释然,这可是对口专业,看起来这个年轻人虽然像个大男孩,但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干练。这个李锦三年前毕业后就以优异的毕业成绩被一家国字头炼钢企业录取,负责金相学分析这一类的工作,但是受不了工作中其他同事的尔虞我诈和阳奉阴违,后来跳槽到一家私营钢厂。但是由于对于质量把关把得太死,让一群天天混日子的工人苦不堪言,故意搞出了个篓子把李锦给搞得失业了,正在万般无奈准备找下一家更小规模的钢厂应聘时被一个朋友带着来穿越了。 “我们带来的冶炼设备主要是给炼钢准备的,但是还是有一套铜矿冶炼设备的,等到铜矿石运到了就可以开始冶炼,但是关键还是燃料问题,我们不可能用电力进行冶炼,只能通过焦炭。” “焦炭没问题,跨河的木质轨道桥已经建好,那边已经在开发那座露天煤矿了,而且我们准备就在附近建立一个洗煤厂和炼焦厂,争取能够直接就在河对面把焦炭这些东西运回来直接使用。估计就在这一个月内可以完成。只要电力能供应上,那么洗煤厂的工作效率就能够提升很多倍。” “我们电力部剩下的电线不太多了,而且现在高压送电也是件麻烦事。恐怕你那边只能先使用太阳能和风力发电自己供应了。”潘岱郁闷地一边查看着自己的记录一边说道,“高压送电主要是必须通过高塔或者深埋,但是我们现在到处在搞建设,深埋不现实,高塔的话,铁制的没有材料,木制的又容易损毁。”他又低头看了看记录本,“因为现在营地里的供电基本上都已经满足了需要,可以拆掉一组20千瓦发电组过去,现在得赶紧用,太阳能发电组的电池寿命只有五六年,如果现在不用,以后就只能靠着白天发电晚上摸黑了。风电的话我们手头的都是些家用的,恐怕不太适合你们那边工业使用。” “好的,那就先用着太阳能吧,不过我们要带抽水机粉碎机这些东西,要是万一带不动,恐怕你们还要再建立一个新的水电站了。” “说到炼钢。”杜彦德打断了一下,“我们的炼钢也是急需马上进行的事情,李锦同志还得麻烦你多上上心,另外军工委现在最重要的工作还是给占城港的武器工业化生产的问题,但是一旦解决这个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造炮了!我们现在需要炮。” 林深河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几笔说道:“炮的问题我已经想过了,这个要根据冶炼工艺来看的,如果冶炼工艺不过关,就只能造铜炮,否则的话可以用钢铸炮,不仅成本低,而且材料刚性好,对于射程和精度都有很大的提升。不过现在先集中力量攻克褐贝斯的问题。” “好的,那么我们看下一个议题,工业生产厂的位置该放在哪里。” “这个我提议放到河对面。”谢明芳立刻就发言了。“河对面有一片比较大的平原,气象部门最近一段时间观察风向主要还是东西风,很少有南北风,对面又是以丛林地形为主,对于空气净化有一定作用,而且煤矿就在那边,铁矿石虽然在我们的南面一点,但是可以通过轨道大量输送过去在那边进行冶炼。大家都知道冶炼这种工作对于空气污染是绝对让人吃惊的。” 在座的人都不由同时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星云回忆起了自己来的旧时空是如何地看不到星星来。“另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那边距离安允城更加近,这次俘虏探亲结束后必然对我们在本地的声誉有一个长足的提升,那么那些农忙间隙的农民就可以选择到工厂做活,那里比较近。” 张元点了点头道,“却是如此,我们现在虽然有两千多号人,但是这还只是摊开冶炼行业人力需求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我们确实还需要大量的人力。” “那么还是修路吧?”谢明芳时刻想着修路。 一众人愕然望向她,她怎么老想着修路呢?谢明芳连忙解释道,“要想富,先修路,这是邓爷爷当年就说过的事情,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也在于此,没有路,外面的人进不来,生产原料进不来,工业产品出不去。我建议从营地修筑一条两车道的道路通往安允县城,至少可以打开安允的市场,同时吸引当地的人前来这里进行交易或者找工作。另外我觉得不妨在东方港西面靠近安允一些的地方建立一个大型集市,吸引安允的商贩前来摆摊设点,同时我们自己已经有两千人众,购买力已经完全能够支撑起一个大型集市了。” “另外还有桥梁的事情,我们来的旧时空修桥也不是件容易事,那座轨道桥虽然在短时间里修筑起来,可是要是以旧时空的标准来看,就是一座危桥。我觉得既然我们有石灰石矿又有焦炭,不妨就用我们带来的水泥生产设备建立一个水泥厂,等水泥开始生产后重新建立一座水泥桥,毕竟土水泥还是比不了真正的硅酸盐水泥啊。”谢明芳继续说着。“另外我们的道路都是直接用压路机压紧地面而成的,遇到下雨天就要停止通车,此时是冬天没什么,要是等到雨季到来了怎么办啊?带薪休假?所以路面要不就要用水泥,或者铺石才能保证在雨季也能正常生产。” “唉……”一个叹息声传来,惹得众人又转过头望过去,原来是化工部的石力,他摸了摸没时间去剃的胡须说道,“你们工业部门一个个说得这么开心,把我们这些化工部门的人都给忘掉了,煤化工行业也是一项重要的行业啊,一说到煤你们就知道炼焦,炼焦是最早的煤化工工艺,我们还可以把煤气化、液化、干馏,甚至进行焦油加工电石乙炔化工。要知道煤中有机质的化学结构是以芳香族为主的稠环为单元核心,由桥键互相连接并带有各种功能团的大分子结构,通过热加工和催化加工。就说焦化吧,你们就知道要焦炭,但是副产品呢?煤气!苯!甲苯!二甲苯这些哪个都是极其有用的东西啊!还能制作合成氨,合成甲醇。煤低温干馏,煤直接液化或者煤间接液化还可以生产液体燃料,可以直接解决我们燃料缺口。而且还可以通过煤的其他直接化学加工生产褐煤蜡、磺化煤、腐植酸以及活性炭……”说着说着他发现周围的人都以一种看到外星人的表情望着他。 “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杨灿铃不由得弱弱问道。 “我去!”石力差点跳了起来,“就说苯吧,经过取代反应、加成反应或者氧化反应能够生产的化合物可以直接制取塑料、人造橡胶、纤维、燃料、去污剂杀虫剂的原料啊!它和乙烯可以生成乙苯,乙苯可以用来生产制塑料的苯乙烯。它和丙烯能生成异丙苯,可以经过异丙苯法生产丙酮以及生产树脂和粘合剂的苯酚……” 第六十四章 盐村外 1 “等等!我好像看到熟人了!”林深河突然打断了石力的发言,“梯恩梯的原料跟苯也是有关系的吧?” “那当然。”看到一众与会元老中终于冒出来一个略有共同语言的人,石力差不多快要感动到哭出来了。“我发现我们的人对于重工业有一种狂热的痴迷,对于化工行业却完全忽视了啊!” “咳咳……”杨铭焕打断了石力的发言,“如果要做成你说的这些东西,化工部需要什么资源?以我们现有的资源能不能形成产业链?” 石力呆了呆,他脑袋里全是各种化学方程式,全然忘记了穿越者带来的东西此时完全没有办法支撑起这个庞大的化工体系来,不由黯然地低头摇了摇头。光是化工组要求带来的一套合成氨设备就占据了庞大的吨位,让杜彦德找了他好几次看能不能想办法到这边再来制造。化工行业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出了名的傻大黑粗,动不动就是几十米高的塔,几十吨重的反应釜。而且对环境破坏又比较大,穿越众们虽然都吃着用着化工行业带来的福利,对于化工行业却反感得不得了,对于他的化工行业下意识地绕开也是情有可原。 “化工行业你也知道的,”杨铭焕望着石力说道,“化工行业不像重工业行业,你也说过,你们生产的产品主要都不是直接成品,而我们现在是草创阶段,需要的就是直接成品啊。等到我们的基本建设完成,重工业开始投产,就会把精力放在其他行业上,其中也包括你们的化工行业,不过现在,”杨铭焕抱歉地朝他笑了笑,“我们现在还是要先解决炼铁炼钢问题。” “哦,对了,”林深河突然打断了发言,望向孙文彬。“你那边橡胶种下了没有?” 穿越众来之前就带了不少的树苗,其中就包括橡胶树苗。橡胶是工业中一项非常重要的原料,就如同之前准备准备对抗疟疾他们还带了大量的奎宁,结果到了这边却完全没用得上,这边除了李杰琦和少数几个军事组成员发作了一次登革热之外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作疟疾,让一众穿越众们大跌眼镜。 孙文彬笑着答道,“这些树苗和种子肯定要到春天才能种下去好不好?我这边还在开辟农场,另外还要修水利工程,人手不足呢。” “这个不用担心,”杜彦德说道,“现在虽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跟着俘虏们返回,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有人口上升的,也许还有不少女性和孩子,这样可以更加稳住他们的心,让他们安心工作。” ………………………… 深夜里吴文范又一次被饿醒来了,他饥肠辘辘地爬起来围着屋子转了好几圈,可是除了让自己肚子更加饿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好在水缸里舀了些水灌到肚子里。结果水没有让他减少多少饥饿感,反而让他想要出大号。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去,一旦去了,只能更加饥饿。阮氏芳此时正睡在床上,轻轻的呼吸声让他觉得一阵安心,她的肚子现在已经开始有些略略拱起。随着知道妻子又一次怀孕,他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了妻子,但是就算是如此,老婆还是吃不饱,自己则几乎完全是靠吃野果充饥。此时又一阵更加猛烈的饥饿感袭来,让他一阵眼前发黑快要站立不住,连忙手扶住墙才站住了。等到缓过劲后,他抬起头又张望了一下屋里,屋里唯一剩下能吃的恐怕只有自己的老婆了,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吃人的打算,于是干脆从门口走了出去想到外面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填肚子的东西来。 他所在的这个村子名字他自己都不怎么记得了,好像是叫什么大余村,但是从他全家移来的时候这里就是一个盐场,所以绝大多数人都直接称这里为盐村。盐村的东面临海,在稍微北边一点的地方有一个盐场。前年安南发生了一场地震,盐场的许多房子都倒了,虽然当时没死多少人,但是后来接着来的大雨过后疫病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盐村此时只剩下两百多号人。由于去年交不上盐引,本地一家文姓大户包揽了盐税,派家丁进驻盐村,抓走了村长和几个话事人在他的庄子里关了三四个月,放回来的时候村长就剩下了半条命,其他人都死在文大户的私牢里。由于文大户不停盘剥盐村的这些盐民,导致盐丁大量都逃散了,他这个原本就是广西逃来的自是无处可逃,只能在这里呆着听天由命。 不过此时的他只是觉得越来越饿,前段时间他们看到一个天上飞的“祥瑞”,村里的长者派人去升龙报了祥瑞,得了一些赏赐,那祥瑞虽然给长者和派去报信的长者侄儿带来了不少好处,可是给他带来的只剩下了二两不到的糙米,还当天就熬粥喝光了,此时他突然想起那些糙米粥的味道来,肚子里不由咕咕直叫。 忽然间,他鼻尖敏锐地闻到了一丝香味,不由愣了一阵,又嗅了嗅,确认真的是香味,连忙强忍腹中饥饿的疼痛循着味道找去,却发现南边很远的地方竟然有灯火的光亮。看到灯火的他不由一愣,这向南是一条河,从村子到河边都是密密的丛林,怎么会透出灯火来?难道是鬼火?他的脑海里不由想起长辈们经常述说的那些山野怪闻来,什么精怪啊,什么石头蛤蟆变美食啊什么的,原本奔向食物的快捷脚步也不由停了下来。但是没几秒中,肚子里一阵咕咕作响和随之而来的饥饿感让他立刻又忘记了这些威胁来,就算是鬼,多闻两下吃食的香味也是好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再次脚步利索地朝着那里快步走去。 从一片树林中走出来的他突然觉得自己肯定是见到了鬼,他居然在这里能够看到河面上有一座木桥,幼年时他也经常顺着海边到河边这边来“探险”,可是什么时候都没有看到过这里有桥过啊,这桥是怎么冒出来的?而且脚边的地上铺着两条木头,仔细看去一直延伸向远方的桥上,木头下面是一根根非常规则的木料,看上去好像还涂了一层黑黑的油一般。他不由木然环视了一下,远处不远是一座营地,营地里到处都点着篝火,但是没有看到灯笼,许多人正围在几个硕大的缸子前,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又嗅了嗅,香味就是从营地里传来的。 他知道营地一般都是些海贼山贼一类的匪人建立的,自己不应该去,但是对食物的渴望让他完全无法控制住向营地走去的蹒跚脚步。 “谁!”突然从一旁的树林里蹦出一个穿着青衫的人来,扎了一块头巾,但是从没有被遮到的地方看去头上光溜溜的,还能反射营地里篝火的光芒。 吴文范吓了一大跳,这个人手里拿着一支长枪,枪尖正朝着自己,看来这支枪应该在不久前才磨过,枪尖此时还闪烁着金属的寒光。“我……我……我……”吴文范又怕又饿,被这么一下,不由直接就晕了过去。 “首长!”穿青衫的民兵不由吓了一跳,他原以为是来搞破坏的“地富反坏右”份子,待到对方晕倒后才发现原来是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这么一来他也慌了手脚,连忙大声喊了起来。 从一旁的树林里蹿出一个提着八一步枪正在系裤带的年轻人来。“阳首长!”民兵连忙立正一个敬礼。阳牧秦赶紧正正经经地回了个礼,“稍息,出了什么事?搞得我去尿个尿也尿不痛快……” “刚才从树林里走出来个人,我就问了一句谁他就晕倒了。”民兵连忙指着躺在地上的吴文范报告道。 阳牧秦此时才发现地上躺着个人,不由楞了一下,仔细一看,这个人仰面八叉躺在还没有来得及平整的路边,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仔细闻闻还散发着一股没洗澡的臭味,长长的胡须让他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有多大,头上扎了个发髻,但是此时的头发已经乱糟糟的了。这个人非常瘦弱,他感觉一阵风就能把这个人给吹走。 “应该是饿晕了,你去叫两个人来把他抬到医疗组那边去看看。”阳牧秦命令道。现在他们这边劳工营地也有一个医疗组被派驻在这里。 “这就是饿晕了,再加上被吓了一跳,只要吃点东西养养就好了。”田飞虎装模作样的探了探吴文范的脉搏说道。这个家伙虽然在美国是当牙医的,可是却在国内进修过中医专业,跟着一个老军医——啊不,老中医学了多年,中医也算是拿到了执照。只是药性药理这些东西和美国所推崇的西药理论相悖一直拿不到行医执照,后来听说能直接到古代去,就一起参加了穿越了。“这个人脉象平缓,生命无忧,肯定是饿的。” “田大夫真是神医啊!”旁边一众围观的归化民和俘虏不由赞叹道,正待再说话,只听得一阵咕噜声响同时伴随着阳牧秦满不在乎的话音。“脉象个屁啊!你是听他肚子饿得在响得出的结论吧?” 第六十五章 盐村外 2 田飞虎明显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煮熟的鸭子还得嘴硬,正待跟阳牧秦争执两句,结果阳牧秦倒是手一挥道:“我不管这人是怎么了,现在既然走到这里来了,就没有让他饿死的道理,那个谁!”他说着指了指靠得最近的一个归化民劳工说道,“大哥,你去给他端碗白米粥过来,这样子饿得太久了,要是直接给他吃白饭会撑坏的。” 田飞虎点了点头,“没错,你去吧。”那个归化民二话不说就跑到一旁去在还没有用过的碗里面随便选了一个,舀了一勺白米粥过来。 粥的香味吸引力是无穷的,这粥刚刚被端过来,吴文范就被香味勾醒了,他甚至来不及看身边的人直接站了起来结果白米粥咕咚咕咚就喝了一个干净。那个归化民笑了笑,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喝白米粥时也差不多是这个造型。吴文范端着喝完的碗仔细地舔了两道,保证没有一点剩余下来后才向四周打量,这一打量,吓得连碗都脱手而出。 他身边是两个穿着奇怪的绿色对襟小褂的人,这两个人脑袋上的头发都剃得极短,好像髡人一般,而且身材都很高大健硕,身高都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而且身后那个在自己起身时扶了一下的那个更是健壮如牛。其他的人和自己见过的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差别了,虽然身材都比较瘦小,却都还显得比较健壮,脸上都还透着红润,不过一个个都是剃了光头。难道自己在一群头陀中间么?这群髡人打算要干什么?这都快半夜了还在这里举火,难道是打算袭击盐村? 他面前这个髡人反应极快,手里的碗刚刚脱手,对面就一把接住了,低头看了看碗不由得笑了起来,问他道:“这位朋友,吃饱了没有?还要来一碗不?” 吴文范有点担心,他虽然能够听懂这个髡人说的话,但是却完全不知道这一群光头的髡发的人到底要干什么,这半夜三更在这里冒出这么一群人来,河上面突然冒出一座桥,这比什么神话传说都要有恐吓性啊……自己刚才一口就把粥给喝完了,怎么现在回味起来还有鱼的味道?还那么香甜呢?他越想越惊恐,以为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怪山魈,想要转身往外跑。转过身一看,不由腿都软了,身后原来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人给围住了,自己这往哪里跑都不行啊…… 田飞虎知道他害怕,他个做牙医的虽然不是个心理医生,但是好歹也是经常安抚那些惊恐万状被拔牙的病人的,连忙上前在吴文范的肩膀上亲切地拍了拍,问道:“这位兄台贵姓啊?” “免……免贵……小人吴文范。”吴文范回答得结结巴巴的。 “哦,原来是吴先生,”田飞虎冲他做了个揖,“不知吴先生贵庚啊?” “小……小人……小人就是一村野山民……还请诸位山大王不要怪……怪罪小的误……误闯贵营……”吴文范说得越来越磕巴,不由得一阵哆嗦,牙齿之间都磕得“哒哒”作响起来。 “我们是美国陆军的筑路部队,你不要担心,我们不会滥杀无辜,也不抢粮食,”阳牧秦见这人简直磕巴得不行了,连忙给他先打个预防针。 吴文范听到说不抢粮食不杀人,悬在半空的心倒是掉下来一半了,不过还是不怎么相信,但是到现在为止这帮人还是蛮善意的,姑且听之。 “吴先生是哪里人呢?为何这半夜出现在我们营地门口?”阳牧秦对于这树林里冒出来的人始终抱有一些戒心,连忙问道。 吴文范心里又一次紧了起来,这伙髡人是不是要问明自己来处然后去打劫村寨呢?连忙忽悠道,“小的日落时分迷路了,一直在林间游走,腹中饥饿,偶然闻见贵营香味扑鼻,不自觉便走来此间,如有冒犯还请诸位大王海涵……” “我去,文绉绉的,知识份子呢!”阳牧秦笑了起来继续问道,“那么吴先生又是从何处而来呢?不妨指明方向,我派遣两名本地人送你回去啊。” 这时一个劳工又端了碗白米粥来了,阳牧秦二话不说接过来直接塞到了吴文范手里,“我想吴先生刚才没有吃饱吧,再来一碗吧。” 吴文范此时眼泪不觉掉了出来,从小到大,除了家人,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吃饱没吃饱,刚才那饥饿之间一通狂吃犹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吃完了,现在居然这个髡人又递上同样的一碗来。他抖抖索索地接过这只碗,借着营地里的篝火一看,不由再次大吃一惊。碗中的粥居然不是糙米,而是白米粥,而且里面还飘着好几块鱼肉,里面也没有看见平时常见的那些吃不饱的红薯或者土豆,竟然全都是白米粥!他此时端着这只碗不由得犹豫起来,他倒是想一口把这碗粥咕咚咕咚给一口喝完,但是看到里面竟然有这么多料,而且闻起来香气扑鼻,如果自己吃了,老婆还在家里饿着呢……想到这里,肚子里不由又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阳牧秦有点愕然,“吴先生不是还饿着吗?吃啊,别客气,粥我们还有,今天做多了,要是剩多了明天也许就坏了。” 吴文范一听这句话不由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他也顾不得村子是不是安全了,连忙把碗放在一旁的地上,一把抱住了阳牧秦的腿大声哀求道:“大王!小的对大王的恩情永记于心,但求大王给小的一晚粥,小的要给怀孕中的妻子喝,她现在还饿着呢。” 阳牧秦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这算什么桥段啊?今天伙食组在这边做的粥做多了不少,现在都放在那里,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坏,要是坏了就只能倒掉了。这里有人能吃掉不浪费还求之不得呢。他冲旁边的民兵打了个手势,那个民兵也是苦日子里爬出来的,先是看到这个男人一口就喝完了一碗粥,又看到男儿膝下有黄金的他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哀求,早就有去端一碗粥给他的想法了,这看到这劳工营的军事主官发话了,二话不说一溜烟就冲向盛白米粥的大缸子。他左右看了看,这群美国老爷做出来的碗都是一般大小,就连外面的弧形都是完全一样的,没有大小之分,他觉得这个吴文范恐怕会吃不饱,又找了找,把一个之前盛猪油的瓦罐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里面没有东西后用大勺慢慢地装了一罐端了过来。 阳牧秦听到一群劳工在那里喧哗,愕然转头一看,再次被吓了一跳,这个民兵竟然抱着一个个头不小的猪油罐过来了,连忙喊道,“嘿!那个谁,里面没有猪油了吧?到时候要是浪费了猪油,计委的人非念死我不可啊!” 那个民兵一脸憨厚地答道,“小人检查过了,里面是空的,我怕他等下端着碗在林子里摔了,所以特地弄了这个瓦罐给他端回去。” 这下轮到吴文范下巴掉下来了,这是一帮什么人啊?自己只是求一碗粥而已,竟然人家直接端了个比自己手头已经算得上海碗的木碗还要大三倍的罐子过来了。里面真的是粥吗?当那个汉子满脸笑容地抱着这个瓦罐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通过越来越浓郁的香味确信里面肯定是粥了。 阳牧秦之前拉了吴文范好几下都没有拉的起来,但是看到端来粥的吴文范此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险些撞了阳牧秦的下巴。之间吴文范退后三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跪倒在地给阳牧秦磕了三个响头,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响头啊。“小人吴文范感谢大王一饭之恩!待到小人孩儿出世,必将投奔大王,以谢大王的恩情。” “等下!”田飞虎突然喊道,把个正准备端起那罐白米粥的吴文范吓得一哆嗦。“你老婆怀孕多久了?有没有大夫给她做过检查?” 吴文范不由又有些紧张,眼前这些可都是男人,谁知道他们多久没见过女人了?要是万一……但是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说道,“内人几月前突然说有孕,到现在应该已是四个月了吧。” “这样吧,你可以把老婆带到这边来,我们可以免费帮她做个检查,看看胎儿是不是正常。”田飞虎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刷刷刷写了一个条子撕下来交给了吴文范,“到时候你带她来到这边,有人问起你就出示这张条子,到时候会有人带你和你老婆去东方港检查身体的。如果你愿意,你现在就可以带着老婆到这边来,只要服从安排,我们有伙食供应,还有住房供应,对了,还有医疗保障呢。” 这些话在吴文范耳中听起来不外乎天方夜谭,但是伙食供应住房供应这两句话听起来好像是说有吃有住,虽然他丝毫没听懂医疗保障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就感觉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难道这群髡人在拉自己入伙?他不由又有些害怕,但是此时就在这群人中,又不敢说个不字。正犹豫间,面前这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髡人冲他一挥手道,“你先喝了这碗粥,缓缓力气,然后抱着这个罐子回家给老婆去吃吧。” 第六十六章 急救 吴文范抱着那一大罐粥被一群髡人众星捧月般地被拥到了营地门口,还在发愁如何脱身的他忽然发现这些人只是到了门口就不再远送了,连忙抱着罐子一头扎进了树林里。开始他还有些惧怕会有人跟踪他前往盐村,但是小心地绕了几个圈子之后却发现身后真的一个跟踪的都没有,当下放下心来,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就抱着罐子往家跑。 他的家很好认,就在流过小村的小溪边上,只是一间低矮的如同草棚一样的小窝棚,自从前年地震后,祖屋随着地震倒塌,他家人损失甚众,几个堂兄弟都离开了盐村出去讨生活了,只留下已婚的他在家耕种过活。吴文范早年跟着家里家里人也念过书,但是盐村这种地方没有私塾,后来又家境败落,他就没有考功名了。但是依仗着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倒也得了一些好处,虽然不如村长族长这类人,但是好歹吃穿不愁。不过从受灾之后,官府又无赈济,加上文大户的打压,日子已经是越来越过不下去了。 吴文范此时满心欢喜抱着这罐粥风风火火地冲进屋子,却发现妻子竟然不在屋子里,铺着干稻草的床上只是胡乱堆着破败的一堆棉絮。他不由一愣,难道妻子起夜出去了?这几天随着胎儿在慢慢变大,妻子起夜的次数也逐渐越来越多。他想到这里连忙外出去找。他仔细地围着村子找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阮氏芳的影子。但是当他回来时,装着粥的罐子已经被推倒在地打掉了,也许是什么动物跑了进来,他这窝棚连门都没有,刚才又太着急,罐子没放好就跑了出去,他赶紧找出了个平时煮东西的陶罐来,把地上还没弄脏的粥给装了进去。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正因为之前遇到那群奇怪的人有点紧张,这一听到脚步声,就连忙转过身来,一看来人正是阮氏芳,不由长吁一口气。正待跟她说话,却不料她一脚踏到了之前溅到门口的粥,不由脚下一滑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吴文范心头一紧,连忙放下罐子跑上前去,就听的老婆一阵哎呦哎呦的痛呼,正待去抱,就发现妻子两腿之间流出血来了。 他心头突然怦怦直跳,这是流产吗?他并不知道,只知道女人在孕期是不能摔的,这一摔,很可能就要出大事,没准还是一尸两命,这得赶紧请大夫啊!可是这都将近子时,上哪里去找大夫呢?看着妻子的裤子被鲜血渐渐染红,他被吓得手足无措,正在这一瞬间,忽然看见地上的粥。他忽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那帮髡人既然说可以给老婆检查胎儿,现在这事情没准也能处理,这村里是肯定没大夫的,要是要找大夫,就必须要跑到安允县城里去找大夫,可是这要是跑去安允城,至少得一天,这还来得及么? 想到这里的他连忙一把抱起老婆来,他此时刚刚吃过东西,感觉身体里有了不少力气,妻子又经常挨饿体重很轻,并没有花费他多大的力气。 阮氏芳下腹剧痛,全身冒出豆大的汗滴,脸痛得发白,口中也在不停呻吟着。吴文范一路脚底生风对着树林就跑了过去,阮氏芳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往这边来,这边不就是一条河么?但是此时她也知道丈夫定然不是要拿她直接埋了一拍两散。随着穿过丛林,她越发发现出奇怪来了,前方竟然有火光,难道有人在这里居住? “什么人!”因为之前吴文范一直出现到营地门口才被发现,所以阳牧秦下令巡逻哨向前推进到丛林边缘以防被偷袭,所以此时吴文范抱着妻子出现在丛林边缘的时候就被哨兵发现了。 阮氏芳被吓了一跳,但是有丈夫在身边倒也不是那么害怕,但是让她惊奇的是竟然丈夫丝毫不感到意外,抱着她向哨兵施了一礼。哨兵之前也见过了喝粥的他,见到他抱着个女人冲了过来,估计也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让他先把老婆放在地上,然后跑到营地里叫人去了。 吴文范还没有把妻子放下,就看见远处的营地里呼啦一下跑出来十来个人,有两个人手里拿着厚厚的帆布和两根长矛。他有点紧张,这些髡人只是顺口说了句而已,并没有承诺什么,现在自己带着妻子跑到这里来寻求帮助,对方就算什么都不做,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他没有任何办法。但是那两个提着长矛和帆布的人二话不说冲到面前把长矛穿过帆布之间的空隙,居然直接就做成了一个担架。为了防止男女授受不亲的状况,担架手催促吴文范把呻呤着的阮氏芳搬上担架。 让吴文范奇怪的是,竟然他们没有马上把妻子运到营地里去,难道是怕妻子流出的血不吉利?之前让自己喝粥的那个髡人左右看了看,跟旁边的人交流了几句。这阳牧秦是个热心男孩,一听说孕妇摔了一跤,就知道这肯定是大事。虽然这营地里的田飞虎也算是个医生,无论是传染病还是中医牙医都有所涉猎,但是几天交流下来感觉这就是个蒙古大夫的感觉……所以决定还是把这两个人直接通过轨道车送回营地去,那里毕竟有真正的医生,还有先进的设备。看到吴文范此时脸上非常紧张地向着营地张望,知道是他想把妻子送过去,连忙解释道:“吴先生不要担心,我们这是要送你到东方港医疗中心去。我们通知了那边,很快就会派车过来接你们过去的。” 吴文范很奇怪为什么把他和阮氏芳送到了这条木质轨道旁边来了,难道是从这里跑过去吗?他看着老婆在担架上辗转反侧,呻吟个不停不由有些心急如焚。不过他身边的这些髡人也是一副非常紧张的表情,看来也不是在忽悠他。 正在心急中,忽然听得远方传来一阵马蹄的得得声,而且一个小亮点在河对面出现了。没多久,这个亮点渐渐越来越亮,是一盏很亮的灯,这盏灯被架设在一个大车上,大车的轮子是铁制的,轮子的里圈要大一些,正好能被卡在两根平行的轨道中。车前是两匹马,马身上拖着这辆大车快速地过来,吴文范此时嘴巴张的老大,就连阮氏芳也忘记了呻吟,都呆呆地看着这辆划破黑夜驶来的车辆。 “这是?”吴文范好奇地指着这辆大车问道,阳牧秦头也不回地答道:“马拉火车,你退后一点,我要给他打信号了!” 说着阳牧秦拿着手里的手电筒对着对面逐渐驶近的“火车”开始画圈圈。随着驾驭双马的人一阵“吁”的声音,火车开始慢慢减速了,最后停在了接近轨道尽头的地方。火车上几个驾手跳了下来,把马的驾具取了下来,赶着马到了火车的后面,紧张地开始装配起驾具来。 这边阳牧秦也不闲着,连忙指挥着抬担架的劳工把阮氏芳连担架一起抬上来放在车皮上固定好,然后把吴文范也推了上去让他照顾着。 “恩公您不上来吗?”吴文范看到阳牧秦在下面指挥着劳工们调整轨道检修车轮车架,丝毫没有打算上来的样子,连忙问道。 “不了,”阳牧秦挥了挥手道,“那边已经有医生在等着了,你们马上就可以出发,大概一刻钟就能赶到那边。” 吴文范和阮氏芳都有点奇怪,这些髡人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这个营地,这车刚才跑的速度自己也看到了,要跑一刻钟是十多里,他们是怎么通知那边的医生的?刚才没看到快马和信鸽啊。 车前的人站在轨道边右手朝天画着圈,左手指着后面检查车辆的人,随着检查车辆的人一个一个向他竖起大拇指,到了最后一个竖起拇指,他朝着轨道方向半跪下来,右手放下来放在背后,然后身体侧向火车即将前进的方向,然后右手向前一指。驾手一扬缰绳,两匹马快速地拖着这辆“火车”开始在轨道上跑动起来。 吴文范木然地望着两边的景物在黑暗中向后快速地退去,心里冒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来,这是一群什么人啊?刚才经过的那座桥有好几十丈,自己这辆车开过去的时候也是稳稳当当的,这群人简直是遇水搭桥逢林开路啊……随着马车轰隆轰隆地开着,前方渐渐出现了一大片光亮来,这是通过沼气点燃的东方港路灯,在夜间显得尤其的耀眼,如同远处出现了一条银河一般。但是这个已经不能让吴文范产生更大的惊奇了,远处一块地方有一个长长的站台,猬集的灯光把那里照的雪亮,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站在一辆车旁边,让吴文范好奇的正是这辆车,这辆车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车辆,没有畜力在前牵引,只是一个穿着对襟小褂的髡人在前方如同骑马一般骑着,双手抓住一个笼头,扭过头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髡人一起看着自己这辆开来的“火车”,那车前还有一个很亮的灯照得前方一片雪亮如同白昼一般。 “快,发动车吧,准备转移孕妇。”田亚妮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为了防止土著对男医生的抵触,此次负责转运阮氏芳的人都是女性,其中还有几个是被新吸收加入医疗组的归化民妇女,她们的工作主要是搬运病人了。 第六十七章 急救与询问 当那辆三轮货运摩托运着阮氏芳这一众人进入医疗组驻地的时候,摩托车的突突声惊醒了几乎所有的元老,看到路边的房子里,帐篷里纷纷钻出许许多多穿着怪异的人来,吴文范都快惊呆了。他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是从这些崭新的房子看来这也是这几个月里面建起来的。这就是东方港了? 阮氏芳被抬进医疗帐篷里进行医治的时候,吴文范也接受了标准的医疗检查,随后又接受了沈彬的询问。当得知这个人就来自于盐村时,沈彬毫不犹豫直接就打电话把杜彦德吵醒来了。 “盐的问题解决了!”沈彬的第一句话就让杜彦德满脑袋浆糊。 “什么盐的问题?” “今天有个土著带了老婆到北面的施工营地求救,我们用火车把他们运了过来,现在他老婆在医疗帐篷里抢救呢,这边我刚刚询问了一下,他就是来自于盐村的。”沈彬的话里充斥着兴奋的语调。 “什么?”杜彦德好不容易把脑袋里面的混乱理清楚,终于听明白了,“那个土著是盐村的?他现在在哪里?我这就过来。”他一边把手机打开免提一边开始穿作训服。 沈彬连忙说道,“就在医疗中心,快点过来吧,对了,你现在哪里?要不要来车接?” “没事,我就在a区,很快就能跑过去的,节约点油料吧。”杜彦德说着已经跑出了门。 ………………………… “你好,我是美国元老院的执委之一,听说你是来自盐村的?”杜彦德对着吴文范伸出右手,脸上堆满了职业的微笑。 “大人好!”吴文范也不知道执委是什么,但是看到身边越来越多的髡人看上去都听面前这个人的,肯定是个大头目之类的人,连忙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杜彦德被这突如其来的下跪搞得手忙脚乱,和沈彬一阵七手八脚地把吴文范给拉了起来,一边解释道,“在我美国是没有跪礼的,我们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人都只需要鞠躬就可以了。” 吴文范此时是心乱如麻,自己的妻子可谓是生死未卜,他见过摔一跤流产的,小孩子保不住是常有的事情,女人死掉更是习以为常。阮氏芳和他十七岁成亲到现在,同甘共苦十多年,这要是说突然就死掉了,自己也没心思活下去了。一想到这里,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对着杜彦德说道:“小人糟糠之妻此时命在旦夕,但求大王救助,若是能救得命来,大王让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杜彦德又一次满脑袋浆糊,连忙问先到场的沈彬,沈彬知道他不了解情况,连忙给他进行了一些详细的介绍,随后又介绍了下阮氏芳的情况。接着萨琳娜从医疗帐篷里走了出来,看到杜彦德到场,走过来冲他点了点头。 这个洋妞相当正点,身材是标准的北欧女性的身材,就是皮肤稍微差了点,她作为一个在美国接受过紧急医疗救护的女性,在这穿越医疗体系里竟然成为了一个很重要的成员。毕竟受伤的不仅仅是男人,而外科医生中女医生几乎没有,妇科则更加没人,虽然这一众鬼畜宅男中有许多称得上妇科圣手的家伙,但是就现在这男女大防的时代而言是不可能被派去进行妇科诊疗的。于是乎,这接受过医疗培训的萨琳娜就被赶鸭子上架,一边接受外科医疗培训一边就成为了一个女大夫。 杜彦德有点尴尬,这萨琳娜身高足有一米七六,比自己足足高了十厘米,还是不穿高跟鞋的状态,一般来说男人对于比自己高的女人总是有种先天性的自卑感。“萨琳娜小姐,请问现在那个土著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萨琳娜一边洗手一边把刚刚戴过的一次性塑胶手套摘了下来浸泡在一旁准备好了的医疗酒精里面清洗,淡淡的血迹慢慢地在酒精中散开,让她觉得一种不现实的感觉。“刚才注射了黄体酮,用b超又进行了检查,没什么大事的,但是需要静养。对了,那个谁……”萨琳娜愣了一阵,还是没能想起名字来,“农业组里那个搞中药的,弄了一剂保胎药,正在做。不过我原则上是反对中药的……” 杜彦德笑了笑,他知道这些接受过医疗培训的老外对于中药里面的各种树叶草根什么的都充满了各种不信任,但是中药这东西虽然不一定都是精华,但是这几千年的沉淀下来,剩下的糟粕也不多了,尤其是建国后中药的长足发展,还是很有作用的。 旁边的吴文范听到了也来不及爬起来,一路噌噌噌就用膝盖冲到了萨琳娜的脚下,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蛮夷女子的来路,但是看样子应该就是给自己妻子诊治的大夫,连忙又是三个响头送了出去,把个萨琳娜吓得花容失色往后跳开了好几步。 “没事了!没事了!”杜彦德连忙又和沈彬把吴文范拉了起来,“你老婆脱险了,孩子应该也能保住,但是要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 吴文范听到这里,腿下一软又要磕头,被杜彦德眼明手快就抓住了,“别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跪来跪去的,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后者满脸羞愧眼泪直流,“小人没有钱,此前误入大王的营地就是被粥的香味所吸引,诸位大王对小人的帮助小人此生怕是无以为报,愿为诸位大王做牛做马!” “没那么严重!”杜彦德连忙把他拉扯着站直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你现在倒是真的有件事情可以帮我们。” 吴文范听到了又要跪下去,被沈彬从后面叉住了跪不下去,“不许再跪了,有话好好说!”他连忙点头应允了。“诸位大王只管吩咐,只要大王一句话,小人上刀山下火海绝无怨言!” “跟我们说说你们的盐村吧,我们现在需要买盐,你们盐村应该还有不少存货吧?” 听到这句话,吴文范不由满脸愁容地望着面前这个壮汉,“小的只能如实禀报,还请大王不要生气。”突然从旁边围观的人群中冒出一个尖利的声音,“不要叫我大王,叫我女王大人!”当即惹得一众围观群众哄堂大笑起来。 吴文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由有些惴惴,杜彦德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没关系,他们是在开玩笑的,以后不要叫大王了,叫……”他自己也愣住了,该叫什么呢? “叫首长吧!”围观群众中又有人喊出声来。“对的!就叫首长!” 杜彦德点头应允,告诉了吴文范,后者连连点头道:“首长,我们盐村从天启六年时遭遇了一场地震后就一直没能晒盐了。” “啊?”远处传来惊奇的声音,杜彦德都不用回头就知道那粗嗓门肯定是石力。“怎么这都两年了还没有恢复生产?” “是的首长,自遭灾之后,当年的盐引就没能交足,盐村里盐丁因地震死伤甚众,到县里请求县太爷宽限一年,但是却被一个姓文的大户包揽了盐赋。然后就说我们欠他多少银子,随后就天天追讨,逼迫我们每天给他晒盐,又不肯出钱修缮盐场,到了天启七年的时候盐村就已经无法承担盐赋加上文大户的盘剥了,大多数盐丁都逃了出去,于是文大户就把村长和几个大族的族长给抓了去,只有村长活着回来了,其他的族长都死在了文大户的私牢里。” “靠!这不是私设公堂么?”沈彬不由念叨了一句。 吴文范惊奇地转头望向沈彬,“原来首长们也知道大武律?这私设公堂原本是违法的,但是因为文大户包揽盐赋,他说我们欠多少就欠多少,小的们无处伸冤,又不愿意做他文家的私奴,能跑的都跑散了。此时盐库里最多还有三四石盐引的样子。” “那么盐场损失怎么样?如果要修复的话,能在多快时间里晒出盐来?那些盐民又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把他们找回来继续晒盐?”石力在一旁接连发问,把吴文范弄得目瞪口呆。 “盐丁逃得都不怎么远,听说都在附近的树林里开辟了一小块地方种粮食过活,主要都是怕被文大户抓去拷打,如果能够抵挡住文大户,他们肯定能回来晒盐的。只是……” “只是什么?”杜彦德连忙问道。 “他们年前回来过一次,在树林里开辟的地太小,就算是打猎采蘑菇也不够吃的,而且经常流行疫病,死了好几户了。要是能够供他们吃的,他们肯定会马上回来的。” “吃的倒是没什么问题。”杜彦德搓了搓下巴的胡子茬说道。“那个文大户是干什么的?” “文大户是安允本地一个豪绅,家中有许多恶奴,他的庄子在安允县城以南三十里,庄子里的人大多姓文。他经常借别的村庄或者工坊出事之际包揽别人的赋税,然后借此盘剥村庄与工坊,许多人为此已是家破人亡了,唯独只有他文家庄倒是越来越大了。” 第六十八章 抢人 因为吴文范担心妻子的安危,始终没有离开帐篷外。来看热闹的元老们大都又回去睡觉了,只留下几个相关的元老陪着这个还没有“净化”的盐村人等在外面,一直到观察期结束,阮氏芳被抬出来送到专门为她搭建的产科帐篷里。 “母子初步检查都很正常,现在还是需要长时间静养,这样吧,你去净化一下,在附近给你安排个宿舍住吧,你先回去接东西吧。”杜彦德仔细检查了下医疗组提交的电子报告,然后对吴文范说道。现在因为书写用纸始终达不到要求,里面需要使用的漂白剂制不出来和高岭土暂时也没找到,所以技术部的李喆在执委会的要求下组织了技术部一众it元老开发了一款软件,通用电脑和手机平台,经过不同的用户名授权用户进行资料编辑提交等功能,甚至于库存什么的更不在话下。 “净化?”吴文范不知道净化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猜想大概就是洗澡剃头之类的事情,等这边几个元老解释过之后才知道原来除了剃头洗澡之外还要上药吃药什么的,还真够麻烦的。此时他心里只在想着一件事,就是这药要花钱么? 看到他的眼神,王一志倒是一清二楚,他之前给俘虏们净化的时候被问过很多次要多少钱的。此时直接说解释道,“没事的,这个不用你出钱,但是如果要在这里吃饭的话就要按照我们的安排去工作,参加我们的话可以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我们的房子。”说着他一指不远处的那一片还在黑夜中的房子,“现在看不清,天亮了可以带你去看看。去工作的话一般也就是些农活或者建筑之类的工作,可能有些辛苦,但是能够保证你吃饱。一开始的话要住隔离区集体宿舍,你每天有一个小时探望老婆的时间,十四天后才能自由活动。不过这段时间里,我们会有护士照顾你老婆的饮食起居的。” 吴文范被这个髡人一串话说的云山雾罩的,不过好歹也是听懂了加入以后可以买房子,但是自己能买得起吗?不过此时人家救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收留自己又不用出钱,这就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就算是让自己去卖命也是没有二话的,于是就跟着几个负责净化的首长走了一个净化流程……当他走出净化隔离营大门的时候,阮氏芳正站在大门口等他。 这十四天里他每天都在这个隔离营里,除了每天被允许去看一次老婆之外就不再被允许出去,阮氏芳也经过了一个初级的净化,因为怀孕所以没有服用驱虫药,只是洗澡和剃了光头。此时的阮氏芳就包着一块大头巾笑吟吟地望着他,微微隆起的肚子被一身新生服笼罩下几乎看不出来,但是她的衣服右臂上有个黄色的笑脸表示是孕妇,将不承担体力劳动等工作,只做一些普通的低体力辅助工作。 至于这身新生服,这是元老院纺织部门的新杰作,因为这边纺织厂开工后的产量远超出了之前的预计,虽然那里称得上高温高噪音,但是噪音补贴和增加的伙食补助让这些纺织厂劳工一个个嗷嗷直叫,棉线和布匹的产量也是蹭蹭蹭往上冒,让辜晴倩每天捧着手机看到库存的增长眉开眼笑的。随着更多的棉花被运来,还有北面迈德诺人输送到占城港的羊毛,东方港的纺织厂纺织出了掺杂羊毛的羊毛衫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冬天,这批羊毛衫直接轰动了占城港的市场,一到市场就被分销商抢了个精光,这些货银又变成了更多的棉花到达了东方港。随着布匹的增加,杨灿铃又建议开设一条服装生产线,专门生产成品服装提供给归化民劳工。于是这新生服便应运而生。 新生服分为两款,春秋款和夏款,前者就是长袖装和普通休闲裤,上面有不少口袋,由于美国工业此时无法提供扣子的生产,所以暂时长袖上装直接用的就是套头衫的方式,裤子则是用更加简单的——绳子穿在腰间系上就行。夏款则是一条标准沙滩裤,上身的衣服被一帮毒舌元老直接称之为布袋和尚装——即一个布口袋底下挖了三个洞。但是这新生服制作简单,而且款式也并不差,料子舒服,受到了归化民的交口称赞。唯一让人郁闷的就是因为这些古人长期营养不良,就算是设计的最小号在许多归化民身上穿着也是晃晃荡荡的。 此时阮氏芳身上的新生服就是一款s号春秋款,穿在身上完全看不出肚子的隆起,让人嘀笑皆非。吴文范此时已经被这些美国人震撼到了,他这十四天的隔离营里除了经常会一起出去干活之外,晚上就是在宿舍外的空场里学习认字。他因为原本就读过书,此时又是学的简体字,更是如鱼得水,现在已经被升为归化民中的教育人员了,专门教授这些不识字的归化民学习文化知识,每个月的职业津贴是五钱银子。加上劳动津贴,一个月就能拿到一两二钱,这在以前盐村里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禹沙此时也赶到了隔离营门口,今天会有将近四十多名归化民从隔离营出来,他不仅要负责给这些人登记户籍资料,分配工作,还要分配宿舍或者动员他们购买公社房产。如今禹沙的工作是越来越多了,就算是之前当工程公司老板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忙过,每天他带着手下的几个分管民政事务的元老跑前跑后,分配各种任务,登陆日之后这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元老突然间就变成了所有部门和执委会的香饽饽。毕竟不管那个部门现在都非常需要劳工,就连孙文彬这边需要种地的农场劳工也不得不围着禹沙说好话来着。禹沙此时也明显感觉到了人手不足导致的麻烦,每天都带着几个受过教育的归化民在进行人事方面的培训,今天他的目标就是这个吴文范,这个人在隔离营中的成绩相当斐然,不仅识字,而且还不反感俗体字的使用。这样的人不仅他喜欢,教育口的人也非常欢迎,为了把这个人拿到手,他不得不在一大早就跑来迎接。 “禹大人好!啊不,禹首长好!”阮氏芳这几天被教育口和民政口的人轮番上课,都在游说她鼓动吴文范加入自己的部门,尽管阮氏芳到现在还是没能决定到底帮哪边游说,不过这些首长倒是都认识了。禹沙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从腋下文件套里掏出来个笔记本来,打开来伸向吴文范。“吴文范同志,我现在邀请你加入我们民政委员会成为一名光荣的民政工作人员。” 吴文范此时真是受宠若惊,在盐村几十年里面自己纯粹都是个多了不多少了不少的多余人,竟然这些美国人拿自己当成了香饽饽,之前还听老婆说有好几个部门都来这里找她让她游说自己。他还没来得及答应,从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吴文范!不要听他的,加入我们教育部门吧。”他愕然偏过脑袋一看,一个高个壮实的女人正在快速向他这边跑来。 “蔣首长!”阮氏芳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教育口里位置最高的蒋燕。蒋燕一路跑着一路冲着禹沙直摆手。“禹沙!你们那边民政工作用得着这样的人吗?这样的人才到了我们教育口才能有更好的发展,而且也能够培养出更好的人才来。” “可是我们现在就需要人!”禹沙毫不示弱,“你知道一个能够接受我们的教育的成年人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现在就可以用!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得要命,我随便找一份文件给这帮家伙他们都能给我翻译成完全不同的几个意思出来,还要我或者元老来翻译才能达到效果。” “那就可以直接培养你的人员,让他们来参加我们教育口的培训,没有达到要求就不能上岗,你不能直接把一个适合在教育口的人弄到民政岗位去。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再穷不能穷教育!” “我可以给你们教育口拨更多的人,只换这一个!” “想都不要想!我就要这一个就够了,其他的我现在都用不上!”蒋燕毫不留情地回应着禹沙。 禹沙在旧时空就是个没有结婚的半宅男,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是少之又少,此时面对这个结婚多年又有一儿一女,有着充分应对异性吵架经验而且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简直就是招架不住,三两回合就败下阵来。最后禹沙只好让步,经过两人协商,吴文范被分配到教育口,阮氏芳被分配到民政。阮氏芳祖上也算阔绰过,接受过不少的教育,认字也能到达两三百字,因为现在是孕期,也比较适合这种文案工作。并且蒋燕还不得不接受了一个附加条件,教育口必须为民政部门定向培养三十名民政人员。 这一切虽然让吴文范完全不知所措,但是看着身边的妻子满面笑容,看着蒋燕眼中的热切期望,他现在倒是弄明白了,自己的好日子这才叫真的来了。 第六十九章 进入盐村 自从吴文范提供了有关文家庄的资料后,军事组的北纬就带着人跑了一次文家庄,文家庄原来并不叫文家庄,而是叫做武安村,是武朝和安南交接的地方最南边的村子。因为经常要面临和安南在水源土地等方面的争端,发生团战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所以他们的乡勇的力量是比较强悍的。但是令人惊异的是此次安允城袭击东方港的时候文家庄并没有派出什么乡勇来参战,只是象征性地抓了村子里二十多个安南流民送了过来做搬运的苦力。这二十多个流民语言不通,又对武安村不熟悉,沈彬翻阅了当时的审讯记录,里面也没有太多关于武安村的记录。此次北纬带着贺亚运和吴勇以及袁振力在武安村仔细进行了勘察和测绘,绘制了几张地图,包括等高线地图,地形图,还用数码相机和四轴飞行器进行了详细的拍摄。此时一群军事组成员以及执委会的杨铭焕和杜彦德都在场,挂在屋中间的投影机正把拍摄下来的照片投射在白板上。 “武安村位于安允城西南六公里,传说是武朝在最南边的村庄了,村庄建立在平地上,是从丛林里开辟出来的。附近没有高地,村庄五公里范围内没有树林,对于攻击者而言实际投入兵力很容易被一目了然。根据侦查表明村庄内部有水源,外部又有高墙,没有攻城武器是无法破坏外围的。”北纬切换到下一张图片。“大家可以看到,这个村庄的外墙大概是高四米,用土夯实而成的,如果要打下这个村庄,就必须要破坏城墙以及墙上的防御力量。” “能不能使用民兵上前破障?”杜彦德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让民兵上前。 “不需要的。”北纬指了指图片。“寨墙只有四米左右高度,相对于地面的火器射击而言不存在什么威胁,使用五六半和八一就足以封锁墙头,然后让爆破组上前安放爆破工具就可以了。” “是的。”李杰琦点了点头道,“这边进行精准射击掩护之后就能够封锁墙头,下面进行爆破之后就能突破,另外我需要了解怎么处理文家庄……也叫武安村的俘虏。是全部干掉还是按照现有俘虏政策来处理?” “文大户在安允本地干的坏事不少,本地群众对他积怨已久。”杨铭焕看了看资料说道,“破寨的时候需要确认没有任何人能够从其他方向逃走,必须保证在武安村里的所有人都要被抓住。” “这个不难。”北纬又在白板上指点着。“我们有狙击步枪,从北面西面和南面包抄对方,然后主攻东墙。对方如果跳墙逃跑,就在墙下予以击毙,造成震慑,不让他们有能逃跑掉的感觉。东墙的主力则首先进行宣传,如果对方负隅顽抗,则全力进攻直接破城即可。” “那简直是一定的。”杜彦德笑了起来。“这些大户基本上都是既得利益者,对于自己的权益自然是要誓死保护,你就算是让他们带着财宝粮食离开他们都不会愿意,更不要说让他们无条件投降了。” “那么这次进攻行动会去多少人呢?”杨铭焕向军事组询问到。 肖明伟看了看计划书,解释道:“这次破庄行动是这样安排的,军事组出动十人,北面西面和南面首先埋伏起来,然后进行震慑射击。民兵出动一百人,携带五六半和爆破器材准备攻击寨墙。归化民民兵投入三百人,他们将作为后勤,运输物资以及战后打扫战场。另外还有计委接收小组以及工业组的武器评估小组会同行。” “医疗组呢?” “医疗组会派出一个外科手术小组进行协助,还有,李杰琦同志建议我们先去谈妥盐村的问题,确信盐村也有足够的人力参与,能够更好地配合我们的行动。” 李杰琦举手打断了肖明伟的介绍。“从东方港到武安村距离有十六公里,如果是按照官道行进的话应该是要走二十公里的样子,我们在这个时间段里面没有办法与基地进行通讯,就必须要通过人力来进行通讯。所以需要小型车辆……”他顿了一下,“马匹也行,但是我们中间会骑马的人太少了。且不说能不能在骑行中警戒和面临可能遇到的战斗,起码得能够安稳地骑在马背上吧?” “连骑马都是问题??”杨铭焕有点好奇地问道。 “是的,”李杰琦点了点头道,“骑马一直都不是件容易事,控马这些什么的且不说,我们现在连合适的马鞍都没有,没有马鞍马蹬,在马上根本就不能随便做什么剧烈的动作,会掉下来的。罗马帝国在步兵方面那么长时间里都是非常强悍的,但是骑兵就很糟糕,原因就是没有马蹬和马鞍。”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杨铭焕连连摇头,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典故。 ………………………… 此时的筑路队毫无意外的遇到了盐村,盐村的人被这群不知从哪里来的人吓得一哄而散。阳牧秦带着几个民兵没费多少劲就转遍了整个盐村,这座盐村只剩下了三十多户人,总计不到一百人,大多是老弱。根据吴文范所说,还有大量的盐丁逃亡于丛林之间。他们试图去找,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最后在村子中央的一座大房子里找到了腿脚被打断的村长。因为这群髡人来得非常突然,民众们至来得及敲锣发出警报就四处逃散,这个被文大户打断了腿的村长他们根本就来不及转移。 发现了村长的田飞虎二话不说,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这个村长自从被抓到了文家庄后被天天拷打以至于断了腿,十多天前被村民们赎回来之后断腿就没有接上,整个村子里也掏不出多少钱去请大夫,就只好这么一直放着。村长断腿位置已经有很多地方都溃烂了,身体已经有发烧的迹象,如果不赶紧进行处理的话,很可能就会因为并发症而送了命。 看到这个情况的归化民劳工和两个元老都气得不行,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啊!就算是欠了钱,也不能随意拿了别人往死里整啊。没多久两个悄悄潜回村子看“海贼”走了没的村民被筑路队的民兵抓住了,随后也被带到了村长家。 两个村民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一被带进来看到田飞虎正在给村长看病就愣住了。这是什么海贼啊?不烧杀抢掠反而给人看病?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害怕“海贼”,二话不说如同捣蒜一般咚咚咚地磕头起来,一个个都是说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个月吃奶的孩子。 “我去!居然从这个时候开始贫农身份就这么招人待见了啊!”田飞虎把一颗磺胺片塞到村长嘴里,让村长吃下去。“这是消炎药,可以防止炎症的。”村长此时也知道了这些人并不是来打劫的,连忙称谢。 交流一阵之后,这盐村的情况他们才初见端倪,原来一个月前文大户带了两百乡勇来到这盐村,说美国人委托文家庄让盐村缴纳犒劳,在一通打砸之后终于搜走了盐村里最后二十石的盐,并且还赶走了从粤省前来收购盐的盐贩。由于发现盐村试图私下出售盐给外来商贩,他们抓走了村长和几个老人。在凑足了十石盐后,村长被放了回来,此时就已经被打断了腿脚。 “那盐卖给他跟卖给盐贩不是一样的吗?”田飞虎有点好奇这个事情,在他记忆里,盐不是什么紧俏物资啊,好像随便什么超市都有的买啊。 “恩公您有所不知啊!”村长忿忿道,“我天启三年时一石盐尚能售出七两,天启六年地震之时,一石盐则已到十两。现如今一石盐的价格也还有八两三钱,但是文大户给我等的收购价是三两,他运回安允城内的盐铺后还要在里面掺沙子,出售的价格是九两。安允百姓无法,只能花高价买他的盐。有的小贩私下贩点盐,一旦被他抓到,不是抢光所有的钱货,还要打断腿脚。至于外来商贩若是有钱的,他们就抢钱,有权的他们就赶走。我等即使晒出盐来,他文大户也从来不支付现银,都是说抵付他包揽的盐赋,这包揽的盐赋不过一年一百多石,我盐村这两年所有的盐都被他们抢走,还说我们连利息都没还清,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混蛋!”阳牧秦性子暴躁得很,在桌子上敲了一巴掌,居然愣生生把这个不太结实的桌子给拍倒了,“这样的混蛋竟然用这样卑鄙的办法吸老百姓的血,太无耻了!” “是啊!是啊!”村长的腿刚刚被田飞虎接上,依旧很痛,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了,看到阳牧秦愤怒的样子,连忙冲他做了个揖道,“我等原本就生活艰难,被文大户百般盘剥,此时又有美国海贼进犯,竟然这些海贼还拜托文大户找我们收犒劳,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说到这里,村长不由楞了一下,他这是才想起还不知道这些恩公的来历,连忙又拱手作揖问道。“不知几位恩公来自哪里?” “我们是美国陆军筑路队的……”阳牧秦不由有些尴尬地说道,眼神中这村长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来。 第七十章 盐村动员 “我等若要杀人逼粮,就不用那么贵重的药物了。”田飞虎毫不在意地继续检查这村长的健康状况,用夹板帮他夹好刚刚正过位的双腿。又吩咐一个在一旁警戒的民兵,“你去弄一锅粥过来,这边几个人看起来就是没怎么吃饭的了。先让他们吃饱。”他指着已经主动缩到角落去的两个被抓来的“探子”。这两个盐民此时一个个算得上瘦骨如柴,若不是就在海边,每天还能赶一赶海弄些吃的,怕是早就饿死了。 没多久,民兵和筑路工人们就在村庄里搭建了几个行军灶,这是军事组特别培养的成果。当粥里的香味四射时,之前逃亡出去的盐民以及他们的家属在香气的吸引下又都慢慢地回来了。他们原本就是无隔夜之粮的了,要是不回来,就完全没得吃的。眼前这些“海贼”再可怕,但是这盐村里也没什么能被抢的了。虽然他们还是有些害怕这些“海贼”,不过人家特地在他们的村子里熬粥的意思总不是为了煮自己的吧? 看到许多盐民都已经拖家带口又回来了,民兵们拿着武器在外围警戒,里面都是没有武装的筑路劳工在中间。饥肠辘辘的盐民们围观了一阵,田飞虎从村长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两个劳工还抬着刚刚被接好腿的村长,很快就来到了人群中间。 田飞虎还没有说话,却被后面的阳牧秦冒出了句,“乡亲们!我们来晚了啊!” 盐民们一阵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这些髡人打算干什么。 “我们是美国陆军筑路队的,我们原本只是路过这里修一条轨道的,但是偶然发现了你们的村长受伤了,特别给他医治一下。”田飞虎连忙抢过话头来,他虽然在国外行医,可是在国内参加过很长时间的培训,受国内电影电视影响很大,这次出来也想走一走其他的发展途径。 “我知道有人冒用我们的名头,在你们村庄里盘剥你们,但是请诸位乡亲们放心,我们虽然来自海外,但也是中华子民,断然不会做这种为害一方的断子绝孙事!” 下面的盐民们一阵惊愕,此时的武朝信息流通效率低得要命,有时候三十里外发生的事情都要半年才能传过来,他们这段时间也只是听说了乡勇组团去驱赶美国海贼,结果被美国海贼打死几百人,花了好大一笔钱行款才平息。不久前文大户又说美国海贼还委托他向盐村追缴一笔犒劳,不然就会带一群海贼来此烧杀抢掠。在他们理念里美国的这些人肯定都是青面獠牙的杀人狂,不过此时面前这些为他们煮着粥,为他们村长治腿的这些普通人居然自己说自己就是美国人,让他们好一阵惊异,此时下面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嗡嗡的窃窃私语声。 田飞虎向着人群一拱手道,“今日我们来此,一不杀人,二不抢掠。我们来此有三件事!” 说着他伸出一个指头,“第一!保证大家从今天起都有饱饭吃!” 下面的人群一下子轰动起来了!吃饱饭啊!这里的人包括族长村长,从天启六年的地震后就没有吃过饱饭,尤其是今年以来,饱受文大户的盘剥,吃饱饭更是成了奢望。这群号称杀人不眨眼的美国海贼一来,竟然说要让大家从此以后吃饱饭? “第二!”田飞虎又竖起一个指头,“保证大家今后劳有所得!生产出来盐就能给自己赚到钱!” 盐民们一下子沸腾了!他们还记得地震前盐库里堆积如山的盐,但是自从地震之后,盐库倒塌了,他们所有劳动生产出来的盐都被那文大户盘剥而去。最可恨那文大户还伙同官府的胥吏勾结,包揽盐赋,明明每年不过一百五十石盐,就算是兑了现银也只是一千多两,但是那文大户却要求收现银,如果用盐缴纳的话只能算是三两一石,足足需要缴纳三百五十石。此时文大户又纠集恶奴禁止粤省桂省等地盐商来此,盐民们换不到银子,只能遭到文大户的盘剥,还要缴纳利息,去年一年盐村整整缴纳了七百三十五石盐都没能还清。今年年初的时候几个年轻盐民便跑到县衙去告状,却被一群胥吏赶了出来,然后又被闻讯赶来的文大户带着恶奴抓了去关在文家庄的私牢里,放回来的时候死了一个,其他的不是断了腿就是饿的只剩半条命。他们也曾经反抗过,但是却被那群文大户带来的恶奴一通猛冲下,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后也就认命了。此时这群美国人跑过来告诉他们今后可以劳有所得,那文大户那边怎么办? “老爷!”村里的族长,一个看起来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对着田飞虎做了个揖道,“文大户此时还在包揽我盐村的盐赋,若是他们勾结官府再来我盐村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了!”田飞虎竖起第三根手指。“他文大户每次带来多少人?” “三五十人,皆是精壮汉子,被他家养得壮实得不得了。”族长老老实实说道。 “我看下面的精壮汉子也有三五十人了吧?一对一打不过吗?”阳牧秦在一旁斜着眼睛看着下面这帮唯唯诺诺的盐民问道。 “那群恶奴有官府撑腰,我等又都是良民,打起来总是打不过的。”族长解释道。 “古话说得好,邪不胜正。”阳牧秦把步枪挂到肩上,“他文大户手下无非是些混混二流子之类的社会渣滓,他们每次能打赢,无非就是仗着人多。你们呢?”他看过了吴文范的盐村谈话记录,知道这些盐民打起来的时候只顾保护家人,或者就是单凭个人的武勇一通乱打,往往就被他们找准机会以多欺少的。“你们不仅不齐心,反而把希望寄托在官府身上,寄托在他文大户突发善心上,打起来的时候又舍不得出全力。歹人为什么会横行无忌?就是因为好人在姑息养奸!大家合在一块,劲往一处使,现在在这里站着的有多少人啊?” 阳牧秦用手指了指下面站着的村民们,“你们这里一百多号人,难道就打不过那三五十人吗?我说的不好听点,那三五十人来,我这里的十五个民兵就能打散他们!” 下面的村民自然是不相信,族长冲着阳牧秦作了一揖道,“这位小将军说得甚是,但是那文大户有官府照应,包揽了盐赋,又有文书作证,我等于理上说不过去啊!” “他包揽盐赋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经过你们同意?他说包揽就包揽?”田飞虎在美国多年,法律条文看得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这就是债权转移,如果不经过债务人同意,这债权能够转移过来么? “这个……”村长在一旁接口道,“原本是不可以的,但是他收买了书吏,就把文书给办了。小人为此曾经跑过一次县衙,被书办给赶了出来,他们说只要是有文书,即是生效,就算是没有我们盐村同意也可生效。” “我去!还能这么玩?”田飞虎在古代故事中听到过许多徇私枉法的,没想到这到了新时空第一个村子就能碰上这么一出。 阳牧秦不耐烦的一挥手道,“这盐赋包揽的事情他文大户能做,我们也能做,这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大家尽可以放心,今后那文大户和他的那帮狗奴才绝对不能走进盐村一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恢复盐村的生产,大家先吃饭,然后咱们干咱们的老本行——晒盐。” 下面的盐民沸腾了,他们知道美国人势大,他们说能包揽过来,就肯定有戏。若是能摆脱文大户这个吸血鬼,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这些美国人会不会也像那文大户一般? “请问,”下面有人问道,“不知美国老爷们包揽盐赋是如何缴纳呢?” 田飞虎知道执委会在盐村的政策,向他们答道:“你们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之前来盐村收盐的海商?让他们来收盐,然后卖得的银子你们自己缴纳到官府去就是了。而且以后我们需要的盐,也是用现银向你们采买,绝不做文大户那种断子绝孙的事情。” 执委会在这个政策上早就做了决定,以后盐村的盐主要是自由售卖,商业部的人只是征收点管理费而已。况且等到化工体系建立起来以后,盐村的产量恐怕都不够用,所以很可能会建立穿越者自己的盐场。到那个时候穿越者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制盐方法能够甩盐村好几条街,盐村对于穿越集团完全构不成威胁。 “另外,我们要建立一个盐村护卫队,由我们盐村的年轻人组成,大家已经被文大户盘剥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食髓知味,对于这盐村必然还要来抢夺。我们要自己保护自己的劳动果实!”阳牧秦边说着边挥起了手。 一众年轻人刚刚被说得心潮澎湃的,听说能够建立盐村护卫队,高兴得一个个嗷嗷直叫。平日里文大户的那群恶奴来的时候他们总是被家里人束手束脚地拖着施展不开,反而吃了不少亏。此时有美国人撑腰,自然有找回场子的希望,一个个顾不得肚子里还空荡荡的欢呼雀跃着,只留下几个年纪稍大的人望着这些年轻人。 阳牧秦双手向下压了压,让这些欢呼的人安静了下来,然后让筑路队的劳工们搬出不少的木碗木勺来,然后手一挥,“每人一个!领碗!吃饭!” 第七十一章 斗殴 对于一群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人来说,吃饭远比那些长远规划要更加有吸引力,阳牧秦这边刚刚说了吃饭,领碗的地方立刻堆满了人。在一阵争抢之后终于每个人都领到了碗,然后又在一阵争抢之后每个人都打了满满的一碗粥。 正当大家都在吃的时候突然有个筑路队的民工跑了过来,对阳牧秦报告道:“军事委员,前进观察哨报告在安允方向来了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队伍,看上去像是文家庄的家丁。” 这条消息立刻传遍了村子,盐村的村民们一阵喧哗,有的端着碗在拉扯着家人,有的则是已经起身推搡着维持秩序的民兵,都闹哄哄地要离开这里。“看来这些村民对那文大户还真是闻风丧胆啊。”田飞虎不由得撇了撇嘴道。 阳牧秦看到下面纷乱如麻的状况,不由得摇了摇头道,“这东西,得给力点,我们要做个样子出来给他们看看,那文大户又不是三头六臂,就算是三头六臂,在我们面前也要当孙子。”说着拉了下枪栓,对天打了一响。 下面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连忙转头望向这个“美国海贼”头目。阳牧秦关上保险,大声叫道,“我刚刚说过,他来五十个人,我这里十五个人就能把他们打败。现在他来了,那我就带着我们的民兵去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来。有胆子的就跟来看看!”说着挥了挥手道,“民兵,我们走!” 原本旁边执枪戒备的民兵连忙收起手中的长枪,跟着阳牧秦就走了过去。 看到他们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许多年轻的村民也连忙跟了上去,几个老村民在一旁跟他们的家人拉拉扯扯的,生怕被卷入到斗殴中被打死了。即使是在旧时空,农村也还时不时发生村庄间的械斗,还动不动要打死几个人的,他们担心这个也无可厚非。但是年轻人身强力壮,这又吃了个半饱,这天气又不冷,饱暖了,好奇欲就上来了、他们纷纷推开了拉扯自己的家人,跟着阳牧秦的民兵队就上去了。有不少人还从自己家或者地上拿出了棍棒石头什么的,要是这帮刚刚喂饱了自己的美国人吃了亏,好歹也要上去帮个忙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村口,正遇到了提着短棍文家恶奴,正当头坐着轿子在前开路的就是文大户。这是个四十八九岁样子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身材略有点胖,一身棕色绸缎长袍,脚蹬一双鹿皮靴,悠闲地坐在一个滑竿上,旁边还有丫鬟在一旁给他打扇,看到村口突然聚集起一群人来,其中还有不少髡发的年轻人,心中一怔,莫非这是些从倭国逃出来的洋教教众? “这位就是文大户了吧?这天气不热,你还让人打扇,也不怕伤寒入脑病死?”阳牧秦扯开嗓门对着那边就喊道。惹得一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文大户一听,这人所说的话极其类似于北方辽镇的口音,知道定是外来户,便也不太当回事,挥了挥手让滑竿落地,丫鬟连忙上前来扶着他站起来。不待文大户说话,这阳牧秦又一次大声问道:“文大户锦衣玉食,怎地此时连行走也要坐轿,站起来也要人扶?莫非是小老婆太多,肾虚了?走不了路了?还是时日不久了?不知等到文大户翘辫子之时,这一帮狗腿子会不会作鸟兽散哦?”他原本就是准备来和文大户的手下打一场的,自然就是一串嘲讽上前。不过他的话有点超前,翘辫子一词是满清建国之后才出现的,文大户此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的什么,而且这辽东口音的官话他也是听得断断续续的,让阳牧秦这段打了半天腹稿的嘲讽如同丢到了水里,连水花都没溅起来。 “在下文新奕,是文家庄庄主,”文新奕冲说话的阳牧秦一拱手道,“不知你是何人?”初次见面,他也不敢太放肆,听说最近美国人就在附近活动,估计他们很快就要往盐村伸手了,他打算今天再来盐村讹上一批盐以后就不再来倒腾盐村的事情了,反正天启六年以来从这盐村捞到的好处已经是好几千两了,出去官府上下打点的花销,自己还纯赚了两千多两。这盐村以后敲诈不到了自然可惜,但是若是和连官府都打不赢的美国人对上了那可更是得不偿失。眼前这个年轻人服饰古怪,语音古怪,刚才说的话虽然听不太懂,但是看到那张嘲讽脸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事。但是他此时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不去计较,赶紧找盐村讹完这最后一次就算完。 “我是你爹!你个孙子每天在这安允做这些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事,我今天是来教训你的。”阳牧秦的声音非常大,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文新奕自然是怒发冲冠,但是他看得到这个髡人身后的十多个精壮后生各个手持藤牌和长枪,眉宇间都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这个髡人又从一见面开始就在挑衅自己,必然就是为了激怒自己而来,他强忍怒火,高声道,“我文新奕自天启六年后包揽这盐村盐赋至今,我来此是有官府文书的,当年盐村人缴纳不起盐赋,若不是尔等苦苦哀求,我又如何会为尔等去包揽盐赋?我文家自去年至今,仅是为补贴盐赋,就已亏损上千两白银,尔等又迟迟不缴齐盐引,我文家庄那么多人口,还等着盐引换钱粮维持生计呢!”说着他连忙冲后面的那些不耐烦的狗腿子使了个颜色,想让这些狗腿子附和一下。 谁知这帮狗腿子不学无术,听不懂他的话,也看不懂他的颜色,冲着这边一通乱喊:“你们这些泥腿子,废什么话?赶紧把钱粮和盐交出来,不然今天要把你们在场所有人的腿都打折了不可!” 阳牧秦长吁一口气,他等这句话等了半天了,那文新奕半天不落到圈套里来他早就急不可耐了,此时这帮狗腿子叫出来,就能名正言顺的开打了。他连忙兴奋地举起手来,冲着后面大喊一声,“结阵!”那派头跟重阳宫里组七星剑阵的王重阳有的一拼。 十五个民兵连忙上前来组成了一个前八后七的阵型来,一字排开在比较狭窄的村口。光是看到这个阵势,文新奕就知道自己差了太多了,自己这帮猪一样的手下平日里欺负老百姓的时候耀武扬威,打架的时候就知道捡着软柿子捏,除了三四个头目还有点本事之外,其他人就只知道看到有对手被打倒就围上去乱打。可是人家这整齐划一的排阵,就区区十多人的气势就远远压住了自己这边五十多人的气势了。 这十五个民兵中大多数都是登陆日当天被俘的墩丁,原来就经过阵型训练,对于这种按照章程的训练早就是轻车熟路,而其他人也大都是军户出身,被内卫的几个退伍武警训练下,擒拿格斗什么的自然是没问题,防暴阵演练了多次,也达到了一定的效果。眼前这五十多人虽然看起来多,但是这种乌合之众挡不住训练有素的战斗队形,所以在场的民兵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开打。 文大户一看面前这群髡人马上就进入战斗状态便知来者不善,也知道这场架是非打不可的,但是还想要说点什么。正要说没说呢,一个拳头大的泥块带着风声呼啸而来,正打在文新奕的面门,这带着一点点湿的泥块当场打得他口鼻流血,正待说话,旁边的家丁教头冲着后面一挥手,“打死这帮泥腿子!”接着就带着这五十多个家丁冲上前去了。 光一看两边的气势,双方高下立判,民兵持盾的在第一排,第二排的拿着长枪,又守在比较狭长的村子入口,一副万夫莫开的感觉。反观这帮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家丁,大多数手里提着木棒,他们原本就是为了揍不听话的盐民而来,自然没有带什么利器,此时看到这边被削尖的木枪,脚步都有些放缓,几个稍微精明点的还接着机会缩到了人群的后面去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这群狗腿子中愣头青中的愣头青,平时打架的时候仗着老百姓不敢真的动手,对着老百姓下死手,反正人多,打死了也赖不到自己头上。此时他们觉得面前这群髡人虽然举着藤牌和长枪,估计也是装腔作势,自己冲过去对方就会丢下武器什么的逃跑。 不过成语有云,事与愿违。阳牧秦在后面挥了挥手道,“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紧接着,在后排的人直接就对着冲来的人群捅出了木枪,短短两秒钟里最前面的十多个人就如同串了羊肉串一样被戳在了长枪上,多的一根上还串了两个人,顿时一片哀嚎声蔓延开来。紧接着持盾的民兵从腰带上抽出短棍,直接用藤牌架开了狗腿子们打来的棍棒,用短棍照着头上的要害狠狠就打了下去。当长枪手把枪上戳着的人用脚踹倒拔出长枪时,持盾民兵已经把十多个狗腿子放倒在了地上,被打翻的各个都是口吐鲜血,最惨的一个脑袋已经被打开了,正在地上抽搐着。很快后面的长枪手赶上前来,继续补在持盾民兵的身后,路过那些受伤的狗腿子时也不忘记狠狠地踢上一脚。 此时前方那些冲锋的狗腿子毫无例外地停下脚步,正犹豫间,只听得民兵们身后的盐村村民一阵大喊,对着前方涌来,围住躺倒在地没死的狗腿子暴打起来,一时间棍棒与乱石同飞,没几下这群狗腿子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第七十二章 割须弃袍文新奕 这帮文家庄的家丁不比人家刘家寨的家丁,平日里遇到暴民也只是关上庄子的大门坚守墙头,从来不敢出去平乱。唯一的用途就是来欺负老实的老百姓而已,此时一看到这一个交锋下来,自己这边就直接死了二十多个,吓得腿脚发软一个个发狂了一般地向来路逃去,就连四个抬滑竿的也吓得甩下滑竿就往后逃。要说这文新奕也算得上一个机灵人了,当他听到阳牧秦高喊打死算他的时就已经转身逃了,此时场面混乱,他趁机混在家丁中间就往回跑,后面浩浩荡荡百十号老百姓加筑路队民兵在后面一通追赶,让这些几分钟前还作威作福的家伙此时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低头玩命地逃,以至于有人还撞到了路边的树头破血流躺在路边。 文新奕在家丁中拼命地逃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盐村的好处大不了就不要了,这得是帮什么人啊?怎么打架这么玩命啊?正想着,就听得后面追兵大喊,“前面那个穿棕色绸缎袍子的就是文新奕!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他心头不由一紧,连忙三下五除二把棕色袍子脱下了往地上一丢接着就跑,身上就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衣。 后面又有人喊了起来,“前面那个穿白色上衣的就是文新奕!抓住他!”声音似乎又近了一些。 文新奕此时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边跑边把上衣脱下来往地上丢。 “前面那个光膀子的就是文新奕!……” 文新奕此时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不到一刻钟前锦衣玉食的自己可万万没想到此时为了活命不得不光着膀子跟着一群家丁疯狂逃命,为了不光膀子,他连忙冲着旁边一起在逃的一个家丁喝道,“把你的衣服给我!” 那个家丁此时逃命要紧,哪管得东家吩咐什么,加快步伐就跑到前面去了,文新奕气得要命,但是却又停不下来,只能一边跑一边冲身边的人要衣服。最后他终于从一个家丁身上弄了件不少补丁的家丁上衣穿在身上,他也来不及系腰带,只管闷头闷脑就往前跑。别看平日里他外出总是坐轿子坐马车,此时这逃命起来居然不输于这些家丁们,后面几个家丁已经被民兵抓住了,他居然还在前面坑坑洼洼的泥路上一路狂奔,颇有一番刘翔跨栏的英姿。 阳牧秦带着民兵在后面追了足有一千多米,抓了六个跑不动的家丁后就回去了,反正他文新奕此时跑步就是再了得也没关系,他总不能把文家庄背在背上跑掉了,执委会的文家庄攻略早已提上了议程,此时他真这么能跑就跑吧,反正等元老院的陆军在文家庄门口炸大门的时候他跑不过子弹就行了。 这被抓的六个俘虏此时又是尿裤子又是腿软的,刚才那二十多个家丁一个回合下来就死伤殆尽,自己被这么抓回去还不是死路一条啊?这趁着后面的盐村老百姓还没追上来,这几个俘虏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银子来想要买通这些抓他们的民兵放他们走。一个民兵见到左右没人注意自己,就想要接过银子,岂不料旁边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低声冲他喝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这烫手银子也敢拿?不怕被查出来被送到劳动营去啊?” 这民兵连忙爬起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同乡,他倒是不知道劳动营的典故,但是对于劳动营里那些高强度体力劳动和“劳作至死”的判决一直以来都是恐惧到骨子里的。此时被同乡提起,不由觉得后脑一阵凉意,连忙四下张望,确认没有其他人看到后,对着这个掏银子的俘虏一通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道:“让你个蛮子收买我!让你拿银子!”这俘虏真是比窦娥还冤,人家掏钱能免灾,自己掏钱却遭了一顿揍,更让他郁闷的是,手里这些银子既舍不得丢掉,又不敢收回来,只能一只手伸出举着银子,另一只手抱着脑袋挨揍。 好在阳牧秦倒不是个爱杀人的家伙,他命令筑路队的人把这些伤员抬出来,死尸在海边刨了个坑埋了,然后把俘虏和伤员运上马拉火车送回东方港去了。不过此次俘虏中有个比较特殊的,那个给文新奕打扇的丫鬟阿芬——她一开始就没弄明白为什么会开打,也没弄明白这边五十多人怎么突然就败了,更没弄清楚平时只知道低头挨揍的这些盐村老百姓怎么突然就敢冲上来。阿芬这里还没转过神来,一众老百姓就冲上来一石头把她打倒在地,要不是阳牧秦和田飞虎冲上去愣生生把她给保护住,估计当场也要被这群盐丁给打死。 此时的阿芬惊魂未定,不由得抬头四下张望,自己在一个奇怪的大车上,这个大车有四个轮子,在两条奇怪的轨道上被好几匹马拉着奔跑着,路边的景物向后飞快地退去,也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只知道自己的头发都被吹得直了。大车地板上躺着几个满身是血的家丁,她几乎都不认识。她这个内院丫鬟和这些外院的家丁是不能有接触的,要是被发现了一概作为通奸论处,所以在文家这可怕的家规下她也从来不敢跟其他男人多说一句话,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抓了去浸猪笼。她从五岁起就被家里人卖到文府,被老爷太太收到内院当粗使丫鬟,原本是准备年后许配给家丁教头做老婆的。但是此时看来是没希望了。因为刚才她已经看见家丁教头第一个在这群髡人的长枪阵前就被戳翻在地。此时的她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充满了未知的恐惧,自己会怎么样?这帮髡人会杀了自己?还是把自己抓了去当营妓?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继续张望着路边的景物。 她没有来过这边,但是听说盐村附近几十里都是树林和荒滩,渺无人烟,但是此时她绝对不觉得这是个渺无人烟的状况。因为她刚刚经过了一座庞大的木桥,这木桥的长宽都远远超过了去年落成的刘秀才桥,那还是刘明远的二儿子考上了秀才功名特地捐资修建的一座木桥,现在是整个安允最大的一座桥,每天从桥上经过的人简直是数不清。但是刚才那桥上虽然没人,不过那么宽那么长的桥总不是为了光跑这个马拉大车吧? 接着她看到了远处河对岸有好几座巨大的房子,此时的房子里不时有人忙碌地推着小车进去,又推着小车出来,小车上堆着许许多多的东西,乍看上去像是棉花和棉线。但是这样大的一个房子里能放多少台纺车呢?她平日里也经常给文家庄纺庄的几个老姑娘帮忙,知道纺出线是多麻烦的事情,可是看他们忙碌地推进棉花推出棉线,里面总得有一百台纺车吧?但是这个房子虽然大,又如何放得下? 正在想着这些,却突然看见远处成片的被开发的田地里正长着绿油油的叶子,也不知道是种的什么,这成片的田地简直一眼望不到边,放眼过去就只剩下绿色,许多的人在田间劳作,检查这些绿色的作物。大车前进的方向上出现了十多排房屋,都有三层,外形看上去一般无二,都有走廊和门,看来应该这些村民居住的地方了吧?她连忙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些房子里现在都没有人,大概都是在田间劳作吧。 接下来出现的就是让她目瞪口呆的了,从那些房屋附近有一条非常平整的道路延伸向远方,一眼看不到头,这条路是那么平整,以至于文老爷的书桌也比不得这般平整吧?上面跑动着一些马和牛拉着的大车,拖着许多的货物,有成捆的布匹,有一车一车的麻袋装着的东西,她不由开始怀疑以前人家说这边都是渺无人烟的传言是不是骗人的,就刚才那些房子和这条平整的道路,怕是要修四五年才能修出来的吧?更不要说还有这么多大车和那么大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了。 此时在前面驭马的马夫冲着坐在后面的男人比了个手势,后面那个男人把手里一个铁疙瘩模样的东西揣到了腰间,然后从背后掏出了个黑色的方盒子,冲着那东西说起话来。“通勤车报告!我们即将到达东方港站,请做好接车准备。” 阿芬此时万分奇怪,这个髡人难道是有什么妖术么?还是脑子烧坏了?对着一个黑盒子说话?她正想偷偷笑一下,却忽然听得黑盒子里面传出女人说话的声音。“通勤车,这里是东方港站,我们已经做好接车准备,请注意控制车速。” 阿芬不由得惊异地抬头望着这个髡人,却看到髡人毫不在意地把那个黑盒子塞到身后,走到马夫身边,跟他说了几句话,车速就开始慢了下来。 这时,一座小城堡出现在她的眼前,城头飘扬着一面蓝色的旗帜,上面画着北极星一般的四棱星。只见那个髡人又从腰间掏出之前的那个铁疙瘩,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这边。 第七十三章 科学与神功 押车的军事组成员装备的几乎都是格洛克手枪,在火车上那么狭窄的地方,手枪远比步枪更有威力。此时的这些被打了个半死的家丁们绝对想不到这个髡人手里的东西能有多大威力,仅仅是因为自己全身是伤或者已经被捆住了才没能反抗,至于阿芬,更是没有反抗的胆量了。 火车到了站,几个负责接收俘虏的归化民人员在禹沙的带领下站在站台上一早就候着了。根据执委会要求,这批俘虏基本上是要被送到劳动营去的,劳动营不比战俘营,劳动营的人除了有特殊才能或者重大立功表现,否则绝对要劳作满五年才能离开。而元老院此时的建设任务和开采任务非常繁重,五年怕是很难熬出头。这几个伤员原本执委会里几个建议把他们干脆点一起人道毁灭了算,反正他们之前也没少干坏事。但是杜彦德和张元坚决表示了反对,杜彦德一直以来就不喜欢用杀人来震慑,这种事情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张元则更是指望着这些劳力,虽然这些伤员不是好东西,但是有力气啊,等治好了伤,保管能够干重活。在这两人的反对下,最终执委会还是决定由医疗组收治,就算是拿给医疗组的新归化民培训人员练手也是好的。 这几个俘虏下了火车,看到了提着精良火铳的髡人们来来往往,这时才知道自己这一脚原来踢到了铁板上,这些髡人必然就是最近名声极盛的美国海贼了啊。这些美国海贼连官军和乡勇都打了个落花流水,自己这些不入流的狗腿子算什么啊?此时一个个痛哭流涕跪在禹沙脚边求饶,连他喊了几次让这些俘虏排队也没人理会。禹沙也不多说,让归化民在一旁拿着根藤条,照准了这帮跪着磕头的俘虏就是一顿猛抽。要说那二鬼子就是比鬼子可恶,这群归化民心黑手狠的,一顿藤条下去打得这些能动的俘虏一阵鸡飞狗跳,连忙按照禹沙的要求站成了一排。禹沙笑了笑,看着这群曾经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动不动打断别人腿脚的坏蛋在自己面前老老实实一个个脑袋都不敢抬,心里感觉还真爽。 “你们运气不错,那样一场打下来居然连伤都没受,这是上天有意让你们活着用自己的劳动来给自己赎罪,从今天起五年内你们归美国民政部劳动营管理处管辖,任何反抗劳动营劳动安排的行为都要作为叛国行为,最少增加三年劳动时间,最长劳作至死,所以你们最好服从安排,明白吗?” 下面的俘虏们面面相觑,完全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五年劳役还是明白的。其中有个思维比较活泛的俘虏突然暴起,一把推翻了正在搜身的归化民,挣脱开几个试图按住他的归化民民兵,一脚踢飞其中一个民兵手中的木枪,突然从两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民兵头上飞身而过。两个愕然的民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这个俘虏一路大笑,“哈哈哈哈!我燕子王起岂能被你们这样一群废物俘虏?无非是来看看尔等虚实的。”说话间这人兔起鹘落几个纵身就已经跃到围墙边,这样子看来就是要纵深翻过围墙。 忽听得“啪”的一声爆响,只见这个燕子王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顺着三米多高的墙头朝下掉了下来,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躺在了墙根下。所有人愕然把眼光转回到发出声响的地方,只见禹沙夸张地把那支格洛克手枪在手里转了两圈,然后轻描淡写地在还冒着渺渺轻烟的枪口吹了一下,然后把手枪直接塞进了枪套里。他慢步走到墙根下的王起身边,这一路十多米走来,竟然所有的俘虏和归化民都没有反应过来,全在呆呆地看着这个民政委员会的管理者。禹沙用穿着靴子的脚把这王起翻了个身,这家伙背上中了一枪,由于使用的只是普通的披甲弹而不是空尖弹,这弹头造成的杀伤并不太大。王起还活着,被拨转过来后眼睛惊恐地望着这个髡人。 “你有神功,我有科学,你神功几十年不如我科学一秒钟。”禹沙笑着说完,冲一旁还在发愣的几个民兵说道:“给我捆起来送到医务所去,记得通知治安组,看看这个家伙干过些什么坏事。” 这个王起是个飞贼,从小拜师晋省某个轻功流派,后来叛出师门,为了躲避师门的追剿,一路南下到了明州城。而后在明州城里作案多次,不仅偷盗金银,有时若是遇到年轻貌美女子,也绝对不放过。几次作案后,名气大了,随后就发现追剿的师兄弟已经赶来,连忙收拾铺盖继续西行。最后到达安允,原本准备前往安南,最后因为语言不通未能成行。偶然有天在大街上打劫时正遇到这文新奕,文新奕原本做的就是缺德冒烟之事,两句话下来双方一拍即合,于是这王起就开始为文家做事了。平时这王起一般都是给文家打探消息,或是窃取一些收藏隐秘之物。平时出去镇压老百姓文新奕也会带上他,真打不过了就让他从后面迂回到对方村子里面放把火,也好分散老百姓的注意力。这次文新奕输得太快,这王起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抓了,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被绑了起来,刚才一听说五年苦役心中颇为不甘。正赶上这边民兵搜身,把绑他的绳子稍微放松了一些,不想就被他突然挣脱,要不是这禹沙枪法还不错,怕是真可能被他跑了去。 现在所有的俘虏再也不敢小看这些腰间别着铁疙瘩的髡人了,刚才那王起真是动如脱兔,几个起落就出去四五丈,结果人家抬手就是一下,这中间足有十多丈的距离,当场就被打下来了。现在这些髡人距离自己不过几尺之遥,要是自己再有什么不智举措,人家怕是一下就能放倒自己吧?更何况自己还没有燕子王起那本事呢。 劳动营现在的管理者是吴越杭,他是第一批被俘人员,在经过多次甄别之后被鉴定为有三代贫农的积极份子,他此时被委派负责管理劳动营的人员组织情况。此时的他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天天就提着一根藤条,那些劳动营的改造份子谁要是偷懒被他看到了,直接就是一阵藤条抽过去。现在劳动营里人人都非常畏惧这个时刻横着眼睛盯着改造份子的“吴狗眼”。 此时的吴越杭正满面笑容地迎接禹沙,禹沙和他握了握手,然后进行了改造份子交接,就走了,留下了被俘的这七八个俘虏。不过阿芬没有被留下,根据劳动营规则,女性不能放到劳动营的,因为其本身容易被侵犯,而这劳动营里几乎都是终日劳作的改造份子,有女人的存在就很容易引起俘虏之间的斗殴,影响劳动力输出。阿芬被先送到治安组甄别是否符合归化民条件,如果符合就会被送去净化,然后看看什么岗位需要劳力在进行分配。因为穿越者来的时候本来就是男多女少,抓获的俘虏又全都是公的,几乎都没有结过婚,东方港里此时女人还真够稀有的。此时女性归化民是绝对的香饽饽,这禹沙一边走一边在想,这个叫做阿芬的女孩子也许能够为他的民政委员会换来不少的好处。 “老爷……”一声蚊蚋般的声音响起,让禹沙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这个阿芬在说话。 “不要叫我老爷,要叫首长。”禹沙不习惯老爷老爷的叫法,连忙纠正道。 “是的老爷,小女子想斗胆问下老爷要如何处置小女子呢?”这阿芬说着说着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一下抱住了禹沙的右腿苦苦哀求道,“奴婢只是个服侍丫鬟,五岁就被卖到了文家当粗使丫头,从小也不知被这文老爷毒打过多少次,此次诸位老爷救奴婢出了这火海,还请老爷千万不要送了奴婢去当营妓啊……”说着她抬起头望着禹沙那愕然的面孔,下定了决心道:“奴婢愿意服侍老爷一生一世,只求老爷不要让奴婢被糟蹋……” 这禹沙此时完全愣住了,他心里莫名其妙,谁说要送这个女孩子去当营妓了?这女孩子突如其来跪在这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又是个没怎么接触过异性的年轻人,这女孩子现在叫他老爷,又苦苦哀求,一下子就把他难住了。虽然当年开过建筑公司,可是就算是为建筑公司跑业务,在ktv也是节约节约再节约的,里面一帮子蛀虫又吃又拿还要莞式服务,花的可都是自己公司的钱,有时候一个晚上就要花掉几个月手下所有人的工资,到了头来完成了施工,工钱都结不到。为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早早就长出了不少白头发。不过他此时心软归心软,接收流程不能改,连忙把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子给搀了起来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加害任何好人的,只要你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自然就不会受到惩罚的。那些被送到劳动营的都是些坏事做绝的坏人,那是报应!” 第七十四章 捉拿逃奴 当阿芬被从治安组的审问室带出来后再被送到医疗组进行净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对于那个只是黑着脸做记录的男髡人充满了害怕,时刻都担心他会暴起痛打自己一顿,一直都是抖抖索索的。但是让她奇怪的是,这些髡人的审问出奇的文明,里面既不打人也不骂人,只是不停地有一个女人在提问。这个女人穿得和髡人一样的绿色对襟小褂,年纪不大,脸略有些圆,在问她的时候总是绷着一张冰冷的脸。 “这个阿芬姓李,全名是李芬,五岁时被卖入的文家,”谭炼说着把文件递给来接收的禹沙,继续说道。“这个女孩子命够苦的,才卖入文府就天天被鞭子抽着干活,洗衣服端茶送水的,身上还有不少陈年旧伤。不过因为是个粗使丫头,所以从小没有缠足,现在是双天足。不过说真的,咱们营地里到现在还没看到一个缠足的。” 禹沙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随口答道。“现在当然没有缠足的,来投奔我们的都是社会底层的农民家庭,女人要帮家里干农活,缠了脚了都走不动路,干农活就全是折腾自己了。那种事情得是小康家庭才能去追求的。” “你们男人真变态,要让女人缠足。”谭炼不由皱了皱眉。 “不关我事啊!”禹沙连忙辩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新时代以来就反对缠足,再说了,也不知道那些个弱智每天想些什么,把女人的脚给缠成那样,路都走不了,丑死了不说,简直就是糟践人嘛!” “好了,不说这些了,李芬的底是很干净的,在盘底审查的时候全是说的真话。而且这个女孩子还行,能认识一些字,稍加培训就能作为你们民政人员使用,反正现在东方港的女人也越来越多了,需要有女性管理人员了,你们可以直接开始培养一批女性干部。” “唉……”禹沙郁闷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跑到新世界来这可比旧时空还忙碌,每天就是脚后跟打后脑勺的忙个不停,这些个归化民又从来没有人员管理的经验,咱们人又不够,你瞧瞧,现在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 “那畜生咧?”旁边有人发出了提问。 禹沙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畜生都去拉车了。”说着回过头来,竟然是肖竞正跟几个归化民一起推着装得满满的一辆双轮车的家具正经过,刚才那句话竟然是肖竞顺口问的。 此时肖竞的脸都是黑的,气呼呼地冲到了禹沙面前盯了他好一阵,然后转身接着继续帮忙推车走了。 禹沙郁闷得半死,他的意思根本就没打算骂人,谁知道刚好就有这么巧,还能巧到碰到个执委在一旁拉车。此时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看来自己以后在肖竞心里肯定是个坏印象了。 此时谭炼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没事没事,这是小事,等下去解释下就好了。”看到禹沙满脸失落的表情,估计他也是为得罪了个执委感觉惴惴不安,又说道,“执委没事的,你现在是民政委员,以后也会慢慢被吸收到执委会的,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你把手头的事情一丢,谁接得过来?咱们可是在新世界草创阶段,打击报复这些什么的没有的事。” 正在这时,从营地方向跑来一个归化民,一路跑冲着禹沙一路喊道,“禹首长!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禹沙正郁闷着,突然有个归化民跑来说出大事了,也足实吓了一跳,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农场出事了!几个乡绅带着奴仆跑来抓人,说是我们偷了他们的奴仆,现在正在抓人走呢!”这个归化民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喘气一边说,说了两次才让禹沙听懂。 “什么?”禹沙顿时觉得大脑不够用了,“跑到咱们东方港的地界来抓人!”说着就带头往农场方向跑去。 自从开始向安允城的大道开始修建以来,安允城向东方港的来人也越来越多。一开始是些小贩,贩了些不值钱的蔬菜什么的,纵然是些海贼,总还是要吃菜的,就算是被抢了,也不过是几筐菜而已。但是人家这帮髡发海贼不仅不抢,反而花钱向他们进行采买蔬菜,还向他们订购猪肉鸡肉,出的可是实打实的美国银币,这种银币自打以露面就受到了所有使用者的一致好评,就算每个半两银币只有六钱多不到,一两银币也只有九钱多,但是这种银币做工精美,成色足,无法作伪仿制,大小又统一,边上一圈还有锯齿花纹,如果锉掉了会被发现,所以上面标注的重量也被那些商人所接受,而且他们一回家就直接把这些银币都收了起来,把之前存起来的那些成色较差些的银子花了出去,这段时间不管穿越众花出去多少银币,都没有一块回来的,弄得金融口不得不通过冶炼组提纯了收来的银子重新冲压了一大批新的银币来使用。 话说回来,穿越众修路的原因就是要开拓市场搞活当地经济,别说小贩担来的是原本就需要的菜,就算是担了土坷垃穿越众也得买下来。小贩们吃到了卖菜的甜头,随后就开始担来各种各样的生活物资。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东方港本身也能生产生活物资,针头线脑的比起他们贩运来的货既便宜又质优,于是乎这些小贩立刻发现了新大陆——他们从海贼新建的市场上去批发生活物资贩卖到外面去,这样的生意一天也能有四十多两,几乎能够比得上穿越众们每天采购蔬菜的费用,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采购,每天小贩来此进货的费用也是越来越多,并且已经开始出现推着大车来进货的安允城商户了。 来此的安允市民也逐渐增多,因为东方港的市场逐渐发达起来,很多在安允市场上买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都能买到,而且价格甚至于比安允城里的还要便宜。另外这些髡人们的建筑别具一格,还给小孩子们建立了学校和幼儿园,同时也开放给当地人参观。当然,更多的人是前来参观那条传说中巨大的钢铁船的,他们坐轿搭车,沿着新修的道路来到东方港码头,在港口边看到了那条名叫东风号的钢铁巨舶,给他们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不过问题也是这些人的到来,几个陪着乡绅来游览的家仆头目偶然间发现了之前一段时间的几个逃奴竟然就在这群髡人之间混迹,有的还穿着新衣服,或是工作在田间地头,或是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戴着大檐帽在市场里巡逻,见到他们也没有从前的那种卑微的样子,对他们丝毫没有敬畏之情。回去后这些乡绅听到这些家仆的汇报,取出了这些逃奴的身契,一起前来东方港找髡人要人。 当禹沙带着几个民政干部坐着农用三轮车赶到农场的时候,那里正吵到白热化的程度,乡绅们带来的家仆们正拿着麻绳把他们指认的逃奴一一揪出来绑起。 禹沙急匆匆地从三轮车上往下跳,却不料踩到了沙子,不由得脚下一滑,脸朝下栽倒在地,摔了个满脸桃花开。他也顾不得脸上还在滴血,带着几个跟着跳下来的民政干部就冲了上去。 这边的几个家仆正气势汹汹地威胁着旁边试图阻止他们的一些归化民,却突然看到一个满脸血的人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不由得都是心头一紧,这气势顿时就矮了三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伙髡人就已经冲过他们的防线直接到了那些趾高气扬的乡绅面前。 “孙文彬呢?”禹沙冲进来就冲着正在一旁焉着的一个在场的民政干部。 那个干部脸上几个指头印,嘟嘟囔囔地说道:“孙执委去南方农场去了,我们去叫的人还没有回来。这些乡绅出示了这些人的身契,我……我没办法。”说着他还指了指那几个用眼角撇着自己的乡绅,充满了委屈。 禹沙冲到了一个穿着蓝色绸缎衣服的乡绅面前把手一伸,“身契拿来看看!” 蓝衣乡绅一脸不屑,“你是何人?也敢与我说话?”说着对着旁边垂手听令的家仆喝道,“给我掌嘴!” 家仆冲了上来就要掌嘴。禹沙在穿越前的训练时就已经接受过擒拿与反擒拿的格斗训练,加上常年混迹工地,一身力气大得很。这个家仆刚冲上来就被他一把按住头脚一勾就放倒在地,简直就是不当回事。说来也很正常,这些家仆无非是有些傻力气,打架的时候就知道冲上来一顿王八拳上去乱挥,在三两下此时在这擒拿面前根本就招架不住。几个一旁的家仆见到这情形,连忙一拥而上,竟然三两招下也被全部放倒在地。旁边围观的一众归化民也都嚷嚷起来,纷纷为禹沙喝彩叫好起来。 这时一个少年公子走了过来,冲这禹沙施了一礼。禹沙此时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用袖子擦了一把,更把脸上擦得满脸鲜血,让这少年公子愈发觉得吓人。但是他还是强压心头的恐惧,对禹沙说道:“这位先生不知是何人?我等前来贵处捉拿逃奴,之前未曾与贵方联系,还请见谅。” 第七十五章 争执 禹沙此时一肚子火,从车上跳下来摔个嘴啃泥也就算了,还遇上几个狗腿子敢上来打自己,差点连格洛克手枪都拔出来了。此时看到这个少年公子走上来竟然说话里面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顿时大有好感。此时旁边几个归化民干部赶紧上前来递上几张本地造纸厂产的皱纹纸,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 禹沙冲那个年轻人一拱手道:“我是这里的民政委员,整个东方港的人事管理都归我管,你们不吱一声就跑到这里来抓人,有问过我吗?” 此时远处一阵发动机的轰鸣,肖竞的那辆三轮摩托车此时正搭载着四个人疾驰而来,在前开车的正是肖竞本人。肖竞是刚刚得到了消息说有人跑到这里来抓逃奴了,连忙二话不说就从木材厂抽了一个民兵班戴上藤牌和木制的应急棍就出来了,他是执委,这种事情不能缓,若是让这些乡绅这次抓回了逃奴,这些归化民对于元老院的看法就会发生变化,不再那么相信元老院的伟光正形象。此时因为太着急找不到拖车,只好骑着摩托超载带了三个民兵先过来了,后面还有七八个民兵正在从木材厂往这里跑。 摩托车由远及近,还没停稳就看到车斗里蜷着的两个民兵从跨斗上直接蹦了出来,一下子就冲到了人群外面,口里大喊着,“让开让开!不要围观,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那动作麻利得让人一看就知道没少训练。 肖竞把车熄火,从车上下来,带着那个民兵班长走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去!”他正巧就看到了扭头望过来的禹沙,“你脸上怎么成这样了?”说着一把指着禹沙的脸。 “下车的时候太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禹沙一边说还一边在脸上抠了一颗沙子出来。 “我去,你得赶紧清理伤口,这要是感染了可就麻烦了。快点,上车我送你去医护站。”说着肖竞就拖着他准备走。 禹沙连忙甩脱了肖竞的手。“别着急,咱们要赶紧处理这个事情呢,怎么能走呢?”他说着又指了指这帮子愣着头还看着自己的乡绅和家仆们。 “哦,对了,”肖竞伸手指了指在一旁看热闹的一个归化民,“你赶紧去最近的医护站把值班医生叫过来,有元老受伤了,叫他到这里来清洗伤口。” “清……”这个归化民明显没听懂,只是呆呆地看着肖竞。 “就是洗伤口。快去!”这个归化民虽然还是有点没听懂,但是还是立刻跑向木材厂方向。 那个年轻人走过来冲肖竞一拱手道,“这位先生是?” “这是我们的执委之一,”禹沙跟他介绍起来。“所有的事情都要通过他的同意才行的。” 这个年轻人连忙施了一礼,“请见谅,在下刘丽婷,是刘家寨的,我家此次逃奴五人,不日前几名家仆前来采买货物时偶然看到在贵处,还请诸位将逃奴奉还。” “刘丽婷?”禹沙不由得楞了一下,“怎么这名字……怎么……” 刘丽婷连忙冲他施了一礼道,“在下乃刘家长女。” 禹沙这下算是傻了眼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身材娇小,一脸眉清目秀的,不是说古人向来重男轻女么?怎么现在会有个大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说话都不带点羞怯的? 他一边发呆一边机械地接过了刘丽婷递过来的几份身契,木然地低头看了看,然后转头把身契交给一旁的归化民干部辨认。 “是真的。”一个归化民干部指着上面的官印道。 “那么你把那几个人找出来,比对指纹。” “质问?”归化民不知道什么叫做指纹,又问了一句。 “这上面不是手指印吗?对比一下就知道了。”说着禹沙指着对面那几个乡绅说道,“那些所谓的逃奴也要检查指纹,只要有一个人不对就全部不作数。” 那几个乡绅立刻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来。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得不得了,这些逃奴的身契大多数没有找到,此时只是仗着自己是读书人身份或者是本地缙绅,跑到这里来强要的。他们带来的身契基本上都是随便拿了几份,甚至直接就是空着手带了家奴来抓人的。 “民政委员同志,”肖竞脸色还是有点不太好,他把禹沙拉到一旁悄悄说道,“你不会因为真的是身契就让他们带回去吧?” “当然不可能!”禹沙抬头说道,“让他们就这么带走了,我们怎么混?咱们可是海贼,跟他们讲理讲个毛啊?咱们又有段时间没展示肌肉了,这下展示下也好。” “哦?那要不要把军事组的人调过来?” “不用了,这里就这么几个,就算全上来。”说着禹沙拍了拍腰间的枪套,他的枪套是在旧时空网购的,质量什么的比新时空做的好多了。“咱们的枪也不是吃素的不?” “哦,那好,我先到侧面去,要是等下真的打起来,也好组成交叉火力。”肖竞正要走开又被禹沙拉了一下,“你去让民兵悄悄把围观群众疏散开来,免得等下搂火误伤。” 几个民兵明显很小心地把这个围观群众组成的圈推开了不少,人群也稀疏了不少,万一交火误伤也不会太大了。 随着一阵喧哗,几个民政干部把那几个刘家的逃奴找了过来,那几个逃奴一看到刘丽婷吓得连忙就想跑,但是被民政干部拉住了,在一旁安慰他们。 民政干部们此时也走上前去要解开被乡绅们绑住的逃奴,但是那些家仆冲上来一阵推搡,双方又一次吵了起来。 “怎么能放开?你们和他们是一路的,要是放开了又逃了怎么办?” “就是,你们明显就是要偷放私奴。”…… 此时禹沙已经很不耐烦了,随着几个医疗人员挎着上面画着红色十字的小木盒子跑过来时,他也拒绝了立刻处理伤口。他噌噌噌地走到了那几个推搡民政干部的家仆面前,往后推开了那几个家仆大声喊道:“一个一个过来,拿身契来验明正身!” “谁跟你验明正身?这可是官府发的身契!我拿着走到哪里都说这几个是我的家奴……”一个中年缙绅此时一边抖着手里的几张身契一边喊着。“今天我就要把他们带回去家法伺候!看以后还有谁敢出逃投奔髡贼?” 禹沙顿时脸就黑了,一脚就踹在这个中年人的腹部,让这个中年人疼得在地上打滚。“我去!你是什么脑袋?都知道我们是髡贼还敢来这里闹?” 之前在一旁吵吵嚷嚷的缙绅家仆们立刻收声。此时他们才突然想起这群人是海贼,人家连几千乡勇和五百战兵的进攻都不放在眼里的,自己这样跑来大闹,不是找死吗? “这位先生,”刘丽婷在一旁笑着缓缓说道,“在这里闹事固然不对,但是诸位收留了我安允多家的逃奴,长此以往那我安允缙绅又如何行事呢?况且我等购买家奴之时就已经花费了银钱,若是就此罢了,不是我等白白亏损?” 这刘丽婷在一旁只是缓缓说话,不像那些缙绅一样吵吵嚷嚷,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禹沙这一肚子火也发不出来。他想了想,指了指后面那几个被绑住的逃奴,“把人放开,在我地头绑我的人,是不是要挑战我们的耐心?” 几个民政干部又一次上前,这次没有什么人敢于阻拦了。 “把身契拿出来,一个一个对比。”禹沙叉着腰站在路中间一个一个对比起手印来。 果然不出所料,这十多个“逃奴”中有身契的只有七八个而已,另外那些拿来的身契无非是些张三王五之类乱写的名字,手印更是五花八门,一对比之下更是千差万别。 “我可不管!这人就是我的奴仆,天启三年我看他可怜买了他全家,我养了这个白眼狼五年。现在逃了你们这里,因为在下没带身契就不予归还,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今天就算不带回去,也要打死在这里,不然我城南吴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你放屁!”这个被他指着的奴仆大声吼了起来,“我当年全家流落到安允城,你花了一两银子买了我全家,然后把我女儿做二十两卖到勾栏里,又把我五岁的儿子做三两买到周家当奴仆,前段时间又要把我老婆卖掉。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也叫道理?”说着这个奴仆泪流满面的扑了上去,被几个家仆拦住了。 “什么?”禹沙几乎跳了起来,“还有这样的事情?你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吗?离人骨肉不说,还把别人的女儿卖到勾栏?”说着他连手枪都掏了出来。 “这算什么?我买了他全家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你买了头牛就不兴杀了小牛吃肉啊?”这个吴姓缙绅洋洋自得地说着。旁边的人群都愤怒了,一阵大喊大叫,纷纷都涌了上来。 这个缙绅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指着旁人说道,“买了奴仆就可以随便使唤,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别在这里吵吵,有本事找皇上说去啊!” “砰!”伴随着一声枪响,这个缙绅捂着腿栽倒在地。只见禹沙手里正提着那支手枪,枪口还冒着渺渺轻烟。 第七十六章 南下修路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了!”禹沙走上前去一脚踏在那个乡绅捂着的地方,让那乡绅一阵惨叫。“你今天挺幸运的,我没打算杀人,三天之内给我把他全家找齐了,老老实实送到这里来,不然的话,你不是城南吴家么?” 那个乡绅惊恐地看着禹沙点了点头。 “你面子往哪里放我管不着,但是如果三天之内我看不到这人的全家,包括你卖掉的女儿和儿子,你就死定了。你们不是说我们是髡贼么?我们平日里太好说话了,让你们感觉我们都不是贼了,所以我不介意杀你全家。” 一旁的缙绅和家仆各个吓得瑟瑟发抖,就连刘丽婷也是花容失色。谁也没想到这些髡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开火打伤缙绅,这大武朝的天下读书人和缙绅阶层的能力是相当强大的,强大到可以不需要缴税,甚至于可以和地方官分庭抗礼。如果他们对县官不满,大可到高一级的知州同州那里去上个访来,到了头来遇到每三年一次的考绩时那知县必然会被重重折腾一次。而且这些缙绅家里出的读书人比较多,这些当官的每到一地,都是要先打听当地缙绅中有那些是朝中大官的亲友,以免不小心开罪了上官被穿小鞋,但凡遇到事情时处理上都要畏首畏脚的。这样的风气自然养得这群缙绅一个个眼高于顶,经常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地方政府争抢利益。 但是这一优越感在禹沙的手枪面前顿时烟消云散,这群人是髡贼啊!那可是连朝廷的军户都不放在眼里的,两千多乡勇都一样打个落花流水的,要是惹毛了他们,被他们屠个满门的还没地方说理去啊。 几个没有带身契就跑来绑人的缙绅连忙悄悄转身想跑,但是被旁边已经到位的民兵给顶了回来。就连另外那些带了身契的缙绅此时也抖抖索索的,生怕什么时候惹恼了面前这个满脸血印子的禹沙被顶着脑门子搂上一火。 “这位……”一个乡绅连忙凑过来对着禹沙拱了拱手,但是发现自己没记得住禹沙的职务,只得说道:“老爷,我等此次来也只是想追讨一下逃奴而已,并没有来此示威之意,还请在场的诸位老爷们明察。况且我等平日也无此对待家奴之事。”说着他连忙指了指地上抱着腿的那个姓吴的乡绅,赶紧跟禹沙表明立场。 禹沙冲他点了点头,把脚从那个乡绅的伤口上移开,把手枪塞回枪套里,冲那个乡绅点了点头。“我理解你们的感受,但是这些人现在既然来到我元老院的地方,就属于我们元老院的保护之下,如果让你们再抓回去,那我们元老院的威信何在?” 一众乡绅虽然不知道元老院是啥,但是估计也是这些髡人在说他们的海贼团伙了吧,连忙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着。虽然每个人都为了追不回逃奴而感到惋惜,但是在那个此时凶神恶煞的黑大汉面前谁也不敢多说,人家说是啥就是啥了吧。 此时禹沙翻看着手上的这几张身契,肖竞也凑了过来,此时这帮乡绅已经被那一枪给震慑了,不需要他再在一侧掩护。两人凑在一边商讨了一阵,最后肖竞连连点头然后站到了一旁。 “我算了一下,这八张身契上总共是三十两的卖身钱,那么我出同样的价格算是收买了你们的逃奴。”说着他让一旁的几个干部拿出钱袋子来,按照身契的价格给了银币。这些缙绅们心里老大的不乐意,这些逃奴可都是当时以最低的价格买来的,有的是正赶上家破人亡或者是什么天灾便宜买来的,同样的价格再去买奴仆可就难以找到了。但是此时人家凶神恶煞的,还在人家地头,况且人家还是海贼,又如何能惹得起? ……………… 随着轨道的铺设完毕,煤矿开采以及洗煤厂的建立已经提上日程。因为被发现的煤矿埋藏比较浅,基本上刨开表层三米左右的覆土就能直接开采,所以煤矿本身不是太大的问题。况且在煤矿进行开采的是两种人,一种是劳动营的改造份子,另外就是有着煤矿补贴的归化民矿工。前者只是按照劳动量每抬出五十公斤就领取一个竹签,十个竹签一份米饭。如果这些改造份子如果躲懒,那么到最后只能什么都吃不到,越消极怠工越容易饿死。而归化民矿工每天也有工作定量,没有完成工作定量就无法领取煤矿补贴。虽然吃饭不像改造份子那样捉襟见肘,但是想要过好生活也得辛勤工作才行。 洗煤厂的事情稍微有点麻烦,矿业部门的负责人打算直接用水洗煤法,但是被一群环保众元老反对了,水洗煤法的污染实在太大,况且现在都是人力采煤,原煤的质量基本上都还是不错的,只要去除掉中间的灰分、硫分、水份、磷分和少量矿物质就行。但是冶金组的李锦提出这些杂质对于使用煤作为燃烧介质的用户来说是很不利的,炼焦用煤的灰分会全部转化进入焦炭,焦炭的灰分每增加1%或者硫分每增加0.1%炼铁时焦炭消耗量将增加2~3%、熔剂消耗量将增加2~2.5%、高炉炼铁的生产率将降低2~3%;炼焦用煤的水分增加,将会延长结焦时间、降低焦炉的生产率。燃料煤的灰分和水分增加,会降低热效率,污染环境。况且燃料煤中的硫分高,会严重地腐蚀锅炉、管道,并污染大气,形成酸雨,危害严重。所以这些煤即使是由人工开采出来并且经过了最初的人工选矿,这些煤还是必须要经过洗选加工才能投入使用,穿越集团此时使用的冶金设备都是从旧时空带来的,如果因为煤的质量问题而损坏,那就算环境再好,也要面临钢铁的瓶颈。最终洗煤厂的计划还是被通过了,但是被要求建立在北面河流的下游入海口位置。 煤矿开始开采的同时,铁矿也开始了开采,这片地区都是平原,铁矿的埋藏也非常浅,勘探队甚至发现了一块矿区不需要剥离浅层土直接就能开采。轨道随后就被铺到了矿区,开始了矿场的建设工作。 不过此时谢明芳的建筑组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她一开始提出的大修路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如今东方港到盐村,东方港到煤矿,东方港到安允城的路几乎同时在铺开建设。她根本就管理不过来,手下工程队无论是施工人员还是管理人员都捉襟见肘的,于是在这焦头烂额之际,又有一颗新星闪亮登场——包包。 这位姓包的元老在旧时空时是某大城市城市规划局的一名公务员,他在大学里学习的就是工民建,在规划局里担任的又是对口的市政规划,按理说这个拿笔能画图脱了上衣能盖房子的主应该是春风得意一帆风顺才对。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他没有后台,家里能给他的助力实在太少。每天在规划局里干得比牛多,拿的工资却比谁都少,五六年下来,上面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自己那些有后台的同事现在都变成了自己的直属领导,自己却像韭菜根一样留在原来的岗位一点不带变化。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是越来越斜眼,回到家里老婆的白眼也越来越多,就连老丈人对自己也越来越不待见,甚至于穿越前的年夜饭上公然拍桌子让他滚出去,他一气之下丢掉了这个“铁饭碗”,跟着发小一块儿参加了穿越。他的想法很简单,在旧时空人际关系早就盘根错节,每个岗位都有了无数的人在排队等着。到了新时空,肯定没多少是专门学城市规划之类的,自己学识可靠又能上阵干活的人绝对没多少,以后必然不是个酱油众。他还有一个梦想,要建立起自己梦想中的模拟城市出来。 这个包包同志的名字有点怪,根据他说自己的父亲在取名的时候直接为了防止有太多的人跟他同名同姓,干脆取了这么个给力的名字。而且受家庭的熏陶,平时喜欢读一读道德经之类的道教书籍,被一众熟悉的元老称为道长,他倒也不以为意,甚至于在到新世界来之前还特地网购了一整套道教服装回来。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在宿舍里穿着玩,美其名曰平心静气。 包道长此时的任务是负责从东方港南下到占城港的道路。因为这个时代的船只并不方便,受风向洋流影响很大,反而走路要更快捷一些,采用海路无非是运载量大而已。这条道路从砖厂边通过,直接一路修到河边。有了第一次修桥的经验,现在这边砖厂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建桥所需的施工材料,就等着开始建设了。包道长在旧时空没有负责过修路,但是现在有修路教程在手,又有大图书馆的海量资料和无线网络可以随时查阅资料,甚至于还能够在发射基站十公里以内进行视频通话,所以他就在一边学习一边施工的情况下开始了南下占城港公路的建设工作。 第七十七章 安南步兵 “立正!”随着近两个月的训练,占城港里的士兵们终于经历了分不清左右,数不清一二三四的阵痛期,此时的他们已经能够麻利地按照钱龙舟的指令进行操练了。站在操场上看着士官在对士兵喊着口号的他不由得回想起一个多月前的自己在训练场上是如何被这些士官气得七窍生烟的,然后这半个月来这些士官又是如何把自己挨到的棍子平等地分配到每一个手下的士兵身上去的。 按照钱龙舟的编制计划,占城港的士兵每十人一个班,三个班一个排,三排一连。一个连为一个三排方阵,射击时排成三排交替射击。每个排都有一个鼓手和一个旗手,这样一个连就有105人,加上连长就是106人。在这样的基础上占城港的陆军总共组建了三个连一共315人的战斗部队。另外再组建了一个辎重连,辎重连有辎重兵200人左右,他们负责搬运弹药以及营地设施,在扎营和战斗前进行工程建设例如开挖壕沟等工作。 此时操场上站着这三百多人的三排阵,正在做射击动作训练,因为“元老院的军国利器”褐贝斯火帽步枪还没有送来,根据钱龙舟的要求占城港的工坊给他们赶制了一批木枪,这种木枪外形和褐贝斯步枪基本上相同,为了提高重量,用铅块加重了枪身,甚至于比真枪本身还要重上两百克左右。用这些加重过的木枪训练士兵端枪和瞄准,可以增加士兵们对于步枪的熟悉感以及射击时的命中率。要知道褐贝斯的射程可只有五十米,就算是被元老院的设计部改进之后也只不过是七十米左右的有效射程,如果再没有命中率,那也太杯具了。 钱龙舟想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仔细盯住了这一条线的士兵举枪的动作,他手中提着那支送过来的样品褐贝斯在队伍前得意洋洋地走来走去,不时纠正一下士兵错误的动作。随着发射命令的鼓点响起,这些士兵放下了手里的步枪,枪管朝上作出往里面倒发射药的动作,然后再用不存在的通条把同样不存在的发射药压实,然后再放进一颗不存在的弹丸,接着又在火门上放置好不存在的火帽……别说这些士兵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算是钱龙舟自己也对这些动作不熟练,只能够一次又一次在这几百名士兵面前作着完整的操作流程。 “没有发放真枪之前这些还真不好训练啊。”他不由得自言自语,全然忘记了自己在广东基地时都是用竹竿进行训练的。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这支褐贝斯,枪身长1.4米,上面还插着一支30厘米长的枪刺,听说这枪刺还能够和1628年式杠杆步枪进行互换。现在元老院体系讲究的就是工业化标准化,这支褐贝斯步枪里面甚至有三个零件能够和1628年式步枪直接通用,扳机枪刺和通条。木制枪托上面涂着淡淡的清漆以防止腐坏。在枪管一侧的击锤下,有一个很清晰的标志,一个看起来如同标致车标的狮子举着一支步枪,下面一排小字“元老院步枪”和“1628年制”。这个狮子一直被几个验收的元老吐槽,这个pose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狮子,反而看起来更像个被耍的猴子,在他们私下里直接称呼这种步枪为猴版步枪。此时的越南人身材不高大不健硕,不过一米五的身高又没有统一的军服,脑袋上有的包头巾有的戴斗笠,一个个拿着一米四的步枪,看起来就给人一众很滑稽的感觉,此时的钱龙舟站在这群穿着五花八门衣服的士兵面前,感觉自己就像小时候旧时空看到的小人书中农民起义军的首领一般,身后站着一群破衣烂衫的老百姓……他摇了摇头把这可笑的念头给晃了出去,在阵列前又转了一圈,又举起了手发布了命令,“开火!” “公主驾到!”操场围墙外传来哨兵的高声呐喊。 之前钱龙舟跟姱公主抱怨了一次说军队军服的问题。此时不说占城和越南,就算是大明的军队也只是一件鸳鸯战袄而已,此时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没有统一军服的概念。听到钱龙舟的建议,公主也是心头一动,女人爱美的天性立刻爆发出来,她当晚就让她府上的设计师设计了好几套军服出来今天特地拿来给钱龙舟看。结果钱龙舟看到那张设计图差点没背过气去,到了头来还是一件长袍大褂的,没有帽子,厚底布靴。 “这样子不好看吧?”钱龙舟指了指这张元老院工业体系生产出来的纸张上用炭笔画出的服装样式。“打算用什么颜色?” “自然是用靛蓝染成蓝色啊。”公主眼中充满了好奇望着这个刚刚又剃了个光头的“陆军总教官”道。 “长袍不行,也许你觉得好看,但是作战不适合。”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作训服,“衣服必须是上下两件,上衣是这种叫什么?”他回想了一下,“对襟小褂,扣子的问题好解决,可以用绳子系上。裤子必须用稍微紧身一点的。” 他指了指手里的猴版步枪道:“元老院步枪使用的是击锤击发,如果身上的东西太多,衣服上的装饰物或者条纹太多,有可能在提起步枪的时候被衣服挂住而造成意外击发。这种步枪每分钟只能装填一次半,如果意外击发,不仅会贻误战机,甚至可能造成自己人不必要的伤亡。” 说着他又掏出了那个手机来,公主现在已经对于他经常掏出来的手机觉得习以为常,她叫那个为“神奇的镜子”。他熟练地打开了张图片,又展示给公主看。公主一看不由直接愣住了,这图上有几十个红衣火枪兵,前排的人拄着枪在地上,枪口装着枪刺斜着朝上伸出,后排的火枪兵则是平端步枪朝外射击。这些步兵们上身穿着红色上衣,头上戴着一定高大的桶帽,帽子中央还有精致的帽徽,身上挂着两条白色的绑带,在胸口交叉,下身都穿着一条灰色的裤子。从图片上看这些裤子穿着应该是比较舒适的,站立半跪趴下都不会影响行动。 “这些就是贵国军队?”公主有点怀疑地打量着钱龙舟身上的绿色作训服。 “不是,当然不是。”这是英国步兵在19世纪的着装,他对于这种军服心仪已久,但是元老院的一众军事组成员从一开始就反对以排队枪毙党的方式来训练士兵,对于这种排队枪毙党专用制服更是坚决反对的。他只能在这批又黑又矮又瘦的越南士兵身上实现这点了。“这是早期英国步兵的装束,这种装束非常适合我们现在的战法。” “但是我安南没有能够一次性给这几百士兵制作衣服的衣匠啊……还有靴子。”公主有点为难地说道。 “这个自然不成问题。”钱龙舟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公主这句话,就能给服装厂拉来一批新的订单了。前段时间辜晴倩还给他发布了开展商业活动的指令,让他寻找布匹和成衣的销售渠道。这如果能够一次性给这么多士兵制衣,肯定是一大笔订单,以后还有几年一次的换装什么的,而且在军队打开了销路必然就能在民众中流行起直接买成衣的风潮,到那个时候,这种元老院工业体系的成衣一定会受到欢迎。 “这个……”公主迟疑了一下,她这次购买元老院的军火虽然是一个子都没出,但是却给元老院免除了将近三年的交易税,从这两个月东方港贸易船运来货物的交易额看来,这批人肯定是赚大了,她都有点开始后悔三年免税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这部队的军服起码要六百套,六百套又会是多少钱呢?自己国库里的钱可不是太多。“交由贵国进行生产并不是不行,但是问题是这个价格方面……” “价格只是其次啦……”钱龙舟立刻开始表现出他舌尖上的功夫来。“军服好看自然有好看的好处,显眼的话敌人就能找上来,一旦找上来后遇到我们强大的火力自然是作鸟兽散。以后这些野蛮人一旦说起安南士兵来就会想到那群衣服艳丽的士兵,一看到就会落荒而逃。” 公主笑了起来,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面前这家伙是在找机会推销他们的成衣。不过她作为女人,对于打仗这些事情并不是特别熟悉,也只能姑且听之。然后钱龙舟又打了电话请示了商业部有关军服的价格问题,商业部让他三天后等作出军服式样后送过来的时候报价。 “钱总教官。”公主欣欣然对他笑道,“一直以来只听说贵国火器犀利,上次也只是看了看这元老院步枪的外观,不知可否射击一次给本公主看看呢?” 钱龙舟笑了笑点头表示同意。他叫上一旁的一个士官,“阮文玉!过来,在这里射击二号标靶,准备!” 阮文玉是个穿着一身蓝色短上衣的士官,头上戴着一个斗笠,二话不说跑步上前来,接过了钱龙舟手里的元老院步枪。反过来检查了枪膛和火门,确认里面没有子弹后,接过了钱龙舟递过来的发射药包,撕开后倒进枪管,然后用通条压实,接着接过钱龙舟手里的铅弹丸,从枪口放入,然后又一次用通条压到底,接着在火门上安装了一个火帽,然后把枪口朝上举起大声喊道:“总教官先生,射击准备完毕,请指示!” 第七十八章 南蛮北犯 1 “开火!”钱龙舟下达了开火的命令,随着“砰”的一声爆响,弹丸径直飞向五十米远处的靶子。 那个草靶上顿时腾起一团烟雾,草靶的红心被打出一个洞来。不过钱龙舟和公主可都没看到射击的结果,因为发射药散发出来的烟雾直接覆盖了他们面前的视线范围。公主被呛得咳了好几声,一双秀手在鼻子前扇动了两下,又擦了擦被硝烟熏得流出来的眼泪。“总教官先生,打得怎么样?” 钱龙舟也扇了扇硝烟,等到硝烟淡了一点他连忙张望了一下,“打得很准,是红心。”说着还兴奋地在阮文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阮文玉满脸微笑着骄傲地冲钱龙舟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射击本领非常有信心的他曾经是猎户出身,从小就经常在山林里打猎。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教官要让他们学习立正稍息左转右转的,但是当他终于有一天看到总教官用这个“步枪”射击了五六十步外的目标之后就充满了激动,随后又在第一次实弹射击中发挥出了他射击的天份。 一旁观看的士兵也一齐喝彩起来,一时间操场上的士兵们嗷嗷直叫,就要涌上去欢呼。就听得围墙外又有人在喊:“什么人?” “加急军情!特地交由公主定夺!”正喊着,一个穿着袍子的男人就冲了进来,门口的哨兵一路拉扯着,但是还是被带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公主殿下!”那个男人一看到公主就在前方,连忙向下一跪大声喊道:“南面急报!”说着立刻就把军情举过头顶。 公主带过来的一个侍卫连忙上前查验,果然封条火漆上的印记的确是阮氏王朝的徽记。连忙接过军情文书转身跑到公主面前双手举过头顶跪下呈上。 公主也不避嫌,直接拆开封皮,抽出信件仔细一看,不由吓了一跳。钱龙舟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看,不过上面都是歪歪扭扭的汉字,偶然有些字还是两个两个的字凑在一块的,而且都是繁体。他试着去阅读但是却无法读懂,只好放弃,转过头看向一众跃跃欲试往前涌的士兵。 “干什么?”钱龙舟左手叉腰右手从腰间抽出藤条喊道,“老老实实站好!还没解散呢!” 本来有些喧哗的操场上立刻没有了声音,士兵们连忙又缩回到刚才站着的地方去了。“立正!鉴于你们刚才全部违反了命令!全部站军姿半个小时!” 这群士兵现在最怕的就是站军姿,这不同于罚站,站军姿时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自然是好看,但是自己是真的受罪啊……但是总教官既然发布了命令,自然只好老老实实站着。他们之前有人倒是试过了,假如不服从命令,是要真的吃棍子的,总教官虽然打人的时候有点不痛不痒的,但是他会让士官动手,士官心狠手辣的,打过来的时候让人真的受不了,所以只好一个个挺胸抬头站在那里如同一群被罚站的猴子一般。 “总教官……”姱公主有点犯难地对钱龙舟轻声喊道。后者立刻就转过头来,虽然刚才那文件上的东西看不懂,但是公主殿下的官话还是说得很地道的,里面就算有些安南口音,但是听懂完全没问题。 “南方告急,近期将有南方野蛮人即将北犯,昨天义山烽火台发来烽火急报,克洛汗族的野蛮人又一次即将北上了。” “义山烽火台?”钱龙舟觉得非常郁闷,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原有的地图基本上都无效了,这是公主说起地名什么的自己几乎是完全不知道。 “是的。”公主此时脸上充满了焦急之色,“义山烽火台到此一百五十里,途中要经过父王的三座城,之后就可能进入我占城港地界。” “经过你父王的三座城,你父王的军队不能抵挡这些克……克……”他不由有些结巴,想不起这些野蛮人的种族名称了。 “克洛汗。”公主连忙补充了一句,“克洛汗的蛮子凶悍异常,又有强悍的坐骑,我国兵丁无法抵挡,这群蛮子几年前曾经打到我占城港城下,一番劫掠之后方才离去,每次都要掠走我国大量人口与财宝,回去时都是满载而归。”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公主殿下,”公主愕然转过头来,一个身材略有些胖的年轻人站在她身后,身上穿的也是和钱龙舟一样的对襟小褂,明显就是个东方港来的。“这些克洛汗人平日里是如何维持生计的呢?” “这位是?”公主有点奇怪地问钱龙舟。 钱龙舟连忙介绍道:“这是我们商务部的一位同志,叫鲁奇,他是这次过来替换之前的刘专员的。” “是这样啊,”公主点了点头接着介绍。“这些克洛汗族总共是十二个大族,皮粗肉糙,敢打敢拼,往往能够不计伤亡。现如今我国军民对于这群蛮子已经是闻风丧胆了。”说着她不禁低头摇了摇头。“这些克洛汗族在南面的一块大陆上,每年十月前后就会渡海而来,大肆劫掠一番然后回去,也有人说他们有迈德诺人为其海运部队甚至于直接装备其武器盔甲等。况且我国尚有利欲熏心之奸商与其暗中勾结销售其所需之物资以换取高额利润。” “果然是300%的利润就可以冒砍脑袋的风险啊。”鲁奇不由得喃喃自语。 “说得太对了!”公主不由拍掌赞叹道,“这些商人就是我占城港之死敌,抓到了就是抄家灭族之罪,但是始终都还是有这样的人出现,每年都能在市面上看到被克洛汗蛮族抢走的库银重新出现啊……” “一切为了利益,”鲁奇不由笑着说道,“只要有钱可赚,他们可以卖锋利的刀给砍他们脑袋的刽子手。” 公主不由得苦笑,她心里很清楚,眼前这几个东方港来的家伙也是两眼放光只看钱的,万一要是克洛汗人开价比自己还高,东方港的势力会不会转而去支持克洛汗人呢?此时的她心里完全没底。 “不知这批……步枪何时可以提供给我占城港之军呢?”她试探着问道。 钱龙舟点了点头道,“步枪现在已经在大量生产,估计这五百支步枪和配套的子弹将在十天内生产完成,但是问题是桥梁尚在建设之中,要等建好桥梁后才能运来。” 公主很清楚桥梁的事情。当时谈判之时她也完全没相信这帮东方港的人能够在两个月内把大道修到这边来,这可是差不多四十里地啊。偏偏这才一个月多一点,人家东方港的筑路队就已经把路修到河对面了,自己这边还没开始动工呢。好不容易她才调动了不少人开始向着北面开始修路的时候,人家东方港的人都已经在河面上堆出几个石堆来了,看来是桥墩。她现在每隔几天就要跑去看一下,人家东方港筑路队的人在一个黑胖子的指挥下一天一个样地在桥墩上折腾着东西,更有意思的是那个黑胖子居然经常穿这件道袍,听这边钱龙舟说他名字居然叫包包,有人叫这个名字的么?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这帮东方港人说话有多算话了,之前人家说两个月内把路修过来,这才一个月又五天,桥墩就成型了。既然此时钱龙舟说现在步枪正在大量生产,也必然是真话。 “是否这些‘元老院步枪’提供给我国兵丁之后就能发挥这样的作用呢?”她一边问着一边指着那六十多步外的靶子。 “我们的步枪威力都是一样的,这可以肯定,但是士兵一定要经过专门的训练,不然在战场上一旦遭遇敌人就会乱开枪。”钱龙舟连忙介绍起排队枪毙战术的重要要点来。“您知道,这步枪的有效射程只有七十米左右,假如士兵在遇到敌人后由于惊恐随意开枪,就很可能在敌人进入杀伤距离之前就把子弹打掉,因为装填弹药需要四十秒到五十秒的时间,那么敌人在这时间内就很可能和第一线的步兵接触。假如敌人是步兵还好,如果是骑兵,这四十秒的时间里敌人就足以突破和包抄我们。所以必须要至少一个月的训练。” “那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提前投入战斗呢?”公主现在心急如焚,克洛汗的掠夺者们几乎都是骑着一种奇怪的生物,那种生物奔跑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冲击力很强,力量也相当大,父王的那些步兵是挡不住这些蛮族的,她的旧军队自然更不要想,但是这支新军呢?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这支新军上,如果今年再不能挡住这些克洛汗的蛮族,城墙外必然又将遭受一次蛮族的洗劫。 钱龙舟无奈地摇了摇头,“训练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的,训练场上多流一斤汗,战场上就要少流一滴血。” “倒也不是不行啦,”鲁奇连忙插口道。钱龙舟愕然望着这个家伙,他并不熟悉这个鲁奇。但是如果是杜彦德在场,肯定立刻就把他拉走了,因为鲁奇的加入绝对是他最大的失误。他之前是某商务公司的业务员,熟悉英语和德语,在外单谈判上经常一通夸夸其谈对老外夸海口,到了头来工艺上却达不到对方要求,几次通报批评之后就被公司除名了。他来参加穿越也纯粹是看了n多穿越小说而被误导,认为穿越后的生活无比轻松,结果登陆日后第三天开始就有点消极怠工,在他所在的工作组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现在因为他掩盖了之前在商务公司多次失败的原因,所以成功地再次混到了商务部里来。此次刘沈红回东方港述职就把他换到了占城港。 第七十九章 南蛮北犯 2 “对付骑兵关键在于不要让骑兵顺利地冲到面前。”鲁奇泛泛而谈,“骑兵的冲击能够给步兵带来一种非常巨大的心理压力,如果能够让敌人的骑兵在阵前三十米左右溃散就不会导致步兵阵列受到影响,那么可以在对阵之前在敌前铺设栅栏拒马,再不行可以大量投放铁蒺藜以阻挡敌方冲锋,再加以长矛在前方抵挡,步枪在长矛阵后方以三排阵方式射击,这样就能够成功地把敌人抵挡在骑兵有效攻击范围之外了。” “这是真的?”公主眼睛里放出光来了,她现在对于能否立刻使用这样一支“元老院军国利器”装备起来的强军充满了期望,鲁奇对她的纸上谈兵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共鸣。在她看来,这些东方港来的人应该都是一样的,一个个都是这样的穿着,都是剃得很短的头发,谈吐间都是如此不凡,所以能力也必定是大同小异,于是她自动忽略了钱龙舟在一旁的反对意见。此时这支五百多人的“现代军队”让她花费了大量的代价,如果按照钱龙舟这个总教官的说法,至少还要训练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投入战斗,并且他说的大规模射击训练以及针对骑兵突击的三段击甚至于方阵让她觉得遥遥无期。她的印象里每次义山烽火台发出了警报之后最多一个月这些克洛汗蛮族就能兵临占城港城下,此次估计也不会有太多意外,如果这样一支花费了巨大代价的军队只能用来守城,那和之前的那些拿着刀枪棍棒的乡勇一般的士兵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一想起这里刚刚定下的军服采购计划就觉得一阵肉痛,她自己整个公主府一年的花销估计也顶不上,虽然她知道这些东方港人肯定不会要她真的掏钱而只是从贸易额度中扣出来,但是她这里既然作为一个贸易港,靠的就是通过贸易额度和税收赚钱啊。这还只是三年的贸易就能让她损失可观的税收,要是再加点,她这占城港还怎么维持下去啊? “当然是真的,”鲁奇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这是绝对的事情,在很多场战例中都是严整的步兵方阵击溃大批的骑兵的,我们只需要让辎重部队携带拒马栅栏和铁蒺藜,在战斗之前投放在阵前,加上长矛阵列就能够让敌人的骑兵无法靠近。与此同时,步枪的连续射击能够很有效地消灭敌人。我敢保证,只需要十五分钟,那种野蛮人就只能疯狂逃窜。” 钱龙舟此时完全无语了,他不得不承认鲁奇的说法理论上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一般的冲锋过程中只要是有10%的损失而不溃散的军队就已经是强军了,野蛮人更加不可能。但是问题是,战争又岂是按照书本上的理论严整进行的啊?战局瞬息万变,有时候一个士兵的枪卡壳也能折腾到全线溃败,更不要说这样一支几乎没有参加过实弹射击训练的军队了。士兵又没有接受过应对骑兵的射击训练,看到骑兵对自己冲过来的气势绝对不是如鲁奇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就能抹去的,假如其中有士兵丢下武器逃跑,那简直就是不堪设想……但是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话语权了,公主刚才已经让他卸去总教官职位继续做他的商务代表,而任命了鲁奇作为了这支新军的总教官。 “临阵换帅,空降任命。”钱龙舟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通过手机短信向东方港总部详细地汇报了情况。得知了情况的杜彦德连忙找到了辜晴倩,让她试图与公主联系改变公主的决定。 辜晴倩看到了杜彦德,只是笑了笑,“到时候损失的是她占城港的兵,我们只要保证占城港不被掠夺就好了,到时候用我们自己的火力展示在安南人面前展示一次,他们自然就知道按照严格军事训练出来的部队有多么重要了。另外,虽然鲁奇这个家伙肯定会大败,但是他现在提出的那些什么铁蒺藜之类的东西肯定占城港产不了,还得从我们这里进口,所以我们还能赚上一笔。” 杜彦德一脸无语,“那你是不是还指望在占城港面前展示一次火力之后让占城港再进口一批猴版步枪啊?” “那个不好说,但是占城港这次损失肯定不会太大,听钱龙舟说过一般面临骑兵之后没有经过针对性训练的步兵基本上都会溃散,他们应该不会抛弃手中的武器吧?”辜晴倩说道,“不是说当年缅甸远征军还有扛着枪一直逃到印度的新一军吗?” “那不是一码事,这些土人军队对于手里的武器没什么概念,我要是没弄错,估计钱龙舟甚至都没有机会教育他们怎么保养武器。”杜彦德连连摇头,“他们的溃逃一定会把步枪丢得满地的。” “这就更好,我们就能够出口更多的猴版步枪,这个月我们在占城港的布匹贸易大获全胜,直接让许多当地的纺织作坊直接倒闭了,他们很多人近期直接北上跑到我们这里打算要捣毁我们的纺织机械,但是随后就发现了我们能够提供给他们更多的职位和更好的住宿伙食条件,”辜晴倩神秘地笑笑道。“所以现在基本上都直接投奔我们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那边就让鲁奇去折腾?”杜彦德有点郁闷,现在的元老院体系产品质量绝对不亚于日后的德国造,而且穿越众此时的军事理论也绝对超越新时空几百年,不过让一个纸上谈兵的鲁奇去夸夸其谈地瞎指挥一场显而易见会遭遇大败的战争不符合元老院的伟光正形象。 “其实让他们败一场也有好处,起码让公主以后不敢再干涉军队方面的事情,她现在撤换了钱龙舟换上鲁奇都是她自己的个人决定,在占城港她可是女王一样的存在,我们也不能让她朝令夕改。等他们大败之后我们再在占城港外扳回一局,就可以了。对了,”辜晴倩突然问道,“我们的军队不会打不赢吧?” “我们的军队自然不用说,咱们的1628步枪比他们的猴版步枪都要好上几个等级,另外咱们的军事组自从上次在砖厂用排队枪毙的战法击溃了数倍于己的敌人之后就开始在归化民民兵中推行了这种阵列线射击训练了。比较起来咱们要是输了可才叫做没天理呢。”杜彦德不由对于自己军队的战斗力充满了信心。 ………………………… 义山烽火台上墩丁正围着一圈站在烽火台顶上。纷纷扒着顶部的垛口往外张望,不远处的几座村庄此时都弥漫在燃烧的火光和烟尘之中,几具尸体躺在村庄外的小道上,绿色的草地上到处洒落着鲜血和破碎的武器,一群又一群的农民被驱赶到了晒谷的空场上被一群群矮小的黄皮肤人用绳子绑起来然后一队一队地被牵往南面。 “墩长,下面这……怎么办?”墩丁望着下面这个场景不由问墩长道。 墩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能怎么办?咱们只能守好这个墩台别让这些南蛮把我们攻破了,老百姓看到咱们的狼烟不赶紧跑反而留着守村子,这也是他们自己选的命了。” 此时下面几个南蛮队长模样的人有模有样地骑着坐骑用手里的铁刃指着这个还在冒着烟的烽火台一边说话一边笑着,墩长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想也想得到肯定都是在讥讽他们这些安南兵只知道死守烽火台发信号却不敢和他们决一死战吧。他又何尝不想想去拯救那些被掠夺的人口啊?其中虽然没有他的亲人,但是偶尔村庄赶集的时候他也经常赶过去买东西,里面颇认识了不少人。此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熟人要不就是被蛮兵砍死在路边,要不就是一家一家的被绑起来带往南方。前年和去年这些南蛮也曾经来过,不过要早上两个月,今年却他们故意推迟两个月前来,打了这些安南军民一个措手不及。这些来不及逃走的村民在这些连安南官军也抵挡不住的蛮族人面前又如何可以抵挡? 墩长只能寄希望于这些蛮族人能够早点北上,他好趁夜摸进村子里找找看还有没有活下来的乡亲,能救出来一个算一个了。 此时村庄里的一个灶台下,一个大地窖里,正蜷缩着三十多人,其中男女老幼都有,看来是一大家子。他们在早上看到狼烟之时就已经钻入了这个地窖里,根据往年的经验,这些蛮子只会在村子里烧杀抢掠一通然后一窝蜂北上,等到掠夺完后再有带着他们的战利品一窝蜂南下离去。他们这几年都是躲在这个大地窖里逃过劫难的。但是今年情况却完全不同,他们家里添加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此时刚刚满月,对于周围一片漆黑全然不适应,只是不停蹬腿地哭闹。几个大人试图去哄着孩子睡着,谁知道孩子却是越安抚越闹腾的厉害。在这燃烧的爆响和人与坐骑的嘶喊声中孩子的哭声非常明显,他们已经能够听到外面有蛮族人骑着坐骑在附近开始搜索了。 “捂死了吧!”家里的老人无奈地望着孩子的母亲,母亲又怎么能够愿意杀死自己的孩子?连忙哭喊着就要上来夺回孩子,却被身边的人拉住又捂住了嘴巴。此时老人叹了口气,手捂住了孩子的口鼻。 女人疯狂的扭动着身体,但是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绝不放手,万般无奈的她狠狠地咬住了捂在她口边的手,“啊!”被咬到的人不由高声叫了出来。与此同时,头顶突然一亮,所有的人不由心里一沉,被发现了! 第八十章 南蛮北犯 3 果然,在头顶的入口原本被搭住的石板炭灰都被蛮兵移了开来,许多黑白的炭灰正在噗噗掉落在地窖里,一时间外界照下来的光带中充斥着漂浮的灰尘。地窖中的人都纷纷咳嗽起来,一边惊恐地抬头望着上面入口处。 入口处正有两个丑陋的蛮兵脑袋伸着向下探望,他们原本并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会有人,只是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又有女人的嘶喊以及男人的尖叫,让他们好奇地在房子里到处翻找,偶然间就发现了炉灶下的这个秘密入口。 “快去叫队长,这下面有人!”一个小头目样的蛮兵对另外一个指挥道,然后又一次对着下面眯着眼睛仔细看。站在光线良好的地方是看不清黑暗地方的东西的,所有人都一样,无论是蛮兵还是野兽,而下面黑暗中的村民却能完整地看清楚那个蛮兵头目的眉毛胡须。这个蛮兵满脸横肉,因为经常参加战斗脸上遍布刀疤,牙齿又黑又黄,还瞎了一只眼睛,此时他向下一探头,下面所有的村民都止住了声音,就连之前小脚踢个不停的孩子也停止了哭闹。 “都给我出来!”这个蛮兵用安南语大声地喊着。“不出来就放火了!”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扭头望向抱着孩子的老人。老人叹息了一声,“出去吧,咱们这里又没有其他的路出去,真要是放火一个也跑不掉。” 没多久,这三十多人顺着楼梯一一爬了上来,在十多个蛮兵的围绕下站成了一圈。 这时蛮兵队长过来了,这个队长穿着一身铁甲,头上戴着一个锅盔,上嘴唇皮大概在前几次的战斗中被砍没了,牙齿就这么突兀地露在外面,脸上还有一道刀痕。他走上前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三十多人,然后冲旁边的一个蛮兵叽叽呱呱说了几句,那个蛮兵立刻用安南话说道:“队长大人发善心了,让老人和小孩都可以离开,但是现在外面还在抓人,所以你们还是先躲进去吧。” 老人们惊奇的望着这些蛮兵,觉得不可思议,这些蛮兵不是每到一处都要杀光抢光烧光吗?怎么还能留下老人和孩子?他们也不多想,连忙戴上那些小孩子在几个蛮兵的押送下又回到了地窖里,只是那个哭闹的小孩又闹腾起来,他的母亲连忙冲上去想要抱住孩子,却被一旁的一个蛮兵一脚踢翻在地上,然后抽出锋利的铁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抱着孩子的蛮兵楞了一下,大概是想把孩子还给女人,却被一个蛮兵小头目一把夺过去呵斥道:“你这个傻子,这个孩子就是个累赘,你带着干什么用?给你当儿子吗?”说着又抽了那蛮兵一个耳光,接着恶狠狠地走到地窖入口。看所有的老人和孩子都进入了地窖,拿着这个小孩子狠狠地对着地窖里就是一掼。孩子的哭闹声戛然而止,接踵而来的就是地窖里的惊呼声和地窖外女人的哭喊声。 “倒油!放火!”蛮兵队长对这些事情毫不放在眼里,淡然下令道。地窖入口边的几个蛮兵连忙把地窖的楼梯给抽了出来用力地踩成了几段,屋外又有几个蛮兵提着几个装着都不知道是些什么油的油罐走了进来,用火点燃了直接用力砸向地窖里。燃烧的油迅速地在地窖里蔓延开来,老人和孩子在火焰中惊叫着一个个试着扑灭身上的火苗,但是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个的火人。 “看到了吗?老人和小孩都是不能干活的,抓回去一点用都没有,又没有什么肉,吃起来口味也不怎么好,最好吃的还是她们。”说着蛮兵队长笑着在哭晕过去的女人身上摸了几把,“带着走吧,这个女人才刚生了孩子,记得喂东西吃,这时候的鲜奶可是美味啊!”他吩咐了两句,就带头走出了屋子。 身边的蛮兵们纷纷抽出武器呵斥着让那些青壮走了出去,而女人则被要求脱光了衣服,“从现在起,你们再也不需要衣服了!努力干活才有东西吃,不然我们就杀了你们吃肉!”一个蛮兵用脚狠狠地踢着一个不愿意脱衣服的女人大声用安南语说道。“快点!免得老子享用的时候还要脱衣服那么麻烦!快点!” 没多久,在屋子里传出一阵尖叫之后,几个不愿意脱衣服的女人都被斩杀在地,剩下的几个女人老老实实光着身子跟着一群蛮兵走了出去,接着蛮兵把火把丢到了房子的茅草屋顶上。 燃烧产生的黑烟在火焰中迅速升腾而起,刺鼻的烟味夹杂着油脂燃烧和烤肉的味道迅速飘散开来,屋外的男人们被集中在村庄烽火台的一面,被要求跪地宣示愿意成为克洛汗的奴隶,凡是不愿意的,就被直接抽刀斩杀。而女人,则早被集中起来押到附近的一处大屋了。 惨叫声夹杂着烟味以及烤肉的味道飘了过来,义山烽火台上的十多个墩丁不由得愤怒异常,但是却又丝毫没有办法。外面这些蛮兵至少有三百多,自己不过十多人而已,别人不来打自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们一个个扒着烽火台的垛口向村庄张望着,也能够看到那些光着身子被蛮兵恣意妄为的女人们冲着这边伸手求助,此时的他们觉得又愤怒又羞愧。这些蛮兵年年都要来,近几年对他们的掠夺力度越来越大,动则把农民整村整村地抓走,用大车把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匹铁器和成箱的财宝运往南面。南越阮氏的军队曾经两次与克洛汗的掠夺者进行过大战,结果都是一边倒的大败,安南军队虽然勇猛,但是在这些掠夺者的骑兵面前丝毫讨不到好,并且这些蛮子毫不畏死,面对着安南士兵的弓箭长枪就敢顶着往上冲,而且一旦抓住了安南兵丁一律砍了手脚丢到路边等俘虏被太阳活活晒死。两场败仗打下来,安南这边就开始流传蛮兵不可敌的传言来,最后到了现在如果没有超过蛮兵十倍的士兵,将官都不允许手下人出去与蛮兵对峙。这个情况的恶果就是,一旦蛮兵北犯,所有的安南军队都是缩在自己的驻地或者城池里闭门不出,整个安南境内都无兵可用。 还好这些蛮兵只是北上来劫掠粮食和来不及逃跑的人口,对于城市和驻地他们都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来破城,所以每年损失的钱粮和人口都属于可以被接受的范围。而地方官则把这些“可以接受”的损失悄悄地抹平了,使得每年被呈报上南越阮主的报告里面总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但是阮主对于手写这帮子当官的心里清楚得很,自然知道他们玩的猫腻。但是他现在手下的兵对克洛汗南蛮的军队是闻风丧胆,就算是叫他们去攻击武朝军队都没有这么畏首畏脚。两场大败下来,他也看到了路边那几千具没有手脚的尸体,心里也是一阵胆寒。 此时的阮主阮福源正坐在他皇宫的偏殿里批阅着下面那些地方官送来的加急奏章。“又是南蛮!”他心烦意乱地在好几份奏章上翻了翻,还真没看到几个不是南蛮告急的。 “陛下!”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声音,“姱公主殿下奏书到。”说着偏殿里的太监上前打开了大门,门外一个穿着同样蓝色麻布长袍的太监双手举着奏书走进了偏殿,然后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到阮主的案桌前,将奏书举过头顶。一旁在旁服侍的太监走过去接过奏书轻轻放在阮主的案桌上。 “陛下,姱公主殿下的奏书。”太监慢慢地退到一旁轻声说道。 阮主不耐烦地冲着下面跪着的太监挥了挥手道:“出去吧,到内库领二钱银子吧。” 接到女儿的奏书心情总算好点,这群南蛮北上的步伐只有这么快,等到这些蛮子到达占城港的时候,占城港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估计不会受到什么损失。想起这个女儿他心情好了很多,他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原本打算招个驸马然后让外孙随阮姓,到最后自己把皇位给孙子。但是这个女儿虽然从小对诗文女红这些充满了兴趣,但是她最大的兴趣反而是行军打仗治理国家。为了随女儿的性子,他在占领了占城地区后就把整个占城地区都送给了自己的女儿。让他觉得非常意外的是女儿居然在靠近武朝的地方建立起一个占城港来,五年来竟然发展成了整个安南最大的贸易港,而且每年给自己都交来了数额巨大的银子来,让自己治理国家的时候没像之前那般在资金上捉襟见肘了。 女儿的奏书里面阐述了一群从海外而来的髡人占领了武朝安允地界的一个烽火台,然后以这个烽火台在短短两个月里建立了一个“东方港”。他们有着犀利的火器和精美非凡的产品,此时他们已经将贸易重点放在了占城港。女儿还和这些东方港人签订了一个条约,东方港人用三年内在占城港交易免税为条件,训练一支精兵并且为这支军队提供精良的火器。 “现在就能投入战斗?”当看到女儿居然在奏书里面写道她的这支新军已经完成了训练即将能够投入对抗克洛汗蛮兵的战斗,让他一时间忍不住叫出声来。身边服侍的太监宫女们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第八十一章 授枪 “都起来吧,寡人现在得到一个好消息,没你们的事!”阮福源不由大声说道,让跪下的太监宫女们都起来。 木然爬起的太监宫女们连忙又站回原来的位置,阮福源左右看了看,都是些不入流的下等宫人,心中的喜悦想要找人分享却丝毫找不到人,连忙放下奏书在后宫中转了起来…… ………………………… “公主殿下!”一个女官急匆匆地冲进了公主所在的书房,“陛下的诏书!”说着连忙噗通一下跪倒在姱公主的面前双手把诏书递给公主。 “都说了多少次,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不需要跪的。”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诏书又把这个女官拉了起来,“下官不敢。”女官笑着顺着公主手拉的动作慢慢站了起来。 公主笑了笑打开了诏书,果然是父亲得知了自己军队即将可以出发平蛮非常高兴,在诏书中表扬了自己,而且从内库封赏给自己三千两军费。她笑着把诏书放在了桌子上,对女官说道:“这次我也要和新军一起去平蛮去。” 女官一听脸就白了,连忙又跪倒在地,“公主千金之躯万不可以身犯险啊!那些都是些南方的食人生番,若是公主殿下有半点闪失,是我安南之祸啊,这占城港又有何人可主持大局啊?” 公主不由愣了一下,“这支新军在东方港的总教官训练下每天都在进行阵列训练,本公主看平日里兵书也好史书也好,打仗的时候都是讲究的行军布阵,这几日看得他们阵列整齐进退有序,颇有一番强军之象。要知这新军可是我安南最后一支能抵御南蛮之军了,莫非你对他们无甚信心?” “下官不敢。”女官立即一个五体投体在公主面前磕了三个头,“下官只是不欲看到公主殿下以身犯险。我新军每日操练,士兵各个体格健壮,总教官满腹兵法,自然为不败之强军。但是一旦真刀真枪与那帮食人生番打起来,这又如何能确保公主殿下的万金之躯啊?” 看到这个平日里非常要好的女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公主虽然不高兴,但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于是把她扶了起来一阵安慰,不过自己心里总是有个疙瘩的感觉。 “公主殿下,”窗外传来了一个侍女的唤声。“总教官大人求见。” “哦,你把他先引入花厅,我稍候就到。” “是,公主殿下。”侍女慢慢走远,女官见公主已经放弃了随军出征的想法也松了一口气,起身告退了。公主在书房里踱了两圈,心烦意乱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花厅看看总教官有什么事情。 鲁奇此时正好奇地在花厅里打量着一切他觉得好奇的东西,一开始是花厅里的各种花草。但是他却不认识什么花,看了两分钟后渐渐失去了兴趣,渐渐把兴趣放在花厅里站着的几个侍女身上来了。要说这些安南奥黛真是太合身了,每一件都是量体裁衣,在安南不知哪一任国王曾经下达旨意女人不得穿裙子,所以此时的安南女人还是很少有穿裙子的。眼下这些侍女们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妙龄女子,这安南又不似唐朝一般以肥为美,侍女们个个身材妙曼,再加上略有些紧身的长裤和贴身的奥黛,让鲁奇觉得眼珠子有点粘上去拔不出来的感觉。 伴随着一阵香风飘来,公主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进来就正好看到鲁奇盯着她的侍女,不由觉得好笑。看到过了一阵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就假装咳嗽了一声。 鲁奇此时才惊觉公主已经到来了,连忙站起来对着公主敬了个不甚标准的中式军礼道,“公主殿下好!” “鲁总教官好!”公主笑着冲鲁奇微微点头,“不知总教官先生此来有何事?” “啊……”鲁奇此时才注意到公主此时穿着一身红色的奥黛,下面穿着一条较为宽松的黑色长裤,这件红色的奥黛将公主妙曼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真是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恰恰符合了现代人的审美观点。他一时间愣在当场,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要是平常百姓家未婚女子被男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怕是跳河的心思都有了,好在这姱公主从小就没有怎么用心学过什么女德之类的东西,从小又经常幻想自己是《三国演义》中英姿飒爽的女将,对这“冒犯”丝毫没放在心上。此时间鲁奇愣在那里,以为他是脑子抽抽,连忙又问了一次。 鲁奇此时方才醒悟过来,连忙说道,“公主殿下,东方港送来的武器与服装样品已经全部到了,请公主到场观看授枪仪式。” 他心底里对于这所谓的授枪仪式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的,平日里玩《全面战争》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什么授枪仪式,自己还不是一样指挥着白板火器军队碾压冷兵器部队?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打下去,什么样的敌人都是死路一条么? 公主也很兴奋,这是花了她好大一笔白花花银子的装备,自然要到场的,连忙摆起依仗,自己坐着那辆巨大的马车就跟着鲁奇前往城外的新军军营。她的座驾刚刚离开公主府,就觉得急不可耐,探头出去一看,鲁奇正在马上歪着坐着扭来扭去的。一问之下原来是这鲁总教官平日里从来没有骑过马,对这种没有马磴子的坐骑丝毫不习惯。她便邀请鲁奇干脆坐到她的车驾里来。 鲁奇倒也不推辞,连忙从马上滑下来,直接就在一群侍女和侍卫们惊异的眼光注视下钻上了公主的车驾里。他毫不介意的找了个角落坐下,就开始抱怨这道路不好,车轮颠得屁股生痛。 但是公主的心思丝毫不在这上面,她看看左右无人,连忙问鲁奇道,“总教官先生,不知此次平蛮,您是不是和新军一起南下?” “那当然,作为熟知兵法之人,自然是要在一线指挥的。”鲁奇连忙拍胸脯开始给自己脸上贴金。 公主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本公主也想要与新军一起南下,但是却被手下的人们纷纷劝阻,虽想不听,却又皆为肺腑之言,实则不忍伤其心啊……” “公主也想去看打仗?”鲁奇登时觉得自己男子汉气魄爆棚了。他很喜欢这个公主,长得很漂亮不说,身材又如此诱人,假如自己能够带上这个公主出去打上一仗,公主肯定在对自己的印象里能够打上几个好评出来。若是能够打垮那些蛮军——不要说若是,蛮军是肯定打不过自己的新军的,自己携大胜之威,定能夺得公主的芳心。这个姱公主可是没有成亲的,自己要是能够招上驸马,那升官、发财、升任ceo、迎娶白富美……他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了笑容。 “是啊,”公主以为他也是笑自己不自量力会反对自己去前线,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没问题啊!”鲁奇连忙说道,“公主殿下作为这新军的总指挥和拥有人,自然是要到第一线去指挥啊!”开玩笑,自己现在就指望着靠这公主过以后的好日子了,当然要鼓动着公主私奔啊——啊不,御驾亲征啊。 “可是身边这么多人都会守着本公主,又如何得出去啊?”她郁闷地摇了摇头。 “这个容易,公主殿下只要在出发之时让人假扮公主,让她回去之后说自己身体不适,不想见人即可。这次出征不过十来天就可得胜归来。公主殿下如果能够率领这大军回来,岂不是天大的荣耀?到了那时又有何人能够指责公主殿下以身犯险?夸奖称赞尚且来不及嘛。” 公主被说动了心,连连点头,又和鲁奇在车驾里商定了如何瞒天过海李代桃僵的细节。正当商议完,这车也已经到达了军营之外。当公主出现时,新军的士兵们一齐高声欢呼公主千岁,然后对公主行军礼。由于钱龙舟编制的新军条令,士兵在行礼时无论是对上官还是下属,都是行军礼,首先是下级向上级行礼,然后上级回礼后才能结束军礼。一开始公主明显不太习惯这种新军礼,但是出于尊重东方港的礼仪也就同意了。此时下面士兵一齐“啪”的一声给她敬礼让她觉得自己一时间威风八面。只见这鲁奇昂首挺胸地走上阅兵台对下面高声道:“同志们好!” 下面的新军士兵们齐声回答道:“首长好!” 鲁奇连忙冲一旁还在愣神的公主招了招手,公主尴尬地笑了下走上来,学着鲁奇说了一声,“同志们好。” 尽管公主的声音不大,但是多年人上人的孕养让她充满了上位者的威风,整个操练场上所有的人都听得到她说话的声音,而且前面的人听了不觉刺耳,后面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不大不小。 下面的士兵们连忙异口同声回答道:“公主殿下好!” 鲁奇连忙凑上来大声道:“占城港新军步兵第一营授枪仪式正式开始,我叫上名字的班上台来领枪。”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再次大声喊道:“第一营第一连第一排第一班上台!” 此时辎重连的几个士兵在阅兵台下打开了下面摆得整整齐齐的步枪木箱,里面闪着武器寒光和防锈油味道的步枪正整整齐齐地躺在堆满了稻草的木箱里。 第八十二章 军装 这些步枪的枪身和所配的刺刀上都是黑黝黝的烤蓝,原本他们是准备使用防锈油的进行防锈的,但是防锈油基本上都是通过石油制品进行提取的。短时间内穿越集团进行石油制品加工的可能性极低,所以就只能通过烤蓝工艺进行防锈了,原本工业部门准备在这些步枪的枪管里都镀上一层铬,根据旧时空的数据资料,步枪的枪管在没有镀铬之前寿命大约是三千发,镀铬之后的寿命可以提高到一万二千发。不过这个计划被执委会否决了。首先这批猴版步枪使用的枪管本身就是在本时空通过水力锤锻机锤锻出来的铁棍然后中间钻孔而成的,和旧时空带去的精密无缝钢管的质量完全没得比,镀铬后提高的枪管寿命和精度并不明显,相反还要损失大量的电以及原料,此时提炼铬绝对不是容易事。另外从武器测试小组在拿到成品步枪后就抽取了两支步枪开始进行了暴力测试,包括连续发射超过三百发子弹,以及模拟下雨状态的淋水状态下射击。他们甚至还做了一个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测试,在枪管中装了两份发射药进行了发射。即使是如此,质量依旧让人觉得舒心,这些步枪至少要在三包发射药的时候才会发生炸膛的现象。而且因为有了穿越众提供的优质发射药和标准弹丸,这批制作出来的武器事实上在一百米范围内都能保持可以让人接受的精准度。不过军事组提出了个建议,反正这批武器的使用者们很可能会遭遇失败,必将在战场上大量遗失,不如干脆直接提供一批生产成本更低的简化版元老院步枪给占城港以节约成本。 “不能因为这批武器会在一场可能会遭遇失败的战斗中使用而粗制滥造,”辜晴倩的商务部没有采纳这个建议,“即使是这批武器可能要遭遇被大量缴获的危险,我们也要保证我们作出的是精品武器,至于打不打得赢这场仗,那是他们的士兵的问题,不是枪械质量的问题。公主既然在资金上没有克扣我们一丝一毫,我们也不能在产品质量上打丝毫的折扣。”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无论是军工部门获取的原料,还是采用的“高新科技”,都一样不少地用在了这些新式步枪上。 拿到新枪的士兵们都兴高采烈地擦拭着步枪上的一些防锈油脂,工业黄油此时无法制取,穿越众此时采用的是油纸反复包裹,上面总是不可避免的留下许多油脂来,步枪上除了那个被耍的猴子之外还有验枪人员的徽记和签名。步枪的刺刀更是长达30厘米,在一米四的步枪枪管一侧的刺刀座上装上后整支步枪的长度可以达到一米七左右,这些巨大的步枪被这些身高普遍一米五的士兵们抓在手里让人感觉非常滑稽。钱龙舟此时因为送样品军服来也在一旁看过了这个授枪仪式,在他看来,这样的一支连实弹射击都没有打过几次的部队直接投入到敌人有骑兵的战斗中去完全不亚于一场谋杀,更何况这些士兵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此时看到这些兴高采烈的士兵开心地擦拭着这些步枪,让他心里感觉很不爽。 他最近为了这个事情已经跑了好几次公主府,公主根本就不见他。他又去找了鲁奇,但是鲁奇在这排队枪毙党的理论上造诣比他要深刻得多,此刻他根本就说不过鲁奇。最后他多次联系了执委会,不希望让这样一支自己培养出来的军队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损失在一场原本可以避免的错误中,不过执委会始终回复他这个事情执委会另有安排,让他不要太过担心。他联系执委会和商业部的次数之多以至于辜晴倩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是:“这个事情请你不要再联系我们,执委会在占城港利益保护方面有着自己的安排,请你站正自己的位置,把你的注意力放在保护元老院的利益上。”这明显就是警告他不要把保护占城港新军利益放在这元老院利益之上。最终他只能选择消停,只能选择在茶馆里喝闷酒。 “这是我们设计的新军军服!”鲁奇毫不在意地把这个“设计”头衔放在自己头上。他此时正在向公主介绍新式军服,台上正站着一个穿着新军服的士官——阮文玉,他此时因为平时操典考核多次得到最佳而获得了这第一个穿新军服展示的殊荣。此时的阮文玉头上戴着一顶藤盔,盔的前面还有一个用金属冲压出来的家徽,图案正是阮主的徽记。光看到这里,姱公主心里就已经给这军服打满三十六个赞了。“这是我们使用藤编的头盔,里面有悬挂系统,戴在头上不会让人感到很累,而且万一在盔顶遭到打击,也不会直接伤到头部,在战斗中保护头部非常有效。” “整套衣服衣服是用棉麻布制成的,”鲁奇低头看了看介绍资料,“有红色和绿色两种款式,看公主比较喜欢哪种。红色服装醒目,给敌人带来威慑感;绿色的则有很好的隐蔽效果,如果是伏击敌人的话,绿色军服是不二选择。另外我们还提供了盔罩,可以在藤盔上蒙上一层绿色盔罩,以保证不会因为头盔颜色不同而暴露。”他此时心里丝毫不以为意,游戏里面可没有这些东西,绿色的军服看起来很土鳖,让他感觉不爽,估计也是军事组那帮家伙提出的吧。 “棉麻布的好处是透气性与透汗性都很好,以保证人体体温尽快恢复正常,冬暖夏凉,贴身穿着也没问题。抗静电、不起球、不挫起、不卷边,作为军服而言很适合。”鲁奇指了指阮文玉身上的武装带,“布制的元老院武装带,上面可以挂许多东西。”这种元老院武装带算是一项很神奇的玩意儿了,穿越过来的军迷们一看便知这是molle战术系统,这种诞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战术携具不同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那些战术背心,其在携具上大量使用方便固定的硬质织带,方便士兵执行任务的不同可以搭配符合战术需求的装备。而这些附加在武装带上的有各种各样的携行装备,包括布制发射药包、布制火帽袋、布制弹丸袋、布制刺刀鞘等。这些布制的携行具后面都有一个或者两个硬布带,可以在武装带的织带上通过绳子固定住,这样就不会滑落,而且能够根据需要安装在任何需要安装的地方。 士兵穿的鞋子是厚布底的布制高腰靴,此时穿越众的橡胶刚刚才种了下去,至少要七年之后才能割胶。库存的橡胶要用的地方多得是,绝对不能用在给土著国家的军队装备上,此时的安南很多人从小到大都没有穿鞋的习惯,看来这些士兵新鞋发到手都会舍不得穿了。不过穿这种战斗布靴是强制性的,因为在丛林野外作战的时候地面的荆棘一类的东西是肯定会影响士兵战斗力,这种硬底布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维持士兵的战斗力。 士兵没有背包,他们使用的是一种木架,木架有两层,上面放置备用的发射药和火帽,下面放换洗的内衣裤,放在上面的原因是因为内衣裤可以吸收水分。木架外面可以包上防雨帆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木架里的物品不受小雨的侵袭。士兵都有一件帆布雨衣,这些帆布在涂抹了一层油脂后能够得到很好的防雨效果,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不太好。木架的上面有一个支架,可以把军用毯子扎在上面,这样也能够为发射药和火帽吸收一部分水分以防止受潮。 公主此时才算是大开眼界了,她的印象里士兵身上根本就用不着花什么钱,只需要每个人发一把武器让他们冲上去砍杀就行了,高级一点的也不过是按照阵型前进后退而已。此时这些东方港的人在士兵身上捣鼓出来的东西未免也太奢侈了吧?她粗略看了一下,这一套下来一个士兵身上的军服这些东西一起算上来居然要超过十二两,十二两是个什么概念?一个普通家庭四两银子就能让一家四口安安稳稳过一年,用这样的价格还只是给他们装备军服,未免也太奢侈了点吧? 她算了一阵,但是还是没能算出来总计是多少钱,她不好意思地问了问负责商务联络的钱龙舟,钱龙舟不假思索就答道:“看公主殿下是打算装备全军还是只装备战斗部队了,战斗部队的话是315人,一套十二两的话就是3780两。如果要算上辎重部队的话就是520人,总计是6240两。”公主一听这个价格不由得有些咋舌,鲁奇见状连忙插嘴道,“公主殿下如果财政上不方便的话可以商量的。” 公主连连摆手道,“不用说了,本公主可以付现款,”她刚刚才得到了自己父王三千两的奖励,剩下的七八百两倒是不成问题,她可不愿意再继续为了这些东西而在税收或者贸易额度上给这些占城港的人让步了,简直就是被吸血的感觉。“315套的话多长时间可以全部交货?” “五天之内就能交货。”钱龙舟很干脆地答道。这套装备最困难的就是木架的生产。其他的倒是不难,自从纺织工业大量投入运行以来,港口送来的棉花不管多少都能在很快的时间里变成棉线和棉布,随着亚麻等材料的到货,东方港生产出来的布料种类渐渐越来越多了。 第八十三章 北桥头镇 在公主为这些士兵装备价值之高觉得咋舌之际,还有一个人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正围着书桌团团直转。 林震南此时才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打了一辈子的雁反被雁啄瞎了眼。三天前东方港到占城港的道路正式同行,他当时还作为东方港的合作伙伴被邀请前往观看通车典礼。那天这些东方港的人在桥的南面搭了一个大台子,用一种大到让人不可置信的声音讲述了他们为了造福百姓而修筑了这条道路,他当时还不以为然,也觉得这些东方港的人做了件大好事——在这个时代造桥修路可是功德无量的大善事的。结果第二天他就发觉不对了,到他铺子里进清凉油的人一夜之间就没了,一连三天都是如此。他还不以为意,等让僮仆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才知道,原来现在东方港商务站此时正在大量出售清凉油,那零售的价钱比他批发的价钱低了十倍还不止。暴走中的林老爷直接找到了钱龙舟,为他为什么要公然违反合同里的条款,不仅自己出售清凉油,还破坏了他林震南的定价权。 “没有啊!”钱龙舟一脸无辜,“这是合同条款之外的啊,我们完全没有违反合同!” “怎么没有?”林震南快气疯了,掏出那张合同指着上面道,“这上面白纸黑字,我还给了你三千两买断了你们东方港送来的所有清凉油的专营权啊!” “是的,我知道啊,但是我们这批送来的货物渠道不符合合同上的条款啊。”钱龙舟心里时分恼火他上次派人强买清凉油的做派,现在光是这一次从陆路送过来的清凉油就有将近一吨,作为10克一包来包装就有十万份,这林震南此时就算想重拾上次强买的伎俩也搞不定,这边东方港因为运力不足,仓库里还有五吨没有运过来呢。 “难道这批是从陆路运输来的?”林震南有点发呆,陆路运力有这么大?“你们用什么车能运载如此众多的货物啊?” 这就是包道长——包包的杰作了,他当时选择的路线几乎就是一条南下的直线,沿途没有什么较大的转弯,在修路过程中他发现与其一辆一辆的大车运输还不如用列车化运输法。于是他自己设计了一种连接器,可以把十多辆双轮大车连接成一辆如同列车一般的车辆,通过多匹牛进行拖运,稍微麻烦的就是刹车问题,押车的人从快要到地方了就要下车充当人力刹车。这些货物会被直接运到桥边。这座桥虽然有许多占城港居民都特地跑来围观或者在上面试行,但是按照旧时空的标准依然属于危桥,他可不愿意看到连桥带货一块掉到水中泡着的重大安全事故发生,所以从东方港向南运输过来的货物直接就卸载在桥北侧的一座大型堆栈里面,然后从占城港雇佣劳力过来搬运至港内的货物仓库里。 几天下来桥边渐渐出现了人气,一开始是些在桥北边等活的青壮劳力,没多久就有女人小孩过来探望送饭,几天后就出现了提供饮水和休息的茶摊,再又是几天后出现了搭建起来的草棚,居然有人在这里住了下来,接着又是骡马行、货运站、饭馆,最后赌坊和暗门子居然都开始出现了。 包包此时看着这座短时间里开始出现的小镇笑得合不拢嘴,他平日里最爱玩模拟城市之类的游戏,最热衷于看着平地而起的窝棚逐渐变成一座小镇的成就感,而此时,一座未来被称为北桥头镇的新兴运输城市正在他面前初露端倪。他除了和他手下的南线公路建设维护组每天除了检查道路情况外就是在这北桥头镇上转一转,看着那些揽活的工人或蹲或坐在东方港货栈的门口等着工作,看着拿到钱的工人们兴高采烈地拿着不同面值的银币在小镇里晃悠…… “老爷!”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他连忙转头过去却没有发现人,连忙低头才发现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拉着包包那身绿色作训服的下摆望着这个高大的髡人。 “怎么了?”包包这是第一次和土著的儿童交流,看到这个孩子虽然虎头虎脑很机灵的样子,但是大概是因为常年吃不饱饭,体形相当瘦小。抓住他衣服下摆的小手纤细得不成样子,感觉起来就像是双鸡爪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一般。这已经是快要冬天了,平日里温度都已经到达二十摄氏度,许多穿越众此时干活的时候都不用脱掉作训服了,这个男孩子竟然是光着上身的。胸口的肋骨一根一根的非常显眼,锁骨向外突出得很厉害,感觉如果一滴水掉到里面肯定滑不出来,小腹瘪瘪的,一根绳子扎着他那条屁股上破了个洞的褪色短裤,瘦小的脚上没有鞋子,此时的包包甚至能够看到孩子脚底板上厚厚的老茧。 “老爷,刚才有偷儿偷你的东西。”小孩子说完放开手就要走。 “什么?”包包不由得楞了一下,连忙在口袋里翻了一通,居然什么都没丢。看来本时空的盗贼既不知道尼龙搭扣是如何打开,也不知道拉链是如何运作的,在他身边转了几圈后就离去了。“这孩子还不错啊,还知道来提醒我。” 他连忙叫住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狗娃。”这个孩子恭恭敬敬低头鞠了一个躬又要走,再次被包包叫住了。 “来吧……狗……娃,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正说着,不远处一位看起来足有五十岁上下的瘦弱力工跑了过来,看到包包抓住了狗娃的手,连忙噗通一下跪在包包脚边哀求道:“老爷老爷,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娃娃一般见识啊!”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力工叫牛大壮,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家里是老婆在种地,有过三个孩子,但是上次疫病的时候死了一个,就剩下这狗娃和猫仔两个男孩子。猫仔现在已经十五岁了,正在家里帮工,狗娃小一点,没让他去干活,就由自己带着出来玩顺便扛活。刚才狗娃看到有小偷在包包身边转悠,就主动跑上来提醒这包包注意,而这个父亲之看到了这个髡人老爷拉住了自己的孩子,以为是狗娃冒犯了髡人老爷所以赶紧跑过来求饶。 包包安抚了一阵,又带着这力工和狗娃两人一起去一旁的饭馆吃了一顿饭,这一上饭桌才把他着实吓了一跳,这孩子看到米面上桌,直接跪在凳子上就把一整碗米面给吃掉了……这还不到半分钟,狗娃一边摸着还没怎么鼓起的肚子看着牛大壮,这个瘦弱的牛大壮也一脸漠然地望着孩子,看来也是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过了一阵,牛大壮还是把碗递给了孩子,狗娃依旧在半分钟里面解决了第二份米面。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向这个髡人老爷深鞠一躬正准备离开,被包包叫住了。“你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吃饱饭了?” 牛大壮脸色木然地点了点头,包包看了看这个伶俐的孩子,说道:“这样吧,你把孩子给我做徒弟,我包他的吃穿,每个月再给他一两零花钱,你觉得行吗?” 牛大壮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惊异之色,这个时代要找个好师傅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师傅让徒弟给自己扛活,让徒弟当自己免费的劳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往往都是累死累活的,工钱都让师傅拿去了,一直到了年末才能拿个几钱银子回家。要是遇上个不好的师傅,关键的手艺一直留着不教,等到快死了或者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霸占这免费劳力的时候再教会他。但是面前这个髡人老爷说收自己儿子当徒弟,还免费供他的吃穿,每个月还给他一两当零花钱?自己么有听错吧? 见这牛大壮半天没有回应,包包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连忙又问了一次。 牛大壮此时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再一次跪在了地上,还顺便一把拉着自己的孩子也跪了下来,“快给师傅磕头!” 于是这穿越众第一个名义上的徒弟便诞生了。 牛大壮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提着一大罐生米面回去的,这年头可没有塑料袋,只能拿着大罐子扛回去。当他回到家和妻子说起这收徒的事情时,妻子简直高兴得跳了起来,让牛大壮第二天带着猫仔也去北桥头镇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遇到个髡人老爷收了徒弟,自己孩子前程的担忧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过这十五岁的猫仔此时只是低头吃着米面,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地吃过东西了,在父亲出去扛活之前,自己连顿饱饭都没吃到过,平日里还要照顾弟弟。他并不知道弟弟拜师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但是看父母眉飞色舞的神色也肯定是有了个好的前途,对自己也有好处,起码不用空出许多吃的留给弟弟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狗娃正坐在穿越众食堂里,光着头,穿着一身缩小版的归化民制服,正坐在包包的身边吃着师傅打来的饭菜,满碗的大米饭上盖着香喷喷的肉汁,还有许多的蔬菜,也有烹调的香味四溢的鱼。狗娃根本来不及去想什么,不熟练地拿着木勺在碗里拼命地舀着饭菜往嘴里塞。 包包此时也不吃饭,在这个小光头上抚摸了两下,说道,“你既然做了我的徒弟,就不能再叫狗娃了,我给你取了个新名字——牛顿!” 第八十四章 反扒专家 牛顿抬头望着自己的师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旁边一众喷饭的“手掌”,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要是严格按照时间来讲,那个出生在1643年的那个被苹果砸到的家伙此时爹妈估计都还才学会走路呢…… “我说你给他就叫了牛顿,是打算让他发现万有引力呢还是让他种苹果呢?”一旁的汤帅在打趣道。 “还没有想好,我打算先让他在咱们的教育组接受教育,我决定要把他培养成新世界的市政规划大师!”包包和蔼地在牛顿头上摸了摸,“我也许这一辈子不能建立起我理想中的千年帝国都城,那么就让他来接替我实现吧!” 牛顿始终没能弄明白自己的师傅在说什么,他只知道现在正在吃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吃到过的好饭菜。据他的师傅说,就是这个在打趣的胖“手掌”做出来的。此时他突然冒出一股心思,能不能和这个胖“手掌”学做饭呢? “你放心,既然做了我的徒弟,我就会把我一身的本事教给你,只要你好好学,你就是未来的霍华德、盖迪斯、芒福德。”包包毫不在意自己的徒弟此时充满了好奇的目光,旁边一众元老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霍华德、盖迪斯、芒福德?都是谁啊?”汤帅直接在包包肩膀上拍了拍问道,包道长左右看了看,发现听见他说话的元老都静下声音等着听他解释,这才知道这三个应该被记入史册的人居然此时没人认识。 “英国社会活动家霍华德在19世纪末响应英国政府实行‘城市改革’和解决居民居住问题的请求在进行城市调查后提出了整治方案,他写了一本《明天的田园城市》。他把古希腊关于任何集体或组织的生长发展都有其天然限制这一概念重新介绍到城市规划中来,并在他设想的城市规模中恢复了人类的尺度,为了引进了希腊城市建设的做法,他用社区去移民开拓城市,这些社区从一开始就配备有能行使城市一切重要功能的设施。此外他还提出了建设田园城市并给予了理论论证,这个理论论证就是著名的三种磁力的图解,这是城市规划总体目标的一种简练的阐述,即现在的城市和乡村都具有相互交织着的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他提出‘城乡磁体’学说,认为建设理想城市应兼有城与乡二者的优点,并使城市生活和乡村生活像磁体那样相互吸引、共同结合。他甚至还设计了一个25万人口的城市圈模型,称之为无贫民窟无污染城市群。只可惜没有被采纳。” “切,闹了半天还是个在图纸上画方格的。”汤帅毫不留情地打击了包包。包包也丝毫不在意,他在旧时空本来就是被老丈人多次打击而毫不在意的,此时这个掌管自己伙食的家伙打击自己两句根本就不造成影响。 “说真的,你怎么就这么收了个徒弟?听说你就是大街上被这个孩子拉了拉衣服就收了徒弟了,那以后你还不得老鹰捉小鸡似的后面跟上一串小孩啊?”一旁的曾志刚打趣道,这个孩子尽管很小,但是根据人人起底、个个过关的内保方针,这个孩子也接受了内保部门的审查。就算是时间很短,审查记录在被交到民政委员会之前的路上就被无数好奇的元老浏览过了,对于包包收徒的标准表示无法认同。 “这个还就是看对了眼。”包包笑了笑。“不知为什么,我第一下看到他就觉得很亲切,而且他又是为了提醒我不遭贼而来的。如果我不收他,以后那见义勇为还要不要提倡了?个个搞得跟南京老太似的,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完了。” “说真的,这北桥头镇的治安问题要提上正轨了,听说这几天好几家赌坊都因为抓到人出千砍了手,我们的治安人员过去的时候都说我们没有管辖权,你说河北岸的治安管辖权难道是在占城港那边?”谭炼在一旁拍了拍牛顿的小光头说了起来。“最近几天小偷在镇上也挺猖狂的,好像有被调到治安组的归化民民兵都被偷了,这些贼还真是什么都敢偷啊。昨天还抓了个贼,听说是个十多岁的小男孩,二话不说就躺在沙地上磨了一身血,吓得民兵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后放了了事。” “我说小偷就是该杀,那几个民兵是哪一组的?要重罚,居然就给放了?”曾志刚在一旁忿忿道,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肯定被偷过。 “这不没抓到现行不,听说安允城里的捕快也不管小偷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些个占城港的治安人员对小偷小摸是怎么处理了。”谭炼摇了摇头道,“老百姓总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或者不愿意作证,或者直接作伪证。反扒又比较难以获得第一手证据,所以一直以来反扒都是个大难题,就算是咱们来的地方也是一样。” “我哥哥就知道哪些人是贼!”牛顿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了这么一句。惹得一众元老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这个光头小男孩身上。这个小家伙此时已经在吃第三碗饭了,汤帅此时直接端了个肉汁盆子过来,让他尽情吃。“以前曾有人带我哥哥去当贼,但是我哥哥不去。”他的话充满了安南口音,虽然听得让人感觉艰难,但是还是听懂了。 “你哥哥是能认出贼来还是知道哪些人是贼?”谭炼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牛顿把一大勺饭塞进嘴里,都没见到他嚼就咽了下去,“他每次带我去赶集,只要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是贼,他还教了我怎么看的。所以我今天才去叫师傅小心不要被偷儿偷了。”说着他马上又舀起了一大勺饭。 “这小家伙今天吃了五两饭了吧?”一旁的曾志刚有点吃惊地看这个小家伙。汤帅此时才想起来,“我去!这都快六两了。不能再吃了,再吃要撑死了!” 一旁的谭炼笑着直摇头,她今天不过吃了二两饭就饱了,却看着一个还不到自己一半高的七岁男孩吃到六两饭的食量。“对了,你哥哥多大了?现在在家干什么呢?” 牛顿连忙把这口饭又塞到嘴里,图囵吞枣地咽了下去回答道:“我哥哥十五了,现在在家里帮母亲干农活。” “我说你们治安组与其叫些连贼都认不出来的民兵,还不如直接叫他哥哥来,十五岁在这时空都算是成年人了吧?”曾志刚在一旁跟谭炼打趣道。谭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包包说,“明天借你徒弟用一下,我要到他家去看看来,没准还真的要建立一个反扒队才行。” 包包笑了笑,“这个小家伙现在还在隔离期呢,你要借用叫去就是了。” “什么?隔离期?”旁边一众元老立刻退后好几步,马上人圈中间就只剩下了包包和牛顿两人。 包包哂笑道:“卫生组的检查过了,孩子主要是营养不良,连头虱都没有,今天剃了头洗过了澡,涂了药。来的时候检查过虽然有跳蚤咬过的痕迹,但是已经全身净化了,确认没有跳蚤了。” “可是既然有隔离期这个规定你怎么能够直接把没过隔离期的孩子带出来的?要是真的在我们中间流行起跳蚤来,你就要倒大霉了!”一旁的汤帅指着包包道,“要是真流行跳蚤,老子炒跳蚤给你吃!” ………………………… 此后十四天里让穿越众们提心吊胆的跳蚤没有出现,总算让所有的元老都松了一口气,牛顿带着谭炼和几个治安组的元老回了趟家,猫仔应邀跟着他们去了一次北桥头镇。 在随后的一个小时里,猫仔轻松地在暗中指出了他认为是贼的五个人,随后跟踪的元老都成功地拍回了这五个贼人偷盗的照片,居然一个都没错。 “牛大壮先生是吗?”谭炼跟几个提着一大袋粮食的元老再次来到了牛大壮家,此时的牛大壮夫妇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前来的髡人。自从小儿子狗娃去了髡人那里之后家里的压力减少了很多,但是这些髡人怎么又来了?难道是要找自己收拜师钱?看着牛大壮狐疑的眼神,谭炼跟他耐心地解释了东方港此时需要他的大儿子提供帮助。 “提供帮助?”牛大壮和老婆对视一眼,完全没听懂。 “就是说……”谭炼也不由得结巴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重新组织了下语言,“需要请你的大儿子在我们那里做工,工钱的话一两五钱一个月,可以吗?” 牛大壮这次听懂了,但是依旧眼睛发直,小儿子被这些髡人收了去当徒弟,大儿子被这些髡人请了去做工,一个月就有二两五钱进账,自己都不用种地了啊!“太太!我家猫仔没见过世面,您老人家要是需要他去干活只管叫去就是了。”他有点哆哆嗦嗦地说着,心里却在思量,这一个月二两五钱的银子该怎么花呢? 第八十五章 缉捕行动 “照片在这里,他们全都是这北桥头镇附近活动的盗贼。”电灯下谭炼把十多张照片摊开在桌子上展示给进行辅助治安工作的民兵组长看。“这些人长期以来在北桥头镇上活动,盗取来往客商和住户的财物,给我们元老院的管理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今天我们治安组从民兵各个队里抽调出来最精干的人就是要把这些为非作歹的人从镇子上彻底扫除出去。”接着谭炼又拿出一些照片,“这是赌坊的图片,这些赌坊通过出千等手段引诱那些收入低又作着发财梦的力工上前赌博,然后再骗走他们努力工作赚来的钱。我们不能让这样不劳而获的人出现在我们的城市区域里。” “首长!”有人问道,“北桥头镇是我们的管辖范围吗?” “不管是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我们既然到了这里,他们在破坏我们建立起来的城市,就是我们的敌人,你们只管放开手脚去抓。拒捕的不要跟他们周旋,退后让长枪队上。”谭炼熟练地分配着任务,此时她心里涌出豪情万丈来,穿越前她只是某地小派出所的内勤,她的这些指挥才能全是平时开会的时候牢记下来的。如果她还留在旧时空,等到能够让她发挥这指挥才能的时候,恐怕离退休也不久远了。“对于这些破坏我们城市的人,要用秋风扫落叶的残酷去对付他们,让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跨足我们的地方!” 她说着摊开一张北桥头镇地图,开始在电灯的照射下逐步跟每个民兵组长讲述起抓捕计划来。 早晨的北桥头镇,当第一缕曙光划破天际照耀在镇上时,这些棚子里走出来的居民们发现了一丝不一样味道。小镇附近出现了许多手执长矛或者拿着藤牌短棍的人,这些人都穿着灰色的对襟短褂,下面穿着同样灰色的长裤,右臂上都有一块蓝色的刺绣臂章,上面写着两个字,但是居民们几乎都是文盲,不认识上面写着的字。这些灰制服的人还戴着软趴趴的灰色帽子,有人听元老提起过这种帽子,好像叫奔尼帽,这种帽子跟自己平日里戴的草帽看起来很相似,但是全部是棉布做的,上面还有透气的孔,戴起来应该不会那么热吧?帽子的前面还有个亮晶晶的帽徽,上面是东方港里那条巨大铁船在曙光中乘风破浪而来的造型。这些穿着灰制服的人一个个严肃地站在小镇的入口处,严格盘查着每一个准备出镇的人。 这些灰制服中颇有几个带头的,手里拿着个大大的文件夹,上面有好几十张图片。这些头领们一个个对比这要出镇的人的样貌,核对了名字后然后逐一让他们离开了。 蔡进是个来自占城港的年轻老贼,说年轻是因为这家伙现在才十七岁,说老贼是他当贼已经当了差不多十一年了。幼年时期他父母早亡,一个人流落街头,被一伙贼收留,然后开始训练他偷盗。他经历过的训练实在太多了,什么开水锅里捞钱、擦肩而过的时候扒口袋这些都是他的拿手绝活。此时的他在这北桥头镇已经是一霸了,他的手下已经有了十五人。靠着这批手下,他成功地霸占了北桥头镇东半镇子的偷盗专营权,西半镇子则是被一帮来自安允的贼霸去了。 由于他的成长经历太丰富,此时的他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脸上却充满了与他年龄不想当的沧桑。他的左脸颊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那是十五岁那年他去偷盗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年轻人时被发现了,双方吵架升级后被那个年轻人划伤的,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动手起来却颇为狠辣,要不是自己的同伴在一旁协助,恐怕那天自己就交代了。他想到这里,突然想起那天自己那种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的感觉来,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经验,凡是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必然有一场大变故,今天难道?他不由得再看了看两侧镇口的那些灰制服,决定还是今天带着手下们离开北桥头镇比较好。 正想到这里,忽然从北侧镇口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三四个泼皮要离开北桥头镇被发现了,灰衣头领在大声喝令让他们蹲下,一旁的几个灰制服则从腰带上取下几个精巧的镣铐。这几个泼皮又如何会听?他们纷纷取出身上携带着的匕首和短刀,对着这群灰制服就冲了过来,这是几个久经“杀场”的家伙,平日里跟人收月钱时也是动不动就掏刀子,就连捕快见了他们也退避三舍,相比之下这几个灰制服样子看起来几个月前还是农民,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对了。这几个灰制服绝不跟他们缠斗,而是快步退后,然后两侧带着藤牌短棍的灰制服围了上来,几乎是三个人一组,把这些掏刀的泼皮围在了中间,泼皮的短刀匕首刺不到这些灰制服,但是他们的棍棒却丝毫不停歇地落在了泼皮们的头上。没几分钟这几个泼皮就被打翻在地头破血流的,此时那些退后的灰制服才上前来从腰间解下镣铐把这些哀号不止的泼皮们拷了起来押上了一旁的笼车里。 蔡进看着一旁排成长长一列的笼车,就可以看出这些灰制服今天要抓的人恐怕不是这两个,没准自己也在里面,他不由得有些腿哆嗦。他带着几个亲随转到了西面,西面此时已经抓了五个平日里专门勒索茶馆和车马行的泼皮,道路一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泼皮,看样子已经是死掉了,脑袋被棍子打得头破血流,鲜血此时顺着道路边的小沟已经流出去很远了。他不由得再一哆嗦,隐约看到十多个拿藤牌的灰制服身后还有二十多个穿同样衣服的人,他们手里拿着的是长枪,这些长枪不同于平日里常见的那些木枪,这些长枪前面都装着一个闪着寒光的铁枪头,枪头下面还有不少白色的缨子。最后面有三个穿着绿色对襟小褂的髡人,这几个髡人头戴着也是绿色的圆顶头盔,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让蔡进此时觉得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那几个髡人手里拿着的就是传说中一发射就如同下雨一般密集的精良火铳。 此时的元老院工业体系还没有足够的能力生产无缝钢管,连卖给占城港的步枪枪管都是直接用钻床在锤锻出来的铁棍上钻出来的,这样的枪管做滑膛枪还能顶上用,但是如果用作线膛枪就不堪大用了。所以这帮元老院军工口的人就直接设计了一批标准长枪枪头,由木材厂加工了一批长棍。由于采用的都是统一标准,任何一个长枪头都能和任何一根木棍组合成长枪,而且每个人都配发了一套背包带,紧急情况下这些长枪还能用背包带捆扎起来当成担架使用。 使用长枪的民兵现在训练的长枪刺杀也煞费了军事组一帮人的苦心,他们大多数都是在解放军中服役过的,颇为精通步枪加枪刺的刺杀,不过此时这长枪两米多长的枪身,很多刺杀操中的动作就不适合了。于是这帮元老一阵鸡飞狗跳地添的添,改的改,删的删,到了最后还是觉得长枪这东西根本就是用来突刺的,格挡横扫什么的都不适合,不如干脆就只留下突刺的几个动作靠得住些。最后被一众武术爱好者阉割过的长枪操典终于面世,这个长枪阵基本上就是来源于马其顿长枪阵,与步枪队合作的时候就如同西班牙的火绳枪阵列一般,长枪在前方堵截对方的骑兵,步枪在后方射击突进而来的敌人。不过这帮军事组的家伙也说了,军工口可能在两个月内解决枪管的生产问题,所以这个长枪阵也只是现在练习一下,等到步枪批量生产的时候就全部交给二线三线民兵部队去装备了。 蔡进此时看着这些闪亮的长枪都觉得腿发软,更不要说后面那些髡人们的火铳了。他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了占据了西镇的安允团伙。带头的是个穿着灰色长衫的儒生模样的人,他手里正抓着一把扇子,不停地打开又关上。听说他是个读书人,借着这个身份的掩护指挥手下一帮人偷盗,平日里就算遇到了捕快,捕快也忌惮这读书人的身份不敢管。但是此时却遇上了这群不讲理的髡贼,这个贼头此时也是一筹莫展。看到了熟人,自然两伙人凑到了一起,虽然平日里有时会为了争夺地盘而打斗,但是此时却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双方不由得立刻结成一股绳,准备从北镇出口冲出去。 “站住!你们后面的所有人都站住!”正在这时,这群聚集起来的人被发现了,两个头领模样的人带着二十多个灰制服赶到这里,正待说话,就听的蔡进此时一声大吼:“杀出去!” 说着他抽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小钢刀直接戳进了靠的最近的一个灰衣头领的小腹,那个头领猝不及防,连连退了几步捂着伤口就颓然坐倒在地。一旁的藤牌手速度也很快,迅速就把小队长给围了起来,不让他再受到贼人的二次伤害。长枪手也反应了过来,枪头一低,对着这伙正在往外掏武器的人群里就是一顿戳,一时间血花四溅,听得一众贼人哀号不止。 等到髡人的首长赶到的时候,这二十多个贼人全都受了伤,最轻的一个都被长枪戳了四枪,六个人已经被戳死当场,全身都是洞,汩汩地往外流个不停,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匪首跪在地上,肩膀上和右胸中了好几下,自己按着在那里喘息。另外一个匪首此时已经四肢摊开躺在地上,手里的钢刀掉在一旁…… 第八十六章 出发前夜 北桥头镇的突击治安整治行动在当天傍晚的时候才告正式结束,整个行动中被抓住了三十五名盗贼,一百六十名赌场人员,其中有七人因为抵抗抓捕行动被当场格杀,还有三十多人重伤,其他人基本都是轻伤。这些人都被关在笼车里送到了现在已经空了的俘虏营,重伤的也被安置在俘虏营里,他们接受医疗救治的费用要摊在他们今后在劳动营里“赎罪点数”里,而且大多数药都是医疗部门到了这个新世界照着本草纲目按图索骥开始炮制的“新药”。并且根据正常人而言,他们中罪行最轻的一个也至少要在劳动营里呆满一年以后才可能凑满赎罪点数的。 三天后这些“犯罪人员”都被押往东方港南门方向的公审会场进行了审判,因为治安组人员在开始行动之前就已经进行了长达十四天左右的侦查和拍照证据收集行动,被抓的人没有一丝侥幸的机会,所有的人都被判处在吴越杭的劳动营进行一到五年的劳动改造。他们此时都不觉得什么,都想着自己那些其他地方的兄弟到时候过来使点钱,早点把自己捞出去就是了,反正这伙髡贼现在也只是杀鸡给猴看的,无所谓。当然,吴越杭对于这些被判来服刑的人更加无所谓,他绝对不会为了几百两银子放弃掉在这里当个土皇帝的无限权力,他非常明白随着元老院今后的扩张,自己将在元老院归化民体系中占据更加强的位置,今后的职业生涯也将更加有话语权,且不说这些贼人最多也就凑出个三四百两银子,即算是上千两银子,还是自己老老实实为元老院服务,以后能够当元老院国家的从龙之臣,封妻荫子更加靠得住。所以这帮改造份子的劳动营之旅必然是个巨大的杯具。 宣判完后,民兵部队还表演了刺杀操和盾牌操。因为古代没有什么娱乐,所以只要是庙会赶集什么的都会聚集起庞大数量的老百姓,甚至于还有闻讯从安允和占城附近乡村扶老携幼赶来看热闹的。用新组建的民兵展示战斗力对于以后吞并两地土地等事情上就会减少很多阻力。除了刺杀操和盾牌操之外,一个民兵步枪排还参加了队列表演。这个步兵排使用的就是元老院步枪——即褐贝斯步枪,此次军工部门特地多生产出来并且实验性地在元老院步枪的枪管里拉了膛线以测试其使用锥形弹头时能够达到的精准度。 在轻快的掷弹兵进行曲中这支民兵步枪排表演了队列变化和方向转换后对一百米外早就布置好的十个标靶进行了多种表演射击,包括齐射、分组射击和双人齐射。双人齐射给围观的土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队不过三十个假髡士兵,手中步枪装填速度也不高,但是排成双列后,按照顺序每一秒钟都有两人进行一次射击,在三分钟里发射了将近180次。土著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延绵不绝的火铳射击,就连暗藏在群众中的山贼或者官军的暗探也各个心惊不已。远处的标靶在火铳的持续射击下都被打得分崩离析,他们不由得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这些髡人此时已有如此精锐的火器,自己以后还打个毛啊?这一百多步的距离且不说自己的火铳或者弓箭是不是能打到,就单看这延绵不绝的射击,自己根本就没办法靠近过去啊?人家动都不用动,就站在那里足以把自己一个一个都打死了。真要是这样,那自己的那些花了几十年练出一身好武艺的弟兄还有什么用?在髡人面前都是一样一枪放倒。 这个双人齐射是陆军部根据某个排队枪毙爱好者提供的英军操典中看来的,当部队排成双列时,按照顺序顺着鼓点的节奏两人两人地进行齐射,这一招的话震慑力要远大于实际杀伤力。因为就算是非常准确,每次射击也只能造成两个敌人的伤亡,但是这种源源不断地射击和伤亡却能够摧毁敌人的进攻意志,让敌人逐渐无法忍受这种不间断的伤亡直至崩溃。 射击表演后接着步兵排又表演了步枪排的刺杀操,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解放军的刺杀动作,一群身高不过一米五左右穿着蓝色制服的民兵,手中挥舞着加上了枪刺后长达一米七的元老院步枪,口中齐声高喊着“杀!”,让旁观的所有民众都从心底里涌出了对元老院的敬畏,就连几个原本想要来劫法场的土匪此时也一个个缩在观众中,要多老实就多老实。 ………………………… 此时的占城港军营里,士兵们正把猴版元老院步枪扛在肩头,按着鼓点在绕着操场转圈。鲁奇此时正走在第一排里,他大声地喊着口令,让全排按照他的口令一齐转向。 自从鲁奇上位以来,占城港的兵被他折腾得怨声载道,他每天只允许士兵进行一次实弹射击,每次三发。这是因为公主殿下看到这五百多士兵一次射击就要消耗掉小山一样的弹药而咋舌,为了节约成本,公主要求士兵更多的使用安南本地产的发射药进行发射,这样的话就可以减少向东方港购买发射药的费用,另外弹头也使用他们自己制造的铅弹丸。不过这些安南产的铅弹头外形不规范,一旦发射之后弹道极不规则,瞄准一号靶子弹却被打到二号靶上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并且由于安南工坊在发射药的配比上并没有一定的规范,发射时有时黑烟四起,有时则根本就是瞎火,更有甚者,直接在枪管里慢烧,往往去检查枪管时又突然发射出来,这样的险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由于实弹射击的危险性太大,鲁奇则干脆就停止了大规模的实弹训练,每天就在操场上带着这个步兵连在操场上进行队列训练。 原本按照排队枪毙时代的操典,进行队列训练也无可厚非,不过这群士兵由于实弹射击的机会实在太少,对手中的元老院步枪缺乏一定的了解,到了现在能把步枪分解成零件状态的人都还是屈指可数的,能够组装回整枪状态的更是凤毛麟角。钱龙舟找了鲁奇几次,要求鲁奇要求士兵经常性地维护保养自己的武器,但是却被鲁奇以时间不够而拒绝了。此时在操场上走队列的士兵虽然都肩扛着步枪,但是此刻的步枪从外表上就已经可以看出不同来了,有的枪上的烤蓝已经因为长期发射药的侵蚀而剥落,有的枪管上已经开始有锈迹。最可怕的是其中一个家伙的扳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了,这个士兵因为害怕受到惩罚而没有上报给辎重连。 钱龙舟因为其在这个步兵连崇高的声望而与连队中几个士官打得火热,但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此刻在茶馆和几个士官一起喝茶聊天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嘱咐这些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士官,一定要注意阵列线,一旦出现阵线松动的迹象,就该怎么办,如果敌人突近到五十米该怎么办…… “钱教官,过两天全连就要开拔去打南蛮了,要是你指挥我们去打仗就好了,我信你的。” “就是,钱教官,我们信你的,要不我们去找公主请愿吧?我们一起去求公主让钱教官重新当总教官吧。” “不行!”钱龙舟冲说话的士官直摆手。“你们不能去,到时候要是真的去打仗了我可以想办法跟着去,但是你们真的不要去公主那里请愿。” 他此时还深深地记得《兄弟连》里的那群士官集体推翻索伯连长的请愿行动,那群士官如果不是因为战时状况恐怕被枪毙都是有可能的。此时要是这群士官跑了去公主府请愿,公主如果脑袋一热,统统抓了去砍脑袋也不是没可能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救不了这群家伙啊,只能说真的等到开战时自己想办法跟过去看看,如果鲁奇这家伙指挥得当的话就算了,如果出现混乱自己还可以趁乱接手过来。 士官们虽然都怨声载道,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群人只能坐在茶桌边喝茶。突然阮文玉一拍桌子,说道:“钱教官,你干脆也弄一身我们的衣服跟我们一块去吧,到了打起来的时候你就指挥我们好了,我们不听鲁教官的就行。” “不行不行,士兵只能听从一个命令,如果同时我混在里面指挥的话是会造成混乱的,反而会让你们处境更加危险。”钱龙舟脑袋直摇,说着他捻起一颗蚕豆丢到嘴里,嚼了两口说道:“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不然的话公主会以为我想要夺取军队的指挥权,会被误认为想要造反的。这事情你们放心,我肯定会想办法去的,你们安心听从鲁教官的指挥打仗就好了,鲁教官的指挥才能还是有的,至少《全面战争》里我就没打赢过他。” “全面战争是什么东西啊?”阮文玉好奇地问道。 “那个……”钱龙舟结巴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电脑游戏,也只能笑一笑说道:“反正你们放心好了,按照鲁教官说的做,只要你们严格按照他的命令,肯定不会失败的。” 第二册完 第一章 大军出行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十二月的热带丝毫感觉不到寒风凛冽,反而是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占城港军营。 此时军营里五百多新军官兵正站在操场上听鲁奇在训话,公主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这群穿着深红色军装的士兵们。这批军装使用的布最终还是没能像一开始的提供的样品那般大红色,而是一种近似于黑红色的暗红。这是因为此时穿越众们的化工染料无法大批量制取,一直到现在化工组还是如同在实验室做实验一般折腾这些化工产品,而且他们用的原料是充满了各种杂质的原生态原料而非旧时空跑一次化学品商店就能买到的分析纯原料,所以得到的产品也是形态各异含量不一。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一直没能配比出来之前染色用的大红色,所以只能用这种暗红色来滥竽充数了。不过还好,这批衣服料子很好,穿上去感觉不错,士兵们的兴趣就没有被纠结在衣服的颜色上。再加上没有染色的元老院武装带上缝着密密麻麻的带子,他们兴奋地把分发下来的发射药袋和火帽袋以及七七八八的各种袋子在上面装来装去的,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去注意自己的军服颜色和之前看到的有不同。 “我们即将面临和蛮族的战斗,在新的战斗中,我们中有的人会受伤甚至可能会牺牲,但是你们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的,人民将永远牢记你们为了国家安危作出的贡献,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也必将牢记你们对国家作出的牺牲。”看着下面的士兵们略有些木然地看着自己,才幡然醒悟此时别说是这安南,就算是武朝也没有民族国家的概念。“大家为了皇帝陛下与蛮族战斗,皇帝陛下必然会重重赏赐你们,就算是有牺牲的士兵,也一定能够得到皇帝陛下的抚恤的。” 此时下面的士兵们开始眼睛放出光来,死他们倒不是那么怕,就怕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的自己一死,家里就彻底玩完了。 公主在一旁冲鲁奇做了个手势,鲁奇这才想起来,“皇帝陛下有旨意,此次新军出征每人将在回来的时候领取三两的平蛮津贴,牺牲的将获得二十两,而且根据蛮兵的头颅可以记功,每个头颅八钱银子。所以大家应该怎么样?” “誓杀南蛮!”几个昨天就已经被提前通知的士官先带头喊了起来,接着所有的士兵也被带着喊了起来,一时间操场上“誓杀南蛮!”的喊声震天。 八钱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南蛮在传言中已经是生啖人肉三头六臂了,但是这些士兵对于手中的元老院步枪的威力可是有目共睹的,别说是平日里不太着甲的南蛮,就算是身穿铁甲南蛮想必在一百步以内也是一枪两个洞了吧?到时候割上几个脑袋,等回来的时候交上去,那少说半年的饷银就到手了,到时候再娶个媳妇啥的,人生就完美了。士兵此时一个个被这高额赏钱刺激得嗷嗷直叫,此时全然没有了一清早起来的那种即将面对战斗的紧张感,此时就算是让他们去面对几百个全副武装的南蛮此时怕也不会有人觉得害怕了。 在一片欢腾的喊声中,公主自然地站了起来,向下面的新军士兵们挥手致意,然后施施然走下了演讲台。她在两个婢女的帮助下在自己的座车里更换了衣服,穿得和普通的士兵一个样,只是配了一把东方港工业部门新制的骑兵刀。这把骑兵刀根本就是根据巴顿剑仿制而来,刀身长86厘米,宽度是25毫米,因为其修长的刀刃,这种骑兵刀极其适宜于击刺而不是劈砍。虽然作为刀而言劈砍的用途远大于击刺,但是击刺能够产生的杀伤力却远大于劈砍,所以乔治巴顿于1913年1月提出了“以法国的直剑取代盛行的弯刀”,到1916年美军的所有骑兵部队就已经换成了这种“巴顿剑”。由于现代战争的步伐,这种骑兵刀虽然在随后的一次大战中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在二次大战中更是成为了样子货,但是这种设计优良的骑兵刀优秀的设计理念却是不能被抹杀的。因为元老院也即将开始组建骑兵部队,除了将会给骑兵装备1628年式卡宾枪外,近战武器的选择上就直接选择了巴顿剑。这把公主手中的巴顿剑是一柄特制的骑兵刀,其使用的材料甚至都不是本时空的,而是旧时空带来的高碳钢,这种钢材不仅更加不易被折弯,还非常的坚硬,减少了战斗中被折断的可能性。公主非常喜欢这把1628年式骑兵刀,因为这把刀不同于自己平日里见到普通士兵身上携带的大刀一般厚重,而是非常地细长,自己挥舞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沉重。公主平日里也喜欢舞刀弄枪的,那些普通的军刀经常让她挥得感觉手腕都快断了,但是这把却没有给她带来这种感觉过,而且这把刀的材料也非常地扎实,她已经砍了好几个草席了,到现在也没有看见卷刃什么的现象,于是这次偷跑出来的时候就戴上了这把骑兵刀。 操场上很快开始一片混乱,穿着暗红色军装的士兵们开始打包帐篷这些行军包袱,辎重营的士兵们则开始在大的拖车上堆放粮草、弹药,公主乘乱就混到了正在骑马的鲁奇身边。 鲁奇此时在两个士兵的帮助下刚刚爬上了一匹马,就尴尬地看到公主此时正熟练地骑着马过来。公主压着嗓子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就开始跟着他在军营里到处巡视。这时公主的车驾已经离开了,整个军营里除了鲁奇和公主自己,谁也不知道这支新军里混进了个女人。当然,他们俩暗自得意的时候也不知道此时的军队里还混着另外一个元老——钱龙舟。 此时脸上涂着锅底灰的钱龙舟没费多大劲就通过贸易部弄了套占城港新军的军服穿上了,不过即使是他把脸给涂成火星人也能被鲁奇一眼认出来。第一是因为这个家伙戴着的不是藤盔,而是一顶80钢盔,钢盔的形状和藤盔截然不同,此时即时是蒙着盔套,依然能够被人一眼看出来;第二就是那件坑爹的元老院武装带了,普通士兵的都是一条腰封,而这个家伙身上穿着的完全就是个molle马甲,上面横七竖八地装满了各种神奇功能的袋子不说,还背着个土黄色的3d背包。 基于这些原因,钱龙舟直接窝在辎重连的运输车队里,装具什么的都丢在运输车上,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去拿好了。五百多人排成长长的队伍正沿着占城港的道路向南行进,他们在三天前接到塘马的求救书信,文山港已经遭到南蛮的围攻,称南蛮此时已经在城墙外进行劫掠,已经被抓走至少一千人口。因为文山港是个造船港,所以这些南蛮还烧毁了正在修建的船只,并且还开走了那些停在港口的船只。 因为文山港城内的河流来自城外,南蛮此时已经截断了城内的水源,城内现在严重缺水。还有人传言有南蛮的探子混入了文山港城里。此时的城里一片混乱,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是不能几天不喝水,此时城里凡是只要能找到水的地方都被人掀了个底朝天,无论是平日里的排水沟里还是储水的瓦缸。这些人没法打井取水,因为这文山港太靠近海边,咸水渗透非常严重。几年前城内曾经有人打过七八口井,但是全都是咸的发苦的水,完全不能饮用。而且此时城中河流一旦被截断后,城内到港口最安全的水路也无法通行,这些南蛮此时已经在附近设置了许多埋伏,文山港每次出城的塘马都必须有十多个人,同时向不同的方向跑出,以扰乱南蛮的堵截。 县令英吉正站在城楼上向北面眺望,他最近两天天明时分派出去的塘马都被南蛮抓住了,有的被直接绑在城楼外的柱子上割破肚子用牲畜拉着肠子往外跑,有的被砍掉了手脚丢在城楼前弓箭射不到的地方……这些倒霉的传令兵们一个个都在哀嚎,偏偏这样的伤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于是乎他们的哀嚎就从清早一直哀嚎到下午才落气,然后这些南蛮就开始当着他们的面拿着这些传令兵们开膛破肚分而食之。这样的惨状深深地打击了城内守军的士气,不过也幸亏是这帮南蛮嗜杀,不然的话恐怕这些城内守军早就开城投降了。此时他只能一天几遍地在城楼上北望,只希望那些没有被抓到的塘马是安全冲出包围并且成功地赶到了占城港或者其他比较接近的城市把情报送了出去。他此时既不知道占城港有没有受到围攻,也不知道安南是不是能够搞出一支军队来救援文山港。就他所知,那些个在朝堂上宣称要正面对抗南蛮的官员此时都已经偃旗息鼓,因为整个安南在南蛮面前怕是找不出一个敢战之将,更是凑不出一支敢战之兵了。 “英吉大人,南蛮又派人来劝降了。”一个士兵上前来向应急禀报道。 英吉名波多野,来自于日本,是迈德诺人当年在日本发展的教众后代,这些教众在日本掀起了推翻将军的一场暴动,但是被镇压了。迈德诺人无法协助这些信众,只能把这些信众运了出来。但是他们也养不起这几千日本信众,所以就统统给送到这安南的几个自由港来了。这些信众们在此生根,甚至于波多野英吉还成为了文山港的县令,所以整个文山港里日本人还是相当多的,也幸亏是这些日本人一直以来都服从命令又敢战,才使得这文山港一直没有陷落。 第二章 文山港城 波多野英吉祖上熟悉中华文化,能熟读中文书籍,这点让他在安南的仕途走得很顺畅,安南的这几个自由港可不管你是不是安南人的,只要你能够给皇帝带来足够的税金,皇帝就可以任命你为城主。三年前他就是借着这样的东风,又在阮福源面前大大地表露了一手用官话遣词造句的本领,然后就顺顺畅畅当上了这文山港的县令。 离开日本这事情对他一点儿也没有造成困扰,这几年来他连一丝思乡之情都没有。日本几乎是最早遭遇到人口爆炸的国家,16至17世纪日本人口就已到达一亿。由于日本山多地少,人口变多,又没有高产粮食作物,他们于是就遭遇了饥荒。日本的大名们对管辖下的农民收税也是非常沉重的,往往只收收成的一半的大名就已经是明君了,绝大多数大名那时候都是收产出的六七成作为税收。如此沉重的税收再加上人口永无止境地增加,日本的社会慢慢地变得病态起来,比如说儿子不离开家就不能结婚,或者兄长结婚后弟弟就不能结婚,而且要吃饭就只能受到哥哥嫂子的指挥去干活,成为了一种干活的机器一般。英吉的上头就有两个哥哥,他当时依然信奉了洋教参加暴动的原因也只是为了能够吃饱饭而已。因为日本土地的产出此时已经无法供养起如此数量庞大的人口,所以很多日本籍海贼便纠集起来袭击武朝海岸线的城市夺取粮食银两过日子,劫掠一番好歹还能过日子,如果不去劫掠,就只能饿死在家里。 文山港此时的日本人之多简直令人咋舌,城中总人口不过三千多人,其中就有将近两千人是日本人,他们在本地虽然到处找工作、做小买卖什么的活得也不容易,但是倒是不至于随时可能遭遇饿死的威胁了。平常年景南蛮也来,但是平日里都是在城下掠夺一番,抢了些没有来得及转移的粮食财物和来不及躲进城里的人口就走了,但是今年却截然不同,这些南蛮的劲头十足,用了六天时间把河流改道截断了城内的水源,在城外坚壁清野,凡是抓到的带武器的人全部砍掉手脚丢在城门口,等死了之后再分尸吃掉,几天下来人骨在城墙附近垒成了一座小山。 城内虽然人心惶惶,但是城内人对于城外那些吃人野兽们更加害怕,只能加倍努力地死守。在城楼上观察了几天的英吉此时也发现出了端倪,南蛮的主力并不在这里。他们来的时候浩浩荡荡有上千人,抓获了人口之后让奴隶们挖断了河流,然后又有差不多两百多蛮兵押送奴隶返回南方。剩下的八百多南蛮分别在城的南北和西面扎营,这几天来出现的南蛮是越来越少,估计他们是以小股兵力困守这文山港,主力已经转到其他方向去了。 不过即算是如此,英吉也不敢让城里的乡勇出城战斗,这些南蛮不仅人很凶猛,他们带来的坐骑也很生猛。有的双足,有的四足,连马都很少,跑得贼快不说,个体都还很大,冲锋的时候撞上一下死个人啥的完全没问题。虽然此时他估计只剩下两百左右的蛮兵,可还是不敢派出乡勇外出驱逐这些蛮兵。这是蛮兵派出使者来,无非就是劝降什么的,就凭下面这些蛮兵生吃俘虏,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投降的。 英吉让人带使者过来时,眼角忽然瞥到远处几个蛮兵正压着两个光着身子的女人站在弓箭射程之外,耀武扬威地望着这边。他觉得很奇怪,但是等到看到使者的时候就恍然大悟了,“大人,使者已经带到。” 一个丧魂落魄的书生打扮的男人被带上了城楼,这个男人抖抖索索地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冲着英吉磕了个头道:“小民是义山城的乡民,全家被劫掠来此,克洛汗的大人们让我来劝降诸位。” “什么?”几个地方官和英吉一起盯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人啊,难道是准备刺杀我等? “小民出来之前就已经服用了一种药,如果在三刻钟内不回去,就会发作而死。而那远处两个女人即是在下的妻女。”这个男人垂头落泪道。“小人既然来此,就定然全家死绝,即使是在下劝降成功,怕是也难逃一死,只希望大人能够继续坚守此城,也能使得在下不至于冤死。”说着他站了起来冲着妻女一侧遥作一揖。 然后他又转过来对着几个人说道:“诸位大人一定要坚守,我在南蛮阵营中听闻说有一支军队从占城港开出,正在向南行军。虽然不知道是否能解贵城之围,但以此次南蛮动用五百余人前往堵截,其必是一支强军。所以,还请诸位大人一定要坚守!”说着他慢慢走向城垛。 这个男人说话声并不大,但是旁边的人都以很崇敬的眼神望着他,他被要挟着过来劝降,却一句劝降的话也没说,反而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给自己,甚至还鼓励自己一定要坚守。 “还未请问先生高姓大名。”英吉冲他拱手道。 这个男人转过头看了下英吉,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稍微迟疑了一下,笑了笑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罢了,小人平日为富不仁横行乡里,但是在一众南蛮面前却丝毫用处都没有,反而全家被掳掠至此。如若诸位落在这些南蛮手中,恐怕结局与在下一般无二。所以,在下奉劝诸位大人,与南蛮,只有死战一途。”说着他就直挺挺地从城楼上跳了下去,转眼就脑袋触到了地面,当场就血溅四方,再也不动了。 此时远处他的妻女看到他从城楼上纵身跃下,一边惊叫着一边冲着这边跑来。负责押送的两个蛮兵一直都在上下其手,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这两个女人身上,听得这两个女人一声尖叫往前跑去,他们也完全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他们想起是来押送这两个女人,又看到劝降的男人此时已经摔死在城楼时才幡然醒悟过来,连忙抽出手里的铁刃快步追了上去。 不过这两个蛮兵今天注定是要杯具的,他们原本处在的位置就是一百步左右,在这个距离上双方都能够相互看清楚,却谁也打不到谁。但是这两个女人虽然是小脚跑得不快,但是却也跑到了七十多步的距离了。他们此时追赶,就算跑得再快,也要在六十步范围内才能追上这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虽然一丝不挂无法对他们形成威胁,可是他们却忽视了城墙上那些怒目而视的士兵们。 很快,几个手执长弓的日本籍乡勇开始把箭搭在了弓上,慢慢拉开了,瞄准了正在追过来的两个蛮兵。前面城楼附近的乡勇们也急匆匆地坠下吊篮来,冲着这两个跑来的女人大声喊着。此时的两个女人丝毫没有心思注意自己身上是不是穿了衣服,尽管自己的小脚给奔跑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但是她们依旧忍痛朝着自己亲人的位置全力跑去。 随着弓弦的响声,两个蛮兵几乎同时中箭,右边的家伙当场就被射穿了脑袋,趴倒在地抽搐了两下手脚就不动了。左边的蛮兵却被同时射中了两条大腿,这两箭射得非常准确,蛮兵普通一下趴倒在地,箭杆被地面一挤从另外一头戳了出来,他一边惨叫着一边转过身来就想往回爬。 接着又是一箭射中了蛮兵的左前臂,让他好一阵惨叫。众人连忙抬头张望,这才发现执弓之人是一个叫做野比的乡勇头目。他此前曾经在某个大名手下当武士,迈德诺洋教叛乱时他因为家里有人信奉洋教被牵连,被逐出武士行列,无奈之下只能只身一人前往投奔迈德诺的接应船队,被送到了这里。到了这里之后,他作为武士的经历让他成为了这文山港的一个乡勇头目,刚才那个劝降的人说话之时他就站在一旁,来由听得一清二楚,原本就心中怒火中烧的他正好遇到了这两个蛮兵跑进射程来,于是立刻施展起自己百步穿杨的箭法来。 “所有人都不要射!”英吉大声命令道,同时他指着野比大声命令道:“射穿他的右手,让他爬不回去!” 野比对着英吉一个鞠躬,接着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来搭上弓就拉了开来。随着又是一声弓弦的轻响,这支箭瞬间飞过六十步,狠狠地穿透了这个蛮兵的右前臂,把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城墙上的乡勇们都欢呼了起来,这几天来被砍断手脚放在远处哀嚎的同伴实在太多了,现在终于轮到蛮兵了。这个蛮兵的叫声虽然凄厉,但是却没有传到他的兵营,等到他的兵营听到了城楼上的欢呼时才发现派出去的两个兵不知什么时候跑去弓箭射程内了,已经是一死一重伤了。 “头领!”一个穿着链甲的南蛮小队长对着他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穿着一件板甲的头领请示道:“我们是不是要去把他救回来?” “不要去!”头领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寒光,冲着这个小队长说道:“从后面带上来二十个丁口,押到城楼下,都砍掉四肢,看谁叫的更惨!” 第三章 初战序幕 没多久,这边的蛮兵就揪出了二十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其中有几个身上还有鞭子抽打过的痕迹。蛮兵把这些女人挡在前面,慢慢地靠到了接近弓箭射程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蛮兵头目用安南语对着上面一通大喊,“城墙上的人听着!因为你们杀死我们的两个人,我们现在要杀死两个丁口作为报复,剩下的十八个是用来惩罚你们用射断手脚的办法折磨我们的勇士的卑劣行为!” 城墙上的人都非常愤怒地朝着蛮兵一通大喊,但是因为对方都在射程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其中一个蛮兵手起刀落就把一个女人的手臂砍了下来,他一边提着这只手臂在口里撕扯着,一边享受地看着这个女人的哀嚎。正在这时,已经被救到城墙上的两个女人一起大喊起来:“快跑过来!跑过来就有救了!” 这些女人都醒悟过来,对着这边撒腿就跑。后面正准备砍手砍脚的蛮兵不由得一愣,因为需要砍手脚,而且她们平时又较温顺,这些女人都没有被绑缚,此时这撒腿一跑让他们都大吃了一惊。几个腿脚比较长的女人此时都跑出四五米了这些蛮兵才开始追击。 女人的跑步能力虽然比不上这些蛮兵,但是求生的渴望却激励着她们拼命向城墙跑来,竟然一时间后面的蛮兵也追不上。城楼上的兵丁们也在七手八脚地把吊篮放下来。几个缠过脚的女人跑不快,很快就被追上来的蛮兵当场砍杀,但是其他那些没有缠过脚的女人却一路大步流星冲进了弓箭射程。 城楼上的乡勇们纷纷弯弓搭箭准备射击冲进弓箭射程的蛮兵,追击的蛮兵显然是牢记了现在还在城墙附近哀嚎的同伴,在靠近射程的地方就停止了追击,让这十几个女人跑了过去。 当这些女人被救上来的时候,整个城头爆发出一阵欢呼来,今天的连续两场和蛮兵的对峙中文山港都获得了胜利,一时间士气高涨,乡勇们纷纷挥舞着短刀长矛和弓箭欢呼着,这时候就连之前的口渴都不是那么折磨人了。 县令英吉此时缓步走到劝降者的妻女面前对她们两人拱手作揖道:“感谢二位的家人高义,宁死不为蛮兵劝降,还未来得及请教他的姓名,此时我已经派人下城去收敛先生遗体以厚葬,还请二位先去我县府休息片刻。” 两个女人之前脱险的兴奋感现在已经消退了,此时剩下的只是对亲人的思念和对未来的茫然。她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父亲)为什么要从城楼上跳下去,但是从这个县令脸上看来,他必然是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二女开始向英吉介绍起自己的亲人来。原来这个男人姓阮名型岳,阮型岳是义山城外的一个普通的富户,平日里为富不仁的事情也干了不少,就连这次还曾经企图把几个仆佣送给南蛮作为保持自己自由的条件。不过南蛮此时并不打算让这些安南人中出现自由人,所以他也一起被抓了来。在被抓来的途中他看到了南蛮是如何无差别地屠杀自己的同胞的,又是如何让被俘女人一丝不挂地跟着蛮兵行军,白天搬运粮草,晚上还要遭受蛮兵地凌辱。许多女子不堪被辱都已经自杀,而蛮兵还能够毫不介意地拿着这些自杀的女人当肉食,生吃烧烤无所不用其极。阮型岳此时才发觉自己是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居然会以为这群杀人不眨眼的畜生会放过自己,他经常性地听到这些蛮兵在笑着讨论又杀了多少孩子老人,又凌辱了多少女子,又吃了多少人肉。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复仇,这次去劝降也是他自愿的,毕竟他读过书,对于敌情打探也比一般人清楚,所以一上城头就汇报了蛮兵的动向,然后要这文山港城一定要坚守,最后向妻女遥作一揖自杀。 “厚葬!一定要厚葬!”英吉听得非常感动,这个时候的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激励,而阮型岳此时送来的情报很明显地告诉他们,援军已经上路,一定要坚守。况且还确定地告诉他们敌军已经只有三百人不到的情况。这也就是为什么蛮兵受到挫败却丝毫没有打算攻城的原因。那么是不是要出动一批乡勇去挖开水道恢复河道中的水源呢?英吉此时召集起几个乡勇头目和当地的缙绅开始讨论起这个事情来。 ………………………… 鲁奇此时正歪歪扭扭地骑着自己的白色骏马在队伍中间行走着,公主脸上抹了黄泥,一头秀发也藏在了头盔里,此时正觉得头顶被头发捂得热烘烘的。太阳此时正在正午的位置,一个传令兵从前方驱马赶回向鲁奇汇报道:“总教官大人,我们已经行出二十里,沿途没有发现敌人。” 鲁奇点了点头,打开了一份安南人自己的“抽象版”地图看了看……然后不得不苦笑了一下,这张地图还是十五年前阮氏刚刚建立起南朝的时候绘制的,地图上很多标识已经失效且不说,这地图没有比例尺没有方向,完全就是画一条歪歪扭扭的曲线而已。 钱龙舟此时缩在辎重连的运输车里,正在沿途绘制着地图,因为没有带任何测量设备,此时一切只能凭经验来绘制地图。即便如此,他的这张地图还是比安南提供的地图要精确出很多来。 “钱教官!”两个士官跑到运输车外悄悄冲里面喊,因为此时负责运送钱龙舟的大车附近都是“自己人”,他们此时倒也不怕被人发现。 “干什么?”钱龙舟探出头来望着外面这两个人。 “教官,鲁教官让我们加紧行进速度,今天中午边走边吃饭,我这给您送吃的过来了。”阮文玉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个木制饭盒与一个竹筒水壶。 钱龙舟接过这两样东西放进车厢里,左右张望了一下,“我要是没记错,前面应该又要进入山区了吧?” “教官就是牛!”阮文玉连忙竖起大拇指说道。“您对地形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你哪儿学来的牛这个词?”钱龙舟笑着在阮文玉的头盔上敲了一下,“南下地图我也看过,虽然不精确,但是也差不太多。你们等下行进的时候记得要注意左右,如果发现什么事情,就按反伏击预案执行。” “可是鲁教官让我们只管快走,说这里不可能有人埋伏的。”另外一个士官一边吞口水一边说道。 “牛金星!你这个吃货到底是听钱教官还是听鲁教官的?”阮文玉直接在他头盔上敲了一下。牛金星是第一批士官中第一个被饭菜香味熏晕的,所以一直被同伴嘲笑至今。 钱龙舟伸手制止了一下说道:“他让你们快走没问题,你们同时也可以注意两侧的情况,要是遇到埋伏自然就可以……”他的话还没说完,前方就跑来一个传令兵,一边跑一边大喊道:“阮班长!牛班长!前方出现敌情!” 钱龙舟连忙挥了挥手道:“要开打了,赶紧过去!”自己赶紧钻回了运输车里开始穿戴头盔和作战背心起来。 随着一阵急促的军鼓和笛声,各排排长开始点齐自己的人按照连长分配的任务进行排列。三个排此时按照品字形面对着前方树林尽头出现的一批蛮兵。 这批蛮兵正是从文山港过来阻击新军的五百多人,其中有一百二十骑兵,剩下四百步兵。这些人此时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在前方三百米处慢慢组成了进攻阵列。最前方的南蛮步兵们把长刀和长矛举过头顶,冲着这边一通狂喊,纷纷作出割喉的手势来。骑兵们此时正骑着他们的坐骑在步兵阵列后方跑动着,冲着前面的步兵大声呵斥着,看上去好像是在向他们鼓舞士气。 此时鲁奇愣在品字阵的中央,因为他现在面前出现的东西是他绝对不敢相信的,那些南蛮骑兵骑着的!竟然是恐龙! 没错,的确是恐龙,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种类的恐龙,而且这些恐龙身上还长满了艳丽的羽毛。这些恐龙的背上装着鞍,蛮族骑兵们正在上面端坐着,有几头四足着地体形比较大的恐龙身上的鞍上坐着三四个蛮兵,有的恐龙体形比较小,双足直立,背上只坐着一个蛮兵。这些恐龙看起来活动非常灵活,如同鸡一样在蛮族兵的控制下灵活的在阵列中穿梭着。 他之前有过无数种想法,想象蛮族的骑兵会驾驭着各种各样的动物,从马、牛到鸵鸟、羊驼,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骑着恐龙来打仗的蛮族。这是面前这些全身长着厚厚的羽毛,悠闲地在树上撕扯着树叶和藤枝进食的恐龙却是真真正正地存在他眼前的。他不由开始有点害怕起来,这群恐龙能挡住子弹吗?自己这不过三百人的队伍能挡住这几百蛮族外加几十头恐龙的冲击吗?自己军队的步枪能够对他们造成伤害吗? 此时一个身着厚甲的蛮族头目高举起手中的长刀,对着空中一声嘶喊,只见这批步兵开始缓步向前行走起来。虽然脚步声凌乱不堪,但是这浩浩荡荡三四百人开始缓步向自己逼近过来,给鲁奇心里增加了无限的压力。关键是蛮族步兵身后还有许多的恐龙骑兵正在慢慢跟着一起逼近过来。 第四章 首战告捷 几百米的距离转瞬间就走完了,此时这些蛮族步兵已经走入了一百米范围,他们就站在一百米的位置在那里冲着新军一通大喊。这些恐龙中有几个也跟着一起在叫着,有的是如同鸟的尖叫声,有的是牛一般的嗷叫,竟然还有如同羊一样咩咩直叫的。一时间战场前就像成了动物园一般。 鲁奇看到敌人已经进入了射程,左右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士兵都很紧张的把步枪抱在怀里,有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对面,有的则左右打量和身边的人说话试图减缓心理压力,更多的是扭头看向鲁奇,等待着他的命令。他不由吞了一口唾沫,看了看一旁并驾齐驱的公主。公主冲他点头鼓励地一笑,鲁奇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把自己的巴顿剑拔了出来,冲天空一指,然后重重向下一挥,“第一排开火!” 第一排的第一班的十一名士兵首先扣动了扳机,枪口喷出的硝烟顿时弥漫起来,几乎有点遮挡住了后面士兵们的视线。发射完的士兵立刻蹲下,开始清膛,然后倒入发射药,压实……此时,第二班的士兵们开火了,又是十一发子弹掠过一百米的距离,直接撂翻了还在发愣的蛮兵们。 谁也没想到这些安南人竟然能够在这一百多步的距离打到自己,虽然每次只有十几个人开枪,但是两息之间已经发射了两次,直接撂翻了这边惊愕的蛮兵们。让他们更加吃惊的是,对面的这些安南人不仅只是发射弹丸,还发出了剧烈的声响,如同雷声一般。这些蛮兵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武器,都纷纷被雷声所震慑,最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他们自己的坐骑,这些恐龙被这些雷声一般的声响所惊扰了,纷纷吓得扭动身体,试图把身上的骑士甩下身去。慌乱间一头双足恐龙甩下背上的蛮兵转身就向后逃去,旁边几头恐龙也跟着逃了开去,一阵纷乱的脚下这些蛮兵纷纷被踩死。 蛮兵的指挥非常愤怒,他身下的这头四足的大恐龙身长足有六米,大概也是久经战阵,此时还悠闲地在阵后吃草,看到这个情形,这头座骑向后看了看,然后继续悠闲地吃起草来。蛮兵头目此时举起手中的长刀,对着前方的新军一挥,大声喊了什么,然后这些蛮兵稍微楞了一下,接着他们挥舞起武器开始向前冲锋了。 一百米的距离并不长,此时的蛮兵们全速奔跑的速度也不怎么快,大约需要二十秒才能跑到新军阵列面前。蛮兵们此时信心满满,平日里他们遇到安南人的抵抗时,只需要对着一冲锋,对方就逃跑了。不过这时随着一声大吼,“齐射!开枪!”对方的三个阵列同时冒出硝烟来,接着就是刺耳的枪声,远比之前两次齐射规模要大得多。这次的三十发子弹直接让冲锋的蛮兵们倒下了一大片,因为他们实在挤得太紧了,导致有的子弹击穿了前面的躯体后又打中了后面的蛮兵。 蛮兵首领紧跟在冲锋阵列后面,正待发出命令,忽然觉得身下的坐骑有点不对,低头一看,不知道自己的坐骑一只眼睛被对方的红衣兵打中了,鲜血飙出去很远,染得前面几个蛮兵满背都是鲜血。 现在跑在最前面的蛮兵基本上都已经被打翻了,他们很多人直接被打穿了身体,正在地上翻滚着哀嚎,一些直截了当就被当场打死,冲锋阵列前躺了一地的躯体。后面冲锋的蛮兵此时也顾不得停脚,只是疯狂地加快步伐向前冲锋,试图在对方再次发射之前冲到对方面前去,纷乱的脚步直接从这些倒霉的伤兵身上踏过,很多伤兵直接就被踩死了。 但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在三段击面前算是吃了瘪,红衣步兵们此时丝毫没有停歇,只见刚刚放完枪的士兵立即半跪下身来开始清膛装弹,第二列的士兵举枪对准冲过来的蛮兵直接就扣动了扳机。 这些蛮兵实在是挤得太紧了,这六十发子弹让至少七十多个蛮兵直接翻倒在地。与此同时,后面等着突击的恐龙骑手的阵列中突然发出一阵嘶鸣,两头恐龙摇了摇身体就横着倒了下去,旁边的几头四足恐龙再也控制不住,横着就向两旁逃去,恐龙庞大的身躯直接就踩踏着混乱的蛮兵往外跑,被踩到的蛮兵不是当场踩爆了脑袋,就是踩爆了肚子踩断了腿。这一下造成的伤亡远比挨枪的伤亡要大多了,一百多个蛮兵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无力地抬着头看着自己被踩爆的肚皮哀嚎着死去,有的则是抱着被恐龙踏断的腿脚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前面的蛮兵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回头看见后方血花四溅哀嚎连连,一头又一头的巨兽正在人群中跑来跑去的,一看就是受到了惊吓。他们纷纷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想看看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蛮兵的阵列已经逼近到了五十米,这时候新军士兵们根本就不需要瞄准了,对着冲过来的人群搂火就行,此时一枪打死两个蛮兵都不算是新奇事情了。 随着第三列士兵的齐射,又是一群蛮兵歪七扭八地躺在了地上,中间只剩下了大约两百左右的蛮兵,他们此时都懵了。前面冲过去的人死伤很惨重,自己都亲眼看着呢。而后面那些久经战阵的巨兽此时也是被吓得满战场乱跑,而且是在自己的阵列中乱跑呢。随着伤亡人数的快速上升,这些蛮兵都茫然不知所措地望向指挥的位置。此时指挥也是苦不堪言,他的坐骑此时已经开始向狂化状态发展,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了,前方的士兵伤亡相当惨重,至少十个里面死伤了六七个,而后面则是被自己同队的巨兽在乱踩,死伤甚至还超过了冲锋的士兵。 随着一阵嘶鸣,他身下的这头恐龙终于彻底发狂了,它一边嘶叫着一边往地上一滚然后爬了起来就往后逃去,背上的三个蛮族人一个被当场碾死,一个被碾断了一条腿,指挥官此时则被缰绳挂住了腿,被奔逃的恐龙拖着一路向后跑去。虽然这些蛮兵毫无人性,但是毕竟还是人,被这种庞大的巨兽拖着在树林里跑,结局自然是可想而知的。没几下他就先撞上了一棵树,折断了左手,然后扭头撞到了树干上晕了过去,随后再被另外一丛灌木勾了一下,连声都没吭一声转眼整个躯体就被直接拉扯成了两段。 此时第一列的新军士兵装填已经完毕,他们站起身来对着这些犹豫间不知道是冲还是逃的蛮兵再次进行了一次齐射。蛮兵们此时既没有了指挥,又完全失去了斗志,纷纷抛下手中的武器向着来的树林逃去。 鲁奇一看,转过头来得意地冲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公主眨了下眼。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他点了点头。此时的鲁奇心中豪情万丈,这可是自己指挥的第一场战斗,三百步兵对五百敌人,其中还有一部分骑兵,这样的战斗在全面战争中打赢也不容易的。但是自己这边居然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他简直快要想把自己比喻成亚历山大、凯撒、拿破仑了。想到这里,鲁奇一拉马的缰绳,马惊叫着前蹄一跳,弓起身来,鲁奇大声喊道:“上枪刺!突击!” 士兵们纷纷从腰带上的刀鞘里取出了枪刺,装在了手中元老院步枪的枪口,随着士官们的大喊,这些士兵们一起平端着手中的步枪冲了上去。 这些蛮兵一看这些穿着红衣的杀神们冲了过来,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撒丫子狂奔,转眼间就剩下了满地的死尸和伤员。因为元老院步枪使用的是双刃的枪刺而并非三棱枪刺,所以这些新军士兵们冲到蛮兵的阵列中丝毫没有再冲锋,而是摘下枪刺开始割起地上尸体和伤员的脑袋来。伤员们吓得一个个屁滚尿流,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样子此时烟消云散,这下他们真实体验了平日里丁口们的脑袋和躯干肢体被砍着玩的感受,但是此时也完全没有人会来保护他们的权益,只有一把把闪亮的刀刃在他们的脖子边上下挥舞,碰到难割的甚至是两三个步兵按住挣扎不已的伤员,由其中一个用力地割着伤员的脖子。 “日内瓦公约还得几百年才能出来呢……谁让你们之前做得缺德事太多。”看到割头大会的鲁奇不由地嗤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跟公主聊天起来,他此时丝毫不担心公主会露馅,因为就连公主身边的几个亲卫此时也拥上前去抢割人头去了。 公主如今真是两眼都是小星星。她知道这些元老院军国利器威力巨大,也听钱龙舟和鲁奇多次吹嘘这种“排队枪毙”战术是如何能够发挥巨大的战斗力,如何能够摧枯拉朽一般地击败敌人。但是此时眼睁睁看着五百多蛮兵的进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打残,她不由得呼吸都急促起来。这代表什么?强大的战斗力代表着在安南国的话语权,她因为是个女人,掌管这占城港已经被无数的文官抨击过。自己的父亲没有儿子,今后的国家权力交给谁?如果交给自己,那么下面的文官武将必然会怨声载道,没准还会起兵反叛,但是面前有一支如此强劲的新军在手里,掌管国家权力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将来拓土开疆不都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第五章 夜袭 这群蛮兵还是那群被击溃的家伙,他们在莫名其妙地被一阵火枪打得落花流水后逃入了丛林。如果当时新军能够在鲁奇的指挥下继续攻击,没准就能彻底击溃他们,但是问题就在于这群新军士兵沉迷于搜尸和割脑袋的工作一直忙到很晚,就连本应被派出到丛林边缘的哨兵也因为争抢战利品和人头也悄悄离开了哨位。 这一百多名蛮兵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并且在持续观察几个小时后得出了结论,这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安南兵,之所以能击溃自己,无非是仰仗了那些会喷出浓烟和致命弹丸的武器而已。虽然他们没能弄明白这些武器到底是如何发出威力打死自己的同伴和巨兽的,但是看来应该就是他们手里这些长长的大铁棍的魔力了。 蛮兵的组织形式类似于部落制,身边的蛮兵基本上都是属于一个部落,彼此间相当熟悉。经此一役下来,活着的蛮兵不过十之二三,其中还有多人带伤,如若就这么回去,必然会被同族嗤笑,并且对于在其他族的蛮族同胞面前也必然会抬不起头来。所以他们中的小头目聚集起来商量了一下,既然这帮红衫军此时对于继续进攻毫无兴趣,那么干脆就潜伏下来,趁夜放上一把火,然后再见机行事好了。 于是乎,这些蛮兵一直潜伏到夜幕降临,借着夜幕和丛林的掩护,他们渐渐摸近到了距离营地不过一百米的地方。此时的蛮兵依旧非常小心,白天的战斗让他们明白了在这一百多步的距离里对方施放那种魔力武器杀死自己跟玩儿似的,想要接近到自己武器能够发挥到威力的距离只有摸过去才行。 此时的这帮新军刚刚大胜,又是喝酒又是喧哗,完全盖住了这些蛮兵摸近的迹象。偶尔几个到营地外撒尿的岗哨也被蛮兵分开解决了,蛮兵们虽然拿到了三四支元老院步枪,却全然不知这种武器该怎么使用,几个人甚至举着步枪冲着营地里指指点点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放出杀人的烟雾和弹丸来,最后还是放弃了使用这种诡异的魔力武器的想法。不过步枪上的枪刺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此时的蛮兵使用的武器还是以铁刃为主,这些铁刃基本上都是从和安南士兵作战中缴获而来,锈迹斑斑不说,还因为长期的战斗而缺了不少的口子。加上他们的海上盟友为了限制他们的军力,一直以来都是封锁武器方面的资助的,他们基本上就没见过比铁刃更好的武器。此时这支魔力武器上插着的枪刺却让他们惊为天人,这种军刺明显还是用铁制成的,但是即使是在夜里没什么光的情况下,还能反射远处敌人营地里的灯火,有这么亮堂的铁刃吗?而且这种加装了枪刺的步枪长达一米七,这些蛮族士兵身高也不过一米五,拿在手里就如同一支长枪一般,虽然略有些重,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使用。所以在最前面的几个蛮兵手中就抓着上好了枪刺的元老院步枪,等着进攻的命令。 跟在后面的蛮兵手中紧紧抓着弓箭,悄悄地靠近到了距离营地不过30米的地方也没有被发现,最终在鲁奇出来巡视的时候发起了突击。 鲁奇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看到面前的士兵在三四支羽箭攒射下惨叫而死,被吓得腿软的他连忙咕咚一下往地上一趴就不敢动弹了。接着几十个满脸青筋直冒的蛮兵一边嘶喊着一边冲进了营地里。营地里的新军士兵们丝毫没有做好遭遇战斗的准备,他们此时大多还在交换战利品或者赌博喝酒,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们措手不及,几个刚刚钻出帐篷的士兵还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冲在最前面的蛮兵用手中的步枪枪刺挑翻在地。这些被挑翻的士兵捂着伤口哀嚎着,手上或者身上的战利品随着四肢的动作而被丢得到处都是。一旁慌乱的士兵此时因为夜盲症眼睛看不到敌人,但是却清楚地看到了因为反光而四处飞舞的财宝,纷纷一边往自己军服口袋里揣着自己手中的战利品后又一边冲上前去争抢落地的财宝。蛮兵丝毫没有停歇,只是闷着头挥舞着枪刺不断地收割着这些乱跑的新军士兵,而这些新军士兵们此刻却全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蛮兵。 忽然一声惊叫惊动了所有的士兵,“蛮兵!”原来一个试图去捡取财宝的新军士兵一脚踩到一个蛮兵的脚,这个蛮兵又没有穿鞋子,嘴巴张得大大的又喊不出来,士兵低头才发现了半跪在地上正举着步枪的蛮兵。随着这声惊呼,蛮兵们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发现了,纷纷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开始对着营地里一通乱抛,接着又纷纷取出弓箭对着营地里乱射。火把很快就引燃了营地里的帐篷,随着就点燃了背架里的发射药包,营地里靠外的一些帐篷此时就如同放烟花一般向外喷射起巨大的火焰来,一些靠得太近的新军士兵和蛮兵无差别地被点燃了身上,一边扑打着身上熊熊燃烧的大火一边尖叫着在营地里冲来冲去的,不时有全身还在冒火苗的人被乱箭射翻摔倒在没有被点燃的帐篷上引发新的大火。 公主此时面如死灰,她完全没想到蛮兵能够在白天刚刚被打败的情况下晚上就发动夜袭,虽然蛮兵此时袭击的只是靠近南面的营区,但是听着那边喊杀震天,火光映红了整个营地,把她的腿都吓软了。几个亲卫抽出骑兵刀来掩护着穿着睡衣的公主往马厩跑去,正在此时,马厩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大约二十个蛮兵此时渗透到了马厩,他们杀死了马厩守夜的四五个辎重连的士兵,然后用缴获的枪刺戳伤了几匹马的屁股,几匹受伤的马一边嘶鸣着一边尥蹶子踢腾着。在马头一侧的几个蛮兵一刀斩断了马的缰绳,这些马就在一阵惊叫声中四下逃散开去。 马没有了倒是没什么,面前突然冒出来的蛮兵却让这些公主亲卫吓得腿脚发软,今天白天虽然看到这些蛮兵被杀得尸横遍野很爽,但是此时这些蛮兵面目扭曲地举着带枪刺的步枪冲过来,给他们带来的就是恐惧的感觉。不过他们好歹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一个亲卫把公主推到最近的一个帐篷里,举着骑兵刀带着其他的亲卫一起迎了上去。 蛮兵对新武器明显要比这些亲卫们更适应,还没两个回合下来,就已经只剩下两个亲卫还站着,但蛮兵却只倒下两个而已。蛮兵们兴奋地举着手中的各种武器,一边兴奋地嘶叫着一边对着这些亲卫冲了过来。他们刚才很清楚地看到亲卫们护卫着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身形看起来很不错。这些亲卫如此不畏死地守护着这个女子,这肯定是传说中安南王的女儿姱公主了!几个蛮兵冲了上去被公主的亲卫誓死挡了回去,交手中又有一个亲卫受伤倒地,眼看只剩下一个站着的亲卫,一个蛮兵大声喊着:“活捉公主!快!” 转眼间又是十多个蛮兵冲了上来,此时这个亲卫满眼绝望地握着手中的骑兵刀。他面前这些蛮兵,要不就是举着上了枪刺的元老院步枪,要不就是捡起闪亮的骑兵刀,自己一个人就算是再厉害,也抵挡不住了。他不由得腿脚发抖,还有一种尿急的感觉。正在这时,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沉着的男声:“以多打少算什么本事?你退后,让我来!”说着一个穿着红色军服的家伙挡在了他的前面。 亲兵不由楞了一下,这个穿红色军服的肯定是自己人,但是他却穿着一个挂了n多个兜的大号元老院武装带一般的马甲,手中提着个闪着寒光的铁块,虽然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从这个人手持的方式来看就肯定是个武器,从他那闲庭信步呼吸均匀的样子来看,这肯定又是一种军国利器。 此时几个受伤的亲兵也看到了这个人的出现,连忙艰难地朝着这边爬了过来,口中喊不时喊着:“钱教官!救命!” 这人正是钱龙舟,说真的,世间的事情就是巧,他原本从下午打赢了之后就有很不好的预感,此时已经把手里的格洛克手枪检查了无数次。当他听到营地里传来巨大的喧哗声时就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就往借来的弹匣里压子弹。根据元老院的要求,非战斗情况下为了保护弹匣里弹簧的寿命,弹匣中不能保有子弹。他下午的时候花了十多分钟才压满了子弹,打了胜仗后又卸了十多分钟。等到他听到喧哗声压好子弹的时候,正好一个女人连滚带爬地钻进了他的帐篷。原来亲卫随手把公主推入的正是他的帐篷。 两者都是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但是此时忽然在这被袭的营地里四目相对,不由得面面相觑。等到钱龙舟让公主躲好然后钻出帐篷的时候,还能战斗的亲卫只剩一个了。此时的钱龙舟满心怒火,这些士兵都是他辛苦训练出来的,却在这群蛮兵面前溃不成军,环顾四周居然还有许多士兵还在手忙脚乱地收拾财物。他一时间怒火中烧,走上前去,直接第一枪就放倒了最近的那个蛮兵。 蛮兵们此时也傻了,这个人其貌不扬,竟然比那些普通的红衣兵还要更加可怕,只是举起手来就直接打死了自己的人,那岂不是大法师了? 第六章 打扫战场 此时的钱龙舟也有点目瞪口呆。之前一听说遭遇敌人了,他就已经把战术马甲给穿上了,把他从别的元老那里借来的七八个手枪弹匣也都压好了子弹,想必自己枪法再烂也起码能够在蛮兵的进袭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可是蛮兵甚至没能冲到30米的距离就被打散了,更想不到的是他跟着那群辎重连的士兵上前打扫战场时他看到的这种神奇的生物——恐龙! 恐龙这种生物只要是受到过最起码的生物地理教育的人都是非常清楚的,这种生物曾经在数千万年前称霸地球,但是却在一场不知道来源的生态灾难面前死于非命。虽然地球上还时不时有人声称尼斯湖湖怪、喀纳斯湖怪就是恐龙,或者还有人声称刚果还有雷龙和翼龙,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拿出过实际证据证明或者抓到过一头活的个体。所以在一般人的意识中,没人能够想到能在自己的眼前见到一头活生生的恐龙。不过,此时这几头个头站起来有两米左右身长三米的双足恐龙绝对是活生生的……它们正惊恐地左右张望着这些刚刚打死他们主人的红衣士兵们,烦躁不安地试图摆脱缰绳的控制,不远处还躺着几头双足和四足恐龙,这是在进入一百米后被流弹打死的,有的是直接钻透了大脑而死,有的是被打穿了动脉失血过多而死的。看着这些有的个头比大象还大的巨兽在面前,钱龙舟不时感觉到自己有些腿软。但是他身边的安南士兵却有些觉得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些巨兽每年南蛮来犯的时候都会跟着来啊,而且还有一种头上有好大的角的巨兽,他们曾经还驱使那种巨兽来攻城呢。”阮文玉一边手不停歇地收割着蛮兵的脑袋,一边检查蛮兵的嘴里。“太好了!”他兴奋地提起这个蛮兵的头道,“里面竟然还有金牙!” “啊?”钱龙舟不由扭头看过去,阮文玉一手提着个样子极其恐怖的蛮兵脑袋,脖子以下已经是空荡荡的了,还在向下淌着血,蛮兵的眼睛翻着向上,嘴巴大大的张着,估计是最后一刻还想张嘴喊叫吧……顺着阮文玉刺刀指着看过去,果然里面有几颗金牙在血淋淋的口里。这钱龙舟虽然在木材厂防线上放过枪,又是在游戏里杀人无数的角色,但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割脑袋的情形啊?顿时转过身吐了起来。 阮文玉有点漠然地望着这个前总教官狂吐的样子,偷偷笑了两声,走了过来在他背上抚了抚。他现在对于钱龙舟的信任有点不如之前了,因为钱龙舟在开战前跟他说的那些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而鲁奇指挥下面对这五百人的进攻却是大获全胜。 钱龙舟也知道这大军刚刚打了胜仗士气如虹,自己再说什么也没人听的,所以干脆吐了一阵就钻回辎重车上去了。 等到士兵们收集完这些脑袋后进行了清点,这场大捷总共割到了蛮兵首级三百一十五个,打死双足巨兽十头,四足巨兽五头,另外俘虏双足巨兽五头和四足巨兽三头。这是自从南蛮开始北犯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从占城港赶来的辅兵运走了所有的蛮兵首级,这些首级将被先送到占城港去展览和用石灰防腐,随后再送到都城顺化去。顺化距离占城港足有六百多里,路上需要行进至少十多天才能赶到,这些收集防腐工作是必须要做的。因为顺化地处内陆,南朝又对于顺化苦心经营数十年,此时可谓固若金汤,南蛮北犯的时候每次都是绕过了顺化。顺化的百姓年年看到南蛮杀过去,却从没看到王师南下驱逐过南蛮,此次送过去的首级必然会轰动整个顺化。 公主此时满心欢喜的去掉了脸上的伪装,以真面目示人,此次大捷她算是最大的赢家。第一,这支能够以少敌多战胜南蛮的新军正是她的亲军;第二,虽然她在正常战斗中并没有发出一个命令,但是这场战斗依然是在“公主的英明指导”下获得的胜利;第三,这三百多个首级绝对是给皇帝最好的礼物,也是皇帝能够给予她更多权力的最好借口。兴奋的士兵们现在高举着手中的枪刺,冲着公主山呼千岁。士兵们这次也是非常开心,他们这次割到的首级之多让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最多的一个家伙直接割了十六个,这可就是八两银子了,在这安南等于是一夜之间变成了富家翁的感觉。就算是没有割到脑袋的士兵战后也一定是有赏赐的,虽然总数不过几千两不会很多,但是这支军队总共也就只有五百人左右,平摊下来也绝对是不小的赏钱。 等到鲁奇发了三次集合的命令后这支狂喜的军队才开始集合,尚有不少的士兵还在蛮兵尸体上搜找着财物。打扫战场的人找出了许多由这些蛮兵烧杀抢掠而来的东西,这些蛮兵因为不信任身边的人,都尽量把劫掠来的财物尽可能地带在身上,此时一被打死,一路劫掠而来的就便宜了这些新军。 “再敲一次集合鼓,再不来的就枪毙!”鲁奇冲旁边的传令兵大声命令道,附近几个还在搜找尸体的士兵听到后赶紧回归了队列,只留下了远处那些还在尸体堆中开心地翻找的家伙。 公主策马过来问鲁奇道:“总教官,为何如此着急?这才不过半个时辰,就要出发了吗?” “公主殿下,这个地方不易防守,如果敌人再有如此众多的敌人来进攻,我们是很难防守的,公主殿下必然不愿意看到新军受到巨大的伤亡吧?” “但是我们刚刚打了一场大胜,此时蛮族也未必有胆子马上回来。不若在这里休息一夜,我等犒赏三军也好,此时挟大捷之威,一举歼灭蛮兵主力,便可解救被虏人口,夺回被抢的财物了啊。” “公主!这里不易防守,如果扎营于此,南面太靠近森林,敌人如果有潜伏的过来放上一把火,就可给我军造成巨大损失。我军武器又是全火器,一旦遇到大火,必然要受到巨大伤亡,到时候若是功亏一篑就得不偿失了。” “即使是此处不便扎营,也不需要现在就着急出发吧?”公主稍微想了想又说道。“古时攻城尚可随意劫掠数天为鼓励,此时只是让他们获取已死的蛮兵身上之物品,如今士气高涨,如果就这么强令他们放弃打扫战场的机会,想必对我军士气会有影响,还请总教官三思。” 鲁奇现在也无语了,此刻他算是知道钱龙舟当时被撤销总教官时的郁闷了,虽然现在他看起来是个总指挥威风八面的,这个公主这么折腾一下让他简直就无法指挥军队了。他也只得作罢。 夜幕很快降临了,一阵阵微风从海面上,夹杂着大海的海腥味和尸体堆的血腥味,鲁奇有点无聊地坐在他的帅帐里。他原本是打算今天加把劲,穿过前面这片森林再在森林边缘扎营的,但是此时因为仅仅是清扫战场就花了差不多五个小时,等到那些蛮兵基本上都是光着身子甚至开膛破肚后被搜集起来时,天都已经快黑了。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就地扎营。为了防止蛮兵偷营,他还特地加派了双岗。不过他总是觉得不放心,每隔半个小时就去南面去查一回岗。 查岗的结果暂时还令他满意,这还只是上半夜,除了几个士兵在站岗时清点自己搜出来的财物外,全部正常。但是他总是觉得心里有点发慌,有种不知道什么会发生的空虚感在他心里晃动着,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只能再一次去检查了一回哨位。南面很正常,但是西面一个士兵离岗了,听同岗的士兵说他去解手了。 “什么时候去的?”鲁奇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些士兵可比不上解放军那种精锐派头,站岗经常有随意离岗的。 “半个时辰前。”这个士兵也是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说着他还右手一指西边说道:“就是去的那里,不知道是不是摔死了,让我一个人等了他好半天。” 正在此时,忽然对面一群鸟被惊动了,随着一阵巨大地拍翼声和鸟儿纷乱的叫声,远处似乎有不少影子在晃动。 “那是什么?”鲁奇是个近视眼,但是还是模模糊糊看到那边似乎有什么在动一般,但是这个站岗的士兵因为一直以来很少吃到有维生素a的食物,是个夜盲,此时他只能听到鸟在扑腾,却什么都看不到。此时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能看到全是黑乎乎的。 就在此时,几支羽箭突然从远处飞了过来,好几支扎在这个士兵的胸口,他当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之扑腾了两下腿就死了。而鲁奇因为穿着一身迷彩服而没有被发现,从而逃过一劫。 这叫声也惊动了军营,许多士兵都提着步枪钻出了帐篷,他们手里或者还抓着银钱,或者抓着不知道蛮兵哪里抢来的奇珍,站在帐篷前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张望着。正在此时,营地的西面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听不懂的怒吼,接着就是成百上千个火把亮了起来…… 第七章 撤职教官的反击 一旁的蛮兵虽然吓了一跳,但是已经经历了白天的惨败,知道这发出巨响后这边就有人死是正常现象……不过他们记得清清楚楚,白天的时候红衣兵们每次发出巨响喷出浓烟后都要刚把这些喷烟的铁棍子竖起来戳一阵才能第二次操作,此时虽然这个红衣兵一下放倒了自己人,但是应该是要戳戳的时候了。想到这里,他们纷纷举起捡来的元老院步枪和骑兵刀冲了上来。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个红衣兵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而是抬起手对着冲过来的他们连连抬手,随着一连串的“啪啪”声,又是四五个蛮兵东倒西歪地摔倒在地上。中枪倒地的蛮兵或者直接两脚一伸见了他们的神,或者是捂住被打中的地方杀猪般地嘶嚎着,手脚并用地往远处爬。 如今这个死神一般的钱龙舟手里提着格洛克手枪一边数着数一边用点翻那些被吓呆了的蛮兵们。这倒也怪不得这些蛮兵,他们白天被吓呆了是因为第一次遇到火器的射击,被这种想像不到的杀伤力所震慑。现如今却是因为这个红衣杀神此时手里的不过是一个比巴掌大不了的铁块,却能够源源不断地发出声响和火光,而且由于此时距离极近,每一声爆响下都有一个蛮兵倒地。他们不怕面对面的厮杀,也不怕对方的武器夺走自己的性命,但是此时这种抬手间一阵啪啪啪就放倒自己一片人的本事该怎么对付啊? 很快第一个腿脚快的蛮兵就出现了,他大叫一声丢下手里的步枪往后就逃,逃跑是极具传染性的,转眼间这十来个蛮兵在一阵崩溃的大喊大叫声中纷纷逃出营地去了。只留下几个在地上尽力爬行的蛮兵伤员。不过地上那些被他们砍伤的新军士兵丝毫没有打算放过他们的想法,伤兵们纷纷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在地上捡起那些蛮兵慌乱中丢下的武器,用枪刺戳、用骑兵刀砍,就算是没有武器的,也纷纷冲上去用臂膀仅仅勒住这些蛮兵的伤兵。这些蛮兵此时已经是魂飞魄散了,只是低着头往外逃,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了。 钱龙舟这时低头检查了一下弹匣里的子弹,还有七八发的样子,“咔嚓”一声把弹匣又装回手枪里,提着就在营地里转了起来。 他的枪声此时也惊醒了这些还在惊慌状态下的士兵,这些士兵们此时纷纷都丢下了手中的财物,开始往步枪中装填起发射药和弹丸起来。不过现在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了,这些士兵们看不清情况,只能全凭感觉在装填弹药。此时装填操作不熟练的恶果终于凸显出来,几个士兵纷纷把发射药倒在了枪管外,满手都是,连忙在衣服上拍打着。有的士兵装填完了然后试图发射却发现没有装火帽,等装好火帽后却只听得火帽没有声响也没有引燃发射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步枪瞎火故障,连忙往枪管里再倒上一包发射药又装填了一发弹丸,然后再次换了个火帽再打,结果由于枪管前方被发射药堵死导致枪管在中间直接爆炸开来,犹如一颗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开来一般。身边的士兵们纷纷被碎裂的枪管打中,捂住各自被打中的地方摔倒在地上叫了起来。一时间反而让整个营地更加混乱。 北面马厩方向因为钱龙舟手枪的威胁,那些蛮兵或死或逃,已经没有威胁了,不过南面依然还有百多名蛮兵正在营地门口附近和士兵们厮杀着。此时的双方都没有了统一的指挥,都只是接着一时的勇气红着眼睛找准了眼前能看见的敌人拼杀。 钱龙舟看到现在混乱的场景不由得快要气得全身发抖了,连忙叫上最近的二十多个新军士兵,向他们吩咐了几句,这些士兵连忙站成了三排,先开始在火把的光下检查枪膛里面是不是已经装填过,装填过的赶紧到一旁检查是否有重复装填,没有装填的则立刻开始装填。 在他的指挥下,三排士兵都在一分钟内完成了装填和检查工作,然后纷纷把步枪上肩等候命令。 “前面的人退回来!”钱龙舟大声喊着,同时对着这二十多名士兵点了点头,第一排的八个士兵平端步枪向前,开始瞄准前方营地大门口。 前面的士兵们听到了命令,纷纷向着营地里跑来,钱龙舟捡起一把骑兵刀挥舞了两下,冲着前面大喊道:“向两边跑!向两边跑!把营地大门口让出来。” 这些士兵们都是知道集火攒射的威力的,子弹是有最高的优先通过权的,不要挡住子弹前进的道路这是他们在学习火器射击时的第一堂课的第一句话。所以这些士兵们纷纷就赶忙把营门口的大门口让出一片空地来。 “开火!”钱龙舟把这把批量生产版的巴顿剑向下狠狠一挥大吼道,随之第一排的士兵们都朝着大门口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蛮兵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红衣兵放弃了营门口向里面逃,只是看到不到五十步远的地方有三排红衣兵正在那里用那些喷烟铁棍冲着自己,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快步对着红衣兵的方向冲来。这八发子弹击中扫过营门口,顿时打翻了拥挤进来的七八个蛮兵。 钱龙舟丝毫没打算停歇,继续命令道:“前进!开火!” 第二排的士兵向前越过第一排正在半跪着装填的士兵,举枪对着营门口又是一个齐射。刚刚冲过来的蛮兵立刻又被打翻了五六个。紧跟在后面的蛮兵明显楞了一下,但是在更后面的蛮兵推搡下又硬着头皮往前冲。 钱龙舟再次挥刀喊道:“前进!开火!” 第三排的士兵向前越过两排在装填中的士兵,直接举枪对准营门口再一次齐射。 在最前面的五六个蛮兵又应声而倒,而且这次因为挤得非常紧,过了半秒钟后后面又有十多个被打穿的蛮兵倒在了地上。 “快冲!快冲!”此时蛮兵在白天的战斗中已经明白了这样的阵型最多也就是三次齐射,齐射完后就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等他们戳戳铁棍之后才能再次喷烟了。小头目们纷纷挥舞起手里的武器大声喊着:“他们已经不能打了,冲上去!” 这些蛮兵们此时果然撒丫子拼命往前冲,他们也知道此时要是不冲,等到这些红衣兵戳戳完了又该喷烟喷火了。 钱龙舟知道这时也没办法了,只能大声命令道,“刺刀冲锋!准备!” 装填的士兵们停下了装填的动作,纷纷把雪亮的枪刺冲着敌人,做好了突击准备,同时大吼道:“杀!” 这一声明显把蛮兵们吓得顿了一下,但是这一霎那的惊慌转瞬即逝。经过刚才的战斗他们也发现了,这些红衣兵就是普通的安南兵,无非是武器犀利点而已,自己要是冲上去肯定能够杀得他们丢盔弃甲。不过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想象的那样发展,这些红衣兵们看到他们冲上来丝毫没有退却的表情,反而眼睛发红地盯着他们。 就在这时,钱龙舟扬起手来对着冲来的蛮兵把手枪弹匣中的八发子弹一口气全部打完,把弹匣一换然后大喊一声,“冲啊!”说着第一个挥舞起巴顿剑就冲向了蛮兵。 在安南的战争中往往是这样的,第一排是乡勇,第二排是士兵,指挥官都缩在最后面,一旦乡勇拼杀得差不多了指挥官往往就跑掉了,士兵们往往连战斗的机会都没有就得跟着逃跑。但是今天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这个钱教官却挥舞起骑兵刀第一个冲了过去,士兵们明显也楞了一下,纷纷大吼着一齐冲了上去。 上了枪刺后元老院步枪长度超过1.7米,此时这个长度在拼杀时让新军士兵们占尽了优势,在最前面的几个蛮兵被直接捅倒在地。而身先士卒的钱龙舟却有绝佳的作弊器——他根本没打算跟蛮兵拼刺,右手举起手枪冲着最近的蛮兵连连开枪,这还没开到五枪,面前的蛮兵就开始拥挤着往后逃了。 这些蛮兵也是人,此时发觉这群红衣兵在这个举着长刀的家伙带领下杀气腾腾,而这个家伙手里有如神助一般,举手间发出爆响,自己人就纷纷倒地或死或伤,被这么一折腾,都开始害怕,转身准备逃跑。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开火!” 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好了一排新军士兵,他们在这个白刃见红的战斗中已经装填好了发射药和弹丸,此时看到蛮兵正准备逃跑,武文山连忙指挥他们排好了战斗队形,接着直接下令对敌开火。由于新军头盔上都有亮晶晶的帽徽,在这夜晚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只需要朝着帽徽对着的方向放枪就行了,所以没有发生什么误伤情况。 随着一片步枪的爆响,钱龙舟面前本来在准备撤退的蛮兵呼啦啦倒下了一大片,撤退转眼就变成了溃败,武文山此时大吼道:“为了公主!冲啊!”接着所有的士兵们纷纷挺着枪刺向前追了上去! 第八章 撤军 天明时分,新军士兵们才开始重新打扫战场来,这次夜袭中共有八十五名新军士兵阵亡,另外还有九十多人受伤,其中有三十五人是残疾伤,今后都不能再参加战斗了。让人惊奇的是鲁奇这个现任总教官除了在地上趴了一夜灰头土脸之外此时居然连皮都没破,真可谓是祖师爷上身了。 在一旁搬运尸体和伤员的士兵们此时都是冷眼看着这个总教官,昨天晚上遇袭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受伤,可是他丝毫没有打算出来指挥部队抵抗蛮兵的进袭,反而是借着自己穿着的迷彩服趴在地上装死,还整整装了一夜。如果不是钱龙舟及时冒出来指挥新军进行反击,且不说被夜袭的新军能不能打赢,没准公主都被掠走了。 当晚被打死的蛮兵足有九十多人,主要都是在营地入口的地方被齐射击毙的,后来溃逃时因为大多数新军士兵都有夜盲症,一旦离开了火把的照射距离后就什么都看不见,所以蛮兵的溃军没有遭到追击。 公主此时垂头丧气地坐在帅帐里,鲁奇则干脆没有出现,听说他直接就找了匹马骑了往北回东方港去了。钱龙舟坐在帅帐的下首处看着公主,此时眼前的公主全然没有了昨天那股英姿勃发踌躇满志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坐在帅帐里面发着呆呢。她现在总算知道钱龙舟一开始的反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群新军士兵虽然武器犀利,又经历了训练,理论上说是无敌手,问题是作战经验不足,不知道敌人会怎么进行攻击,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防御。包括营门口这个设计都还是在钱龙舟暗中指导下几个士官偷偷指挥士兵设置的,幸亏这个入口耽误了蛮兵突击的时间,不然的话恐怕最多打上两排齐射就被蛮兵欺近到身前开始白刃战了,如果在没有给蛮族造成震慑之前就展开白刃战,那么战局发展将完全无法预料。 想到这里公主不由得一阵后怕,贸然临阵换将,更改训练计划,干涉系统化的指挥步骤……她这一系列的错误犯得还真不少,甚至还以身犯险跑到这战场上来看热闹,在昨天的战斗中如果不是瞎猫碰了死耗子遇到了同样偷偷跟来的钱龙舟,恐怕连自己也早已被蛮族掠走了。 “钱教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公主此时说话声音也低了不少,“我们现在还继续南下吗?” “南下?”钱龙舟无奈地笑了笑道,“公主殿下还没有看损失报告吧?” 公主连忙摇了摇头,她自从昨天晚上看到战斗后就被吓得反应都慢了几拍,送进帅帐的战报也根本没有去看。 “我们总共死伤了一百七八十人,其中只有五十多人能够恢复战斗,总共才315名战兵就损失了一半多。晚上士兵们看不清战况倒没什么,可是天亮后士兵们对于损失情况都有所了解,自然士气滑落得非常严重,如果我们现在驱使士兵继续南下,恐怕走不出十里地,就至少要跑掉一百多人。” 看到公主眼神有点恍惚,钱龙舟继续说道,“昨天晚上那些蛮兵投进来的火把引燃了不少士兵携带的发射药,弹药损失情况非常严重。对了,还有,武器清点时有至少二十支步枪和二十二把枪刺以及三把骑兵刀在战斗时遗失了。负责清理的士兵在丛林边缘处还找到了两把枪刺,所以肯定是被部分蛮兵夺走了。” “那他们会不会用步枪来打我们?”公主对于这种军国利器落在蛮兵手中感到忧心忡忡,她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它们昨天在战斗中发挥的巨大威力,如果蛮兵用来打自己,那新军肯定会有很大的损失的。 “这必然不会。”钱龙舟回答得很干脆。“我们的步枪使用的发射药是这些蛮兵无法弄清楚的,即使他们能弄明白发射药的成分自己做出来,火帽也是搞不定的。这个不用担心,主要是要担心这些逃跑的蛮兵还会再跑回来。昨天的战斗中我们打死了三百多敌人,但是他们当天晚上就跑来袭击我们,这些敌人的战斗意识非常强烈。既然损失如此之大,必然会出动大军对我们进行围攻,恐怕我们要做好在占城港遭遇蛮兵大军的准备才行。” 公主此时脸色煞白,她原以为这次大胜之后就可以乘胜追击,至少把蛮族兵力驱离安南国,谁知道因为昨天耽误了时间,结果这损失了一百多人和大量的弹药后,竟然已经没有进攻的能力了,此时居然还要撤退。虽然这次出击消灭了近五百南蛮士兵己方只损失一百多人,作为普通的安南军队而言已经是不可思议的胜利了,但是对于这原本就只有五百人的新军而言简直就是伤筋动骨的打击。更何况此时撤退后,南蛮因为新近大败,必然会集结几路大军前来复仇,这样的话,占城港这区区不到五百的旧军队和这只剩下三百多的新军必然会接受严峻的考验。 “那好吧,就撤退吧,我们先去哪里呢?”公主决定了,就算是守城,背后就是东方港,这些元老院的家伙肯定不会坐视自己这么个盟友被南蛮暴打而无动于衷的。 “撤退不是转个方向开步走啊……”钱龙舟笑了笑道,“首先要向士兵说明为什么要撤退,然后要做好撤退计划,要保证沿途假如再次遭遇敌人该如何进行防御,辎重部队要走在最前面,战斗部队走在最后面,遇到敌方追击,就需要有战斗预案,什么样的条件下怎么作战都要预先考虑好。不然的话,一旦后面的蛮兵追上来,撤退就会变成溃败,一旦部队演变成了溃逃,那么每个人都是把最脆弱的后背留给敌人的屠刀了。” 公主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连军队的撤退都有专门的计划,更不要说战斗预案这么个说法了。在她的印象里,不一直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要说辎重的话也就是听到过什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但是经过昨天她的干涉使得夜间遭受突袭后,她现在对于元老院的特派员们此时充满了完全的信任,现在钱龙舟既然提出了,她就全然接受了。 钱龙舟也不含糊,带了几个士官在帅帐里折腾了几个小时,拿出了一份撤退计划。还是那句话,辎重部队先行,战斗部队分为三个部分,行进中前锋在前方探路,防止被埋伏,中间的部队负责掩护辎重连,后卫部队则殿后。一旦遇到追兵,则前锋部队留守原地,其他两股部队向前锋部队所在的地方撤退,这样就能够有效阻挡追兵,也不至于让殿后的部队产生被遗弃的感觉造成崩溃。 ………………………… 波多野英吉此时算是充满了期望,从昨天傍晚起,一伙蛮军的巨兽骑兵忽然从北面出现,看那样子就是被打败的,而且还败得很惨,许多巨兽与骑士身上都还带着可怕的大伤口,甚至于跑着跑着就有巨兽忽然倒毙,身上的骑兵东倒西歪地摔倒一大片,还碾死了好几个。 很快就有不少的蛮兵开始收拾劫掠来的东西和各自的装备,随着这些新败的蛮兵就往后逃去。即使有不少没有逃跑的蛮兵,此时眼神中也充满了惊恐,大概是苦于没有得到小头目们的命令不敢跑。 今天天亮时分,又有几十个蛮兵或者相互搀扶着,或者用树枝当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北面逃了过来。他们丝毫没有在文山港停留的期望,而是直接在外面包围营地里休息了一下就继续南下了。这些蛮兵几乎每个人都带了伤,甚至于有几个身上带着可怕的大伤口。这些残兵败将的到来最终动摇了围城蛮兵们的信念,他们纷纷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跟着这些伤兵们就往南撤退了。 英吉看到这里,就知道北面的援军必然是打了一个大胜仗,他可是派人数了逃回来的蛮兵的,不过几十人而已,听之前被派来劝降的阮型岳说过,被派去北上拦截王师的蛮兵大约有五百左右,此时只是逃回来数十人,那么就至少打死了四百左右的蛮兵,那王师岂不是有至少五六万人众?这让他不由有点心花怒放,至少这文山港之围应该快要告一段落了。 昨天夜间时分,他的一支日裔士兵部队偷袭了河道上游的拦水坝,淡水的供应已经恢复。此时蛮兵又全部撤走,文山港算得上是解围了。他连忙派出了一支十多人的塘马四处打探,看这支王师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了。 “大人!北面发现了战斗过的痕迹。”天黑时分一个北面回来的塘马向英吉汇报道。“还有扎营过的痕迹,看上去应该是千人以下。营地外面有大型的埋尸坑,我们初略数了一下,应该是三百多人的样子,根据小的翻开坑后发现里面埋的全都是蛮兵,全部都已经被割掉了头颅。” 第九章 野战食品 这是怎么回事?消灭了三百多蛮兵?居然还是千人以下?这王师得是多么精锐的部队啊?而且此时的蛮兵已经解除围城了却没有看见王师赶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英吉此时完全一头雾水。这时的文山港处于一种既没有安南军队救援也没有受到蛮兵围城的真空状况,此时南蛮已经掠走了大量的人口和财物,应该是走不快的,但是王师没有赶来,他们文山港这些乡勇和少到可怜的军队根本就无法对南蛮军队进行追击。向北派去的塘马也什么都找不到,现在就连这支打赢了蛮兵的部队来自哪里都不知道,战场上除了那三百多蛮兵尸体外,又有塘马找到了几十具同样被砍去了头颅的蛮兵尸体被胡乱掩埋在另外一处地方。这么算起来已经有四百多蛮兵死在这支军队手里,那么这支军队的伤亡情况怎么样?会不会是因为伤亡太大而导致不得不撤退?想到这里,英吉连忙叫人在城内各处储备水和粮食,以防蛮兵再次围城。 “什么?”一个满脸横肉的南蛮人狠狠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大败?怎么可能大败?” 这是南蛮军团的总指挥部所在地,因为南蛮是多个部族一齐出来掠夺,这支在新军手中大败的部族是这南蛮各部族中比较强大的一支,南蛮总共有十六个部落,分别用各种动物作为图腾和命名,这个跟新军交上手的部落的图腾就是一只迅猛龙,蛮兵管这个叫达卡,他们最爱好的就是正面步兵突进,然后从左路用巨兽骑兵进行包抄。巨兽骑兵是这达卡部落的特产了,他们部落区域内有好几种性情比较温顺但是却个体巨大的恐龙,通过驯化恐龙而获得了这种恐龙骑兵。与马匹与牛只不同,双足恐龙奔跑速度快,奔跑中又比较平稳,骑在它们背上无论是砍杀还是射箭,都很适合。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四足的剑龙,这些剑龙体形庞大,在剑龙背上搭在了平台后可以有3-6人在上面进行作战。这些恐龙体格又相当巨大,光是往人前面一站就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更不要说这几吨十几吨的体重往你这边冲过来。所以达卡部落一直以来都是南蛮军队北犯作战中主要的攻坚部队。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支绝对强军居然在区区八百安南部队的打击下死伤大半,回来的人几乎个个带伤。 “是的,首领!”下面跪着的传令兵连忙回答道。“听说安南军队使用了一种奇特的武器,会喷出浓厚的烟和致命的弹丸,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同时还能发出巨大的声响。达卡部落的巨兽就是被这些巨大声响惊吓而踩踏了自己的军阵而导致混乱的。” “新武器?”首领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他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新武器,更不能相信有能在百步之外杀人的武器。从他记事以来,打仗都是用刀枪棍棒弓箭弩机的,最多也就是三五十步外能射击,遇到的扶桑弓手使用那种长得变态的长弓也不过是九十步的距离,这百步之外杀人,如何可能? 首领想了想,对下面的传令兵吩咐道:“召集其他四路大军的首领到我这里来,既然安南国这次敢于对抗我们,那么就要一次把他们打到害怕,让我们今后一出现就能吓得这些安南人乱跑。” “首领,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仓促了点?”一旁的参谋模样的蛮族人问道。“我们尚且不知道这些安南人用的什么武器什么战法,甚至连装备这种武器的安南人有多少都不了解,贸然出兵岂不是太过危险,假如中了安南人的奸计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军师!那你说该如何?”首领有点郁闷地拍了拍桌子,下面的传令兵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等着命令。 “此事恐怕还要再议啊!”军师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还要搜集更多的情报,知道这支军队的弱点才能作战,不然的话有可能会遭遇失败啊!” “还要等?”首领几乎喊了出来,“达卡部落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撤了文山港之围,此时文山港已经解围了,若是这支军队再进入了文山港,我们此时攻击就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探子不是回报了吗,这支军队已经向占城港退回去了,这就是说他们的损失肯定也相当大,此时不进攻更待何时呢?” 军师一时无语,只能慢慢退到一边,只是摇头却不再说话了。 “快去!今天天黑前要把命令送到这次出击的九路大军中,让他们后天到文山港附近集合,我们去踏平占城港!”首领志得意满地冲着下面仍然在等着命令的传令兵挥了挥手。传令兵如获大赦地退了出去。 ………………………… “这是行军计划和战斗计划。”李杰琦把一份文件递给杨铭焕,后者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接过来,翻看了两下就放在了桌子上。“李杰琦同志,你直接说吧,我最近看到文件就头疼。” 这倒不是杨铭焕矫情,他近期来看到的文件已经是太多了,无论是电脑上、笔记本上、平板上、手机上还是正正经经的文件,这时候是基础建设的大高潮阶段,各种建设请求、物资调拨请求、人员调拨请求在各种被回绝之后最终都会汇总到他这里来。这杨铭焕当年也不过是坐生产线的主,一下子掌管这么多的事情,稍微一点安排不妥当就要大乱套,此时简直是看到文件就发憷…… “好吧,”李杰琦把文件夹再次拿起来翻了翻,“我们这次行动将会动用我们陆军第一连,满编320人;特侦队两个狙击队和一个侦察队共七人;另外还有从盐村护卫队抽了三十人,目的是为了震慑他们,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我们。” “怎么震慑他们法?”杨铭焕扭了扭脖子,李杰琦的话让他觉得脖子有点酸痛感。“杀鸡骇猴?” “也不光是杀鸡骇猴啦,至少他们被文家庄盘剥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人,让他们去看看我们是怎么帮他们报仇的,这样肯定有好处。”李杰琦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旁边的歪脚沙发上。 “我们现在要面临的主要还是伙食和饮水问题,你看我们这次需要出去的部队就是三百多人,还有到时候需要搬运物资的民兵,迁徙回来的文家庄庄客,我估计应该会有上千人。” “你们制定计划是怎么制定的?”杨铭焕不由得又揉了揉眉心,“你们总该有自己的计划吧?这是你们参谋部的问题了啊。” “是的,”李杰琦答道,“我们向孙文彬的农场提出了解决大规模野外伙食问题的请求。不过现在还没有得到准确回应,但是孙文彬说今天下午之前就会给我答复的。” ………………………… 孙文彬此时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桌前,桌子上摆着好大一堆各种各样的“野战食品”。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解决野外就餐的问题,但是穿越众们倒是有个极大的金手指,来参加穿越的人中间大部分都是军迷,作为一个合格的军迷,就要有西装革履坐在办公桌前吃自热口粮的觉悟。这些军迷虽然没有在军粮工厂工作的经验,但好歹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主,一听说现在军粮供应正在收集金点子,于是乎许多人就交上了他们的作品。 自热米饭、mre这一类军用食品第一个被枪毙,这些都是从旧时空带过去的东西,吃一个就少一个,完全属于在本时空无法复制的作品。再说元老院也完全没有带如此众多的军用食品提供给上千人食用。光是想一想上千人一顿饭要吃掉多少吨东西就已经让孙文彬脚发软了。 方便面很快也被枪毙,安南这地方根本就不种麦子,没有麦子就没有面粉,没有面粉就不要指望面条的出现了。 “兵粮丸?”孙文彬把一个竹筒打开,竹筒上居然还用刀刻着兵粮丸三个字呢,他小心地倒出了一颗瞧了瞧。这东西他听说过,《火影忍者》里面这东西可是忍者作战时的军粮,听说蛋白质含量极高,吃一颗一天就可以不吃饭。他一直都很好奇这东西怎么可能有这么饱肚子,于是好奇地把这颗东西丢进了嘴里。 顿时一种又苦又涩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嘴巴,接着又是浓郁的酸味,甚至还有腐败的味道……孙文彬不由得捂着嘴巴在办公室里乱跑想要找到一个垃圾桶,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桃核大的东西居然会这样的难吃。这倒也怪不得他,二战时期日本陆军就大量制作兵粮丸作为野战食品配发,但是这种大规模制作的制式野战食品口味糟糕到可以用恐怖来形容,被戏称为只有日本人才能吃得下去的。此时的孙文彬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食品顿时没了胃口,怪不得说一颗可以顶一天,这简直就是让人直接丧失胃口啊…… 好吧,兵粮丸也被枪毙了,如果让士兵们吃着兵粮丸去打仗,自己这个审批的会被叛乱的士兵打死的。 第十章 炒米 “那么到底该选用什么样的野战口粮呢?”孙文彬现在满脑子里一桶浆糊。这种野战口粮必须是建立在方便获取的粮食资源上,那么就只可能选择稻米了,但是稻米能用来做什么野战口粮呢?磨成粉做米粉?泡出来的都是米糊糊,即不方便吃又不方便清洗。 他不由把目光投向窗外,此时农业部的办公楼已经在农场边建立起来,此时窗前就是几个月前开发出来的几百亩试验田。田里已经种了相当大数量的土豆,此时由于气温比较适合,生长得相当茂盛,由于在他的严格要求下,农场的归化民在种植时严格地按照播种要求进行的,无论是播种的深度、密集程度都执行得相当好,此时一排排的土豆叶子在田间排得非常整齐,让归化民都为此感到非常惊异。这些首长们平时什么都讲究整齐划一,宿舍里杯子把方向都要摆得一致,就连牙刷都要摆到一个方向,没想到连种地都这么有讲究,不过他们也都暗中议论,这些土豆此时看起来很好看,可是播种的时候间隔这么远,一亩地能收出多少来啊? 归化民劳工心里想什么他清楚得很,这个时代的土豆因为从未经历过脱毒,往往土豆块茎比较小,一般来说一亩地不过百来斤的样子,而且块茎因为施肥不足而且疏于管理导致个头极小。不过穿越众自己带来的品种可是优良种,况且以这种新开辟出来的黑土地的肥力,亩产要是低于了三吨还真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了。但是现在,土豆还在土壤下面膨胀中,想要通过土豆获取淀粉做土豆粉恐怕暂时还不实际。“再过两个月,两个月后就有土豆粉可以当饭吃了。” 不过他也知道,光靠土豆粉当饭吃也是不切实际的,土豆很容易饱肚子,但是淀粉也很容易消化。作为军用口粮的话就必须要提高蛋白质的含量,看来就要添加适当的鱼粉猪油之类的动物蛋白质,最简单的当然是直接每人一个鸡蛋,但是这时候穿越众自己带来的几只鸡还窝在养鸡场里,几个月下来直到前几天才开始下蛋。没有蛋就没有鸡,这个千古以来的最大谜团在这里完全难不倒孙文彬。所以此时唯一能选择的只剩下了鱼。由于从登陆第一天起海军的渔船就在海里不停打捞着各种海货,鱼的供应倒是不成太大的问题,能吃的鱼或者直接直接供应伙食,或者做成腌鱼或者干鱼,就算是鱼内脏也可以用来做鱼露……就是味道太可怕了点,此时想起做鱼露时那种可怕的味道孙文彬顿时回忆起刚才那兵粮丸的口味来……这几个月来对鱼类的加工成为了产业链,穿越众带来的科学处理方法和未来的加工手段让土著们大开眼界,东方港加工出来的鱼丸颗粒饱满均匀,弹性好,里面还不知道放了些什么香料,入口味道香浓,自从一推出就受到了土著的追捧,以至于在安允城里每天来东方港大量采购鱼丸的小贩都要在肉制品店门口排成长队。不过本着元老院计委的这帮家伙物尽其用的指导原则,就连做鱼丸时被挑出来的鱼骨也被磨成粉,添加到饲料里提供给带来的猪和牛食用。 要说还是养猪比养牛快捷,这时候他们带来的几头太湖母猪此时都已经怀孕,这些母猪都是以繁殖力强著名的,作为杂交父本的是传说中从丹麦引进的长白猪。另外还有几头母猪是东北民猪,这种猪是东北地区的品种,耐粗饲,产子也不少,只是在旧时空因为脂肪沉积率太高而不被人喜欢,不过此时穿越众们需要的就是动物脂肪,所以它们也受到了归化民饲养员们的强力关注。 但是牛的选择性就没这么多了,穿越众带来的只有荷兰种的黑白花奶牛和黄牛,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上次安允城劳军的物资中就送来了好几头水牛。看来作为畜力使用的水牛没带是明智之举。牛的怀孕期不同于猪,猪大约是120天内,而牛则需要实打实的十个月,和人类一样。此时农场旁的牧场里停留着稀稀拉拉几头牛在牛栏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草料,看到这里,孙文彬不由摇了摇头,牛肉干这些也不要想了。时间未免也太紧迫了,登陆后才短短三个月左右,穿越众们建立起来的这个初具规模的工业城市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但是粮食这东西不是通过大家努力就能快速增长起来的,所以此时还是只能从现有的粮食资源上想办法。 最后孙文彬也没能拿定主意,只得把李杰琦拉到农业部办公室里每样都尝一尝,让他出主意。李杰琦一过来自然就被满桌子的各种新奇野外口粮震慑了。 “这么多?”李杰琦指着这一整桌子的各种口粮问道。 “这还是好的,我已经扔了不少了。”孙文彬指了指一旁木沙发上丢着的一堆口粮道,“我推荐你尝尝兵粮丸。”说着就把装着兵粮丸的竹筒给递了过去。 这李杰琦也是个喜欢看日本动漫的家伙,对于这个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兵粮丸也算是仰慕已久,看到居然有人能在这里提供兵粮丸,不由得好奇心大起,连忙接过来打开丢了一个到嘴里,只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孙文彬在一旁的阴笑。 果然,在李杰琦一阵鸡飞狗跳最终吐掉了嘴里的兵粮丸之后,他直接端起孙文彬桌上的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在口里漱了好几次才吐掉。 “你存心的是吧?”李杰琦现在眼泪都快被酸出来了,望着在一旁偷笑的孙文彬几乎喊了出来。“这东西人能吃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吃,反正我觉得我是没法吃,这种东西要是提供给我们的部队,他们一定会起来造反的。”孙文彬在一旁挑了挑眉毛说道。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几乎每样都尝了一次,最终还是选择了米面。这种米面也叫江南米粉,和河粉的制作方法几乎完全一样,都是将米洗净后磨成粉加水调成糊状,然后用锅蒸制成片,冷却后再划成条状即可。这种食品制作简单,加工方便,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保质期太短,大概二十四小时后就会坏,除非真空包装,但是此时穿越众不能生产塑料,无法进行真空包装。于是乎两人都垂头丧气坐在了桌边,此时能吃的不能造,能造的容易坏,不容易坏的吃不下去,这活脱脱掉到了一个死循环里面去了。 一直到食堂里吃饭时两人还是垂头丧气的,这时杜彦德和曹湘正带着孩子在旁边桌上吃饭,转头过来居然看见这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在那里坐着,看着眼前的饭菜一副食不甘味的样子。 “你们两个怎么啦?”曹湘好奇地问道。 孙文彬叹了一口气,把几天内要准备给部队提供两吨左右的野战口粮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又介绍了野战口粮选型的问题。 “咱们不是可以制玻璃了么?”曹湘转过头问杜彦德,杜彦德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玻璃厂几天前投产了,但是现在还在解决里面气泡的问题。” “那么问题不难解决啊,直接带着大米过去现煮啊,用玻璃瓶装着调制好的酱料,吃之前淋上酱料就能吃了啊。”曹湘在一旁建议道。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遇到战斗非常紧急的情况呢?遇到无法生火做饭的情况下该怎么吃?”李杰琦想了想这个棘手的问题。 “对了,炒面炒米这些你们想过没有?”杜彦德问道,“志愿军当年就吃着这些东西跟老美死磕的。” “炒面不用考虑了,咱们没有足够的面粉。炒米也很麻烦,查资料时看到上面说要用糜子米炒出来的才好吃。”孙文彬摇了摇头。 “可是这时候是要解决有无,不是口味好坏的问题啊,大米也是能炒的,关键是要炒干里面的水份,等到要吃的时候干吃或者泡水都可以直接食用的。”杜彦德笑了起来,“我以前在批发市场上买的包装炒米可不是什么糜子米炒出来的,就是大米哦。” “是吗?那不妨试试?”孙文彬和李杰琦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起身就往后厨跑了过去。 “炒米炒到一点水份都没有?”汤帅盯着这两个家伙殷切的目光,然后镇静地摇了摇头,“你当是搞蛋炒饭啊?直接上炒货机啊!我才炒不出这种东西来呢。” 两人此时才如梦初醒,为了加工一些中药材,孙文清特地带了一台炒货机用以加工药材的,此时却被毫不留情地征用了过来实验性地炒了几斤大米。炒出来的效果相当不错,除了没有任何味道之外,口感和储存期都达到了要求,没有味道倒是很好解决,可以通过在炒米时添加一些香料达到。于是乎当晚一些负责野战口粮的家伙几乎是通宵没睡,炒出了三十多种口味的炒米来。天亮时分他们捧着一大堆纸包出现在军营门口。 第十一章 没良心炮 这批炒米出乎意料地获得了军营里试吃者的好评,比较起来这些炒米不需要像携带的大米一样需要煮熟后才能吃,味道也不错,还可以通过用汤和水浸泡来食用,不受环境限制。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样子不恶心,战场上血肉横飞的,如果采用太多的流质食物会让人有不愉快的联想,直接影响食欲,并且炒米的香味相当浓郁,对于补充体力等需求有相当不错的满足力度。 于是张元的工业部门又马不停蹄地去进行炒货机的制造了,他现在算是非常忙碌的,随着北面的盐村附近煤矿的开挖,以及通过木质轨道送过去的铁矿石,工业部在靠近河岸的地方修建了一座洗煤厂,随后就在洗煤厂旁边修筑了一座炼焦厂,炼焦厂旁边则是元老院此时最重要的地方,东方钢铁厂。 此时他们获得的铁矿石并不算太好,虽然这些铁矿石在旧时空算来是含铁量70%的富矿,但是此时选矿的归化民不熟练,甚至于有的纯粹就是敷衍了事,导致铁矿石总体质量偏低。同样,煤矿选矿工作也是相当繁琐的,由于归化民劳工甚至分不清煤与煤矸石之间的区别,经常导致洗煤厂里还不得不分出专人来进行煤矸石挑选工作,进度缓慢,极度浪费人力。这种情况一直到前段时间劳动营里被送进去六七个“影响生产力”的归化民劳工才有所好转。 但是负责冶金部门的李锦此时依旧一筹莫展,他虽然知道各种钢材所需的材料配比,但是此时投进去的料并不如同旧时空一般严格筛选,以至于大多数时候能炼出来什么钢以及质量都是全凭运气,这样的钢材用来作为基建使用尚且还好,但是如果作为军事用途就很危险了。所以一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的火炮项目还始终没能开展。 林深河此时为了火炮项目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李杰琦几乎天天从他那里各种“路过”,说白了就是天天去催他搞火炮,但是此时根本就拿不到合格钢材的林深河从哪里弄出炮来给他呢?到了几天前,林深河终于搞出了个用来敷衍李杰琦的“火炮”。 李杰琦看到这门炮的时候吓了一哆嗦,这门“炮”口径足有300毫米,炮管身长足有一米,看上去就像个矮墩墩的汽油桶。 “没错,这就是按照汽油桶制造的。”林深河毫不在意地解释道。“我们现在钢材的材质不过关,如果用来作为承受高膛压的大炮而言肯定会出现炸膛的,所以只能采用这种膛压相对较低的‘掷弹筒’了。” “这不就是没良心炮么?”李杰琦摸了摸这个矮墩墩的炮筒子,这种“飞雷炮”他倒是挺熟悉的,他以前所在部队曾经参加过淮海战役,部队的纪念馆里有关飞雷炮的资料看得实在是太多了,当时解放军为了减少在敌人鼻子底下爆破的伤亡率,采用了抛射式爆破器材,可以把几公斤重的爆破药包抛出300多米,但是准头却不好控制。想到这里,李杰琦扭过头问林深河,“这东西准头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林深河撇了撇嘴,“这种抛射式的无非就是个迫击炮原理的拋物弹道,只要固定好了,肯定不会掉自己人脑袋上来的。问题就是爆破药包的外形和空气阻力有点难解决,” 这门飞雷炮被拖到农场南面的沙洲靶场进行了试射,因为穿越众使用的黑色发射药是通过压实和造粒的颗粒状的,其燃烧速度和推进力都要比此时任何一种发射药都要强上很多。由于这是新型火炮,发射诸元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进行试射的穿越众们都只能摸索着进行调整,每一次试射都要严格地记录发射角度,装药的准确数量等,为下一次发射提供参照也为今后的炮兵操典提供数据。 炮弹他们并没有选用解放军当年使用的爆破药包,而是使用等重的石头,外面用帆布重重包裹。为了能够找出更适合飞雷炮“炮弹”的气动外形,他们制造了好几种外形的“炮弹”。有圆形的,圆锥形的,条状的,正方形的,菱形的。林深河看着下面这堆形状各异的炮弹不由得一阵苦笑,这么多炮弹肯定全都要发射至少一次,自己这耳朵怕是要嗡嗡响上好几天了。 几个陆军士兵已经在开始装填飞雷炮的发射药,他们现在使用的发射药并没有定量,而是根据需要使用秤进行称取,这是第一次射击,谁也不知道需要多大的量来进行发射最为合适。他们小心地把发射药倒进炮管,然后用装填杆压实了,然后小心地塞了一颗长条状的炮弹进入炮管。但是这枚炮弹明显太粗了,被卡在炮口处,他们只得又把这枚炮弹拔了出来,解开外面绑缚的绳子,剪掉一部分帆布然后重新包起来。这一次炮弹被顺利地塞进去了。 一名军士把小的纸包拉火管小心地塞进炮尾部的点火孔里,然后连上一根长长的绳子,接着就跑向一百米外的掩蔽所。 林深河把拉火绳交到李杰琦手里,“来吧,你来打第一炮。” 李杰琦向左右看了看,两部数码摄像机都架在三脚架上,正闪着绿灯,已经处于拍摄状态了。他深吸一口气,往后用力一拉。 “轰!”一百米外的炮位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远处的火炮原地向后一座,然后侧翻在地上。 “我们过去看看吧。”林深河拍了拍李杰琦的肩膀,一行人走向还弥漫着硝烟的发射阵位。 炮管横着躺在地上,不远处则躺着那枚长条形的“炮弹”。 “这才四十多米吧?”李杰琦举起右手竖起拇指测算了一下距离。 “是的,最多四十五米。”林深河头都没抬,半跪在炮管边检查炮管上有没有裂纹。“还好,火炮上没有裂纹,应该还能继续发射。就是这个得要固定一下才行,不然每次都要三四个人来重新定位炮身。” “这距离也太短了吧?才四十多米。”李杰琦对于这种近到令人发指的射程感到非常吃惊。“四十多米让人抱着爆破药包跑上去也要不了多久啊……” “这是炮弹的问题,可能是炮弹太粗或者太细,导致在炮管中受到的阻力不均匀,飞出炮口后就失去了重心,然后在空气阻力影响下就失去了飞行能力了。”林深河对这个倒是早有心理准备,指着旁边放着的一排炮弹说道,“对于这种没有膛线的臼炮而言,最适合的还是迫击炮弹那种有尾翼或者圆球形状的比较适合,这些有棱有角的肯定飞出去就会乱晃的。”说着他站起身来对着旁边几个正在等候命令的陆军士兵说道:“你们几个过来,我们把这个炮管重新竖起来。” 李杰琦问道:“为什么不在炮管下的土里挖个洞呢?这样后座的时候就不会翻倒了啊。” “不适合,我们的炮点火孔在下面,埋下去了到时候还有可能翻转,倒是应该要让木材厂那边做个木制炮架送过来。等下回去的时候我会去画一个图纸交给他们造炮架的。”林深河拍了拍正在被几个士兵扶起来的炮管说道:“咱们接着打炮!” 接下来的试验就直接摈弃了那些异形炮弹,只测试圆形的。但是却根据炮管的粗细制造了三种炮弹进行试射,分别是尺寸极其接近炮管、比炮管略小一点的和比炮管小上一厘米左右直径的。 测试后发现在相同份量的发射药条件下尺寸较大的那种发射的距离相当远,可以到达三百五十米,而且准头也比较便于控制,但是中型和小型的炮弹则没什么准头了,尤其是小型的炮弹,出膛后就以肉眼辨的速率降速,飞出去不到一百五十米就落地了。 “这样就符合我的设想了,炮管受热膨胀,原本需要用力挤压才能到底的炮弹则可以比较好的承受发射药的推力,这样就能最大效率地发挥发射药的作用了。”林深河站在炮弹落点指着大炮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跟李杰琦解说道。 但是李杰琦此时有些不以为然,21世纪的炮兵尤其是华夏这种师承毛子的大炮兵主义对于火炮是相当有感悟的,要是火炮射程10公里以下走出去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此时陆军要装备的第一种火炮射程不过350米,就算翻一倍也才700米,这让他不由有些气馁。 “你也不要太把这射程当回事,这个年代绝对没有射程能够超过一公里的大炮,而且人家丢出来的都是保龄球,只要不被砸中了根本就没伤亡,咱们的可是开花弹,要说没良心炮的威力,你可是比我们更清楚的。”林深河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李杰琦的不屑笑着跟他解释起来。 此时一架飞机正歪歪扭扭地从天空中飞了过去,正是袁振力的那架改装过的水上飞机,飞机上的是袁振力和另外一个元老——何滚龙。这个元老算是元老院中的大票仓,他可是带着全家来穿越的,他的父亲何岳此时正在工业部重工业设计室参与锅炉的改进制造;他的母亲陈晴因为是退休医生,此时被赶鸭子上架当了妇产科主任医师;老婆雪漫穿越前就是个服装设计师,此时主管服装厂,正立志要建立其新世界的皮尔卡丹来;妹妹何莎莎在计委专门做报表;而妹夫前警察张涛则在治安组,现在已经成了北桥头镇的派出所所长。 第十二章 东风茶庄 穿越集团此时的武装力量中最可怜的就是空军了,孤零零的一架飞机,还是一太阳能的电动飞机,得晒了太阳才能飞,不然就要拖着飞机到处找地方充电。自从登陆以来这架飞机基本上就没怎么起飞过。这倒也不奇怪,电动机的功率不足,不能让飞机在水面上滑跑起飞,而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水泥跑道可以让飞机滑跑,而弹射器这东西也就是登陆当天用了一次直接损毁,若不是负责弹射的家伙当机立断把线直接拔断,估计还要损失一台电动机。基于这些原因,这架中了面目全非脚的飞机一直就被穿越众们放在岸上的机库里,等到大家想起来的时候,上面都落了一层灰了。 几天前军事组接到了占城港方面送来的捷报,听说俘获了几头恐龙,让一众看到战报的穿越众都目瞪口呆,恐龙这东西谁都认识,可是谁也没见过。这乍一听说俘虏了恐龙,登时整个东方港的穿越众都沸腾了,甚至还有人还兴致勃勃准备开车南下去看恐龙嘉年华……接到报告的杜彦德此时也是目瞪口呆,恐龙不是灭绝几百万年了么?这怎么冒出来的?执委会的人虽然都很惊奇这恐龙的出现,但是因为鲁奇送回来的报告里写得既不详细,又没有图画或者照片作为证据,谁也不敢相信这回事。战报中说这批恐龙以及蛮兵人头此刻都根据公主的要求被送往顺化,顺化还在更西南方一些的位置,穿越众想要知道这到底是啥的话除非要等这些恐龙被巡回展出一番后才能看到了。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杨铭焕建议干脆派人开飞机过去航拍一个来,反正这年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对一百米以上空中飞行着的飞机构成威胁,而如果恐龙真的存在,这低空飞行也很容易发现目标。 但是这会还没讨论完,第二天占城港那边又有新的报告送了过来,当晚安南新军就遭到了夜袭,损失惨重,其他的就语焉不详了。把这一众执委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原本他们就反对派遣新军南下作战,而公主又玩了出临阵换帅的昏招,这安南步兵死多少人他们管不着,但是要是死了元老,那可就是大麻烦。此时这张“新军遭遇夜袭,惨胜”的字条让一众看到的元老都遐想联翩。于是在执委会的批准下飞机被拖了出来拆掉了安装的浮筒,装上了之前卸下来的起落架。由袁振力作为主驾驶向占城港南面飞一次看看到底战局如何。 因为这种飞机机体太轻,又是并列座位,如果只乘坐一人飞机不好控制。这时何滚龙脱颖而出,这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是技术组的一个程序开发人员,穿越前是国内某大型移动公司的技术员,加入穿越集团后在李喆的技术部门共同开发了一系列手机和电脑软件,登陆当天的气球基站就是他的杰作。不过他因为在旧时空因为视力问题而从招飞时落选,一直没能成为他梦想要成为的空军飞行员。原本这将成为他一生的遗憾,直到他参加了穿越。因为此时的空军连雏形都没有显露出来,就连草创阶段都不算,所以他的要求参加穿越空军的请求很快得到了批准,毕竟就让袁振力一个人守着空军也不是回事,于是穿越空军的两大巨头就从这一天起出现了。 不过此时的何滚龙绝对是个雏儿,且不说在空中搞什么滚筒攻击啥的,就连该怎么让这架飞机起飞都是一头雾水,今天他的任务就是跟着袁振力一起向南飞行,检查一下向南的道路情况,查看战场情况,顺便再向南一点看看能不能看到传说中的恐龙。 “天气还不错啊。”何滚龙坐在狭窄的机舱里感觉有点闷,开始和袁振力搭腔。 袁振力看了看下面由工程队城建用以连通占城港的道路,笑了下,转过头来说:“怎么样?觉得这飞机如何?” 何滚龙抬头看了看机舱上方的一些仪表,又低头看了看下面的仪表盘,苦笑了一下,“完全没概念,我只是喜欢飞机,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飞机。” “飞机很简单的,”袁振力指了指机翼上的螺旋桨,“这就是个让飞行员凉快的大风扇,如果它什么时候停转了,飞行员就要开始冒汗了。” 何滚龙笑了起来,“那还真是的。” “本来就是,飞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你觉得困惑,保持高度就行,没有人跟天空相撞过。”说着袁振力再指了指天空。 后者再次大笑。“听说你原来就在空军的啊?真羡慕,我招飞的时候就没招上。” 袁振力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是飞行员,只是地勤,给歼八做保养的,那真不是人干的活。” 何滚龙一听就来了精神,“歼八哦,那可是咱们国家第一种尖头飞机哦,听说性能不错哦。” “还性能不错呢,同一种飞机,零件都不能通用,发动机功率又不够。上世纪80年代还曾经送了一个中队到美国去改装,把美国佬搞得灰头土脸的,直接回复这种飞机没有改装的必要,直接买我们的f16好了。”袁振力每次只要说起歼八就有火。“这飞机发动机老容易出问题,但是问题又不大,得钻人到飞机屁股里去修,每钻一次都是难忘的经历啊。” “你钻的进去?” “那当然,真羡慕现在的地勤,都换了歼十一了,人家毛子的东西起码是标准化生产,不用专机专人维护,而且毛子的东西都傻大黑粗的,皮实耐操的真好。听说他们用su27在空中撞击过别人的电子侦察机,可是咱们的歼八撞了一下就掉南海里了。”说到这里,袁振力叹了口气,“还好,这里没有美国人,咱们有这个时空最强的科技,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再也不用受这些窝囊气了。” “咱们就是美国人啊,呵呵。”何滚龙笑了起来,“咱们的货不是一直都被成为美国货么?” “你可别再说了啊,”袁振力神秘地一笑,“你是没听说,我听说执委会里的那帮家伙最近可能要召开一次全体大会,要定国号和国旗,听说不少元老都对美国这个国号很不爽,这次可能会被换掉。” “换国号?”何滚龙一愣,歪过脑袋望着袁振力,“叫美国挺好的啊。” “好个蛋啊!”袁振力头都不转,直接说道:“咱们都是中国人,说的是中国话,然后说自己是美国人,去欺负土著,这不搞得跟美霸权主义一个意思了么?” “唉……就是个名字而已。” “可是有人就在乎这个名字,听说有人准备要联名上书要求要改叫汉国或者宋国啥的。但是有几个少数民族的元老就表示反对,说这是大汉族主义在抬头。现在可是暗潮涌动啊。”袁振力神秘兮兮地说着,同时眼睛向四周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我去!”何滚龙有点郁闷,“你说的是咱们这个东方港么?我怎么一点都没感受到啊?” “嘿嘿,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何滚龙当然不知道这暗潮涌动下的东方港闹腾到什么程度了,因为他每天下了班就直接回家玩他特地带来的一套飞行模拟器,对于元老特供—东风茶庄丝毫没有注意过。 东风茶庄位于东风号货轮里,因为自从登陆后,东风号就一直停在港口里没有再挪动过窝,穿越众没有足够的燃料让它再开环球航线,也没有足够的精力来进行保养,只好把动力部分清洁后封存了。这条船自从封存后,被要求每天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元老在上面守卫,但是船甲板上布满了太阳能发电板,尾楼旁还装了风力发电机,虽然不足以给生活区大量供电,但是船上供电还是绰绰有余。加上船上的生活设备比较完善,甚至于还有一间手术室,根据医疗部门的要求,船上保留了一整套完整的医疗设备和手术室,是为了防止万一遇到了紧急情况大家全体败逃海上至少还有能抢救伤员的地方。船上有可以提供五六十人同时就餐的餐厅,又有大型冷冻柜,现在都由太阳能发电系统进行供电保持运转,加上十一月底的安南丝毫没有变凉的迹象,依旧是有如秋天一般,所以船上的冰淇淋和冰茶受到了这些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穿越众们的追捧。 东风茶庄是商务部的三产,此时的负责人是个叫做范例的穿越众,这是个上海人,35岁,说话斯斯文文,还戴着副金丝眼镜,微胖,脸上充满了诚挚的笑容,这家伙和鲁奇不同,虽然同样在商务部,但是他以前负责的是投融资方面的业务,又和证券公司合作过,商业方面的经验远比鲁奇丰富,而且做人相当圆滑。他有个和绝大多数穿越众不同的特点,他除了姓名之外,还有个字——文瑞,一般在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在下范例范文瑞……”第一次就把负责接待的杜彦德雷到了,不知道到底是应该叫他范例还是范文瑞。 第十三章 茶庄讨论 范例算是个被各种穿越小说荼毒的家伙,为自己名字取了个表字也是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魂穿了到了新时空还要为了自己的表字想破头。不过他运气不错,还不需要魂穿那么痛苦,虽然还是一去不复返,但是好歹跟着这么多人一起肉身穿越到了自己一直向往的古代。和所有穿越者一样,他有着同样伟大的雄心壮志要去实现,想要在这个新时空里开创自己的奇迹。至于是什么奇迹,不管谁问他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一句同样的回答,“无可奉告”。事实上他一心只想搞他的国际贸易,而且在有穿越众先进科技和庞大的工业体系支持下,他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摧垮一切倾销市场的小农经济体系,就如同国富论作者亚当史密斯所推崇的自由贸易体系,通过与外国进行交易,占据市场,压低关税,为元老院带来更大的利益价值。 不过此时的他却只能抬头望望窗外的碧海黄沙,叹口气继续保持微笑面对这一船舱的元老们。东风茶庄主体是占据了船舱的餐厅作为大厅使用的,包间的话直接就是附近的十多间单人舱室,把里面的床拆掉装上木材厂制造的桌椅就行,尽管一直以来都有人抱怨茶庄的座位未免也太具有浓厚的食堂风格,就算是包间的座位也是硬梆梆的木椅子,坐久了容易让人腰酸背痛的。但是好歹这里是唯一的元老娱乐场所,即使是让众多元老抱怨纷纷,但是众多单身男女元老下班后还是愿意到这东风茶庄来打发时间。 随着与土著接触越来越多,元老们竟然发现此时的土著们对美国这个名字充满了一种畏惧感。究其原因,大多数土著得知美国完全是通过人云亦云,而人的口头传述往往会发生偏差,吹嘘夸大等等往往会把原本的事实变得面目全非。加上两千多乡勇和军户对于东方港的进攻被打得灰头土脸,损伤数百人,还有一千多乡勇被直接抓了俘虏,这样凶悍的战绩在土著中造成了凶蛮悍匪的美国形象。尽管战后元老院一直非常注重自身的伟光正形象,但是这种观念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扭转过来的。 为了不让土著一看到元老院产业就联想到凶悍的美国,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是对外宣传还是归化民教育上此时都摈弃了之前动则提到的美国,而是只要有机会就尽量不提及美国。而慢慢的元老院内部也出现了分歧。 美国一说原本就出自杜彦德在明州城中的随口一言,后来慢慢的被广泛用在元老院的工业产品的统称,此时已经是尾大不掉之势。许多元老们在知道这个情况后都表示了对这个国名的反对。理由虽然比较多,但是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第一,美国是旧时空的绝对世界霸权主义国家,从一战起家二战发家之后粗暴干涉各国内政,给元老们的祖国造成了许多屈辱和直接的利益侵害,自己再叫做美国,实在心理上过不去;第二,元老们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工业能力,在此时已经爬到顶的科技树和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来到这个新时空后面临的都是中华民族的土著,自己叫做美国,给人一种欺负老祖宗的极度不快,此时已经有很多元老跟土著进行交涉的时候都是以元老院成员的身份而不愿意使用美国人的身份;第三,最重要的一点,此时元老院里面真的有好几个美国人,而且有几个还真的是美国政府工作人员,如果继续叫美国的话,很容易让他们有一种代入感。尽管元老院此时采用的的确也是民主政体,但是还是没有人愿意跟一群思维方式跟自己截然不同的真正美国人讨论这个方面的问题。 此时的东风茶庄里许多元老都在私下串联,要在即将召开的全体大会时提交自己的建议。不过此时的范例对此只能笑笑,他天天在这里,几波元老天天在这里互相串联,相互讨论,他早就听得快要耳朵生茧。无非就是中华共和国、宋国、汉国,还有一些小众的诸如一群黄纳黄毛所推崇的中华第一帝国什么的此时根本就拉不到多少人,除了在登陆当天玩了次联合国大升旗后就再无建树。范例此时对于国号叫什么根本就不在意,对于他来说不管叫什么,总比叫美国听着不刺耳。 “我觉得宋国比较好,宋朝是咱们汉人最辉煌的朝代,那么多年的对外战争几乎都是全胜,有咱们汉人的味道。正好这个世界历史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宋朝,所以叫宋国一点也不和以前的国号相冲突。” “什么全胜啊?宋朝自打外敌入侵之后就是被踩着打,要是输上几仗早就灭国了,那个傻子赵匡胤一门心思分化手下将领的权力,搞得下面的将领没有啥能力跟外敌对抗,为了减少支出甚至都不去夺回燕云十六州,最后北宋都城丢了呆南宋,还是因为不愿意掏钱,连失去的领土都不愿意夺回来。这也叫汉人的辉煌?”说话的人是郭浩,他端起桌上的冰红茶喝了一大口,“要我说汉人最辉煌的时代不是宋朝,是汉朝!开玩笑,咱们汉朝可是出了名的武立国。人家匈奴牛吧?当年横扫欧洲的阿提拉知道吧?他是个匈奴人,带领匈奴军队把整个欧洲所有的势力基本上都暴打了一顿,连东罗马皇帝都打得掉到河里淹死了。为什么匈奴人到了欧洲?那是因为被汉朝人一顿暴打,不得不逃过去的。卫青、霍去病,这些千古名将可都是汉族最辉煌的将军,更不要说那句‘匈奴不灭无以为家’。咱们在座的谁敢说这句话?汉才是咱们汉人最辉煌的时代。” “我就知道你要说阿提拉,阿提拉是什么时代的人啊?公元406年到453年,啥年代?都南北朝了,”说话的人掰起了指头数了数,“三国魏晋南北朝,汉朝之后都这么多年了才横扫的欧洲,中间匈奴得忍辱负重发展多少年才成啊?当年欧洲都是些小城堡,罗马帝国都分裂成东西罗马了,压根儿就没有可比性好吧?” 郭浩一时无语,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跟宋朝比起来总之要好很多是不是?匈奴多次袭击河套地区,人汉武帝就敢派军队跟当时处于全盛状态的冒顿单于死磕。前127年,汉武帝派卫青收复河南地区;前121年,汉武帝派霍去病夺取河西走廊,受降匈奴右部十万人,设四郡;前119年,卫青、霍去病率五万骑兵分两路出击,卫青击溃单于,霍去病追歼左贤王7万余人,封狼居胥。两军共歼灭匈奴军9万余人,使其一时无力渡漠南下。宋朝能搞出这种魄力么?” “宋朝搞不出这魄力,但是人宋朝对付外敌入侵也卯足了劲啊,你看,中国最早的火器就是宋朝发明的,意大利面是威尼斯人跑到中国来学走的,对了,还有冰淇淋。”说着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冰淇淋,“冰淇淋最早也是宋朝发明的,但是被威尼斯人学走了就变成了意大利人的发明了。宋朝的发明改变了这个世界文明的进程,难道这些不能算最伟大的朝代吗?” “切,你要说这些,最终不还是便宜了外国人?到了后来用中国人的指南针找到了中国,用中国发明的火药征服了中国,然后用中国的造纸和印刷术毒害中国的下一代,这不是贻害百世的事么?” “要我说,直接就叫中华共和国得了,这是咱们元老院自己建立起来的新国家,咱们都是中国人,干嘛就不能叫中华共和国?” “中华共和国?怎么不叫中华人民共和国?任何背弃人民的政府都是反动政府!” “我去!干嘛要加人民进来?我们保障人民的权力,但是不能让土著有太过于踊跃的参政欲望,不然我们元老院的伟光正形象怎么保护?而且我们才五百多人,土著有多少?现在光是归化民就是好几千了,要是搞人民共和国,一人一票还不马上刷死你?元老院制度原本就是一种贵族政治,我们可以给土著开放下议院,但是上升到国家层面的决策还是要由元老院来决定,下议院只能提供意见。” “就是,现在跟一群文盲或者深受科举制度毒害的读书人讲民主,不是找屎么?”说话的人不由得拍了拍桌子。“要是他们突然决议要我们把元老院的所有财产上缴给武朝皇帝怎么办?或者说马上决议要去攻打武朝或者安南南北朝,我们怎么办?” “所以说嘛,国名叫中华共和国是没办法的,你要是加上了人民两个字,那帮子穷酸书生肯定跟你死磕,一定要找你要权力。我们现在的用人策略是唯才是举,要是在国号里加个人民,你看那些人民或者不是人民的会不会跑来跟你要权力?到时候你要是不给,肯定土著会对我们产生怀疑,元老院要的就是伟光正形象,要是让土著钻了空子,很快就要乱套。千万不要把古人当成npc,人家有脑子,一样会动歪点子的,人家跟咱们的差距只是这几百年的知识和见识而已。” 第十四章 南蛮主力 袁振力和何滚龙两人此时都不知道茶庄里在发生如何激烈的论战,他们的飞机在继续向南飞行着。他们刚刚飞过了占城港,占城港里一片紧张的气氛,能够看到下面穿着红色军服的士兵们在城外进行巡逻,还有许多民壮提着各种各样作为武器的农具在城墙上来回游走,城门口贴了各种各样的告示,不过此时在一百多米的空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下边的民众看到了飞机在空中飞过,纷纷吓得如鸟兽散,由于飞机是使用的电动机作为发动机,声音相当轻,下面人群的惊叫声居然连飞机里都似乎能听到。 何滚龙拍了拍袁振力的肩膀,指了指下面,“你说要是我们现在跳伞或者降落下去,他们会把我们当成神的代言人么?” “不会”袁振力丝毫没有犹豫,“咱们有商贸站在这儿呢,那帮家伙嘴巴没把门的,没准连空气动力原理都给这帮土著解释完了。” 果然,在飞过城墙后,商贸区里面有几个人站在楼顶上冲着飞机招手,其中还有一个人冲着飞机立正敬礼。 袁振力操纵着飞机左右摇摆了三下机翼盘旋一圈后向着南方继续飞去了。“看,那帮家伙就是咱们的人了。” “说真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园子哦?”何滚龙此时眼睛有点放光,他刚刚瞥到了一处许多穿得红红绿绿的女人拥挤在一起冲着飞机指指点点的。 “我说你丫的不是有老婆了么?怎么还一门心思向着园子啊?你以为这时代的园子干净啊?”袁振力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仪表盘。 “老婆……嘿嘿,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才是最好的嘛。” “拉倒吧你,梅毒传入中国就是明朝前后,你到外面乱搞,当心染上就倒霉了。” “不会吧,这些病什么时候会致命啊?咱们有青霉素,包治百病,这年代只有没出来的病,没有治不了的……”说到这里何滚龙突然一滞,“你说的是梅毒?” “是啊,”袁振力奇怪的侧过头来看了何滚龙一眼。 “算了,”何滚龙突然脑袋直摇,“我突然想起这病了,喵的我家里医学资料多,看到过这个的介绍,这病会分三期,第一期第二期只是在身体里游走,但是人体免疫力无法彻底杀灭这种病毒,等到第三期的时候这病毒就直接进入大脑,到了这个时候就死定了。” “嘿嘿,你啊,你怕什么?咱们不是有避孕套么?”袁振力突然笑了起来,“有色心也得有色胆啊!” “算了,这种事情也就是一说,要是真的去逛园子我还真不会去,我老婆辛辛苦苦舍弃了那个世界跟我来到这里,吃苦受累的,要是还背叛她,也太对不起她了。”何滚龙说着还连连摇头,样子看上去好像是要把脑袋里这些不健康的想法都甩出去一样。 飞机很快飞到了占城港战报所描述的战场附近。此时已经战斗结束三四天了,当天扎营的位置此时还能看出大概的轮廓来——从空中看任何东西与在地面看总是截然不同的,不仅营区,连营区外的战场都能看清楚,不远处躺着好几头巨兽的尸体,因为实在太重导致安南新军的士兵无法收拾掉这些尸体。 “这真的是恐龙哦!”何滚龙牙齿有点打战,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绝种不知多少万年的史前巨兽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总是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的。 袁振力降低了高度向下观望,果然靠近丛林一侧的地上正躺着数头恐龙的尸体,“我能够看出剑龙,但是这种双足的是什么龙?” “不知道,先拍下来让他们去看吧。”降低高度的飞机上传来一阵快门声。 “远处好像有烟尘?”袁振力指着南方很远的地方,那里正向上腾起烟尘,感觉就是有大军在开进一般。 “是的,应该是有相当大规模的军队。”何滚龙举起相机往那个方向拍了一张说道:“咱们过去看看?” ………………………… 图利曼是此次北犯南蛮中几个部落中门坦斯部落的一个小兵,门坦斯部落本来此次的任务是堵住顺化向外驰援的全部道路,保证围城顺化三十天至六十天,等其他部落都劫掠完毕后再跟随其他部队返回南部的。他们的部落在以往的多次战斗中伤亡较大,损失了甚多的壮丁,导致战斗力下降,加上又没有巨兽坐骑,所以此次背上就担负了这个围而不击的围城任务。反正安南人早就被他们的其他部落吓得没了魂,只要看见是南蛮的旗号就吓得缩在城里不敢出战,对他们简直是一点威胁都没有。近一段时间以来,他们甚至有时间留个三四百人守着城门出口,然后让其他六七百人外出附近的村镇进行劫掠,几天换一次,保证每个人都有机会在安南劫掠一番。 根据首领的安排,他们劫掠的不用交公,而其他部落的劫掠需要交上五分之一,其中一半分给门坦斯部落作为围城不能劫掠的补贴,剩下的都要交给负责运输他们漂洋过海的迈德诺族人。 他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迈德诺海船时的震撼,足足有三百步长的船,宽有两百步,那巨大到感觉冲天的桅杆和上面挂着的几组帆足以把自己一个部落的营地都给盖住,上面虽然满是补丁,但是被风吹得鼓起来,让船推开波浪穿越海峡来到安南的土地上。平日里他也见过安南和武朝走私船来过他们的港口,但是那不过五十步长二十步宽的船恐怕也就只能装下八九十人的样子,不要说向迈德诺巨船一样能装载一整个部落了。 不过他们的好日子在昨天就告一段落了,他们的部落首领接到命令,立即出发赶往文山港城西面的驻扎地会和,此次劫掠的所有部落都要到那里集合,听说是要去打安南的占城港。图利曼并不知道占城港在那里,但是却听说了达卡部落的惨败,五百精锐其中还有一百巨兽骑兵竟然在攻击一千多的安南军队时遭遇了严重的失败,并且还在夜袭战中失利,最后只剩下几十人逃了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图利曼根本就是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安南步兵的战斗力简直就是渣到令人不齿,八九千人的大部队连一千部落突击都抵挡不住,怎么可能直接消灭掉五百达卡部落的精锐?但是此时看首领满脸愁云对自己的百夫长们下达指令拔营收拾装备出发前往文山港时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去拣软柿子捏的感觉。就连平日里一直都很照顾他的百夫长都对他说这可能是一场大战,这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在海那边的家里已经有了老婆的,虽然本族女人又丑又凶,但是却不介意他从安南女子中选貌美的女子做通房丫鬟,而克洛汗公国的法律里对于通房丫鬟的定义就是小妾。此时的他已经在那群光着身子的安南女人里选了好几个享受过了,并且都已经选好了三个作为自己通房丫环的替补。但是此时这真的要打仗,死了怎么办?那这些丫鬟自己还没享受够呢!而且自己从一个大户院子的地里挖出了几十两黄金和一瓶堪称远比黄金还珍贵的美国香水,此时要是死了,那可就都归了别人了。以前孑然一身空无一物的图利曼打仗可从来没想过这些,但是这时突然为了这些杂事操心起来,忽然觉得自己很讨厌打仗了。 此时的图利曼所在的门坦斯部落大军已经抵达距离文山港不过六里地的地方,他前方是漫天的烟尘,从各个方向汇聚过来的南蛮军队正在前面会和。听说除了已经败逃的达卡部落外还有九个部落的大军将要聚集在这里,一路走来他已经看到了好几个部落的士兵押送着成年上万的丁口正在搬运粮草。这些被俘虏来的丁口们大多光着上身,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是鞭打的痕迹,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搬着看起来让人颇为吃惊的重物正在如同僵尸一般机械地向前走着,他们的眼神中丝毫没有一点生机,只有对于生存的麻木。他还看到了许许多多光着身子的女人也在鞭挞之下为这些蛮兵在搬运着东西,这些赤条条的女人此时根本就没有时间为光着身子羞涩,端着长枪提着大刀的蛮兵正在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奸笑着打量这些女人,是不是还要凑上去摸一把,惹得一众女人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这些被俘的人自从被俘以来大多都有亲人死在这场大行军中,此时对于身边时不时倒毙的同伴已经没有时间去同情,只能低头用最大的力气扛着蛮兵的辎重跟着前面的人脚步向前艰难地挪动着,只要有人摔倒了,就会有一边的蛮兵冲上来一阵皮鞭狠狠地抽打着他们,如果还不起来,蛮兵就会毫不留情地直接处死。 图利曼回头看了看几个倒在路边已经被破腹掏心准备提供给蛮兵当伙食的死丁口,不觉口水淌出来一点,连忙擦一擦。正这时,忽听的前面有人在大喊:“大鸟!快看!有大鸟!”他连忙抬头一看,一只奇怪而又巨大的白鸟正在他们东北面的天空中出现,这鸟既不拍动翅膀也不发出鸣叫,而是发出一种从未听过的嗡嗡声。 第十五章 空袭 此时所有的人都愣在当场,无论是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南蛮士兵还是有如僵尸一般一步一顿的丁口,此时都抬头望着天空中这个在缓缓飞行的大鸟。 “这是什么鸟?”图利曼身边的人过了一阵才冒出了这么一句。 不过木然的图利曼没有说话,因为他还是没能从这种震撼中醒过来。 “这有多少人啊?”飞机上何滚龙手里紧张地抓着照相机接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检查了一下照片却发现手抖得太厉害以至于根本就拍得不清楚,连忙深呼吸了好几下,继续拍摄了几张。 袁振力没有回话,只是在数大概人数。等飞机兜了一个圈后他侧过头对何滚龙说道,“应该是超过八千人了。”何滚龙略略楞了一下,转头望向外面,下边的开阔地带正缓慢地行走着三支纵队,队列的宽度不一,多的是六七人并行,少得大概是五人并行。 “你看,里面大约是有三分之一不到的人手中有武器,其他的人要不就是衣衫褴褛,要不干脆就是光着身子。”袁振力指着远处的人群说道,“应该是有三分之二的人是被抓来的奴隶,负责给他们搬运粮草什么的。” 此时正好几个蛮兵在给一个倒毙在路边的丁口开膛破肚,看到飞机飞来都傻傻地站了起来跟大家一起抬头望着,手中的刀刃还在滴落血迹。 “我x,这是些什么人啊?居然直接在把人大卸八块?”何滚龙此时一边骂着一边给这个情形拍了几张照片。 袁振力无奈地撇了撇嘴,“好吧,我错了,这些奴隶没死就要负责搬运辎重,死了就变成粮草了。这些人肯定是野蛮人。” “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拍了照片回基地去,现在部队正在动员,等着前往武安村进剿文新奕,这边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袁振力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基于来自文明世界的普世价值观,他对于杀人不眨眼的这些野蛮人自然是很憎恨,但是更憎恨那些居然敢吃人的野蛮人。此时他的唯一想法就是要用重机枪突突这些野蛮人,但是此时他飞机上唯一能够作为杀人武器的只有他和副驾驶的两支手枪,对着差不多三千野蛮人无异于杯水车薪,此时也只能望洋兴叹。 长长的队伍正在涌向的巨大营地中央是一个安装好的大型帅帐,里面端坐着几个蛮族的首领正在讨论接下来的行军计划。他们原本是没有任何战略战术可言的,几次北犯都是一通乱打,凭借着武勇才在安南国界中横行肆虐,但是近几年来迈德诺人和亚宁人除了提供给他们一部分较为精锐的武器,并且还提供了好几个参谋给他们参谋怎么打仗,他们原本对此不屑一顾。但是自从上次北犯以来就发现按照这些参谋的计划进行的劫掠往往非常顺畅,而反其道行之的劫掠虽然不至于失败,但是却很少能有收效,所以现在这些参谋说的话他们几乎照单全收,此时几个金发碧眼的参谋正在跟几个蛮族部落的首领商讨意见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动作。 突然间一个传令兵揭开帅帐冲了进来,大声喊道:“诸位首领,诸位参谋大人,天上有个怪鸟正在盘旋!” 参谋和首领们一愣,“怪鸟盘旋?”一个参谋问道,“什么颜色的鸟?” “白色的,参谋大人!” 一众人觉得惊异,纷纷涌出帅帐抬头望向天空,果然有一只巨大的白鸟盘旋在南面不远处的空中,看高度大概是距离地面几十丈的距离。由于这个年代没有什么近视眼,几乎所有的人都抬头看见了怪鸟的头上两个眼眶中竟然有两个人头。这就是说这鸟根本就是有人在驾驭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驾驭飞鸟呢? “下面那个帐篷,快看!”何滚龙突然指着营地中央帐篷附近大声喊道,“那些人穿得衣服明显比旁边人的好很多!肯定是当官的。” 没错,这些首领与参谋身边站着大量的侍从,参谋们身上穿着与蛮兵截然不同的服饰,有点类似于军服,而那些首领们一个个如同土豪一般身上披金戴银,就连铠甲都是金灿灿的,大概根本就是由黄金打造的。 袁振力看到何滚龙把手枪掏了出来,知道他是打算往那里打上几枪,连忙把自己的格洛克也递了过去,“帮我也打上几枪,千万要打中啊!”何滚龙开心地接过来,放在仪表盘上,把自己的手枪上膛然后打开保险,接着冲袁振力点了点头。 飞机此时对着帅帐方向一低头俯冲了下去。首领们此时完全不明白这个人驾驭的大鸟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对他们冲过来,于是连忙转头望向身边这些见多识广的参谋们,但是参谋们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即没听说过也没见过这些人驾驭的大鸟,同样全然不知道这大鸟为什么对着自己的方向俯冲过来,也都转头望向身边的首领们,一时间两方都面面相觑。 正在此时,大鸟身上突然传来一阵爆响,只见旁边众星捧月般围着这些参谋和首领的卫兵忽然倒下了好几个,有的脑袋突然爆了开来,有的胸口突然冒出血花,还有的突然倒在地上抱住腿脚这些部位大声哀嚎起来。唯独首领和参谋们一点事情都没有,他们此时被这些伤员的鲜血溅满了一身,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鲜血,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这武器也未免太超出他们的认知了。参谋们倒是知道火器这种东西,但是往往火器发威不是喷出火舌就是喷出浓厚的硝烟,对面这大鸟上的响声与火器很类似,却截然没有火舌与硝烟,那这又是什么武器呢? 旁边的士兵没有时间呆立看热闹,他们一见到血花四溅,就知道是遭到了袭击,连忙推着首领和参谋们往帅帐里去,虽然被保护着因为处于一种迷离状态,但是还是在两分钟里被这些士兵连拖带拽地拥入了帅帐里。 怪鸟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一次俯冲了过来,对着帅帐又啪啪啪的一阵爆响。帐篷上明显被一些溅起的鲜血染红了一块一块的地方,里面又有很多人跑了出来,有两个穿着金甲的人被抬着跑了出来。何滚龙此时已经打光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只好由袁振力驾驶着在天空中盘旋了两圈,拍了几张照片后就向着北面返航了。 没有中弹的首领一听说怪鸟远去了,连忙跑出营帐对着怪鸟的身影跪下拜了好几下,感谢怪鸟不杀之恩。旁边的士兵们看到首领跪下来,也连忙跪了下来向着北面拜了起来,接着就是身边在行军的士兵,如同一股波浪一般,到了最后,后面的士兵也不管前面为什么跪拜,连忙普通一下跪倒在地对着北面拜了起来。那些丁口们此时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拜还是该继续走,原地都愣在当场,不久第一个跪下去的就出现了,接着所有的丁口也都跪了下来,几个脱力的丁口噗通一声撞在地上当场就死去了。 图利曼此时也蒙头蒙脑的磕了几个头算是跪拜了之后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进,他那件仅有的铁盔交给了自己的丫鬟抱着,自己只提着自己的武器,跟着部队向前行走着,不时还伸手在丫鬟光着的身上摸几下,他很享受这种女人的尖叫声。 就在图利曼享受自己丫鬟的惊叫声的同时,钟斌正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在他的前座船上巡视。他很不习惯自己的这身军装,下面蓝色的裤子也就算了,上面的衣服居然是全白色的,头上还戴着个同样白色的大盖帽。他刚刚领到这身衣服的时候觉得这衣服肯定要天天洗了,不过上船的当天他就吓了一跳。他第一次觉得这条自己在上面呆了三四年的船不是自己的。 登上甲板后他就直接惊异地看着甲板上的一切,首先甲板上干干净净的,被打磨得几乎快要反照出人影来了,但是还是有四五个穿着蓝白条纹上衣的海兵正跪在甲板上用一块粗糙的石头在打磨甲板,在一旁的海兵用抹布仔细地擦洗着甲板,擦完了就在一旁的水桶里仔细地清洗抹布。他从来没有上过这么一条干净的船,这简直也太干净了,简直都不好意思下脚;接着他就发现桅杆和船帆附近的缆绳不再像以前一样胡乱地堆放在一起,而是整齐地绕成圈挂在固定的地方,整齐有序,还有人在挂缆绳的地方用白色的漆写着所挂的缆绳用途,这样就算再乱也不会发生放错缆绳的状况了;他来到尾楼上发现了新状况,以前的舵杆不见了,只有一个巨大的盘子在尾楼顶上竖着,他轻轻地拨动了一下这个盘子,感觉很灵活,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这是舵轮!”旁边传来的声音让他吓了一大跳,身边是一个同样穿着白衣蓝裤军服戴着大盖帽的人,不过看他脸上充满自信的笑容就知道肯定是个首长。钟斌在劳动营里呆了几个月,相当投入地参与劳动改造,最后被元老院进行了赦免,让他以有技术的归化民身份参加了元老院海军,又回到了他曾经指挥过的那条福船上。 面前这个元老笑着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杨俊博,欢迎你,钟斌同志。” 第十六章 弹簧炮 钟斌原本来说不算是个合格的海军军官,但是他在南中国海面上也算是横行多年的老海盗了,对于南海上纵横的各种势力如数家珍,又熟悉沿岸的各个港口、走私窝点,对于各地的海盗山贼一类人的切口对答如流,这样的人物如果丢在劳动营里烂掉肯定是个巨大的损失。所以在以杨俊博为首的一批非pla海军的海军爱好者们一致要求把钟斌释放出来通过系统的培训之后放到海军来进行有控制的使用,加上被批斗后钟斌“深刻认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洗心革面,在劳动营中用实际行动为曾经的罪恶赎罪,态度极好”,所以元老院经过一次海军元老的听证会后决定释放钟斌并且授予他归化民的身份,以他曾经指挥过舰队的经验直接授予海军少尉军衔,经过了一系列的课程培训后重新被安置在他曾经的座舰“何老六”号上,不过此时这条船被东方港的指挥部命名为“春晓”号,因为这是元老院海军第一艘船,这个命名也就意味着这将代表着元老院海军力量将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逐渐壮大。 杨俊博是个古战船爱好者,对于古代海军作战的阵型战例如数家珍,尽管这个新时空中有的战例还没有发生或者完全不会发生,但是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教官对下面的一批预备海军军官们上课。因为他的教案中所讲述的t字横头之类的教材基本上都是照搬自旧时空的教材,为了防止被土著学员质疑元老院的来历,所以他的学生只能是元老。所以此时通过了海军军官培训的钟斌并不认识杨俊博。 钟斌看到杨俊博伸出了右手,连忙条件反射地一个立正敬了一个军礼道,“首长好!” 杨俊博有点尴尬,连忙回了一个礼,然后再和钟斌握了握手。“欢迎来到春晓号巡逻舰。”说着他指了指脚下这条船道,“很熟悉吧?还是你的那条船,但是我们进行了现代化改装,把转舵装置改成了舵轮,把你们的硬帆改成了软帆,你应该看过教材上的资料吧。” “是的,”钟斌连忙挺直腰杆一个立正回答道:“软帆虽然在承受风力上不如硬帆,但是收放都很方便,如果在战斗中损坏很容易修补。”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悄悄问道,“杨首长,这船上没有炮了么?” “咳咳”杨俊博又尴尬了一下,“火炮还在生产中,你们之前的火炮已经完全不能使用了,所以被卸了下去,等到火炮工厂制成了之后就会送过来的。” 春晓号之前的火炮炮身上又是裂纹又是气孔的,如果发射的话一定会发生炸膛事故,所以都被送到了冶金部门去冶炼,但是此时的李锦还带着冶金部门还在调配冶炼材料的配方中,根本就无法提供能够承受巨大膛压的钢材,此时林深河也一筹莫展,无法试制火炮。 “那么如若遇到海上遭遇敌人,如何是好?”钟斌可不管这些,他知道这些元老手里有好东西,被俘的当天就见识过大小铁船,又见识了巨大的投石机和蝎子弩,就算没有大炮怕也是吃不到什么亏,但是此时春晓号上却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首先,这作为一艘训练舰,主要是作为培训风帆战舰的水兵和军官的,我们将不会参与海战;其次,春晓号上有弹簧炮,这种弹簧炮的射程可以达400-700米,足以自保。”杨俊博笑了笑解释道。 好吧,这种弹簧炮就是二战中英国人使用的piat反坦克枪。它的发射管中有一根粗大的弹簧,通过把发射管竖起来后压下弹簧就能完成发射准备,但是因为这根粗大的弹簧相当给力,经常导致需要两个甚至更多的人才能把这个弹簧压到位。因为其装填过程与发射弓弩极为相似,因此获得了“元老院的弓弩”这么一个诨名。但是这种弹簧炮却不全是通过弹簧发射的,弹簧的作用只是打响炮弹尾部的火帽,然后把炮弹旋转着抛出发射管,接着炮弹尾部的发射药就会被火帽引燃,然后飞出去,通过尾翼自旋保持弹道的稳定,直到弹头的引信遭到撞击发生爆炸。这种翻版的piat不同于英国佬的原版,弹簧炮的身管长度和口径都要远远超出piat,口径达到了足足100毫米,而且增加了装药量,毕竟黑色药的爆炸力远远不如梯恩梯,此时只能经过加大装药量来弥补爆炸力上的不足。炮弹弹体是铸铁的,冶金部门那些不太合格的产品都被用来制作弹簧炮的炮弹,炮弹前方的引信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弹簧火帽,因为这种小型弹簧的材质不过关,导致除了竖起向上放置,否则很容易因为轻微的撞击而导致爆炸,因此此时的弹体与引信是分离的,只有在发射时才安装上去。 原本因为安全问题,曾经有许多海军军官提议不如直接使用rpg来顶替舰炮使用,但是遭到了一众古战船爱好者们的强烈反对,rpg发射时会喷出强大的尾焰,弥漫的硝烟也会使得在战斗中无法看清楚战场情形,而弹簧炮的优势是发射时不会产生尾焰,在狭窄的甲板上丝毫不用担心会灼伤水兵或者点燃船帆甲板等易燃物品,并且以这种自由枪机原理的迫击炮发射方式可以把这种炮弹较为准确地抛射到700米的距离上,本时空还没有任何一种舰炮能够有这样的射击距离。虽然这种弹簧炮使用的弹簧力度非常高,需要两三个人来上膛,并且发射时又有较强的后坐力,但是此时在船上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而且这种90毫米的炮弹在这船上可以储备500发,足以满足一场堪称规模剧烈的大战役级别的炮战需要了。 钟斌没有见过弹簧炮的发射,但是看到面前这杨俊博轻描淡写的样子就知道必然是一种威力强大的武器,所以也不多说,只是顺着杨俊博的手望向船身两侧的弹簧炮。接着他简直不可置信地望着船舷边的两门粗细不到自己手臂粗的“炮”。 “首长,这炮未免也太细了吧?”钟斌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好几圈这门火炮,几个水兵正在用水擦洗着炮身。这门细细的大炮在阳光的照耀下让他觉得闪得有点看花眼的感觉,“这能打出去多远呢?”边说着他还边在怀念他那几门随时可能炸膛的火炮。 “嘿嘿!”杨俊博腹黑的笑了笑,这可是个刷新土著见识的好机会,通过武器威力的震慑可以让土著更加忠诚于元老院。“火炮一组集合!” 随着船上执星官吹响的哨音,四五个穿着水兵服的士兵从甲板下冲了上来,在甲板上排成一行等待命令。 “目标!四百五十米外靶船,速射两发!”杨俊博此时觉得自己是东乡平八郎附体的感觉,右手向着远处在海面上飘动着的靶船一指。 这个靶船是一个上面画着醒目标志的浮标,平日里是用来测试火炮使用的,除了陆军火炮测试场外,这里是海军的火炮测试使用的靶船,平日里无论是渔船还是巡洋舰驱逐舰,都不会进入这一区域。 火炮一组整齐地向杨俊博和钟斌敬了个礼,然后分开行事,两个士兵下到船舱从里面取出了炮弹箱和引信箱,用专用撬棍打开了箱子,然后半跪在箱子边等候射击指令。另外两名士兵把固定在甲板上的炮座插销打开,把炮管竖了起来,嘿呦嘿呦地拽动着弹簧炮里的弹簧拉柄。随着当的一声,发射准备已经完成,供弹手把引信和炮弹小心地组装起来,然后平稳地把细长的尾部装入了炮管。弹簧炮的炮弹是超口径的,前端的战斗部直径有110毫米,弹簧到位后正好可以把炮弹的尾部装进去。 炮弹装好后,炮长仔细地测算了距离和仰角,这些炮长都是经过专业考试的,虽然复杂的三角函数算不过来,但是套公式算弹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仰角45度!瞄准!”炮长一边高声报出数据,装填手按照炮长的数据调整了射角,接着把拉火绳抓在了手里等候发射命令。piat是使用扳机进行发射的,但是由于它900n的弹簧力度实在太大,发射也需要使用极大的力气,同时较大的后坐力也需要发射手使用较大的力气来保持发射管的稳定。所以弹簧炮采用的是拉火绳的方式进行发射,炮管是被固定后进行发射的,也无所谓后坐力的影响。 “发射!”炮长大声地发出了命令,只见发射手猛地一拉拉火绳,随着“咣”的一声,弹头就被弹出了发射管,但是随着噗通一声就直接掉进了二十米不到的海里,接着就是岸边巡逻的陆军士兵们没心没肺的笑声。 “喵的……哑弹。”杨俊博不由龇牙咧嘴的,虽然军工部门对他保证这批超口径炮弹的哑火率绝对不超过1%,但是在这段时间的实弹射击中已经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哑弹事件了,让他感觉颇为不爽。想到这里,他举起了右手,向着目标一挥,“继续射击!” 第十七章 军议 几名炮组成员很快在30秒内装填好了第二发炮弹,这次伴随着“咣”的一声,炮弹成功的点火,并且飞向远处的靶船,很快高高的水柱就在靶船边腾起,接着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钟斌这下激动了,他还深深地记得自己的那几门火炮,最多不过是打到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就掉到水里了,而且精度非常糟糕,所以只能在里面装填各种各样的铁砂、碎铜钱甚至是砂石作为炮弹在靠近敌船时扫射对方甲板,如果使用铁球倒是可以轰击对方船舷,但是就是一弹一洞,没有什么附带杀伤力。可是首长们搞出来的这个几分钟前还让他嗤之以鼻的弹簧炮却能够在飞出四百五十米后准确地打到那个最多不过两米左右的小舢板旁,并且还能爆炸开来。这代表装载着这种炮的春晓号可以在这南海洋面上轻而易举地游走于敌人的射程之外,又快又准地使用这种开花弹撕裂敌人的船壳,让他们统统下海喂王八。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那么幸运,自己曾经纵横这南海洋面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没有遭遇过元老院海军,而最后虽然遭遇到首长们的军舰轰击,自己居然还能留下命来,此时竟然还能以元老院的归化民海军军官的身份加入到这支海军中来,要知道这时候海军军官中只有他一个人是归化民身份,其他的可都是首长。此时的钟斌感觉自己突然间信心百倍,他有充足的信心能够在元老院的指挥下成为海军的一把利剑,尽管他以前一直都是个醉心于劫掠的海盗。 此时一旁岸上的陆军士兵们都呆立当场,他们都知道陆军炮兵现在装备的飞雷炮,不久前才参观了飞雷炮的试射,他们当时觉得飞雷炮能够把那么肥嘟嘟的圆炮弹轰出去三百五十米已经很匪夷所思了,但是刚才海军的水鞋们居然能够把炮弹发射到四百五十米外,看上去好像还能够发射得更远。 炮组又发射了三枚炮弹,都成功地击中了目标附近三米左右的范围,杨俊博开心地举着他的海军型望远镜看着刚才射击的战果,之前那个在波涛中轻轻起伏的靶船此时已经是惨不忍睹,上面竖着的木板被飞射的弹片削掉了一半,红色的靶圈已经被打穿了好几个洞,船体大概已经进水,正在慢慢扬起船头。杨俊博唤过钟斌,把望远镜递给他,让他看看刚才的射击成果。 钟斌疑惑地接过这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东西,照着刚才杨俊博的姿势把目镜凑到眼前,就这一凑,把他吓得往后一跳,把望远镜就扔了出去。还好这望远镜一直是挂在杨俊博脖子上的,不然可能当场就摔坏了。“首长!这是妖法!这是妖法!”钟斌丝毫没有看到杨俊博手忙脚乱地接住望远镜的动作,只是蹭蹭蹭一阵退出到三米开外指着这个望远镜大喊,同时两脚还在发抖。 “胡扯!”杨俊博有点生气,好心好意让他看看射击效果却险些摔坏了自己从旧时空带来的望远镜,这东西可是原装正品的美国海军望远镜,花了他六千多才买到的,为了这个望远镜,女朋友跟自己大吵一架还分了手的。他此时连忙上下检查没有看到什么损坏,抬头来看到钟斌那张发白的脸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是望远镜,用来查看远处的敌情的,在海军作战中特别有用。你过来。” 钟斌此时半信半疑地走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阵这个望远镜,按着首长的操作这么一阵折腾,果然看到了远处那条起伏的靶船。在望远镜中的靶船清晰异常,如同伸手就能摸到一般近,他突然觉得背上涌起一阵凉意。这元老院的元老们难道一个个都是天神下凡?竟然有这么多的秘术,可以让丝毫不起眼的一些东西发挥出如此众多匪夷所思的奇术,这让他不由得觉得元老院是绝对不能背叛的,否则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夜幕降临,东方港南面军营中的士兵们此时兴奋异常,他们所在的元老院陆军第一营刚刚配发了新式的1628式步枪,尽管外观上和猴版步枪有些相似,但是内部构造上却和猴版步枪截然不同。首先最重要的自然是枪管中的膛线,这些步枪不是锤锻枪管,而是直接使用的从旧时空带来的无缝钢管,质量自不用说;其次是使用的子弹,1628年式12毫米铜壳弹使用的是铜弹壳,嵌入式火帽,铅弹头,发射后铅弹头底部的气室会膨胀,让铅弹头楔入膛线中旋转,保证子弹能够准确地击中500米外一米直径的目标,其中一部分步枪甚至能够达到500米距离上击中直径10厘米的目标。 第一营的士兵们下午的时候使用这种步枪进行了试射,他们之前已经使用过有膛线版的元老院步枪进行过训练,此时这种使用定装弹的1628式步枪无论是装填速度还是精度上都要远远超过膛线版元老院步枪了,他们对此简直是爱不释手。 此时的他们已经接到了命令,明天早晨拔营前往文家庄参加围剿任务,在此之前连队里的政治委员已经向他们讲述了文家庄的文新奕是如何通过收买书办修改文书,强行掠夺盐村和周围许多穷苦人民的个人财产。这些士兵基本上都是穷苦农民,不是长工佃户就是短工。长工还好点,起码还可以有的固定的饭吃,但是短工往往就是必须要干了活才有饭吃,遇到主家耍赖甚至饿上几顿也是正常的事情,至于佃户就更惨了,租的地主们的地经常要受到各种盘剥,大斗进小斗出都算是好的,往往人家嘴皮一翻一年收成的六成都要归人家,要是遇到了天灾收成不好,饿死了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们对于这种盘剥贫苦老百姓的人有着天生的仇恨感,此时被政治委员天天熏陶着更不用说,他们一个个士气高昂嗷嗷直叫,都说在这次行动中一定要奋勇作战,誓与这种以盘剥老百姓为乐的地主老财战斗到底。 此时的执委会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杨铭焕面前坐着一大圈人,他们正在进行文家庄的战后分配问题。 “武安村位于武朝南面与安南边界附近,里面收罗了许多武朝与安南的亡命之徒,文新奕平日养着这些败类就是作为打手使用的,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忽略。”李杰琦桌前摆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他正一边看着文件一边侃侃而谈。“村寨外是四米左右的墙壁,外部是砖石结构,里面是夯土,这种结构并不特别牢靠,尤其是此时空的土著是没有水泥的,靠糯米汁进行的粘合肯定抵挡不住多大的轰击。经过三天的观察,村寨内的人口大约是四百到五百人左右,有女人和小孩,在战斗中要特别当心减少妇女儿童的伤亡,这对于我们元老院的伟光正形象很有影响。” “攻击计划是这样的,我们将出动第一营的第一连和第二连两个连共200正规军对东面和南面进行包围,特种侦察队第一第二狙击小组负责在北面和西面对企图跳墙逃跑的武安村武装人员进行直接击毙,劝降不成之后以飞雷炮对寨墙进行定点爆破,然后突入占领。” “那么”杨铭焕打断了李杰琦的话,“明天杜彦德执委将一同前往参与这次破庄行动,另外还有计委接收人员20名,你们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没问题。”李杰琦很快就点头表示同意,虽然杜彦德不是最佳选择,但是一个当过兵还参加过真枪实弹的军事行动的执委总比那些文科生或者种地的执委要靠谱。“另外我们还动员了200民兵与75名盐村民兵参与,他们不会参与直接战斗,任务是保护非战斗人员和炮兵部队的安全,以及破庄后进行清扫战场和俘虏控制等工作。” 杜彦德在一旁点了点头道,“民兵倒不是一定不能参与战斗,但是要注意伤亡,民兵不是正规军,伤亡对于他们的士气影响很大。” “好的。”李杰琦点了点头,“明天我将会跟随前往指挥,东方港就拜托肖明伟同志直接指挥。” 肖明伟虽然五十多岁,军人的作风在他身上显露无遗,虽然发布命令的李杰琦比他要小上差不多25岁,但是他依旧一个利落的起身,对周围所有的执委和军事成员敬了个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成军此时站了起来向大家自我介绍道,“我是成军,计委负责人,明天我将带领物资接收小组跟随前往武安村等待战斗结束后进行接收工作。” 大家纷纷点头,正当成军坐下的那一瞬间,另外一个人站了起来,“我是吴镝,现在属于海军,我希望能够让我带领海军陆战队第一排参与武安村攻击行动。” 几个正在喝茶的陆军元老直接把口里的茶都喷了出去,李杰琦第一个跳起来表示反对,“不行,你们是海军的,这场战斗进行的地方是内陆,也不是为海军而战,你们不需要参战。” 李杰琦近期来对吴镝简直是恨之入骨,这个吴镝自从海军建立起来后就一门心思推广他的海军陆战队计划,经常和他抢夺新兵来源。此时海军陆战队已经组建了一个连的规模了,虽然装备的还是淘汰下来的膛线版元老院步枪,却一天到晚嗷嗷直叫,唱着勇士之歌,让他们步兵的掷弹兵进行曲都有点黯然逊色。更不要说薛子良这个正牌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老兵此时也参加了这个海军陆战队第一连,这不是打陆军的脸吗?马晕再牛,还得陆军打天下啊! 第十八章 武安村之晨 “对!没错,这是我们陆军的战斗,用不着你们海军上。”旁边几个陆军的连长也开始叫了起来。 但是明显吴镝此时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意见,“海军陆战队就是作战部队,我们也同样需要战斗经验,这样的战斗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也很宝贵的。而且根据南蛮北犯的情况来看,我们即将面临一场战斗,甚至可能会需要把我们海军陆战队第一连也投入到战斗中去。所以我们必须要通过这样一场战斗来获得更多的经验。” “可是这是陆军的战斗啊,无论是作战地域还是作战对象都是跟你们海军没关系啊。”李杰琦右手挥了几下,继续表示反对,“况且你们不是说东方港的海岸防御都是你们海军陆战队的事情吗?完全不需要我们陆军染指。你们总共才一个连的兵力,这次要是出去打武安村,这东方港谁来保卫?” “这不用操心,”薛子良站了起来解释道:“东方港的防御不难解决,此时贸易船队主要还是通过输送物资到占城港然后通过公路运输到我们这里进行贸易的,东方港需要防御的级别不高,而且我们的训练方式和你们不同……” “像你们那样每天吼声震天地跟敌人拼刺刀吗?”一旁一个陆军连长在挖苦薛子良道。 “拼刺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算是旧时空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刺刀和徒手格斗术都是非常重要的训练项目,这可以让士兵对面对面的战斗不至于觉得畏惧甚至溃逃。日本人从民治维新后组建的新式军队一开始是不讲究拼刺刀的,结果在日俄战争中遇到俄国毛子凶神恶煞地挺着刺刀冲过来就被吓得作鸟兽散,此后就又重新开始进行的刺刀训练。”薛子良笑了笑接着说道,“尽管美国人追求的是零伤亡的战争模式,但是他们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刺刀训练,一支连刺刀见红都不敢的军队是肯定不能完整打赢一场战争的,就算是武器上再占便宜也不行。” “那你们打算怎么打?”那个连长有点语结,但是却很好奇这帮海鳖如何用这种熟练装填手也需要至少45秒才能完成装填的元老院步枪打仗。 “很简单,步枪在远距离进行射击,当敌人靠近的时候上刺刀……” 薛子良的话让一群陆军军官嗤之以鼻,纷纷出言嘲笑薛子良的作战方法。不过薛子良也不说话,旁边的吴镝站了起来说道:“你们以为现代的敌人都是能和你死拼到底的么?本时空无论是武朝部队还是安南军队,都是武将统御家丁,家丁压阵,前面是乡勇,乡勇才是我们需要对付的主要对手。满狗和太平军死掐的时候就是这样,满狗驱使乡勇在前面打仗,太平军驱使抓来的老弱病残在前面作战,只要双方这些老弱拼完了就直接双方一起溃散。” 旁边人看着他,不知道他打算说什么。薛子良清了清嗓子,“任何一支军队,如果能够撑到十分之一不溃散,就已经是强军了,如果能够撑到损失已达三分之一还能继续进攻的,那就已经是强军中的霸主了。我不认为本时空能有这样的军队存在。”他环顾了一下与会之人继续说道,“这次与南蛮的战斗报告我也看了,第一场战斗的交火距离事实上实在120米左右开始的,五百人包括骑兵冲击三百多人的防线,最后是在五十米左右溃散的,我们有更强的步枪,能够保证两到三百米内的射击精准度,自然能够更早把子弹倾泻在敌人头上。所以我觉得只要是不超过防御人数两倍的敌方攻击,我们海军陆战队是能够抵挡甚至将其击溃的。” 杜彦德咳嗽了一声,作为明天会去武安村的执委,他还是有权力决定那些部队去的。“这样吧,这次攻击武安村的话,陆军和民兵以及民壮的人数不变,另外添加海军陆战队的两个排吧。” 陆军的几个军官虽然很有意见,但是却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向后一靠,满脸无奈地打量着踌躇满志的吴镝和薛子良。 ………………………… 清晨的武安村里人声鼎沸,起床的农户们扛着农具前往田间干活,女人则在屋门前抖动着昨晚刚刚盖过的薄毯,一时间灰尘满街都是。寨门打开了只能容纳两人并行的宽度,守寨的乡勇们一个个稀稀拉拉地站在寨门口,有的斜靠在寨墙边,有的拄着根长矛打量着路过的女子,还有几个只要看见人家女子稍有姿色就靠上去拦住要求搜身,惹得寨门口进出的队伍被堵了很长。 虽然这相当扰民,但这还真是他们得到的命令,文新奕自从几天前在盐村上演了一出割须弃袍的刘翔式狂奔后回到武安村就病倒了,那群家奴在安允城里请来了大夫给文新奕把了把脉,断定是邪气入体外感风寒之类的病症,开了一堆的拉肚子药,把文新奕给拉了个昏天黑地。虽然文新奕拉得头晕目眩,但是还深深记得那群海贼们凶悍的战斗力与追击时的勇猛,武安村肯定是上了海贼的黑名单。所以他特地下达了命令,让所有的家丁乡勇都聚集起来,把寨外的人都搬了进来,这样防御就更加有人数优势。他这武安村寨墙里原本就足以容纳三四千人,这下所有的男丁加起来已经超过六百人,更不要说能够提供辅助的女人也有差不多四百人,这样只要他死守这村寨,那帮海贼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是绝对攻不进来的,即使有攻城器械,寨子里这超过千人的规模,海贼应该也不敢动手。只要坚壁清野不让海贼的探子细作混入寨子里来,就不怕海贼攻打。 今天的文老爷感觉好了很多,起码有精神多了,此时的他刚刚从梦中醒来,脸上还洋溢着刚才梦中的喜悦。梦中那帮海贼来这里攻寨吃了个瘪,死伤甚众,不得不和他签订城下之盟。他坐起身来喊了一声,“阿芬,服侍老爷穿衣。” 但是此时进来的丫鬟却不是阿芬,他此时才想起阿芬被那帮海贼捉了去,也不知是死是活。此时他也不想这些,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毛巾,毛巾上的水温度正好,不冷不热的很适宜。他擦了把脸,然后站起身来。 丫鬟连忙把铜脸盆放在一旁,把文老爷的鞋子摆在床前,开始服侍文老爷穿衣。 穿戴结束后的文老爷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卧室,新的家丁教头正垂手站在廊下,一见文老爷出门来,连忙迎上前来拱手道:“文老爷早安,据探子回报,东方港附近的海贼军营从昨天起就很热闹,好像是放鞭炮一样的噼噼啪啪响了一整下午,晚上的时候又闹哄哄的。不知道是不是海贼准备出来进攻老爷的文家寨。” 文新奕稍微思索了一下,摆了摆手道:“无碍,海贼喧嚣是以为常事,不需太过紧张,若是海贼一有风吹草动我等就如惊弓之鸟,岂不是不待海贼来攻即已自乱乎?” 自从上次在盐村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家丁教头死了之后他不得不花了大价钱从安允城里唯一的一个镖局里雇了一个传说武功很不错的镖师,让他担任了自己的家丁教头。但是这个家丁教头未免也太有良心了点,经常指责自己手下扰民,或者对自己的一些命令推三阻四,让他觉得非常不爽。这群海贼不光打死了他的家丁教头,就连他平日里用来当作奇兵的燕子王起也一起被抓了,以他那草上飞的本事居然也没能逃出来,让文老爷对自己如何能够逃出生天一直以来都觉得甚是惊奇。 “老爷,此时门口的乡勇借盘查细作之机又在扰民了,其中还有多人非礼民女,这……”教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文新奕打断了,“那些民女本来就是我文家寨的人,死了也是我文家寨的鬼,乡勇们平日里全心为文家寨安危尽心尽力,此时正需要这些民女为我乡勇提高士气,此事你不要多管,听之任之便是。你周伯通只是我家丁之教头,管好家丁的拳脚功夫即可。”说着文新奕撇了撇周伯通,这个周伯通一张大方脸上浓眉大眼的,眉宇之间充满了一股不屑之意,他便知道这周伯通良心病又犯了,只得柔声说道:“此时正需家丁乡勇尽心为保护寨子,这骚扰民女之事虽然不近情理,但是颇能让我寨乡勇齐心协力士气高涨,又不需我等多费心思,此不是好事么?” 周伯通只是低头不语,他一直以来就是见不得这些欺压民众的事情。后来练就一身武功到了镖局,偏偏还不能和这些欺压老百姓的人交恶,让他更是憋屈。这才离开了镖局来当家丁教头,谁知道这群家丁乡勇的纯粹就是一群土匪,每天就知道抢夺老百姓的钱粮,盘剥小贩,要不就是借机调戏民女的。这让他感觉更是极度不爽,此时的他只想早早做完这个月拿了工钱走人了罢。 第十九章 叛出文家庄 文老爷在周伯通的陪同下在庄子里巡视了一番,对自己的手下们鼓励了一通,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婢女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自己的小孩子已经吃过了早餐,跑到院子里打闹玩耍去了,稍大点的孩子已经去请来的私塾老师那里上课去了。他一直以来都很注重孩子的教育问题,原因无他,武朝是很敬重读书人的,如果能够有秀才的功名,就能够免除很大一片地的赋税,如果功名更高,免除得就更多。文老爷本身不认识多少字,他有个远房亲戚倒是个秀才,所以他把自己的田产都投效到了这个秀才的名下。如今虽然他有差不多两千亩熟地,还在林间开辟许多隐田,每年收秋粮的时候不过是三四十亩地的赋税,如果家里再出几个秀才,那不是可以开辟更多的地都免赋了? 此时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读书声,他不由得陶醉其中,口中的白米粥也变得好吃起来。突然间他一愣,这口中的粥味道的确很鲜,不由得多吃了几口。吃完了粥后的他倍感奇怪,这厨子的手艺他是知道的,什么时候能作出这么鲜味十足的粥来啊?于是他唤人叫来了厨子。 “老爷,”厨子一进来先还有些战战兢兢的,但是见老爷没有面露愠色,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一听说老爷是询问如何作出这么鲜味十足的粥,立刻就来劲了。 “小的前些日子去安允城采买,路过一间茶楼,被其香味所吸引,店内那可真是人满为患,小的也去尝了一尝。只觉得饶是普通菜色也是鲜香无比,于是小的也想把这样的手艺偷学到手报效老爷。”这个略有些胖的厨子连忙奉上一顶高帽子给文新奕戴上。“不过那些店里的伙计不知道,后厨的人又不吭声,于是小人就偷偷爬窗户看了一两个时辰。只觉得他们做菜之时与小的也无甚差异,只是在最后出锅之时会撒上点东西,后来小的找到了这个。” 厨子说着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片,纸片上写着两个字“味精”。厨子继续神秘地说着,“小的后来在城内辗转终于在一个米店里找到了这味精,自己回来试了试,果然鲜味十足,这些海贼还真有好东西。” 文新奕听到这里没来由地一抽抽,立刻就从心底涌起一股想要逃跑的感觉来。他突然一愣,“什么海贼?这味精跟海贼有什么关系?” “这?”厨子也是一愣,“这味精就是东方港那些海贼出售的啊,还真贵,一小包不过三钱,就要一两银子。不过味道还真是不错……” “啪”的一声,文新奕狠狠地在餐桌上一拍道,“什么?这是海贼的东西?” “是啊……”厨子此时有点害怕了,他平日也见过文新奕发怒的样子,但是此时的文老爷满脸狰狞的样子他可从未见过,“老爷……这……” “来人啊!”几个家丁连忙冲了进来,“给我把这个厨子拉出去家法伺候。” “老爷!”一旁的周伯通见状连忙上前一拱手道:“此事不妥,这厨子无非是为了更好的伺候文老爷才购买的这些货,老爷想必也是因为倍感口味甚佳方才唤来厨子询问,他又不知老爷和海贼之间的过节,不如训斥一番……” 文新奕狠狠地又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把周伯通也吓了一跳,“我惩罚我的厨子什么时候要你操心了?你这个窝窝囊囊的教头也来说教于我?来人啊!” 一旁的家丁连忙上前拱手,“老爷。” “拿二两银子给这姓周的,今日之内给我离开文家庄,不要让本老爷再看见你。把厨子家法后给我拖到后院柴房去绑起来,饿三天再说。” 周伯通原本就没有什么私人物品,此时既然是被文新奕赶了出来,回到自己那间房里随便拿了几件衣服,打起包袱就出了门。走在寨子里的街上,老百姓此时都已经出寨劳作去了,只剩下一些乡勇家丁还在街上巡视,路边只剩下一个摆摊的小贩。这个小贩他知道的,几天前刚刚过来,货栏里带了不少的针头线脑,为了能够在文家庄里摆摊,还花了几两银子给这些乡勇们请客。也不知道这些针头线脑的能卖出这么多银子来么? 门口站岗的只有一个乡勇,那个乡勇一看是教头,对他一拱手道:“周教头,去哪里?” 周伯通一愣,抬头一看竟然是阮家小二。这个小伙子是个实诚人,平日里对自己相当恭敬,也很少欺压百姓,若是见到同伴调戏于女子也会上前阻挠一二。 “在下已经被文老爷扫地出门,不再是文家庄的教头了,”周伯通冲他也拱了拱手回道。 “那如何可行?”阮小二不由有些愕然,他手中提着一支鸟铳,不由得挥舞了两下,差不多是叫了出来。“这文家庄若没有教头管辖,这些家丁疏于管教,必然会作出令人不齿之事啊……” 周伯通低头苦笑道,“在下不过仗义直言了两句就被赶了出来,不过也好,这文家庄毕竟不是我等久留之地,早走早好。” 这阮小二左右看了看,不由得一跺脚,冲周伯通道,“教头还请稍待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周伯通一愣,就看到阮小二一溜烟地跑进了寨门,大概过了一刻钟,见他提着一个包袱用鸟铳挑在肩头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乡勇或者家丁打扮的年轻人。 “我与这些同伴都是早就不愿再在文家庄之人,既是周教头此时要走,不妨带上我等一起吧,这鸟庄子我们也呆够了。”阮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周伯通一起就走出了寨门。 周伯通此时脑袋没转过弯来,被这阮小二一闹,不知道他闹得是哪一出。 “我等平日里不愿欺压百姓,但又人微言轻,好不容易有周教头这样好的人愿意为文家庄百姓出头,却又被那姓文的赶走。我等也不呆了,这就随周教头一起走吧。” “就是。”“没错,平日里看到老百姓被欺负,说话又无用,此时周教头既然也被赶走,我等不如也走了吧。”几个在后面的乡勇家丁也说了起来。一时间甚是热闹,此时寨门口已无人防范,这群人一刻钟里就走出很远了。 这群离开文家庄的人向着安允城走了不多久,却见得安允城方向烟尘滚滚,似是有大军开进,正疑惑间,忽听的身边一阵大喝,“不许动!举起手来!” 周教头和那些家丁们都吓了一大跳,连忙举起手来,却不见身边有人,很快几个全身披着茅草的人从路边或者树林里站起身来,手里举着几支奇怪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看着那如同鸟铳一样举着对着自己,想必也不是旱烟杆。 他们遇到的正是北纬带领的几个元老特侦队成员,他们是在队伍开进方向前出三公里的开路先锋,一路上用步话机通报沿途的路面情况和行人状况,此时正遇上这群身穿家丁衣服的人,于是上前抓舌头。原本贺亚运建议直接击毙掉留下两个活口就够了,但是北纬否决了这个提议,他毕竟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来大开杀戒,多抓几个俘虏对了解文家庄的情况也是有好处的。 “抓到了俘虏?”杜彦德有点发愣,按照特侦队几次侦查绘制的地图,这里距离文家庄还有差不多六公里,在这里能抓到文家庄的俘虏?未免也太玄幻了?这帮文家寨的乡勇也知道前出侦察,那他们怎么跟六公里外的大本营联系? “是的,不过这些俘虏和咱们想的有点出入,”李杰琦拿着前面特侦队送回来的纸条笑了笑递了过来。“你自己看看吧。” 杜彦德皱着眉头接过纸条,仔细一看不由得楞了一下,“这不算俘虏吧?应该算是起义人员了吧?”说着也笑了起来。 周伯通等人被带着来到了海贼大营,与他们想象的截然不同,这些海贼既没有仪仗也没有大刀长矛,反而全部都是携带的鸟铳,这些鸟铳看起来就非常精良,铳身上泛着烤蓝的光泽让他们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打造出来的。每一个海贼的士兵都穿着完全一样的笔挺军服,虽然不一定合身,但是却显得身材壮硕,头上都带着镶着金属帽徽的藤盔,看上去给人感觉非常威严。海贼们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海贼头目们行走在队伍的右侧,他们一起踏着整齐的步伐,在鼓点和短笛声中有序地前进着。 周伯通平日里也算见多识广,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整齐的队伍,光从这队伍来看,就算是武朝最精锐的强军也不过如此,甚至可能还不如。这是一支什么样的海贼队伍呢?他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队伍的中间是一辆大车,车上搭了个大棚子,棚子顶上架着一些奇怪的架子,还有一些反光的板子,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其实车上是大功率天线和太阳能发电板,这车是一座移动通讯中心,所有的讯息会被先送到这里,再发到后方。 第二十章 陆战队之歌 “周教头,这些人就是海贼?”阮小二悄悄凑在周伯通耳边问道。面前这帮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只是继续向前走着,没有人转过头来看他们一眼。他们也干脆不再说话,只是好奇地打量起这些行进中的海贼来。 一开始陆军组建时并没有统一的制服,陆军部向所有的元老征集军服设计方案,结果军事爱好者们踊跃投稿。当这些雪花一般的设计稿堆积到陆军部的这帮元老面前时,所有人都不得不摇头叹息,这一大堆的各种军服方案仔细看来也不外乎那么几种:美式、二战德式、苏式、英式,然后就是那些华丽的滑膛枪时代的旧式军服。美式军服又分为现代美式与二战美式,这两种设计很快就被枪毙,美式军服身上的口袋太多,容易挂住步枪的一些关键部位造成走火;二战德军军服虽然很适合,但是生产工艺也不简单,对于布料的要求很高;苏式军服虽然制作不难,但是实在也太难看了,无论是现代俄军还是二战苏军军服,都不怎么适合,尤其是那跟蘑菇盖差不多的超大的大盖帽,很不招这帮元老待见,所以也和二战德军军服一起被枪毙;英式军服也很适合,但是还是料子的问题,同样被枪毙了。 至于那些就是军服,一个比一个华丽,简直就是直接挑战了这帮元老院服装部门的制作能力。且不说这热带地方找不到地方去弄熊皮做帽子,就算是弄到了熊皮,谁能戴着熊皮帽子在热带作战呢?这还根本轮不到开战就要先中暑死掉一批才行啊。 很快65党力排众议脱颖而出,65式军服是相当适合此时的元老院军队的,因为此时的陆军中既没有土著士官更没有土著军官,现在在齐步前进的土著们除了士兵就是士兵,军事组的元老此时承担了从士官到军官的全部职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陆军操典此时还在编撰中,士官和军官教材的编撰计划还在拟定中,就更不要谈士官学校和军校了,所以这种两个口袋的军服非常适合装备这支军队。 布料很好解决,此时杨灿铃的纺织厂每天织出的各种棉布堆积如山,她的工人们每天都在刷新生产新纪录,只要棉花和亚麻料供应不断,布料的产量就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给穿越众自己使用和对外进行交易;裁剪也不是问题,何滚龙的妻子雪漫此时已经升任服装厂的负责人,这个在旧时空是个丝毫不起眼的服装设计师的年轻女人因为在旧时空找不到上升空间,每天就憋屈在一个狭小的设计室里作着一些被没眼光的上司斥为“没有人会喜欢”的服装设计,最终听说丈夫说起有这么一个机会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新世界的机会,她毅然坚定地跟随丈夫一起参加了穿越。穿越众的服装厂是建立在后勤组带来的十台缝纫机的基础上的,杜彦德虽然要求要带这些设备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些设备,此时既然有人能够熟练使用缝纫机,自然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服装厂的负责人了。眼下这个有着足够的工作热情在自己热爱的岗位疯狂工作的女人带领下,一批女性归化民此时已经能完全熟练地操作这些缝纫机,不光是这些军服,就连归化民新生服此时都是她们的提供的,并且数量还远远超过了需要,正愁产能过剩呢。 那么陆军军服剩下的最大问题就是染色问题了,因为石力的化工组此时还是停留在纸面上的,带来的所有化工设备为了防潮此时已经被转移到了远离海岸的煤矿附近,但是却因为缺乏原料而无法进行生产,全都躺在仓库中。既然化工原料无法生产,自然化学染料问题就不要去指望了。既然化学染料无法解决,那么就只能使用大自然能够获得的染料了。很快靛蓝就落入化学组人的视线之中,石力在孙文清的带领下在丛林边缘转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不少蓼蓝以及菘蓝、木蓝、马蓝等含有吲哚酸成分的植物叶子。化工组的同志们把这些叶子堆积在水缸里,发酵几天后,等其成为黑色土块状,再用臼捣实成球靛,最后加入木屑和石灰以及碾米剩下的麸皮,加水拌合加热到三四十摄氏度,很快就成为了蓝色不溶性靛蓝。 但是用这些染料给布匹染色后发现这种效果很糟糕。于是石力又带人去查阅了大图书馆里的资料,这才发现原来染色时需要用酒糟发酵,让发酵中的氢气和二氧化碳将靛蓝还原成靛白,靛白再给白布染色,空气氧化后才能显出蓝色来,这是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开始使用的染色方法。不过还有一种印度于公元前100年开始使用的方法,步骤与酒糟法差不多,但是他们的发酵材料是——尿。 本着两种方法都试试的想法化工组同时进行了这两种发酵材料的染色法,最终尿发酵法获胜……效果差不多的情况下,尿还是比酒糟容易得到一些。孙文彬现在对于酒糟看得死死的,天天恨不能抱着睡觉了,这可是他专门留着喂猪的,要是都叫人拿去染布了还不得郁闷死。虽然减少一部分尿会让他的堆肥计划受到一些影响,但是好歹堆肥……那是个长远计划,相比较之下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留下酒糟。 现在士兵们穿着的就是蓝色的65制服,一个个穿着高腰的帆布靴子,打着帆布绑腿。要不是背着陆军标准背篓以及扎着的是元老院武装带,头上又戴着浓浓80钢盔风味的藤盔,这真的可能会被旧时空的人当成是工农红军了。更不要说这些士兵此时正跟着元老士官们唱着歌呢。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人民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几百个男人整齐地唱着这首几乎每个军事组元老都会唱的歌曲,虽然南腔北调,却依旧那么雄壮威武。尤其是最后那句“元老院的旗帜高高飘扬”时所有的士兵都在高声喊着,还有许多士兵摘下头上的头盔在手里向着空中挥舞。让这打量海贼队伍的几个“俘虏”不由得一阵没来由的紧张,连连左顾右盼,这才发现队伍的中间走着不少的旗手,这些旗手是各个连的掌旗手,连长有权力选择连旗的样式和连徽。于是乎这次出来的两个陆军连就用的不同的连旗。第一连连长名叫何岳,何岳是大票仓之家何滚龙的父亲,退伍军人,曾经在西部参加过镇暴行动,也是有作战经验的。之前一直在马林明手下开工程机械,听说陆军扩军后就申请调动到了陆军,因为其实战经验在这有限的军事组中几乎无人能及,所以顺利地当上了陆军第一营第一连的连长。他是个骨头里充满了军人傲气的人,他选择的连旗完完全全就是解放军军旗,五角星里的八一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至于连徽也是直接让肖竞在木材厂用木头给他车了一个八一军徽挂在上面。至于第二连,连长是赵勇,这个退役的武警士官此时被赶鸭上架,成为了连长,他平时也没有什么热爱的,就爱看二战的电影,对于里面的苏联红军热爱非常,此时连旗就是活脱脱一面苏联红旗,至于连徽也是毛子的军徽。不过他手下却有一个极其跟他不对付的家伙——刘利华,刘利华是个标准的崇拜二战德军的家伙,登陆日当天他宁可自己摔了一嘴沙也不愿意让那面卐字旗栽倒在沙滩上。他进入军事组的最大愿望就是能够有一天能够把卐字旗当成自己的连旗高高举起在开进的方向上,但是却在一次演习中输给了赵勇,自己只是成为了一个排长而已。 不过这时的刘利华也不是那么不开心,他此时左袖口缝着“大德意志”的袖标,胸口挂着一个步兵突击章,以彰显自己已经是个合格的步兵了。他的胸前没有挂任何的勋章,因为他此时觉得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功勋来挂任何勋章,尽管佩戴任何勋章都是个人行为,不会得到元老院的认可,他也坚决要在参加第一次战斗后再给自己佩戴勋章。 此时的陆军士兵们的歌刚刚唱完,突然后面响起了了海军陆战队的齐声歌唱,这歌声竟然间盖过了陆军的声音。 鹰挣脱枷锁,他的生命和崇高的荣誉注定为神之眷顾。他尊享元老院的拥戴和历史的崇拜,他以力量维护和平,他展翅飞过二百年时光。从北非海岸到东沙,神护佑着军团年复一年,剑闪神光,枪燃圣芒,赤手空拳亦有上帝的力量。神圣、强大,天生杀手,魔鬼训练。永远忠诚,绝不放弃,战争伊始,狼兵出击。我是海军陆战队,我是杀人机器。火光闪烁之间让你血流如溅。不要怀疑,这是我的地盘。当你奔袭而来我得意地微笑。因为胜利是属于我的,我是一流的杀手,带来死亡…… 陆战队之歌的词和曲子很多地方并不适合,但是被这群陆战队的士兵们齐声唱出来却依旧能体现出陆战队的杀气来,这在薛子良得意的笑脸和陆军军官黑着的脸上明显就能看出来。 第二十一章 围寨 1 文老爷生气地在书房中踱了好几圈,此刻的他还在为厨子买了东方港那帮海贼的东西而愤怒。这群海贼为那帮泥腿子出头也就算了,卖那些贵重的精奇玩意也就算了,竟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在盐村的利益给霸占了去,竟然都不联系一下自己,完全不把他文新奕当回事嘛。他虽然不是安允十大杰出土豪,好歹也是这安允相当著名的土豪之一了,这些海贼就算是要盐村,说一声就是了,竟然派出人跟自己的人大打出手,这简直太不尊重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愤怒地举起了桌边的茶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丫鬟连忙凑过来想用手捡走那些碎片,却被文新奕一脚踩在丫鬟的小手之上,让丫鬟一阵惨叫。“滚出去,不要收!”他大声吼叫着,丫鬟一边哭叫着一边捂着还在滴血的手连忙跑了出去。 文新奕看着丫鬟匆忙跑出去的声音,摇了摇头,他想起了阿芬,那个服侍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丫鬟现在也不知道被那帮海贼如何折磨了。他转了转头,左顾右盼一阵却没有发现平时在廊下候着的家丁教头,此时才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盛怒之下把那个周教头给开了。这个周教头一个月三两银子,做了还不到一个月就被自己开了,还给了一个月的工钱,现在想起来真是亏大了。现在也不知道周教头走了没有,他连忙唤了两声,却没看见廊下应该会候着的家丁进来,走出门一看,家丁护院的都不知哪里去了。 他在廊下又喊了好几声,全然没有人回应,不由直接踱步到了天井,天井边有几个家丁在窃窃私语,此时看到文新奕走过来,连忙收声。 “人都到哪儿去了?”文新奕冲着这几个家丁问道。 “回老爷,”一个看起来是个小头目的连忙冲文老爷拱手道,“不知为何,今日颇有几个家丁已经不见了,就连门口站岗的乡勇也不见了好几个。” “怎么会这样?”文新奕有点愕然,“家丁不见了?”家丁是他的私奴,乡勇也是他庄子里的私兵,没有他的命令这些人私自逃离是可以当场诛杀的,但是此时却不见了,而且一走就是好几个,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跑了这么多家丁可不是件好事,要是其他乡勇家丁也有样学样,这文家庄还不得连个守庄子的人都找不到了? “现在是何人负责本庄之防卫?”文新奕连忙问道。 小头目想了想,“回老爷,原本是周教头负责的,但是此时周教头已经离开了庄子,应该是曾二牛曾大哥管辖。” “那给我去把曾二牛给我叫过来。”文新奕话音未落,就听的院子外面一阵嘈杂,一时间人来人往,慌乱的叫声此起彼伏,大概有人还碰翻了门口哪个小贩的摊子,听得几个小贩在哪里哭喊。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嘈杂?”文老爷心里直打鼓,他从早晨起来做了那个美梦之后本来心情舒畅,但是却被那个用海贼味精的厨子弄得心烦意乱的,此时更是火冒三丈。 小头目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打算指使一个家丁出去看。不过他也不需要操心了,因为就在这时,外面已经有人喊了起来,“海贼围寨子了!” 所有的人心头都是咯噔一下,尤其是文新奕,他那张本来因为愤怒而发红的脸突然一下变得煞白,这海贼怎么来的这么快?不是听周伯通说昨天这群海贼还在闹哄哄地放鞭炮吗?怎么这才吃过早饭不过一个时辰,这些海贼就到了寨子外面了?莫非这帮海贼都是些神行太保? 他连忙冲着眼前的小头目大声喝道:“你快差人去城西千户所请阮千户,就说海贼围寨子,要请他过来解救,银子好讲,带五十两银子去当开拔银子好了。” 小头目对旁边的心腹吩咐了几句,心腹点头领命而去。 “你跟我来,我等且去看一看这些海贼来,若无攻城之器械,休想打下我文家寨!”文新奕缓了缓气,脸色变得红润了点,一挥手就带着这几个家丁走出了院门。 院门外的大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寨子不大,他一眼就能看见人群都在东面的寨墙上拥挤着往外看,只听得许多人在哭喊着。他连忙直接快步赶往寨墙,在家丁们的推搡下人群让出一条路来,让这文新奕终于上得寨墙,他向外一看,原来是早上出去务农的农民此时有很多都被关在寨门外,寨墙上的亲人们都在哭喊着要让关门的乡勇打开寨门让农民们进来。 “绝对不行!此时海贼已经在东面列阵,若是海贼趁着寨门大开之际趁势突入如何是好?”一个家丁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挡住了那些试图涌过来打开寨门的人。 “放进来!”文新奕一声大喝,“开门!” 家丁不由抬头一看居然是文老爷,连忙推开那些拥挤的老百姓,走过来刚想说话,就被文新奕一个耳光抽得原地打了两个转,晃了好几下才站住了。 “门口之人皆是我文家寨之良民,此时不放进来,难道等海贼一拥而上把他们都杀了?你瞎啊?没看到海贼此时还在五百步外列阵啊?” 寨门被慢慢推开了,寨外的农民们蜂拥着冲进了寨子,然后乡勇家丁们连忙又把寨门给关上了。文新奕始终站在寨墙上打量着远处那群正在列队的海贼。 海贼也好暴民也好,他算是见过很多了,但是此时面前那帮海贼却与自己见过的那些海贼截然不同,他们既不急着围寨子,也没有在准备攻城的工具,云梯撞木什么的一样都没看到,只是隐隐约约瞥到海贼后面有个奇怪的大车,并且还有两根粗大的铁管,似是火炮。不过就他所知,此时也只有九节炮能够打到一千步之外,但是那种炮听说重逾千斤,四五头牛马亦无法拖动之,绝对不是现在能看到的这种铁管能比的。 海贼们此时正在喊着什么口令,他能够看到有两种不同衣服的海贼,一些穿得是深蓝色的衣服,另外一些穿得是浅蓝色的。深蓝衣服的海贼大约有两百多人,而浅蓝色的只有百人不到。只听得一阵口令声,浅蓝色衣服的海贼整齐地一个向左转,接着就整齐地大踏步走向南面。 紧接着深蓝色衣服的这帮海贼阵中响起了密集的鼓点,接着就传来了一阵笛声演奏的音乐,只见深蓝衣服的海贼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着寨墙逼近。 文新奕心里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这就要攻城了?他虽然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被围寨,可是围寨的人从来没有真正攻击过,此时他还看到远处又有大量的穿着各式衣服的老百姓们,有的手执长枪,有的抓着棍棒,更多的却是手无寸铁,老百姓们只是在远处围观。这立刻刷新了他的观念,海贼和暴民攻城的时候不是都让抓来的老百姓在最前面当炮灰,等消耗掉了守军的箭矢弹药后才开始让真正的亲随进攻吗?那这群老百姓怎么还在亲随的后面? “老爷,何小三已经准备好去千户所求援了。”一旁有人向文老爷报告道。 文新奕转过头来,只见一个瘦小的汉子正把一包银子往怀里塞。他连忙喝道:“何小三,不要从东面和南面走,此时海贼还在往南面走,你且去西面,从那里下寨墙,然后从密林里潜走。” 何小三连忙点头不已,文新奕不放心,硬是跟着他到了西面,看到几个乡勇把缒下寨墙的绳子准备好了,对何小三点了点头。只见何小三动作极快地顺着绳子滑下,然后就踏着田埂往远处的密林方向跑去。文新奕捻着胡子微笑道:“这何小三步履轻盈,是个好苗子,等到他这次请来了救兵,就要赏他……” “啪”,远处密林里传来一声鸟铳声,这不同于武朝的火器,众人尽管都看着密林,却没有人发现发射鸟铳时发出的火光,更没有看到硝烟。不过这一枪却实打实地击中了正在迈开大步飞奔的何小三。 何小三连吭都没吭一声就一头栽倒在水田中,怀里的银子也在惯性的作用下摔了一地。 所有的观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海贼什么时候在那密林中已经藏了奇兵?有多少?有多精锐?鸟铳几何?他们全然不知,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海贼的奇兵果然很厉害,刚才何小三距离密林至少有一里半,却在这一枪之下就变成了冤魂。 北纬把m24狙击步枪中的弹壳退了出来,又关上了枪机,一旁的阳牧秦端着望远镜趴在一旁仔细盯着远处那个横卧在水田中的倒霉蛋,口中说道:“目标击毙。” 北纬又把眼睛凑到瞄准镜前看了看,“你说要是现在看到文新奕一枪打死了他,这文家庄我们能不能直接搞定?” “也许能行吧,不过现在执委会不是有命令一定要尽量活捉他吗?现在要是打死他了,不就是违反元老院命令了?不好吧?”说着阳牧秦又端着望远镜扫了扫寨墙上那群目瞪口呆的土著们。“我看到文新奕了,距离六百五十米,城墙上旗杆向右第六个,穿着灰色长衫的那个。” 第二十二章 围寨 2 北纬很快就找到了阳牧秦指出的目标,他有点不甘地擦了擦鼻子,瞄准镜里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是目瞪口呆的,尤其是那个灰色长衫的文老爷,更是满眼着急的神色,不知是担心无法送人出去报信还是心疼水田中散落的银子。 “现在只要我扣一下扳机文老爷就是历史里一个连水花都没起来的货了。”北纬不无郁闷地说着。“可惜啊,为什么一定要活捉啊?” “谁知道呢?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能打,真恼火。”阳牧秦继续搜索着墙头上值得重视的目标。“文新奕身边的那个土布短衣的家伙应该是个头目,等下可以优先击毙,然后是他右侧五米左右那个穿浅蓝色土布短衣的,应该也是个有价值的目标。” 这个时代打仗的军队就是要尽量地凸显出军官的与众不同来,因为他们没有步话机一类的通讯工具,无论是指挥战斗还是方便被传令兵找到以传达命令,显眼的军官都是必不可少的。更不要说冲锋时军官还要冲在最前面以鼓舞士气,因此往往军官一死,战斗就算结束了,士兵们一看在前面显眼的军官挂了,自然就只剩下疯狂逃命了。并且这个时代的远程武器射击距离都比较近,骑弓不过三十五米,步弓也不过四十米,就算是威力极强的火铳也不过是在五十米以内发挥威力,以本时空的发射药质量之低劣,弹丸外形的不规范,能够击杀三十五米以内的目标就算是运气爆棚了。更何况以本时空火器的质量低劣程度,发射时炸膛现象时有发生,士兵们平时根本就不敢训练,作战时拿在手里根本就是一通乱打,所以军官就算穿得再显眼,在双方步兵接触之前还是比较安全的,因而不需要担心被优先清除。这种习惯也逐渐被乡勇这些准军事力量学会了,所以此时寨墙上的这些乡勇小头目此时手舞足蹈地指挥着手下的乡勇家丁们来回跑动着,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文老爷,现在看起来海贼的伏兵应该只有一个,我们若是派出多一些的人出去,海贼就不知道该打谁了,所以咱们不妨派十个人一齐冲出去。”一个小头目向文新奕献计道。“等到下到地面就往外分散跑,海贼肯定追之不及,并且海贼用的是火器,此时必然正在装填之中,不妨现在就冲出去。” “老爷,”一旁的一个谋士模样的家伙又献计道,“如今东门门口虽然是两百多海贼,但是南门只有几十个,我们不妨派出两百乡勇直接冲出,必然扰乱其部署,也会使得这海贼伏兵来不及射击,如此这般,派出去的人就更能安全到达千户所城了。” 文新奕点了点头,叫来了十个平日里腿脚比较快的家丁,每个人分了三十两银子,让他们出去后直奔安允千户所所城。如果被打死了,就给他们的家人十两银子做抚恤。如果成功了等回来后就能得到十五两的赏赐,并且升家丁头目。这一通封赏许诺惹得这群家丁们一个个士气高涨嗷嗷直叫,此时都在商量该怎么花这笔赏钱了,全然没把丛林里埋伏的特侦队狙击手当回事。 薛子良的第一排和第二排到达了文家庄的南面,此时南面都是旱田,田里种着许多叫不上名的作物,在这热带地区即使是冬季也是非常茂密,足有人小腿高。他们一到位就向庄子方向逼近到了两百米,正好是线膛版元老院步枪的射程内,然后向前抛掷了不少铁蒺藜。这些铁蒺藜是用绳子串起来的,在防御时是这些穿着布鞋草鞋甚至光脚敌人不可逾越的障碍,而转入进攻时只需要快速的顺着绳子收起来就能够清除出前进道路来,使用起来相当方便。 正当他们刚刚铺设好铁蒺藜,只听得南门方向一声炮响,寨门忽然打开,从里面涌出几百乡勇来。这原本预计200人的乡勇此时超过了300人,许多乡勇觉得冲击这批几十人的海贼必然很轻松,他们中间有不少本来就是逃亡军户或者亡命徒,平日里见过不少火器营操练,知道火器要在五十步左右才能发挥威力,自己只要冲到一百步左右减慢速度就可以让跑得快的给自己挡子弹,然后等海贼再次装填时就能冲上去砍杀。这种送上来的功绩自然不能放过。于是很多根本就不在出击序列的乡勇家丁都混了进来,这寨门一开就一起嘶喊着冲了出去。 不过与他们想象中的战斗完全不同,这些浅蓝衣服的海贼们看到他们冲出来一开始是有些慌乱,但是只见其中一个肩膀上绣着星星的人拿着一把细长的长刀挥舞了几下,这些海贼们就恢复了镇静。 “第一第二排,向前循环射击准备!”薛子良毫不紧张,用他的话说再猛烈的战斗他也见过,那些喊着阿拉啊卡巴手里抓着起爆器对着自己冲过来的事情都遇到过好几次了,此时看着这群挥舞着刀枪棍棒的土著他心底里忽然涌出一种做梦的奇异感觉来。 陆战队士兵们按照之前训练的按班战成了三排。很快第一排就打开了保险完成了射击准备。 “第一组开火!”说着薛子良手里的巴顿剑向下狠狠一挥。 随着一阵密集的开火声,冲在最前面的十多个乡勇们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忽然就仰面倒在了地上。他们的鲜血飞溅,把紧跟在后面的乡勇们吓得一哆嗦,不由得就站住当场。怎么海贼的火器能够打到这两百步的距离吗? 乡勇中颇有不少当过军户的前火器营士兵,手中也拿着三眼铳或者鸟铳,看到对面的海贼开枪了,连忙也点燃了火绳开始射击,不过他们的火器除了放鞭炮一般地听了个响,对海贼们此时毫无杀伤,反而因为平时保养不力还发生了一个三眼铳炸膛的事故。这个三眼铳如同一个大号的手榴弹,一瞬间就把射手身边七八个乡勇与家丁放倒在地上,头破血流或者断手断脚的人顿时一阵哀嚎,让冲锋的乡勇们更是觉得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迈不动腿。 不过这才第一次齐射呢。薛子良向前继续一挥巴顿剑大喊道:“第二组上前。” 第一组的士兵半跪在地上开始装填弹药,身后第二组的士兵侧身走到他们身前,接着举起步枪开始瞄准这些傻站着都不敢乱动的乡勇们。 “第二组开火!” 又是一股硝烟在火焰的伴随下腾空而起,这些傻站着的乡勇们顿时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样倒下了十多个。此时其实乡勇的伤亡并不算大,三百人的冲锋此时只被打翻了五十人不到,但是这种在“不可思议”的距离上轻取自己性命的海贼未免也太凶悍了。此时已经有不少在后面原本打算捞好处的家丁开始转过身来往后逃了。 “第三组上前!” 此时虽然有的第一组士兵已经装填好了弹药并且安置了火帽,却依旧挺胸半跪在地上等待着薛子良的命令。第三组的士兵早就急不可耐,一听到命令,连忙快步上前来到第一排做好了射击准备。 “第三组开火!” 再一次密集的开火声彻底打消了这群乡勇家丁们的战斗意志,远处的这些海贼只是不停地发射着他们的鸟铳,自己这边就在对方腾起的硝烟中死伤惨重,这还怎么打?对方连动都不需要怎么动,就可以把自己全部耗死,而自己却连对方皮都擦不到一片。只见一个非常幸运的家丁,左右两人都中弹倒地,他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稍微愣了十秒钟,接着一声惊叫玩命地往寨子里跑去。这一跑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家丁乡勇们此时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拼了命地往后逃去,甚至于在可以容纳五六人并行的大门口发生可不可思议的拥挤。 不过薛子良事先得到了命令,此次行动是以最大限度地抓捕有生劳力为目的,而不是最大杀伤为目的,所以他的陆战队第一第二排虽然大多数已经完成了弹药装填,却都固守在原地没有再进行射击。 寨墙上的文老爷和他的谋士此时都是目瞪口呆,三百多人的冲击居然连对方皮都没擦到一片就被打翻了五六十人,这不可思议的战绩让他们甚至忘记了这原本是为了掩护十个家丁外出送信的佯攻,此时那边还在等着自己的命令缒下墙头开跑呢。 “快!快出发,海贼们此时应该还来不及……” 家丁们一听到命令,纷纷抓住绳子缒下墙头西面和北面跑了起来。此时海贼虽然势大,但是在西面应该只有一两个,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把他们全部打死的。文老爷这思绪还没有来得及扩散开来,就听的对面丛林里又一次传来清脆的火铳射击声,只见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丁突然捂住胸口,就像撞在一面看不到的墙上一样仰面倒在了水田中。文老爷还没来得及惊叫出来,又听得北面丛林里传来同样清脆的射击声,向北奔逃的一个家丁忽然脑袋爆了开来,惯性驱动他还往前面迈了四五步,然后一头栽倒在水田里,鲜红的血水把那一片稻叶都染红了。紧接着就是有序地射击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在外面奔逃的家丁在短短几秒钟后就只剩下了一个人呆站在原地,寨墙上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个家丁。此时的家丁裤子上屎尿齐流,一声尖叫就往寨墙方向跑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到他顺着绳子攀上寨墙,这个家丁都没有遭到任何射击。 第二十三章 事故 “你觉得他们知道我们是要让他们留在寨子里么?”阳牧秦继续举着望远镜看着那个弄脏了自己裤子的家丁顺着绳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爬上寨墙,缓缓地对身边的北纬问道。 北纬头也没抬,只是安静地向弹匣里装填子弹。距离他们不远处另外一个元老狙击手也在装填子弹中,m24步枪里面只能装五发子弹,这九枪就已经把他们弹匣里的子弹基本上耗空了。 “要是他们突然派出五十个人怎么办?”阳牧秦一边扫视着墙头上那些纷纷躲开那个家丁而鸡飞狗跳的人群自言自语起来。 “他们突然派出五十个人?”北纬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你开什么玩笑?你看看每个被打死的人身上都带着很多银子,应该是出去求援的。这一口气跑出去十个就被打死了九个回来,还有什么人愿意出去?另外就算是他们脑袋发烧冲了出来,你手里的八一步枪是纸糊的啊?” 和阳牧秦想的差不多,此时墙头上的文老爷的确是还想要派出更多的人出去。 “你们看到了,这树林里不过是两个海贼的伏兵而已,你们若是一齐冲出去,定然不会被他们全歼,必然有能冲出去的,只要是谁送到了信,我就……”文老爷明显结巴了一下,但是却很快下定了决心,“赏他一百两!另外再加上一百亩地!” 所有听到的人都明显恍惚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理智,没有人认为自己能够跑得比子弹快,而海贼的子弹又精准无比,这一百两银子一百亩地绝对不是好拿的。 一个乡勇头目愤怒地举起了一只手,指向了这些畏畏缩缩往后退的人骂道:“文老爷都开出这么高的赏格了,你们居然还如此不识抬举!” “你识抬举你去啊!”人群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把这个头目愣生生憋住说不出话来。他愣了几秒钟,突然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刀,冲着人群一阵挥舞,大声吼道:“谁说的?谁说的?” 自然不会有哪个人会出这个头,谁也没说话,这时这个头目顿时得意洋洋地说道:“既然敢说不敢做,那就你们都去送信!”说着他还冲着人群挥了挥刀。 人群一阵嘈杂的喊声,不过他们根本用不着这么担心,因为仅仅一秒钟后,这个乡勇头目的脑袋突然爆了开来,身体摇晃了几下,手里的刀掉到了寨墙内,而身体却直挺挺地掉到了寨墙外。这时,远处才传来清脆的一声枪响,与躯体落地的声音交相辉映。 此时寨墙上的人立刻明白了原来这寨墙上也是能够被海贼的鸟枪打到的,连忙作鸟兽散,有的顺着楼梯往下跑,有的连忙趴在走道上往下面爬,更有甚者直接从寨墙上往地面上跳,总而言之就是在一秒钟里,西面寨墙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站着的人了。 文老爷自然又是第一个,他根本就没打算去和拥挤的人抢楼梯,直接就从墙上跳到了地上,不过崴了脚一屁股墩坐在地上,龇牙咧嘴了好一阵方才站起来。 “老爷老爷!”一个家丁从东面跑过来,看到文老爷摔倒在地上,连忙上前来搀扶起来,“东面的海贼在喊话。” 文新奕此时也顾不得脚痛,只是让家丁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赶到东墙边。上面明显没有遭到海贼的射击,许多人还站在寨墙上旁若无人地看着热闹。 “武安村的村民们,我们是元老院东方港的陆军部队,我们到这里来是奉命清除本地恶霸头子文新奕的势力的,请你们擦亮眼睛看清楚,我们不会滥杀无辜。请你们现在远离东面和南面寨墙,我们即将对这两处地方发动进攻,并且请你们不要试图从西面和北面逃跑,我们在那里部署了狙击手,凡是试图在战斗结束前离开武安村的任何人都将是格杀勿论。”墙外传来了海贼的喊话声,声音大得令人吃惊,明明那个喊话的人距离寨墙足有两百多步,看起来他也没有卯足了劲拼命地喊,偏偏他的声音这边还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说话的海贼喊了差不多一刻钟,然后发出了最后通牒。“警告负隅顽抗的以文新奕为首的犯罪团伙,在两刻钟以内放下武器对我们开门投降,争取宽大处理,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一错再错一条路走到黑!” 这些话把文新奕和一帮家丁乡勇听得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海贼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听懂的,应该是让自己投降。可是这不是开玩笑吗?自己只要固守就可以了,这武安村又不是没有被围过,以前的海贼肆掠时也来过,围了三天就走了,几年前占族人叛乱也围过,围了五天也走了。这些海贼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如何能够攻下自己的寨子?文新奕笑了笑,叫过两个下人给自己揉脚,对于海贼的劝降丝毫不放在心上。此时寨墙上依然站着许多看热闹的乡民,尽管西面那边跑过来的乡民说海贼有武器能够打到寨墙上,可是大家依然不相信,毕竟自己没看到的东西总是假的,而国人又特别爱看热闹…… 两刻钟转瞬即逝,李杰琦抬手看了看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传我的命令,飞雷炮准备。” 一旁等待已久的林深河顿时兴奋得嗷嗷直叫地跑向火炮,开始指挥十多个新手炮兵拖着飞雷炮开始部署发射阵地。 “老爷!”在寨墙上负责瞭望的家丁冲着下面还在揉脚的文新奕突然喊了起来。“海贼好像在搞什么事。” 一个家丁小头目连忙凑上前去,“两伙海贼拖着两个粗大的铁管子过来了,他们在地上挖坑。” “挖坑?”文新奕此时好奇心大起,也顾不得腿脚不便,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寨墙,不过他不敢站起身来,只是蹲在垛口下面悄悄露出眼睛张望起来。 果然两百多步的远处两伙海贼正在地上挖坑,很快另外两队海贼拖着用轮子架起的粗铁管跑了过去,接着把铁管的口子冲着这边。不过这和他以前见过的大炮不同,炮口是冲着天的,不是冲着寨墙。这让他觉得这帮海贼就是在吓唬自己的,不由放声大笑起来。“老爷何故发笑?”一旁一个家丁看老爷这么突然笑了起来,凑趣地问道。 “老爷我笑海贼不知兵,天下哪有这样的炮?炮口朝天,难道是打鸟吗?哈哈哈哈……”文新奕此时一边捻着胡子一边笑着。 旁边的家丁们一看老爷如此沉着,不由都大大的放心起来,之前全神贯注的戒备也放松了不少。 远处一个海贼举起一根两尺多长的细铁管,横着凑到眼前望着这边,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距离!两百一十五米!无风!”负责测距的元老举着一米测距机仔细测量了距离,大声地汇报着参数。这种一米测距机就是在88毫米高炮旁出镜率极高的测距仪,不论是在法国、北非、俄国前线,照片上的88高炮旁经常都站着一个横举着一根铁管子的德国兵,他们手中的就是一米测距机,这种测距机通过人瞳孔间的“体识”感觉以测量距离,不仅可以测量地面目标的距离,也可以测量空中飞机的距离,但是因为人与人两眼看物体的立体感不同,造成“体识”不同,往往产生的误差相当大,所以在激光测距仪出现后这些测距机就慢慢淡出,不过此时,这却是本时空谁也赶不上的天顶星科技。 “标准发射药一包,使用两百米引信榴弹,装填!”此时没有专门的炮兵指挥,除了林深河在试炮的时候有不少经验外,其他人对于这种土到掉渣的“飞雷炮”都是毫无头绪,所以林深河此时担任了临时的炮兵指挥员。 他再一次检查了方向机的刻度,再用跳眼法测量了一下,跟旁边的几个炮兵新兵解说了一下该如何调整后,让发射手们装上了拉火管。林深河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李杰琦,李杰琦则扭头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杜彦德。杜彦德此时觉得眼皮子有点跳,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不过此时大战在即,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停下来重新检查装备,只是因为他有点不好的预感。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冲着李杰琦点了点头。 “一号炮!开火!”伴随着发射手猛拉拉火绳,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铁制圆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炮口飞了出去,只见炮弹在空中划过一到抛物线,砸在了距离寨墙二十米左右的田里,然后猛的爆炸开来。一时间碎土和弹片横扫了寨墙上还在看热闹的乡勇和家丁。几个被打中死在当场的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而受伤的倒霉蛋则捂着伤口在原地哀嚎着,没有受伤的则是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下寨墙往寨子里面就逃。刚才海贼可是喊过了,远离东面和南面寨墙,看来还真不是在唬自己啊。 “二号炮!开火!”发射手听到命令,也猛地一拉拉火绳,不过不知为什么,炮管里面没有发出轰鸣,而是冒出一股黑烟。炮兵们都惊异地站了起来盯着炮口,只听得林深河冲着二号炮位大声喊道:“快跑!哑火了!” 就在这一瞬间,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突然在二号炮位上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霎时间淹没了整个炮位上所有的炮兵,冲击波冲倒了附近一百米内所有站着的人。 第二十四章 飞雷炮显威 无论是寨墙边扶着垛口张望的乡勇家丁还是在后面被爆炸冲击波冲得七零八落的陆军士兵,所有的人都呆呆地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望着远处这个刚刚爆炸而出的大坑。林深河此时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张大嘴巴望着不远处那个变成大坑的炮位上一个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大坑的外面一门七歪八扭的飞雷炮炮口像喇叭花一样大大地张开着,狰狞得让人不寒而栗,大坑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炮兵,其中有两个脚还在抽搐着,但是看到他们嘴角口鼻都在往外面流着鲜血估计此时已经是大出血状态,即使是在旧时空的医疗条件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是陆军部队的阵列,此时也因为爆炸的冲击波导致大多数人此时或站或坐或者半跪在地上,许多人张大嘴巴用手掏着耳朵,或者捂住耳朵,应该都是因为爆炸的巨响导致耳朵在鸣响。杜彦德和李杰琦在爆炸的瞬间就被冲击波的气流冲得飞出去一米多远,两个人此时灰头土脸,互相看着,嘴巴张得大大的,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说话或者是在喊叫,因为耳朵里的鸣响都让他们觉得头痛欲裂。 “文老爷!”一个家丁头目冲着还在发呆的文新奕大声喊道,“大好机会!海贼现在阵列已乱,只需我等一个冲击即可击溃!” 文新奕不由得晃了晃头,看着远处之前那个拿着长铁管横着对着自己的海贼此时正向这边爬来,从地上捡起那个铁管又连滚带爬地往回走了。一时间寨墙上的人们都挥舞起武器冲着海贼的队伍呀呀怪叫着。 “军心可用啊!文老爷,机不可失!”一旁的谋士冲文新奕点了点头,文新奕自己也动了心,连忙挥了挥手,大声喝道:“出击!” 他的乡勇和家丁可都没有什么建制的,反正听到他说出击,就立刻高举武器七手八脚地打开了寨门冲着海贼的阵列冲了出去。 林深河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那门飞雷炮怎么会突然发生爆炸,这些炮手都是自己训练出来的,还是这陆军中相对来说有一定知识基础的人,至少是认字的。但是这个爆炸未免也太奇怪了。他还没有想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炮兵焦急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指了指寨门方向。 林深河扭头望去,寨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并且一大群家丁从里面蜂拥而出正向自己这边冲来,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也不知道在喊什么,此刻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他连忙转头看往陆军的两个连,刚才的爆炸让他们暂时都失去了听力,军官在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喊着连他们自己都听不到的话,士兵们此时都茫然无措地望着军官,他们是真的听不到命令。 “糟了……”林深河自言自语一句,不过他此刻也听不见自己的说话,这群家丁乡勇们嘴巴张得大大的冲向这边,他估算了一下大概距离,又自言自语了一句。“那好,让你们尝尝飞雷炮的厉害!” 说着他拉了几下旁边两个还在愣着的炮兵,做了个装填的手势。 两个炮兵明显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一个不待林深河吩咐,直接爬起来从炮位里就跑外面去了;另外一个虽然没跑,但是也腿脚发软直发抖。林深河不由得摇了摇头,新兵怕炮这是真理,更何况还刚刚看到另外一门同样的炮炸过膛的。他也不再多说话,自己从旁边的弹药车里取出发射药包,放到炮管里,然后戳破了药包底部,往点火孔里塞了一个拉火管。接着又跑到弹药车那边取出一个大号的榴弹,按照炮弹飞过200米左右的时间剪了引线。不过这枚炮弹是个铸铁的榴弹,重量相当大,自己又刚刚被剧烈爆炸的冲击波洗礼过,手脚发软,根本就搬不动这枚炮弹。他试着搬了两下,没能扛起来,他不由焦急地扭头看了看炮位里那个脚发软的炮兵,那个炮兵一边摇着头一边连滚带爬地爬出了炮位。远处的敌人最前面几个刚刚冲进火炮第一次发射的炮弹炸点,此时要是再不装填,炮弹就落不到敌人的头上了,但他此时根本没可能搬得动这颗炮弹,而这种铸铁炮弹又不能搁在地上滚,尘土砂石都会严重影响炮弹的弹道和射程。他正在焦急中,突然四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抱住了这枚炮弹。林深河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负责拖炮的几个盐村的民夫。 其中一个民夫大概是冲他说了话,但是他什么都听不见,不过此时抱起炮弹的民夫肯定是来帮忙的,他也不多说,连忙一起举起炮弹一起走到炮口前,完成了炮弹的装填工作。接着他做了个手势让这两个民夫离开炮位,此时的他对这门炮心里完全没底,万一爆炸了也少带两个垫背的不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个民夫居然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继续蹲在炮位边,捡起了之前炮兵们丢下的两把装上了刺刀的1628式卡宾枪,他们不知道这卡宾枪该怎么用,就直接把刺刀的一头朝外当长枪用,帮他做好了防御准备。 林深河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外面大喊了一声:“开炮了!注意隐蔽!”接着就用力拉动了拉火管。 “轰”一声巨响,炮弹在炮口喷射而出的硝烟和火光中飞上天空,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了士气高昂满状态冲锋的敌人中间。 随着爆炸的巨响,落点附近的人当场被剧烈的冲击波打成了碎片,手脚和尸体残骸四散落开。稍微远一点的人此时也是直挺挺地栽倒在地,面目扭曲死在当场。飞雷炮发射的并不是普通的炮弹,而是一个铸铁包裹的爆炸药包,其爆炸的巨大威力不仅当场能够轻松地击毁普通的石质城墙,就连旧时空的主战坦克也不在话下。此时这颗炮弹正好落在行进的人群中间,巨大的冲击波直接就让二十米以内的所有人非死即重伤,重伤的此时都是内出血,就连穿越众自己此时也没有办法进行救治。 这枚炮弹在一秒钟里就夺取了将近三十人的性命,更将差不多二十多人放倒在地,连哀嚎的能力都没给留下,一个个只是凭着本能在地上爬动着,或者拖住身边疯狂回逃的同伴,张大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炮弹的爆炸效果霎时间让敌人高昂的士气归零甚至达到了负值,他们此时尖叫着,纷纷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比用来时还要快上一倍的速度往寨子里面逃去。 文新奕在看到对方开炮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这次冲锋算是完了,连忙吩咐手下死守,不能让海贼攻破大门。不过此时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一旁几个有守城经验的家伙弄来了传说中的金汁,这是被煮沸的粪便和尿液,如果对方冲到墙下,就可用来泼向敌人,不仅可以直接烫死敌人,而且因为其肮脏,伤口腐烂迅速,极难医治。一时间墙头上弥漫着臭味,让人难以忍受。 提着一米测距机的元老此时也跑到了飞雷炮的炮位上,冲着林深河敬了个礼说了几句话,但是此时两方都是耳朵嗡嗡作响,虽然程度比之前有所减轻,不过还是无法用语言交流,林深河只能用手势比划着让他给自己这边重新测距。 很快,在两个民夫的辅助下,林深河再次装填了飞雷炮,并且做好了发射准备。 “开炮了!注意隐蔽!”林深河喊完又一次狠狠拉动了拉火管。 炮弹在呼啸中飞过两百多米的距离,正落在寨墙边不到一米的地方,这次爆炸的冲击非常给力,寨墙在巨大的爆炸之下被炸断了一段长达四米左右的缺口。墙上被放在炉子上烧着的金汁伴随着被炸飞的寨墙碎砖,此时如同巨大的喷泉一般腾空而起,然后落在了附近还在寨墙上或者地上没有散开的人群头上。 随着一阵阵被金汁烫伤的人的尖叫声,家丁乡勇们在寨子里一边试图脱掉沾染了金汁的衣服,一边在寨子里面乱跑起来,有的被砖头砸倒在地当场头破血流死了,更多的是尖叫着冲向寨子的深处。 杜彦德冲李杰琦点了点头,李杰琦则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大声喊道:“目标!武安村,准备冲锋!” 陆军士兵们因为距离爆炸点比较远,此时耳朵大多已经恢复了听力,对于李杰琦的命令基本上都听到了,就算没听到的,也能够猜出命令是什么。纷纷从腰间的刺刀鞘里抽出了刺刀,装在1628式步枪前面。 “所有士兵注意了!四件事!一不许滥杀无辜!二不许奸淫妇女!三不许随便点燃房子!四不允许私藏战利品!”李杰琦说完这四件事,把指挥刀向着村子一挥大声道:“第一连!前进!第二连!跟上!” 所有的陆军士兵开始枪上肩,向着武安村的方向大踏步前进起来。 第二十五章 破寨 炮弹落地后成功地驱散了所有乡勇和家丁们的斗志,现在这两百多陆军士兵排着整齐的步伐走向寨墙,寨墙边立刻炸了锅。墙上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群此时一下子尖叫起来,纷纷从墙上跳下去,拼命地向寨子里面退去。不得不说文新奕的运气简直好到不能再好了,漫天的金汁与横飞的砖头居然连擦到他的都没有,此时几个家丁正保护着他沿着寨子里的道路退向自己的大宅子。 突然间寨墙的墙头上一声爆响,一股硝烟迅速从墙头上升腾而起,原来是文新奕不知什么时候弄来的一门虎蹲炮在墙头开火了。几个乡勇头目一边紧张地看着轰击的效果一边催促着手下赶快给火炮重新装填。 炮弹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外带一些碎石,这种霰弹理论射程是200米以内,但是以虎蹲炮可悲的装药和短小的炮管,这些飞出炮口就如同仙女散花一样满天乱飞的弹丸最远也没能飞出50米就掉落在田里。 不过虽然虎蹲炮没能给一百多米外海贼造成任何杀伤,但是基于刚刚目睹的大炮殉爆威力,早就让陆军士兵们胆寒不已。此时一见墙头火光一闪开炮了,刚才还整整齐齐列队前进的陆军阵列忽然或蹲或趴矮下了一大片,乍看上去还以为是被炮弹打翻的,让墙头的一众乡勇以为自己的火炮打中了,立刻升腾起一片欢呼声。 “都给我起来!”走在第一连中间的何岳差点气得七窍生烟,说真的,乍看到身边的人突然矮下了一片他也以为是被火炮打中了,但是却看到这些士兵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才知道压根就没有被打中,不由得一阵高腰帆布靴子在最近的三个排长屁股上踹了起来。 排长可是如假包换的元老众,甚至有不少还是部队下来的,此时居然都在带头往地上趴,这直接影响元老的伟光正形象。 几个排长爬了起来立刻又把自己被踹的郁闷平均地撒布到每一个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陆军士兵屁股上,“都起来!都起来!进攻!进攻!” 还好,刺刀枪阵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当队伍进入到一百米的时候,赵勇忽然挥舞了两下指挥刀大声喊道:“第一排齐射准备!距离一百米!” 第一连还在继续踏步前进,第二连全体立正,肩枪动作转为托枪。很快第二连的鼓手开始敲响密集的鼓声,赵勇接着发出下一个命令,“第一排,目标墙头,瞄准!” 鼓点声开始有节奏地敲响起来,第一排的士兵把步枪端在手中,瞄准了墙头那些值得怀疑的地方——此时墙头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了,这齐射纯粹是压制性射击,用以震慑可能存在的敌人。 压制性射击的几十发子弹刚刚扫射过墙头,开炮的家丁乡勇们就开始爬了起来给虎蹲炮装填起发射药来。赵勇二话不说,再挥了一下指挥刀道:“第二排上前!齐射准备!” 第一排的士兵枪口朝下推动杠杆打开弹仓,抽出滚烫的黄铜弹壳丢到自己腰上带着的弹壳袋里,然后从子弹包里抽出一枚新的装进了弹仓,然后把弹仓关闭起来,准备下一轮射击。平日里陆军士兵们训练换弹动作相当多,以至于在训练阶段就弄坏了不少1628式步枪,此时只用了十多秒钟就完成了装填操作。第二排的士兵们快步上前超越了第一排的位置,在鼓点声中士兵们放平了步枪,瞄准了墙头那几个忙碌的乡勇家丁。 “开火!”密集的枪声再次爆响开来。那些装填弹药的人被纷纷打中,东倒西歪地摔下墙头。看来短时间里是不会有人敢去给这门虎蹲炮进行装填了。 接着第三排的士兵越过第二排的士兵,再次进行了一次齐射。 此时第一连的士兵已经走到了被炸塌的缺口前,接着何岳高高举起指挥刀大声喊道:“吹冲锋号!冲锋!” 接着一阵滴滴嗒嗒的冲锋号响了起来,一百多名士兵跟着就冲了进去。 冲过缺口的何岳和一众陆军士兵都呆立当场,一个个愕然地看着完全空荡荡的街道,地上除了十多具尸体和几个严重内出血并且吐血的重伤员之外,别说是活蹦乱跳的人,就连能活蹦乱跳的耗子都没见一只。这时从前方路口冲出来几个小贩打扮的人,他们右臂上缠着一条蓝色的毛巾。他们是被情报部门派来安插到武安村里作为向导的,已经在几天前就以小贩的身份潜入武安村里,熟悉了寨子里的路线和文家的位置等情况。 何岳身边的勤务宾手里捧着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是根据之前航拍的照片绘制的武安村寨子里的地图。向导们跑到何岳面前敬了个礼,然后根据计划,三个排分散开来前往文家的院子,分别堵住了前门和后门,准备攻击。 文府此时已经是乱成一锅粥,这里平日里只允许家丁和文家人出入,但是现在文家的一些外戚也涌了进来,这是他们觉得唯一安全的地方了。 随着两个排把前后门一堵,里面的人就更加乱了,都想从外院逃到内院去,海贼们的大炮威力可怖自己可大都是亲眼看见了的。但是家丁们守住了内院的各处入口,不准那些人进入,几个家丁头目和死忠的家丁们此时还带着步弓和火铳攀上墙头对着下面的陆军士兵发射。 不过这些人也是知道海贼火器之犀利的,大多数人都是躲在墙下对着外面一通乱射,这种枪林弹雨虽然看起来气势很大,但是却丝毫没有精准度,以至于连一个受伤的陆军士兵都没有。反倒是那些家丁们,有的实在耐不住探头去看海贼的位置或者察看射击效果,转眼间就遭到了步枪的攒射。一阵噼噼啪啪之后就纷纷仰头栽倒在墙根下。 被打死的家丁尸体更加增加了海贼的可怕,外院的人试图往内院闯,家丁们已经开始有拦不住的迹象了。 文新奕此时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一旁的一个谋士对他劝谏道:“文老爷,此等海贼来此无非是为了财物,我等不妨许之好处,让其退兵以作周旋……” “文老爷,万万不可,此等海贼势大,来势汹汹,此是灭我朝食之意啊,我等不妨趁海贼刚刚进寨混乱劫掠之际,集结所有家丁从北面突围而出。” “就是!老爷,不妨集结所有家丁从北面突围,此时海贼必然在村内大肆劫掠,我等此时冲出必然大出其意料,必然容易脱身。” 文新奕此时也没了主意,听到几个谋士在这里以商讨,听到外面噼噼啪啪地火铳乱响,还有不少用官话在吆喝的,想必真的是在劫掠之中。海贼又有大炮,若是在这里死守是肯定守不住的,等到海贼把大炮拖近一点,自己脑袋上就是有座城墙怕是也扛不住这么个炸法。此时海贼劫掠之中必然不会把心思放在围寨之上,此时宅中至少还有三百多人,若是一口气冲出去,倒也不是没有机会逃出去。虽然在东门和北门有海贼的伏兵,但是看来人数也不多,几百人浩浩荡荡一冲,想必那几个海贼也无法拦住。 “事不宜迟啊!文老爷,若是再耽误时间,怕是跑不掉了。”一个谋士在一旁大声劝慰道。 文新奕此时也不得不下了决定,自己死了事小,若是文家就此绝了后,这文家几百年香火在这里断绝了,可是大不孝。想到这里,他连忙叫上几个家丁头目,让奴婢去收拾细软,又是赶马又是套车的折腾了差不多十分钟,就准备了一支小车队,车上堆满了装银子的木箱以及各种细软。他文新奕心里有底,自己这些年缺德事干得实在太多,此次被海贼占领寨子后必然会有各处村寨前来一通掳掠,没有银子在外可是连吃东西都成问题的,银子可得都带着。至于老婆小妾什么的带不带问题不大,关键是儿子得带着……这么折腾一番,又是十多分钟,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内院对文新奕禀报道:“老爷,海贼正在后退!” 海贼后退肯定不是撤围,定然是要用大炮了,文新奕立即决定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他的家丁们一字排开,用手中的刀威逼着那些外戚在前面开路,接着就赶着马车跟出了大门。出乎意料的是那些穷亲戚们居然没有遭到海贼的攒射,让文新奕心中暗暗自喜,窃以为是海贼为了争夺战利品已经乱了阵脚。 何岳站在墙头的瞭望台上用望远镜看着这支乱糟糟的队伍对着北门一路而去,一言不发,过了一阵,转过头对身边的传令兵问道:“口袋准备好了吗?” 传令兵对着何岳点了点头大声回答道:“报告连长,战斗部署已经完成,只等敌人进入口袋了。” 正在这时,又是一声巨响从南面传来,何岳不由愕然转头望过去,正看到一群士兵一面大红色的旗帜从刚刚垮塌的寨墙间挥舞着冲了进来,旗帜上是一只鹰双足抓住一根铁锚,锚的中央是一个地球。 “他喵的,怎么陆战队的跑进来了?他们怎么能进来?”何岳愤怒地举起手里的望远镜就要往地上摔,但是抬头看了看手里的望远镜又极为舍不得,把望远镜塞给一旁的勤务兵,狠狠一脚踹在了一旁的望台栏杆上,把栏杆踹得飞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 抗命的陆战队 薛子良和他的陆战队原本来这里就是锻炼战斗技能增加战斗经验的,可是今天在寨子外面也就打了三排枪,然后连装填还没全部装填完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冲锋的乡勇们兵败如山倒地退回寨子里去了,更别说什么白刃肉搏啥的了……这样的战斗经验有啥用? 但是他的陆战队此次行动根本就是强行要求加入的,说白了就是后娘养的。在开会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陆军对于海军占据陆军资源组建的这么一支海军陆战队充满了深深的恶意,要不是海军此时担负着资源输入输出的护航工作,只怕陆军的人在会场上恐怕就要恶言相向了,没准还要全武行。 陆战队在美国是一个独立的兵种,不同于中国的海军陆战队,它是独立于海军的,号称是比美国历史还要早的一支军队,其名称marine是来源于法语,是在法国人的援助下于1775年11月10日建立起来的,这支军队主要任务是在海外作战而使用的,就连当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时获得国会荣誉勋章的美国兵也是个陆战队员。美军陆战队的地位相当高,虽然需要海军舰艇部队提供船只运输,但是却拥有独立作战能力,甚至都有他们自己的飞行部队。陆战队总司令只需要向海军部长负责,除了两栖攻击外,还有保护驻外使馆,给白宫站岗,连舰艇内部保卫工作都是由他们负责的。甚至于其在美国是五大兵种中的一个独立兵种,地位甚至高于其他兵种,陆战队司令能够和其他各兵种司令一样,是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并且还能够担任美军最高指挥——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作为美国快速反应部队的主力,它甚至是美军中唯一一支不需要国会批准就可以由总统调动的军队。 不过这些自打到了东方港就没戏了……这里组建部队基本上是按照中国模式组建的,中国的海军陆战队虽然号称也是独立兵种,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认为它能够独立于海军之上。所以这次自从开始建军,海军和陆军就都没把陆战队的存在当回事,反正海军看着海,陆军地上跑就足够了。 当时薛子良和吴镝提出建立海军陆战队的时候,李杰琦就蹦了出来,严重反对建立这种“没用的”兵种。“海军陆战队有啥用?海军运着陆军的部队上岸就行了,海军搞个陆战队,那我们陆军岂不是要搞个陆军海战队?照这么搞,学着第三帝国的,空军装甲部队,陆军空降部队,党卫军空军……咱们每天就调和军种之间的指挥矛盾好了,用不着指挥打仗了。” 在这种反对的情况下海军陆战队能够折腾出一个连来都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要不是薛子良用海军陆战队可以保护商业部门外设的交易站安全,可以为贸易部在海外打开贸易点之类的理由说服了辜晴倩在部长会议中给自己投上了关键性的支持票,估计这个连的编制都是镜花水月一般可望不可及。 这次原本薛子良想要让自己的陆战队两个排担任主攻的,不过理所当然的受到了李杰琦的排挤,理由是陆战队的两个排人数太少,总共也就是六十多人,如果冲进去不能控制情况的话很容易被敌人通过寨内的复杂地形通过巷战造成大量的伤亡。这一点自然受到了薛子良的批驳,可是作为在场的最高指挥,杜彦德也被李杰琦说动了,他可不愿意看到陆战队的第一场战斗就遭受惨重的伤亡。毕竟杜彦德也是个陆战队控,当年没钱的时候对老美的陆战队制服一直望眼欲穿,但是等到有了钱就在忙着穿越的事情了,等到想起要买一身陆战队制服的时候——他已经在武朝安南的沙滩上了。基于这份情怀,杜彦德一直以来对于陆战队的组建是相当上心的,所以这次在部署上按照李杰琦的计划,把南面守而不攻的任务交给了陆战队。 但是看到之前的炮兵阵地发生殉爆,薛子良就已经是心急如焚,再看到乡勇出寨冲击炮兵阵地,当即就打算迎击乡勇的进攻。谁知道林深河居然能打出那么完美的一炮,把这帮乡勇又给炸了回去。接下来又是陆军的那两个连的相互掩护射击,根本就打得整个寨子里连个敢抬头的都没有,自己的战斗经验积累计划立即落空。 作为一个多年的老兵,薛子良甚至对于服从命令的重要性绝对一清二楚,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除了那三排枪外,就再也不需要开枪,以后还怎么体现出海军陆战队的必要性和强悍战力?他看着手下们不满的目光,这群在平时的训练中用“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格言激励自己,无论是射击还是刺杀动作都是百分百地全力投入,若是这第一场战斗都不能发挥出威力,以后就算不说什么为陆战队在国防开支中夺取预算啥的,就算只是看着这些战士,自己都会有深深的负罪感。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左右张望了一阵,抬手看了看一直没有什么声音的步话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关掉了步话机开关,冲着一二排大喊了一声,“陆战队永远忠诚!第一第二排,跟我来!”说着他左手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第一个大踏步向前走去。 杜彦德倒不是没看到这帮陆战队的独自行动,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到陆战队的在这里打个酱油就回家,也希望他们能够在战斗中发挥出陆战队的英勇和顽强出来,所以也装模作样地举起步话机调到陆战队的频道上命令了一声:“陆战队上!” 陆战队到了寨墙下,但是南面寨墙并没有被炸开,如果他们转向东面寨墙必然会被陆军的丘八给拦在当场。于是这帮陆战队就在寨墙下搭了一个人墙,薛子良身先士卒第一个登上了寨墙。 寨墙上已经空空荡荡丁勇全无,只留下一些被打死的尸体和那门虎蹲炮还在东南面的寨墙上搭着,薛子良带了几个士兵上前检查了一下,发现还有不少的黑色—火药在一旁散落着,另外还有几个没有打开的火药桶。火药桶这东西其实就是个大号炸弹,若是在战斗中被点燃,爆炸效果相当给力,他连忙叫上士兵们把这三四个火药桶统统搬到寨门前堆放好。因为没有引信,又不能大摇大摆的用打火机蹲在门口点火药桶,一众士兵正为如何点燃这颗大炸弹发愁时,从小就经常看西部片的薛子良二话不说,直接取过身边一名士兵的元老院步枪,狠狠一刺刀在火药桶上戳了个不小的洞,黑色的火药粉末开始从洞里漏了出来。 两个排长这时才算是弄明了了连长打算干什么,二话不说一人一边提起这个火药桶跟着薛子良就往远处走。 所有人都躲开到了一百米外,然后薛子良用一直随身带着的zippo打火机点燃了地上的火药。只见被点燃的火药小径一路迅速燃烧着向前,接着就点燃了寨门口堆着的火药桶。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又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蘑菇云腾空而起,被炸飞的宅门平着向寨内飞去,足足有六七米才落地,无数的砖块和泥土以及木屑被炸得腾空而起,漫天飞舞后噼噼啪啪地落在了方圆五十米范围内,所有的人都被这爆炸的效果足足吓了一大跳,几个距离比较近的陆战队士兵被震得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觉得内脏一阵翻腾。 薛子良也不好过,但是此时在不进去估计就要被反应快的陆军士兵把寨门堵住了,连忙右手抽出格洛克手枪左手一挥指挥刀,大喊了一声:“陆战队永远忠诚!”第一个就闯入了寨子。 和他预料的不同,陆军士兵此时基本上都在带路党的带领下包围文府中,根本就没有时间管他们这些独自行动的陆战队。倒是爆炸声让他们吓了一大跳,导致一大群人从后门冲出来而没有来得及拦截。 要说这些土著动作也够灵敏的,这两百多文家的穷亲戚刚刚冲出来,就看到旁边四五米高的围墙轰然倒下好几段,接着就看到有马匹牛只拖着车就冲了出来,几个陆军士兵来不得反应,有的车辆撞上倒在一旁,一时间竟然乱成了一团。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大部分陆军士兵都不敢随意开枪怕伤到自己人,他们的操典中曾经提到过,如果敌人和自己人混杂在一起时不能随意开枪,以防止距离太近导致发射的弹丸打穿敌人的身体还能伤到自己人。一些最前面的士兵倒是没有这个顾虑,反正面前除了敌人就是敌人,对着敌人连连开火。不过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那些混乱的老百姓此时一见海贼冲着自己开枪,惊恐万状,再被后面的家丁们一怂恿,纷纷迎着并不密集的子弹冲了上来,与陆军士兵们打成了一团。陆军平日里虽然是训练了拼刺,但是并不是主要的训练项目,此时仓促上阵未免有些猝不及防,在一阵交锋之后十多个士兵和六十多个蜂涌上来的老百姓倒在了地上。 文新奕的车队丝毫不在乎这些穷亲戚们的死活,只知道现在要是再不走,就肯定走不了了,连忙冲着北面尽最快的速度赶去。家丁们则驱使着那些穷亲戚们阻挡住海贼的部队,试图把双方的距离拉远一点。 “陆战队永远忠诚!”随着一阵大喊,薛子良带着陆战队从南面炸开的缺口兜了个圈,从西面的小巷里冲了出来,一下子和陆军士兵一起把这些顽抗的家丁团团围在中间。 第二十七章 薛神医 陆战队的士兵们从队伍中间杀了出来,和陆军的士兵一起把这些文新奕的穷亲戚们很快包围了起来,在士兵们“跪地降者免死”的吼叫声与闪烁着寒光的刺刀双重压力下,无论是乡勇还是那些穷亲戚,除了已经倒地不起的,都在短短几秒钟里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丢掉武器跪地投降。 不过文新奕的车队趁着一时的混乱趁机拖开了差不多五六十米的距离,此时陆军士兵们正在区分战俘和打扫战场,正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空去追击逃跑的车队。薛子良张望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最靠近车队逃跑的北面,于是拔出指挥刀大声喊道:“陆战队第一第二排,跟我来!” 反正此时陆军士兵已经在捆绑俘虏,陆战队员们纷纷转过身抓紧了步枪跟着薛子良追着车队而去。 “薛中尉同志!请你的陆战队停止追击,我们陆军已经派遣了部队在前面做好堵截准备了,你们不用追击了。”正在奔跑中,薛子良被一个传令兵拉住了,传令兵一口气把话说完转身就要走。 “这不可能!”薛子良冲他摆了摆手,抬头正看到远处寨墙上冲他直挥手的何岳。 “中尉同志,你的任务是在南面负责警戒任务!不是来追击敌军的。”传令兵此时也有点头皮发毛,他是个归化民,面前这个提着指挥刀穿着四个口袋军官服的人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元老,而且是个俗称“海兵队”的指挥官,何岳虽然级别比薛子良高,但是却不在一个系统里,管辖不到的。要是被面前这个海兵队的元老军官打一顿,还真没地方说理去。 正说话间,只听到北面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接着就是牛马的嘶鸣,原来第二连的两个排在进入寨子后就直接前往封锁了北面,就等着突围的文家主力。反正这个时候能够作战的力量肯定都被迫缩在文府里,在东方港陆军的火力压制下不可能环顾战场,只可能通过之前搜集到的情报从北面和东面突围,而南面的海兵队计划中是不需要参与行动的,所以对方会担心南面的海兵队移防到西面,所以只剩下了北面给文家的私兵。 机动到北面的第二连的两个排很轻松地齐射打翻了带头的几辆大车和拖曳的牛马,接着陆战队的两个排又从后面包抄上来,迅速就夺取了车队的尾部,愣生生地把整个车队堵在寨子里。一百多士兵很快搜查了整个车队,车队上装的不仅是银子,还有一些上面装载着粮食细软,有的文新奕的家人在交火中被打死打伤。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这样的两面夹击中,文新奕带着十多个家丁还有他的几个儿子以及他最喜欢的小妾一起退回了文府的后院。 待到发现文新奕的逃脱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陆军的士兵必须要看守资财和俘虏,这抓捕文新奕的任务就落到了这抗命的陆战队身上了。 此时赵勇和何岳两人已经赶来了,赵勇几乎把手指头戳到了薛子良的鼻子上了,“亏你还是美国当过兵的呢!什么叫服从命令你总知道吧?” “陆战队员从来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一旁的一个陆战队排长直接插话道。与陆军不同,陆战队里的军官除了薛子良这个连长和参谋长之外都是土著归化民,并且薛子良一直到现在还没能记清楚这两个排长的名字。 “你这是胡扯!”何岳对着这个排长一推,大声吼道:“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按照计划进行作战,那还需要作战计划干什么?” 薛子良虽然记不清这个排长的名字,但是即使是个不知名的排长,他也是个陆战队的排长,护犊子情绪顿时冒了起来。“什么是计划?计划是人类苦心想出来让上帝发笑的东西!没准这会儿上帝正为我们的计划晓得前仰后合呢!”说着他一指文新奕逃去的后院大声叫道,“这就是计划?文新奕是按照计划逃进后院的吗?如果不是陆战队的两个排突入过来中间截断了敌人,恐怕你的两个排在这样狭窄的地方根本就挡不住后面的车队!” “那你说该怎么办?”赵勇愤怒地冲薛子良一摊手,“你说说看?” “敌退我追!陆战队员跟我来!”薛子良也毫不打算跟这两个平级军官争执,只是二话不说带着两个排就冲进了后院。 后院是一个相当大的池塘,至少有六七亩大小,只有一座木桥通往池塘中央的小岛,岛上有一座三层的木制楼房。一排很快沿着池塘做好了射击准备,二排在排长的带领下径直冲上了木桥。 就在第一个陆战队员即将从木桥上冲下来的那一瞬间,一扇并不起眼的窗口突然喷出火舌和硝烟,伴随着枪声,最前面的两个陆战队员几乎同时受伤,一个胸口中弹翻滚落水,另一个大腿中弹跪倒在地。后面的士兵冲上了正准备施救,那个窗口又连发了两枪,又有三四名陆战队员应声倒下。 这就是三眼铳的威力,这种粗制滥造的武器只能在三十米造成杀伤,而这只有一条路的木桥恰恰是三眼铳发挥威力的时候,几乎是与此同时,又有许多羽箭从窗口飞出来,跟在后面的陆战队员纷纷中箭,七歪八扭地翻倒在木桥上。这短短几分钟里就有七八名陆战队员在这道木桥上受伤倒地。 “压制射击!”薛子良快要气死了,今天除了在炮兵阵地上外怕是还没有遇到如此之大的伤亡,更让他觉得愤怒地是这居然是平时自己丝毫看不上眼的三眼铳! 士兵们纷纷瞄准了刚才开枪的窗口,打了一排枪,只听得窗口里传出几句惨叫,但是依然有羽箭从里面往外飞出,而且紧跟着冲上去的陆战队员又有一个中了三眼铳倒地。 射击阵地到窗口的位置足有六十多米,又仅有一座一米多宽的木桥连接,陆战队此时既无法压制,又不能投掷手榴弹,毕竟最近的伤员距离那个窗口不过五米左右的距离,万一被弹回来可就是伤员吃手榴弹了。 不过这倒没成为太大的难题,陆战队既然属于海军,需要游泳的训练自然就不少,在一排密集射击掩护下,二排派了一个班的队员从桥的另一面武装泅渡而过。这些队员们上了岸后也不吭声,只是倒空了枪管里的水,然后装上了刺刀,接着端着步枪大喊着:“陆战队永远忠诚!”就直接冲向了最近的窗口。 一楼只剩下几个受伤的家丁,尽管他们此时都是杀红了眼与海贼不死不休,但是在精于搏杀的陆战队员面前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只是两个回合之内就被刺刀全部捅死。为了防止再遇到狭窄区域遭受三眼铳的射击,陆战队员们没有选择从楼梯登上二楼,而是通过搭人梯爬上了二楼的屋檐,接着从窗口进入了二楼,出乎意料的是二楼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薛子良已经赶了上来,他身上穿着一件防刺服,左手指挥刀右手手枪地带着队就往三楼冲。不过冲上三楼的他被上面的情形吓了一跳,天花板的横梁上用白布挂着几个人,从衣着上看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薛子良是个普世价值观充斥大脑的现代人,此时看到有孩子挂在房梁上,不由得连忙上前用指挥刀割断了白布把人都放了下来。两旁的士兵倒是不以为意,直接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就冲上了四楼。 薛子良对于战斗会怎么样丝毫不在意,信仰基督教的他面前只是两个孩子和一个女人,自杀在无论哪个宗教里面都是最重的罪,有的甚至比杀人还重。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带队突袭导致有人为此而自杀。 不过他探了探鼻息,女人和比较大一点的孩子都没什么事情,尚有微弱的呼吸。只是最小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六岁,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二话不说,直接开始给孩子做起了人工呼吸。就连上面下来了两个士兵向他进行报告他也没有在意。 报告的两个士兵愕然的看着自己的连长此时正嘴对嘴地给这个脸色已经发紫的男孩子吹起,然后又双手在男孩子的胸口有节奏的按压着,按了几下又吹起气来。 一个士兵走过来蹲在薛子良旁边,悄声说道:“连长,这孩子没救了,算了吧。” 薛子良横着眼睛望了他一眼,“生命是最可贵的,我不会让孩子死在我面前而无动于衷!”说着继续做着人工呼吸。 一旁的士兵都提着步枪围观在抢救现场旁边,小声地议论纷纷。 “这孩子肯定没救了!” “就是,这么小的孩子,在上面吊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死了,首长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这肯定是文家的狗崽子,首长干嘛要救文家的狗崽子呢?”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只见孩子忽然深吸一口气哭出声来。薛子良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此时围观的士兵突然间轰动了,首长这是有法力啊!这孩子都已经是必死了,居然还给救了回来。一直到几年后,陆战队里都还在流传薛首长有掌握生死能力的传言,后来愈演愈烈,从此以后,薛子良就冒出了个莫名其妙的外号——阎王敌薛神医。 第二十八章 芝麻开门 “看什么看?”薛子良看到孩子已经恢复呼吸,喘了几口气,对这身边一种“围观群众”喝道,“文新奕抓到没有?” “报告!”一个上士从上面走下来,薛子良认得这是二排的,排长之前身先士卒在木桥上被羽箭射伤已经被送到后面去了。“首长,四楼没有人!” “什么?”薛子良刚刚做完人工呼吸,还有点发懵,文新奕怎么可能不见了呢?这个土豪总不可能有遁地之能吧?“你带你的班到下面搜索一下尸体,所有人员继续保持对这个湖心岛的包围,不许任何人员进出!” 看着上士敬了个礼转身带着自己的班下楼去检查尸体了,他不由郁闷地在第三层转了两圈。第三层里除了他和两个在一旁的传令兵之外,就是刚刚被救下来的女人和两个小孩,现在他们三个紧张的挤在一起,女人的一双小脚穿着高高的鞋子,看得出来正在瑟瑟发抖。 “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不会随意杀人的。”薛子良跟他们讲解了一下元老院军队的俘虏政策,为了防止他们听不懂这带着老美腔的普通话,一旁的归化民传令兵还特地翻译了一次。出乎意料的是女人反而没有恐慌的表情了,只是连忙跪起身来对着薛子良连连磕头,口中连呼恩公,把薛子良和旁边两个士兵弄得莫名其妙。 “小女子本是苏州人,被人贩拐卖至明州,几经辗转至此,后被文新奕买来,虽受宠幸,但却自小骨肉分离。方才文新奕让小女子和两个少爷上吊,以缓诸位大王之步伐,却不想大王竟然能为少爷之生死施展神通,让少爷死而复生,小女子在此先谢过恩公。” “我去?”薛子良感觉相当无语了,“居然能够让女人和孩子上吊来延缓我们的步伐?这还是人做的事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女人想了一阵,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对薛子良说:“恩公,小女子愿意向诸位交出文新奕此人,但求给小女子与二位孩子一条生路。” 薛子良点了点头道:“我们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你们身上没有血债,自然不会受到伤害,这个我可以以元老院的名义保证。” 女子连忙向他磕了个头,然后毅然起身,施施然向着楼下走去。因为是小脚,她走路的步伐不大,在楼梯上如同飘过一般,让薛子良这看惯了穿着高跟鞋噼里啪啦一路昂首挺胸的女性姿态的觉得眼前一新,不过他转瞬间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双小脚,不禁打了个寒颤。在美国的一些博物馆里他倒是看过有关小脚的不少资料,此时在这里看到了小脚的真实体现,顿时无数让他觉得恶心的资料翻飞在大脑间,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 女子带着薛子良和几个士兵一起到了一楼,七转八转地到了一间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房间前。 “这是文新奕的书房,平日里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小女子也只是偶然间才到此来过,如果文新奕要逃出去,怕也只有此处一条路而已。”女子指了指房间,就退了开去。 薛子良和几个陆战队员走进房间,房间的门斜着挂在门框边,之前应该已经被搜查的士兵一脚踢开过了,房间中横七竖八地翻倒着房间中的书桌、凳子、书柜什么的,墙上还挂着一幅中堂,还有几张字画挂在一边,倒是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 “中尉同志,我觉得……这不大可能有人能藏在这里吧?”旁边的一个士兵在屋里环视了一圈。 薛子良环顾了一周,总觉得有点别扭,但是却又想不出来什么导致的别扭,此时在里面转了好几圈,却丝毫想不出来,只得又走了出来。 一楼大厅里躺在地上几个没死的俘虏此时也已经彻底断了气,毕竟刺刀这东西虽然有杀伤距离的限制,但是在战斗中被刺刀戳了而没有得到及时救助的家伙很少能生还的。 “继续保持封锁,这栋房子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他吩咐了一句,就走上了桥。由于没有找到文新奕,他还是有些不甘地回头望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他不由得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刚才自己进去过的书房在屋子的西面,自己这个位置看去,屋子外面的长度要比在屋内看到得长度要长一些。 “站住!”他连忙冲正在往外走的士兵们大声喊了一声。让手下们好一阵鸡飞狗跳的,纷纷端起步枪四处打量。 “张阿大,带你的班跟我来!”薛子良一边喊着一边暗暗惊奇,自己之前还记不住这个班长的名字的,偏偏此时喊出来要多顺口就有多顺口,张阿大此时也不含糊,连忙冲着后面的士兵们打了个手势,立刻跟着薛子良就往房间里冲。 薛子良带着人冲进书房,对着这砖木结构的房子就是一通猛踢,很快就发现了一段一米多的墙是空的,必定是有暗门什么的,肯定需要从外面开启。不过他们根本就不用考虑寻找开启暗门的开关,很快几个士兵就在张阿大的带领下从院子边柴房里找出了几把斧头,直接就开始在墙上劈砍起来。 果不其然,几下劈砍下来,墙上就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洞,接着就是一群士兵一阵拉扯,直接把这块空墙给扒倒了,从空洞里一阵凉风吹来,让一群士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竟是一条向下的通道。 几个士兵向下张望,薛子良连忙制止,正在他们把头缩回来的一瞬间,又有两支羽箭从里面射出,其中一支还扎穿了一个陆战队员的军帽。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放下武器走出来投降,还可以争取……”喊话的士兵话音未落,又是两支羽箭飞出,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才堪堪躲过了这两箭。 “手榴弹!”薛子良冲着旁边的士兵打了个手势,士兵们从口袋里掏出几枚手榴弹。 这是元老院军工体系的奇葩作品,自打开始设计时是打算用铸铁外壳做手榴弹的,但是却发现黑色起爆药的威力不足,很多手榴弹爆炸后要不就是一分为二,或者就是分成极大的好几块,很难对目标造成有效杀伤。于是军工部门就把眼光转到了竹子身上。这种竹壳手榴弹威力也很小,所以竹壳外面被套上了预制破片的薄铁皮以保证杀伤力,这种手榴弹因为装药起爆力的先天不足,杀伤力始终非常有限,最多只能保证在三米半径内发挥作用,还需要用火预先点燃,就如同旧时空玩雷鸣鞭炮炸鱼一般。一部分军事组的元老经常调侃这种手榴弹还不如旧时空的雷鸣鞭炮,起码雷鸣的引信点燃后燃烧的速度还是可控的,而这群穿越众尽管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却没有一个造过鞭炮,制出来的引信有的燃烧迅速,有的半天都点不燃,简直就是集假冒伪劣产品之大成。不过这个问题倒是在几个小贩的到来而得到了解决,这几个小贩是从安允城贩了鞭炮过来出售的,这些鞭炮的引信相当不错,燃烧速度均匀,所以当天晚上特侦队就突袭了这家鞭炮铺,把老板全家老小一股脑抓到了东方港,在一阵洗脑和净化后,这全家就成了军工部门的重要成员。 不过尽管如此,因为燃烧引信始终还是有受潮或者燃烧速度的影响而不可控,所以根据操典,投掷到这种狭窄空间的手榴弹至少要有三颗,以防止燃烧速度过慢而被敌人拔掉或者熄灭。此时洞口的陆战队员们叽里咕噜就丢进去了十多颗手榴弹,里面的人虽然不知道丢进来的是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好东西。只听得里面一阵混乱,又是惊叫又是踩到东西滑倒的声音,很快就在一连串爆炸声中归于平静。 接着薛子良从口袋里取出手电筒和手枪,第一个走了进去。他们首先翻看了被炸死的两个顽抗之徒,尽管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但是根据他们的穿着和体型,肯定不是文新奕。薛子良长嘘一口气,向前张望,这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宽约一米五,高两米,根据隧道两侧传来的湿气和前进的方向,这是直通到湖底的,前面没有风吹来,大概是通往某个密室的吧。 很快隧道就延伸到了一个门前,跟着的几名士兵很快就打开了房门,所有人直接就被惊呆了,这里如同阿里巴巴中四十大盗的宝库一样,堆满了金银财宝和各种稀奇东西,远处还有七八个大水缸,以及许多堆放在一张桌子上的许多干粮咸肉什么的食品,看来如果没有被发现的话,刚才隧道里被打死的两个人和文新奕至少能在这密室里生活一个月还有多。另外一侧的桌子上还有许多的书信,文新奕打开来看,上面是一些看不懂的字,听旁边识字的几个之前当过海盗的归化民说这是海盗的文书,有几封还是钟斌的,另外还有刘香郑芝龙等人的。 “我去,这难道是海盗的销赃窝点?”想到这里,他不由四处张望,同时对手下士兵下令道:“这里的东西全部封存,谁也不许拿,四处搜查,看看有没有暗门什么的,这既然是海盗销赃窝点,必然还有其他暗门的!” 第二十九章 批斗大会 果然,很快就有陆战队员在附近发现了密道入口,而且一直向前非常深远。带着手电筒的薛子良带着几个陆战队员顺着密道一直向前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在丛林边缘一个极不引人注目的出口钻出了地面。出口边杂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向丛林深处,并且很快就在林间小溪边彻底消失了。 “从脚印判断,脱逃的人至少有五人,从那种众星捧月的模式几个人保护着一个人的逃跑痕迹看来,应该是文新奕与几个小喽啰吧。”薛子良正向赶到小楼边的杜彦德进行汇报。他既然是个前陆战队侦察兵,自然对于人类在自然条件下留下的痕迹进行判读。“因为我们发现这个密道的时间太晚另外又被留下来的喽啰阻挡耽误了时间,所以等到我们追到出口时已经找不到追击的目标了。我们没有当地地图,无法进行追击,另外贸然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在丛林中追击不明的敌人很容易出现事故,所以我就把人都带回来了。” “好的,”杜彦德点了点头,对薛子良说道,“这没什么问题,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其实……”杜彦德左右张望了一下,见身边的都是元老,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其实主要需要的就是武安村里的粮食储备和文家的财务,文新奕抓到没抓到问题倒是没那么严重。反正根据汇报我们还抓住了他的绝大多数狗腿子和狗头军师,已经能够达到我们惩强扶弱保境安民的宣传宗旨了。” 旁边几个军事组的元老连连点头,李杰琦笑着说道,“一个文新奕逃掉了并不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威胁,更不要说这个文新奕除了身上几件衣服,几乎就是光着身子逃掉的,就这种土豪离开了狗腿子又没了钱,根本就不能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这家伙就是尿坑里的泥鳅,掀不起多大浪头了。不过老杜,”李杰琦转过头望着杜彦德,“你不能下次再越过我指挥行动好不好?就算是你要陆战队前进,也请你通过负责的军事组成员,你这样越过我指挥,我很难做的。” 薛子良何其聪明,连忙一个立正,“陆战队永远服从元老院的指挥!”李杰琦不由得假装咳了两声,“你们陆战队现在的确不归我们陆军管辖,不过我们很快就要组建参谋长联席会,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能够尊重参联会。”薛子良冲他点了点头,“参联会也是接受元老院的指挥的,所以既然是元老院的指挥,我当然要尊重并且服从命令!” ……………………………… 此时的武安村外,士兵们正站成了一个巨大的圈,里面是武安村中的村民。现在所有的村民已经被从各自的藏身处驱赶了出来被集中在村外东面的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一旁不远处是之前的炮兵阵地,现在还有一个被炸出来的大坑,里面黑乎乎的,大炮的炮身被炸得如同扭曲的麻花一样歪倒在一旁。有的民夫正在收拾战场上遗失的武器,有的则在抬走受伤的士兵,许多乡勇和家丁的尸体则已经被堆积到了远处丛林边缘已经堆积了很高的柴禾上,这些尸体将被焚烧成骨灰进行埋葬。 被抓获的俘虏此时已经被集中在这块平地旁,边上是五十名陆战队员,他们手中的元老院步枪上的刺刀正闪着寒光,让那些俘虏们此时心惊胆战不敢轻举妄动。迎接他们的最好结局是被送到劳动营进行至少一年的劳动改造,最坏的结局——自然是被甄别出来的家丁头目和坚决顽抗到底的死硬分子将被现场判处死刑。不过行刑者不会是元老院的士兵。 “各位乡亲们,大家受惊了。”杜彦德登上匆匆搭起的台子上,看着下面两百多名老百姓,这些老百姓里面老人不多,主要是女人和小孩,至于成年男人大多已经被征发做了乡勇。“我是元老院在东方港的负责人之一,负责此次征讨文新奕逆贼的行动总指挥。” 台下顿时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台上这个身高一米六五的男人在一群身高不过一米五的士兵拥护下站在台上,倒是给这些土著们产生了很强的视觉冲击。 “我们这次前来并不是如同逆贼文新奕所宣称的那样,我们不是海贼,诸位当然是见过海贼的,海贼哪次来这里是没有劫掠屠戮?以我们武器之精锐,做出屠杀劫掠之事自然是习以为常的。” 下面的老百姓不由得面面相觑,的确是如此,这群“海贼”自从进入寨子之后就直接包围了文家。虽然他们武器犀利,但是却真的没有奸_淫掳掠,不过此时他们还是有点惊慌地看着随着这支海贼军队来的民夫此时正在推倒武安村的外墙,拆毁墙上的大门。 “大家看到了,我们的军队和民夫将要拆除武安村的寨墙,清大家放心,这是我们的既定计划,我们将要拆除整个武安村,并且在原址上重建一个新的武安村。不过在此之前,大家需要到东方港去住一段时间接受培训……” 不过胜利者是不需要理由的,既然这些海贼说必须要离开武安村,那就离开好了。这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佃户和长工,大多是无身外之物无隔夜之粮的,文新奕这一倒台,肯定就没地方吃饭了,既然这群海贼不杀自己,只是要自己跟去做工,自然是包吃住的。既然是包吃住,给文老爷扛活跟给海贼扛活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其中自然是有反对者的,其中一些富户和一些文家的亲戚颇有一些田产的,文家的族长和几个长者在下面大喊着鼓动老百姓,“这田产是我文家产业,怎可由尔等海贼随意夺取分配?”他们无非是仗着还有些支持者,想要给这些海贼一些压力,至少让他们吐出一点利益出来。 不过他们立刻就失望了,平日里这些仗着文老爷的势随意欺压佃户长工的大老爷此时完全没有等到他们预想中一呼百应的,此时这些老百姓默默地看着这些已经完全失了势的老爷们,当年口口声声对着自己喝道你也配姓文的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一个个被那些穿着整齐军装的海贼们按倒在地,绑起来。 这时一个略有点胖的人走上台来,这正是上午刚刚被暴打了一顿丢进柴房等待发落的厨子,这个厨子也是文家的奴仆,年少时就已经入府,被取了个名叫文安。这时的他身上穿着一件血迹斑斑的衣服,都是上午被揍出来的。 “他文新奕的奢侈是下面诸位乡亲想不到的,”他说着指着下面被绑起来的一个谋士,“这个家伙叫瑞敏,是个安南来的谋士,每天就给文新奕出馊主意,什么让我们在给长工煮饭的时候放里面放坏了的红薯啦,什么多掺两把沙子啦这些缺德事他出得最多,要知道往你们的粥或者饭里面掺的东西越多,就越不值钱,就越能给他文新奕省钱。知道这瑞敏一个月月钱有多少么?五两银子啊!” 瑞敏连忙想要辩解,“哪有这样的事情,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士兵往嘴里塞了一块石头,然后用个死了的家丁腰带勒住了嘴巴,只是一阵嗬嗬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此时的瑞敏紧张地看着面前的那些的老百姓的表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愤怒,心里暗道不好。这时就听得台上的文安继续在大声说着,“平日里那文新奕日子过得奢侈的那叫一个吓人啊,吃肉包的时候都从不动手,就叫两个婢女把包子撕开一点,然后他只是张嘴,婢女就把肉馅挤进去,然后这些包子皮就都拿去丢到池塘里喂鱼啊。我就求那文新奕这些包子皮不如给长工们吃一吃也好让大家沾一些文老爷的福气,让大家感恩文老爷,你们知道文新奕那狗贼怎么说?” 看到下面众人忽然间就不言语,全部望向自己,文安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过来了,他一边挥舞着手一边说道:“你看到这蚊子了吗?老爷我姓文,外面那些长工下贱得跟狗一样,就是蚊子也比他们尊贵,那些包子皮都给那狗贼丢到池塘里喂鱼了啊!” 下面的长工佃户终年劳作,一年到头也只有农忙时分才有机会吃几顿饱饭,一听说文新奕居然如此穷奢极欲,不由得一个个撸起袖子从地上捡起石块对着台前跪着的一排文家老爷和谋士奋力砸去。这些人哪里会想到这些老百姓突然间就会暴起攻击自己?没几下就被打死了几个,剩下的没被打死的也是瑟瑟发抖。 “大家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收获的六成都要交到文新奕这狗贼手里,若是有漂亮的妻儿,他还要想法子把人家弄到破产,卖儿卖女还债。如果你借了文家一两银子,你不还二十两就不要想能还清债务,这样的利滚利,我们这样的老百姓是如何能还清啊?就是这帮狗贼,每天帮那文新奕出主意,怎么盘剥你们,怎么让你们给他们赚钱,反正你们死了没关系,长工佃户总是有的,只要文新奕那狗贼的田地还在,就总是有人会来的。这就是为啥刚才那些大老爷要让大家拼命给他们抢田产,有了田产,才能让他们继续过着吃肉馅子丢包子皮的好日子啊!才能继续盘剥你们啊!”文安继续说道。 下面的百姓这时候才算轰动起来,纷纷涌了上来,士兵们按照命令闪开到了两边,任由这些百姓三两下就把这些大老爷给打死了。 第三十章 拆迁 “这是不是过火了点?”李杰琦凑了过来在杜彦德身边耳语道。 杜彦德转过头来看着李杰琦,苦笑了一下,“这不能不这么做好吧?想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时代也都是这么干的,要是心慈手软,这些土豪在原来的村子里一样有原来的话语权和影响力,我们这些外来的肯定没有办法影响到老百姓,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走。现在老百姓手上沾了血,不得不跟着我们走,就算想要回头也没有办法了。” 李杰琦长吁了一口气,尽管他是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还是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接下来按计划行动?” “没错,等到这批斗大会折腾完了,就开始拆村子。”杜彦德转头看了看还在进行着的批斗大会,台上的文安还在举着文新奕平日里用的茶杯在那里大量揭发黑材料,不过他已经完全没兴趣看下去了,“不过说真的,台上这个胖子还真有点本事,我们只是把他从柴房里放了出来,就铁了心要跟我们一起干。” 李杰琦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下这些老百姓跟着台上的文安一起喊着口号,“打倒文新奕这个逆贼!” “杜执委!”薛子良挤了过来,他手里还提着手枪,这个动作着实把杜彦德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是这样的,今天我不是救了文新奕的两个小孩和一个女人吗?”薛子良指了指远处被几个端着步枪的陆战队员正保护着的三个人。陆战队员们此时正刺刀朝外,许多老百姓正涌上来想要抢走这三个人打死,只是畏惧这些海贼而没有上前。“我之前答应过了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那个女人才给我指明了追击文新奕的道路,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这个……”杜彦德犹豫了一下,这三个可谓是文新奕身边最亲密的人了,更不要说两个孩子还是他的亲生骨肉。 李杰琦突然插了一句,“这恐怕不行吧?就连那些跟文家八棍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干掉了,这两个孩子可是文新奕的亲儿子,你这么来可不能平民愤哦。” “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薛子良纷纷地一跺脚,不自觉地就把手里的手枪挥舞了起来。“我刚才到文府的院子里去过了,院子里摆着四十多具尸体,后院里还有三十多个上吊了的,我们既然是代表文明社会而来,怎么能做得跟他们一样如此残忍?” “你都知道死了这么多人了,再多死两个也没关系!”李杰琦也不由得恼火大叫出声来,不自觉把手枪也拔了出来,“更何况这可是文新奕的家人,你这么维护他们,谁知道文新奕是不是你故意放走的?” “我故意放走的?”薛子良火冒三丈,一下就举起枪对着李杰琦大声吼道:“我为什么要故意放走一个打死我两个兵还打伤我六个人的匪首?我只是不愿意再看到有人在这战斗已经结束之后还要被打死了,更何况还是孩子。”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你能保证这两个孩子长大以后不会为文新奕报仇吗?更何况如果这两个孩子不死,就能够被别有用心的人培养起来成为反元老院的势力代表,而且文新奕还没死呢!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故意丢下来扰乱我们的棋子啊?”李杰琦也不甘示弱地举起了手枪,两个人的胸口都顶着枪口,像两只争斗的公鸡一般争吵了起来。 “嘿!嘿!”杜彦德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两个人分了开来,把两支手枪都按了下去,“你们两个在搞什么?”说着冲两边努了努嘴。 两人莫名其妙地左右一看,身边刚才热闹的批斗大会突然冷了下来,所有的老百姓和士兵们都在呆呆看着这两个人地争吵。 杜彦德连忙冲台下挥了挥手,让他们继续,然后把李杰琦和薛子良两人给拉了下来,低声说道:“你们两个在吵什么?一个是陆军指挥官,一个是陆战队指挥官,今天这是第一场战斗,是不是要搞得陆海两军火并一场才算完?你们把元老院当成什么了?当成日本大本营了?海军陆战队也好陆军也好,都是元老院的利剑,你们都是代表元老院的力量的,以后不要再为这种事情争执不休了!这两个小孩带回去,送到教育口重新教育,反正不过六七岁人,记不住今天发生的事情的,如果有需要,和普通学生分开教育,另外再改个名。这个女人的话既然能够主动揭发文新奕的逃跑路线,那么肯定是心向我们的,也带回去,净化后看看有什么特别技能,也归到人力资源口去分配好了。这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吵了!”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都离开了。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所有的村民在收拾了各自的财物后举家在陆军的“保护”下来到了东方港,他们将在净化营地里经过十四天的净化流程然后被分配到适合的工作岗位担任工作。俘虏们被押送到了劳动营,入营之前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独立编号的金属小牌挂在脖子上,他们将根据在“解放武安村”战斗中所犯下的抗拒元老院罪行的高低而在劳动营中进行相应时间段的“劳动改造”。 至于这武安村,自然不会再留下,盐村的民众被组织起来,浩浩荡荡地开往武安村,将其拆成了平地。然后所有的建材,无论是砖、石、木材都被一一运回了盐村附近,这些将被用于重建新盐村。在包道长的计划中这个新盐村是一个绝对能让穿越众们大跌眼镜的设计,其是类似于福建土楼的那种围子,不过是方形的。四个方向都有一个大门进出,外面设置了吊桥,如果出现危险,可以直接升起来以阻断敌人进入的通道。距离墙壁两米远的地方将用水泥修建护城河,为了防止在被围城时切断水源,村子里的水是通过暗渠从两公里外的河道中引入的,如果不是设计人员,根本就不知道水源该从何处截断。深受武安村地道的影响,新盐村也设计了一条地道,这条宽四米高五米,深达五米长达一千多米的地道出口选择在不引人注意的丛林边缘,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将伤员运出还是运输粮食物资有生力量都不会受到敌人的发现与干扰。另外在每个大门的两侧五米处都修建了一个凸角堡楼,这是仿自棱堡的设计,敌人如果攻击正门,那么除了正门上方的火力,还将遭到两个凸角堡的夹击,伤亡会更加沉重。 这个堡垒村的外墙厚达近一米,全部由砖石水泥与钢筋制造,原因是无论从安允还是从武朝内陆大军开进,都必须要经过这个关键点,把新盐村要塞化有利于保护东方港不受武朝进剿的干扰,而且将武朝军队阻挡在工业区外可以确保将损失最小化。 成军带着计委的元老人员清点物资的行动持续了二十天才算告一段落,主要耽误的时间是在湖底密室中被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分心所导致。就连成军自己也两次忍不住把东西揣到了口袋里,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拿这些金银是什么用都没有,这个时空里唯一能够入自己法眼的“奢侈品”还都是自己生产的,而自己购买东西根本就用不着金银,只要去购买的地方记账就好了……所以虽然在密室里耽误了许多功夫,但是门口负责搜身的陆战队员却是一个夹带金银财宝的都没抓到。让一众计委的人觉得颇有意思的是,清点过程中,他们竟然还发现了两面连镜粉盒和三瓶香水,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小密室里发现他们当年发家的商品,让他们真是颇有感触。 不过对于元老院而言,密室里最值钱的东西倒不是金银财宝,这些虽然不是阿堵物,但是价值是一定的,始终只有这么多。密室中平时文新奕与海贼团伙销赃的账簿,还有平时收买官员小吏的账簿反而成为了最值钱的东西。不过这些堆积如山的书信账簿的判读和归档是件麻烦事,这时候军事组里一个叫做李园的元老脱颖而出,这个军事组的元老有点与众不同,他不是退伍军人,而是一个在美国呆了差不多十年的留学生。在美国的十年中,他的主要活动区域是德克萨斯某处他亲戚的农场,在那里他不仅学会了如何照看马匹,骑马,还学会了射击,这得感谢他的亲戚是个枪械爱好者,不过在德州很难找到不爱枪械的傻鸟。当时穿越集团刚刚组建时,这个射击高手和“很会骑马”的家伙就迅速地混了进来,在体育组为了买枪的事情一筹莫展之时他甚至还提出通过他在德州的亲戚去购置一批枪械的。 不过此时对付这些往来书信与账簿的李园还有一个特殊技能,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在美国学习法律的他阅读处理文件相当有一手,所以此时的他立刻就找到了他最能发挥力量的地方。不过他还有一个愿望,想借此机会进入元老院的情报机关,尽管此时情报机关还没有开始组建,不过早些未雨绸缪,早早地挂个号也是好的。 第三十一章 总结会议 1 “我们不得不仔细梳理一下文新奕的关系线,他的武安村虽然距离海边相当有距离,但是他和南海洋面上的各大海盗都是颇有联系的。”李园笑着把材料打开来翻到了第三页。 此时执委会和军事部门以及大图书馆的元老都环坐在小会议室里,远处东方港中心位置正在拆毁或者移走一些登陆日当天建立起来的活动板房,这里将建立一个大型的会议中心,将为1629年1月20日召开的元老院第一次全体大会做准备。 “文新奕和多少海盗有联系?”杨铭焕打开手中的笔记本,用工业部门新造出来的铅笔在上面写了几笔。这铅笔倒是很容易解决的,由于东方港附近已经探明多处煤矿,而这些煤矿中就伴生有高岭土、耐火粘土、硅藻土、石墨甚至油页岩,虽然储量现在还不明,但是现在看来数量还相当可观。这些石墨就是来自于这些煤矿的伴生矿石开采,碾成粉状的石墨与粘土混合后然后使用滑石粉、油脂和蜡,掺杂了渔业部门捞上来的某些海洋生物中获取的生物胶制成的铅笔。因为工业部门需要数量极其可观的木材,所以出于节约木材考虑,废纸被回收后很大数量被用来包铅笔。这种铅笔此时又笨又重,由于没有专业机械来进行研磨,往往字迹深浅不一,令一众元老相当不满。不过这种造价低廉,制造过程并不繁琐的铅笔倒是很受以蒋燕为首的教育部门欢迎。因为这时候笔记本和铅笔都可以自产了,极为有效地降低了教育部门的开支。 “联系?”李园又笑了两声,“这排名第一的就是我们的海军少尉钟斌了。钟斌在最近的六年间通过手下的几个掌柜从这个渠道销赃,大概销赃金额超过十万两。” 与会的人几乎都吸了一口凉气,十万两,这还真不小。“为什么钟斌仅仅是从去年春天到现在的销赃就获得了至少十万两的金额,可是我们抓到他的时候只剩下了六七条船了?我记得我们那个历史上这时候钟斌的势力还是相当大的,他还与刘香佬、郑芝龙、李魁奇多次在南海洋面上争夺活动空间啊。”李杰琦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点了点,结果不小心把铅芯从铅笔的后面顶了出来,连忙又把铅芯给按了回去。 “这事我们刚开始也觉得很有意思。”卜众孚笑着向在场的人解释道,“根据钟斌的审核资料中记录的,原来在我们穿越前十天,他刚刚和刘香发生了一场海战,他的船队当时有一百五十多艘。他们在海上大战了一整天。这个时代的海盗舰队并不是某个大头目的私产,相反,他们的舰队是由许多不同的掌柜带着船只入伙的集资模式。船只分别都是这些掌柜们的私产,这就导致了许多不同势力间的掌柜相互都是认识的,当势力给出的价码够高就会有叛变的情况出现。钟斌同志就遇到了这个麻烦,他手下的六支船队中有两支在战斗中进行了叛变,纵火船在他们自己的舰队中突然起火然后造成了舰队的混乱,等到他控制局势的时候,手下已经只剩下百分之四十不到的船只了,接着在刘香的舰队猛攻之下,那些船只或者被击沉,或者被俘虏,大部分都直接投降了刘香,只剩下六七条船逃出来。逃出来后就直接打劫了那条五桅船,再后面的事情咱们就知道了。” “这海盗还搞入股制啊?”李杰琦对这样奇葩的制度感到相当有趣,“这打一打顺风顺水的仗还行,要是遇到势均力敌的恶战,还不是一大堆见风使舵的掌柜就开着船开溜啊?” “的确如此,”卜众孚笑着解释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使用大多数的原船水手,并且还在归化民海军中大量掺沙子的原因,这样的话海军的士兵彼此不相识,无论是发动叛乱还是自己想叛逃,都是没有机会的,这样指挥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咳咳,”李园不得不咳嗽了两声才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请不要跑题,谢谢。销赃排名第二的是郑芝龙,郑芝龙通过手下的几员大将也通过文新奕进行过销赃,但是郑芝龙这条线主要是销售东西,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些我们提供的清凉油风油精之类的常用药,看起来很受欢迎,因为就在武安村的库房里我们的计委还查抄了差不多一千盒左右10克铁盒包装的清凉油。” “我们现在的清凉油还是在用油纸包装吧?”杜彦德连忙望向孙文清,孙文清不得不苦笑了一下,“这事情我去找过冶金部门,李锦同志说用来制作铁盒的话很容易生锈,除非是马口铁,不过马口铁需要镀锡,生产起来难度不大,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生产设备来生产小铁盒。” 李锦也在旁边搭话道,“马口铁是薄钢板镀锡的,这东西现在并不难造,我们现在虽然炼出来的钢品质不太好控制,但是产钢这事情还是没问题的。只需要工业部门解决冲床的问题就可以了。” 张元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尖道:“我倒是很想制造冲床,但是我们现有的冲床全部在造币厂里,除非用水力冲床来做还差不多,现在因为大量使用电力进行生产,无论是纺织、轻重工业还是生活,现在用电的需要时越来越大了,这最近一段时间来经常发生断电事件了,给我们的生产造成了很大的不利影响。” 潘岱平时一说起电力方面的事情就很快乐,但是此时却是一筹莫展,他手头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种发电设备:风力因为海边风力并不太大,带来的风力发电机功率也不高,无法派上用场;太阳能无污染无消耗虽然很可爱,但是发电效率相当低,并且近期来天气似乎有阴天的趋势,降温也比较明显,而且太阳能在没有太阳的时候全是使用电池供电的,电池寿命可是有限的。剩下的最稳定的自然是燃油发电机,柴油发电机功率大,但是比较笨重;汽油发电机功率不大,但是比较轻便,容易被抬着到处走,几乎可以用在任何地方,但是耗油量是个头痛的大问题。此时虽然已经发现了油页岩,在储量不明和矿石含量不明的情况下并不适合贸然使用带来的油页岩提取设备,所以短期内无论是汽油还是柴油发电机,都不适合大量消耗;剩下的只有水力发电机了,现在虽然已经安装了两台200千瓦的发电机,但是这些点根本就不够用,往往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有富余,在白天生产的时候大多数工厂都不得不分时段进行生产。 此时的潘岱都有些后悔推荐大量使用电动机进行工业生产了。不过这事情他已经给执委会打过几次报告了,他手头现在还有几台200千瓦的水电机和一台单机容量1000千瓦的水电机,但是现在因为实在找不到适合的河段来进行安装。不过根据地形勘察组回报的消息,北桥头镇附近河流上游倒是有一段落差达到了15米左右,他已经让袁方带着归化民测量人员去进行测绘了,估计这个月就能得出结论是不是适合建立水电站。不过这个水电站不同于之前那些粗制滥造的水电渠道了,一旦开始建设,恐怕需要一年多才能完成建设。在此之前,穿越众的电力部门必须找到其他的能源获得渠道来获取电力。 “张元同志,蒸汽机设计项目恐怕要重新开启,原动机恐怕还是要从科技树上重新往上爬。”杨铭焕在笔记本上翻了翻,建议道。 张元点了点头,“蒸汽机项目的难度更主要的还是材料问题,蒸汽机本身问题并不太大,关键在于锅炉和管道,我们上次泄露的锅炉蒸发量大概八百公斤左右,如果是个一吨左右的锅炉,恐怕那天就爆炸了。” “我说,”旁边坐着的刘业强突然问道:“为什么不能使用闪蒸锅炉呢?” 张元眼睛突然就亮了,闪蒸锅炉的原理很象燃气热水器,通过很多蛇形管道进行加热,不同于传统的热水锅炉冷态启动后需要30至90分钟才能供应蒸汽,闪蒸锅炉在五到七分钟就能产生蒸汽。而且闪蒸锅炉占用的空间很小,需要占地面积只需要热水锅炉的四分之一,炉内用水量也要少很多。只要能够解决软水问题,就基本上很难发生故障。“好主意!我回去就去搜闪蒸锅炉的资料,看看能不能以现有条件制造出来。不过材料方面就需要冶金口的同志们解决了。另外我们还需要向执委会申请探伤仪对管道这些进行检测。” 杨铭焕点了点头说道:“探伤仪这些没问题,那么材料的问题就拜托李锦同志了。” 李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们的平炉几天前出的那炉是低碳镇静钢,含碳量比较适合做锅炉钢使用,这次冶炼的过程我们有记录,批量生产问题不大,张元同志你可以先拿过去用。不过有点我要提醒你,咱们的焊条可不多了,这可以预期的几年时间里是造不出电焊条来的,所以你恐怕要加强铆接技术的本事了。 第三十二章 总结会议 2 “咳咳”李园不得不又一次假装咳嗽引起大家的注意力,“排名第三的是刘香,刘香在这四个月里运送到武安村的战利品价值也高达三万两,我想这是由于钟斌一开始被我们俘虏,随后又投效我们,所以南海洋面上他一家独大,所以才能有此战绩吧。” 杨铭焕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一直到现在为止,刘香海盗集团还没有与我们有任何联系,不过东方港附近两百海里范围内现在都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其他海上势力出现。” “是的,不过我们在战利品里发现了许多迈德诺人和亚宁人的产品,一些粗陋的工业产品,比如亚宁人的玻璃制品,有玻璃珠、玻璃酒杯以及小号玻璃缸。对了,我还找到了美国货,嘿嘿。” 众人愣了一下,马上都反应过来。李园会心的一笑接着说道,“战利品中发现了三瓶香水,是旧时空贩来的那种香水,看起来其中有一瓶蓝色的还被他们用过,根据俘虏审讯报告,这种香水因为味道十分香浓而且不会太快挥发而深受欢迎,在安允城中已经有不少富人找文新奕出价两百两银子也没有出售。我觉得这是值得发展的途径,香水本身难不难生产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们既然来自未来,那么我们生产这个总比土著要在行。” 杨铭焕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张元,张元一愣,立刻抗议道:“你们不能一想到工业生产就看我啊!我是重工业部门啊,生产设备才到我啊。” “那香水该找谁?”旁边几个元老互相张望了几眼,都没有人答话。 “香水要生产的话有很多东西需要做的,”李喆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他现在手里正抓着一台小灵通版智能手机,“香水的制作工艺一般包括准备精华油、预处理、混合、陈化、冷冻、过滤、调色、成品检验和装瓶等步骤。精华油有两种途径,不过我们现在只能选择从现场萃取,要知道有的精华油需要较长时间提炼,有的却必须在极短时间里完成,比如东南亚,就是咱们附近的香油树花就只能在特定的时间才能开。” “香油树花是什么花?”不远处坐着的辜晴倩立刻问道,香水的巨大利润一直以来就是她想要追求的,此时既然看到有希望自然立刻打破沙锅问到底。 李喆顿了顿答道,“就是白玉兰花,不过白玉兰花精华油也可以通过蒸馏法获得,但是需要用纯正的檀香来做香气分子的捕捉剂,费时费工,成本太高。但是溶剂萃取法来提炼的话溶剂又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不知道咱们现在能不能制取。” “那你刚才不是说有两种途径,还有一种是什么?”辜晴倩见这个途径太麻烦,就询问起另外一个途径来。 李喆耸了耸肩,“第二种途径就是通过批发商或者其他专业公司购买,现在这条路是肯定不能选择的。” 会议室里顿时发出了轻快的笑声。“现代香水一般包括50~100种成分,好的香水更多,两三百种的也很常见。每种成分必须得到精密的控制,在旧时空这些事情可是由电脑进行精确控制和储存的。而且调制香水的味道也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一种香味可能会让另外一种香味变得明显,也可能会让另外一种香味完全被盖过,甚至直接就是变成毒剂,所以这调味的事情可能要持续数年的时间来体验数百种香味。不过我建议咱们可以从白玉兰花或者玫瑰花着手,也可以向归化民询问有关附近的植物中什么花的香味更加宜人,直接先试制一些比较普通的香水,首先保护市场对香水的需求,毕竟这香水要是成了奢侈品,造出来也提高不了多少销售量。” “我同意,香水的研究工作可以开始立项,但是由谁来负责呢?”杜彦德敲了敲桌面表示同意,旁边的几名执委也点头。 “我记得金融组有个小姑娘过来的时候在行李里带了三百多瓶香水……好像很多都是法国香水,听说是刷了信用卡买的,足足刷空了六十多万额度。”辜晴倩突然想起了这么件事情来。 “是的,有这么一个,”金融部门的水汪凼点了点头,这位水姓元老传说祖上是大禹治水时的水工之后,以职业为姓。他是个电子爱好者,在旧时空时就是个矿石收音机爱好者,热衷于电子管、逻辑电路、早期非智能电器的修理,对于汇编语言也相当熟悉。因为其在参加穿越前就在银行里工作,此时被赶鸭子上架分配到了金融口为穿越集团即将开展的穿越银行做准备。而那个带n多香水的姑娘是他的好朋友——雪繁星。雪姓在中国极为少见,来源不详总人口不详,大多数主要聚居在华北。 此时的水汪凼同志脸上有点不自然的神情,雪繁星是跟着他来穿越的,当然他带着这个外表可爱的女孩子来穿越不是给她当男闺蜜的,雪繁星已经跟他抱怨过很多次了,许多女元老经常找她来借香水,又是一借就是好几瓶,还是捡着好的借。虽然雪繁星是跑到法国去刷空了全部信用卡的钱买回来的,基本上没太多成本,但是在可想而知的未来几年中生产同样品质的香水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现在已经通过好几次悄悄把香水都转移到了水汪凼的宿舍里,反正现在男女元老宿舍基本上都是单身公寓式的,三百多瓶香水说少不少,但是真要藏也不是没地方藏的。而且来参加穿越的男人对香水也没有特别多的关注,要是还放在雪繁星的宿舍里,那简直跟光着身子在狼群里跑没什么区别了。 “小雪同志在旧时空就特别喜欢自制香水,对于蒸花露什么的蛮有心得,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这个工作。”水汪凼最近除了听雪繁星抱怨香水安全外就数听她抱怨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数不清的报表了。因为现在金融口只是负责银币的发行,不论是银行还是钱庄此时都连雏形都没有,所以计委把大多数金融口的元老都抓了过去当苦力,在归化民计委人员没有培训完之前,这些堆得小山一样的各种报表就要通过这些金融口的男男女女来解决。而此时他们的面前既没有excel也没有电子计算器,只有一个个傻大黑粗的东方港木器厂生产的笨重算盘,这些习惯了计算机的年轻财会人员们在算完长长的报表后得出的数据有时候不得不重算两次甚至三次,更让他们不厌其烦的是有时候算到第三次才发现三次的计算结果居然没有相同的。这样算出来的庞大数据还要在计委汇总,然后重新交回金融部门重新核算,再对比这些数据进行下个月的预算安排,搞得金融口的元老们个个叫苦不迭。 “对了,说起我们金融口,我有事情需要请示。”水汪凼丝毫不介意李园横着眼睛盯着自己继续说道,“我们需要增发货币。” 杨铭焕有点发愣,“我们上个月不是已经发行了十万两银币了吗?怎么还要增发?” “我们现在工人工资在整个东南亚区域已经是最高的了,基本上已经达到了平均一两五一个月,几千名为我们工作的归化民工人一个月就要花费几万两。然后还有破损银币回收的问题。这些老百姓可不管上面的花纹什么的,照样一大剪刀下去剪成两半,这些半块、四分之一块银币回收之后又不得不重新回炉,这也造成了很大的浪费。所以我建议增发一些辅币,比如说现在不是有铜钱吗?我们可以铸造一批铜币发行,这样在硬币面值之下也可以换零钱了。要知道现在在归化民之间武朝和安南的铜钱可还是在流通的。” “把我们的银币给剪了?”杜彦德一脸痛心疾首状,他旧时空就是个钱币收藏爱好者,此时听说这些土包子直接把元老院发行的这些堪称艺术品的“精美银币”给当普通银子给剪了不由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太……太不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了。” “这个我们有处罚手法的。”水汪凼笑着说道,“直接使用完整的银币我们不需要增加任何附加收费的,但是破损银币回收时我们是要向他们收取百分之十的火耗,而使用散银的话,我们就要收取百分之十二的火耗,这样他们就不得不保护银币的完整。不过辅币的发行势在必行,不然的话就只能听任武朝或者安南的商人用铜钱甚至是含铅量非常高一摔变几块的劣质铅钱套购我们的银币,这对我们来说非常糟糕。” 几个金融口和贸易部以及计委的元老也点头表示赞同。 “好的,”杨铭焕点了点头,“那么你们去设计一下辅币的外形,不过新发行的无论是铜币还是银币,我觉得都不要再使用美国字号了。” 下面的元老们一愣,从旧时空开始,他们的银币上都是中华美国人民银行的,可是现在发行时不写美国字号,该写什么呢? “暂时就先写元老院人民银行吧?”杜彦德试探着问道,不过一旁的水汪凼插话道,“我觉得不如暂时不做修改,等到第一次全体大会正式确认国号之后再作修改好了。” 第三十三章 总结会议 3 “对了,”杜彦德抬起头问还在站着等大家安静下来继续汇报的李园,“迈德诺人呢?他们没有和文新奕有勾搭?” “迈德诺人?”李园有点气呼呼的,这可想而知,被人三番五次打断然后离题万里,换谁都有脾气。“迈德诺人倒是没有和文新奕有什么关联,相反倒是听说安允城里曾经有迈德诺人的雇佣兵曾经试图寻找文新奕的下落,似乎是有过节。”说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让我把最后的几样说完了好不?” 众人尴尬地笑了笑,这帮人原本就是网络上混的,bbs上吵翻天的他们习惯于找准一句论题就发表意见,现在一大堆人来开会总有点忘记这回事,经常会出现随意打断发言的情况来。 “在战利品中还有另外一种我们的产品,……啊不,我们贩卖的产品,连镜粉盒。从俘虏来的账房们得来消息,这些连镜粉盒不仅因为大小适中,而且轻便,落地也不容易摔碎,非常受到土著的追捧,当时被劫掠而来的赃物中似乎有一百多块,而我们抄家的时候就只剩下三四块了。而且这种镜盒价格相当高,至少是五十两左右,属于奢侈品。安允的妇人们甚至能够为了一个连镜粉盒杀掉竞争对手……活生生的宫斗戏。”李园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几个人想要插话,但是看着李园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说完没有,只好又强忍住。李园冲他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觉得既然镜子这么受欢迎,我们相当有必要开始生产玻璃和镜子投入市场,从那些账房先生处得到的资料看,迈德诺人贩来的亚宁产品价格高得有些离谱。例如亚宁的玻璃制品,那些冬天热水太烫都会掉底的玻璃杯竟然能够卖到一个五两的地步,那些在我们看来是次品的加了染料但是色泽极不均匀的玻璃珠,在这里甚至能够卖到十个一两的地步,听说如果到了当地少数民族的地区,甚至能够直接当成和白银等价的地步。”他环顾了一下,合上了手里的记事本,冲执委一侧点了点头道:“我的汇报已经完成,请大家发言。” 这时刘业强似乎是有点痒,在鼻子下擦了擦,然后说道:“玻璃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它需要的原料无非是硅砂也叫石英砂,添加一些化学原料后在1300摄氏度的高温后冷却的结晶体。” “这个你说得也太简单了吧?”一旁的李喆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发挥着他的“双足资料搜索机”的效用。“玻璃需要的东西多了,纯碱、长石、白云石、石灰石、芒硝,这些石头来石头去的我搞不清,可是纯碱这东西咱们还不能量产吧?” 一直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石力被纯碱这个词惊醒了,立刻坐直了听后面的发言。 “纯碱不是很难的事情,那个谁……化学部门的是谁来着?”杜彦德挥了挥手,眼睛四下扫荡着会议室。 “是我!”石力立刻就站了起来,扶了扶已经有点歪斜的眼镜擦了擦刚才流出来的口水,“我们的化工已经落后很长时间了,此时如果还不开展化工方面的建设,随后的很多步骤就要慢下来了。”此时他的眼中由几分钟前的睡眼朦胧突然变得炯炯有神,“纯碱生产设备我们带了一整套,可以使用侯氏制碱法进行生产,这种生产方法不仅可以生产纯碱,还能同时产生氯化铵,氯化铵是可以作为肥料使用的产品,而纯碱能够作用的地方则更多,我建议现在可以开始建立穿越集团的第一家化工厂。” 杜彦德不置可否,转眼望向金融口的水汪凼,“我们这次攻打武安村,从文新奕手里获得了多少钱?” “具体数量还在统计中,计委的接收人员现在还没有把详细资料交过来,但是根据成军同志的粗略估计,至少在一万九千两白银上下。”水汪凼报告道,“同时还有八百多两黄金以及大量没有来得及出手的货物。” “成军不在么?”杜彦德环顾了一下四周,但是计委的人一个都不在,看来清点工作相当繁重,就连来开会的人都没有。“那么包道长呢?” “我在这里。”包包站了起来,谢明芳现在在外面测绘前往新盐村的道路并且准备再架设一道石桥,所以就由包包来顶替谢明芳来开会了。 “我想问问如果是按照石力同志的要求建立一个化工厂的话,大概需要多少资金,麻烦你和化工口的同志们进行规划,给出一个大概的预算范围,然后交给执委会开会讨论吧。”杜彦德冲石力挥了挥手道,“石力同志,这事情就拜托你和建筑部门以及金融部门的同志们互相协调了。” 石力激动地站起来冲着执委会几个人的方向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杨铭焕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基本上站稳了脚步,可以进行大规模发展,化工产业现在要放在重点。我们的现代工业发展以及现代农业都是离不开化工行业的。所以要拜托化工部门的同志们辛苦了!” 石力从登陆的那天起就一直期盼发展的化工行业今天终于看到了曙光,此时的他觉得兴奋莫名,屁股简直快要坐不住就想往外跑。这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当时就是为了成为在新世界开创现代化工新局面的现代化工之父而参加穿越的,此前发展轻工业对化工的忽略让他觉得灰心不已,若不是没有回去的虫洞,估计早就冲冠一怒拂袖回旧时空了。 “同志们,我有件事情需要通报一下,”禹沙拿着记事本站了起来,“这是此次武安村攻略中掠夺的人口以及俘虏人数,俘虏235人,其中重伤员22人,轻伤52人。这些俘虏现在除了重伤员,都已经被送到了劳动营开始劳动改造。”他把记事本翻过一页,但是这种东方港产的记事本因为没有足够的胶,而无法粘合成册,只能通过用打孔穿线的方式来进行装订,由于他的记事本使用时间实在太长,棉线突然断裂,把记事本上的纸掉了好几张下来,他和身边几个元老一阵七手八脚地把这些纸捡了起来。 “从武安村掠夺来的人口共有近400人,其中50岁以上的老人最少,只有27人;成年女性最多,158人;成年男性84人;未成年……我是指16岁以下的孩子96人,其中男孩52个女孩44个。现在他们已经被送到了净化营地进行甄别和净化,十四天后就可以开展工作分配和进行教育了。”禹沙一边说着一边把记事本的纸张按照顺序装回去。“我都觉得我们现在是跟当年在非洲奴隶海岸抓黑奴的奴隶主了。” “你这就错了,”说话的是蒋燕,她手中也拿着一个本地产的笔记本,虽然李喆的技术组开发的软件能够很方便的把文档传输到服务器,并且能够随时从任何有无线信号的地方读取。但是这东西第一是需要电的,近一段时间以来东方港因为用电缺口越来越大,生活用电被严重限制,大多数元老只能捧着自己的手机或者平板电脑在太阳能充电站附近排队充电,虽然刘沈红做出了斯特林发动机进行发电,但是这东西在没有润滑剂的情况下无法长时间运转,况且铜在东方港也不是什么容易得到的金属,损失了几个斯特林发动机后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做了。至于说另外一个原因则比较无语,随着东方港里渐渐发展起来,拔地而起的三四层楼高的各种楼房成功地阻挡了各种无线信号,而穿越众自己带来的wifi设备是少之又少,此时已经有相当多的部门办公室会议室里搜索不到任何无线信号,无法正常工作。于是诸位电子时代的元老们不得不返璞归真,把所有的数据资料用粗制滥造的铅笔记录在同样质量不高的笔记本上。 此时的蒋燕手中的笔记本是个看起来做工比较好点的,教育部门有特权,在领取教育所需时可以有权要求领取质量更好一些的产品。“奴隶主抓奴隶可不是为了进行教育和进行工业生产,他们甚至更多的只是需要奴隶劳作致死就可以了,我记得黑奴在运输途中的死亡率几乎高达25%以上,而奴隶主手中的黑奴往往七年左右就要完全换一批,他们可是通过尽量压榨黑奴的生命来获得生产力的,老弱病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以弄死的废物。咱们可没这么缺德,这时代哪里能找到我们这种花大价钱购进粮食喂饱治下民众,还要提供教育大量培养有知识的工人的奴隶主?嘿嘿,要知道只有知识水准高的人口越多,才能越有效地享受到人口红利的好处。” “但是现在的老百姓对能够给他们吃饱饭穿暖衣住上房子的我们感恩戴德,但是他们的第二代呢?第三代呢?到了那个时候难免就会觉得我们从他们的父辈爷爷辈开始就压榨他们,甚至还有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人存在,这样的事情以后肯定要发生的……”杨铭焕对于这事情始终有点耿耿于怀,因为在旧时空他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元老院也许能够保持一代两代的伟光正形象,但是第三代呢?第四代呢?红旗能一直打下去吗? 第三十四章 任雪峰出场 “这个问题只能通过教育实现的,要知道咱们来的地方洗脑的本事可是相当强的。”蒋燕神秘地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咱们这个时空看起来很像我们的旧时空,但是却又截然不同,我们可以通过君权神授的观点对民众进行教育,但是这也不是个好的主意。我们提供的教育都是现代科技教育,和宗教总是有些对立的。所以我觉得还是通过洗脑的方法对孩子进行教育。教育未来的归化民对元老院尊敬和爱戴,反正这种教育大家基本上都是从小就接受的,知道这种教育方式的优势在哪里。” “问题是我们受到的教育在实际生活中,尤其是我们来的时代普遍还是受到质疑的啊。”杜彦德耸了耸肩说道,“你觉得洗脑能洗多久?” “杜执委请问你看过陈安之之类的洗脑教育光碟吗?”蒋燕笑了笑问道。 杜彦德和旁边几个执委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当然看过,旧时空都是以这些人的‘成功’历程来给公司成员洗脑的,想必在场所有的人都看过吧。” 在场的元老都笑了起来,纷纷表示看过。 蒋燕扬了扬细细的眉毛笑着说道:“陈安之纯粹就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功可以去炫耀,唯一成功的就是靠他的那张嘴吹嘘自己,卖出了无数的光盘而已。最简单的,你们喝啤酒的时候都看过啤酒瓶盖吧?” 旁边的元老们都笑着点了点头,有的则知道了蒋燕要说的,直接就说道:“你是说那个青岛啤酒吧?” “没错,陈安之瞟一眼瓶盖就知道青岛啤酒的瓶盖居然是他们自己生产的,我不明白青岛啤酒厂生产盖子有什么问题?难道啤酒厂的瓶盖必须要由外面的承包商来生产才合乎利益吗?另外,瓶盖上可是什么都没有的,他是用第六感看出瓶盖是哪里产的吗?”蒋燕笑了笑继续说着,“我们的旧时空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骗子和虚假的成功者,用那些什么根本就说不通的狼性之类的宣传给工人阶级洗脑,让你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疯狂的相互竞争、相互抢夺、互相排挤上,让人性充满了兽性。让那个旧时空充满了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这是我离开旧时空的原因。” 蒋燕把笔记本翻到另外一面,在上面瞟了两眼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洗脑是很成功的。所以我们也要这样进行洗脑,既然我们不能通过宗教来统治他们,那么就让他们在内耗中来消除对我们的质疑。” “这个……”在场的几个执委明显脑袋没能转过弯来,蒋燕连忙解释道,“我们首先需要提供的还是普通的教育,照样是八百个常用字,基本的算数。” 肖竞立刻冲蒋燕招了招手打断了她的发言,“我觉得初级的几何也得教,不然就我那边木器加工厂里面只要是涉及几何方面的问题都必须要由元老进行加工,哪怕是初中高中数学不及格的元老照样能做得很好。但是归化民就不行,基本上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时候出了一些加工上很容易出现的纰漏都不知道怎么补救,或者用错误的方法补救。所以我这边的工人是一定要进行几何方面的教育的,你们现在手头上有几何教材吧?” “教材倒不是太大的问题。”蒋燕两手一摊,“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教师不足,现在师资力量不过十多人,要面对几百个孩子的教育,同时还要对归化民进行成人教育,前段时间根据军队的要求在军队中还要开展夜校。我们现在仅仅是进行了八百字和普通算数就已经是如此捉襟见肘,假如随后就要进行的几何,甚至可能还有物理化学的学科什么的,那该怎么办?没人了!” 肖竞点了点头,“你的境况我们很理解,对于本时空的土著而言我们是来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后世的知识启发者们这个时候连我们孩子的知识水平都不如,我们随便拿出点什么科学理论都能甩本时空任何大科学家八条街。基于这个原因,我建议每个部门只要是有需要培养对口人才的,都必须要派出专门的教师到学校开展专科教育,这样的话教育部门师资力量缺乏的情况会有所减轻,同时还能在学校里找到好的苗子。” “如果你们能够提供老师,那情况就要好多了。”蒋燕笑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各部门的同志们是怎么觉得的。” “可是我们纺织工业暂时而言不需要这些技术人才啊,我们只要熟练劳工就可以了啊,”杨灿铃有点着急,纺织部门原本就只需要熟练劳工就足够了,所以连她一起元老总共才三个人,要是这三个人里面还要派出人去搞教育,这工作简直没法开展了。 “没关系的,”张元连忙献殷勤地说道:“肖竞只是说需要培养对口人才的部门嘛,你们纺织工业部门不需要,暂时就不参与这个计划就行了啊。” “好吧,非军事方面的汇报讨论到此结束了吧。”杜彦德看了看会议记录,然后起身宣布道,“非军事方面的同志们已经可以离场了。” 随着一阵推动桌椅的声音,生产部门方面的元老起身离场,当最后一个关门后,李杰琦站起身来打开了他的笔记本,“这次武安村进剿行动中我们共有12人伤亡,其中炮兵部队中有六人在爆炸事故中阵亡,剩下的六个是受伤的,其中一个是爆炸中被弹片打伤,其他的五人是在进入寨子后于文新奕的车队出逃时被撞伤或者打伤的,全部是轻伤,不影响继续服役,伤亡情况就是这些。战斗中我们损失了一门飞雷炮、一辆弹药车以及车上的所有弹药。另外1628步枪的刺刀有两把在战斗中损坏,一把遗失。一支步枪发生了炸膛、一支步枪因为枪膛漏气而损毁,幸而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报告完的他刚坐下来,旁边的薛子良就站了起来。 “陆战队这次有一定的伤亡,主要是在突破桥口的时候遭到敌人突如其来的的打击而遭到的,二排二班的一名士官被打伤右胸落水,伤势较重,现在仍在抢救中;另外五名士兵轻伤,都是贯穿伤,处理伤口后就没什么大事了。至于装备损失情况,一支元老院步枪掉落在池塘中,暂时没有捞出来,另外还损坏了五把刺刀,还有一把随着步枪一起遗失了。陆战队汇报完毕。”薛子良敬了个礼就坐下了。 林深河站了起来,“我是作为军工部门的对装备使用情况进行观察而参与这次行动的,战斗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故让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是由于炮管已经完全损毁,而且在场的炮手全部当场死亡,很难分析出爆炸发生的原因。损毁的飞雷炮已经拖回工厂,不过分析事故原因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那么我想问下,”杨铭焕冲林深河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飞雷炮出现这种事故后我不得不有点担心海军的火炮,你们在舰艇上也是用的飞雷炮吗?” 林深河摇了摇头说道,“飞雷炮发射时会产生大量的火焰,如果上我们的驱逐舰或者巡洋舰还能一用,但是如果用在风帆船只上极有可能点燃桅杆上的帆索造成火灾。所以船上只能使用高膛压的平射炮或者现在正在使用的弹簧炮。弹簧炮因为发射原理完全不同,所以即使是发生事故也会正常发射,这请海军的同志们放心。” “那么短时间内飞雷炮的事故原因找不出来了?”杜彦德有点心急,今天袁振力与何滚龙又一次向南进行了一次侦查飞行,根据他们的汇报,南蛮此时绕过了文山港,长驱直入浩浩荡荡朝着占城港开来,战兵人数至少在一万人左右,看起来对占城港是志在必得。凭占城港那五百新军想要守住基本上是天方夜谭,别说手里的是连膛线都没有的元老院步枪,就算是有机关枪,估计守住也够呛,所以此时必须要做好援助占城港的准备。而大炮在现代战争中号称战争之神,如果救援之战中因为害怕事故无法使用,那么就是自断一臂。 “倒也不是,”林深河打开手头的笔记本,翻了两页然后看了看说道:“我需要调一个元老到军工部门来帮忙分析这次事故。”说着就把笔记本递给了杜彦德。 杜彦德低头看了看,上面写着“任雪峰”。这个任雪峰他熟悉得很,第一次会面时任雪峰还在一家国际贸易公司里担任一个高得让他感到亮瞎眼的职业,拿着五位数的月薪,这个祖籍武汉、国际关系学毕业的硕士此时二十八九岁,一米八的身高,一口的英语说得溜溜直转。任雪峰在大学里还辅修了日本历史与日语,倒不是为了熟悉av剧情,而是为了想要写一本穿越日本战国的小说,不过后来却发现有机会真的投入到穿越中来,于是就义无反顾地参与到这个传奇般的穿越大业中来了。 杜彦德还记得任雪峰在一开始时就坚决要求加入军事组,在军事组的多次挑选中却都被刷了下来,原因是他的体能远远超出了普通军事组的需要,但却比北纬的要求又低了一点,高不成低不就的他最终就干脆加入了贸易组在里面混日子。 “这人有什么特别吗?”杜彦德不由得问道。 “很特别,”林深河点了点头,“这个爆炸事故要分析出原因来的话,恐怕必须要他的帮忙才行。” 第三十五章 事故分析 第二天一早,任雪峰就来到了东方港南面军工厂的大门口,军工厂被铁丝网环绕着,里面是一堵高达五米的墙壁,把整个工厂区都包围起来。这个一米八的大汉走到门口,掏出了一张身份证交到站岗的归化民士兵手里,士兵仔细地对比了照片和本人之后,将身份证交还给了任雪峰本人。 “元老同志你好,请在这里登记一下。”士兵说着从岗亭里取出一个原来挂在里面的登记簿,翻开来递到任雪峰手中。 看着这个没写几排字的来访登记册,任雪峰没来由地笑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登记过这种来访登记册了,这种充满了旧时空味道的制度在这里显得有种让人觉得不真实的梦境感。他华丽地记下了自己的签名和身份证号码。 这种身份证是在本时空特制的,和普通归化民使用的竹牌身份证不同,这些塑料身份证上不仅有姓名性别,还有一张元老本人的照片。这种放到旧时空不过是工厂的上下班登记卡,在本时空却是让土著们惊为天人的存在,根本无法伪造。而且因为部分元老的“杞人忧天”,制作这些身份证的时候右下角还有一个二维码,每个元老身份证的二维码都是完全不同的,这更是土著无法参透的天书了。 士兵登记好后根据任雪峰要去的部门拉了一下岗亭上许多拉绳中的一根。 “这是干什么的?”任雪峰不由有些愕然,“你们没有电话吗?” “报告元老同志,这些绳子另一头是到各个部门的传达室连着一个铃铛,那边就会知道是有来访的了。您看,那边已经有人过来了。” 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个元老走了过来,任雪峰一眼就认出这个是元老,因为他穿着一件绝对不属于本时空的冲锋衣。 “你好,是任雪峰同志吗?”来人走到跟前热情地伸出了右手。 任雪峰和他握了握手对他点了点头道,“是的,根据执委会162812019号调令,我这段时间被调到军工部门提供协助。” “欢迎欢迎,我是马林明。”来人自我介绍了一句就带着任雪峰往里面走去。门口的哨兵连忙一个立正,口中喊道:“敬礼!”说着啪的一个军礼。 马林明立正一个回礼,然后继续向里面走去,任雪峰冲哨兵点头示意,他不是军队系统的,所以不需要回礼。 走进厂区,任雪峰不由有些愕然,厂区里面的面积相当大,但是也相当空旷,里面只看到三四座厂房。每座厂房大约长一百米,宽二十米,高达八米左右。和他平时在东方港能看到的绝大多数建筑物不同,军工厂里的厂房是用彩钢板以及钢梁搭建的。 “没办法,”马林明笑了笑,他知道任雪峰在想什么。“我们这里生产的可不仅仅是步枪和大炮,还有各种各样的弹药,你看这个。”说着马林明指了指厂房间的一些深沟接着说道,“这是防爆沟,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所有的人都要跑到防爆沟里躲起来。” “这?”任雪峰觉得背上有点发凉,“这里还真发生过事故?” 马林明愕然转过头望着他笑了起来,“出现过几场,有次在制取雷—汞的时候溶液里面突然发生爆炸,烧杯都炸碎了。” 任雪峰立刻脑补操作员满身玻璃渣的惨状,不过马林明明显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没那么吓人,这些用作发火药的东西爆炸起来声响很吓人,但是那天爆炸时威力却没有那么可怕,只是把一个元老操作员的右上臂划了一道口子,两个创可贴就搞定了。”说着马林明还轻描淡写的一笑。“对了,这次林深河调你过来是要让你协助分析一次事故,不过这次事故在通报之前希望你能够保密。” “哦,”任雪峰点了点头,“我会保密的。” 说着二人就走到了最里面的一栋厂房前。林深河迎了出来,和任雪峰握了握手表示欢迎,然后三人一起走进了厂房。 厂房里明显被隔成了几个区域,他们一边聊着些诸如天气之类没营养的话题一边走到了一个区域前。区域中间一块巨大的帆布正盖着一堆东西。 “是这样的,几天前我们的部队在武安村的围剿行动中使用飞雷炮进行攻坚,但是带去的两门炮中有一门于第一次发射时就发生了剧烈爆炸,当场炸死了六名士兵,并且让执委会对于陆军武器的安全性产生了怀疑。”林深河说着把帆布拉到了一边。 帆布下是一堆各种各样的钢铁破烂,粗大的炮管炮口部分被炸得如同绽开的鲜花一般,炮管中间的部分被炸了一个很大的口子,一部分炮管的部件大概被爆炸掀飞,炮管中部有一个很大的空洞。和这些比较起来,火炮的底座部分很完整,甚至拉火管的孔都没有发生变形。 “这个……”任雪峰有点愕然,“这也炸得太惨了吧?”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附近的人基本上都内脏被震伤了,我到现在还有点头晕吐血呢。”林深河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因为发射手在爆炸中全部死亡,我们没有对方是不是按照操典进行操作的证据,只能分析破损的炮管来还原事故发生时的场景,如果不调查清楚事故原因,接下来的行动就没有人能安心使用火炮,对下一步开展的行动会有严重影响。” “那……”任雪峰呆了一下,“为什么找我?” “你是穿越众档案中唯一一个有安全工程师证书的人。”林深河笑了笑答道。 后者木然笑了一下,“不是吧?”任雪峰现在属于骑虎难下的境地,他的安全工程师证书是很早以前考的,那时候安全工程师被重视的程度还不如后来,能把英语如母语一样说得溜转的他在高中时就已经把csi的好几部都看了个遍,对于事故分析这类事情原本就比普通考生要精通,加上再花了点钱就拿到手了。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安全系数越来越受到重视,安全工程师的考核难度越来越大,而他后来也放弃了这个职业转而在国际贸易公司中发展。如果不是穿越前报到时这本证书被夹带着一起登记在档案库中的话,他自己怕是都忘记了自己拿到过这个证书。 他连忙把这个事情说了一遍,林深河和马林明两人面面相觑,愣了几秒钟后,林深河点了点头说道:“你既然能够从那个考场上过来,对于事故分析的能力肯定就超过了普通人,其他人怕是根本就看不出问题来。你先帮我们看看吧。” 被赶鸭子上架的任雪峰不得不走到炮身前仔细观察了起来。“炮身明显经历过两次爆炸。”他指着炮管中部被炸开的痕迹。“这是第一次爆炸发生的地方,你看这里是因为爆炸而被撕开的。” 林深河凑过去看了看,这一块地方很多部分已经飞了出去,其中一部分没有飞出去的成发散状向着四周保持着挥舞状态。 “这应该不是发射药能够炸出来的。”马林明指着炮管内的火药残渣说道。“这明显是燃烧迅速地起爆药,而不是燃烧速度较慢的发射药。两者颜色不同。” “没错,”林深河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起爆药既然在这里已经爆炸过了,怎么还会跑到前面去再爆炸一次呢?” “嘿,你是说这是发射药的残渣吗?”任雪峰在炮管前部扭曲的管壁上刮了刮,然后放在手里和马林明刮下来的残渣做比较。 “看起来很像,”林深河对比了一下,“不过炮管前部刮下来的里面也有起爆药的残渣混杂在里面。你看,颜色要深一些。” “第二次爆炸比第一次爆炸要晚一点点,你看这里。”任雪峰指了指炮管中部,“炮管前端发生爆炸时爆破的威力不仅在前面炸裂了炮管,一部分还从这里被泄露了出去。”林深河侧着头仔细比较了一下,这一块的管壁的确要扭曲得比其他位置要平整一些,明显是在巨大的气流面前被吹直,而前端却明显有隆起的痕迹。 “至少我现在能看出来的就是这样了。”任雪峰耸了耸肩,“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分析一下管壁上的火药残渣,看看发生爆炸时里面的燃烧情况。” “这个恐怕没希望,这需要化学部门进行分析。”林深河也耸了耸肩,“我们现在化学仪器不够,只能分析个大概出来。” “我觉得会不会……”马林明说到一半突然不说话了,惹得两个人都抬头望向他。 “为什么一根炮管里会发生两次爆炸是吗?”林深河问他道。 “是的,”马林明点了点头,“大多数炮的原理简单得要死,无非就是后部发射药燃烧把战斗部抛射出去。炸膛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装填过紧,另外一种就是……装填了两次。” 林深河愣了一下,“不会吧?”炮兵在上岗前都至少要背熟炮兵操典,如何操作都要一步一步演练多次才能正式操作。怎么会装填了两次呢? “记得吗?以前很多迫击炮手经常是拿着炮弹往炮口上一搁,然后松手,听到响声后就直接把下一发塞进去。二战时期出现过很多这样的事故,嘈杂的战场环境让发射手不知道到底发射出去没有,所以第二枚炮弹又放了进去,结局就是炸膛和伤亡事故。”马林明还深深地记得很多这样的事故。他虽然是装甲兵出身,但是跟带迫击炮的士兵还是有过不少交流,知道迫击炮上是有专门防止重复装填的机构的。 第三十六章 事故重演 “这么厉害?塞两发?还不得炸膛啊?”任雪峰有点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 “这倒不是编的,在对越反击战的时候就发生过炮手紧张地一直往67式80毫米迫击炮里塞炮弹,直到实在塞不进去了才发现重复装填的事情,还好没炸。”马林明笑着解释道,“真的打起来的时候战场环境干扰很大,不知道手头的武器有没有发射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的步兵操典上也有相似要求,元老院步枪在每次装填前先要检查是不是有重复装填的情况,然后才进行正式装填的。听说前段时间安南人打蛮子的时候就有不少重复装填的现象出现,还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事故。” 林深河笑了笑说道,“要说这个算是幸运的,二战时苏军因为训练时间短,素质低下,重复装填的现象层出不穷,而且这东西出事故殉爆起来就是一次一个炮组。后来苏联人偶然发现了德军的同口径炮口上有个奇怪的东西,接着根据这个奇怪的东西造出了防止重复装填的机构,这才解决了这种事故的根源。” “仿制?”任雪峰笑着顺口问了句,但是林深河笑着摇了摇头,“连卡拉什尼科夫都没拿到专利,苏联的专利保护方面就是个笑话,这个装置被斯小胡子说成了是苏联人民的创造,完全忘记了希小胡子部队的小发明了。” “好吧,就算这是重复装填,我们该怎么下结论呢?”马林明耸了耸肩问道,“就写个重复装填?” “恐怕不行,咱们得重复装填一个发射一次,看看是不是会和当时发生事故一样的炸膛。”林深河再一次探手到炮管里摸了摸火药的残渣,“我们还有一门飞雷炮,还是最开始送过来做测试的,总共也就发射了五十多次。不过现在炮身上已经有裂纹了,本来打算送到东方钢铁厂回收的,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 ………………………… 沙洲靶场,那门飞雷炮正伫立在发射阵地上,武器开发小组特地为这次验证发射设置了一个发射阵地。在孤零零的沙洲上,他们堆起了一个沙堆,然后把炮安置在沙堆上,三部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对着这门火炮,然后由从陆军炮兵调来的一个火炮小组对火炮进行了两次装填。 林深河正在检查装填情况,抬头一看却是愣了一下,正在装填的炮兵中有两个他居然认识——就是攻打武安村那天在最后帮他进行了装填的两个民壮,一个皮肤比较黑,个子一米六左右的是林泉;另一个皮肤稍微白一些,如同后世人们推崇的古铜色皮肤,个子一米六二左右的叫做范涵。 这两个人本来都是盐村的民壮,跟着元老院的军队前去跟着搬运东西的。爆炸事故发生后,那个炮组附带着旁边等候命令的几个民壮当场全军覆没,林深河所在的炮组的几个人都被吓得两腿发抖逃离了炮位,如果不是林泉和范涵两人自告奋勇上前协助装填,林深河当时就完全可能因为被延误了战机而打不出那么完美的一炮。 不管什么军队对于逃兵都是严厉处理的,三个逃兵回来后被判处在劳动营劳动改造五年,他们的家人归化民身份全部被收回,分配的房屋和所有的福利全部被没收,现在都被迫搬到了北桥头镇去过活去了。与之相反的是林泉和范涵两人被当成了勇敢作战的典型,被炮兵组吸收,现在正在接受炮兵士官培训。虽然这两个人知识水平不高,但是此时都是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短短几天之内就已经掌握了一百多个常用汉字的使用,并且十以内的加减法都已经很熟练了。 此时的林泉和范涵两个人正在一个元老炮兵军官的指挥下熟练的按照背熟的操典步骤进行装填。过了一阵,他们装填完成后对着军官一个立正,大声喊道:“报告首长,火炮装填完成,请指示!” 林深河望向这个元老军官,这是以前曾经在炮兵部队服役过的李震。李震曾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炮兵部队某尖子炮排的排长,这个早就被大炮兵主义熏陶了n年的年轻人是在转业后的无聊中偶然发现穿越帖的。原以为是骗局的他原打算过来揭穿的,但是在虫洞面前却被惊呆了,转而就被杜彦德一阵忽悠,他就抱着建立起一个新世界的炮兵部队,让拿破仑在土伦港的辉煌也要黯然失色的崇高理想加入了穿越。 不过此时的李震丝毫没有感受到创建新世界炮兵的辉煌,恰恰相反,这种几乎和解放战争时期汽油桶炮相差无几的飞雷炮让他有一种挥舞着原始人木棒的浓厚失望感。此时的他穿着染成深蓝色的元老院军服,头戴着软趴趴的八角帽,小腿上还打着绑腿。若不是穿着帆布靴,帽徽又是元老院的徽记,简直就是当年红军的翻版了。自己当年在炮兵部队苦练的n多直瞄和视距外射击的本事在这里丝毫派不上用场,这飞雷炮的弹道跟自己学过的榴弹炮截然不同,此时为了熟悉这种炮的弹道,不得不在靶场上玩了命地开炮。好不容易混上了第一次参加实战,结果出发前两天拉肚子拉得虚脱住院,导致最后没能参加武安村的围剿行动,不过倒也鬼使神差地逃过了一劫,原本他是打算参加炸膛的那门飞雷炮发射工作的。 不过听说是要找出火炮事故原因,他二话不说带着新招收进来的几个炮兵就赶来了,说实话,他也不相信这炮会因为质量问题发生这样重大事故。 此时的林深河冲李震点了点头,“请再装填一次。” 李震愣住了,“再装填一次?”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林深河非常肯定地回答道:“是的,李震同志,再装填一次。” 此时旁边的几个炮兵也愣在当场,炮兵操典他们都背过的,里面明确提到重复装填很可能发生炸膛,从而造成严重伤亡,可是面前这个武器设计小组的元老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林深河是现场最高指挥,又发出了命令,那么他们就只能按照命令重新装填了一次。 装填的步骤很快就结束了,林泉小心地从武装带的腰包里取出一个拉火管,又很小心地塞进了点火孔里。 很快现场吹起了撤离炮位的哨声,装填的炮兵把拉绳接好,然后就跑到了安全距离外的掩体里。这些掩体是专门为了目视爆炸效果而建立的,一米五深的壕沟里铺着细沙,以减少从地面传上来的冲击波。壕沟的顶端是用木头搭起来的顶棚,上面再又覆盖了厚达三十厘米的土壤,以防止被爆炸激起的重物砸落。 很快林深河就拿起了那根被延长到五十米的拉绳,冲着左右大喊了一声:“注意!开火了!” 在场的人都捂住了耳朵,林深河同时用力拉动了拉绳。 两声间隔非常近的爆炸声传来,只见那门飞雷炮在一阵剧烈的爆炸中飞起足有半米高,然后顺着沙堆一路滚了下来。爆炸掀起的沙子四散飞去,打在附近的地面上沙沙作响,众人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一阵爆炸吹来的气流冲进了掩体,不过好在这是在安全距离之外,使用的炸弹又没有弹片,所以没有人因此而受伤。 很快林深河带着外面的三台摄像机领着在场的几个元老进入了掩体边的一件小房子,这小房子门口由卫兵把守,只有元老可以进入。 房间里除了门和透气的窗外与外界是完全隔绝的,这里有一台电脑,用来分析拍摄的照片和录像资料。为了保证这台电脑能够正常使用,这里专门安装了一套五千瓦的太阳能风力混合发电系统。 “你看!”马林明兴奋地指着录像中的慢镜头,“中间首先炸开,然后是上端,接着又有气流从下面喷射出来。和我们分析的一样。” 几个人又仔细检查了其他两台摄像机拍摄下来的视频,的确是如同马林明所说的那样。 接下来分析的几个人又一起走到了沙堆边,那门飞雷炮此时正横着躺在距离爆炸中心七八米远的地方。 “很明显,这门炮炮身撕裂的地方与之前事故炮非常相似,而且以刚才录像中看到的那样巨大的射流,足以点燃和引爆附近六七米范围内堆积的弹药,并且爆炸威力之大足以杀死这个范围内所有的人。”林深河半跪在地上检查着爆炸的痕迹。“我想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事故原因了。” “我去,你让我们来就是专门炸炮的?”李震有点无语,虽然他很不喜欢飞雷炮这种土得掉渣的玩法,可是这好歹也是门炮,这么炸掉了让他这个自诩的“炮兵总监”不免有点心疼。 “这门炮是当时造出来验证和训练用的,炮身上早就有裂纹了。”任雪峰蹲在一旁一边查看着炮管里的残渣一边说着。“这炮本来就是打算送去回收的,这样一来,也算是最后的辉煌了。” “是啊,没错,”林深河笑着说道,“这门炮刚才的英姿以后肯定会进入档案馆储存的,咱们的武器可很少有这样的殊荣呢。” 第三十七章 轰炸 占城港南面十公里外,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南蛮军队还在继续开进着,图利曼也在里面跟着前面的士兵在向前走着。自从几天前看到那只怪鸟后,这几天来天天都能看到这只怪鸟飞过来,好像目标就是他们,因为每次这只怪鸟飞到自己的队伍附近就开始盘旋,向下丢一些会发出轰然巨响的圆球,或者朝着看起来衣服华贵点的军官噼噼啪啪一阵乱响,大多数时候都要弄死几个人,然后不久就飞走了。 这样的日子刚开始让他们觉得非常惊恐,只要看到这个怪鸟飞过来就吓得往路两边逃去,或者直接趴在路边的水田里,或者就躲进森林里。但是过了几天后他们却发现了规律,这个怪鸟一次也干不了太多的事情,不过是先朝着战兵最聚集或者帅帐丢一个圆球,然后朝着衣着华贵的军官发射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人找到了一些发射过来的东西,居然只是一些钢铁的小弹丸,这些弹丸虽然很小,但是威力却非常大,往往打入泥土或者木头很深,一般的弓箭根本就射不到这么深的地方去。好在这只怪鸟每次只是盘旋一段时间后就飞走了,杀死的战兵也有限,不过现在这东西打消士气的效果很明显,统帅跟参谋军官有时候废了半天劲才鼓动起士兵们跟着喊口号,但是怪鸟一来,那些士气高涨的士兵们就什么都忘了,只知道抱头鼠窜。 蛮兵统帅也知道这样下去虽然造成的实际伤亡不高,但是对士气影响太大。他向迈德诺人派来的参谋军官讨论这个问题很久,最后参谋军官提出既然占城港是个港口,那么里面必然会有水路和港口,不如让他们出钱从迈德诺人的舰队里雇佣一些熟练的水手和炮手,武装蛮兵之前从文山港夺取的那些比较大的船只。然后用这些船只封锁占城港,炮击城市,震慑占城港让他们不再派出那只怪鸟过来。蛮军统帅是个叫博格丹的矮胖子,这个博格丹虽然看上去又胖又憨,但是却也算是工于心计的了。凭借着自己这副憨态,博格丹成功地扫清了自己上位统帅的全部障碍,从自己的四个弟弟莫名其妙的死到最强的博泰利部落统帅被伏击事件,他一直都是闷声发大财。此时的他对于迈德诺参谋的建议相当兴奋,他之所以之前让现在最强的达卡部落以最快的速度保卫文山港并且夺取了文山港码头上没能逃掉的所有船只,最大的期望就是也要建立起自己的海军来,既然迈德诺人愿意派出熟练水手炮手来给自己训练水军,简直是正中下怀。 看到迈德诺的参谋们急匆匆地跑出去通知传令兵快马加鞭赶往南面送信,让南面海面上待命的那些正在接受训练的蛮兵新手舰队北上准备包围占城港。 此时的博格丹和这些迈德诺参谋都藏身在远离官道的森林里,自从几天前那只怪鸟对他们发射了许多弹丸并且打死打伤很多人后,他们近几天来都是远离帅帐,果然这几天怪鸟前来攻击的时候都是攻击的帅帐附近。所以这个矮胖子现在连帅帐都不搭了,并且要不就是躲在粮草车里,要不就是躲在森林里。自从听说达卡部落遭到了重大损失后他就突然预感到这次北犯行动可能是要遭遇一场重大失败,此时的他越来越感受到这种无力感,要知道那些号称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情全知道的迈德诺参谋们此时对那只怪鸟也是束手无策,假如多几只这样的怪鸟怎么办? 不过他的无力感注定还要延长更多的时间,今天飞出来的飞机上装着更多的武器。此时的袁振力和何滚龙两人都坐在包了预制破片的炸弹上。因为这些蛮兵虽然看到飞机到来就会到处乱跑,但是却总是没有人去把粮草和辎重车辆疏散开,所以今天的任务就是用这些拆除了喷射部分的a级礼花弹来给蛮兵的后勤放把火。 当然,这些蛮兵尽管吃人肉时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但是有粮食吃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愿意吃粮食的。所有的军队都是一样,只要没有了粮草,就会很快失去士气,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必将遭到失败,几千年来的战争史上从来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在没有后勤供应的情况下能打赢一场战争的。 由于这架轻型飞机总重量才几百公斤,带着两个人能愉快地飞翔却不能载太重的东西,甚至于在飞机上用机枪扫射都有可能导致飞机解体。为了携带更多的礼花弹,空军的两大巨头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连座椅都给拆除了,把礼花弹堆在屁股下,用折叠凳子坐在上面。如此这般的一通折腾,才好不容易让飞机能够正常地飞起来,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这就是坐在一个火药—桶上。即便如此,他们此时也只是携带了八枚炸弹,要是比起投弹量,他们甚至还不如《铁骑雄师》中那架土耳其侦察机。为了防止在点燃炸弹时不小心点燃不该点燃的东西,飞机上还带了个电子点烟器,要知道这两个人可没有一秒钟里把八个礼花弹都丢出去的本事,真要点燃了飞机里的炸弹,他们飞机里面可是连降落伞包都没带的。 这几天来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去骚扰一次南蛮的大军,尽管给他们造成的实际伤亡简直小的可怜,但是从这几天来蛮兵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些家伙在飞机面前已经是失魂落魄了,眼睛所及之处,蛮兵都是抱头鼠窜的。今天也不例外,每天一次的骚扰飞行同时也是何滚龙的训练科目,何滚龙现在的进步相当神速,毕竟是个号称在飞行模拟器中摸爬滚打了上千个小时的老手,这种轻型飞机自然是很快上手,今天除了起飞,几乎全都是他在操作。 “看,今天他们比昨天又要近了不少,距离占城港已经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了。”何滚龙指着下面正在四散奔逃的蛮兵说道。 袁振力偏过头看了看,然后又端起了望远镜。“的确已经近了很多了,听说我们这次可能会直接派出部队参战,要是能够斩首干掉他们的统帅就好了。” “是啊,”何滚龙操控着飞机顺着道路方向掠过去,“要是咱们有挺机枪就好了,顺着这条线……”说着他左手指了指路上那些还处于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奔逃的大批蛮兵说道,“扫过去的话,那可是绝对的大满贯。” “嘿嘿,”袁振力郁闷的笑了两声,“我倒是想,我还想把火箭筒带上来呢,可是一挺机枪就是11公斤,一百发的弹链加上子弹箱就是差不多14公斤。计委的那帮家伙要求每一颗子弹壳都要回收使用,所以机枪只能装在侧面。” “侧面也行啊,美国佬的直升机机枪不都装侧面么?咱们飞行速度不高,也挺好瞄准射击的啊。”何滚龙有点漫不经心地说着。 “想得美,”袁振力冲他挥了挥手,丝毫不在意下面那些鸡飞狗跳的蛮兵,“装在侧面飞机重心就偏了,打起来后坐力又大,搞不好还会撕裂飞机的结构,咱们这飞机可没有降落伞,高度又只有一两百米的样子,要是出个事啥的可是直接团灭了。” “你看那里。”何滚龙没有在意袁振力的话,他的注意力被森林里的奇怪景象吸引了。“他们在树林里搭了个帐篷。” 袁振力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好像是的,森林边缘还有站岗的兵,应该是个指挥部什么的。咱们过去丢两个。” ………………………… 博格丹此时心突然跳得很厉害,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心头跳得更加厉害了,连忙叫进来一个站岗的哨兵问是怎么回事。 “报告首领!是那个怪鸟又来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心悸的原因了,连忙冲着屋里的几个参谋官和几个部落的首领一通挥手,让大家都到帐篷外面去。 “首领,这不会有事吧?”一个参谋觉得这个首领未免太大惊小怪了,“我们在森林里,旁边有密林遮盖,那怪鸟应该不会看到我们。” 假如这怪鸟要是在地上跑的,倒是可能看不到这隐藏在树林里的帅帐。但是这帅帐体积巨大,为了在森林里搭建,丁口们在蛮兵的指挥下砍倒了附近一大片树,此时这个巨大又充满排场的帅帐在袁振力和何滚龙眼中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 博格丹被这个参谋说服了,在帅帐里继续坐着,不过却觉得心悸越来越厉害,“不行,大家快出去,我预感很不好。” 话音刚落,就听到重物落在帐篷旁树干上的响声,接着“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帐篷旁的树干上直接爆炸开来,凶猛的火焰迅速就点燃了树边的帐篷,喷射的弹片扫倒了附近十多个人,无论是部落首领还是参谋官又或是站岗的哨兵,在弹片面前都是一样的脆弱,纷纷被打中倒地,鲜血在帐篷里飞溅起来,把运气逆天的博格丹溅了满脸满身的鲜血。 要说这博格丹动作真不像个矮胖子,他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钢刀,直接就在帅帐上劈了一个洞钻了出去。不远处那个嗡嗡叫的怪鸟上掉了几个圆乎乎的东西到行军的队列中,剧烈的爆炸把来不及躲闪的士兵以及运送辎重的车辆抛向空中,凶猛的火焰迅速就点燃了那些装着粮草的车辆。 “完了!”博格丹此时心里只想起这个词。 第三十八章 前奏 两枚炸弹炸死了帐篷中的大多数人,几个部落的首领也血溅当场,唯独统帅博格丹却是丝毫未损,除了被吓了一跳之外连皮都没破一点,真是运气逆天。 不过对他来说被炸死的几个迈德诺参谋是非常大的损失,虽然此时这些参谋给他已经灌输了许多有关战略战术方面的思想,但是他此时还是不能独立指挥这样一支达到万人的军队。更何况此时还是好几个部落的军队,而且其中几个部落首领已经命丧当场,指挥起来更会束手束脚。 不过更让他直挠头的是远处,天上那怪鸟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武器,丢下几个圆球在辎重队里爆炸开来,人虽然没炸死几个,但是却点燃了辎重车队里许多大车。大车上原本就装着从安南一路掠夺来的战利品、粮食、帐篷等物资,本来就容易着火,那几个圆球在空中爆开后,巨大的火焰直接就把这些大车烧了起来。这个地区又没有什么河流池塘,巨大的火焰熊熊燃烧,让他的士兵根本就无法靠近,就连被逼着上去救火的丁口也烧死烧伤不少,最后他们也只能看着这些大车被一辆辆地烧成灰烬。 现在他们没有了粮食补给,就只能靠吃丁口来充饥,可是丁口也是劳力,在此时运输的牛马死伤甚众的情况下,吃掉一个丁口就要多一个蛮兵来搬运东西,之前浩浩荡荡的大军开进转眼就进入到一种尴尬的地步。如果继续前进,他们将面临缺粮的困境,并且他们要去的地方肯定对他们的到来有所防范,坚壁清野的占城港是肯定找不到能够支撑这样一支大军的粮食的。但是现在就算是后退,他们也绝对面临不到什么好处,几个部落首领的死对士气的打击是很重的,如果转个方向后撤,士兵们肯定会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况且手头的战利品几乎都被刚才的大火付之一炬,他就要做好面对士兵暴动的威胁。况且他们来的地方绝大多数都已经被烧杀抢掠一空,转过头回去也找不到什么粮食的。 仅存的两个迈德诺参谋和三个部落首领此时和博格丹在帅帐一百多米远的树林里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他们现在算是胆寒了,连帐篷搭在森林里都能被那只怪鸟发现并且准确地攻击,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博格丹领袖阁下!”一个参谋在树桩上摊开行军地图,这是一份安南国军队使用的地图。安南国可没有什么保密条令啥的,在金元攻势下更是不要节操的一些富商从安南军官手下收买来的地图没多久就被送到了这些南蛮的参谋部手中。此时的安南地形在这些参谋军官的心里早就了如指掌。“我们现在要解决这个困境,恐怕只能从海路通过大量的运输船运来粮食。” “可行么?”博格丹有点不太相信,克洛汗人根本就不善耕种,只知道放牧,平日里粮食都是通过收买一些安南或者武朝奸商通过海路运送进来的,根本就不能满足整个克洛汗国的日常所需。这时候参谋说通过海路运输粮食,从哪里运输呢? “领袖,我们平日里收买的粮食都不够自己吃的,还从本土运输粮食来支持军队作战,这根本不可能实现啊,如果这样,”一个部落首领焦急地说着,“我们自己本土就有可能遭受饥荒的威胁啊。”他现在都快急死了,因为分不出部队押送战利品回国,他的辎重队一直跟着大军在前进,刚才的空袭中他部落劫掠的所有物资都被付之一炬。还好他的部队在前方开路,不然的话还不得兵变啊? “不用,我们根本就用不着从你们本土输送粮食。”另一个参谋笑着答道,不过他的动作牵动了刚才空袭中被打伤的伤口,不由得一阵龇牙咧嘴。“我们的进攻必将攻陷占城港,据我所知,这个港口是安南最大的港口,那里肯定有着数之不尽的财宝。我们可以告知那些商人,让他们运输粮食来,我们打下占城港后就能够用这些财宝来支付粮食的费用,而且价格从优。” “哦,”博格丹不由眼睛一亮,“原来还可以用没有到手的财富来预先购买东西啊?” “是的。”参谋点了点头道,“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太担心粮食的问题,而且附近的商人也必然会为了我们开出的高价争先恐后地送粮食过来。” “没错,不过这样的话也有一个麻烦,我们必须要占领一个港口,才能够快速地运送粮食上岸,如果就在普通海滩上而没有港口设施,我们卸载粮食的速度恐怕都赶不上消耗的速度。” “参谋官的意思就是要占领占城港了?”博格丹大概知道了参谋的意思。 “领袖就是领袖,参谋官一说就知道该怎么办!”旁边一个没怎么听懂的首领连忙拍了拍马屁,让博格丹好一阵得意。 “是的,领袖大人,”参谋摊开一张地图,“我们现在距离占城港应该还有一百里左右,星夜兼程的话明天巳时前后就能赶到占城港外。那只怪鸟现在已经袭击过我们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来,我们全速开进,必然能在他们预料之外赶到占城港外,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传令兵!”博格丹冲着旁边的士兵一挥手,“通知所有部队,全速前进,赶不上的丁口就地杀死充当粮草。” ………………………… “北哥,这些人在说什么啊?”阳牧秦趴在北纬身边,两人就躲在距离这些开会的敌人附近。 “我也不知道,这些语言我怎么听得懂?”北纬有点郁闷地扯起一根草嚼了两口吐掉。 他们两人自从几天前从武安村回来后就被编入前锋小队沿着南方道路向下侦察,这次前锋小队总共有两个狙击组和一个三人突击组,他们分开行动。如果有发现南蛮前锋侦察人员的话就尽量予以歼灭,但是敌人过多的情况下就会根据侦察飞行测绘的地图呼唤附近的小组设置伏击圈尽量快速予以消灭。 侦察组使用的m24狙击步枪在这些连钢刀都是奢侈品的蛮兵面前比神器还可怕,往往都是很远的树林里“啪”的一声响,自己身边的人就立刻倒地死了,他们却茫然不知地一个一个被射杀在原地。 最近两天来蛮兵的侦察队完全没有回来的,这让博格丹也冒出了一丝疑虑,但是他却想不到是被敌人全歼了,他坚决不肯相信安南军队会有这样的战斗力。南蛮的侦察队少说也有八九人,多的时候四五十人也经常出现,想要全歼自己的侦察队,安南军队至少需要出动八九百人的军队才能做到,而且也不可能每次袭击都不留一个逃出来的。 几个小时前北纬和阳牧秦就发现了南蛮的主力,尽管两人对于可能出现的敌人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无边无岸的军队排着长队从面前通过的时候还是呆了好一阵。他们原打算射击几个首领打乱敌人进攻步伐,但是短时间里根本不可能从几千个脑袋里找出首领出来。正在他们犯难地查看几千个敌人的时候,飞机突然呼啸而来投下了八颗炸弹,也从而指示出了敌人指挥部的位置。于是这两个穿着吉利服的狙击手就沿着森林一路摸了过去,顺便评估一下刚才的轰炸效果。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话,”北纬得意地指了指远处的博格丹,“这个人肯定是个头,地位肯定非常高。” “那又不难,”阳牧秦毫不在意地打击北纬,“都围着他在转,而且旁边的传令兵都是听他的,肯定是头啊。” “不过这两个金黄头发红色头发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北纬动作很轻地指了指那几个迈德诺参谋说道,“小阳,拍照。” 阳牧秦也不多说,从背上的背包里轻轻取出一个装着长镜头的单反相机。来参加穿越前他最多是玩过手机自拍的货,但是到了这新时空参加了特侦队后,号称穷三代的单反相机倒是真玩了不少,毕竟普通相机根本达不到拍摄的效果。 在旧时空昂贵得令人咋舌的镜头下,两个迈德诺参谋官被仔细地拍了照,顺带着博格丹和几个部落首领也被一一拍照。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全杀了?”阳牧秦小心地把相机收到专用的相机包里,问北纬道。 “我想要抓舌头。”北纬悄悄的指着远处。“那个头肯定要抓活的,另外两个头发不一样满脸老外样的也要抓活的。” “这容易啊,用狙击步枪慢慢猎杀,然后上去抓不就是了?” “想得美呢!你看看外面是什么?”北纬指了指森林外面的道路上,此时的道路上南蛮士兵们正在把被烧毁的大车和物资残骸推到路边,成千上万的南蛮士兵正绕过一个个残骸唱着战歌大踏步往前走,在路边一个个走不动了的丁口被推倒在地纷纷被斩杀,接着就被分尸,尸体的残骸纷纷被装在麻袋里,由那些还走得动的丁口继续扛着前进。“还有,咱们两个人,就算把其他人都悄无声息地干掉了,剩下要抓的可是三个人,他们又不知道枪是能要命的东西。万一喊上一嗓子,这上万的敌人涌上来,一人拔根头发也能把咱们变成秃子。” 第三十九章 白磷燃烧弹 “那你说该怎么办?”阳牧秦有点郁闷地问道,要是搁在以前,一亮出枪来就能连警察都能吓到,可是这个时空却没人认识枪的危险性。此前几次行动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用枪打死几个敌人震慑,不然敌人压根就没把这几斤铁看在眼里,搞得这未来时空的军国利器在这里连一把匕首的威慑力还不足。 “很简单,通知附近的其他两个小组赶过来,在前面设伏把他们的指挥部给端掉。”北纬边说着边拿出了无线电开始调频。 “呵呵,咱们这跟德国人的狼群战术差不多了。”阳牧秦笑了笑,慢慢地把身后的八一步枪悄悄取了下来。“我们继续跟踪他们?” “没错。”北纬掏出指南针仔细检查了方向,然后根据测绘航拍的地图确定了位置,转告给了附近的其他两个小组。 “好极了!”贺亚运放下送话器,在身边的一个同伴肩上轻轻拍了拍,“这下又有活干了。” 被他拍的是肖立华,肖立华是当时缉私艇上的武警,自从意外穿越后也算是死了心,反正大家都回不去,索性直接加入了这支之前还是潜在犯罪份子的军队,在军事组效力。后来特侦队扩军,需要更多的有战斗技能的人加入特侦队,所以他报了个名,倒是没想到很快他因为射击技能突出而入选武器小组的机枪射手。当然,成军这个计委头子原本也是打算加入特侦队的,但是这个射击沉稳的机枪手的申请被直接驳回了,元老院不希望一个优秀的计委主管人员跑去前线跟敌人死磕,把成军留在计委继续管理整个元老院体系物资情况要更加重要。 此时肖立华也不转身,继续抱着那支m240机枪保持戒备状态,贺亚运则在他背上的地图包里面翻着,很快找出了一张地图,按照北纬提供的坐标找到了需要前往的地方。此时这些特侦队的元老们或者全身披挂吉利服,或者穿着迷彩服,脸上涂着厚厚的东方港本地产的迷彩油墨。不过说实话,这些猪油和颜料调制的迷彩油墨味道真心让人受不了。不过这些伪装本事放在本时空的南蛮面前根本就是天神一般的技能,就算是五六米距离里也没人能发现伪装的特侦队员。 “好吧,”贺亚运在肖立华肩膀上连拍两下,肖立华转过头来望着他指着的地方。“北纬小队现在在我们南面七公里左右的地方,他说已经发现了南蛮的指挥部,打算抓几个舌头,需要我们的协助。” 说着贺亚运指了指地图上南面的位置,同队另外一个攻击手丝毫没有异动,只是警惕地观察四周。“南蛮主力在继续前进,根据北纬的报告,南蛮已经抛弃了所有走不动的奴隶并且杀死,轻装北上,他们走的路线是沿着官道前进的,那么在占城港南面十二公里的地方必然要被山林带着向西深入内陆,那里地形狭窄。”说着贺亚运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他们这支军队还没有开始扎营,那么就是有夜间行军的企图了,我们可以到那里去袭击他们,尽量把舌头抓出来,如果没有抓到,起码也能狠狠打击他们。” ……………………………… 图利曼现在又冷又饿,天已经完全黑了,分到自己这一份的丁口尸骸此时还在流着鲜血,可是他完全没有胃口吃下去。倒不是因为他觉得恶心,而是走得实在太急,吃下去会觉得想吐。更何况此时他跟着大军已经走了几十里地,带水的竹筒此时空空如也,他眼睛四处打量,希望能够看到一点水的反光。 不过他什么都看不到,南蛮大军上万人的军队和几万丁口此时都打着火把,沿着官道向北行军。不过听那些认识“尖兵”的人说,沿途的路标都已经被人破坏了,不是被人指乱了方向就是被人在路标牌上乱写乱画,更有甚者直接被连根拔起。现在他们的尖兵已经在六七个路口迷路过了,现在行军的速度慢得不行,这三四个时辰下来还没走出五十里地来。但是让他觉得有些疑神疑鬼的是,之前只是偶然听有人提起尖兵里很多人都不见了,但是这一路走来在很多路口或者路边都看到有自己的人在埋尸体。 这是很不合情理的,这尸体绝对不会是丁口的,丁口要是死了哪里有埋?都是直接分尸了大家吃,骨头丢得到处都是。要是说埋尸体,肯定都是自己人的尸体。但是这是在安南啊!什么样的人能够打死他们?什么样的安南人能有胆子攻击他们?而且根据那些埋尸体的坑的规模看起来,那死得至少是五六个,多的五十多人也有。走过这些大坑的时候都有精英卫兵在旁边防卫,不允许这些低等士兵过来查看。 图利曼渐渐觉得喉咙里渴得冒烟,向身边的同伴询问,他们的水壶也早就喝完了。此时他开始怀念自己的那个通房丫鬟起来,不过此时那个女人应该已经被几个同伴吃完了。还没死的时候这个通房丫鬟可是很尽心地服侍自己,一有机会就会递上水壶。在这个口渴到冒烟的时刻,他更是怀念那个丫鬟的好来。 突然他觉得脚底下有什么东西硌脚,连忙低头查看起来,借着一旁走过的士兵手中火把的微光,他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从脚下的土壤里冒出一点点。人都是充满了好奇心的,哪怕是没有人性的蛮兵,他好奇地蹲下来摸了摸这个奇怪的东西,原来是个铜钱,被竖着插在土里。 “居然这么多人都没有看见这个铜钱?”他好奇地嘟哝了一句,直接右手抓住这枚铜钱往外一拔。还没有来得及放到自己手心里,却好像有什么拉着一样,铜钱瞬间就飞了出去。图利曼反应非常快,直接在半空中再次抓住了这枚铜钱。再次打量下他才发现原来有一根细细的棉线缠在铜钱上,另一头则埋在土里。 “这是一吊钱么?”他倒是看过安南人的钱,他们喜欢用绳子或者线串着许多钱。正在思索中,就听得一种很细微的声音,好像在身后,就像毒蛇吐信一样。他还想转身去看,却被身后几个蛮兵推着往前走,“图利曼,你干什么?还往回走干什么?打算去找丁口吃新鲜的么?” “不是吧?是去找女人吧?别想了,都变成粮草了!哈哈哈……” 旁边的几个蛮兵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他被人笑得有点恼,刚想说话,就被一阵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推飞了。 与此同时,行军的队列中突然爆发出一个巨大的火球,轰然间升腾而起,带着许多门坦斯部落的蛮兵飞起来,然后巨大的爆炸力把这些蛮兵的身体撕扯开,抛洒到附近十多米的范围里,他们身上的金属武器护具此时也被巨大的冲击波撕碎,如同弹片一样四散飞去。 几个刚刚取笑过图利曼的蛮兵此时浑身鲜血,纷纷哀嚎着吐着血,但是被这些如同金属风暴一样的碎片打得如同蜂窝一样的他们没多久就解脱了,留下了图利曼这个傻在当场的人。图利曼运气好到爆棚,那几个取笑他的蛮兵成了他最完美的人肉盾牌,把所有砸向他的弹片统统挡住了,此时的他几乎是毫发未损,除了被震得没回过神来,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外。 行军的蛮兵顿时乱成一团,纷纷向路两侧的躲去。也就在这个瞬间,路边竟然再次升腾起两个巨大的火球,正是蛮兵扎堆的地方。这两个火球造成了比第一个爆炸更大的伤亡,除了被炸死和重伤的蛮兵躺满了爆炸中心三米半径的圈外,许多被炸得完全失了魂的蛮兵懵懵懂懂地在爆炸现场附近像僵尸一样游走着,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失去了听觉,还有很多失去了视觉,一边七窍流血一边口中哀嚎着。这些内脏被严重震伤的人此时都已经开始内出血,不出意外的话将在半个小时内死掉。 接着在空中又爆出来一个白色的火球,这个火球突然炸裂成无数个小火点,落到了附近没有受到爆炸波及的几百个蛮兵头上。 这些小火点落在蛮兵的身上就立刻开始燃烧,直接烧穿皮肤往骨头里烧去。惊慌失措的蛮兵疯狂地拍打着尖叫的同伴身上这些火点,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火苗被扑灭,反而引燃了拍打者的手并且开始燃烧,接着就是他们自己开始尖叫。 这是正是白磷燃烧弹,这种已经在旧时空被国际公约禁止使用的武器在此时出现,毫无疑问正是元老院军工部门那帮历史进程篡改者的杰作。白磷燃烧弹的制作并不复杂,只是不便保存,自从制造出来后,这些白磷燃烧弹就都被保存在煤油中,此次出击的三人突击组就带了一个,另外还带了三枚东方港本地产的大号地雷。他们在路中间埋设了一枚,然后用铜钱串着拉发引信插在路中间,然后后面两枚地雷则埋设在路的两侧,用绊索连接拉发引信。其中一枚地雷上则压着那枚带来的白磷燃烧弹,一旦爆炸开来就会飞上空中然后再爆炸开来。 被白磷燃烧弹点燃的人都是被从皮肤燃烧到骨头,产生的毒烟又大量毒死毒伤附近人员,一时间这图利曼部落的士兵们全都乱成了一团,如同见了鬼一样向四周涌开去。 第四十章 魔法? 行军队列顿时就乱成了一团,蛮兵们不管有没有被点燃,都如同被开水烫过的蚂蚁群一样纷纷乱跑。有的人不小心被尸体绊倒,转眼就被踩死在地,或者又有人被点燃的蛮兵惊慌中抱住,一起惨叫着烧成一团。稍微的蛮兵看到被点燃的同伴对着自己冲过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尽快把他们砍翻在地,唯恐被抱住。 现场充斥着被灼烧的蛮兵的惨叫,慌乱的蛮兵很快又发现树林被点燃了,之前的火苗不仅点燃了人,也同样点燃了一旁的树木,这些树木很快就被这些鬼火变成了巨大的火把,随后很快蔓延开来。 “靠!”贺亚运开始惊慌起来,“起大火了!”他们一开始安置这枚燃烧弹的时候是在路边,没有想到爆炸的冲击波竟然把这枚燃烧弹斜着抛向附近的树林上空,形成了完全没有想到的森林大火。 “不要着急,快看风向!”肖立华指着天上的浓烟,现在反正也没有什么蛮兵有心情去管有没有埋伏,他从卧姿转为半跪姿态,侧着头看着烟的方向。 黑色的夜空中被燃起的大火映得发红,浓烟被热浪激起的风吹向东面。 “这下麻烦了,这里可是内陆,向东面烧短时间灭不了。”肖立华从地图包里掏出地图,借着远处的火光仔细查看着地形图。“向东要五公里才能到达海边,还算好的,要是现在刮西风,这火恐怕就要跟大兴安岭火灾一样了。” 贺亚运现在很惊慌,这很正常,他这个前特警虽然也算参加过一些战斗,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自然灾害的可怕。此时火场虽然距离这里还要相当遥远的距离,但是已经能感受到燃烧引起的巨大气流了。被火烧死是所有生物的噩梦,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被火烧得内嫩外焦的,此时的贺亚运已经开始盘算撤离的路线了。 “不要动。”肖立华倒是没有着急。“热带雨林很少发生剧烈火灾,现在虽然不是雨季,但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丛林还是非常潮湿的,我觉得这火烧不了多久。” “还烧不了多久呢!”贺亚运转头看着这架势,腿已经开始有点发抖了,“你看那么大一片都烧起来了,还有什么是点不燃的?” “不可能!”肖立华在贺亚运肩上拍了拍,“美军那时候在越南丢的凝固汽油弹也不少,也没看到把越南烧成什么样?” 突然一旁的另外一个特侦队员指着天空问道:“那是乌云吗?” 两人连忙转头望过去,果然是一片乌云在大风中被吹着聚集过来,接着就突然下起雨来了。 “这……?”贺亚运有点发呆,“这雨也太及时了吧?” 此时更多的乌云正在被吹过来,下雨的区域也越来越大,连这三个特侦队员头上也开始下雨了。 “这是很正常的,”肖立华说道,“旁边的水汽蒸发上天,然后在高空遇冷变成雨。这地方本来水汽含量就高,这种事情出现的几率就非常高。当年诸葛亮设计火烧司马懿,人都快烧死了突然就来了一场雨把火浇灭了,最后诸葛亮只能叹息司马懿气运未绝,事实上只要换个地方再烧一次绝对把司马懿烤个九成熟。” ………………………… 图利曼此时还惊魂未定,刚才突发的一系列可怕的灾难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最幸运的家伙了,他是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幸存者,和他身边那些幸存者不同的是他除了头发被高温烤得卷了一大块之外还是一点伤都没有受到,而且刚才这场大雨除了扑灭差点让他丧命的大火之外,居然还把他淋了个落汤鸡一般,连嘴里都灌满了水,之前的口渴此时丝毫不再成为困扰。 烤肉的味道被大风吹了过来,他不由得开始流口水,虽然知道现在地上躺着的那些被烤得内嫩外焦的尸体大多都是自己同族的蛮兵,但是他根本就顾不得了,从一具看起来不像被“鬼火”烧死的尸体上扯下肉来开始嚼起来。旁边的一些惊魂未定的士兵也纷纷找被烤熟的尸体开始吃起来。 “我靠!”贺亚运从胃底涌起一阵想吐的感觉,“居然直接就吃现成的。” “是的,”肖立华冷笑了一下,“吃吧吃吧,这一下至少干掉了两百人,接下来被白磷燃烧弹烧死的尸体要是被他们吃下去,很快就会爆发中毒症状,在短时间里还会有更多的敌人死去。”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疯了,竟然吃人?”另外一个元老不由得开始反胃,抱怨道。 “受不了,咱们下一步要干什么?”贺亚运连忙把目光转向附近路上还在呆立向南看的蛮兵。 “根据计划,咱们袭击完后转向西面,然后顺着山梁兜个圈然后转到北面,与跟踪蛮兵指挥部的北纬分队汇合,然后袭击抓捕。”肖立华仔细查看着手里的地图。看了一阵,确定了路线然后把地图塞到口袋里,退着爬了几步进入到灌木丛里然后看了看指南针,接着指着东面。“走吧,咱们往这边走。” ………………………… 博格丹这时正坐着仅剩的几辆大车中的一辆行驶在无数火把照耀的行军队伍中,身边拱卫着许多精锐卫兵,后面赶上来两个骑着马的蛮兵。骑兵在靠近后勒马,冲着博格丹行了个礼,大声喊道:“领袖大人,后面的门坦斯部落遭到袭击,死伤惨重。” “什么?”博格丹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结果一脚踏空落了下去,被几个眼疾手快的卫兵半空中接住慢慢放到了地下。他刚才也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剧烈爆炸声,随后又看到了冲天的火焰,但是却丝毫没有想到会是遭到袭击。 他越来越觉得这次北犯是个巨大的错误了,安南人近几年来都没有胆子跟自己的大军对阵,就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袭击差不多上万的军队了。但是此时传令兵却跑来告诉自己负责后卫的门坦斯部落遭到袭击。 “死伤情况怎么样?”博格丹到底是个领袖,转瞬间恢复了平静,望向两个蛮兵问道。 “还在清点,但是小人至少看到两百多具尸体。” 博格丹心头突地一跳,两百多具尸体,之前达卡部落遭遇安南军队袭击,第一场战斗也是被他们打死两百多人,而且连一个安南人都没打死。 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打死多少安南袭击者?” 蛮兵顿了一下,“小的听说没有人攻击。” “什么?”博格丹差点跳了起来,“怎么会没人攻击?没人攻击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这个,”蛮兵有点为难地解释道,“小的听幸存下来的人说,就是突然间从路中间爆炸起来,然后天上就爆开一个大火球,接着就烧起了大火,人群混乱无处逃跑,最后被烧死了很多。” “这?”博格丹脸都白了,他的认知力里对这些描述完全无法解释,“路中间爆炸开来?什么爆炸?怎么会爆炸?” “难道是安南人的地雷?”此时旁边一个迈德诺参谋问道,看到博格丹满脸不解,连忙解释道。“就是把大量的火—药埋藏在地下,等到人走到附近的时候点燃,就能爆发巨大的爆炸把人炸死。” 另外一个参谋质疑道,“平日里武朝人也有此等武器,十多斤的地雷也不过能炸死六尺范围内的人而已,这炸死两百多人,怎么可能?更何况他说还有巨大的火球在天上爆开,这难道是末日审判?” “末日审判?那不是法术吗?” “是啊,要不怎么解释天上爆开的火球?” 博格丹听得脑袋里乱得如同一团麻,连忙摆手打断了两个参谋官的讨论,“这末日审判又是何物?” “末日审判是一种可怕的法术,我迈德诺人在数百年前尚能掌握西大陆时传说有个法师可以施展此项法术,施展时从天空中坠下一颗巨大流星,然后在砸中地面前于空中爆开,温度之高可以点燃钢铁,将人烧成焦炭,把攻击之处烧得如同世界末日一般。”一个参谋面露惊恐地向博格丹解释末日审判的来历。 “难道安南人找到了那个大法师?”博格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要是敌人有这样的大法师,还打个屁啊?几个流星掉下来什么人都是死啊。 “不可能的。”参谋官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那个大法师在掩护最后的迈德诺族人登船前已经使用末日审判魔法与追击的泥像人同归于尽,再说已经过了数百年时间,那位大法师就算是当时没有死,此时也应该老死了。” “是的,我们在东大陆眼线众多,到此时也未见过有任何人研究魔法过,就连一二级的法术都没有见人施展过,更不要说这种九级魔法了。” “那这定然是安南人的伎俩了?”博格丹听说不是法术,不由得有点放心,虽然这次爆发起来让自己人一下子就损失了两百多人,但是毕竟是一次性的东西,自己这有差不多万人,两百多人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 “我们想应该是的。但是我们必须要加快前进速度,尽快赶往占城港占领港口。” “那么你们给你们的船队发信了吗?”博格丹对这个事情更加着急。 “我们有传讯法术卷轴,只要打开后就能自动传送回东方舰队,他们那里再安排就能很快了。”说着一个参谋官掏出一个羊皮纸卷,伸手打开,用一支炭笔在背面写了一些字,然后按照正面上的字念念有词,接着一阵弱弱的绿光在卷轴上闪现起来,几秒钟后整个卷轴就不见了。 第四十一章 抓捕 “你拍下来了么?”北纬悄悄指着那个折腾卷轴的迈德诺人问着身边的阳牧秦。 阳牧秦此时还保持在目瞪口呆的震慑状态,让北纬不得不在他额头上拍了拍才清醒过来。“拍下来没有?” 阳牧秦木然地摇了摇头,“没有,这是魔法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没有办法解释这个东西,也许真的是魔法?”北纬有点郁闷,之前的照片都拍了不少,偏偏刚刚那个施法过程却一点都没有拍下来。“不管了,”说着北纬取下背包上挂着的步话机开始询问其他两个小组到了什么地方。 “现在贺亚运小队已经到了南面一公里左右的地方了,不过另外一个狙击小队还没联系到。我们先做好准备。”北纬一边说着一边把狙击步枪的枪衣给退下来,开始做射击前的检查。旁边的阳牧秦也检查了八一步枪里的弹匣,再又仔细检查了步枪。 蛮兵指挥部里的博格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如芒在刺的感觉。“不对,这附近肯定有危险!”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把旁边的几个参谋官和部落首领都吓了一大跳,纷纷东张西望起来。不过这些人完全没可能在无光条件下看到穿着吉利服的潜伏者,自然什么都没看到,都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回到博格丹身上。他毫不迟疑地冲着这些怀疑者解释道:“昨天那只怪鸟飞来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感觉,但是当时我还不确定,所以没有让所有人都逃出去,所以死了那么多人。现在我又有这个感觉了,肯定是有危险在靠近,我们快离开这里。” “怎么会?”一个参谋官半信半疑地问道,“这可是在近万士兵中间啊,什么样的安南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在近万士兵的护卫中间袭击我们?” “也不是一定不可能,昨天不就是在近万士兵中炸死我们那么多人吗?”一个首领明显是开始害怕,连忙捡起桌上的几件武器装在身上第一个混进了开进中的部队。 博格丹也不再多说话,只是拿起一块卫兵递过来的头巾包住脑袋,如同普通的士兵一样也混进了队列向前走去,接着是几个首领。只剩下两个迈德诺参谋官和十多个卫兵还在那里站着面面相觑。 “贺亚运,你那边的伏击阵地设置得怎么样了?”北纬很着急,他亲眼看到要抓的一号目标混入了茫茫人海消失,无法跟踪,现在只剩下二号三号目标,如果此时再不行动,怕是这两个也抓不到了。 “还在设置地雷,等下沿地图上标记的3号路线撤退,我们给你们截断追兵。”贺亚运此时满头大汗,正着急地安装一枚定向地雷。这些定向地雷是兵工厂新造出来专门提供特种作战使用的武器,这些地雷的主体是一块扇形的空心铸铁,里面装填了土法制造的爆破装药后前方装填铁砂,然后用冲压出的预制破片封闭。爆炸时预制破片部分会被冲击波推开,变成五十六块碎铁片呈扇面飞出,夹杂着里面装填的一百多颗铁砂给前进道路上所有的软目标造成杀伤。由于元老院的工业体系此时无法制造遥控引信以及红外感应引信,这些定向地雷是通过拉绳进行拉发的,或者就是通过设置绊索来进行引爆。 “好的,你们还需要多久?”北纬现在越来越着急,眼看着二号三号目标已经在指挥手下的人收拾地图这些东西了。此时这个蛮兵指挥部依然是设置在树林里,夜间条件下并不引人注目,因为之前没有进行夜间行动的计划,所以他们没有带多少夜视仪,每个小队就带了一副,真的行动起来恐怕会不够用。不过北纬已经开始带着阳牧秦向着指挥部爬过去了。 “北哥,等下怎么打?”阳牧秦的说话声开始有点发颤,这个之前不知道做了多少年特种兵梦的大男孩可是头次参加真正的特种行动,兴奋和惊恐的神情同时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止不住的有点牙关打颤。 “怎么?小阳?”北纬明显感觉到了阳牧秦的不对劲,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不要紧张,深呼吸,重新检查武器。” 阳牧秦轻轻点了点头,深呼吸起来,果然很快就不那么发抖了,接着他按照北纬的指示给步枪装上刺刀。“北哥,你怎么不用狙击步枪?”他这才发现北纬居然只是端着一支装了消音器的mp5。 “狙击步枪在这夜晚不好射击,我留在出发点了,到时候让另外一个狙击小队来回收就好。”北纬毫不介意地把mp5的枪机打开,做好了发射准备。 “北哥,我是贺亚运,拦截准备完成。可以开始行动了!”贺亚运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让北纬长吁一口气,终于可以开始了。 ………………………… 两个迈德诺参谋官还在指挥手下的十多个蛮兵在收拾东西,博格丹带领几个首领二话不说就跑掉了,他们两个却不得不留下来收拾这些指挥用的东西。蛮兵们七手八脚地把地图用棉布包起来,然后放到包袱里面,打好了准备背上,身旁的蛮兵则高举着火把给同伴们提供照明。 随着一阵奇怪的噗噗声,两个参谋官身边的蛮兵身上突然纷纷冒出血柱,挣扎着倒地,但是却没有什么人能够喊出声来,眨眼间十多人中就剩下了两个参谋官还呆立当场。两个人根本还没来得及醒过神来,就看到稍远点的树丛里突然跳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手里端着一根奇怪的长矛,长矛的矛尖看起来像一把匕首,而矛身却与众不同的粗,从掉在地上的火把的光来看似乎大部分是由钢铁制成的,上面还有一个同样是钢铁制成的弯曲把手,把手后面又有一个更小的握把。此时的这个人正紧紧抓着这个握把,匕首一般的矛尖正对着两个参谋官。与此同时,从附近又站起一个人来,手里端着一个绝对充满了奇怪的东西,不过从他握持的方式一看上去就知道是火器。 这两个人身上披着厚厚的茅草,茅草上还有许多的叶子,两个参谋官被惊呆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端着上了刺刀的八一步枪的正是阳牧秦,他几步冲上前去一脚踹在两个还在发呆的参谋官腿弯里,把两人踹倒在地,同时抓起两把土就塞到他们嘴里。北纬一看已经控制形势,连忙也提着冲锋枪跟了上来,迅速地开始捆绑起预定的二号三号目标来。 这种捆缚法是特种兵常用的,不影响人的奔跑,但是双手无法反抗,口里也无法喊出声来,而且只能按照被拉扯的方向进行奔跑。捆缚的动作很快就完成了,接着北纬拉着绳子就开始沿着预定的路线撤退,阳牧秦迅速地捡起最近的几个包袱挂在脖子上,紧跟在两个俘虏后面跟着北纬前进。 两个俘虏这时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遭到了袭击,可是这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什么样的安南人能有这样的本事,真的从上万士兵中把他们两个算得上是众星拱卫的参谋官给抓出去?而且回想起刚才那十多个蛮兵被转眼间杀死,这明显就是火器的打击效果,可是火器什么时候能够这么连续发射还如此精准?更可怕的是现在在场的敌人只有两个人,现场又能闻到一丝硝烟味,那么发射火器的地方必然就是近在身边。这两个穿得像稻草人一样的人是怎么摸到身边来的?又是什么火器能够在这样快速的时间里发射,还居然没有什么声音?想到这里,两个参谋官连忙开始想要反抗,但是这种捆缚的方法实在太诡异,自己如果不跟着跑,就会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所以只得老老实实跟着跑,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附近的士兵发现了。 不过看来这两个参谋官算是心想事成了,只听得后面一阵蛮兵的惊叫,明显是发现了刚才被袭击的现场,接着现场方向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然后是几百只火把亮了起来。几个带头的尖兵很快找到了敌人撤走的方向,冲那边一挥手,上百个蛮兵就追了上去。 “北哥,我们被发现了。”阳牧秦一边跑还不时回头看,此时清清楚楚地看着几百只火把对着自己的方向蔓延而来。 北纬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下,接着拉着两个俘虏继续向前跑起来,“没关系,不要担心,这是预料会发生的事情。” 阳牧秦觉得自己腿都开始有些发抖了,这后面跟着的可是好几百号凶残的南蛮,要是让人家抓住了,怕是也会像沿途看到的那样被他们扒皮吃肉。他当然不愿意成为这些蛮兵的粮草,连忙跟着北纬牵着的俘虏撒腿就跑。 “追吧追吧!”贺亚运此时戴着山寨的夜视仪,但是却能够清楚地看到北纬分队的两个人正牵着两个俘虏跑过来,身后大约两百米左右就是一群凶神恶煞举着火把在追击的南蛮。贺亚运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低声嘟哝着,“幸亏你们这些蛮子追来了,不然老子辛辛苦苦埋的缺德雷不是白埋了?” 第四十二章 伤员 蛮兵在后面追击的时候根本就看不见前面的人,完全是几个尖兵举着火把在前面查看痕迹并且带路,后面的就只是闷头闷脑地跟着前面的尖兵在走。 “你打算怎么打?”肖立华在步话机里询问贺亚运。贺亚运此时在他后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 “还能怎么打?打带跑,带着他们去埋伏圈吃地雷。”贺亚运此时正紧张地拉着地雷的拉索,看着一百多米外正在靠拢的蛮兵。这些蛮兵手中都举着火把,嚣张地跟在几个带头的后面,等着前面的那几个带路的指明追击方向,手中的武器反射着火把的微光,一闪一闪的,让他红外镜头里闪啊闪的很不爽。 如果只是北纬一个人,这些南蛮的追兵可能连跟踪都没办法跟踪,但是他后面跟着个生瓜蛋子阳牧秦,更不要说还有两个抓来的俘虏,留下的痕迹别说是有经验的尖兵,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由于痕迹明显,这些蛮兵在后面追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进入到第一个拦截区域了。 “快快快!”一个蛮兵小头目举着火把大声吆喝着,“抓到了骚扰的安南人,弄死他!” 下面的蛮兵哼哼哈哈的一阵附和,跟着就跑了上去,眼见着前面一块很空旷的林间空地,明显的一排脚印顺着空地中央就这么过去了,他们甚至不待尖兵查看痕迹,直接就冲了过去。正当他们黑压压地冲到空地另一头的灌木前,突然间就听到“轰”的一声爆响,面前的灌木丛前突然爆出一个巨大的火球。贺亚运在十多米远的地方拉响了这枚定向地雷,只见地雷爆炸时的火球向着人群的方向闪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虽然火球只是在几秒钟内就彻底消失,但是里面的弹丸确实实实在在地飞了过去,一百多颗铁砂和五十六块预制破片呈一百三十五度散射了出去,转眼间就把追在最前面的蛮兵打翻了一片,十多个火把顿时掉在地上,接着纷乱的人群在这些火把上踏来踏去,或者是受伤倒地的蛮兵在地上滚动,火把很快就全部熄灭了。 紧跟在后面的尖兵和没有受伤的蛮兵此时都呆住了,这是什么东西?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火器,此时一看到爆出的火球,接着自己的同伴就七歪八扭地躺倒了一地,这是妖法吗?他们可没有迈德诺参谋们那样有见识,此时有的被吓得跪地就拜,有的则是扭头就跑,更多的则是直愣愣地呆立在那里。 定向地雷杀伤力并不强,主要用途是用来杀伤敌人,只要不是被打到要害,基本上不会死。它的用途就是给敌人制造伤员,让伤员的哀嚎给他们的战友降低士气,让他们无所适从;然后就是让敌人的有生力量去保护和救治伤员,但是这个意图明显失败了。 因为此时一个看起来是小头目的蛮兵走上前来,抽出一把刀大声在喊着什么,然后直接就砍死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正在捂着腿尖叫的伤员。 “快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杀了,我们反正也救不了他们!”这个小头目是这么喊的,但是贺亚运此时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些蛮兵开始抽出自己的武器把倒地的伤员纷纷斩杀,他想象中蛮兵救治伤员的混乱丝毫没有出现。地上的伤员们惊恐万状地看着几分钟前还是自己同伴的人们正挥舞着武器凶神恶煞地朝着自己砍来,很多伤员都闭嘴不敢言声,但是这些人只是把人翻了过来检查了一下,凡是受伤的就地处死。 “贺亚运,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耳机里传来肖立华的声音,这才叫醒了仍然处于发呆状态下的贺亚运。“没事,刚才应该至少炸翻十五个敌人,但是他们现在把伤员都杀了,应该会继续追击。” 贺亚运连忙看了一下,伤员被杀的差不多了,几个手上受伤的蛮兵正跪在地上朝着这些杀神们磕头求饶。“北纬分队从你那边过去了吗?” “刚刚过去,他们顺着小溪过来的,你等下也这么过来,我等你过来后挂弦。”肖立华说完,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这枚定向地雷将要散射的区域,然后点了点头,掏出了拉火管挂上拉绳,做好了安装准备。 “好的,没问题,我这就过来。”贺亚运说着悄悄爬起身向着事先已经确定的路线开始撤退。 “啊——”惨叫声戛然而止,最后一个手腕被打穿的蛮兵被小头目一刀砍翻在地。“我们没有办法照顾伤员,伤员最好的归宿就是死,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受伤,听明白了吗?”小头目举着火把冲着后面依旧木然的蛮兵大声吼道。看到下面的人还处于呆立状态,他又再吼了一次。 “明白了……”下面的蛮兵回应声稀稀拉拉。“尖兵上来,继续追击!我们要抓住这些恶毒的安南人!” 原本缩在后面的尖兵此时不得不上前来继续搜索“安南人”的痕迹。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枚已经爆炸过的定向地雷,这个铸铁的铁块让这些蛮兵惊异不已,这种平整的铁器上面散发着硝烟味,哪怕是最有见识的蛮兵也完全想象不出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肖立华此时正用望远镜盯着这边乱哄哄的蛮兵,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这乌漆抹黑的晚上随便一点光都能暴露位置,更不要说这帮蛮兵丝毫没有灯火管制的观念,人人举着火把如同火炬游行一样在树林里穿行。 小溪其实并不能掩蔽行踪,被踩浑的溪水就一路带着这些蜂拥的蛮兵追击到了又一块较为平缓的地方,这里小溪的面积宽广了很多,水流也减缓了很多。 北纬四人就是从这里上岸撤向北面的,但是第一枚地雷的爆炸拖缓了追兵的步伐,贺亚运特地又掩盖了他们留下的痕迹,此时的蛮兵已经开始追击贺亚运而完全弄丢了真正的袭击者。 正在这群蛮兵呱噪着顺着小溪继续上行时,突然又一次从小溪的右岸爆发出一个火球。所有的人都有了经验,但是谁的速度也无法超过爆炸的速度,转眼间众多的哀嚎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被打翻的蛮兵纷纷翻倒在小溪中,火把熄灭,鲜血瞬间就把小溪给染红了,在那些还没有被打中的蛮兵手中举着的火把照映下,整条小溪顿时变成了一种让人害怕的暗红色。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天谴吗?”“肯定是妖法!”没有被打伤的蛮兵此时被吓得惊叫着抱头鼠窜,几个跑昏了头的还撞在了一起,叽里咕噜地滚到了小溪里。 “我受伤了!快来救我!”之前带头挥刀砍杀伤员的小头目此时高声叫了起来。旁边几个没有受伤的蛮兵连忙跑上前去正准备把他扶起来,就听得一个蛮兵大声喊道:“他受伤了!刚才我弟弟也受伤了,被他砍死了的!” “就是,我朋友也是,他还只是伤到了手,都不影响打仗的,也被他杀了。”另外一个蛮兵也满脸悲愤地大声吼道。 “我是百夫长!我是你们的指挥官!我不需要打仗,只要指挥你们打仗就行了!”这个百夫长一边捂着刚刚被打穿的左肩大声辩解道。 “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没有办法照顾伤员,伤员最好的归宿就是死,现在你受伤了,就不要这最好的归宿了?”死了弟弟的蛮兵提着匕首快速冲了上来,几个百夫长身边的士兵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住手!我还有很多财宝,只要你们把我救回去,我就给抬我的人每人十两银子!”百夫长惊恐地叫道。 “把你的银子丢到海里去吧,我今天要杀了你。”这个蛮兵继续往前冲,但是几个被十两银子蛊惑到了的蛮兵上前拦住了他。 “放开我,这是十五两银子,今天谁帮我杀了他,我就送给他。”被拦住的蛮兵从挎着的包袱里取出几块银子大声喊道。立刻后面又上来了几个蛮兵,看来是要拿取那十五两银子。 “这些家伙在干什么?”肖立华原本是准备要撤退的,但是此时看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幕,不由得原地停留了下来,这种场景可不多见。 “肖立华,怎么还没有过来?”贺亚运那边急得要死,他和另外一个元老都只有八一步枪,唯一携带m240机枪的人却还在前面没有回来。这事先选好的预设阵地如果仅凭两支自动步枪肯定守不住这几百个蛮兵的冲击。 “我这里的蛮兵在内讧了!”肖立华一边看着开始亮出武器的蛮兵一边跟贺亚运实时报道。 “那我们干脆就在那里拦截他们吧?”贺亚运一看蛮兵短时间内不会上来了,干脆就问肖立华道。 “我觉得可以,你们先过来吧,这里很宽阔。”肖立华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要是用机枪封锁,还真没有什么地方可隐蔽。 而此时的蛮兵还在互相争执着,丝毫不知道死神正闲庭信步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踱过来。肖立华悄悄打开了机枪的保险,轻轻地把子弹上膛。他的机枪抛壳窗边装着一个个头不小的弹壳收集袋。因为根据元老院工业部门要求,铜质子弹壳是相当重要的物资,绝对不能用完就丢,一定要确保回收,不能随意抛弃。 第四十三章 审问 当卡拉维尔的头罩被取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不太大的房间里。这一路上他被北纬拉着跌跌撞撞地跑过了差不多十几公里,然后在占城港以南六公里的地方被运输小组派来的两辆全地形车接上了车,当然在刚刚离开森林的时候他和同伴曼特森都被套上了黑色的头套。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知道好像是被绑在一个什么货架之类的东西上,然后一路颠簸很长距离,接着又被人放下来一路牵着送到一个房间里坐下。 “你的姓名!”等到卡拉维尔的视觉恢复之后这才发现对面摆着一张桌子,还有三个人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摆着一盏让他觉得亮瞎眼的强光灯,他全然不知道什么样的灯能够发出这样的光芒,让他简直睁不开眼,只能通过灯光边露出的一些轮廓堪堪看出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过他倒是能听得懂对方的语言,这是北面那个武朝帝国的官话,虽然和他平时经常听到的粤省或者桂省官话不同,但是好歹还是能听懂。 不过他也不打算说话,让对方以为自己听不懂,这样没准自己就能多获得一些情报。想到这里,卡拉维尔故作惊慌地左右看看,他身后站着两个手里空空如也的卫兵,卫兵都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制服,虽然这些衣服都显得有点大,但是此时看起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卫兵的腰间系着一条奇怪的粗腰带,腰带上有三条指头宽的织带,看上去排列有序。他们的腰带上都挂着几个小袋子,以及一把空刀鞘,刀鞘不长,顶多不过一尺左右,这样短的刀有什么用?看这刀鞘的大小,这刀必定也很细,这真要上战场,又能有什么用?不过两个卫兵的腰间却有一个看上去很像三角形的帆布套,帆布套里插着一支短火铳。这可以从雕工精美的握把雕花看出来,还有帆布套下面开口里伸出来的枪口。不过这些奇怪的火铳最前端却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尖尖的小凸起竖在枪口的上方,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这样一个小凸起,从帆布套里抽出来的时候不会因为被勾住而影响动作吗?另外,火铳在装填之后这样枪口朝下,子弹不会掉出来吗? 不过这倒是他替别人瞎担心了,这手枪是东方港军工厂的新产品——1628式左轮手枪。没错,穿越众在之前的军火采购中采购的主要是格洛克手枪,这种自动手枪几乎是满足了所有不善使用武器者的一切需求:可靠性高,火力延续性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保险机构很灵活,也就是说如果你忘记打开保险,只要死命地用力扣动扳机,那么一定能够成功击发。反观军工厂提供的1628式左轮手枪——这家伙几乎有着左轮手枪的一切缺点:漏气,射程近,火力延续性差,装填速度慢。由于需要减少工序和加工要求,最后被批准小批量生产的是仿自西部的左轮枪,这种左轮枪被几乎所有的军事组元老唾弃,最让元老们郁闷的是这种左轮枪甚至不能摆出转轮,必须手动转着弹膛往里面塞子弹,还得转一下填一发,装填速度简直慢得令人发指。但是却因为加工简单,公差要求极低而入选。至于子弹,选择的是9毫米派拉贝姆弹,这种子弹不仅在被格洛克17手枪使用,就连mp5也是用的这种弹药,所以穿越众在采购计划中直接采购了这样一条生产线。 他好奇地打量着这支制作精良的小火铳,接着就脑袋上被另外一个卫兵拍了一巴掌。 “首长问你话呢!”这个卫兵说着一口绝对浓厚安南口音的武朝官话。 “这人是不是不懂我们的话?”谭炼悄悄侧过身问沈彬。 沈彬轻轻摇了摇头,“他听得懂,他要是听不懂,反而会问我们说什么。另外根据占城港里搜集来的情报,整个南海洋面上官话是通用语言,他不可能听不懂。” 卡拉维尔自然是听到了,但是他决定继续装傻。 沈彬也不多说,从档案袋里抽出几张照片,走过去展示给卡拉维尔看。 “我知道你能听懂,这个人到底是谁?”沈彬说着,手指落在了照片中被画了红圈的一号目标头上。 卡拉维尔一看就吓得直往后退,但是这凳子是被固定在地上的,自己又被拷在凳子上,此时根本就是在原地蹦跶了几下,根本就没有移动。他之所以惊恐,是面前这几张纸上都能看到自己和蛮兵的领袖。也让他听不懂的伪装彻底失败,“你们这是什么法术?怎么能够把我们的图像画在这纸上?” 他此时总算是定下神来,仔细端详起这几张图来。图上的他是站在领袖身边的,他突然回忆起这个场景来,这是昨天遭到那只大鸟袭击前的事情,他在帐篷外跟克洛汗领袖博格丹商讨占城港这个时候应该会有多少商船,他们夺取了商船后的利益分配问题。这些人还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盯上自己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背上冒出冷汗来。接下来的照片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的,他觉得一阵紧张。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思考一阵后,他决定还是先问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卡拉维尔的官话说得很蹩脚,但是丝毫不影响几个人听懂。“安南人?武国人?还是海盗?” “我想你应该先回答我们的问题,要知道我们能够把你和你的同伴从几千名士兵中绑走,那么拷问你们也不是什么问题,之所以我没有同意一开始就拷问你,那是因为我们来自文明世界。”坐在桌子后面一个头发短短的人说道。 “我叫卡拉维尔,是迈德诺商团雇佣兵部队的一个参谋。”卡拉维尔说着耸了耸肩,“我说了,你们呢?” “我们来的地方你肯定没有听说过,卡拉维尔先生,你作为一个迈德诺人,混在一群南蛮中间干什么?”那个人继续不紧不慢地问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们迈德诺人不知道的地方。”卡拉维尔很自豪地说着。“不妨说说看。” “中华共和国。”那人继续用一种无所谓的语调说着。“你可以叫我们中国人,我们既不是安南人、武国人,也不是海盗。” “中国?武国不是自称中国吗?”卡拉维尔惊奇地问道,“你们是中国人怎么可能不是武国人?” “这事情你不用太担心,你还是先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画了红圈的人是谁。”沈彬不耐烦地点了点摊开放在他面前的照片。 “这是克洛汗国的领袖。”卡拉维尔身体向后靠着那个让他感觉不怎么舒服的靠背。“他正领着几万克洛汗士兵前往踏平占城港的路上。” “呵呵,”桌子后的那个人轻笑出声来,“南蛮此次出击不过十个部落,按照估计,应该是一千人左右一个部落。此时有一个部落已经在占城港以南遭到了沉重打击,另外几个小时前我们的袭击小组刚刚消灭掉超过三百名蛮兵。蛮兵此时剩下的部队不会超过八千人,而且自从粮草的辎重被我们烧掉之后,你们日夜兼程往占城港赶来,说明粮草供应肯定出现了大问题。我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在占城港解决粮草问题,但是此时你们的士兵除了人肉肯定是没有什么东西可吃的。” “那只怪鸟是你们的?”卡拉维尔立刻想起了那只带来死亡和大火的怪鸟。 “怪鸟?”沈彬愣了一下,桌后的人笑了笑,“那东西只是一个机械,用来运输和侦查的工具而已。” 卡拉维尔现在愕然了,那只怪鸟只是一个机器而已。他知道机器,亚宁人用机器来生产东西,但是那种傻大黑粗的机器做做工业产品还可以,怎么还可以飞起来呢? “你知道你怎么来的吗?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那个人继续说着,也不等他回话,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在占城港以北三十里左右的地方,这是我们的新城市——东方港,知道之前为什么占城港的士兵能够把使用恐龙作为坐骑的蛮兵打得落花流水吗?是我们提供了装备。我们有着超越你们所有人的知识和见识,你们不可能打赢这场战争的。” “东方港?”卡拉维尔楞了一下,他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不是美国人的新城吗?”倒是有魔法传书的资料中提到过东方港,这是个之前突然冒出来的香水之国建立起来的新贸易港,他们此时不仅提供香水,还能提供大量的帆布、成衣、农具等重要产品,这些产品此时已经被大量运输到占城港,他们参谋团之所以鼓动克洛汗军队袭击占城港,为的也就是要掠夺港内仓库中的这些商品。 “好吧,以前我们是自称美国人,但是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中国人了。”桌子后面那个人站了起来,继续说道,“迈德诺人是海洋上最大的商人,你们来东方港做生意我们欢迎,但是你们如果带着军队来抢夺你们想要的东西,就要看看我们的枪同意不同意了。我叫杜彦德,是元老院五执委之一。” “元老院?”卡拉维尔不由呆了一下,他记得情报中的提到过元老院,这是个五百多元老组成的集团,但是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男人自称是五执委之一,实在有点让他不敢相信。 第四十四章 群龙无首 凌晨3点,北纬和阳牧秦联系上另外一个狙击小组,取回了由他们回收的m24狙击步枪,接着又联系了贺亚运的火力组。他们想要趁着天亮前再给蛮兵一个重击。 从东方港传来的消息他们知道了之前选定的一号目标是蛮兵的领袖,但是此时由于对方已经混入大军之中无法追踪,猎杀计划此时也只能放弃。不过根据审讯,他们绑走的二号和三号目标是迈德诺人派来给这帮有勇无谋的蛮兵当军师的,既然此时当军师的已经全部没了,这蛮兵的军队也就没有什么威胁力了。占城港里可有元老指挥,即算不是退伍兵出身的,钱龙舟也算是个经常玩全面战争的老手。这个不考虑空地一体化的时代只要经常练习打仗,谁都能成为名将,而通过游戏他拥有了所有土著无法企及的指挥经验。 所以此时他们的任务就只剩下尽可能多的击杀蛮兵中的中下级指挥人员,这样能够更快地造成蛮兵士气崩溃,而且失去了中下级指挥人员,他们的统帅根本无法直接指挥如此众多的军队。 如果是现代战场上,要从如此众多的人中间认出那些中下级军官还真不容易,但是此时这些蛮兵就不同了,他们的军官或者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枪,或者穿着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要不就是穿着一身盔甲,看起来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而且这些蛮兵丝毫没有从前面几次被袭击中得到教训,继续大摇大摆地举着火把在只有两米左右宽的官道上行军。 “砰!”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几个蛮兵就被溅了一脸血,惊慌失措的他们突然发现骑在马上的百夫长突然脑袋半边没有了,斜歪着身子还挺在马上,随着马被惊吓得立起身来,尸体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百夫长的脑袋怎么突然爆了?”一时间这附近的蛮兵都乱成了一团。 图利曼眼睛只是瞟了瞟躺在地上还在往外飚血的百夫长,继续在往前走着。他所在的门坦斯部落已经因为之前的三次大爆炸和一次流星火雨打得元气大伤,此时部落里已经只剩下六百人不到。他们的首领又因为在前一天的怪鸟袭击中丧生,而几个百夫长根本就管不住这么多人,他们渐渐地就慢慢走散了,此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部落在哪里,这晚上打着火把也看不到十尺之外,就不要说在这么多人的队列里找自己部落的旗帜了,还是先慢慢走着,等到天亮了再去找。至于这个被打死的百夫长,今天烧熟了的百夫长都见过好几个了,这个被爆头的百夫长还真没有什么新鲜的。这一路上他倒是见到很多百夫长或者一般的什长被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死,不是脑袋突然爆开就是胸口突然一个很大的洞,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够用这么威力巨大的东西把这些什长百夫长打死,更不要说还是这乌漆抹黑的晚上了。 东方已经开始显出鱼肚白,行军队伍的右边已经可以看到海面,他们距离占城港已经没有多远了,甚至于眼力好的人已经几乎可以看到占城港外的灯塔光了。 “百夫长在哪里?”前面一个骑着马飞奔的传令兵一边快速地策马跑过一边问道,但是他能够看到的蛮兵都在木然的摇头,他只能继续驱马向南沿着道路寻找指挥官。 经过几个小时的连续猎杀,前面的几个部落的人上到百夫长什长,下到旗手,基本上都被两个狙击小组猎杀一空,至于旗帜根本就没人敢去触碰,碰到了必死。北纬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让敌人的旗帜竖起来,这样能够严重地打击蛮兵的士气。 图利曼此时根本就是木然地在走了,天刚亮的时候他左右张望了好长时间,但是什么都没看到,别说是旗帜,就是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百夫长或者头盔上高高插着翎羽的什长一个都没看到。他此时回想起来,一路走来看到地上躺着的百夫长和什长还真有很多,这下他可算是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博格丹此时倒是在图利曼后方不远处,他对这个前方不远处木然走动不时左右打量的手下全无感觉,自从他有那种可怕的预感后就带了几个部落首领混到队伍里隐藏起来了。一路走来他看到了很多的百夫长和什长被击毙,他倒是不奇怪袭击者是如何区分这些军官的,唯一的问题是,敌人是怎么在远处用那种会发出爆响的武器如此精准地打死他们的,并且还是在漆黑的夜晚。不过随着太阳渐渐开始升起,偷袭者的爆响逐渐消失了,不过他也绝对不敢尝试偷袭者是不是真的离开了。一路走来他都禁止身边的士兵向他行礼,他发布命令也是一直保持行走状态,唯恐被偷袭者看出。更不要说一路走来有好几次身上又出现了危机到来前那种全身直发毛的感觉。 他之前还没怎么觉得,但是当天全放亮之后才发觉,没有百夫长和什长,他根本无法传播命令到士兵。以前直接叫个传令兵过去把命令传达到百夫长就能做到的事情,此时就算传令兵从队伍最前方跑到最后方也很难找得到个活着的百夫长,而那几个侥幸还活着的百夫长得到了命令只能拍着肩膀传达给附近的人,他们根本找不到可以传达命令到底下作战士兵的什长。 ………………………… “现在我敢肯定这帮蛮兵乱作一团了。”贺亚运笑着对身边的肖立华说道。“凌晨的猎杀实在太精彩了!两个狙击小组打死了至少六七十人。” 肖立华侧过头看了看眉飞色舞的贺亚运,“你算是看爽了,愣是看到夜视仪没电了才给我,你让我看什么?” “别生气嘛,下次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个蛋!我们现在已经接到命令返回第二接应点,准备返回营地休息了。这些残兵败将现在连个军官都没有了,就算是让占城港的那些业余士兵都能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的,我们还要打个球啊?”肖立华现在生气得很,要不是在隐蔽状态,几乎都要叫出声来了。 “你昨天晚上也打了个很爽的啊……我们的都是自动步枪,只有你的是机枪,那差不多两百人几乎都是你干掉的啊!”贺亚运有点小委屈,那群南蛮追兵最后在一块开阔地吃了一轮机枪和自动步枪的攒射后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落荒而逃,自己的八一才打了不到二十发子弹,蛮兵就已经逃得找不到了。 “算了,不说了,咱们撤吧,要是让蛮兵赶在了前面,第二接应点和第三接应点距离可有差不多三公里呢。”肖立华边说边悄悄站起身,把弹链缠在肩上,然后端起机枪。“这东西老子下次不背了,太重了。” ………………………… 博格丹好不容易火线提拔了一批新的百夫长和什长,为了争取这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官位,这些士兵可争夺了好一阵,现在的蛮兵们此时不是鼻青脸肿就是嘴角鲜血,他们的新军官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同样满脸伤痕的军官们总算暂时恢复了南蛮大军的指挥能力,不过此时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 离开了迈德诺参谋的指挥,此时的博格丹也是一头雾水,想了好一阵才想起应该去占领港口。 不过此时占城港港口已经完全被搬空了,收到了蛮兵靠近预警的占城港城外还是两天前就开始了疏散,此时城墙外的所有房子基本上都没有了人,毕竟城门口贴着的几张照片中血淋淋分尸丁口的蛮军照片让所有的占城港居民失去了最后一点侥幸念头,他们都按照公主的疏散命令或者进入城内,或者离开了占城港北上,前往了北桥头镇或者是东方港。他们离开时拆毁了房屋,带走了粮食和所有财产,带不走的就全部烧掉或者砸毁。 码头附近的货仓基本上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公主宣布这些货物的损失将有东方港的贷款进行补偿。根据东方港的审俘报告,迈德诺人将会放出风来,蛮军将使用占城港的物资来购买粮食,那么这熊熊燃烧的物资将让南蛮的这个打算全然落空,他们就只剩下一个选择——攻城。 不过正如所有打算攻城的军队几乎都有第五纵队一样,蛮兵的探子早就已经趁着撤退时的混乱悄悄潜入了占城港城内,这些探子们手上有一些占城港本地走私商人的名单,这次他们将用这份名单按图索骥,迫使这些曾经有走私行为的商人协助他们打开城门,这样就能占领占城港了。 名单中最前面的人此时正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这个充当蛮军探子的安南人,林震南此时都快愁疯了。想当年自己听了迈德诺人的建议,为了粮食能够卖个好价钱,跑了一次南蛮最北方的一个偏僻港口。从那之后走私蛮族需要的物资成了他的首选,蛮子们有的是从屡次北犯中劫掠来的金银财宝,而且又舍得花钱,他近几年来多次组织船队假借迈德诺人的手把粮食、铁器、布匹这些重要物资甚至是战略物资给南蛮。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蛮子们此时要让他在攻城时带家丁从内部攻击城南门直接开城。如果不从,蛮族人会把他一直以来给蛮军提供走私渠道的事情披露出来,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但是带家丁攻击城门这也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头都快想爆了,还是没能决定到底该怎么办。 第四十五章 手足无措 林震南此时全然不知该怎么办,那个充当南蛮探子的安南人此时也是焦急万分,他是在文山港附近被南蛮俘虏的,此时家人也在南蛮手中,不得不被迫混入占城港里做奸细。此时这个探子全然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相信面前这个大掌柜,占城港现在已经满是避难的人,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安南人毫不费力就混了进来,找到名单第一位的林震南也是丝毫没有费力气,不过现在这个林震南傻坐在那里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家是武朝举家移民而来,早年在文山港做生意,几年前姱公主掌管了占城港后就举家搬迁到了这里。华人的观念都是家族至上,更不要说现在这种宗族制的产业了。违背安南的法令暗地里和南蛮做生意这事情他没有和族长们商量过的,为林家赚了大钱后他也只是声称跟迈德诺人做交易赚的钱。更何况后来的清凉油生意,虽然垄断权上面被钱龙舟狠狠地坑了一把,但是他很精明地把这些高价买来的清凉油做更高的价格卖给了南蛮。南蛮那种热带丛林岛屿上终年湿热,蚊虫肆虐,终年弥漫着几千年来丛林植物腐败的臭味,清凉油的奇效很快被他们发觉,接着就开始在整个南蛮的领地里流行起来,在很多地方清凉油已经炒到他到岸价的六倍到七倍以上,如果不是他之前吃进的量实在太大,原本还可以获得更大的收获的。 林震南此时才知道什么叫做尾大不掉之势,当年让自己赚得盆盈钵满的生意此时成了催命符,南蛮居然直接把主意打到了占城港。探子说蛮军的几万大军此时已经抵达城下,明日即将攻城。以蛮兵之威,攻下占城港必然是容易之事,不过蛮军不愿有太大伤亡,所以需要城内的这些“第五纵队”来充当内应。 “让我等充当内应如何可能啊?”思考良久的林震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林家家奴虽然众多,欺负官府尚可,若是与官军对抗,怕是没有胜算,更不要说此时的官军已经装备了新式火铳,击发之势如猛虎下山。如若举事只是我林家一家,袭击南门之事定然失败,先生请不要再提。” “林掌柜还请不要断然拒绝,此次入城者有数十人之众,详细联络名单我虽然不知,但是却也有数十家之多。占城港内是大户聚居之处,一旦火起,必然会造成城内大乱。到了那时,官军乡勇救火尚且顾不过来,哪里会有心思来拦截这些家丁呢?我进来之前,首领就已经跟我说过,让你们的人都在右臂上绑一块白布,天军入城之后就不会误伤诸家的家丁,家门口挂一块蓝色布,就知道是自己人,不会前往劫掠。但是首领也交代过,假如天军伤亡过大,那么就会允许自由劫掠三天,杀光所有的男人和老幼,将所有女人带走。”说到这里,探子诡异地一笑道,“林掌柜不会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吧?在下进来时也看了,林府上下规模宏大,想必也是历经好几十年的苦心经营了吧?若是被天军劫掠一空,岂不是大大的不值?若是协助天军,以林家在占城港的地位,得到领袖的信任和大量的封赏必然不在话下。若是林掌柜不愿意,日后安南朝廷秋后算账之时,林家怕是也无处可逃……到那时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啊。” 林震南听到这里不由心头一紧,说的没错,若是出手协助蛮军,打开城门的话必然是他大功一件。到了那个时候别说封赏和信任,还能借着迈德诺人的船举家搬迁南下,到哪里不是做生意呢?如果这次不帮蛮兵,无非就是两种可能,官军守得住或者守不住。若要是守不住,蛮兵入城,自己全家遭难,等同于满门抄斩;要是守住了,蛮军派进来的探子可不只这一个,自己和南蛮做交易的事情必然败露,到了那时候肯定还是个满门抄斩。比较起来此时也只有出手协助蛮军这样一条路可走了。 他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好吧,看来我也只能协助天军开城了。”稍微想了想他接着问道:“到了攻城之时我林家之家丁开城怕都有不足,恐怕没有足够人手去点火了。” “这点林掌柜不用担心!”探子不由得长吁一口气,“纵火之事自然有其他人去做,林掌柜只要让家丁打开城门即可。” 其实他也很担心这林掌柜宁死不肯出手,他们这次入城的只有十来个人,他入城的时候已经看到三个比他先混入城的人在城楼上荡秋千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暴露身份,这些占城港的官军还真狠,抓到了就吊死在城楼上。他提心吊胆地找到了林府,沿途又看到了一个探子被人揪出来,这时他才发现所有的占城港人都是摸着肚子互相打招呼,他连忙也学着其他人摸着肚子打招呼,这才躲过了几路巡逻的红衣官军。 这个就是钱龙舟的点子了,自从昨天从东方港传来的短信中提到了占城港可能会有南蛮的走私犯,他就采用一个比较诡异的办法来简单区分混进来的奸细——下令占城港的所有人都必须摸着肚子互相打招呼,凡是没有这么做的,必然是新入城的。而新入城的则会被询问这近几天内占城港比较出名又有意思的事情,一旦答不出来,就已经很有奸细的嫌疑了,他们就必须要说出入城的目的地以及担保人。只要是两样都无法提供的,几乎可以确认为奸细,可以就地处死,但是那些即算是能提供目的地和担保人的,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担保人必须要和被担保人一起住在牢房里直到解围,或者担保人提供一份三百五十两的保证金。 钱龙舟此时非常清楚,城内不仅有私通南蛮的内部敌人,也有南蛮的奸细,这些人结合在一起,就能在即将到来的攻城中给占城港带来巨大的损失。公主自从被突袭后每天都是失魂落魄的,听侍从女官说她晚上经常被吓得惊醒过来,又是尖叫又是乱抓乱挠的,估计心理阴影短期内好不起来。公主自己也知道以这样的精神状况指挥守城肯定是搞不成的,所以她把指挥权移交给了钱龙舟,至少这个在突袭中敢打敢拼又能带着军队击败敌人的“美国人”比她有更多的经验。 此时的钱龙舟正在南门的城楼上,不远处是南蛮的营地,他乍看到的时候狠狠地被吓了一跳。俗话说人一满万无边无岸,此时面前那些南蛮的营地从东面到西面延绵好几里,在营帐间走动的蛮兵如同蚂蚁一样,砍树的打柴的采野果的到处都是。有一支大约是五百人左右的蛮兵部队还向东的港口方向突进了一次,不过港口区已经被破坏一空,所有能烧掉的东西都已经被烧掉了,这满目苍夷又物资全无的港口他们拿了也没用,所以这支蛮兵搜索了一番又撤回了出发营地。 ………………………… “什么?港口设施全毁?”博格丹快要气疯了,没有港口设施,占领这占城港有个屁用?那不是跟随便找个沙滩卸载物资一样又慢又危险? “是的!领袖大人!”回报的百夫长冲他行了个礼,不过抽动了之前抢夺官位时大打出手而留下的伤,不由得龇牙咧嘴地深吸一口气。“我们已经到港口区去侦察过了,港口里的栈桥已经全部被砸毁,码头也被破坏,炮位的火炮也被移走了,小的之前在占城港城头看到两门火炮,估计是已经被转移到了那里。而且……” “而且什么?”博格丹恼火的在营帐的桌子上拍了一下,“要说就说,再拖拖拉拉耽误了军情我就杀了你。” “是的,领袖大人!”百夫长连忙跪下来说道,“小的发现他们在海湾入口的地方沉了好几条船,能看到不少的桅杆树在海里,这些沉船如果不清理,我们的船肯定进不来。” “什么?”博格丹气得一时喘不上气来,咳嗽了好几下这才缓过来,“海港也被破坏了?” “是的,领袖大人!”百夫长不敢抬头,生怕惹恼了领袖被下令拖出去砍了头。 “你这个废物!”博格丹生气地左右环顾,最后发现桌子上只摆着一只瓷质茶杯,举起来对着百夫长一砸,“你这个废物,你除了说是的还会说什么?给我滚出去!” “是的!领袖大人!”这个百夫长如获大赦地低头倒退了出去。 博格丹愤怒地站了起来,左右环顾了一圈,不由又泄了气。他还清楚地记得之前那个装饰精美的帅帐里坐满了各个部落的首领和十多个迈德诺人的参谋官,自己只要提出打哪里,就有一大堆的人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为他的雄心壮志添砖加瓦,完善进攻计划。不过此时这个和其他营帐几乎没区别的帐篷里,只是稀稀拉拉坐着三四个部落首领,此时他们都是一脸的颓唐之色,之前无论是出发北犯之前还是决定踏平占城港之前那股志在必得的神色此时全然不见踪影,他不由得又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 就在这时,突然又是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冒了出来,他连忙冲着几个幸存下来的首领一边打手势一边跑出了营帐。正当几个首领一边闷头闷脑跟着他跑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听得北面的哨兵大声喊了起来,“怪鸟!怪鸟又来了!”…… 第四十六章 清除准备 “唉……说这电动飞机就是这种郁闷了。”袁振力左右张望着一边自言自语,自打把何滚龙教会了开飞机,他现在根本就是当甩手掌柜,除了起飞降落,基本上他都懒得关注。何滚龙好歹也是玩了好几年的各种高仿真飞行游戏出来的,说起来就算爬到旧时空的战斗机座舱里也有六成把握把飞机飞上天的,这种电动轻型飞机当然不在话下,唯一不爽的就是这电动飞机的速度跟在旧时空高速公路上骑电动车似的,慢得不行。 “是啊,昨天充电冲到现在才充满,你这飞机电池还能支持多久啊?”何滚龙也偏过头看看地面,下方就是占城港的城墙,地上有人用红色的布摆出了一个很大的箭头,朝着南面的蛮兵营地。 袁振力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要知道电池可是最靠不住的,不是冬天充不进去就是夏天容易鼓,多搞个几次就没用了。” “那你还买电动飞机,好几十万呢!”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想着这电动的可以重复充电,加上太阳能,谁知道电池这档口出问题了。” “好了,这都快到了,你先看看咱们炸哪里吧。”何滚龙坐在马扎上开着飞机冲外面指了指。 “好的,你等下,先盘旋一圈再说。”袁振力说着举起了望远镜开始观察。 ………………………… 图利曼好不容易才在上午找到了他的部落,和他一路上看到的那样,几个百夫长都在夜里被打死了,什长伍长也损失惨重。当博格丹下令各部落重新推举百夫长的时候,这个历经了地雷爆炸与白磷弹的洗礼后还毫发无损的家伙很明智地表示不参与,所以此时的他除了因为长时间行军而觉得相当疲惫之外,几乎没有受伤。 此时的他疲惫地站在一大群蛮兵当中,都抬头望着天上那只怪鸟,这怪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头上盘旋了,每次都要带走几条人命。刚开始他们还惊恐地朝着怪鸟跪拜,但是随后发现没什么效果,它依旧我行我素地在头上盘旋,随意用怪蛋收割着他们的生命。这些怪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落在地上或者当空就会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如同风暴一样横扫附近的人。被蛋的碎片打中的人不是当场死了就是受重伤,这些蛮兵又没有能力救治伤员,只要是受伤稍微重点,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所以这几天来光是死在这只怪鸟手下的蛮兵已经差不多有三百多人了。 “看!下蛋了!”图利曼身边几个人突然惊叫着指着那只怪鸟,只见一个黑乎乎的怪蛋从空中掉了下来,落在远处一块营地里。转眼间那个营地里的蛮兵如同被开水烫过的蚂蚁一样向营地外涌出来。 “好像没炸。”何滚龙侧着头看着刚才丢下去的“航空炸弹”,这个圆乎乎的铁疙瘩现在正摔在营地中央,四周都是黑压压的蛮兵,就好像众星捧月一般地围观这枚炸弹。 “我去,这东西也敢围观?”袁振力笑了起来,手里正拿着另外一枚礼花弹。他突然一滞,“我不会把没点燃的给丢下去了吧?” 说着他发疯一样地检查起飞机里的其他七颗礼花弹来。真的要是有颗点燃的礼花弹在这飞机里爆炸开来,那可真没地方逃了。不过还好,最后他终于确认,七颗礼花弹都是处于安全状态。 今天飞机出发前本来有军工的元老建议带上两颗白磷弹的,不过袁振力拒绝了。开玩笑,那东西实在太不稳定了,保存的时候又要求低温,他这丁点大的飞机里可没有这样的条件,若是真的在飞机里爆炸了,这种水都扑不灭的燃烧剂加上飞机里稳定性令人怀疑的电池,自己可就真的当了神风敢死队了。 图利曼现在非常疲惫,他也不管那只怪鸟准备炸哪里了,一个人就这么走到自己的帐篷里睡觉去了。这里可是好几万人的营区呢,这只怪鸟听说每次也就下几个怪蛋,要炸到自己头上,那也是自己该死了,无所谓了。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今天的怪鸟只是随意地丢了几颗怪蛋下来后就飞走了。 被炸死的蛮兵大约是几十个,点燃了十多个帐篷,很快也被扑灭了。博格丹的指挥帐篷因为几天前已经被炸毁,现在用的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帐篷,此时他本人又穿得跟普通士兵一样混在人群中,袁振力没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目标,今天的轰炸只能草草收场。 ………………………… “我们不能再等了,明天必须攻城,”博格丹坐在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帐篷里跟手下的几个部落首领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粮草,手上控制的丁口也没剩下多少,今天就会有很多丁口饿死,如果再拖一天,我们恐怕就剩不下多少丁口了。我还指望着用这些丁口攻城,在前面消耗安南人的滚石檑木呢。” “领袖英明,此时占城港的设施已经全毁,就算迈德诺的船只输送粮食过来,我们也没有办法在这里进行装卸,越早打下占城港,就能够越早使用到城里的丁口和物资,恢复港口设施和粮草供应。”一个部落首领连忙表忠心。“我的部落一定追随领袖的意志。” “是的是的!迈德诺的船队应该已经在过来占城港的路上了,如果短时间里不能恢复港口的运作,我们就要断粮了,光吃丁口可顶不了多久的,领袖英明!” “就是就是!领袖的意志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博格丹厌恶地挥了挥手让这些拍马屁很厉害的首领住口。“我们现在与迈德诺人完全失去了联系,他们到底来没来我们全然不知,此时港湾的入口又完全被堵住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站起来转了几圈,又坐下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指望的是城里的丁口和粮食,如果没有粮食,我们根本就顶不下去。如果不是现在快要天黑,我原还打算今天就攻城呢。你们现在传令下去,今天晚上赶制攻城器械,明日天亮就开始准备,吃过早餐就攻城。” ………………………… 公主府,公主无力地坐在书桌后,面前是城守和钱龙舟两个人,他们已经把上万蛮兵围城的消息告诉了她。此时的姱公主都快要崩溃了,自从跟蛮兵面对面打上一场之后,她一直以来都在做恶梦,每天睡不好吃不香,人都瘦了一大圈,两个黑眼圈打多少粉都盖不住。 自从南蛮开始北犯以来,很少有到她占城港来作乱的。这次她之所以建立新军无非是想要在父皇面前提现一下自己也有统军的本事,南下平蛮虽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她的新军此时只剩下三分之二的战斗力,虽然钱龙舟让士官回来马上就着手训练新兵,但是这一时半会如何补充得起?虽然东方港的元老院商务部向她保证武器弹药有限供应占城港,但是她哪里还有钱来买呢?此时城墙外所有的房子都被焚毁,港口设施全部被破坏,依照钱龙舟的命令,入港处还沉了十多条船,这种坚壁清野的打法自然是让蛮军寸步难行,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 据钱龙舟的汇报,面前那支蛮军至少有上万人的军队,还有四五万被俘的人口。一旦攻城开始,自然会逼迫这些俘虏在前面,那样的话,占城港就可能要遭受至少三万人规模的进攻,能守得住吗? 她不由得抬头望着钱龙舟。这个剃着光头的“圆老”此时虽然还有点微胖,但是一点也不老啊,为什么要叫他们圆老? “钱总指挥,我占城港真的能守住吗?” “能!一定能!”钱龙舟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们的元老院之剑——特侦队此时已经在今天早上进驻占城港,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海军陆战队第一连的两个排也已经到位,这两个排将负责城内安全工作。” “城内安全工作?”公主不由楞了一下,非常敏锐地把握住了这句话里的意思。“莫非是说我占城港内已经混进了南蛮的探子?” “怕是不止,这批探子是今天混进来的,他们的主要工作是联络城内的走私犯,这些走私犯才是占城港最大的威胁,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几家,但是那些没有被掌握的才是最可怕的。”钱龙舟说着递上了一张纸,“这是根据我们情报机构搜集的情报分析出来最有可能参与近年来对南蛮的走私商家名单,另外这几家是有确实证据的。” 公主现在气得浑身发抖,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人的名字,其中不乏占城港里的名门望族,也有不少官员,居然就连站在一旁的城守名字也跃然纸上。 “他这是怎么回事?”公主指着上面城守的名字手指发抖。 钱龙舟眼睛斜瞟了一下一旁的城守。“他是我监视很长时间的了,我保证有切实证据才会写在这里的。”说着冲公主一点头,“请公主你定夺了。” 公主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后无力地点了点头,钱龙舟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先抓起来,看看他知道些什么。” 接着就有两名穿着深蓝色军装的陆战队员冲了进来,直接扭住了愣在当场不知为什么会被抓的城守。 “公主!公主!我是一片忠心啊!公主您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就把我抓起来啊!”城守被扭送出去时还一路大喊着,“我为皇上立过功!为占城港流过血!我一片忠心啊!公主不能因为外人就把我抓起来啊!公主!公……主!” 姱公主此时脑袋里乱成一团麻,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现在军权已经全部落在钱龙舟手里,若是钱龙舟使坏,占城港所有权片刻之间就会易手。 第四十七章 战争前夜 1 “明天我们的陆军部队将前往占城港参与战斗,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坐在会议室里的杨铭焕向面前几个陆军元老指挥官问道。 “没问题,”李杰琦点了点头,旁边的肖明远站了起来说道,“明天陆军第一连负责驻守,第二连和第三连将在占城港西面两公里的树林中待命,根据鲁奇元老要求,这次行动由他来指挥。” “鲁奇?”杜彦德不由翘了翘眉毛,“他怎么到了陆军去了?” “上次占城港的新军面对蛮军的第一场战斗就是他指挥的,他的报告中声称是公主的粗暴干涉导致他的命令无法传达,最后导致的失败,他要通过指挥这次战斗来向占城港证明自己是有指挥才能的。”李杰琦立刻向杜彦德作出解释。“他的确有指挥才能。” “游戏才能吧?”杜彦德不由得反唇相讥,“这个家伙我倒是听说过他打全面战争挺厉害的,但是战争不是游戏,明天的战斗可是以区区两个连的兵力去对抗八九千敌人,这可是要对抗几十倍的敌人。这个家伙虽然有指挥经验,但是我不相信他能够有这样的能力打下来。” “可是我们这里几乎没有人有实际指挥经验啊,就算是肖叔当年在越南也只是指挥一个连的样子,我们这些军事组的元老最高的军衔也没有超过上尉,”说到这里李杰琦声音立刻降了下来,“像明天这种战役级别的指挥,恐怕我们还真的做不来。” “我去!”杨铭焕差点叫出声来,“你们这些军事组的元老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吧?让一个打游戏的商务部元老出来指挥一次战役?我们培养一个陆军士兵需要花费多少资源啊?要是因为一个失误导致大批士兵损失,这可不是游戏啊!死了没有读档的啊!” 军事组的人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阵。事实上他们是真的没信心,明天的战斗可是号称万人大战,那帮搞兵棋推演的用游戏推演了好几次,无论是怎么打,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惨胜。要不是这样,也不至于让个游戏爱好者鲁奇毛遂自荐地当了明天的战役指挥。 “同志们!”杜彦德朝杨铭焕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你们作为我们元老院之剑,是我们元老院绝对的重要力量,进攻和防守的堡垒,如果你们都对自己的才能没有信心,把这第一次战役的指挥权都交给商务部的同志去操作,以后的历史会怎么写?”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会议室的中央,他指着肖明伟道:“肖叔,你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跟越南军队打过仗的,战场上的情形瞬息万变,几百对几千的战斗,那是一个错都不能出的,是不是?” 肖明伟连忙站起来一个立正,冲杜彦德一点头,“是的,执委同志。” “那么我提议此次战役指挥由肖明伟同志担任,李杰琦同志为第二顺位指挥,如果肖明伟同志出现不适合指挥的情况……”杜彦德说着连忙歉意地朝肖明伟挤出了个笑脸。 “我知道的,”肖明伟再次立正。“没关系,军人时刻都是准备为国家捐躯的,我们身为元老更加应该如此!保证完成任务!” 杜彦德连忙立正,冲肖明伟敬了个礼,“您说得对!打仗这种事情不让我们的军人上,今后历史上咱们元老院的军队就要从此蒙羞!我相信在场的人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是的!”在场的所有军事元老立刻站起身来,立正敬礼。刘利华甚至伸出右臂向前行了一个德意志礼,弄得大家一阵尴尬。虽然这是新时空,希特勒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没有出生,但是那身深蓝色军服右手腕位置的袖条依旧非常显眼。“为元老院服务!” “元老院对于元老的打压就是从第一次战役开始的,我在军事上的指挥才能远在第一次指挥训练尚且不足的安南军队对抗南蛮之时就已经脱颖而出,但是他们依旧不信任我的能力,甚至于在任命我为第一次战役总指挥后又剥夺了我的指挥权。这是一种极其短视的作为,也为第一次战役中沉重的伤亡埋下了伏笔。每当我仰望星空,我都会回忆起那些挥舞着手中破损的步枪,或者赤手空拳与蛮兵厮打在一起的陆军士兵们英勇的身影,他们是不朽的,但是也是无奈的,是杨铭焕与杜彦德培养嫡系军队而产生的‘可以忽略的损失’。”——鲁奇《我的元老院生涯》第一卷《平南之战》 “鲁奇在《平南之战》中的描述是针对元老院的污蔑,在1629年3月安允南部剿匪战斗中他死板的打法与对士兵生命不管不顾,只要自己获得勋章的作为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元老院第一任执委们的高瞻远瞩,我永远记得杜执委的那句话‘游戏打得好的人肯定没法真正指挥一场战役哪怕一场战斗,因为他已经把士兵伤亡数据化,而真正在战场上的取得战争胜利的人,永远都不是指挥官,而是服从命令的军人。’这句话也永远值得所有的元老院军事体系的军官们去参详,左右战局的,永远都是军人,而不是商务部代表。”——李杰琦《陆军滚滚向前》第一卷《士兵,你是未来的新星》 ………………………… “老林,叫我什么事情?”杜彦德被林深河晚上骑着摩托车拉到了兵工厂,在门口登记后进入了厂区。这里很明显扩大了生产车间,远处还有好几个生产厂房正在扩建中。 林深河明显对这个“老林”有点不满,“我现在是黄金时期好吧?才三十多岁呢,正如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呢。”说着他带着杜彦德来到一座车间门口,杜彦德记得这里是火炮生产车间。 大门打开,里面许多工人正在紧张地操作着机器进行火炮加工。几个工人用原始的天车正把一根粗大的铁柱吊上大型镗床。 “你看,冶金部那边今天送过来的钢材,这种钢材经过测试,可以达到900兆帕的钢强度,这种非常适合制造火炮。”林深河指着这跟粗大的铁柱,“他们还用锻锤机加工过,肯定强度更高,具体的数据要等大炮造成了之后才能测试出来,但是这已经是我们工业体系能提供出来的最好的钢材了。”他很兴奋,杜彦德很明显地看得到他边说边眉飞色舞的。 “也就是说火炮很快就能弄出来了?”杜彦德也很兴奋,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都已经有不少的军事部门元老在他面前转悠了,向他阐述陆军或者海军是如何急需大炮,他已经是不厌其烦。而且这陆军和海军每次都会在开会的时候不放过一切机会打击对方,尤其在吴镝和薛子良组建了海军陆战队之后尤为明显,这几次会议以来甚至于有上演全武行大打出手的迹象,他已经在考虑禁止军官携带武器进入会场了。 林深河摇了摇头,“没那么快,我们需要先造出样炮,然后测试射击,然后检查锤锻身管的效果。同时可能还要试着铸炮,双管齐下,检查两种造炮方法之间的差异。然后测试射击完成后两种火炮都要测试出身管寿命。在这之后就可以开始批量生产了。”他说着在那根铁柱上拍了拍,“这门炮的加工人员可全部是元老,绝对的元老院精工产品!但是等到批量生产之后质量可能会有所下降。” 随着镗床上的铁柱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几个重工业部门的元老紧张地操作着机械,让刀头慢慢向铁柱移了过去,这活可不能让土著归化民来干。他们带来的合金刀头虽然很多,但是短时间绝对生产不出来,断一个就少一个,要知道这帮学习机械加工的元老们当年用镗床加工木头都能把合金刀头折断的。 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让杜彦德不由得有种想要捂耳朵的冲动。林深河一看就知道杜彦德受不了,连忙把他拉出厂房。 “这炮的事情就放心吧,我们最强的工业力量都在这里呢,肯定不用多久就能出结果。”林深河得意地在杜彦德肩膀上拍了拍。 杜彦德此时想的倒不是这个,“明天参战的飞雷炮有多少门?” “这个啊,”林深河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有三门,都是新造出来的,还试射过了,肯定没问题。只要那帮家伙不搞重复装填就没事。”说着他又神秘地一笑,“我还弄了个好东西,你肯定喜欢。”说着又带着杜彦德到另外一座厂房门口拉开了大门。 里面停着两辆卡车,这种卡车一看就是本时空产的,因为这卡车使用的轮子不是橡胶的,而是用一个更大的铁圈箍了整整一圈弹簧在轮框上,此时孙文彬的农场里虽然种下了不少的橡胶树苗,但是这东西得六七年才能割胶,就算是石力的煤化工提供人工橡胶也是起码两三年后的事情,现在根本就无法指望,所以林深河采用了这种一战时期德军卡车上的铁箍轮。 “现在是时间不够,不然我能给你造辆坦克出来。”林深河走过去在卡车发动机位置拍了拍,“这种卡车用的是八组斯特林发动机,输出功率不高,只能运载一吨左右的东西,而且受燃料影响很大。我现在在车尾部装了这个。”说着他一指卡车尾部。这时杜彦德才发现卡车尾部用支架固定了一门飞雷炮。 第四十八章 战争前夜 2 “这东西放在这里有什么用?”杜彦德突然没来由地想起了当年德军在卡车上安装的八八高炮,“可以在行进间射击么?” “不能,不能行进间射击。”林深河笑了笑说道,“卡车用的材料不怎么好,而且安装了飞雷炮后重心比较高,侧向射击时容易翻车,另外咱们也没有啥火控系统,只能停下来瞄准。” “那这卡车不能带拖车么?” “不能,功率不足,带不动弹药车,而且飞雷炮本身的重心也不低,需要首先用杠杆把火炮先放到地上,然后用地钉固定。” “那不是要耽误很多时间?战斗中转移什么的不容易吧?” “很容易,火炮支架是通过杠杆进行收放操作,”林深河拍了拍支架,在上面指了指,“只要把这个推到另外一边就行,一个熟练炮组应该能在半分钟内就完成发射准备。” ………………………… “林泉哥,明天又要打仗了哦。”范涵此时躺在行军床上,对身边同样睡不着觉的林泉搭话道。陆军营房里本来是计划使用木制双层床的,但是因为肖竞负责的木材厂生产计划完全被排满了,不管是什么单位,现在都眼巴巴地望着木材厂优先生产自己需要的东西,陆军的一千多张木床更是被排到了后面。 “是啊,你也睡不着啊?”林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明天就要打仗了,一想起就觉得睡不着觉。”范涵侧过身来看着临床的林泉。“听说明天咱们的炮会大发神威哦。” “唉……你没听炮兵少尉李震同志说吗?明天我们要对抗上万的南蛮,可我们才多少人啊?”林泉很担心这个。“今天下午动员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才两个连两百多人。” 旁边有人接口说了起来。“是啊,加上我们炮兵连一起才三百来人,对付这上万的南蛮,怎么打得下去啊?” “就是,咱们明天怎么打?” 范涵不由得咳嗽了两声,把注意力吸引过来,“你们别想着逃跑什么的啊!上次打武安村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那几个逃跑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嘿嘿!你们俩不就是因为当时给林工程师帮忙而获得英勇行为奖章,而且被吸收加入的炮兵么?”林泉背后那个人从床上直起身子问道。 “是啊!”林泉不由得一阵眉飞色舞,跟战友又一次吹嘘起自己和范涵那天的英勇举动起来。 突然一阵刺眼的光照了进来,“你们这些家伙在搞什么?还不赶快睡觉?”李震突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中正抓着一个手电筒,还在那里不停地抓啊抓的。他也是没办法,穿越前采购的手电筒很多,但是因为在可预计的几年时间里他们生产不出同样质量的手电,所以那些光照亮度较强的全都被计委收走封存,只留下了一批靠手握摩擦发电的手电筒给穿越众使用。所以此时在没有正式参与战斗之前,军事组成员巡逻时都不得不使用这种摩擦发电的手电筒,并且由于这些手电筒电池质量极差,所以都得不停地抓啊抓的。 所有的人立刻恢复了睡觉姿势,李震看下面这些士兵们屏息装死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我知道你们睡不着,但是也必须要好好给我睡一觉,明天我们可有一场硬仗要打。可不要让我逮到你们边打哈欠边打仗。” 下面的士兵们也纷纷笑了起来。“首长,我们明天能打赢吗?”一个士兵怯生生地问道。 “当然可以。”李震知道这是新兵临战最害怕的事情,“没睡着的给我都坐起来。” 营房里所有的士兵都呼啦一声坐了起来,望着李震。他笑了笑,把手电筒关掉了,走到营房中间,“我给你们说一个故事。” 士兵们都兴奋地互相点头,他们很喜欢听首长讲故事,往往首长们能够把明明很复杂的问题三两下分析得很浅显,而且故事也很吸引人心又极为生动。 “那是在很久以前……啊不……是很久以前。”李震结巴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过来。“曾经有这样一个战例,两万五千人的蛮族军队围攻由两千装备步枪的士兵组成的防御阵地,在五个小时的激战后,进攻者损失两千多人,而防御者仅仅损失了二十九人。与此同时,另外一支援军在驰援防御者的路上遭到了蛮军的伏击,但是蛮军在损失一千二百多人后溃散,给被伏击者仅仅造成了两死五十二伤。” 士兵们此时都发出惊叹声,他们平时对于战争的概念仅限于评书,一般打仗双方都要势均力敌。以少胜多的战例一般都是要大肆吹嘘的,但是李首长说的这样双方兵力或者战局对比悬殊的战例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知道为什么蛮军在超过防守者十多倍的兵力还不能取胜吗?”李震笑着问身边爬起来凑到近处的士兵们。 “是不是蛮军太笨太傻?” “要不就是那些蛮族跟傻子一样,听到枪响就乱跑?” “不是的,”李震摇了摇头,顺手在坐在他身边床上的范涵肩膀上拍了拍。“武器代差。” “什么是武器代差?”范涵时机把握得很准,立刻问道。 李震满意的点了点头,“战斗其实很简单,就是双方用人对推,如果消灭了对方而自己还有足够人有战斗力,那么就赢了;如果被敌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而敌人依然还有强大的力量,那么就输定了。在双方武器一样的情况下,这就是比人数多少,比军队训练素质的强弱。但是武器是可以拉大双方力量差距的,比如说我们的刀比敌人的锋利,盔甲比敌人的厚实,那么我们就能在战斗中减少伤亡,也能够给敌人造成更大的伤亡。以前一千对一千只能打个平手的话,那么换了更好的武器就能轻松做到五百打一千。但是你们发到手的1628步枪都用过了吧?” “是啊!那可是好东西啊!”林泉立刻接过话头来,“可以打两百米外的目标,差不多百丈了。” “是的,”李震在林泉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以示鼓励。“林泉同志说得不错,蛮军现在使用的武器主要还是铁制刀具,或者长枪,充其量不过一米到一米五的杀伤距离。就算他们使用弓箭,以他们材料的低劣,能射出六十米已经是良弓了。但是我们的武器呢?我们能够打击两百米外的敌人,敌人需要全速冲击到至少六十米的距离才能给我们造成杀伤,这就需要七十秒左右才能到达,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就已经能够打出至少三十次齐射了。” “可是他们还有那么多人啊!”林泉有点着急,“一万多人,咱们不过三百人。” “你傻啊?”范涵在一旁坐起来在林泉头上敲了一下,“三百人,三十次齐射,可以打出去九千发子弹,就算其中一千发哑火,剩下的一半没打中,也能消灭四千蛮兵了。” 李震笑了起来,“可不能这么算,咱们可不还有炮么?” “啊!是啊!”林泉又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咱们的大炮一个下去就能炸死一大圈,这还真是没什么可怕的了啊。” “没错,大炮可是能在六百米左右就能打了的。”李震鼓励地在林泉肩膀上再轻轻拍了两下。“我不相信有什么样的土蛮能够顶着火炮往前冲锋,更不要说还有要命的枪子呢。” 顿时房间里响起了一阵笑声。“好了,现在大家不担心了吧?”李震又把手电筒抓了好几下,让手电亮了起来。“都回各自的床上去,睡觉,养精蓄锐!我等着你们用优异的战绩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呢。” 随着一阵霹雳啪啦的脚步声,士兵们都回到了各自的床上,躺好盖上了军毯。“祝我们炮兵连明天旗开得胜,大家晚安!注意休息!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 士兵们异口同声道:“首长晚安!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 ………………………… 走出宿舍的李震关掉了手电筒,抬头望着一丝云都没有的夜空,银河正横穿整个天际,无数的星星点缀在夜空中,星云带着一丝幽光把这些星星兜在其中,显得是那么的和谐。 远处海港里那条春晓号还在港口中静静地停着,在夜晚的月光照耀下,高大的桅杆是那么显眼。远处一些是东风号,东风号上亮着几盏航行灯,港口的入口处还有一座灯塔,上面的火光正向夜间的海面发送信号,以免有船在此搁浅。 谷福林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东风号的操作室里,东风号上有几部雷达,对海搜索雷达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时开机。作为东方港的拥有者,元老院海军有十分的必要对附近海域的航行船只情况有足有的了解,于是阳峰和谷福林两人当仁不让地被塞到了东风号上来当雷达员了。另外还有一部气象雷达,此时也被分配给张泽峰去管理,不过这家伙自从发布了几次晴空万里的暴雨警报后就懒得管这个了,反正冬天北半球很少有台风的。 谷福林今天晚上被安排值夜班,看着雷达上除了偶尔的一些海浪回波外干干净净一个信号都没有,他甚至都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不由得眼敛微垂,有点想要睡觉了。他不由得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在操作室里兜了一圈,看几个在下面东风茶庄里找不到位置的元老在甲板上打牌。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几个家伙相互出千,一副牌打出六个鬼来,他觉得更加无趣了,于是又兜回到雷达屏幕前,正准备坐下仰着头睡一下。就在这时,忽然西面最远处出现了一个亮点,他不由得擦了擦眼睛,又轻轻在雷达屏幕上敲了两下,但是那个亮点还在,并且很快变成了两个,随之变成了六个,而且在以很慢的速度往港口方向靠拢过来。 第四十九章 战争前夜 3 谷福林楞了一下,不由低头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这已经是九点二十五分了。本时空夜间行船基本上都是要远离海岸的,以防夜间因为光照条件影响而发生搁浅触礁等事故。东方港虽然此时有灯塔和东风号的航标灯,但是晚上进港依然事件很有危险的事情,所以即便白天已经有很多海商船只入港与东方港进行贸易,但是晚上还是没有什么船只敢于入港甚至于靠近海岸的。 不过此时这六个亮点仍然在以不急不慢的速度朝着东方港靠拢过来,凡是反常即为妖,如果这个时间里有船在靠近,那么肯定是来算计东方港的。谷福林想了想,拿起了步话机开始呼叫。“值班室值班室,这里是雷达站,听到请回答。” “雷达站,这里是战情中心,请讲。”步话机里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我去,卜众孚是吧?”谷福林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卜众孚,只有他喜欢在值班的时候管值班室叫战情中心。 “没错,怎么了?无聊了?想聊天么?”卜众孚此时正翘起二郎腿跟旁边几个元老边打牌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顺子!谁还跟?”说着他把五张牌摔在桌面上。 “聊你个头!”谷福林没好气地说着,“西北方向有船只正在靠拢,速度三节左右,距离十五海里左右。” “什么?”卜众孚和一号巡洋舰的十多个船员一下就蹦了起来,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牌桌一下子被碰翻,扑克牌掉了一地。“有活干了?多少船?” “应该是六条,速度只有三节左右,应该是帆船。” “废话,这年头除了咱们还有谁有机动船?”卜众孚抓着步话机说道,“你通知军事委员会,我带一号巡洋舰先去看看。” 谷福林连忙抓着步话机凑到靠近操作室港口方向一侧,他在望远镜中看到一群人从值班楼里跑出来,沿着栈桥跑到停泊在最外面的一号巡洋舰边,接着他们在栈桥上开始排队清点人数和装备。 一号巡洋舰是穿越时四艘8154渔船中的一艘,此时舷号001的就是她。巡洋舰之前装备的蝎子弩和投石机此时都已经被拆掉了,军工部门新开发出来的弹簧炮完全能够达到本时空海战的要求,所以巡洋舰的远程火力已经全部被替换成了这种新型火炮。火力配置为前甲板一门,后甲板沿船中轴线配置两门,另外为了防止敌人靠近后跳帮在驾驶室顶部左右两侧各安装了一门机枪——这可不是穿越众自己带来的m240机枪,而是一种仿制日军九二式重机枪的本时空产品——被命名为1628型舰载重机枪。这种机枪因为是在船上固定基座使用,不需要考虑其重量,所以它的重量比原本的九二式重机枪还要重一些,空枪就有29公斤重。口径也比原版的大,使用的是12毫米的重装弹。这种机枪供弹方式基本上就是照抄了九二式重机枪,采用的是弹板供弹,每个弹板上装有20发子弹,弹板可以相互连接起来,以保持在发射时的火力延续性。由于本时空的发射药效能比较差,这种子弹的射程最大只能达到800米左右,有效射程是600米。这枪全长1.2米,枪管长为70厘米,枪管里是右旋的四根膛线,采用气退式以保持自动射击。这种机枪的最大射速可达380发每分,但是为了保证精准度则需要保持200发每分的射速。因为口径较大,这种机枪在射击时升温非常快,基本上每发射10个弹板200发子弹后就需要更换枪管。枪管降温采用的是气冷式,枪管上装着看起来有点像蜂巢一般的散热片。 这种机枪是几天前才被从军工部门送来的,因为采用的是和m240相同的枪架,所以可以直接装在原有的机枪架上,但是除了刚送来时进行了一百发的试射外,没有再进行射击过。这次卜众孚兴奋主要也是有机会在战斗中观察这种机枪在实战中的表现。 和这些机枪比起来,子弹反而很容易量产了,因为此时1628年式步枪使用的子弹就是12毫米的,生产线基本上是现成的,只需要更改一些生产设备就能大量生产。这些12毫米重装弹弹壳比步枪使用的弹壳要长出两厘米,因为测试过发现原有步枪弹的装药燃烧后的气体不足以推动枪机回座以完成上膛动作,经过多次试验后才定型的。现在每条巡洋舰上都装有4000发的备弹,如今都放在甲板下的弹药舱里,已经有水兵开始把弹药搬上来放到战斗位置了。 水兵们很快就各就各位,接着柴油机开始轰鸣起来,接着一个漂亮的倒车,接着拉响了汽笛,然后顺着航标开出了港口。 汽笛声打破了东方港夜晚的宁静,很快谷福林的电话打到了军事委员会,此时值班元老的是薛子良,接到警告电话的他立刻拉响了整个东方港的值班部队警报。 一队一队的士兵们在营房前集合,排队点名后前往枪库领取武器,然后在值班军官的带领下前往各自的预设阵地。海军陆战队仅剩的一个排此时已经按照战斗预案集合后赶往了海港边的预设阵地进行防御准备,他们的职责主要是防止敌人从海滩上登陆攻击港口,这些陆战队员们虽然手中的还是元老院步枪,但是他们通过在军事委员会的要求,成功的弄到了一门1628式舰载重机枪作为装备。此时这门机枪正被安装在一辆铁制双轮推车上,弹药车与机枪车连接在一起,弹药车上装载有1200发子弹,此时机枪拖车如同一辆四轮马车一般,被六名陆战队员拖着满场跑。 按照战斗预案,这门机枪将被安置在灯塔附近,以从侧面压制可能进入港口的一切敌人,同时还能扫射试图登上东风号的敌人。这门机枪被拖到灯塔下,两个士兵把机枪拖车尾部抬起,然后其他士兵把弹药车拖走到一旁,接着打开弹药车开始往弹板里压子弹。机枪的操作手则把机枪推到了灯塔下向东突出的机枪预设阵地,然后用推车下的支架支起来,固定住以后打开了弹仓,一旁的士兵送上一块弹板。装填手把弹板塞进弹仓,接着上膛,打开保险,完成了发射准备。供弹手则手里端着一块弹板递给装填手,装填手则把这块弹板接好。 谷福林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港口中活跃的士兵们,看到士兵们纷纷进入战斗阵地,不由得又跑回雷达屏幕前低头看了看,这十多分钟里这六条船还没靠近到十四海里范围,这里就已经完成了战斗准备了,还真是以逸待劳呢。 陆军的一个连此时已经在军官的带领下赶往北面工业区,此时工业区的各个工厂除了钢铁厂也开始停止生产,民兵在民兵队长的组织下领取武器做好保卫工厂的准备。这里是东方港工业体系的命脉,如果战斗爆发后在这里遭到破坏,很有可能将受到无法挽回的损失,所以这里绝不容有失。就连袁振力和何滚龙两人也被从被窝里揪了起来,开始为飞机起飞做准备。 整个港口此时已经开始进行灯火管制,谷福林眼中的东方港正由原来灯火通明渐渐地变成了一座黑暗之城,负责照明的点灯人正沿着公路打开一盏又一盏的沼气灯灯罩,将其熄灭掉。无数的窗口亮起了灯,打开门,过了几秒钟后就熄灭了灯光,那是各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正在扯着嗓子让归化民居民们熄灭室内的沼气灯,渐渐的,整个城市不再有一点光亮。谷福林不由低头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四十八,这二十多分钟里整个城市完全地趋于黑暗。在这个时空里这绝对是破纪录的东方港速度,平时他总是觉得军事委员会经常搞这种临战演习有点多此一举,但是今天看到如此快速有效地完成战斗准备,不由得点头暗叹,居安思危,果然是有必要的。 ………………………… 东方港东部十五海里外,海面上一支舰队正在朝着东方港的方向驶来,这六艘船都是迈德诺的战船队,他们都是迈德诺战舰中比较精锐的锋锐级战舰,由亚宁北部的造船厂为迈德诺战船队制造。锋锐级战舰排水量约为3600吨,全长70米,宽17米,吃水9米,火炮甲板长58米,锋锐级有两层火炮甲板,上层共装有重达1.2吨的火炮30门,每侧15门;下层炮甲板装有1.5吨火炮32门;另外首楼甲板上有四门1.5吨火炮4门;尾楼甲板上装有1.5吨火炮6门。这种装备有72门火炮的双层甲板战舰在本时空绝对是无敌的存在,这种1.5吨的火炮按照旧时空的标准应该是12磅左右,由亚宁人的铸造厂用青铜铸造,这些火炮的有效射程是700米,最大射程为1000米左右,但是因为海浪起伏,他们又没有火控系统,根本无法打中700米的目标,所以这些船只的舰炮只能在双方靠近到200米左右进行炮战才能保持一定的精度。 这支船队是迈德诺海军战船队第一舰队的,他们的任务是辅助南蛮封锁和夺取占城港,为后面运输粮草的运输船队提供保护的,迈德诺人自从被泥像人驱逐出家园后在海上漂泊了数百年,由于他们找到的土地都不怎么适合人类生存,所以一直以来想要弄块土地移民,此时他们就看上了占城港这个现成的港口城市。 第五十章 自以为是的偷袭 1 与其他文明不同,迈德诺在海上漂泊数百年,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储存在海上。虽然他们把许多大型船只连接在一起形成了海上漂浮的城市,但是依旧要受到大自然的强烈影响,无论是台风还是海啸都有可能对他们造成巨大的损失。尽管现存的迈德诺人都没有见过西大陆故土的样子,但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返回故土的期望,他们甚至在与同伴送别之前都要祝愿“愿来日同返家园”,由此可见他们对于大陆的渴望。 他们不是没有试图去占领过大陆,迈德诺人自从被西大陆驱逐出来后就试图去占领新的土地,但是他们没有足够的人口,也没有什么优秀的武器,他们的魔法师则在最后的撤离过程中与进攻的泥像人同归于尽而几乎所有的魔法教材都在大法师塔的陷落中损失殆尽。 由于海上船只不足与人口过多,大量的迈德诺人在随后的几十年中因为各种流行病、败血症甚至于近亲交配产生的畸形儿等原因大量死亡。为了控制在船上的人数,迈德诺公约规定凡是到了十五岁的迈德诺人都必须上岸去云游,这些云游的人只有在为迈德诺族人作出了杰出贡献才能回到海上的这些漂浮城市回归同族,但是为了防止近亲交配的原因,不能再回到自己家园的海上城市中去了。 至于这些云游的迈德诺人,他们要作出杰出贡献回归同族,无非就是那么几个途径:获取一艘吨位较大的船只;谈妥有足够利益的贸易线路;或者为迈德诺城市捐赠一笔巨款。而这些事情的难度,不是那些刚刚成年的迈德诺人可以做到的,所以云游的他们往往就会采用坑蒙拐骗偷的方法去聚集财富,这也就造成了迈德诺人声名狼藉。 后来迈德诺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慢慢聚集起这样一个庞大的舰队,然后又从东大陆获得了火器的使用方法,接着又发现了善于工业生产与制作精品的亚宁人的中大陆,渐渐凭借着这些开始抢占海上贸易航线,逐渐成为主导这个世界所有海上贸易的种族。为了把握住海上贸易的垄断权,他们与亚宁人合作,将亚宁人的产品销售到东大陆,与亚宁人共同赚取巨大的财富和原材料。而亚宁人则为他们制造精良的战船,提供武器,协助他们继续把握海上贸易垄断权。 数百年后的今天,迈德诺人已经拥有了六支负责海战的舰队和十多个海上城市,他们的运输船队往返于中大陆和东大陆的各大港口之间,每天经手的货物都是用天价才能加以衡量。不过他们在大半年前突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供货商,这些供货商自称美国人,提供了一批奇怪的产品,其中最令人不可思议的产品首选香水了。因为迈德诺人的海上城市饮用水几乎都是来自于降雨,收集不易,往往不是落一点就停了就是落个没完没了而导致雨水收集器损坏,反正淡水是从来就没充足过,所以迈德诺人几乎都有一个毛病就是体臭。试想一下漂亮的姑娘走过来让你赏心悦目的同时却突然传来一股体臭,那是多么让人败兴的一件事。但是这香水却解决了这个问题,只要在身上喷洒一点香水,就能保持几天的香味。 迈德诺人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香水送到了亚宁人手里,不过亚宁的工匠们看到这些香水直摇头,且不说他们没有光谱分析仪可以分析出香水的成分,光是里面的香味之浓郁,就完全无法分清里面的味道。更不要说香水瓶那么清澈透明,还有他们无法弄明白的塑料喷雾装置,总而言之就是完全无法复制。 香水的事情也就算了,后来这些供货商居然提出可以提供海水淡化系统。于是他们首先试装了运输船“维诺波利斯”号,装好后上船检查的亚宁人又一次只能脑袋转的跟拨浪鼓似的,这种东西完全没办法复制,他们甚至完全弄不明白这些里面的坛坛罐罐是些什么东西制成的。为此亚宁人甚至拆掉了一个供货商说最关键的过滤罐,不过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白白浪费了几百两买来的备件。后来他们也没有选择,只能购买了一百五十套同样的海水淡化系统,由这些“美国人”教授安装方法,自行安装到海上城市中去,为此他们又花了好大一笔金银。从来都是他们赚别人的钱,现在变成了被别人赚钱,迈德诺的决策者们觉得相当的不爽,但是却又丝毫没有办法。 这些“美国人”的来历他们全然不知,按理说这个世界的海域虽然他们没有全部勘测到,但是却也基本上跑遍了,他们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是个球状的,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美国”这个国家,史书和百科全书中也完全查不到,他们好像就是腾空出世一般来得突兀。不过几个月前他们又突兀地从武国明州城里消失了,就连一直作为他们代理人的黄石黄掌柜此时对于这些“美国海商”的去向也全然不知。 好在两个月前,一支前往占城港交易的船队发现了一些充满了“美国风”的产品,例如织工精细的棉布,海上醒脑驱蚊虫的清凉油等,这些未曾听闻过的产品又一次横空出世,而且价格相当便宜。这引起了迈德诺情报机构的注意,他们很快派出了情报搜集人员,在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打探后,终于在发回的传讯法术报告中得知一群奇怪的海贼在占城港北面二十五六里的地方建立起了一座新的城市。这些海贼着装古怪,有着极其精良的火器,在武国安允城的驱逐过程中以区区数十人的兵力击溃了两千多军队和乡勇的攻击。最让这些迈德诺情报人员无法置信的是,传言这些海贼带了一条极其巨大的铁船,无帆无桨而能在海上自由行驶,并且还有许多虽然个头比较小,但是也是无帆无桨自行的船只。并且他们还听闻这些海贼有一条平底船,居然能够开到滩头,放下船头让船内的车开上岸,而且无论是车还是船,全都是钢铁所制。 迈德诺人不是没见过钢铁,但是钢铁入水即沉,如何能够浮在水面上,更何况还是那么大的船只,这难道是很久以前就失传了的漂浮术?并且那些海贼的车辆听说都是无需牛马牵引,只要一个海贼开着就能到处跑,更是传闻有一些居然的钢铁机械,自带钢铁的铲子,一铲下去能顶常人一天所挖掘的土方。 这些情报在情报人员的眼中如同看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但是那些情报搜集人员却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属实,让他们无所适从。正在此时,他们又得到了消息,迈德诺人一直以来都在扶植的南部岛屿上的土蛮居然在文山港以北接近占城港的位置遭到了装备火器的安南军队打击,损失惨重。听那些逃回来的土蛮说这些安南人使用的火器非常精良,在一百多步外的距离即可开火,而且杀伤力极大,这支被击溃的土蛮部落是驯化了巨兽的军队,居然在战斗中连巨兽都被打死很多头,这让情报人员们不得不相信这群安南人的火器的确非常精良。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啊不,这些比自己的火器还要更强的武器是怎么装备到安南军队中去的? 唯一的真相只有一个,这些所谓的海贼,必然就是大半年前出现而数月前销声匿迹的“美国人”,不知安南提供了什么价码从他们手中获得了精良的火器,从而让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土蛮军队遭到了惨败。 几天前他们收到了派驻在土蛮军队中的参谋官发来的求救传讯卷轴,一万多土蛮军队遭遇到一只怪鸟几天的持续进攻,而且北上过程中持续地遭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袭击,损失惨重。这在几年前开始的持续北犯过程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安南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居然能在万军之中烧毁土蛮军队的粮草,连人影都没看见就给他们造成沉重伤亡,这想必也是那些海贼的本事了。 情报分析官向舰队司令建议,此时既然参谋官提出希望用占城港的物资换取迈德诺海军对占城港的封锁以及运输船队为土蛮军队提供补给,那么不妨按照参谋官的要求这么做,顺便看看那些海贼的能力。他们作为常年称霸海上的种族,自然是知道大小铁船与无帆无桨随意行驶这两种特性的组合在海战中的绝对优势,如果可能,从这些海贼手中夺取这些船只,可以为今后继续称霸海上提供更加强大的助力。 根据迈德诺海军指挥部作出的计划,战船队第一舰队派出了六艘最精锐的锋锐级战舰,趁夜封锁海贼建立起的东方港,如果可行的话就趁势夺取这些自行铁船。如果封锁了东方港,那么这些海贼就没有办法继续给占城港提供武器和援军,他们借用土蛮之手夺取占城港必然是手到擒来。 不过此时他们全然不知自己的这六艘战舰此时的偷袭已经全然无效,在雷达屏幕上跳动的光点有如被手电筒照着的光腚流氓一般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此时巡洋舰一号正以十二节的速度全速向着敌人前来的方向驶去,他们的船上也装有雷达,水手们已经把弹药搬上了战斗位置,做好了接战准备。 第五十一章 自以为是的偷袭 2 夜航对于现代船只而言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此时卜众孚所在的巡洋舰上所有人都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探照灯扫射着前进方向的水面,以防不期而遇的暗礁。尽管他们在这几个月来一直在这附近海面上捕鱼与巡逻,但是由于缺乏专业的水文勘测船,到现在也没有能够绘出附近的海图来,每次夜航几乎都是一次冒险。就连第一次夜航出海拦截钟斌的舰队,返航时这些穿越众水兵们看到夜间通过海域的暗礁和浅滩都后怕不已,要是被搁浅或者触礁了可就有好戏看了。这8154可没有刹车,如果出现需要紧急停车的情况就需要靠转向或者螺旋桨反转来实现减速,所以卜众孚要求以十二节左右的速度行驶。十二节的速度接近于21公里每小时,这样的速度下船只的可控性还算不错。 很快雷达操作员在雷达上发现了可疑船只,大声朝着身边的卜众孚通报,“可疑船只方位东偏北12度,距离十三海里,速度约为三节。” 卜众孚走过来侧身看了看雷达上的亮点,他之前是个潜艇声纳员,听声辩位还行,看这个可算是蛤蟆跳鼓上——不懂不懂了,不过身为这巡洋舰一号的舰长,他还是不得不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下,下令道:“修正方向,迎上去。” ………………………… 戴维.斯顿海军上校今年42岁,他生于迈德诺最大的海上城市戴维.卡斯特上,15岁成年后被派往中大陆云游,云游过程中他在亚宁的一座城市里学习了火炮的使用和发射药爆破药的调制,然后在22岁时作为一个优秀的炮手回到迈德诺族群中来,在多次与海盗或者东大陆水军的战斗中屡立奇功,逐渐成为一艘战舰的枪炮长,然后升任大副。在三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病中,他所在战舰的舰长蒙神召唤翘了辫子后,他就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这艘名为霸主号战舰的舰长。 尽管霸主号是锋锐级战舰中比较后期建造的,船上的武器装备和帆缆系统都是比较新的,但是没有滑轮系统的他们此时还是需要大批的水手去爬桅杆收放帆缆。这就造成了许多水手因为大风或者大浪的震动而跌落造成伤亡,加上船上经常出现饮用水不足或者发生传染病,一般船上水手每次航行死亡率是相当高的。就算是加装了海水淡化系统的维洛波利斯号在前几次的航行中水手死亡率也在4%左右,所以本时空海上水手的组成都是五花八门的,如杀人犯、死囚、被绑架的醉酒者等等,几乎都是死不足惜的人。为了保持对船长命令的服从性,船长都有一批精锐而忠诚的战士保护着,并且胆敢反抗船长命令的水手不是走跳板就是被拖龙骨,所以尽管水手之间关系紧张,但是对于船长的命令还是百分百服从的。 这条霸主号是这支先遣舰队的旗舰,他们从昨天上午就出发前往占城港。但后来在靠近安南海域后接到了新的命令,因为占城港已经被完全破坏并且堵塞航道,海军部命令他们直接去封锁东方港,以截断这些海贼对占城港的支持,确保土蛮军队能够顺利攻占目标。 因为东方港并没有在海图上被标注,传讯法术中描述的地形也只是个大概方向,这支舰队在海图上测算过之后估计出了东方港的大概位置开了过来。与巡洋舰上的人一样,他们也担心在夜间航行中遇到浅滩与暗礁,此时的这些战舰上都挂着巨大的灯笼。这些亚宁产的海上灯笼是用玻璃罩罩住的,用多根铁线固定在前桅杆上,只要不是发生船只碰撞或者大量进水,基本上不会熄灭。这些灯通过镜子反射光芒,有一定的照射功能,但是这种功能仅限于三十米之内,而且看不清楚。所以无论是主桅杆顶上的还是甲板最前方的瞭望哨,此时都有眼力最好的水手在执勤,时刻盯紧海面上的一切可疑情况。因为从观察哨发现目标到舵手转舵之间的通讯完全是靠吼,所以船只的速度不能太快,因而此时桅杆上都是挂的半帆,这种最高速度可以到八节的战舰此时都是用三节左右的速度慢慢在海面上行驶着。 斯顿上校此时正在海图室里和大副二副讨论着航行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几个小时后到达东方港外该怎么进行战斗。 “上校,我们两个半时辰后就能到达东方港,现在是不是把水手都动员起来?”二副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很激动,他之前不过是个水手长,在多次跳帮战中脱颖而出,这次一接到封锁东方港的命令就乐不可支,期望在这次行动中能够大放异彩,更希望船长和大副能够在战斗中牺牲掉,自己就可以成为船长了。 “不用,”斯顿上校轻轻摇了摇头,“还有两个半时辰,现在就把水手都叫起来,那么他们会很快在海风中觉得又饿又渴,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们准备食物和饮水,所以最好是能够在抵达的半个时辰前把他们叫起来,这样水手们就能够有足够的体力投入到战斗中去。” “那么舰长,”大副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斯顿的发言,“我们的敌人情况具体是什么样的?根据情报中描述的,他们拥有铁快船,无帆无桨自行,而且火力又极其犀利,这些若是属实,我们该如何应付?” “还能如何应付?”斯顿轻轻笑了两声,“我的好大副,你对那些所谓的情报搜集人员也太信任了吧?我当舰长这两年来见得也太多了,钢铁巨舰这种事情完全是不可能的,你什么时候见到钢铁漂浮在水上的?肯定是那帮海贼使出的障眼法。至于无帆无桨自行,更是无稽之谈,必然是有隐藏的水手在下面划桨而行驶。我们平日里与海盗作战那么多次,你怎么也应该明白那些海盗为了吓唬我们这样的正规海军无所不用其极。” 三副也笑了起来,“就是,海贼的东西大多是虚张声势的,一旦我们的海军靠上去肯定就是势如破竹的。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那些精良火器。”他很担心这玩意儿,多次参加过跳帮战的他当然知道好的火器在战斗中能发挥出的威力是多么巨大。 “你也太为这些事情担忧了,武国不是有句老话叫做什么……对了,杞人忧天。土蛮的军队不过是用原始的武器组织起来的,有没有什么战略战术,打起来就是冲上去一通乱打,如果遇到困难肯定就会兵败如山倒,那么战败的他们必然会把责任都退到安南人的武器犀利之类的理由上去。这些传闻姑且听之,信了就会上当的。”大副在一旁宽慰道。 斯顿也笑着点头表示肯定,“安南或者武国就算是再精良的火铳火炮,射程也不过一百五十步。要知道我们的可是亚宁精铸的火炮,射程可达一千步左右。完全可以在敌人的射程之外逐一摧毁敌人的抵抗,更何况咱们有六艘锋锐级战舰,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舰队有这样的火力输出?咱们光是往东方港海外一停,保管那帮海贼立刻弃城遁走,满城的战利品还不是任我们去自由捡取?” “舰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斯顿抬头望着门口说道,“进来。” 一个传令兵从门口走进来报告,“亚罗尔号和其他四艘军舰的舰长已经到了。” “赶紧请他们进来。”不多时整个舰队的舰长都集合在霸主号的海图室里。 “根据我的分析,如果需要建立一座城市,那么肯定需要有充足的水源,那么这里——”斯顿指了指海图上一个点说道,“武国安南省东海卫烽火台,这里是个比较适合的地方,不仅有河流从这里入海,还有一个天然的港口,稍加完善即可马上使用。” “那我们等下的作战计划是怎么样的?”一名舰长立刻问道。 斯顿有点不满意被打断,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而是在海图上指点着。“这个地方地势比较平缓,又是以森林为主,海贼在这几个月里就算是全部伐木恐怕也开发不出多大的地方来,那么我们在靠近海岸后,亚罗尔和卡森号向北,在河流入海口附近寻找适合的登陆地点。记得要带火炮上岸,另外我记得你们的小艇上有小型的回旋炮吧?” “是的,舰队指挥大人,我们的小艇上有回旋炮。另外我们也有较小一些的舰炮可以搬运上岸进行野战。” “那么你们负责从北面向南横扫海贼的营地——啊不,是东方港。另外文森斯和文森特号两艘向南,你们从南面寻找登陆地点,上岸后从南面向北面进攻,这样我们就留了一个出口,那些被我们突袭而手足无措的海贼就会从西面逃跑。你们分出一部分人去追击他们,但是不要太狠了,免得把他们逼急了来硬的。” “那么霸主号和博恩号呢?”博恩号的舰长有点着急,连忙问道。 “很简单,我们封锁东方港的出海口,这附近是沙洲,晚上涨潮的时候我们可以跟着潮水进入港口,然后炮击敢于抵抗的海贼,同时派出水手敌前登陆,一举配合南北两路夹击占领东方港。”斯顿上校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笑起来,志得意满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已经是东方港的主人了一般。 “舰长!”一个水手突然推开门冲了进来,丝毫不在意海图室里所有高级军官不满的目光焦急地喊道:“西南方向有奇怪的声音!” 第五十二章 海战 1 海图室里的船长们连忙都跑了出来,纷纷跑到了甲板的左侧。他们很快就听到了一阵相当有节奏的嗵嗵声,这种声音沉闷,节奏很快,并且似乎这个发出声音的东西实在移动中的,很明显正在从船行方向的左侧前转向左后方。 “先不管这个,所有船长先返回各自的座舰!”斯顿冲他们一挥手道,“我们去看看这是个什么怪物!” “他们正在从船上放下小船!”负责瞭望的水兵冲着指挥室里大声喊道,卜众孚抬头看了看这个戴着夜视仪手里又拿着海军望远镜的瞭望手,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对驾驶室里的驾驶员轻声命令道,“降低航速,转为静默航行。” 驾驶员不由楞了一下,“静默航行?” 这句反问把卜众孚也弄懵了,但是转眼就反应过来,“哦,我把这当成潜艇了,降低航速,我们先观察敌人的阵型和船只情况。” 驾驶员点了点头,降低了航速,声音也轻了下来。 瞭望手一边观察一边报告着,“六艘军舰,上面的旗帜是迈德诺人的,速度三节左右,航向西偏南六度,阵型成三角形,分别为一二三排列,放下小艇的军舰在最后一排的中间。那些小艇正在把人往其他船上送。” “那就是说之前放小艇的应该是旗舰。”卜众孚也举着望远镜仔细看着,但是他没有夜视仪,只能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远处随着海浪高低起伏的夜航灯。 “距离一千三百米,我们很快就要转到他们后面了。”瞭望手继续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汇报着。 “开探照灯!拉响汽笛!用高音喇叭问他们要干什么。”卜众孚冲瞭望手点了点头,向驾驶员命令道。 斯顿上校在船左舷站了一阵,但是声音只是响了一阵就彻底消失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能下令让前后和主桅杆顶部的观察哨加强观察。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整个船队在人家的雷达中清清楚楚,准确位置、航向、速度一清二楚。 突然间,一道强烈得不可思议的光柱照射到了霸主号的船体上,这条光带看起来实在太强烈了,被照亮的空气就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显得诡异无比。海浪拍打在霸主号的舷墙上激起了水雾,在光柱中就好像无数的珍珠被抛洒到了空中一般。船队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尤其是被照到的人,呆立在当场,这条光带实在太亮了,转身看到其他地方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让他们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瞎了。几个被强光晃得眼睛暂时失明的瞭望哨失去了平衡掉入海中。 “所有炮组开始装填,左舷机枪装填!”卜众孚大声命令道,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一个便携扩音器,同时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望着这个递过扩音器的轮机员。轮机员双肩一耸,冲他一笑道,“没办法,舰长先生。这船的电路都几十年了,我们之前又没有检查过高音喇叭的电路,刚刚才发现电路有问题,短时间里没办法解决,先用这个吧。” 卜众孚几乎是目瞪口呆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这个扩音器,试探着打开了开关,就听的一阵嘹亮的声音从里面窜了出来,“液化气包接包送啊!……” 这句话把个卜众孚雷了个内嫩外焦,几乎把扩音器失手跌落甲板。轮机员也被雷到了,“这些扩音器可都是采购部出发前在当地购买的,可都是新的啊!” “喵的!我可是来送炮弹的,不是来送液化气的。”卜众孚侧过身借探照灯的灯光照亮扩音器开关,这才发现原来刚才把开关拨到了回放上,他连忙拨到喊话位置。 不过霸主号上的人还是听到了光柱那边传来的声音,水手们纷纷涌向后甲板,都来看这西洋镜。 “这里是中国海岸警备队巡洋舰一号,你们已经进入我们的十五海里警戒圈,请表明你们前来的意图和目的,并在我们的监视下前往东方港接受询问,否则我们将奉命向你们开火。”光柱那一头传来了响亮得不可思议的声音,接着又听到那边“呜”的一阵长鸣,接着又开始重复刚才的喊话。 在喊完第二次后,卜众孚调整了一下喊话的姿势,继续大声喊道:“听到喊话的你们请立即封闭炮窗,封闭火门,升起白旗向我们表示服从指挥,否则我们将奉命……” “嘭——”位于航行队列最左侧的一艘船尾部突然冒起了一股火焰。 “他们开炮了!”瞭望手大声喊道,“距离一千米,最左侧船只,请指示!” “他们的炮弹落在多远?”卜众孚倒是不担心,侧头看向瞭望手,瞭望手测算了一下距离很快回答道:“炮弹只飞出两百米左右就落到海里了。” “看看其他船只是不是有威胁举动!”他继续命令道。 观测手举起望远镜稍微观察了一下,接着大声报告道,“所有船只都在升起炮窗,炮口被推出来了,应该是在做战斗准备。” “好!”卜众孚兴奋的左拳击打在自己的右掌上,“关闭探照灯!加速,我们从后面兜到他们右后方去!” “我们不去切他们的t字头么?”驾驶员在驾驶台上好奇地问道。 “还切个屁,”卜众孚毫不介意地继续发布着命令,“所有人员穿救生衣和防弹衣,戴钢盔!”说着他又朝着驾驶员笑道:“我们可是有动力的机动战舰,那些可是帆船,咱们尽可以围着他们兜圈子暴打。” 这时巡洋舰船头的炮位上,两个穿着橙色救生衣的元老水兵正在嘿呦嘿呦地把这个号称“元老院的弓弩”的弹簧炮压紧弹簧。虽然穿越众此时已经建立了海军并且从归化民中招收海军士兵,但是这些旧时空带来的船只还是不允许土著水兵上来的,此时所有的“先进战舰”上的都是元老。当弹簧炮做好发射准备后,装填手取出炮弹,然后小心地旋上了引信,接着麻利又小心地把炮弹塞进了炮管里。 “雷达员,距离!”卜众孚大声地喊着,雷达员很快报上了根据雷达上得到的数据。“距离五百米!方位265!” 舰首炮的发射手很快按照方向进行了第一次盲射,只见四五百米远的海里突然炸起一道水柱,爆炸的火光也瞬间照亮了附近的海面,就在不远处,就是一艘迈德诺军舰的舷墙。 “就是这个方向,延伸十米。”卜众孚估计了一下落点和敌船的距离,大声喊了起来。 斯顿上校此时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且不说对方刚才用来照明的强光,人家远在东方港就知道自己的舰队到来,并且派出了拦截的船只,这只能说明自己恐怕一举一动早就在那些自称“中国海岸警备队”的监视之下了。紧接着位于舰队最右后方的文森特号极近的海面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谁都知道海水是不可能发生爆炸的,这么说来,这些中国人有能力在漆黑的夜晚准确地找到最适合他们的目标并且非常精准地发射能够爆炸的炮弹。还好他们只有一门炮,斯顿刚刚这么想,又是两声爆炸的声响,两道水柱在文森特号的右舷升起,很快他就看到文森特号上的船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奔走。 “发生了什么事情?”霸主号上的水手们不由得大声互相询问,可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接着文森特号开始略微向右侧倾斜,斯顿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它的桅杆正在向右微微倾斜。 “近失弹!再向前延伸五米!”卜众孚大声喊道。刚才那发近失弹钻下海面,在那艘船的水线以下发生了爆炸,要知道在水下的爆炸对船壳产生的压力可比直接命中的压力还要大,刚才肯定已经给那条船造成了伤害了。 斯顿楞了一下,大声喊道,“所有火炮开始装填!打出信号,舰队右转,我们要去消灭那条船!” 正在这时,文森特号被命中了,伴随着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在文森特的右舷爆炸开来,橡木的船壳被撕裂开来,下层炮甲板和一部分水线下的部分被炸得飞了出去,几门火炮也被掀翻了。 “我们的炮弹有这么大的威力?”炮组的水兵们都愣住了,他们平时也打过弹簧炮,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威力,这看起来跟203毫米的炮弹打中了似的。 “别停下,继续射击!这是引爆了他们炮位的发射药了!”卜众孚焦急地大声喊着。远处那艘舰体上被撕了个大口子的战舰此时船身已经开始向右倾斜,倾覆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海军船只只要没沉就还是有战斗力的,与其等着人家自己沉没,还不如趁他病要他命,给他雪上加霜再来几炮靠得住。 文森特号上可没有损管队,看着自己船壳上被爆炸撕了一个大口子,海水哗哗地往底层灌,船员们此时都惊慌失措,他们一个个急的在甲板上乱跑。有的听从军官的指挥,把甲板和舱室里的东西都移向左舷,试图稳定船体重心;有的则在右舷把重物不要钱一样地往海里推,大炮、炮弹、发射药桶,反正搬不动的就往海里推;一部分水手则发了狂一般地在用人力抽水机玩命地往外抽水。 正在这时,又是一轮炮弹飞来,这次比之前的近失弹准确多了,三枚炮弹中一枚击中了上甲板,一枚击中了尾楼,另外一枚直接飞过之前的破洞,在另外一侧的舷墙上炸出一个口子,随之又引爆了对方在炮甲板左舷的发射药桶。这次爆炸彻底要了文森特号的命,随着一阵可怕的龙骨被折断的声音,整艘锋锐级战舰两头翘起,在一分钟内径直沉入海底,水手们纷纷抓起身边一切能漂浮的东西跳下冰冷的海水,战舰沉没时卷起的巨大漩涡把一切没有来得及游到安全区域的水手们直接吸入了海里,就好像一个贪吃的巨兽一般。 第五十三章 海战 2 逃过被卷入海底的水手生存几率也不高,此时舰队还在被攻击中,没有什么人会有心思顶着挨揍来救援他们。尽管这是热带,但是这十二月的冬季夜晚的海水仍旧是可以把人冻死的,所以这些泡在冰冷的海水中的水手很大一部分可能在十分钟内被冻死。 “救命!”“救救我们!” 海面上的水手们一边朝着正在转向的战舰游去一边冲着船影大声喊着。 “斯顿上校!我们怎么办?”大副在一旁问道。 斯顿也很着急,那些水手自然不会让他操心,他担心的是文森特号上的船长和那些高级船员的生命安全。要知道即使是迈德诺人这些终年生活在海上的人,培养出合格的海员尤其是舰长,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们还能怎么办?”斯顿心急地跑到右舷向外张望着,他隐约听到远处又传来了突突突的那种有节奏的声音,直觉告诉他那肯定就是刚才那些自称中国海岸警备队的家伙,“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向,对方肯定在移动,我们如果不消灭掉那些敌人,自己也会掉到海里等着别人来救的!”他一边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边大声朝着身后等候命令的高级船员们。“满帆,全速航行!炮手装填,双份发射药,等候射击命令!” 甲板上和第二层火炮甲板上的炮手们快速地跑动起来,纷纷把青铜舰炮向后推到船中间,然后装填手们动作麻利地打开发射药桶,将包好的发射药塞入炮管,用装填顶到底部。听到双份发射药的命令后,这些装填手们明显都呆了一下,还从来没有接到过实战中装填双份发射药的命令过。但是命令已经下达了,自然他们很快把第二包发射药又塞入炮管,用装填杆推到底部压实。发射手用锥子从点火孔把发射药包戳破,然后把点火杆放在一旁的炉子上用火烤着。观瞄手则无奈地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向外张望着可能有敌人的地方。不过在这海面上除了他们这几条船之外,一点火光都没有,之前那条亮到让人瞎眼的光带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也在文森特号挨揍的同时突兀的消失了。 船队在旗舰的带领下转向发出突突声的方向,而巡洋舰上卜众孚也挺紧张的,刚才弹簧炮仅仅用了三次射击就击沉了一艘这样的战舰,敌人的水手此时如同开水中的饺子一样在海面上扑腾着。这让他对穿越众此时拥有的“黑科技”充满了信心,不由得大声对着驾驶员下令道:“全速前进,转向285,装填弹药。” 话音未落,就听得“嘭”的一声响从船底传来,整条船瞬间速度骤减,一时间没抓住扶手的水兵们叽里咕噜地滚满了甲板,在左舷机枪位的装填手一个不小心被地上的弹药箱绊了一下,直接从船楼上直接掉到了海里。 “快救人!”卜众孚心头一跳,刚才这声响肯定是擦底了,要不就是触礁。巡洋舰虽然是全钢铁结构但是在全速前进的时候擦底或者触礁,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一边招呼着没事的船员把掉下水的人捞起来,一边打开通往底舱的舱门冲着里面大喊:“损伤情况怎么样?” 船舱里亮着灯,轮机员们在船舱里跑来跑去,有的在调整发动机运转,有的在冲着更下面的舱室大声喊叫着什么。 没多久,轮机长何林就跑了过来,扶着扶手抬头望着正焦急看着下面的卜众孚大声喊道:“刚才是礁石擦底了,你们水线上的人瞎了吗?声纳员瞎了吗?” 当过声纳员的卜众孚差点没跳起来,但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刚才打得太开心了,所有人都在盯着挨揍的敌船在爆炸中沉入海底,毕竟这种壮观场面可从来没见过,于是不管是瞭望手还是声纳员,都挤到船的一侧去看打仗去了,满船的人都欢呼雀跃,于是驾驶员就一边高声欢呼一边驾驶着船撞上了暗礁。 “艇长!”这时声纳员从操作室里探出头来冲着卜众孚喊道,“这里就这么一块礁石,咱们偏偏就撞上了。” “他喵的!”卜众孚愤怒的爆了粗口,“怎么这一块礁石就让咱们撞上了?”他连忙低头冲着轮机长大声问道:“船底损伤情况怎么样?” 何林抬头看了看他,转身冲后面的轮机员问了几句,然后大声冲着他喊道:“船底受损有点重,部分地方已经变形,还有一些地方有渗漏。” “不能关闭水密门吗?”卜众孚继续问道,“航速慢点没关系吧?” “水你大爷!”何林直接爆了粗口,“你当这是泰坦尼克号了吧?还水密门,下面不过两层船舱,这百多吨的渔船加上水密舱,还要不要开了?” “那怎么办?”卜众孚对这渔船丝毫不了解,此时露了馅也不敢多说,只好老老实实问何林,“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部分地方漏水,”说着何林肩膀被一个轮机员拍了一下耳语了两声后他抬头继续说着,“还有一些压力管道因为刚才的骤停发生了损坏,咱们现在马上要返航。” “返航?”卜众孚快给郁闷死了,这第一次真正的海战就这么返航了?他指着远处那些亮着灯正朝自己转向的军舰不甘地问道:“轮机长,这些敌人还在准备作战呢!我们才打了一艘船,就回去?” “当然要回去,你还是潜艇出来的呢,知道船壳损坏还强行航行有多大危险吗?你们水线上的大不了跳海就成了,我们这些水线下的要是被困在船里……”何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卜众孚忙不迭地摆手打断了。 “行行行!马上返航,转到航向273,全速前进……” 话音未落,何林三步并作两步蹿了上来,冲着驾驶员大声喊道:“不要提速!慢速行驶!” 驾驶员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俩,不知道该听谁的。 正在这时,瞭望手大声喊了起来,“敌船持续接近中!距离400米。” 话音未落,就看到远处的敌船开始向左转向,瞭望手继续喊道:“他们要开炮了!注意隐蔽!” 这些迈德诺战舰虽然速度只有大约六节左右,不过转向速度确是很快,只用了十多秒钟船头就转向西面,右舷对着巡洋舰的方向。紧接着只看到一排一排的火光从双层炮甲板的舷窗中喷射出来,接着就是保龄球大小的铁球在他们头上和左右呼啸而过的风声,然后敌船火炮发射的轰鸣和炮弹落在右舷远处的噗通声同时响了起来。 “他们看不见我们,在赌运气盲射!”何林大声喊着,“快!我们先离开这里!” “这……”驾驶员一头雾水,尽管巡洋舰此时一点皮都没破,但是该怎么做?听轮机长的还是艇长的? “设定航向!”卜众孚把食指在口中嘬了一下,然后举过头顶,接着大声发布命令,“航向270,全速前进!”说着他把何林推下了船舱,“水线上的事情你先不要管!你赶快去堵漏!” 何林尽管满腹怨言,但是他毕竟不是艇长,只好赶紧一头扎进底层舱室,寻找渗漏地点起来。 “两侧机枪准备,我们要从他们舰队中间穿过去!”卜众孚大声喊道。 霸主号此时突出在炮击队列最外面,装填手们此时都正在玩命地装填着火炮,斯顿正考虑是不是再下令装填双份发射药,就听得突突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这到底是什么?”二副指着远处显示出来的一个黑影大声喊道,所有的人此时都清楚地看到了它——这就是一条船,这船的前端舷墙较高,中部是一座双层小楼,前甲板上还立着一个奇怪的管子,几个人正在这根管子旁忙碌着。 见到忙碌的人突然躲向两侧,操作的人把管子一头对准了自己的船,斯顿不由得大声吼道:“快隐蔽!”一边喊着一边就往身后的甲板上一趴。 与此同时,只听见一声喷射的嘶鸣,然后一个东西“咚”地砸在霸主号的舷墙上,接着噗通一声掉落到了海里。 “该死的,又是哑弹!”卜众孚郁闷得不得了,好不容易这必杀的一炮居然打出了个哑弹,连忙大声吼道:“两侧机枪自由开火。” 此时压抑已久的两名机枪手突然爆发出快乐的欢呼,同时扣动了扳机。 斯顿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嗵嗵嗵”的连续发射声,这很明显是火器的声音,但是这船看起来也不大,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同时拿着火铳对着自己发射呢? 忽然听得一声惨叫,他身边的二副一下子仰面朝天被打翻在地,手脚抽动了几下就不动了。斯顿连忙快速爬了过去,把二副的躯体翻转过来,他的胸口和腹部有两个很大的洞,还在往外汩汩直冒血,人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敌船火器的子弹如同一条可怕的鞭子一般在橡木板的舷墙上抽打了一个来回,飞溅的木屑四处乱射,就连火炮甲板也被对方攒射了几个来回,许多人都在这纷飞的弹雨中中弹倒地,一时间两层火炮甲板里的人都乱成了一团。正在这时,那条奇怪的船从霸主号和前面一艘船的空隙间穿了过去,这时斯顿才发现,对方用来发射这些火器的只是两个位置,难道这些人长了八只手吗?可以同时抓住许多火铳发射吗? 第五十四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此时的斯顿想起了传说中的“飞翔的荷兰人”,那条速度极快的鬼船上有着诡异的幽灵水手,而且从来也没有人活着见到过它。难道此时面前这条看起来不大的灵巧船只就是那艘传说中的鬼船? “温度太高,不能打了!”机枪射手大声喊了起来,卜众孚抬头一看,两侧机枪位置的副射手们都手忙脚乱地带着厚手套把打得通红还在散发着白烟的枪管卸下来。他一开始曾经建议过机枪使用水冷而不使用风冷,但是军工部门做过测试,打完两千发子弹的备弹,需要蒸发掉将近十公斤的冷却水,在船上虽然加个冷却水箱重量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这淡水却是比黄金还珍贵的物资。这些巡洋舰舰体太小,连安装海水淡化系统的地方都没有,用海水冷却是会损害武器安全性的。所以这1628舰载机枪最后还是选择了风冷,通过更换枪管来延长射击时间。 副射手们动作很快,在半分钟里更换了枪管,但是敌舰已经反应过来了,许多火炮对准了这个突突直响的鬼船开始开炮了,不过因为距离极近,绝大多数的炮弹都打到了海里一时间附近海面水柱四起。一颗炮弹砸在巡洋舰前甲板上,“咚”的一声把舷墙上打了个凹坑然后弹飞到了海里。 船上的人看到这情形都吓得出了一身白毛汗,这虽然说每个人都穿了防弹衣戴了头盔,可是要是被这些保龄球给砸实了,那可是擦着就伤砸着就死啊。 卜众孚把钢盔前沿往上推了推,冲着后甲板上两门炮的炮位就大声吼道:“你们都死了啊?开炮啊!” “打哪个?”炮长此时也乱了阵脚,正在这时,敌舰的舷墙上突然冒出许多人来,纷纷举着火铳对着自己的方向,接着就乒乒乓乓地开火了。 密集的弹雨飞了过来,很快就飞过这几十米距离,然后噼噼啪啪地把巡洋舰上打得像落冰雹一样。忽然听得指挥室上右舷机枪位置一声惨叫,一个人影从指挥室扇面掉了下来。几个人连忙冲了上去,把他七手八脚拉到舷墙边检查。这人右小腿上中了一发铅弹,幸亏距离很远,只是打破了皮肤,子弹屁股都戳在外面,简单的救治之后就没什么事情了。 “我管你打哪个!”卜众孚一看人没事,又一次冲着炮位吼了起来,“你看哪个容易打就打哪个,反正也没区别。”说着他冲着指挥室扭头大声喊道:“全速前进!离开这里!我们回港!” 随着嘭嘭两声闷响,两枚炮弹直接被发射了出去,一枚砸在霸主号的左舷墙上,再次没有爆炸,掉到了海里;另一枚飞过舷墙,打中了霸主号的后桅杆,随着一阵咔嚓声,整根桅杆带着上面的帆缆以及尖叫着的瞭望手狠狠地砸向船的后部。几根因为固定在甲板上的缆绳被突然拉紧拉得绷直,把眼力劲不好的几个凑在舷墙边向外开火的迈德诺水手打得飞了出去,一阵尖嚎着掉落在海里。 “怎么搞得?你上了引信没有?”炮长快疯了,除了前三轮射击,后来这三发炮弹哑火率都超过百分之六十了。 “上了引信的!肯定是受潮了!”装填手满脸委屈,一边死命地给这“元老院的弓弩”上弦。炮长打开随身的手电筒,检查了一下几枚头朝上立在弹药箱里的炮弹,果然是上了引信,但是一摸上面可都是海水,肯定是刚才被炮击的时候激起的水花溅了上来,连忙关掉手电大喊道:“把引信卸掉,换新的引信!” 此时巡洋舰跟敌人的炮击阵列已经拉开了两百多米的距离了,舰艇一个右转,三门弹簧炮齐射了一发,接着就扭过头向着西面驶去。此时之前停止射击的机枪又一次欢快地响起来,迈德诺舰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地向着西方遁入黑烟,只有那还在不时闪亮的火器发射火光昭示着自己还是在挨揍的距离中的。 “清点损失情况!打捞海上人员。”斯顿冲着手忙脚乱的手下们大喊着,大副在一旁有点不甘地说道:“上校,我们不去追击吗?” “你瞎了吗?刚才那条自称中国海岸警备队的船跑的速度我们追得上吗?而且现在是东南风,我们能顶风追上那么快的船吗?”斯顿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大副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大骂,“咱们还有许多水手都在海里泡着呢!再不救上来就没救了。” ………………………… “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海贼!”斯顿在海图室里大声说着,旁边一圈围坐的舰长和高级船员们都默不作声,“这群敌人肯定是有特别科技的。”说着他把几颗黑乎乎的东西丢到了海图桌上。观众们连忙凑了上来仔细看着。 “这是他们发射的弹丸,你们看,里面不仅有铅,还有钢铁,最奇怪的是他们的弹丸是尖的!锥形的!”斯顿接着说着,一边抬头望了望海图室被翻到的桅杆砸出的巨大缺口,这根桅杆还顺带着砸坏了他的舰长室一角,把他保存了多年的财宝箱给扫到了海里,那可是他的养老金! “锥形子弹我们也研究过,但是这种子弹只能飞出不到三十尺就到处乱飞了,可是这些敌人的火器呢?在几里外都能够准确地击中我们,这就说明这些人使用的火器远远超过了我们,而且他们的炮弹是会爆开的,不仅爆炸能够撕开我们的船壳,还能引燃堆放在炮位一旁的发射药。”斯顿捏起了桌上的弹丸。“我们追不上他们,打不过他们,我不知道在陆战中是不是有机会取胜,所以我希望大家发表一下意见。” “我们还是回去吧,人家只有一艘船就把我们的文森特号打沉了,还打断了霸主号的桅杆。” “是啊,我们差不多损失了六百多人。咱们一直在挨揍,连还手都没有。” “不是啊,咱们打中了他们一发啊。”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啊!大家都看见了,炮弹砸起火星然后直接掉海里了。” “等等!”博恩号舰长卡内斯托打断了大家的发言,“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去一趟东方港。” “为什么?”斯顿有点奇怪,刚才这条怪船把自己一顿暴打已经成功地把他们的战斗意志都给打没了,这居然还有人提出要继续攻击和封锁东方港? “很简单,根据情报,东方港的居民足有四五千人,这在一般东大陆城市而言规模是相当大的。随着近几个月我们的一些商船也开始进出东方港,搜集的情报可以看出,虽然他们是有一艘钢铁巨舶,但是自从传说这些海贼第一次登陆以后就一直停在那里没有挪动过。另外根据情报,今天袭击过我们的怪船他们虽然有四五条,但是很少出动,而且之前都是安装的弩机和投石机,今天用来袭击我们的武器好像是新武器。我们如果不在他们还没有熟悉新武器的时候动手,等到他们熟悉了新武器,那就麻烦了。”卡内斯托指着地图上的港口说道,“东方港的位置其实比占城港还要好,听说当年是因为属于武国土地而没有被建设成港口。东方港的地位很重要,无论是南下群岛还是北上大陆的贸易线路,都不得不从它附近经过,以今天这些船只的战斗能力来看,他们甚至有能力封锁我们在南海的贸易航线,我们既然已经和东方港的势力交恶了,不如就趁着他们还不熟悉新武器直接将其摧毁,毕竟他们也不过四五千人,我们船队虽然损失了这么多人,但是每条船至少还有八百名水手,真刀真枪跟他们在地面上打起来也不见得会输,而且他们是以老百姓为主,打起来必定会不服从指挥到处乱跑,这样我们还有不少的优势!” “说的是!我赞同博恩号舰长的观点。”文森斯号的舰长站起来表示赞同。“况且文森特的冤死水手也期望我们为他们报仇,不能因为被突袭损失了一艘军舰就丧家之犬一样逃跑了。” 一旁的几个舰长也表示赞同,被这卡内斯托一说,他们也觉得不能就被一条船吓破了胆。 “没错,刚才是因为在黑夜里作战,我们看不见,他们必然是有夜视的法术,我们现在全速前进,赶往东方港的话,大概在两个时辰内就可以到,虽然有可能赶不上涨潮,距离退潮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斯顿点了点头也表示赞同,“我们趁着夜色和潮水靠近,快速登陆,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是的,”立刻又有许多人开始附和起来。“那些海贼出身的敌人海上出色不足为奇,在岸上作战必定稀松,我们去把东方港占领了来!” 一群船长和高级船员都嚷嚷着要让海贼为刚才的偷袭付出代价,完全忽略了情报中这些海贼击败了五倍于己的武国官军和乡勇的事实。 第五十五章 都在熬时间 “到了这里,当里面的人作出手势襟翼又上下开始摆动的时候,你就可以朝起飞控制员竖起拇指了。”袁振力在归化民地勤的肩膀上拍了拍。 他现在郁闷得很,飞机起飞指挥起码要四个人,后面两个,前面一个,然后一个引导员,旧时空里有句话叫做陆军土海军洋,空军都是大流氓。问题是在这个新时空,谁都不知道空军是干嘛的,虽然归化民对于这个飞机为何能够飞起来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怀疑,但是却没有谁有兴趣来为这个能飞起来的怪鸟当地勤。而空军地勤这种事情不是随便找几个人就能解决的,数学物理啥的都得有一些概念才能玩得转,好不容易找出了个乐于开飞机的元老何滚龙,但是他对于如何维护飞机简直就是脑子里面一团麻,别的元老对这种轻型电动飞机又充满了各种不信任和怀疑,所以短时间里还找不到合格的地勤人员。 此时的袁振力不得不找时间到文化培训班去找积极份子,在蒋燕的支持下,倒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五六个知识文化学得挺快的年轻人,于是他高高兴兴地跑去执委会打申请,等他再跑回来的时候,这些年轻人已经被工其他部门给挖走了。这么周而复始了几次之后,他总算是学乖了,好赖自己也是个合格的地勤来的,干脆就带着何滚龙一起跑到学校里,直接通过蒋燕开后门找了几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娃娃,带了回机场自己教。言传身教一段时间后,这些年轻人总算是学会了一些基本的指挥手势和飞机保养,只是依旧不熟练。 袁振力看到这些地勤们正在努力地挥舞着手里的红绿旗,像旧时空的追星族一般冲着自己狂舞,不得不叹了一口气钻进了机舱。 “咋了?”何滚龙看到袁振力这苦瓜脸,不由有些好奇。 “还能怎么?”袁振力摇了摇头,打开了电源开关,然后调节起节流阀来,飞机上单翼座舱顶上的两个螺旋桨立刻开始飞速旋转起来。“这帮归化民,我真是无语了,都说了那么多次了,到现在你光看前面这个打起飞指令的……”说着他戴上通话耳麦右手朝前一指。 何滚龙咧着嘴一边笑着一边看着远处那个归化民还在努力地同时挥舞红绿旗,“看到这个手势,我突然就想起了以前有次晚上我家附近那个红绿灯叫雷给劈了,结果从那以后就经常红绿灯一块亮,交警创收得那叫一个欢啊……” “好了,先别说笑话了,起飞检查吧,今天你来做检查,我还要检查弹药呢。”袁振力撅起屁股在机舱里把这些圆滚滚的礼花弹一个一个地拿起来开始检查。 “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何滚龙顺手抬起右手看了下时间,“这才一点多,咱们上了天就只能按照仪表飞行,能不能找到敌人的舰队还不一定呢,要是万一迷航啥的,咱们怎么回来?” “回来倒不怎么怕,这飞机轻,拆了浮筒也还是能在水上漂着的。迷航也不怕啊,你瞧这三点定位的无线接收器还工作得挺好的么,你不是号称模拟器飞行时间一千多小时了么?还夜间航母上起降呢,不一个意思么?”袁振力说着把屁股下的板凳重新放好,然后坐了上去。 “我说这能一个意思么?”何滚龙不由得脑袋乱摆,“模拟器里可是啥都有的,什么gps、定位基站啥的,咱们这里可什么都没有,飞机上又没有对空对海雷达,晚上飞出去的话能不能飞回来心里还真没底。” “放心好了,”袁振力边说着边把节流阀调节到最大,飞机已经开始滑跑,接着很快就把飞机升上了天空,留下了几个大眼瞪小眼的土著地勤。“里面的两个首长咋还没看咱们的手势就飞了?” “你说放心,我怎么觉得反而更加不放心了呢?”何滚龙指着后面的跑道大声问道,“你丫的连地勤的手势都没看就起飞了,当汽车开了是吧?” “啊……”袁振力这才想起来,“都怪你说个不停,让我都给忘了……回去跟他们道个歉好了,现在你来操作,保持航向086,高度600米,速度120节。”说完就斜靠着机舱壁开始睡觉了。 “你妹!”何滚龙眼睛瞪了老大,“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夜航啊!我没信心啊!” “没信心就保持高度,本时空不会有人跟咱们在空中对撞的,另外多看看陀螺仪,对自己的飞行姿态心里要有数,剩下的自己琢磨。”说着袁振力背朝何滚龙脸朝窗口开始睡觉了。 ………………………… 何滚龙在空中的这几十分钟简直就是煎熬,他一边盯着仪表盘一边盯着定位仪,现在的定位仪和最早时的不同,新的定位仪上面可以根据无线电波的交汇点来测算距离。这可是水汪凼的杰作,这个热爱电子管、逻辑电路和矿石收音机的电子狂人按照他的设想制造了这样一台划时空的无线电子测距定位仪,据他的数据,这种定位仪能够通过三点定位法定位两百公里范围内的空中位置,而且还可以使用热气球或者孔明灯把这种接收器升高到二十五米左右的空中进行定位以确认方向,无论陆军海军还是空军,这都是很适合的导航设备。 很快电台里传来呼叫,“巡洋舰一号呼叫飞行队,听到请回答。” 何滚龙没好气地拿起通话器,“这是飞行队何滚龙,巡洋舰请讲。” “刚才的海战中我们擦底了,现在船底有轻微渗漏,正在向东方港返航,我们刚刚击沉了一艘战舰呢!”电台里传来了卜众孚兴奋的话音。 “我去!那都二十五六公里的深海了,你们还能擦到底,真是高手啊!”袁振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冲着通话器就喊。 “是啊,那片区就那么一块暗礁,就让我们给擦着了。这运气算是逆天了吧?”卜众孚笑了起来,“你们等下要是进行攻击的话记得高度不要太低了,他们的主桅杆至少有60米高,你们要是用袭击地面的50米高度肯定给挂在那里。” “好的,谢谢。你们现在什么位置?” “我们还有六海里就到港口了,祝你们攻击顺利!” “好的,祝你们顺利回港。” ………………………… 海面上五艘锋锐级战舰在继续满帆疾驰着,当然,现在就算是迈德诺人也不好意思说这叫疾驰了,尤其是看到了那条中国海岸警备队的怪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从他们的炮口下轻快的把他们暴打一顿就走了之后。斯顿此时对于这速度简直是无法忍受了,他现在恨不能马上赶到东方港,迅速趁着涨潮进入港湾封锁港口,自己的船上可有72门大炮呢,就说一侧的三十多门火炮也足以让那些不善陆战的海贼们喝一壶的,更不要说此时还有四艘同级的战舰随行。整个舰队有差不多四千水手,就算是跟海贼死磕也不见得会落下风。 此时的他开始相信几个舰长说海贼没有足够力量的推论了,如果海贼五艘铁快船一起出动,自己又如何可敌?这艘怪船突然冒出来趁其不备打沉一艘船后就遁入黑暗逃走了,这就说明海贼的这些铁快船必然没有足够的能力长时间战斗。此时的斯顿已经命令水手长带领水手清理了战位,把那些发射药桶什么的进行了清理,防止被突袭引爆,他现在有充足的信心,就算是那艘船再回来,自己这边几百门大炮齐射加上水手跳帮,绝对能有把握把那船给留下来。 但是问题是,此时风向依旧是东南风,帆船对于风的依赖简直就像鱼和水的依赖,斯顿都快郁闷死了。大副知道他在着急什么,悄悄凑到斯顿身边耳语道,“舰长,我们不妨让牧师上来做个天气祈祷看看?”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中心思想,一个亚宁老兵被拉上了甲板,这个老兵在霸主号上服役了差不多六年,期间水手长如同韭菜一样死了三四拨,他这个韭菜根却一直在这霸主号上顽强地活着。他并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牧师,他只是自学成材看了不少船上的宗教文献,对里面的章节记得不少,平时要是有水手中了魔(感染传染病),他也会装模作样地上去祷告几句。几次瞎猫碰死耗子下来,那些活过来的水手就把他当成了牧师。 此时这个冒牌牧师被拉上了甲板,他哪里做过天气祈祷?现在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不过貌似神此时真的站在这假冒伪劣牧师身边,他这才刚刚念完祷告,风向竟然马上就转向西南了,风速虽然不高,但是却让船帆胀得鼓鼓的,速度一下子提升到了八节左右。此时船上的水手们都挥舞着手里的东西欢呼起来,就连那个冒牌牧师也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斯顿挺开心的,霸主号虽然后桅杆被打断了,但是此时依旧保持着令人满意的航速,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冲着身边的水手长大声说道:“牧师做天气祈祷有功,奖励金币一块。点灯!目标东方港!全速前进!” 第五十六章 对舰攻击 保持高度的好处就是看得远,此时的何滚龙还在认认真真地驾驶着飞机在空中向着罗盘上的方向飞行着,袁振力则举着望远镜在向四周眺望。不过这晚上海面上比较平静,浪花什么的经常会反射出月亮和星光来,一再的虚假警报让他们俩不厌其烦。 不过没多久,正主儿就真的出现了,一支五艘军舰组成的舰队从东面天际线出现。这些点满了桅杆灯的军舰让这两位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毕竟海面反光的浪花可没有桅杆和帆的。 斯顿站在断了的桅杆前上下打量被打断的位置,好在刚才那条怪船打中的位置是在后桅杆而不是中间的主桅杆,不然的话,速度肯定会受到更大的影响。 被炸断的桅杆断口参差不齐,看起来让人觉得很恐怖,甲板上还有不少受伤水手的血,十多个水手这时正挑着灯笼用海水冲洗甲板,远处一些水手则在往海里抛已经死亡的水手和重伤残废了的伤员。伤员们竭尽全力扭动嘶叫着,但是这些人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或者躯干上被打了几个洞,即使不被抛到海里去,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死去。 除了文森特号之外,遇袭船只中受损最严重的就是霸主号了,除了被打断后桅杆,左右两侧的船板被对方那啄木鸟一般打个不停地火器钻了不知道多少孔洞,打断桅杆的炮弹在尾楼附近爆炸,杀死了附近十五名水手和导航员,另外纷飞的弹片还给十二名水手带来了断手断脚的残疾。栽倒的桅杆砸毁了海图室和舰长室的甲板,让斯顿的养老金中百分之六十都沉到了海里,想到这里斯顿不由愤怒地向西面张望。这损失自然不能白白遭了,此次东方港打下来之后,可要从这些海贼的营地,啊不,城市里把养老金找回来。不过这样无帆无桨自行的铁快船是好东西,如果那艘钢铁巨舶能动的话,那岂不是太好了?自己就会成为迈德诺海军中最强大的存在了。 正在想着这些,忽然斯顿听到了一阵嗡嗡声,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是没多久他就注意到许多甲板上工作的水手都在抬头张望。他连忙大喊:“肃静!” 所有的水手都静了下来,此时除了风吹着帆的啪啪响声和海浪拍打着船舷的波涛声外,竟然真的有种奇怪的嗡嗡声。斯顿仔细抬头查看,渐渐发觉出一点不对的来了,此时天空中一条银河横跨东西,无数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着,但是此时却有三颗星星在一边闪着光一边顺着舰队的行进方向移动着。没多久水手们也发觉出这三颗星星来了,他们纷纷指着星星纷纷讨论,有的甚至取出了火铳开始装填,想要来一发看看。 飞机上的袁振力正在调试着一个奇怪的镜头,这个镜头被固定在窗口,一头朝下,斜着向前对准下方的舰队,另外一头侧转九十度向着机舱里,他一边根据何滚龙报告的参数小心的调节着上面的几个旋钮,不时凑上去仔细观察一阵。这是林深河根据何滚龙带来的诺顿轰炸瞄准器仿制的,听他说当年美军把诺顿轰炸瞄准器大量安装在b17轰炸机上的,效果非常显著,并且因为其性能高,参加培训的士兵必须进行保密宣誓之后才能接触。不过这个原品实在太重了,能顶三四颗礼花弹,而专业轰炸机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生产出来,所以只能安装这个大小跟台显微镜差不多并且经过简化的猴版瞄准器。 这东西原理其实说来很简单,就是通过速度调节瞄准仪的倾斜角度,然后通过投掷的航空武器重量进行微调,完成后等到瞄准仪的中心对准目标后把礼花弹点燃扔下去就行了。但是这东西他们俩拿到没多久,每天又要起飞侦察和攻击南蛮的军队,一去一回就没电可以再次起飞,所以根本就没怎么进行测试,这现在又是夜间攻击,能不能打中真的全凭运气。 飞机在何滚龙的操纵下调整了一下方向,开始顺着下方船队航行的方向,很快就到达了轰炸瞄准点。袁振力立刻点燃了一颗加长了引信的礼花弹丢了下去。 “轰”,一道水柱从霸主号的甲板右侧三四米的地方升腾而起,被激起的水花劈头盖脸地把霸主号的右舷墙洗了一遍,甲板上的许多水手都被淋了一身水。剧烈的爆炸很快让整个舰队都被惊醒了,水手们一边咒骂着该死的海贼,一边攀附在两侧船舷上向四周张望,不过这种午夜时分就算是有月光,也看不出多远的距离,反而差不多都被海浪反射的星光与月光把眼睛给晃晕了。 “等等,”斯顿有点觉得不对,他没有听到海贼那条怪船的突突声,也没有听到什么发射声,“这不像是海贼船只发射的。” 他和身旁的几个军官不由抬头,正看到一个闪着火星的东西从那三个亮点的位置突然出现并且跌落下来,这次这个东西落在后甲板上,不过“咚”的一声砸在甲板上掉到海水里去了。 “这和刚才海贼发射的炮弹击中我们没有爆炸的声音很相似吧。”大副有点迟疑地说道,不过这时候不管什么东西砸在甲板上都是咚咚作响的。话音未落,船后的海面上又一次爆发了剧烈爆炸,高大的水柱又一次冲天而起,把个负责掌舵的舵手和附近几个回旋炮发射手给溅了一身水。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快点进船舱!”斯顿这是明白了,这肯定又是海贼的鬼点子,躲到船舱里总不会被炸到了吧。 但是所有人都有一个疑问,海贼是怎么飞到那么高的地方往下丢爆炸物的呢?要知道人类自从有智力开始就对飞上天充满了各种期望,但是这群海贼居然做到了? “他喵的,引信太长了,居然都砸到甲板上了还没有爆开,愣是弹到水里才爆开,一下子浪费了两颗了。”袁振力充满了郁闷。“瞄准器还是有点偏,咱们直接丢看看?” 何滚龙点了点头,不过由于中午的时候才飞出去轰炸过土蛮,此时这飞机的电池只充了一半多点,多兜个几圈就可能回不去了,所以飞机只好选好路线,再顺着船队航行方向再飞一次然后就直接返航了。 飞机兜了一个五百米直径的圈,再次飞临舰队上空。下面的迈德诺人就算再傻也知道这天上的三个亮点是来攻击他们的了,舵手连忙操纵着船只左右躲闪,避免遭到从天而降的爆炸物攻击。 “我去,他们学会规避了?”何滚龙相当郁闷,他们可不是二战中的那些无畏者俯冲轰炸机,没有什么俯冲的能力。更况且上面这么重的东西,没准一个俯冲还会整个机体都分崩离析,只能采用水平轰炸,而水平轰炸又怎么可能炸中这些规避中的敌舰呢? “等下!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袁振力觉得很奇怪,这黑漆漆的晚上,自己又在空中,这帮土著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他们既没有探照灯也没有雷达,除非是飞机本身发光,正想到这里,他突然眼前一亮,和何滚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喵的!没有关信标灯!” 说着何滚龙连忙啪的一下把信标灯开关给关掉了,下面抬头张望的迈德诺水手们眼中的三盏灯突然间就消失了,他们一时间乱成了一团,虽然还能听到空中传来轻微的嗡嗡声,但是此时却完全不明白来自天空的威胁到底在什么方向。 “哈哈!这下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了吧?”袁振力高兴得嘴巴咧开,一边狞笑着拿起了一颗炸弹。 “轰”又一次爆炸发生在亚罗尔号的左舷,水手们惊呼着在甲板上乱跑,舵手也来不及听船长的命令,一下子把舵轮向右狂转,整条船一下向左倾斜八九度,把一些靠近左舷来不及抓住固定物的水手给直接抛入水中。后方跟着的博恩号距离太近并且是满帆状态,速度太快,在前甲板上的水手们一齐惊呼,博恩号上的舵手连忙把舵轮向左扳,博恩号船体向右倾斜,又成功地甩出了几个水手。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一个圆乎乎的东西落在博恩号的主帆上,被弹起向前打在前桅杆的帆上,随后就向着露天的火炮甲板掉落。紧接着在一群水手的惊呼中在距离甲板还有三四米的空中“轰”的爆炸开来。 这枚礼花弹的预制破片外壳一瞬间被炸裂成无数的碎片,就像暴风雨一样扫过火炮甲板,被击中的水手们瞬间趴满了整个甲板,一时间惨叫声惊呼声就连两百多米空中的两个穿越众都能听得到。 但是这还不是博恩号最大的威胁,因为此时几乎所有的水手都惊恐地看着他们的前帆上正被刚刚的爆炸点燃大火,并且很快就点燃了所有的索具,接着就是前桅杆开始被点燃……然后是燃烧着的掉落物引燃了火炮甲板上的发射药桶,于是乎更加剧烈的爆炸就开始了…… 第五十七章 偏向虎山行 博恩号的悲剧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在顺风的情况下虽然前桅杆上的火一时半会还烧不到主桅杆,但是大问题是露天的火炮甲板上那些发射药桶已经在开始剧烈燃烧并且爆炸了。一个个身上着火的水手在甲板上乱跑,有的直接纵身跳进了大海。此时前桅杆上的挂钩横梁什么的纷纷失去了缆绳的牵扯纷纷掉落下来,很多身上还在燃烧的水手则直接被砸翻在甲板上被接连爆炸的发射药桶直接消灭。 袁振力兴奋地看了一阵,这可是本时空的第一次空对舰攻击,第四枚“航空炸弹”就成功地点燃了一艘风帆战舰。不过今天的对舰攻击也只能如此了,第一组电池电量不足警告灯已经在开始闪烁红光,他们只能尽快完成后面四枚礼花弹的攻击后返航。第二电池组倒是有充足的电,不过这夜航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宁可多留一些电返航,也免得在航程上捉襟见肘的。 随后的四枚礼花弹没能收到战果,不是砸在风帆上被弹飞就是直接掉进海里,不过此时海上的博恩号前甲板已经全部陷入一片火海,爆炸不时地在船体里发生,被炸裂的船板带着火焰漫天飞舞,很快就点燃了主桅杆和后桅杆上的风帆。大火封死了上下的几座楼梯,下面的水手无法通过通道前往甲板救火,而甲板上的水手则人数不足,徒劳地用人力抽水机拼命地抽取海水,然后用水桶接水去浇。 但是此时整个船的上部完全燃烧得如同一个巨大的火把,桅杆上挂着的帆缆燃烧的火焰至少有五十米高,热浪逐渐席卷整个甲板,把甲板上的所有人都逼得无处可逃,不多时候就只能抱着水桶以及一切能够浮起来的东西跳下海面向其他舰船游去。 这时的第二层火炮甲板也已经开始爆炸了,剧烈的爆炸如同一个巨大的礼花,所有的炮窗和舷窗都在向外喷射着火舌,身上燃着火焰的水手们有的顶着大火跳了出来掉进大海,有的则因为衣物被钩住挂在窗口而被烧死……整个场面全然就是如同地狱的烈焰一般可怕。就连前方的亚罗尔号和已经扭头改变航向拉远了至少有一里多远的霸主号上站着的水手们都能感受到这几百米外博恩号燃烧产生的热浪。 不过现在那个来自空中的杀神似乎已经离开了,因为尽管这些船还在七扭八拐地试图规避那不知从而何来的地狱之火,但是已经有差不多好一阵都没有听到这些散播地狱之火的爆炸声了。 霸主号上默默站着的斯顿上校此时下定了决心,冲着一旁的大副拍了拍掌,让他从被震慑的状态苏醒过来,冲他大声喊道:“通知所有船只,全力打捞落水船员,博恩号已经没有救了,我们尽量拯救所有的水手!” 随着命令被传送到其他三条船上,所有船只都纷纷放下小艇,开始向着正在燃烧中的博恩号靠拢过去。这条锋锐级战舰此时如同一个燃烧着的巨大火把,把附近一百米范围内照得几乎像白昼一样雪亮,虽然它时不时会倒塌一些诸如桅杆横梁舷墙之类的部件下来,给附近的船只和水手造成威胁,不过由于已经失去了动力,又光照条件充足,倒是没有人被打中。 很快博恩号的船长就被一艘小艇送到了霸主号,这个胖乎乎的船长除了全身湿透之外几乎毫发未损,除此之外,他在跳海的时候还不忘记让自己的几个死忠卫士把他的私人藏宝箱带在身上,他登上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被打了个洞的海图室里和几个卫士清点他的退休金,居然连一个金币都没有弄丢。这可把霸主号上的斯顿气了个半死,最后要求博恩号的船长把这些退休金中的百分之二十送给他才算完,不然的话,以他作为舰队总司令的身份写一个报告的话,足够弄死他了。 短短大半个时辰里面,他们就接连损失了两艘迈德诺最精锐的锋锐级战舰,还附带损失了六百多名水手,在东面还在燃烧着的博恩号的照耀下,他们的船队还在顺着西风全速赶往东方港,但是却完全没有了半个时辰前的士气高涨。被打捞上来的水手们此时或者光着身子在拧干衣服上的海水,或者披着别的水手递过来的薄毯,站在舷墙边眺望着自己半个小时前还站着的船,看着它在燃烧中渐渐倾斜,最后沉没。 尽管受到了三分之一的损失,舰队还是坚定不移地朝着东方港全速前进,这倒不是什么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啥的,而是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锋锐号上的水手最大承载量是900人左右,出发前他们清点过人数,每条船上是835人。经历了文森特和博恩号的沉没后,他们上面大部分水手都还是获救了,此时每条船上至少都有一千一百多人。原计划趁夜偷袭的他们就是轻装前进的,除了三天的给养之外,就只携带了发射药和炮弹。此时船上的给养就算再节约也只能吃上两天多的样子,在西风的条件下他们返回最近的补给港也要六天时间,攻击占领东方港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水手们一个个都面色阴沉,相互间最多也就是悄悄地聊上两句,之前经常响彻舰队的嘹亮歌声此时也没人再去高唱,就连他们之前点亮的桅杆灯什么的此时除了在船首船尾还亮了几盏之外全都熄灭了。他们虽然不知道东方港的那群海贼是怎么顺利地找到自己并且发动攻击的,此时减少自己船上散发的灯光总是有一定效果的。 斯顿此时面色阴沉得都快要滴下水来。两拨敌人,第一波是铁快船,几乎是来无影去无踪,在这仅有月光和星光的晚上,第一轮攻击就击沉了自己一艘战舰。虽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条船突然退出战斗并且自由地撤出战场,但是从他们随意地横穿自己的阵列然后还用那种啄木鸟一样的火器猛力地打击自己,就可以看出人家并没有失去战斗力。接下来的攻击则更加匪夷所思,居然是从天上丢下会爆炸的弹药攻击,这种弹药不仅会爆炸,好像还会产生高温。博恩号仅仅是在前帆位置被击中一发,就把整条船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把,还一下子烧死了四百多名水手。 这可是在晚上啊,对于他们来说是绝对看不见五百米外的目标的情况,不过人家却能随心所欲地在这广阔的海面上找到自己并且实施攻击,虽然这夜间战斗的命中率着实不算高,但是但凡是被命中了,几乎都是一击必杀。这些海贼真的只是海贼吗?要是自己以前遇到这些海贼,哪里还有命在?恐怕早就沉在海里喂鱼了。人家晚上攻击还有能命中的,要是到了白天能见度极高的情形,那命中率会有多高呢? “基于以上的理由,我们只能选择攻击东方港,还必须在天亮之前完成攻击。否则一旦到了白天,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想象他们会有多么可怕的战斗力啊。”博恩号的船长卡内斯托还在说个不停,“我们现在还有人数上的优势,至少还有四千多水手可以在登岸和封锁炮击中投入使用。我还是那个观点,这些海贼此时看来是精于海上战斗,但是到了陆战时必然是裹挟老百姓投入战斗,只要遭遇炮击或者火器射击必然做鸟兽散,到了那时候,这些海贼除了退走海上,没有其他路可选。即便是他们在海上击败了我们,我们还有几千人的军队,可以反过来占领东方港,以港口为依托坚守。我们还有两支舰队正在前往这里的途中,我就不信他们在离开港口补给的情况下还能有充足的粮食和弹药和我们战斗。” “是的,”文森斯号的舰长也表示了赞同,“我们也许有损失掉这最后四条船的可能,但是我们能用这四千多人来夺取一个成熟的港口,并且根据情报,东方港此时有许多的工业生产工厂,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夺取了东方港之后,这一切都是我们迈德诺人的战利品。跟这些相比,我们这四艘锋锐级算什么?我们还可以查阅海贼在东方港留下的技术资料,抓获他们的熟练工匠,脱离亚宁人建立起我们自己的工业来,更好的是这个成熟的港口又是一个移民的好地方,还是大陆!我们不是有一个新的海上城市建造计划吗?如果能够夺取东方港,我们还要建什么海上城市呢?可以直接移民东方港,以这样的城市规模和我们犀利的火器,足以坚守城市等待更多的援军到来,到时候别说是海贼或者安南人,哪怕是曾经驱逐过我们的武国人也没有办法把我们赶走。” 斯顿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只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几乎大半辈子都活在船上,此时要让他抛弃掉自己的座船然后上岸去夺取一个港口,让他心里总感觉非常奇怪,这不仅仅是一种不能割舍的怀念,更还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第五十八章 夜间降落 谷福林一直坐在雷达屏幕前,时刻关注着屏幕上的亮点,东方港的军事部门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叫醒了。海军的三艘8154和缉私艇现在都已经开出港口,原本他们主动要求前往敌人海域进行主动拦截,但是被否决了。考虑到对方船上有着数量较多的火炮,如果去的船越多反而更加容易被瞎猫碰死耗子的敌舰击中。 根据卜众孚的一号舰发来的消息,敌舰使用的都是实心保龄球,而且射程可能达到300-500米,海军军舰上的弹簧炮在射程上的优势实在不怎么大。即使是舰载的机枪,由于是开放式射击阵位,霰弹和实心弹对他们都是非常有威胁的,况且这些军舰上服役的全部是元老。海军采购的防弹衣和头盔基本上都是防止近距离被小口径火器射击的,无论是对于“保龄球”还是对手使用的大口径子弹,防范效果都是非常糟糕的。并且一旦有伤亡,对元老院来说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元老可死不起。 所以根据海军部的建议,他们的船将前往北面,在敌人到达港口后再南下,和陆军夹击这些大型战舰,争取俘虏一两艘这种战舰为己用。根据卜众孚的报告,这种战舰的船体可有七十米长,排水量估计也有几千吨,火炮甲板都有两三层。如果能够俘虏一两艘,绝对好用,另外船上的火炮有不少,不用说起码也应该是青铜铸造的,计委的成军已经开始在安排这些火炮的回炉计划了。铜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是贵金属之一,之前两艘船被击沉的时候,船上的大炮可都算是丢到海里了,以现有技术完全没有可能打捞上来使用,但是这还在往东方港开来的船上则运输着同样数量的火炮,就算是要沉到海里,也要沉在靠近东方港的海边或者海港中,起码还有打捞的希望。 卜众孚此时正站在巡洋舰的顶部观察哨位置,刚才何林跑上来找他发牢骚了,因为速度太快,船底被刮擦而漏水的地方渐渐扩大,此时已经开始加速进水了。卜众孚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巡洋舰以八节的速度前进,让何林带着几个元老技工在船底舱里一边抽水一边抢修。何滚龙之前没多久已经开着那架小可爱型的飞机从他的上空以五十米的低空掠过,听说这时候已经靠近东方港,正在盘旋中。 不过此时的何滚龙汗毛都竖起来了,本时空的夜间可不像后世,到处都是城市亮化工程,之前的灯火管制已经让所有的城内灯火都已经熄灭,他们两个在空中完全是凭借仪表飞行。虽然他们此时按照仪表盘上的参数,应该是在东方港附近了,但是他们根本就找不到位于城市西面的机场跑道。 李杰琦在电台前算是忙得团团转,一开始他就反对夜间飞行的,哪怕是在旧时空,夜间飞行也是一项专业技能,无论是辨别方向、地形,还是顺应风向什么的都不是这两个业余选手能顾玩得转的。这不,电台里传来这两个“会飞的首长”着急地呼叫。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东方港虽然夜间有路灯什么的,但是现在因为之前的灯火管制命令已经由点灯人全部熄灭了,而且就算是点燃了那些沼气灯什么的,亮度估计也达不到引导降落的效果。这个问题不管是袁振力还是何滚龙,兴致勃勃起飞的时候可都没有去思量的。 “这情况的话怕是只有一个办法了。”杜彦德此时坐在电台前,桌子上摆着一张东方港地形图,“根据对空雷达给出的情报,飞机现在在我们南面,也就是我们和北桥头镇的中间,两个元老的问题是找不到机场。” 李杰琦点了点头,在地图上用手指头比划着飞机的大概位置。“他们现在在这个附近,高度是200米左右。” “这样,让海军的几艘船把探照灯电量,用探照灯对空照射,让灯柱在东方港上空汇聚,这样他们就能找到东方港的位置。”杜彦德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没用的,”李杰琦摇了摇手,“现在的四艘机动舰都已经出港,潜伏在北面两海里左右的海域,如果让他们开灯,也许会引起来袭舰船的注意。” “可是引起那些来袭舰船的注意又能如何呢?”杜彦德不由反问道,“他们既没有发动机,也没有远程航空打击的投送力量,说实话我甚至完全不赞同进行灯火管制。” “但是如果敌人通过光照找到了我们并且用舰炮轰炸城市的话,算谁的?”李杰琦相当谨慎,他绝对不希望东方港在自己担任国防部长的任其内遭到敌对势力的打击。 “不过我说老李,”杜彦德打断了李杰琦的发言,一旁的肖明伟偷笑着挑了挑眉毛。“根据对海搜索雷达的监测记录,这些敌舰是以非常标准的直线对准我们的港口而来的,我有一种感觉,这些来的船肯定就是迈德诺人的舰队。” ………………………… 何滚龙和袁振力两个人现在都开始绝望了,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此时第二组电池的电量只剩下四分之一不到,他们在不知道第几次盘旋的过程中已经明显开始感觉动力不足了。 “怎么办?”何滚龙扭头问袁振力,但是后者连头都不回,眼睛紧紧盯着窗外,徒劳地试图去找出东方港的位置,但是他眼睛所及之处,仍旧到处都是一片黑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帮家伙灯火管制也太彻底了!居然连港口灯塔里的等都熄灭了,还有多少电?” 何滚龙低头查看了一下仪表盘,为了节约电,他已经把机舱了的照明灯和航标灯都关闭了。“还有23%的电量,大约再有十分钟就要用光了。” “十分钟?十分钟眨眼就过完了,这样看来我们没有选择了,只能迫降了。” “迫降?”何滚龙不由一呆。 “怎么啦?迫降也是没办法了,咱们再这么飞下去肯定坠机,往海面飞,降低高度到50米。” 何滚龙真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玩飞行模拟器玩得绝对纯熟,但是却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迫降过啊,在他的印象里,所有的飞机只要是迫降就一定是机毁人亡。没想到自己带了一大家子到了新时空,建功立业没弄出来反而成了第一个挂在新时空的元老,还是坠机挂掉的……真是不甘啊。 飞机转向东面飞进了海洋,然后降低速度降低高度,接着转向西面向着沙滩飞去。 “等下我会把速度控制在五十公里左右,咱们两个在靠近沙滩的时候跳进海里,飞机的话就会坠毁在沙滩上。”袁振力一边指着远处月光下被浪花拍打着的沙滩一边说道。“你会游泳吧?” “不会。”何滚龙现在觉得已经出不了冷汗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打小就被算命先生说要远离水的,居然最终还是要挂在海里。” “呵呵,”袁振力也不解释,只是接过操纵权,让何滚龙准备充气救生衣。为了放置轰炸用的炸弹,飞机上不仅拆走了凳子,连原本准备好了的自动充气救生艇都被拆走了,好在这充气救生衣重量不大这才保存了下来。 飞机距离沙滩越来越近,袁振力把速度慢慢降了下来,高度也逐渐降低到了十米以内。两人同时把舱门打开,探头向外观察海面情况,他们可不希望一股脑扎到深水区或者沙滩上。 正在这时,何滚龙突然大喊一声,关上了舱门,把袁振力拉了进来,指着右侧的外面大喊道:“家!家就在那里!”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横流。 袁振力不由得莫名其妙的顺着他的手望过去,远处的夜空中有三根探照灯的光柱在指着一个方向,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箭头指向那里。他不自觉地眼泪也流了出来,口中喃喃自语,“这下好了!可以回家了!” 就在这时,何滚龙又是一阵大喊,手忙脚乱地拉住操纵杆往后扳,一边还冲着袁振力大声喊道:“节流阀!开到最大!” 袁振力此时才醒悟过来,飞机还在以慢速对着沙滩飞过去,要不是何滚龙拉起来,恐怕就要直接一脑门子直接栽倒在沙滩上了。他连忙按照何滚龙说的把节流阀打到最大。这架飞机轻盈的爬升起来,他清楚的看到,右舷远处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几个大火堆,像一个箭头一样指着北方。这不用说,肯定是东方港的跑道了。 正在这时,电动机突然又一次出现一阵怪响,一阵刺耳的声音中,右侧的螺旋桨竟然停止了转动。 “该死的!这下完了!”袁振力心里咯噔一下,这几天天天飞出去空袭,或者就是在给飞机充电,根本就没有时间检查动力电路什么的,这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出了问题。“降速!准备迫降!”他不由得大声冲着何滚龙大声吼道。 第五十九章 飞机 “还降个屁速!”何滚龙也在大声喊道,此时的两个人都非常紧张,不自觉间两个人都在大吼,“单发飞行我模拟过!问题不大!”说着他把已经停转的电机关掉,然后把另外一侧的电动机转速开大,接着调节方向舵稳定飞行方向。 这下轮到袁振力傻眼了,“还能单发飞行?” “是的,”何滚龙也来不及解释,全神贯注地看着远处那几处火堆的方向。 “快快快!”下面的归化民们正扛着一捆捆led光带顺着跑道沿着火堆指着的方向向前跑,这些光带是在旧时空采购的,原本是打算用在元老区做标识之类用途的,但是此时被杜彦德带着一群归化民劳工从仓库里搬了出来。还好自从计委成立后何莎莎负责仓库管理,这个女元老虽然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是管理仓储这些方面可谓是井井有条。睡眼朦胧的她穿着睡衣被紧急叫到仓库区门口,一听说是要led光带就直接报出了仓库的仓储编号,还麻利地带着一群人打开了仓库大门,取走了几十盘光带。 杜彦德也来不及签字,带着人就爬上了越野车,急匆匆地就往机场赶,谁知道还没有发动,车头就被何莎莎给拦住了,“签字!”她一只秀手抓着文件夹递了上来,“还要注明用途和什么时候归还。” “我晕!”杜彦德郁闷得差点一头栽下来,“我们这是要用来救命的!” “那我可不管!”何莎莎把文件夹往前又塞了一次,“这些可都是元老院的旧时空物资储备,要是弄没了可是大事!” “这是给你哥哥的飞机降落做引导用的,他们现在快要没有电了,掉下来可就……” “那你还不赶快签字啊?”何莎莎着急地三步并作爬上越野车,同时把文件夹往杜彦德手里一塞,转身对着负责守卫仓库的民兵大喊道:“你们把仓库锁起来,等我回来再说,”然后在负责开车的元老肩膀上拍了拍,“开车啊!” “去哪儿?”被拍的元老莫名其妙,“去机场啊!我可得看着我哥哥着陆。” 杜彦德不由得苦笑着点了点头,“开车吧,对了,何莎莎,你这表格怎么填啊?” ………………………… 在何滚龙的操控下,这架轻型飞机很快稳定了下来,侧着机头向着火堆的方向飞去。袁振力又紧张又兴奋,兴奋的是居然这双发飞机没有了一组动力竟然还能正常飞行,紧张的是,这种飞机用的电机和他们带来的电机可不尽相同,要是刚才的故障中烧毁了,怕还得好几年后才能造出这种电动机来。这飞机虽然能单发飞行降落,可不见得还能单发起飞了,况且要是剩下的这个电动机也坏掉了,那就只能当作滑翔机使了。 远处的跑道突然闪亮出两条光带,尽管看起来有些歪歪斜斜,但是却非常清楚地显示出了跑道的轮廓,这样的话降落就完全没有问题了。两个人不由得在飞机里击掌一记,这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随着一阵滴滴声,最后一组电池的电量警告红灯彻底熄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上面的螺旋桨在短短几秒钟内就不动了。 “我去!这时候没电了!”何滚龙差点气得跳起来,恼火的往后一靠,忘记了自己的是条板凳,结果咕咚一下翻到了后面。“喵的,这下看来真的要迫降了。” 袁振力倒是笑了笑,把供电线路切换到了第一组电池,电量警告的红灯又一次闪了起来。 “电池就是这个特性,过一阵子总会回一点电,这个电虽然没有多少,咱们降落应该是够了,来吧,继续单发飞行一下。”说着袁振力把何滚龙又拉了起来。“看来我还得到你那里练习一下单发飞行才行了。” “好叻!”何滚龙此时的信心也随着电量一块儿恢复了。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保持航向和速度到达降落区上空,然后调整姿态,没有足够的电来进行盘旋,他们就直接一个猛子扎到了跑道上。 飞机刚刚停稳,舱门就被打开了,两个人从里面直接蹦了出来,袁振力围着飞机直接跑了一个圈,然后抱着飞机亲了一口。等他扭过头来时却看见何滚龙正趴在地上。 “怎么啦?”他没理远处正在赶来的马车,连忙把何滚龙从地上拉起来。这何滚龙满脸是土,原来他在亲跑道,这哥们一边吐着口里的土一边冲着袁振力咧嘴笑。 “没事,传统,如果出现险情落地之后要亲一下跑道。哈哈。” ………………………… “飞机已经因为连续运转出现了故障,短期内是不可能再次升空了,今天天亮后我们的陆军将南下平蛮,没有空中侦察的情况下,恐怕会有一些难度了。”李杰琦此时坐在机场附近的会议室里,这个会议室是用来给未来的航空队进行任务简报使用的,即使是在此时整个元老院仅有一架小飞机的情况下,袁振力和何滚龙还是几乎使上了懒驴打滚的本事要来的经费建立了跑道和会议室以及空军宿舍。 “是的,飞机现在有什么问题我们还不清楚,等天亮之后才能进行检查。”袁振力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油灯灯芯往外挑了挑,一个小油花轻轻地爆开来,把附近桌面上溅起了一点油星。“空中侦察倒不是没办法,可以通过小型无人机进行侦察,但是那样的话实时操作难度比较大,我就没有时间检查飞机了。虽然我们是挑选了几个归化民作为地勤使用,但是我们都是知道的,他们根本不能胜任飞机电路维护的工作。” “好的,那么明天你的主要任务还是检查飞机,尽量让飞机早点重回天空。”杜彦德轻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们空军今天晚上辛苦了,根据海军雷达记录来看,你们的袭击行动中应该至少消灭了一艘敌人的战舰。” “我在想另外一件事情。”何滚龙轻轻敲了下桌面说道,“我们有必要建立我们自己的空军,我们要自己制造飞机。”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冷场了半分钟后,袁振力不由有点尴尬地解释道,“这也是我的意见,我们这段时间里飞机出勤率相当高,以至于没有时间维护飞机导致今天晚上险些酿成事故。事实上飞机出现得很早的,只要有好的原动机就能实现。” “原动机?原动机才是最大的问题啊!”杜彦德脑子里面一乱,“难道我们用蒸汽机来驱动飞机么?” “蒸汽机早期的确被尝试用来作为飞机动力的,”袁振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但是并不适合用来当作飞机动力来使用,因为其需要锅炉和水,又是外燃机。众所周知,外燃机的热损耗是非常大的,在空中往往因为高空较冷更加明显。然后需要使用煤炭来进行燃烧,这也是极不合适的,燃料就占据了极大的吨位,无论对于航程速度都是致命的。而电动系统是不能作为军用飞机使用的,补充的速度太慢,影响战斗效能。暂时看来只能使用内燃机来进行开发。” “但是航空器的材料也是个大问题啊,”杜彦德打断了袁振力的发言,“我记得当年英国人在不列颠空战时可是把铝合金厨具都收集起来造飞机了,我们现有条件根本不可能制造铝啊,钛就更不要说了。还有,内燃机的问题,内燃机是要使用石油制品的,我们确实是带了一套油页岩提炼设备,改一改提炼石油也没问题,但是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发现石油或者油页岩啊。” “航空器材料问题到时不大,”何滚龙侃侃而谈道,“飞机最早可是用木头造的,咱们现在的黑科技可领先本时空几百年了,咱们也可以像一战时期那样用木头造飞机,而且我们还有个更好的选择,直接仿制‘蚊’式轰炸机,用木板制造飞机。这种飞机当年在设计的时候就是因为金属材料不足,所以才使用了当时非常容易获得的木材来制造。这种全木结构的飞机机体轻,载弹量大,速度快,最好的地方就是价格低廉节省原料,就连咱们的木器厂都能量产。” “量产有什么用?”一旁的杜彦德不由再次打断他的发言,“动力!动力才是瓶颈!你用什么作为发动机?我们自己带来的柴油机和汽油机是有不少,可是问题在于我们没有足够的库存。我们来到这个新时空,用的所有燃油都是我们自己带来的,现在已经有六个油罐都空了,你没看到东风号吃水线现在都浮起来不少了么?我们几乎已经把东风号带来的现代物资——啊不,未来物资几乎消耗一空了,等到全部消耗完了,我们用什么?” “倒也不是没办法,”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石力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刘业强。“汽油倒是有办法获取,只是量不大。” “哦?”所有人几乎都冒出这么一句,全都扭头看向他们两人。 “没错!”刘业强点了点头,把一个文件夹丢在桌上,“我们这段时间炼焦和干馏木材时得到了不少的煤焦油和木焦油,这些可以通过我们带来的设备进行分馏,不仅可以得到汽油,还能得到柴油和煤油,我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和可行性分析,找你们一晚上了,结果在这里开会。”说着刘业强边说着边拉开椅子毫不介意其他人的目光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提炼设备和步骤……” 第六十章 东方港保卫战 1 迈德诺的舰队依旧在以六到八节的速度前进着,斯顿上校身边站着前博恩号舰长卡内斯特少校,这个丢了船的船长此时也只能把宝押在能夺取东方港的希望上了,不然的话,以迈德诺人这种海上种族而言,丢了船简直比丢了命还要更加罪大恶极。他的大副二副弃船时都在甲板上,但没逃出来都已经跟着船一块儿熟透了,反而是底舱负责指挥的水手长倒是毫发无损地逃了出来,听说还是从船底舱顶着火跑到第三层甲板然后从舷窗钻出来的,这命还真是天管着的…… “舰长,我们已经很接近东方港了,只是现在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暂时还无法找到港口的位置。”大副跑过来向斯顿报告道。 斯顿点了点头,他一点也不感到惊异,虽然这个时代可没有灯火管制的说法,但是却也没有谁会愿意用自己的资源去照亮夜晚的道路,要知道本时空只要天黑了,除非自己带灯笼,否则就不要指望有路灯照亮的了。 “放下小艇,测水深,我们靠近一点,让瞭望手睁大眼睛,谁第一个发现东方港谁就可以得到一个金币。”斯顿冲身边的传令兵说完对着身边的大副说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在东方港以南两里左右的位置,”说着他指了指北面,“那帮海贼就在那边,现在还是涨潮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在小艇的牵引下趁着潮水进港,这样的话就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突破他们海岸的防御。” 就在他们不远处,曾志刚正带着一个排的陆军士兵潜伏在海边浅滩后的树林里,他端着望远镜紧紧盯着这四条大船,同时抓着步话机跟通讯中心进行通讯。现在他紧张得不得了,换了是平时,还得跟负责通讯的小姑娘打趣一阵,但是现在的他却是一丝不苟地汇报着敌舰的情况。“他们刚刚放下小艇,小艇上的人在往岸边划船,不过是朝着北面一些的方向,应该是朝着港口去的。” 听到了通讯组的女声报告,负责指挥的李杰琦点了点头,在指挥中心的地图前观察起来。 “根据雷达站的报告,敌舰队现在在南边八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他们应该是有海图可以推测出我们的港口位置。”肖明伟指着海图上的几个点说道。 卜众孚补充道,“我们这里的港口设施并不完善,事实上每天晚上涨潮时沙洲会被整个地淹没掉,估计水深能够到四五米左右,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这些船完全有能力直接越过沙洲从上面开进来。”从一号巡洋舰上下来的他被召到通讯指挥中心协同指挥,反正他的船这时候也不能参加战斗了。“这些大船进来了反而是件好事,我们的港口没有经过大规模的改建,里面适合大船的区域很狭窄,他们进来后除非是随着退潮赶紧撤出去,否则只需要把海港入口一堵,就很容易把他们堵死在港口里。” “但是你要知道,他们的船上是有很多火炮的,”李杰琦补充道,“如果他们进入港口,对着港口和城市里一通乱打,随便打烂两台电脑什么的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啊,就算打不到电脑,打烂两盏电灯,咱们现阶段也没有办法生产补充的。” “这是个大问题,我倒是有个想法,”一旁的北纬冒出来一句,“这个时空的海上力量都是标准的丛林法则下淘汰下来的,在海上行船的时候可没有咱们旧时空那种海上秩序,一旦发现了不是自己人的船只,如果力量大于对方就吃掉对方,如果力量小于对方就必须要逃跑。这支船队哪怕是遭受了三分之一的损失也还是赶到了我们附近,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要掠夺或者占领我们的港口,船是没办法跑上陆地来掠夺的。”他说着笑了笑,旁边的几个军事部门元老也会心一笑,“我们只需要守住城市不让敌人攻进来就行,要知道港口到城市区至少有一千米的距离,我相信港口里的火炮是没有足够的准头射击一千米外的目标的。” “那港口区的损失怎么办?”李杰琦很郁闷,请君入瓮的法子是挺有效的,但是这些海盗冲进来抢掠的时候可不会轻拿轻放,要是把港口区的东西打坏了,损失就大了。 “港口区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只是一些仓库和归化民办公室,他们的书面文件每天都会要求送到商务部汇总,要是被打坏了,无非是些办公室的桌椅板凳什么的,”北纬解释道,“港口区又没有经过什么大规模的建设,固定的设施很少,就是几台木制吊车,还是人力的鼠笼吊车,真要是打坏了,让木材厂重新造新的好了。” “没错,”卜众孚连忙接口道,“这几条船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现在这几个月来只有一艘训练舰,这春晓号吨位不大,改造余地太小。这来的几艘船体形都相当大,要是能够俘虏过来使用的话,那肯定能够在短时间里扩大我们的海军。” “扩大海军有什么用?还不得要人?”一旁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众人连忙看过去才发现是孙文彬,这个执委已经缺席好几次内部会议了,这次被杨铭焕点名来参加这次指挥行动就是来刷存在感的,不过他现在全然不在意这个,只是一门心思关心着他的农庄,弄得一些部门都在发牢骚。“我们现在人口不过四千多五千不到,库存的粮食虽然还有不少,但是也就是维持两个月左右的消耗。我们购买粮食的占城港此时港口设施全毁,接下来我们都没有地方可以购买粮食了。” “我去,你农场呢?”李杰琦有点愕然。“两个月的话基本上是你农场收获的时候了,那些土豆啥的高产作物应该没问题吧?” “土豆是高产,可是那东西不饱肚子啊,玉米什么的倒是高产,可是你能拿玉米当饭吃吗?”孙文彬不由得反唇相讥,“我们带来的鸭子和鸡现在都还没有开始下蛋,幸亏我们还有穿越众必备的养鸡神技,不然的话鸡都可能饿死。” “什么养鸡神技?”众人都愣住了,还是穿越众必备的,怎么自己全不知道? “养殖蚯蚓啊,这个我不跟你们说了,反正鸡鸭不会跟咱们抢粮食,等到它们开始下蛋了才有建养殖场的可能。”孙文彬知道要是说下去这战斗就不用指挥了,“反正这次抓俘虏可悠着点,咱们没那么多东西给他们吃,我估计他们被打得这么惨还要赶过来估计也是因为没有吃的了,所以如果可能,就让他们一部分船逃掉好了,别全兜着,咱们真养不起这么多俘虏了。” “可是咱们加上民兵也不到一千人,还指不定真能俘虏多少呢。”李杰琦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 曾志刚仍在紧盯着船只,几条小艇上的人正在奋力地划动着小艇,牵引着大船开始入港。另外大船上还在向下放着小艇,看着甲板上排得满满的水手,估计是打算登陆用的。“指挥部,我看到大船上很多人,估计是打算从南面登陆了。另外,还有一条大船正在远离海岸向北前进。” 灯塔边待命的陆战队此时也根据命令撤退到了港口区里,他们的机枪被设置在了城头,做好了发射准备。 果然不多时,十多条小艇上面搭载着登陆的水手开始向着岸边的浅滩划过来,最前面的一条小艇上还架设了一门回旋炮,估计是用来做掩护射击使用的。水手们纷纷拔出腰刀短剑匕首,或者支起长枪,做好战斗准备,一些火铳手已经在开始装填发射药,一副紧张派头。 “指挥部,收到没有?”曾志刚突然觉得奇怪,刚才的汇报居然一点回应都没有,低头一看,竟然是没有电了。身上一摸,竟然连备用电池都没带出来,连忙叫了一个士兵赶去港口里埋伏的排那里看看有没有备用电池顺便报告这里的情况。 不过让他恼火的是,这帮敌人似乎是加快了节奏,很快就开始准备登陆了,“喵的!等不了了!”他仔细看了看,最前面的那条架设了回旋炮的小艇此时已经距离浅滩不过六米左右了,每条船上十二个人的话这十多条小艇上起码也有一百五六十人。自己可只有一个排在这里,现在再不打,等到他们登陆了再打,敌人跑散了就没法打了。 “射击准备!传下去!”他下定了决心,轻声冲身边的士兵下达了射击命令。 士兵们低声地向着身边的同伴传达着战斗命令,纷纷从子弹包里取出铜壳子弹,因为这种子弹口径足有12毫米,因此每个士兵的携带量只有三十发,而且为了防潮,必须在战斗前才能从防潮子弹包里取出来。他们一个个把武器的弹仓打开,然后准确地把子弹塞了进去,这种装填动作他们每个人都至少联系过一千遍,所以尽管此时没有光亮,他们依旧准确地完成了装填动作。 为了体现官兵一致,陆军的军官和士兵使用的是同样的1628式步枪,此时的曾志刚端着这支步枪瞄准了小艇上的回旋炮手,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紧张的心情,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微微眯起了右眼。此时那个回旋炮手正右手搭在炮管上向着这边打量,那张长满横肉的脸在曾志刚的眼中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 “啪!”清脆的枪响撕碎了东方港的寂静,那个回旋炮手突然捂着胸口一头栽到了海里。 第六十一章 东方港保卫战 2 “快!快!快!”位于小艇后部的水手长大声地喊着,这批小艇是他们派出来的全部能动的小艇,是四艘战舰上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现在每条战舰都由两艘小艇牵引入港中,就剩下这十多艘小艇了,每次只能运送一百多人上岸,如果因为遭遇射击就纷纷转向,那么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员趸运都不要指望了。 水手们纷纷奋力地划着桨,没有桨的则用手中的武器划动着,加快速度向海岸冲来。 “老子可是无比怀念抢滩登陆战呢。”曾志刚把子弹熟练地退出来,换上了一颗新的子弹,然后对准了回旋炮旁边的人扣动了扳机。 这个时候这个排的士兵全部都找到了目标并且开火了,此时这黑夜里射击打着火把的目标,实在是不能更明显了。 三十多发扫射过带头的两条小艇,小艇上此时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旁边的几条上面的水手都愣住了。这些常年在海上战斗的人可不是没有见到过火器射击的,但是此时他们距离发射阵地还有足足三百米左右,对方就能够准确地开枪了,这是什么样的火器?之前那条船上的火器能够打那么远已经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了,但是这是在地面啊,用重型火器步兵如何能够在地面移动? 他们无法接受膛线武器的精准度是可以理解的,对于本时空而言,要想让弹丸飞出更远的距离,就要增大发射药装药,为了让这些滑膛武器能在一定距离上还保持杀伤力,就只能增加武器的口径。要是把子弹打出三百米开外,这还不得是手炮了?要是手炮的话,那些敌人又是如何扛着在这树林中穿行的? “快!他们要装填了!我们趁这个时间冲上去!”带头的两条小艇上又起来了不少水手,他们玩命地用力划动他们手中所有能划动水花的东西,即使空手的也赶紧把手伸到海里玩命地划水。凡是火器就一定需要装填的,越精准的火器装填起来耗费的时间就越长,如果不趁着海贼们装填火器的时间里赶紧前进,等他们装填完了,就要死更多的人。 不过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对方装填根本没耗费多少时间,大约每个人才划动了四五下,岸上树林里的枪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并且这次射击的精准度比之前的第一次射击要精准更多一些,船上那些站直了身子拼命划桨的水手们跟下饺子一样哗啦啦地纷纷掉到水里去了。 一个水手在弹雨中英勇地直起身子,用手里的火把往回旋炮的点火孔里一凑,接着就被一发子弹撂倒在小艇上。不过他成功地点燃了回旋炮,这种小口径的回旋炮里面塞了许多的霰弹弹丸,随着一声爆响,几十发霰弹对着树林方向就扫了过去,如同被冰雹扫过一般,被打断的枝叶纷纷掉落到地上。几个运气不好的陆军士兵也被打中了,一个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打到了眼睛,此时正捂着血淋淋的眼眶在地上尖叫着打滚。 曾志刚运气很好,一发霰弹从他头顶上掠过,在他的80钢盔上狠狠地凿了一响,打得他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钢盔虽然不能防弹,这种普通的滑膛炮发射的霰弹还是能抵挡住的,虽然他现在感觉脑袋有点晕,眼前的东西看来有些模糊,不过确是毫发无损。 他不由捡起这枚打到自己钢盔的霰弹看了一眼,是个椭圆形的金属弹丸,这时就听得后面一阵喊,他连忙把霰弹往口袋里一塞就扭头看去。 几个医疗口的男元老正领着三十多个民兵往这里跑,旁边还有几个特侦队的元老跟着,当先一人手中提着一支81。曾志刚不由得眼红了一下,就看见民兵们冲了上来,他们没有步枪,手中的武器是木材厂加工出来的长矛。 不过他们也不是来打仗的,只见他们两人一组,把肩上的背包带取了下来,熟练地在长矛上缠了起来,很快就组成了一副担架。接着他们就把伤员抬上担架往后送,更远一些的地方沿着公路还有十多个人拖着几辆用作救护车的大车往这里赶。 “快!”负责指挥的王一志冲着拖大车的归化民喊道:“往上面撒沙子。” 归化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大车上撒沙子,但是却按照他的命令在上面撒了一层沙子。 “这些沙子是用来缓冲的,减少伤员在被运输途中因为颠簸而产生更多的伤害。”王一志一边指挥还不忘记给自己带的归化民徒弟上课。“你你你!说你呢!”他连忙把一个手忙脚乱把伤员往大车上推的归化民拉住,“你小心点,这可是伤员,要送去救治的,注意伤口不要沾染,要是感染了可是很麻烦的事情。”他一边说着又开始给旁边的徒弟上课了。 曾志刚此时根本没时间管他这边的情况,虽然抢滩的敌人那门回旋炮只能发射一次,现在也没有人敢爬起来装填,但是后面十多条船已经散开了,分开三四米的间隔向着海滩越靠越近。他连忙回头看了看,伤员已经被运走了,医疗组的人也跟着撤退了。 他连忙按照计划,吩咐自己排里的士兵向着西面的树林边打边撤,很快就消失在岸边的树林里。 这群水手在被打死打伤六七十人后终于登上了海滩。水手长稍微统计了一下损伤情况,又检查了一下趸运的小艇。带头的两条小艇前面被打得跟奶酪似的,到处都在进水,鲜血也把船舱里染得一片红,明显不能再用了。现在上岸的水手只有二十多人,其他的还要划船回主力舰接登陆人员。 水手长连忙指挥着手下的人开始搜索刚才射击过他们的树林。不过几分钟之后搜索的人出来了,“水手长,没人,一个都没有。” “什么?刚才不是听见里面还有惨叫吗?怎么可能全部都逃掉?尸体都没有一个?”水手长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水手长,树林后面有条路……” “路有什么奇怪的?”水手长满不在乎地挥手打断了这个水手的发言。“清理这一片登陆区域,我们还有更多的人要登陆呢,还有大炮。” “可是水手长,那条路跟我们见过的路不一样……” 水手长不由得脑袋偏了过来看了看这个水手,他知道这个家伙,在亚宁的一个补给港的酒馆里他见过这个家伙吹嘘自己见识广,后来是想要见更多的世面而上的船。这个家伙在这群人渣大杂烩的水手里面是个小头目,他说没见过的东西,就肯定挺有意思的。 很快水手长在这个小头目的带领下来到了树林之间的道路前。他立刻就被这条路惊呆在当场。 这是什么路?虽然说迈德诺人常年生活在海上,见得路不多,可是好歹也是见过路的,平时就算是在别的城市里,那些便溺满地的城市大道也没有眼前这条路平整。这种平整是真正的平,估计一辆大车从这里开过去也不会有一丝颠簸了吧?而且这条路直通南北,两边都望不到头。 他记得斯顿上校说过这里就是武国东海卫烽火台,海图他也看过的,这里是从来没有什么人到过的地方,除了武国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墩台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为了一个墩台,用得着修筑一条这么奢侈的大道么?而且,墩台不是在北面吗?这里修路是连接哪里啊? “水手长,他们开始登陆了。”远处传来了水手们的呼叫,沙滩上一时间乱作一团,抢着下船的,被勾住挂在船舷上的,小艇搁浅在浅滩上的,还有在卸载火炮的,打着火把的水手跑来跑去,乱哄哄的响成一片。 “这也算敌前登陆?”曾志刚不由得微微摇头,“要是给我一挺m240,保证他们都得躺在这里。” 他身旁的刘利华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曾哥,别着急,没有机枪不也得打仗么?等下让他们向北进发,咱们两个排等下一个夹击,保管叫他们哭爹喊娘的。” “这时候的水手可没有太多的战斗力,要是叽里咕噜地全都投降了怎么办?”曾志刚不由有些担心,“执委会不是说没有足够的粮食喂他们了么?而且明天我们还要南下平蛮,就算是养的活这么多俘虏,也没有足够的部队来看管啊。” “管他的,先打了再说,粮食这事情省一省总还是有的,对方要是真的跪地投降总不能全杀了吧?”刘利华有点犯烟瘾,从口袋里抽出一根被挤得皱皱巴巴的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又放了回去。 “我去,这都三个月了,都断粮了,你怎么还有烟?”曾志刚伸手就要去掏,结果被刘利华在手背上打了一巴掌。“想都别想,我这最后一根了,都闻了一个多月了还舍不得抽呢。” “早知道烟会消耗得这么快,我就多带几箱烟过来了,搞得现在跟大家一块卷干树叶抽。真惨,也不知道农场的烟什么时候会有。”他的话被刘利华打断了,“看,大炮!他们果然把大炮搬上来了。” 曾志刚顺着刘利华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十多个水手正在拼命地拖着一门四轮的木架舰炮从沙滩上往道路方向搬运,还有不少的水手在往炮轮子下塞木棍免得让轮子陷到沙子里去。 第六十二章 东方港保卫战 3 钟斌此时正站在春晓号的甲板上,他作为舰长杨俊博的大副,此时不由有些心头忐忑的感觉。以前他参加海战的时候都是要有黑压压一大片船才敢跟敌人正面交锋,而且听说这次要对战的是迈德诺人的主力舰,而且还是四艘,说真的,他不太相信这艘春晓号能打赢。 不过元老院的海军此次出击的倒不是春晓号一艘船,几个月前把自己打得灰头土脸的几艘铁快船,元老们管他们叫巡洋舰和驱逐舰,都会参加战斗。这些铁快船上不仅装了那种看上去像是弩机一样的弹簧炮,还装了新款的海军机枪。 此时的舰队正在编队航行,为了照顾春晓号的航速,全舰队都是以八节的速度在向东南方向行驶,根据战斗计划,他们将迂回到迈德诺舰队航行方向的尾部,然后在退潮时分把他们堵死在港口里,这样就有机会俘获敌船。 春晓号虽然挂的满帆,但是此时的风向是西风,要是换了是平时,就只能慢慢挨,不过此时船上的归化民海军士兵正在摇橹划船加快航速。钟斌不由得羡慕地望着两百米远处的巡洋舰上忙碌的人群,他们就不用摇橹,这些船无帆无桨自行,真让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用羡慕,”杨俊博用肩膀蹭了一下他,“咱们要是俘获了那几条主力舰,就能改装得比他们的还好,咱们的可是战列舰。” “战列舰?”钟斌有点愣神,他实在没有办法理解这些元老们时不时会冒出来的新词语,不过这名字结合迈德诺人的主力舰,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 “是的,到时候要装备重型的推进设备,把那些滑膛炮回炉后就能制造更好的线膛炮,到了海上以后咱们就是横着走了。”杨俊博说得信心满满,不由得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感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还在一条如同后世机帆船一般的中型福船上。 钟斌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知道这些元老们虽然一个个口气很大,动不动就是说天下无敌,但是这帮人可不是纸上谈兵的货,人家能够货真价实地作出成果来。而且人家从来不胡夸,说打700米,那就至少能打700米,说爆炸范围十米,那么就一定能对十米内的目标形成有效杀伤。 这时前方的船尾部一盏灯开始闪起来,负责打灯语的归化民士兵连忙在那里记录起来,很快他就向舰长汇报起来,“旗舰发出信号,已经到达一号导航点,即将转向西面,从现在开始排成炮击阵列,间隔五十米,速度六节。” “降速!”杨俊博大声下令道,“半帆!” “半帆?”钟斌有点发愣,他以前都是下令向那边转,速度什么的都是船队的船只各行其是,加上各船基本上都是各个船主的私有财产,航行时快的快慢的慢,挡道的避让的动不动还撞在一起,编队航行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雾花水月一般可望不可即。但是此时海军的舰船虽然种类不同,但是依然能够保持队形在海面上行进。 “是的,现在是西风,只要半帆就能保持六节的速度。”杨俊博稍微解释了一下。这是船甲板上已经有不少的海军士兵开始跑动起来,这些士兵们在水手长的指挥下分成几组,纷纷取下固定好的缆绳,接着开始按照要求开始收帆。 ………………………… “上校,现在已经到了涨潮结束的时间了。”卡内斯托对着斯顿说道,他手中正拿着一个天文仪器看着月亮的位置。 “是的,人登岸得怎么样了?”斯顿对手下这些水手登陆速度表示不满。 大副在一旁答道,“第一批登陆的一百多人里死伤了六十多人,但是袭扰的海贼已经退走,我们的第二第三批人已经登岸,第四批的人正在上岸。” 斯顿把单筒望远镜取出来,对着大副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远处一片火把将海滩上照得亮了一大片,登陆的水手已经运上去两门大炮,这种火炮虽然口径不大,但是胜在重量轻,一般的小艇可以分解搭载上岸,而且用来轰击城墙什么的还是足够了。 此时亚罗尔号和卡森号已经进入港口,开始搭载船上的水手直接前往港口设施。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几条小艇上坐满了打着火把的水手,正在奋力划桨前往最近的栈桥,准备从那里登陆。一切看起来都跟计划中一样尽然有序,要知道他们和武国军队也曾经交手过,武国军队也只能用大军围困而无法直接攻击消灭他们。此时既然他们已经把大炮都送上了岸,那么就肯定不害怕大军来攻,更不要说还有海港里的主力舰在负责掩护。纵使海贼偶然能弄出来几个奇怪的武器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此时他们都已经上岸了,海贼要驱逐他们也只能选择正面战斗。 正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哨声,这哨声又急又尖利,斯顿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登陆行动到此时一切这么顺利,难道海贼已经设好了圈套给自己来钻?想到这里他突然没来由地笑了起来。卡内斯托连忙转过来凑趣问道,“上校不知何事发笑?” “我笑这些海贼不知兵,如果在水手尚未登岸之前一通拦截,还能给我们造成杀伤。亦或是在登岸后立足未稳之时冲来一路掩杀,必然能给我军造成混乱。可是此时我军已经登陆,况且连大炮都运了上去,就算是有一万海贼恐怕也无法把我们赶走了。” “哈哈哈,是啊,海贼总是上不得台面的,他们那区区数百人,就算裹挟百姓也不过四五千人,如何能和我……”卡内斯托话音未落,就看到海贼营地方向火光闪了三下。接着就是开炮的闷响。 “海贼也有炮?”斯顿一愣,之前虽然那条怪船打沉了文森特号,可是在他们掠过之时他清楚看到怪船上的所谓炮管不过是回旋炮大小,但是刚才看见的火光应该是大口径火炮发射的……仅仅数秒后,海面上突然传来三声爆炸,亚罗尔号和卡森号趸运人员物资的小艇之间突然冒起了冲天的水柱。 一艘小艇从中间被撕裂开来,上面的人员和物资随着冲击波飞了起来,斯顿亲眼看见一个水手被掀飞起来,摔到了将近二十米外的卡森号舷墙上,然后又重重摔落在水里。 “转向!”卡森号的舰长此时站在指挥台上气定神闲。这些海贼才三门炮,自己船上一侧就有三十六门炮,更不要说在后面跟着的亚罗尔号了。“航向正北,火炮射击,压制敌方火炮。” 在小艇的牵引下卡森号很快完成了转向,它身后的亚罗尔号也跟着开始了转向,卡森号火炮甲板的炮窗都被打开来,早已装填好的火炮被从炮窗推了出来对准了刚才闪光的地方。接着一个窗口接着一个窗口地发出轰鸣闪出火光来。 一颗颗保龄球大小的炮弹从炮口飞了出来,对着火炮阵地飞去。不过负责提供火力支援的飞雷炮发射阵地却是在五百米外,而且黑夜里闪光的地方很难估算方向,因此这些炮弹根本就是落在港口的那些临时建筑里,许多房子被打塌,各种建筑材料飞得满天都是。 “幸亏港口区已经被清空了。”李震端着望远镜看着远处,此时步话机里又传来了校射组传来的参数,“左一百米,向前延伸六十米。” 李震报出参数,林泉按照参数调整了火炮姿态,接着范涵在一旁跟另外一个炮手开始装填。接着林泉再次检查了自己和旁边两门炮的参数,对李震点了点头。 “发射!”李震豪迈地一挥手。 飞雷炮的轰鸣再次响起,三枚炮弹这次精准多了,直接砸在了奋力划桨的小艇中间,三枚榴弹一枚在空中爆炸,两枚钻到海水里才爆开,空中爆炸的直接震翻了附近的小艇,接着两枚水中爆炸的直接掀翻了绝大部分小艇。 一时间倾覆的和被炸裂的小艇漂浮在水面上,旁边也漂满了水手的尸体,一个个面目可怖地张大着嘴巴,七窍出血。没有被打沉的小艇上的人都被这三枚炮弹吓尿了,发了疯的一样掉转船头对着来时的方向奋力划去。 “怎么他们还在开火?”卡森号的舰长大喊着,“快!快装填!” “亚罗尔号也开火了!”大副指着后面大声喊着,舰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又是一场声光的盛宴,推出炮窗的炮口一个接一个地轰鸣起来,一时间喷出的硝烟把亚罗尔号都给遮蔽起来了。 亚罗尔号的射击也没有达到压制效果,绝大部分炮弹依旧落在港口区,除了把之前卡森号打塌的建筑垃圾重新打飞了一次之外,就连飞的最远的一颗炮弹距离飞雷炮阵地还有两百多米远。 这时之前已经登陆的水手正推着大炮往飞雷炮的方向赶去,前面则是一片黑压压的水手,他们手中抓着各种各样的武器,长刀短刀长剑匕首长矛火铳应有尽有。 “排长!”一个传令兵冲到了曾志刚和刘利华两人聊天的隐蔽处喊道,“接到命令,即刻出击,包抄敌方登陆的炮兵,把他们击溃!” 曾志刚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上一砸,提起支在一旁的步枪,冲着手下就喊,“二连三排集合!战斗准备!” 第六十三章 东方港保卫战 4 穿着蓝色作战服的士兵们很快在他的命令下排成了三横排,按照他的口令开始原地踏步。随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曾志刚高声命令道:“齐步——走!” 蜂拥着朝港口方向冲锋的水手们高喊着,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他们接到了船上发来的命令,全速冲击刚才开炮的地方,在对方转移发射阵位之前至少迫使对方放弃火炮。 “在现在看来这些海贼也没有什么兵力,除了之前在树林里开了一阵火铳,再就是这几下炮击了。”卡内斯托在一旁说道,“看来这些海贼是裹挟不起那些老百姓了。” 斯顿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觉得这未免也太顺利了,“现在有多少人上岸了?”他现在很担心会在海上再遭遇那些铁快船,“如今是刮的西风,要是那些铁快船此时冲出来,别说是跟他们打,就是全身而退都不好说。况且那些海贼的武器非常犀利,我们眼下在他们的武器上吃得亏够多了。发信号让所有人都小心前进。” “不用这么担心吧?”大副在一旁接口道,“我们现在已经有八百多人上岸了,还有三门大炮,就算是遇到八九千土蛮军队也能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就是,”卡内斯托说道,“如今我们已经有两艘船入港,霸主号和文森斯号在外面防护,以我们上面这三百多门大炮,就算是安南水军全军出动也能全部打沉在这里,纵使是铁快船在此,这里水深不够,他们也不能用太快的速度与我们周旋,我们尽可以用猛烈的火力打沉他们。” 斯顿突然眼前一亮,西面突然有三道光柱照向这里,两条光柱锁定在文森斯号上,一条光柱锁定在霸主号上。 此时不论是斯顿还是卡内斯托,一瞬间都是面如死灰。 “撤!撤往东边深海!”斯顿大吼着冲到右舷扒着舷墙盯着光柱照来的方向。与此同时,远处传来“砰砰砰”的响声,几颗炮弹落在霸主号的后面和文森斯号的前方,接着就发出了剧烈的爆炸,掀起了八九米高的水柱。 “这里是中国海军!你们已经入侵我国领海和领土,立即放下武器,封闭火门向我们投降争取宽大处理,不要再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远处射出光柱的地方传来了清脆而响亮的声音,斯顿完全想不通他们从哪里能找来这么大嗓门的人,这足有三百多丈远呢。“限你们在十分钟内挂起白旗向我们表示投降,否则我们将奉命击沉你舰!” 现在怎么办?之前一艘铁快船就自由自在地穿行于自己的舰队之间并且击沉了一艘主力舰,此时至少有三艘铁快船的影子游走在自己火炮的射程之外,怎么办?斯顿来不及多想,看了看天色,“现在是开始退潮的时间了,撤退,方向东北,满帆!” 被退潮的海水卷着的霸主号带头就往外转向,文森特也看到了海贼的聚光灯下旗舰正在转向逃跑,连忙开始在小艇的帮助下掉头,不过帆船靠的是风,即使是抢风行驶也要受到风和海浪的影响,他们还在慢慢转向时,三艘巡洋舰都已经瞄准了被聚光灯紧紧照射着的两艘主力舰。 “警告射击!”负责指挥的唐勋良大声命令道:“向他们转向航道的前方各发射一枚榴弹!” 紧接着文森特的航道前就爆起了一条高高的水柱。 “他们没有在瞄准我们,快走!”斯顿看到霸主号前面水域没有发生爆炸,连忙催促道,舵手紧紧抓着舵盘,下面舷窗伸出了不少长桨,水手们开始在下面摇动木浆,想要加快一些速度。 “怎么没有对那条船进行警告射击?”唐勋良在望远镜中看到霸主号的动作很生气,撇开望远镜冲着身边的人大喊。 “哑火了!正在发射第二发!”一旁的瞭望手一边喊一边指着远处,两道水柱此时刚刚在霸主号的前面升起,劈头盖脸地把前甲板上的水手们淋了个透。 “这帮家伙到底是要打还是要逃啊?”唐勋良有点郁闷,现在两条主力舰已经入港了,退潮又已经开始,而且出入港口的航道又被这外面的两艘主力舰给挡在了外面,估计是跑不掉了。可是这帮家伙又不开打,岸上丢了差不多一千水手就这么不要了?也太不讲究了吧? “立即停船!否则我们将击沉你们!”举着扩音器的元老水兵大声喊着。 “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卡内斯托大声喊着,斯顿此时只是摇了摇头,“我们跑不掉了。” “不会的!我们现在挂满帆,还能快速逃到海上去!”大副也在大声喊着。 “你们都在做梦!”斯顿平静地摇了摇手,他身后的舵手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斯顿的命令到底是哪个。“我们逃不掉的,别人的速度远远超过我们,火炮威力远远超过我们,就连射程都超过了我们很多,人家根本就不用靠拢,就能吊打我们。” 斯顿扭头看了看被打断了的后桅杆和被砸坏的海图室,面无表情而平静地发布着命令,“升红旗,全舰准备战斗!” “红旗?”卡内斯托不由呆了一下,红旗就是血战到底,双方不死不休。 “红旗?”唐勋良也呆了一下,“通知全舰队!准备战斗。” 此时霸主号首先开火,前甲板和右舷火炮抢先开火,远在五百多米外的巡洋舰上清楚地看到一团团火云从远处舰体炮窗中喷出。 “真是震撼啊!怪不得这帮家伙都喜欢战列线时代。”唐勋良不由在那里喃喃自语。 这些硕大的炮弹如同下雨一样,在四百米左右的海面上打出一片水柱,偶尔有几个到了船只的附近,不过这帮看得如痴如醉的元老们此时都忘记了自己还在打仗。还是唐勋良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冲着身边的舵手一阵大吼,“拉开距离!快!” 所有的船只突然开动起来,向着更远一些的地方驶去,同时探照灯也关闭了,对方被强光照射一阵然后突然熄掉灯,就会产生短时间的失明状态。 随着船上的弹簧炮开火,炮弹也落到了霸主号的旁边,唯一一发命中霸主号右舷的炮弹咚的一声哑了火,被弹飞到了海里,掉在海里的其他几发倒是都成功地爆发了。 春晓号得到的命令是和驱逐舰从东北面包抄敌舰队防止其逃跑,此时看到一千多米远处的海战已经展开,杨俊博兴奋不已,下令转向西南,靠近港口封锁港内的敌船逃跑。 海上打得热火朝天,岸上的水手们都呆住了,他们此时已经冲到了港口区,但是在一片碎砖烂瓦破木头里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转身时却发现两百米外自己来时的道路上正整齐地走着一群穿着蓝色衣服的兵,这些士兵们手中抱着看上去就很精良的火铳,枪口下方还装着雪亮的枪刺,这些士兵踏步的声音之整齐让他们都感到惊叹,听起来就好像一个人在踏步一样。 “集火射击,目标火炮!”曾志刚大声喊着口令,士兵们纷纷把步枪下肩,第一排的士兵卧姿,第二排的士兵半跪,第三排的士兵则站直了,手中的步枪都瞄准了还在发愣的三组炮兵。“开火!” 三排士兵同时扣响了扳机,二十多发子弹如同一阵冰雹一样扫过炮手,这几十个炮手一下就倒下了一半。 水手长此时突然醒悟过来,“海贼还要装填弹药!快上!”说着在身边的水手肩上拍打着,催促着水手向前冲去。水手们也不含糊,随着一阵大吼,他们挥起手中的武器开始对着这些海贼的阵列冲了过去。不过这些海贼看起来一点也不慌乱,一个个沉着的把火铳后面推了推,放了点什么东西进去,然后就枪口朝上再次恢复三排。 “一班开火!”站在最前面的人都不怎么需要瞄准,这好几百人堆积在港口区的门口,想不打中人才是难事。很快冲击的水手中前面几个人就中弹倒地,尸体绊倒了后面跟着的人,很快跟没有被打死的水手一起被踩踏而死。 不过第一排的海贼打完子弹了并没有站在原地装填,而是从队伍间隙中间退到了最后面才开始装填子弹。原本在第二排的二班此时成了第一排,曾志刚连头都没转,大声命令道:“开火!” 二连三排原本就只有三十人,刚才遭受了回旋炮的射击后伤了五个人,此时只剩下二十五人,面对这差不多八九百名敌人根本就不可能抵挡住。不过他们还有一个神奇武器。正当水手开始向前冲锋时,之前沉寂了的飞雷炮阵地再次开火,由于之前所有的港口区位置都已经被标定过了的,李震此时带领的炮连根本就不需要怎么瞄准,只需要根据参数调整射击就可以了。 三枚炮弹直接就一头扎进了冲锋的人群中,顿时就好像往雪地上丢了三颗烧红的火炭一样,人群中马上出现三个大洞。飞雷炮用的是点火引信,和弹簧炮上用的撞击引信不同,起爆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这三颗炮弹顿时就把这群士气高昂的水手当场打得士气归零。这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到底是要逃还是要战,面前的蓝衣海贼突然分成了两排,抱着枪盯着自己,这是打算干什么?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水手们此时也愣住了,战场在这短短几秒钟里突然变得寂静下来。 第六十四章 东方港保卫战 5 随着口令,水手们面前的那些海贼们队列中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鼓点声,接着最左边的一个海贼突然举起步枪对着他们开枪,接着就是他后面的人开枪了,然后前列第一个开枪者旁边的人开枪了,然后是新开枪者后面的人,再又是前列开枪者身边的人……这些海贼虽然只有三十人还不到,但是这样的一阵枪打来,感觉延绵不绝,似乎可以永远这么打下去。每次射击,水手们中间都会有人被打中,因为他们聚集得实在太密了。水手们虽然并没有多大的伤亡,但是却充满了惊恐,伴随着密集的鼓点声,连续不断的枪声和身边不时有人倒下,不由得都在猜测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快去把大炮转过来!”水手长被簇拥在后面,暂时还没有遭到打击,他大声命令道,就在这时,左边传来一阵惊呼,“船队要离开了!”所有的水手都惊恐地望向左侧,不远处的海里,小艇都在往船的方向划,为了减轻重量,他们甚至把小艇上搭载的大炮都直接推倒海水里。人群一下子就炸了窝,都蜂拥着往海边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喊着,“等等我们!别丢下我们!”整个路面上转眼几百人就都跑到海滩上了。倒把曾志刚弄得目瞪口呆,眼前的道路上只剩下死的或者伤者躺了一地。 “放小艇,继续登陆,外面正在和海贼的船只激战呢!”卡森号的舰长冲着大副喊道,“你也下去,到前面去指挥攻击,海滩上都乱了!”接着他转身望着二副喊道:“火炮保持射击。” “这晚上根本就看不到敌人的位置,我们打不到他们。”二副扯着嗓子回答道,“而且海滩和港口上都是我们的人,要是再开炮就可能打中我们自己人。” “不管!”舰长大吼道,此时卡森号开始按照命令对着海港再一次开炮了。纷飞的炮弹扫过海港的建筑和在港口区乱跑的水手,再一次在港口区的建筑群里肆虐了一番。 “他们在打什么?”范涵有点吃惊,落点距离他们最近的炮弹也至少是一百多米,根本就伤不到他们,此时舰上发射的炮弹造成最大的战果除了打坏了不少港内的模块房屋就是打死了他们自己不少水手。 “不知道,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只是在胡乱开火。”林泉侧过头望着他说道,“别感叹了,准备装填!” 李震点了点头,他对林泉的感觉很好,沉着冷静,是个当军官的料。 此时更多的水手在他们火炮的射击掩护下又登陆了,这次的小艇大约又输送了上百名水手上岸,接着又返回船只附近趸运下一批的人员。港口中的卡森号和亚罗尔号上都挤满了手持武器的水手,平时他们都是在船只靠帮之后跳帮打肉搏战的,但是今天这种连一个敌人都没看到就挨揍的战斗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打得那叫一个憋屈啊,此时的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把海贼的主力给搜出来然后狠狠地揍他们。 卡森号的大副此时已经登上了岸,他很快就找到了霸主号的水手长,然后把指挥权收到了手里。 “所有人员,全力冲击海贼的……”大副愣在那里,因为水手长指着的方向已经没有人了,那些海贼此时已经向着城内的方向跑去。“追啊!” 这时水手还有差不多六七百人,加上刚刚登陆的,又有了八百人的规模,此时他们大吼着对着海贼“败逃”的方向追了过去。 突然间追在最前面的水手脚底下突然爆炸开来,巨大的火球升腾而起,旁边的三四十个水手被炸得瞬间就找不到人了。水手们都吓傻了,这种震天雷的东西武国也有,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威力的啊。 “不要管!”大副冲着前面吼道,“不要停下!往前冲!”大副身边的几个精兵也大声冲着前面一起吼着。 水手们醒悟了过来,赶紧追着曾志刚的排就往前追。 曾志刚此时也是郁闷得要命,不是说把这些大船拖住了吗?怎么他们还有能力继续把水手派上岸来,而且飞雷炮为了保护炮管,需要停止射击两分钟给炮管降温。刘利华的排还在树林里潜伏,他们是用来给最后的战斗封口的,所以不能动。而他的排此时只剩下二十多人,抵挡这八百多人的进攻?他还没有这么傻,所以只能带着人往城市方向撤退。撤退时还在路上埋设了两颗地雷以阻滞敌人,不过听刚才的动静,敌人之踩响了一枚,而且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尽管自己对于东方港的地形很熟,但是后面八百多人啊,黑压压的一片在往这边追呢。 他们很快跑到了五星广场,五星广场是穿越众来到新时空后最早的宿营地,后来建立起城市后宿营地被荒废,逐渐被平整土地形成了一个广场。因为有通向五个方向的道路,呈现出一个巨大的五角星,所以被形象地命名为五星广场,这里距离飞雷炮的发射阵地不远,有一个连一百多人在这里守卫,另外还有三百多紧急动员起来的民兵,真的要是和这追兵打上一场,倒也不会吃亏。 在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建筑群中追击败逃“海贼”的水手们突然发现到达了一处广场,这个广场非常的广阔,足以容纳几千人。对面的方向站着整齐的两个海贼的队列,相互成直角面对着他们。看到他们的到来,海贼们又一次传来急促的鼓点声。刚才被轮射过的水手们暗道不好,连忙就往后面逃,可是后面的水手却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向前拥挤,此时人潮在通往五星广场的道路上发生了拥挤。与此同时,海贼队伍中传来了大声的命令声。接着,第一排的海贼就开枪了。三十支步枪的射击很快就扫倒了一片敌人,接着开过枪的人半跪下来开始装填,第二排的士兵开始瞄准,随着口令,又是一次齐射然后半跪装填,接着第三排的士兵又开始瞄准…… 前列的水手们哭喊着往后逃,后面的水手们因为求战心切往前冲,双方越挤越紧,很多没站稳的水手被推倒在地,很快就被踩踏或死或伤。 “快让开!”在后面的水手们喊道,他们在大副和水手长的指挥下推着两门大炮过来了,因为被人群遮蔽,他们也看不到敌人在什么地方,只能大喊着让人群让开。可是此时哭爹喊娘的水手们谁又能听得到?后列的水手们红了眼,直接抽出武器对着前面的人一通砍杀起来,但是这并没有使情形变得好转,反而更加混乱。 “开炮!”大副恶狠狠地向前一挥刀,身边负责开炮的水手不可置信地扭头望过来。“我说开炮!对着人群开炮。如果他们不让开我们就没有办法射击敌人,这时间里如果再等,就没办法发射了!” 水手点了点头,直接就把火把凑到了大炮的火门上。 “轰!”一颗保龄球大小的炮弹从炮口带着硝烟和火花冲出来,在拥挤的水手中打出了一个血肉胡同,然后落在了广场上被压实的地面,接着开始在地面上蹦跳着向对面海贼的队伍飞了过去。 这颗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跃着过来,让所有在场的元老都如临大敌,纷纷叫喊着让士兵们避开。一个鲁莽的士兵冲上前去试图用步枪把炮弹打落下来,结果被这枚炮弹把步枪直接打飞,飞出去的还有他的右手。横飞的步枪碎片如同一大把霰弹扫向在前列不知如何是好的士兵,在一阵惨叫声中他们纷纷受伤倒下。而这枚炮弹则继续向前跳跃前进,在把两个士兵拦腰打断后又打断了一个士兵的腿和一个士兵的右手后才继续向后跳跃着前进。 看到这一炮的效果如此之好,水手们欢呼了起来,之前哭爹喊娘向后逃的水手也恢复了斗志,连忙向左右两侧散开,接着又是第二炮响了。大副和水手长笑着点了点头,按照他们平时的经验,最多三炮,就是再凶悍的海贼也是败逃的下场。 但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事情出现了,后排的民兵冲了上来,把受伤了的士兵拖到了后面进行救治,没有受伤的士兵自动补充到前列来,然后在军官的口令下再次恢复了射击。反而是刚刚还在欢呼的水手此时又开始哭爹喊娘往后逃了。 “冲!”大副拔出他的长剑冲着前面大吼道,“冲上去!我们比他们人多!” 水手们醒悟了过来,高举着手中的兵器冲了上去,行进间一些有火铳的水手还朝着海贼的方向开火,期间倒也打中了好几个海贼,不过即便是身边的同伴被射击倒下,这些海贼居然也不退,反而用更高的射速来迎接自己。 当双方距离拉近到了五十米左右,对面的海贼中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口令声,“刺刀冲锋!杀啊!”只见这些蓝衣海贼们把雪亮的枪刺装在这些火铳前方,迎着冲锋的水手们就冲了上来,转眼间双方的人潮就撞在了一起。 第六十五章 东方港保卫战 6 这是面对面的战斗,不再同于之前的袭扰战,况且由于水手们的数量足足还有六百人左右,所以此时五星广场上蜂拥而来的水手和单薄的三列陆军士兵撞在了一起。 士兵们手中上了刺刀的步枪占据了一点优势,由于需要上岸战斗,携带长兵器的水手相当少,此时又是冲锋,手持长兵器的水手渐渐被甩到了后面。此时在前面的水手面对手持上了刺刀后长达一米七步枪的士兵,根本就是挨捅的。刺刀不同于用于砍杀的长刀,劈砍虽然造成的伤口看起来恐怖,但是不到要害很难真的弄死人,刺刀却不同。因为被捅伤的部位主要都是躯干,伤到的位置基本上都是脏器,很容易内出血造成生命危险。 因此在刚刚交手的一瞬间,就已经有四十多个水手受伤倒地,还有更多的伤员还在强撑着不倒。接下来陆军士兵也不是如同水手们想象的那样会保持阵型,他们分开来,大约两三个人一组,找准机会对着冲上来的水手就是致命一击。要是水手前进,则身旁的士兵就趁机突刺,如果对方后退,士兵则直接开枪,反正这也不是按照日军操典训练的,拼刺刀的时候照样可以开枪。 尽管如此,士兵们在平时训练中拼刺刀的技术还是不够娴熟,并且毕竟这是第一次进行肉搏战,很快就开始有士兵受伤倒地。于此同时,在后方的民兵也一阵吼叫着,手里提着长枪冲了上来。长枪不同于步枪,但是格斗刺杀动作的原理是相同的,所以这些民兵们虽然平日里要参加各种各样的生产和劳动,刺杀动作没少练,并且由于他们没有射击训练,所以他们的刺杀动作可以说比一般的陆军士兵还要更加熟练一些。 民兵的投入使得水手们的优势越来越小,他们原以为这些海贼无非是裹挟老百姓来参加战斗,驱使老百姓上来消耗敌人,却全然没有想到这些海贼的兵居然排在第一列,并且还如此不怕死。让他们此时觉得更想不通的是,后来补充上来的这些看起来穿得很普通如同老百姓一样的青年男性们竟然一个个生龙活虎,手中的长枪拼刺起来一点也不比海贼的那些带短剑的火铳差。此时加上补充上来的民兵,东方港的防守者已经有至少四百人的兵力,面对这些只知道拿着刀剑乱砍乱戳的水手来说不仅不显得单薄,反而比他们更加有威慑力,经过系统化培训过刺杀动作的民兵和陆军士兵此时反而能够有能力碾压这些人数此时还占多数水手来。 “装填霰弹!快点!”大副冲着正在准备给大炮装填的水手喊道,水手又一次愣住了。 “我们现在在自己人后面啊!”霸主号的水手长大声喊着,“要是用霰弹,还不得把我们自己人都打死啊?” “如果不用霰弹,我们都得死,”大副把水手长的身子扳过来对着广场上,“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些海贼就要占上风了,要是不装填霰弹,等到我们前面的人都死完了,我们拿什么来抵挡这些海贼?”说着大副一脚踹在一旁还在发愣的水手屁股上,“还不快装填?” 这时候东方港的防守者已经开始杀得这些入侵者开始败退了,曾志刚带着一个班正在追着一群水手顺着街道绕过广场,刚才他算是除了大风头,他有个双方都没有的作弊器——手枪。这么近的距离,人又这么密集,自然是如同传说中的魔法师一样点一个挂一个,弄得四五十个水手反而被他追着跑。突然间正意气风发的他瞥见右边之前开火过的火炮附近四五个水手正在忙碌着,他突然觉得血液都要凝固了。这些敌人此时装填大炮,当然不是打算用来当烟花放的,这么近的距离里面,又是劣势,肯定装的是霰弹,要是让他们开火了,哪里还有得好? “快!对准火炮旁的人开火!”他连忙冲着五十多米外的火炮连续开了两枪。 士兵们连忙站住了排成队型,然后装填子弹。火炮边的水手们也发现了敌人正在侧面过来,有的拿着点燃的火绳就往火铳上凑,有的则在拼命地把火炮的炮口转过来。 “快开枪!”曾志刚稍微瞄准了一下,一枪放倒了一个举着火把正准备往火炮点火口凑的水手。水手们一阵喧哗,这时他们的火铳已经开始爆响。这些火铳装填的都是铁砂,打出来的就是一片小铁砂,在这五十米的范围内打得碎屑横飞,三四个陆军士兵被打得鲜血直流,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叫喊了起来。曾志刚小腿上一麻,就觉得有水顺着裤子流到了靴子里,他连忙一摸,低头一看全是鲜血,看来自己也被打中了。 就在这一愣神之间,一个士兵突然扑了过来把他按倒在地上,接着就听见火炮开炮的声音。一片霰弹的弹雨顿时就覆盖了这片街道,没有来得及隐蔽的陆军士兵们霎时间就被打得浑身是洞,软软地都倒在地上,就连之前受伤倒地的那些伤兵此时也都被密集的弹雨打死在地。曾志刚因为被那个士兵紧紧抱住而幸运地躲过一劫。 远处的水手们一看射击效果相当理想,连忙把炮口转过对准了广场上还在厮杀的人群又开始装填起来。 曾志刚被火炮的气流和声音冲得脑袋发晕眼前发黑,他无力地推开这个已经咽了气的士兵,定睛打量了下。这个士兵小名叫狗子,是个江浙人,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来自哪里,因为家里田产被大户霸占,找官府告状,结果跟全家一块儿被发配到安南。一路上家人都死在路上,他也快要饿死之际被征发来打海贼而被俘虏,之后就成了归化民,最后加入的陆军。曾志刚根本就记不住他的全名,此时的他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来,看着远处的那些水手们面目狰狞地还在装填着大炮。 他鼓了两次劲也没能坐起来,只好趴在地上到处摸,想要找到他的手枪。可是刚才情形一乱,他自己也不知道手枪被弄飞到哪里了,满街的鲜血碎肉哪里还找得到?他摸索了几下,摸到了一支步枪,连忙扯着枪带拖了过来,端在手里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右手抖抖索索地打开了狗子的弹药包,一把黄铜弹壳的子弹顿时滑落下来。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两口,手果然没有之前那么抖动得厉害了,于是在枪膛里装填了一发子弹,开始瞄准远处那个抓着火把等着点火的家伙。 “啪!”点火的水手还站立在那里,子弹根本就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曾志刚连忙把枪又检查了一次,原来前准星偏了,此时又没有办法矫正。他郁闷得半跪了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附近倒是还有几支步枪,可是不是被打穿了枪管就是枪托摔成了好几段。看来眼下能够用来发射的步枪只剩下这一支了,没有办法瞄准就只能拉近距离。他抓了一把子弹塞在口袋里,用步枪支着站了起来,突然右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看来麻木的劲头已经去了。他低头看了看遍地的陆军士兵尸体,喃喃道:“兄弟们别着急,我这就去给你们拉垫背的去。” 他一边神神叨叨地念着一瘸一拐地靠着街边的房子向前走着,此时的他突然脑海里冒出了自己当年在那个汽车站出站口看到杜彦德那个黑胖子手里抓着“穿越贸易”的纸板,接着又回想起自己藏在基地附近的小山上张望那一群穿越众在操场上练习队列和排队枪毙阵型的惊异。他不由得咧嘴轻笑了一下,“看来今天还真是在劫难逃……” 托战场混乱的福,一群炮手谁也没有发觉有个一瘸一拐的人正拄着支步枪靠近他们。曾志刚没用多长时间就接近到了十米左右的距离,接着就半跪下来,结果触到了右腿上的伤口,痛得一激灵,反而精神好了很多。他干脆就势坐了下来,把伤腿向前一伸,左腿屈起来,接着左臂支撑在左膝盖上,开始瞄准起来。 “啪”大副应声倒地,把对面的墙上溅满了鲜血。由于大副是站在最后面的,前面紧张的炮手谁也没有注意到负责发布命令的人已经见了主神。 “啪”水手长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来看着这个以绝对怪异的姿势在装填弹药的海贼,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接着倒地死掉了。 水手们这时才发觉刚才射击过的方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个海贼,连忙抓起火铳对着这边开火了。曾志刚很快就被一把铁砂打中,右胸左臂左腿全部中弹,仰天倒在了地上,但是让这些水手们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海贼居然摇摇晃晃地又坐了起来,他此时没有受伤的右手在地上摸索着,突然抓住了一个铁块一样的东西。曾志刚此时心里一喜,原来自己的手枪不知道怎么被甩到这里来了。他也不管面前这些愣在那里的水手,低头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对着这个炮位直接扫射起来。二十发子弹很快就打空了,右手抖得厉害的他几乎没有打中任何人,此时的他也没有办法换弹匣,只能看着那些抱头缩在火炮后面的水手们渐渐站起来,接着拿着武器大喊着冲了过来,他咧嘴笑了一下,晕了过去,手中的手枪也随之跌落地面。 第六十六章 尾声 海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此时的霸主号火炮甲板部分已经被多次集中射击而引发了大爆炸,整条战舰已经在火海中了,一些英勇的水手还在拼命地抽水救火,但是就光是看着那火光冲天的前甲板和仅剩的两根桅杆,失去动力了的霸主号根本就无路可逃。火炮甲板的全损又使得霸主号没有了自卫能力,这种情况下,它的沉没只是个时间问题。 文森斯暂时看来运气要比霸主号好一些,它至少此时还没有燃起大火。但是一发不知从何而来的炮弹落在了它的水线附近,爆炸产生的强大水压挤破了船壳,此时外面一时看不出来,可是里面已经被汹涌而来的海水灌了个半饱。文森特号此时的船身已经开始向右倾斜,水手们紧张地把压舱物往船体左侧搬运,想要尽量保持船体平衡。船上的木匠们正疯狂地向着底舱搬运着船材,试图去修补漏水的地方,这时代的船只可没有水密舱的概念,大型舰船如果发生水线下进水的险情,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排除,往往就会直接沉没,连救都没法救。 文森斯号上的炮手们还在坚持战斗,但是这些海贼们用来发射炮弹的炮管毫无火光,而且声音也很轻,自己这一侧火炮轰鸣火焰冲天的时候,对方却是安安静静的,这让他们几乎无法找准敌人的准确位置,只能够闷头闷脑地对着大概有海贼的海域开炮撞大运。所以尽管文森斯号打得热火朝天,却丝毫没有给中国海军的这些轻快的军舰造成威胁。 “这还真不算什么,”此时的范例正站在东风号的甲板上眺望远处的战场,他身旁是一群非战斗岗位元老。“要是战列舰时代,双方相距几公里,互相跨射轰击,就像一群互相挥舞着铁锤的鸡蛋一般,看谁先中大运。” 接到战斗警告的时候东风号上正在召开送行会,准备欢送明天出发平南的元老。随着入侵警告的到来,军事部门的元老都返回各作战部门备战,这些非战斗岗位的元老都被要求留在东风号上。要知道东风号这条巨大的钢铁船在土著的眼中绝对不亚于后世传说中联合舰队的“大和”号,这种巨大到一百六十多米长宽二十多米的钢铁船,对于今天来进攻东方港的几艘不过七十米长十多米宽的战舰根本就是歼星舰一般的存在,况且就以本时空的滑膛火炮,靠近到十米也无法打穿东方号的船壳。就算是这些敌人打算夺取这条巨船,也只能采取跳帮的办法,不过来船的船帮也比东风号矮上一大截,爬梯子荡绳子什么的手法他们都不需要指望了,更不要说东风号上还留有一个武器库,里面装着一百多支自动武器,还有rpg,这要是真碰上不开眼的来打东风号的主意,不死也得脱层皮。 阳峰此时在驾驶舱里紧张又兴奋地望着外面热火朝天的海战,旧时空的他只是个普通货轮上的三副,虽然一直作着能够驾驶战舰驰骋于海上的梦,可是这个没能参加海军的男孩在旧时空是绝对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的,直到他参加穿越。他其实当时采购船只的时候跟着卜众孚在海军退役船只里找过很长时间,但是要不就是只能拆不能用,要不就是只剩下了个空架子的退役海军战舰让他相当失望,最后只买了四艘海军渔船。到了新时空的他不由得又是一阵深深的失望,海军的主体还是建立在那四艘8154渔船的基础上,居然这帮新时空篡改者们还美其名曰巡洋舰……好不容易缴获了两条帆船吧,大的那条五桅船竟然被商务部使了阴招买了去,就留下了艘春晓号。他倒是想要成为春晓号的舰长,但是却全然不熟悉风帆战舰的操作,光是帆缆系统的名词就快把他脑袋撑破了,更别说灵活根据风向下达命令了,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当年把指挥风帆战舰这种“屠龙之术”耍得出神入化的杨俊博抢走了春晓号的指挥权。此时的他不由得忿忿地看了看自己的指挥台,上面还有很多仪表没有传回信息,自从东风号入港后,船上的设备就被保养后封存了,三个月来元老院连挪动一下东风号的想法都没有。此时接到战斗警报的他扯着张泽峰就往驾驶室跑,到了驾驶室里才发现船没个把小时的清理根本就没法开动,于是就把张泽峰和几个机修部门的元老打发到动力舱室去准备去了。 不过此时在港外的霸主号和文森斯号可都没心思打东风号的主意,霸主号现在已经前舱严重进水,整个船头都已经倾斜到水面去了,人甚至能够从尾楼一直走到水里。甲板上没有被固定的东西——物资、发射药桶、大炮,此时就像下饺子一样哗哗地直往海里掉,水手们也知道这船根本就没法救了,纷纷开始跳水往岸上游了,至于为什么不往文森斯号游,现在文森斯号的舰体已经左倾三十多度了,长了眼睛的就知道文森斯号也没救了。斯顿此时只是平静地抱住后甲板上的扶手望着远处那些游走于黑暗之中的杀神们在向他们发射炮弹,他不由得用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纵横海上十多年的他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但是今天之前遇到过的最凶悍的敌人跟今天这帮中国海军的铁快船相比就如同吃奶的娃娃一样可笑,自己舰队的六艘锋锐级战舰换做其他的地方,哪怕征服一个岛国也不在话下,但是偏偏在在人家的炮口下被打得落花流水,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他不由得回想起几个时辰之前他们那信心满满的军议,志在必得的舰队此时已经仅剩两艘舰船,此时还被围困在港内,一看就知道人家是打算俘虏这两艘船,但是眼前的亚罗尔和卡森号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除非自己凿穿船底自沉。但是这是人家的港口,打捞修复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斯顿此时又回想起自己在迈德诺海军中立下的赫赫战功,此时却如同过眼云烟一般可笑,机关算尽,到了最后还是落得与舰同沉的地步。 “迈德诺海军官兵们,我是驻土蛮军参谋总长曼特森,你们已经尽力了,不需要再打下去了,不需要再为这场不属于我们的战争流血牺牲了,中国人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保证你们生命和个人财产安全。”一个巨大的声音从整个港口的许多地方响了起来,让听到的迈德诺人都呆住了。这话是用迈德诺语说的,而且非常标准和流利,不像是那些学迈德诺语的安南人或者武国人的腔调,可是这里怎么会有迈德诺人为这些海贼喊话呢?而且声音还如此之大? 此时曼特森正坐在播音室里,面对着一个麦克风大声说着这些劝降的话语。自从被俘之后,他始终不交代,但是这些奇怪的中国人居然丝毫不打算对他用刑,只是不许他睡觉,用强光的灯照着他,一天四五班的人轮流审讯他,几天后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不仅交代了迈德诺人的计划,就连自己小时候从海上城市里偷了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牛奶瓶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了。今天的战斗他一直在听着直播,看守他的中国元老一直开着对讲机,里面频繁的对话让他对整个战斗过程非常清楚,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些中国人是用什么样的法术如此清晰地传送声音,但是却清楚地知道了迈德诺舰队的伤亡非常巨大,六条船只的舰队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两条,并且陆地战斗也输的一塌糊涂,这些中国陆军若不是为了减少自己的伤亡,估计早就冲上去解决掉所有的水手了。此时他见到杨铭焕跑进来找他念劝降文书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毕竟是同族,知道有机会让他们活下来自然愿意合作。 冲进五星广场的迈德诺水手此时已经被围困在几座楼房里了,他们的大炮在短兵相接中被丢弃,大部分的水手在战斗中或死或伤,其中还有很多人是死在他们自己人发射的霰弹之下,甚至于被霰弹打死的水手比中国兵还要多不少。他们在慌乱中遭到了两个方向的围攻,不得不退入几座街边的房子里,这些房屋只有两层左右,房间也不多,里面又没有人质可以抓,他们此时都缩在堆起的桌椅后面,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 远处广场一侧的海贼兵正推着一辆车往这边来,在他们火铳射程之外停了下来,接着随着军官的口令有条不紊地围着那辆车做着什么。一个人慢慢地走到前面来,举起一个如同喇叭的东西对着他们,接着就有清晰的武国官话声音传了过来,“迈德诺人,我是元老院陆军指挥官李杰琦,今天你们对东方港犯下的罪行非常严重,但是并没有到不可饶恕的地步,放下武器打起白旗走出来,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如果你们要顽抗到底,我们也绝对奉陪,希望你们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给你们六十秒的时间进行考虑,从现在开始……” 李杰琦的话没说完,远处房子的窗口就冒出了火光,随着就是“砰”的一声,有顽抗的迈德诺水手向他开枪了。还没等到他发话,就听得身后机枪排的方向有个洪亮的声音喊了起来,“机枪射击!”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枪声响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 陆军请愿 “抓了多少人?”杨铭焕坐在桌子后面正在查看各个部门写来的报告。 李杰琦耸了耸肩膀,“陆军抓获了三百多水手,没有什么高级船员,他们上岸差不多一千人,但是七百多人都在战斗中被打死了,抓获的基本上都是伤员,而且其中大部分还是重伤员。”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杨铭焕转过头望着坐在稍远一点的会议桌后坐着的禹沙道,“这三百多恐怕根本就无法立即投入港口修复什么的劳动中去吧?” “不可能,这里有两百多重伤员,如果不通过救治,可能今天天亮前就要死掉一半多。但是如果救治,就可能要动用我们的储备抗生素之类的药物。而且其中还有很多人直接缺胳膊少腿了,救治了对我们也没有什么用。”李杰琦抢先说道,“本来还有一百多被围在茶馆那边的,结果这帮脑抽抽的一劝降就朝我们开枪,这边陆战队的机枪排也是个炸药桶,闷着头往里面扫了三个来回,愣是把整个茶馆都扫倒了,一个活的都没留下。” 吴镝立即反唇相讥道:“别把屎盆子扣在我们陆战队头上,你们陆军的一个连阻挡这些敌人没能阻挡住,要不是我们陆战队带着民兵堵上来,恐怕五星广场就被突破了,要是被突破了五星广场,他们分分钟就能到防御墙下面,到时候往元老区里面随便丢几个火把没准就能引起火灾,真要是起火了,烧死了元老或者烧毁了现代产品和物资,枪毙你都是轻的。” 李杰琦跳了起来叫道,“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增援,只需要炮兵截断敌人步兵前进就行了,可是炮兵不给力。”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情啊!”李震立刻站了起来,“那时候炮管已经超过警戒温度了,再发射就有出事故的危险了,我们不得不等炮管散热,要是炮管变形,炮弹落到我们自己人头上算谁的?” “炮管散热的问题以后再说,”孙文彬立刻插话道,“其实没抓到多少俘虏倒是好事,我们现在的粮食实在不够,真要是抓了满地的俘虏,恐怕还真没什么东西养活他们,要知道……” 他的话又被一旁的杜彦德打断了。“那可没有算海军的俘虏啊。海军俘虏了两艘战舰,又击沉了两艘,你当时是没看到海面上漂满了水手,我当时粗略看了一下起码有上千人。” “是的,”卜众孚点了点头,“两艘战舰基本保存完整,除了一些帆缆系统被打坏了需要更换之外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两艘船上也俘虏了差不多一千二百名水手,包括大多数的高级船员,但是两个舰长都抱着财宝箱跳海了,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被当成俘虏抓住了还是沉到海底喂鱼了。我们用船只把水中的水手驱赶上岸后进行了抓捕,初步清点大约是一千一百多人。不排除还有水手趁我们没有注意潜伏在海中或者上岸后躲藏的可能,但是此时初步清点后海上和路上被俘的敌人是两千六七百人的样子。” 孙文彬立刻不说话了,只是打开面前的笔记本在那里一边轻轻嘀咕一边算数。 “我们的损失情况怎么样?”杨铭焕对这个比较关心,他看到打扫战场的时候几个元老医生抬着一个担架往急救所跑,当时太远天又黑看不清,不过在路过的时候还是瞥到了担架上的血煞是吓人。能够让元老医生抬着跑的,肯定是个元老,不知道他能不能渡过这一劫。 “这个情况我们还在统计,五星广场上的尸体相当多,”李杰琦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水,“不过清点我们剩下的人后可以断定有至少八十多人在战斗中阵亡,另外几乎人人受伤。损失最严重的是二连三排的一班,全部阵亡……” 杜彦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现在陆军部队的士官和军官都是由元老担任的,全部阵亡,这也太可怕了。“牺牲了元老?” “哦,那倒是没有,曾志刚在带领一班迂回的时候主动攻击敌人的火炮,但是遭到霰弹的扫射。全班都牺牲了,只剩下了曾志刚,他在身上多处受伤的情况下依旧坚持向火炮发射位冲击,直到十米左右才被击倒。刘利华的排在堵口的战斗中发现了曾志刚那几乎是自杀性的攻击,他连忙带领他的排冲上去击溃了这些敌人才救下他来。”李杰琦解释道。“不过曾志刚的右胸左臂左腿都受了伤,现在还在救护所抢救,情况不容乐观。” ……………………………… 曾志刚醒来的时候还躺在手术台上,左臂和右胸受伤的地方钻心地痛得他眼前发黑,勉强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在一座医疗帐篷里,很明显还在手术台上。他突然觉得右大腿上一凉,连忙勾起脑袋往下看,只看到何永康手中正拿着一把手术剪刀在他的裤子上一阵熟练都咔嚓咔嚓地剪着。 他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也顾不得伤口疼痛,连忙坐了起来,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往后推了一下何永康。“你干什么?” 何永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吓了一跳,也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定下神来,发现原来是曾志刚醒来了。“没什么啊,检查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啊。” “我去,我裤裆里没受伤,别抄着剪刀在那附近瞎晃悠,瘆的慌。”曾志刚冲他连连摆手。 “你醒来了,感觉怎么样?”何永康放下手里的剪刀,拿起一个手电筒走过来,对着他的瞳孔照了照边检查边问道。 “还行,除了伤口痛之外就是眼前有点黑。”曾志刚舔了舔嘴唇,“口干,给我水喝。” “你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但是现在看来竟然没什么大事。田亚妮已经带人出去找归化民去了,准备找几个和你血型符合的给你输血。”何永康检查了一下,基本上没什么问题,“要我说你这情形连输血都不用,你自己决定吧。” “那还是不要输血了吧。谁知道本时空的归化民血液里面会不会有肝炎什么的毛病?要是输个血染上了可没办法治。”曾志刚点了点头,“可是伤口还是很痛啊。”此时帐篷里的医疗人员从医生到护士可都是元老,他也没必要假装元老无敌的硬汉形象,哎呦呦地哼了起来。 “要不……打个麻药再处理伤口?”一旁的许晴边说边开始翻找起药品来。 “不了,那东西还是少沾染的好,尽量不用了吧。”曾志刚有点犹豫,一旁的何永康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那你可得有关云长刮骨疗伤的勇气才行哦。” 这句话把曾志刚的豪情壮志立刻打回原形,“这个……” “要不你喝点酒吧?喝醉了就不记得痛了。”许晴在一旁支招了。 “也行,喝酒一直都是一种麻醉方法,要不把你打晕了也行,晕麻也算是种麻醉方法。”何永康连忙接着支招。 “喵的,把我当成小白鼠了吧?”曾志刚刚想发火,就听到外面一阵惨叫,吓得一哆嗦险些尿了。“外面在干嘛?” “哦?”何永康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说道,“陆战中抓到的俘虏绝大多数都是重伤员,很多都在做手术。” “重伤员?”曾志刚有点惊奇,“怎么手术?难道用我们带来的抗生素和药剂?” “怎么可能?”何永康接过一杯水递给曾志刚,“先喝口水,那些俘虏很多都是受了致命伤,可能都活不过今天天亮。现在是尽人事,没有麻醉也没有血浆,治疗后看他们自己的硬不硬,说白了就是各安天命。” “没有血浆怎么输血?”曾志刚说着就喝了一口水。 “生理盐水呗,反正作用是有,真要是挂了也怪不上咱们。这次战斗中咱们的人死了很多,听说有八十多人,还有很多受伤的,现在有元老到执委会去抗议去了,说要把这些敌人全部处决掉以彰显元老院的威严。” ……………………………… 会议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几个元老军官就冲进了会议室里,把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们要求处决这些敌人!”刘利华手中抓着一张纸,说着走到杨铭焕桌前递了上去。 杨铭焕一看就愣住了,上面一份请愿书,还有陆军的一些元老军官和士官的签名。“我们今天遭遇了到达新时空最猛烈的一场战斗,这些敌人无缘无故袭击我们的城市,给我们的军队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这样的俘虏我们还要留着干什么?留着种地吗?”刘利华在一旁忿忿地说着。 杜彦德一看李杰琦就要冲上去连忙拉住了他,悄声问道,“你干嘛?上去打架啊?” “这不能由着他们瞎闹啊。”李杰琦也低声说道。 “你如此这般这般……”杜彦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李杰琦不由脸上抽了抽,斜着眼睛望着杜彦德,“能行吗?” “肯定能行,赶快去!晚了就闹大了。”杜彦德把李杰琦推出会议室,然后走了过来在刘利华肩膀上拍了拍,“来,小刘,别火大,先坐下喝口茶。”边说他边接过杨铭焕递过来的那张请愿书看了起来。 “这事情不能拖啊!”刘利华很着急,没坐,“俘虏要是被移交到了俘虏营,再抓出来枪毙就不容易了。再说这些水手可是标准的人渣,你看他们在袭击的过程中战斗意志那么强,咱们要不是有武器上的优势恐怕要吃大亏。”他说得有点口干舌燥,抓起旁边也不知道是谁的茶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他们只听高级军官的指挥,咱们把他们关在战俘营里,天亮后又要南下战斗,城里的兵力根本就无法镇压他们,要是他们在高级军官的鼓动下暴动怎么办?” 第六十八章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大家放心,”禹沙站了起来对陆军军官们解释道,“俘虏营的安置问题是我们早就考虑过的,到时候会根据水手和高级船员来分开关押的,保证他们没有办法互相串通进行破坏活动。” “纳粹的集中营还要怎么管理严格了?不还是有犹太人逃跑了?”刘利华忿忿道,“没有挖不倒的墙,有心算无心总是有优势的。” “那你说怎么办?”禹沙把手里的笔记本重重地往桌上一摔,“把所有的俘虏全部杀死?那谁知道怎么开那两条被俘虏的船只?难道在上面装发动机?” “那怎么可以?”杜彦德连忙凑上去把两方人拉开距离,“处死所有俘虏是绝对不可行的,但是现在要找出首恶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倒是有个建议。” 执委的这帮人里面杜彦德算是个馊点子比较多的,但是往往馊点子比好点子更有效,所以大家都静了下来望着杜彦德。 这家伙一看大家都静了下来,伸长脖子往后面看了看,坐在后面的肖明伟看到他的目光连忙抬头望向天花板假装没看到。 “老肖同志,这事情只能靠你哦。”杜彦德冲后面一指,“别看天花板,说你呢。” 肖明伟知道躲不掉了,站了起来嚷嚷道,“我可不干,上次小谭姑娘把我一顿臭骂啊,要是再来一次的话还得了啊?还不得把我加点孜然放在火上烤啊?” “这是干什么?”几个陆军军官有点满头雾水,不知道杜彦德到底是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杜彦德双手一摊,“水手常年在海上接受那些高级船员和船长的统治,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私有财产了,思维惯性中都是要遵守他们的命令。要打破这个死局,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发动人民群众,由他们自己动手推翻这些统治者,到了那时候,水手们为了自己的前途,也只能把自己绑在我们的战车上了。” “不行!我不干!”肖明伟双手直摆,“上次谭姑娘冲进来那样子恨不能吃了我,这次要是再惹恼了她,还不得真吃了我啊?” 谭炼在后面发话了,“我吃你干什么啊?上次那事情太过分了啊,适可而止就行了嘛。” “我不管啊!”杜彦德连忙冲过去抓住肖明伟的手一通猛摇,“这俘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别给我摇头,这可是元老院授权的政治任务,非完成不可!” 会议桌边的杨铭焕也站了起来说道,“是的,执委会授权给你,不要拒绝了,我以元老院的名义保证谁也不能干涉你的工作。” 这话在以往的元老院会议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元老院的名义授权,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肖明伟看了看大家都望着自己,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一跺脚道,“好吧,但是我需要会说迈德诺语的人翻译。”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杜彦德在一旁解释道,“迈德诺人在海上很多年,中文是这片洋面上的通用语言,你只要说中文就行,对方也许不会说,但是肯定懂。我们抓到的一些俘虏都是能流利说中文的。” “好吧,那我先试试。”肖明伟点了点头。 刘利华见俘虏问题就这么过去了,不由有些失望,但是既然已经通过元老院名义授权出去了,自己也不能干涉。于是接着提出他的看法来,“俘虏的事情暂时就这么处理,不过我们还有三个要求。” 会场上的人都把目光又放在这个把个作战帽折得看上去像个山地帽的元老军官身上。 “第一,我们要求对在这场战斗中牺牲的士兵举行葬礼。”他丝毫不露怯,身体站直了侃侃而谈。“他们是为了保卫东方港、保卫家园而在战斗中英勇牺牲的,这个葬礼的问题就非常重要,要知道葬礼就是做给活人看的。” “没错,”杨铭焕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只有把阵亡士兵的葬礼办好了,才能有更多的人觉得为我们而战是有意义的。还有,抚恤金和伤残安置补助都要落到实处,绝对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这样才能树立元老院的伟光正形象。” “说得对!”刘利华和身旁的一群军官纷纷击掌表示庆祝,“第二,要为这东方港保卫战颁发纪念章,为在战斗中的有功人员颁发奖章和奖励,这样才能让军队的凝聚力越来越强。” “这个可以考虑,”杜彦德赞同道,同时对杨铭焕点了点头。“你们可以打一份申请上来,同时也可以开始设计纪念章和奖章的样式,到时候我们会向所有元老征求意见。”杨铭焕说道,“这是个好建议,刘利华同志你的点子还真不少啊!都是好点子嘛,还有一个要求呢?” “还有一个要……”刘利华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又被打开了,只见一位精神矍铄的大妈踏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妈?”刘利华愣在当场。 众人目光立刻投在了大妈的身上,果然是刘利华的母亲吴芳。这位现在任职于穿越小学校长的女人此时满头银白色的白发,身上穿着一身得体的本地产棉布女装,从上面的花纹来看肯定是雪漫的作品,而且做工考究,一看就是没少下功夫。 吴芳二话不说直接走到刘利华面前,右手揪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的耳朵往下就拽。 “哎呦,妈妈,别……”刘利华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连忙凑过去低三下四地告饶,“别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什么事情回家说好不?” “要不是有人来通知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小子在闹这一出,带了这么一大群年轻娃娃要把所有的俘虏杀掉,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混小子了?”吴芳左手在刘利华的额头上戳戳点点的,“这些俘虏也是人,在战场上杀得你死我活的我不管,但是人家放下武器了,就是求着一条生路,你还去把这条生路给堵死了,你把我们这些穿越来的元老当成什么了?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白起?董卓?还是王弥?石虎?” 眼看着刘利华额头都被吴芳戳得发红了,杨铭焕连忙冲杜彦德使了个眼色。杜彦德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把吴芳拉开。“吴阿姨别生气,来,在这里坐一坐。” 吴芳坐下后指着刘利华跟杜彦德倒苦水,“我老伴儿走的早,几乎就是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从小我就抓他的教育,就怕他长大后成为一个危害社会的害群之马。他喜欢纳粹我不管他,人家纳粹已经被世界大战消灭了,成不了气候。后来他说要去参加穿越,我也跟着他来了,就是怕他在一个自己是权贵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随大流,谁知道他竟然会带这么多同志出来主动要求处决俘虏。”说着吴芳两眼都是泪水,一边擦一边望着刘利华说道,“俘虏谁又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能长这么大不容易,我知道今天你们的战斗中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可是这是政客的事情,你既然从军当了军官,打好你的仗就行了,政治上的事情自然有元老院去考虑,俘虏问题自然有禹沙同志他们去处理,你操的哪门子心啊?” 刘利华有点不甘,嘟哝着说道,“你没看到曾志刚今天差点就死在这群敌人手里,全身都是伤,我要是晚去半分钟怕都救不到……” “这就是你搞大屠杀的理由了?听说今天抓了好几千人的俘虏,这真要杀了,得有多大一片啊?屠杀只能产生仇恨和愤怒,我们这样一个新的政权不需要这些,你也知道这是个比烂的世界,为什么你不能选择一个好的手段去处理俘虏问题呢?屠杀自古以来都有,但是又能有几个喜欢搞屠杀的有好下场?就说你喜欢的纳粹那帮子人里面,希特勒希姆莱两兄弟谁又有好下场呢?元老院的未来要是这样,我这还穿的哪门子越啊?”吴芳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角。 不过下面的听众丝毫没有被说教的觉悟,“噗”的一声,好几个喝水的元老都把茶水喷掉了。还有人在轻笑议论着,“希特勒希姆莱两兄弟……” 刘利华自己也差点没忍住,连忙拉着他妈妈就往外走,“妈,别说了,这个提议已经被否决了,元老院会好好处理的。” “刘利华,你不是说有三个要求么?”杨铭焕有点奇怪。 刘利华连使眼色,但是被吴芳敏锐地捕捉到了,“有什么要求就说。” “是这样的,吴阿姨。”杜彦德连忙打圆场道,“小刘同志提出了要给今天牺牲的战士举行隆重的葬礼以及给所有参战人员颁发纪念章奖章和奖励。” “这不两条么?还有一条呢?不是又要杀人吧?”吴芳把儿子的手甩开瞪着他的眼睛问道。 “这哪能呢?”刘利华连忙说道。但是马上就挨了吴芳又一个爆栗,“你小子眼睛一往右上角去我就知道你在想鬼点子。赶紧说!” “我是想说应该也要给这些死掉的敌人也举行一个葬礼,这样才能体现元老院的宽容和大度嘛。”刘利华的点子说来就来,马上就解释道。他本来是想在俘虏中执行十一格杀令的,即每到第十个人就将其带出直接处以死刑,以在俘虏中造成一种元老院的威慑。但是在他妈妈面前这根本不要想了,所以只能临时想出这么一出。 “说得好!这才是我儿子!”吴芳连连点头,这个建议才算说到她心里去了。杨铭焕也和几个在场的执委点头表示了同意。 第六十九章 总结 被李杰琦请来的吴芳这么一闹腾,带头的刘利华被带走了,等到送走了这群陆军军官,会议总算才能继续下去。 “我们说到哪儿了?”杨铭焕不由得扭头向旁边看了看,做会议记录的女孩子低头看了看记录,回答道:“前往安南的军队现在损失相当严重,短期内无法支援占城港。” “是的,”李杰琦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小笔记本看了起来。“陆军的损失相当大,第一营总共有八十六人阵亡,另外还有三十二人重伤,现在还在医疗组进行抢救。此外有十六人仍然处于失踪状态,没有找到。轻伤不影响战斗力的士兵有一百三十多人,总而言之没有受伤的人员仅有几十人,这样的军力条件下无法支援占城港。” 他说着把笔记本翻过一页,“元老军官和士官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受伤,因为我们为了协助海军俘获船只,不得不把敌人放上岸来打,所以没有办法选择战场,只能选择了一个并不适合线列战术展开的巷战来和这些使用近身武器的敌人作战,才会在这场战斗中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 “你不能光指责我们海军需要俘获舰船!”卜众孚站起来说道,“海军对于我们这样紧靠海边的城市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不可能通过四条8154和那艘缉私艇来打天下,我们迟早要出去的话先不说,光是保卫港口安全对于这些渔船和缉私艇而言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 “是的,”唐勋良站了起来发表意见道:“燃料不足的问题一直是我们海军的掣肘,今天发生战斗的时候阳峰甚至还想试图发动东风号对来袭之敌进行撞击……幸好被范例同志制止了,我们若不是为了防止这些船只逃到我们无法追击的深海区域的话,也不用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了。” “那这些俘虏的船只准备怎么处理?”杨铭焕点了点头问道,“好像是两艘大型战舰吧?” “三艘,一艘重伤但是没有沉没,我们检查过了,那艘船龙骨没有太大的损伤,只是船底漏水,只需要上船台进行维修就行,但是我们需要建造一个船坞用以对这些船只进行改装。”杨俊博补充道。“这事情势在必行,否则这两条现在近乎完好的大帆船就只能依靠风力进行作战,战斗性能会大打折扣。” “船坞的事情你们提交一份报告吧,这不是我们执委会说了算的,要通过计委进行资源调配的。”杨铭焕对杨俊博还没说完,就被杨俊博打断了。“我们还需要对这两条船进行仔细地搜查和清理,并且还要消毒。” “消毒?”大家都愣了一下。“迈德诺人还放毒了?”有人小声地嘀咕。 “不是那种毒,而是跳蚤臭虫这些东西,这年头的海上航行中经常容易冒出瘟疫来,除了无法摄取维生素产生的败血症之外就是这些小虫子传播的病症了。”杨俊博说道,“另外还有老鼠,当年横扫欧洲的黑死病源头就是老鼠和它们身上的跳蚤。” “好的,医疗组肯定会配合你们对船上进行消毒作业,这事情你们先和医疗组沟通一下。但是这几天恐怕只能先让这两条船在港口里呆着,医疗组没有足够的人力去做这个事情。”杜彦德在一旁说道。 这时他身后的孙文彬终于放下了劣质铅笔,对在场的人说道,“我计算过了,这里的粮食恐怕只能支撑两个月左右,武安村的金银收获不少,但是却没有收获多少粮食,所以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主要是粮食问题。”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这里的人可都没有经历过什么苦日子,充其量不过是饿过一两顿而已。谁也想像不到粮食危机会是怎么回事。 “那么贸易部先着手解决粮食危机吧。”杨铭焕望向辜晴倩。 辜晴倩点了点头说道,“南面的占城港已经不再有足够的粮食了,根据迈德诺人的海图,向南一些的地方虽然还有一些港口,但是肯定都已经被南蛮祸害过了,要想得到粮食,除了等待我们自己种植的粮食收获之外,恐怕就只剩下派船前往大陆地区了,我们暂时只能考虑先前往明州城。” 在场的人一阵兴奋,除了少数的几个元老外,这里可没有人见过明州城,这里的元老几乎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来到这个新时空后又定居在这安南地区,总感觉是异国他乡一般,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去一次明州城,就如同异国他乡游子能够回家一般的激动。 “大家不要太激动,这次前往明州城,只会出动那条五桅船和春晓号,其他现代化船只是绝对不能出动的。”辜晴倩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解释道。 “为什么?要是能够出动东风号,一点三万吨啊,还是大铁船,咱们现在光是停在这里就震慑了那么多土著,无论是海上种族还是安允城的土著,哪个不是看到就怕的?”卜众孚有点不甘心,“五桅船不过是条沙船,这种平底船在水浅多沙滩的航道上行驶还差不多,这种长距离运输就有点看不上眼了,另外那船才三百来吨的载货量,东风号顶它十来艘呢。” “说是这么说,可是咱们的东风号还有足够的油料前往明州城再回来么?几百海里呢,到了那里肯定没有足够长的栈桥和码头可以停靠,更不要说武国的水师会被吓得如临大敌。另外虽然可以载货一万三千吨,可是怎么运上船呢?”辜晴倩笑着问道,把卜众孚问得哑口无言,“到时候如果停在远海通过小船趸运,那么就会暴露我们的位置,要知道东风号是本时空最大最有威慑力的船只,没有之一。打它主意的势力肯定很多,到时候在海上光是穷于应付这些想不到的敌人都是很让人恼火的事情了。” 辜晴倩笑着把笔记本放在桌上,站起来说道,“我们还有一个途径可以解决粮食问题,那就是和安允的缙绅大户进行交易。” “跟他们交易?”有人问道。 辜晴倩点了点头,“是的,没错,和这些大户缙绅交易。我们在武安村中缴获了大量的金银财物,这些金银对于我们现阶段而言是丝毫用处都没有的,铜钱好歹还能在工业上用一用,可是黄金呢?白银呢?这些东西放在仓库里可不会增值。我们现在不如直接把这批金银直接投入到安允本地的市场,从本地缙绅手中购买粮食。” “可以考虑。”杜彦德表示赞同,同时也表示忧虑。“但是要知道地主老财对于赚钱的事情总是很上心的,要是搞出点什么大斗进小斗出之类的商业欺诈手段,我们怎办?” 后面的杨铭焕有点无语,“我们这才刚刚踏平了武安村,这可是真正的踏平,我相信在这几年里面都不会有人在这里挑战我们的话语权吧?采购粮食的时候不使用他们的计量单位,使用我们的,千克公斤什么的,用我们的磅秤,他们乐意卖就卖,不乐意走人好了。” “是的,”杜彦德不由耸了耸肩膀,“我把这茬给忘了,没错。” “那么就借着这个机会把银行搞起来吧?”水汪凼立刻发表意见道,“我们可以通过收购粮食而从粮行渠道发行纸币,出售粮食的人可以通过银行把纸币兑换成银币,这样的话就可以打开我们的纸币使用渠道了。” “不行吧?”下面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如果允许从银行把纸币兑换成银币,那么肯定就会出现你发行多少纸币,金库里就回来多少纸币的情形。老百姓对于纸币是完全没有信心的,大明宝钞已经把纸币的信用都消耗完了……”辜晴倩顿了顿,“哦,是大武宝钞,老百姓不信任这种纸币能够当钱使用,因而就不可能造成流通,如果不流通,那么纸币就毫无意义。” “没错,”孙文彬笑了起来,“我记得常凯申的反动集团从大陆逃亡台湾之前除了金圆券之外还发行过银圆券,但是由于没有老百姓相信炮党的信用,纷纷在银行挤兑银元,导致银圆券在三天之内就夭折了。” 水汪凼丝毫不放弃,“哦,那么纸币的问题可以往后稍微推延一点,我们可以先把银行的架构搭建起来,可以提供给农业工商建设方面的贷款,这样我们的货币就能在市面上流通,搞活本地的经济,只有经济活跃起来,钱才不会被白银黑洞吞噬。也只有经济活跃起来,这个市场才能够越来越壮大。” “市场壮大也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尤其是在治安上,”杜彦德瞟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治安部门几位元老,“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要能够严格把握本地治安情况,不能让犯罪苗头在东方港冒出来。犯罪集团一旦扎根,以后再铲除就很容易尾大不掉,并且很容易和执政部门相勾结,到了那个时候,就很难撼动它们的根基了。” “我们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沈彬举起手来表了个态就不说话了,旁边的谭炼站起来捧着笔记本说道,“北桥头镇是占城港的辖区,在姱公主的默许下我们对北桥头镇进行的治安扫荡工作做得非常好,到现在为止偷盗行为已经很少发生,而聚众赌博方面的情况已经被根绝,东方港今后的治安模式也将根据这个模式来进行。” 第七十章 缙绅陈小毛 东方港的海贼开仓收粮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安允城,安允城内的两家粮行为之而震惊,因为那些海贼开出的价格是高出他们出售价格一成左右的,并且不限量,有多少就要多少。本地的大户们手头有的是粮食,他们之所以不把粮食出售出去,原因主要还是粮行给出的收购价格太低了。突然冒出了个东方港后,他们从在东方港的各种关系打听到东方港对于粮食的需求量很大,但是他们的粮食进口渠道主要是安南国占城港,并没有向他们买过粮食,许多大户一直试图找机会向东方港出售粮食,却始终找不到渠道。 这次占城港被南蛮攻击的消息通过东方港被传播了出来,许多安允本地的大户都在抛售粮食以换取金银之类的硬通货准备举家逃跑,唯有一户陈姓大户反其道行之,他用多年积累下来的积蓄几乎全部用来收购了这些抛售的粮食,价格之低简直令人不可想象。此时这个陈大户正站在天井里望着天空,身穿一身东方港产蓝布长衫,左手端着一个粗瓷茶杯,右手轻捻胡须口中念着几句诗词。陈大户名小毛,陈小毛是个土生土长的武国粤人,成化年间举家迁徙至这安南,后来在这安允地界定居下来,至此已经四代人了。因为出生时头顶就有一撮头发,又是“小”字辈,故被取名为陈小毛。 陈小毛此时已是三十五岁,排行老六,但是前面五个兄弟都不善经营家业,故陈家家业由他把持。这次收购粮食之事是他力排众议的决定,家里的长辈都觉得此事不妥,应该如其他大户一般把家中的粮食抛售掉做好迁徙准备。但是他觉得东方港这帮海贼在初来乍到之时就能以两百人左右击溃两千余官军乡勇的进攻,其必然有其军力上独到之处。此时距离这些自称中国人的海贼登陆已经三月有余,又在海边筑城和建立港口,并且沿海岸建设了诸多大工坊,其必然是打算在此发展。 他平日里也随着家人一起沿着那条中国人修筑的平整而宽敞的大道前往东方港去看热闹,海中的钢铁巨舶,市场中巡逻的那些挂着红色袖章上书“城管执法”的灰色小褂们,无一不是凸显出这些中国人绝非一般的海贼。近几个月来中国人提供的大批产品诸如布匹、羊毛衫、菜刀、铁制农具、针头线脑等在安允面世,瞬间就差点摧毁了安允原本的市场,以前四钱银子一根针,现在四钱银子可以买一捆针,而且外表光滑,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一捆针里面随便抽出两根针来大小长短针孔位置都是一般无二。更不要说那些便宜的铁制农具,价格便宜了很多,但是质量却比本地铁匠铺里打造的农具要高出太多,还有那些布匹,以往都是由本地农妇在家纺线织布而来的,质量粗糙,穿在身上也极为不舒服。 当这些中国货一冒出来后,立刻就摧垮了本地的市场。不过还好,这些铁匠铺的匠人、织布的农妇虽然不能再靠生产赚钱,但是却没有成为安允的不稳定因素,因为东方港的工坊正在大量地招收工人,男女不限,开出的工资还相当不低,并且这些中国人还包食宿。这样的条件直接冲击了安允的人力市场,短短一个月之间,安允城里都找不到任何短工,只剩下了长工和佃户,这些长工佃户也不安心,都等着过了年之后也到“海贼”那里去扛活。至于没有人身自由的家奴,近两个月来也开始出现逃亡的现象,很多大户都只能对没来得及逃到海贼那里就被抓回来的家奴实行家法处置,对已经逃到了海贼手中的那些家奴却是丝毫办法都没有。到了那个时候,就只有去找海贼中负责“人事管理”的“主任”了,这个名叫禹沙的元老由于前段时间摔了个脸朝下,结果脸上留下了一块伤疤,加上“海贼”名头的震慑,让这些讨要逃奴的大户们多话都不敢吱一声,只能听由他按照身契上的价格赎买逃奴。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许多大户都严管家奴,或者派人终日守卫或者提高家奴待遇。不过尽管如此,逃奴事件依旧屡见不鲜,让一众大户颇为头痛,却又不敢去找造成这种状况的海贼去理论,城南王家前段时间去捉拿逃奴被禹主任一手铳打断了腿现在还没好呢。 不过陈小毛倒是没有这个苦恼,他陈家虽然有一千多亩地,往年也只是在农忙时分雇佣短工帮忙,平时都是自家人在打理田间。由于他不克扣短工的伙食,这些短工平日里对他也颇为感激,虽然此时这些短工都已经到了东方港去干活了,但是却都跟他表明了只要是他要帮忙,一定抽时间过来给他帮忙以感谢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面对海贼对于他们生活的影响,陈小毛倒是也看得通,人家有这么大的财力能够支撑起这么多的工坊和供养这么多工人,如果能够和他们合作,肯定很有赚。此时占城港被围攻的消息一传出来后,陈小毛就敏锐地把握住了其中的几个要点:第一,近几年来南蛮屡次北上掠夺,虽然很少进入安允境内,但是从未曾听说其在安南国内曾有败绩。这些中国人既然不封锁消息,就说明他们并不害怕南蛮的北上;第二,占城港此时已经被完全包围,港口也被完全破坏,向南的安南城市里必然也已经遭到南蛮洗劫,因此东方港肯定无法再从安南国获得粮食进口渠道。那么中国人除了从武国大陆获取粮食之外,就只能在安允本地收购粮食了。那么此时囤积这些大户低价抛售的粮食恰逢其时;第三,这些中国人虽然夷平了文新奕的武安村,但是文新奕在安允也算得上是臭名昭著的劣绅了,他们这举动最差也是个惩强扶弱保境安民,就光看他们恢复盐村的生产,扶助盐村发展的势头就可以看出来。所以他这种乡绅此时是不会受到中国人的威胁的,而且就以他们在东方港建立的市集上的举动来看,这些保护市场秩序,从不骚扰百姓的“海贼”看起来更像官府,和这些东方港的中国人做生意比跟官府买卖还要更加靠得住。 正想到这里,他的远房表弟从门口一阵风一般地跑了进来,手中抓着一张纸,兴高采烈喜形于色。 “大哥!大哥!”表弟一边跑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纸,“大喜事!被你说中了!” “哦?说中什么了?”陈小毛有点错愕,劈手夺过那张纸。纸一入手他就吃了一惊,十来里外安允县城里倒是有纸店,可是都是那些宣纸,稍微用点力就可能被指头戳个洞,自己手中这张纸不同于宣纸的柔软,相对来说还蛮坚挺的,在手中晃动两下还会发出哗哗的响声。他转眼就想明白了,这肯定是那些中国人的产品,立刻打开来一看,上面写着“东方港告安允人民书”。 这上面的字相当细小,却异常清楚,他不由有些愕然,这是什么笔才能写出这样细小的字体来?这里面的字里行间与他平日里看到过的告示不同,其中有些小的如同蝌蚪一样的东西或者一个细小的圆圈,不过他转瞬就明白了,这是用来断句的。虽然看得有点别扭,却很容易就看明白了上面写的东西。这群中国人说自己早年也是华夏之人,先秦时祖辈不堪被压迫而远遁他乡,后来因为心向华夏,特别派出他们回到华夏土地落叶归根。这些事情让他很有兴趣,不过后面的内容让他更有兴趣,那就是这些中国人现在在东方港设立了一处粮仓,向安允广为收购粮食,价格从优。他仔细看了下粮食的价格,竟然比县城里的粮行出售的价格还要高,不由得喜上心头,一时间多日来被族中长辈责怪不该大肆收粮的阴霾一扫而空,不由得唱着小曲儿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把手中茶杯中的茶汁一饮而尽。 “表弟,这样,你去取十石粮食,我们送到东方港去。”陈小毛说道。 “大哥,我们这可有几千石粮食,十石十石的要卖到什么时候去啊?” “他们既然能开出这样的高价,必然是对粮食有极大需求,我等不妨先调一下他们的胃口,和他们谈一谈价格。”陈小毛不由得眉飞色舞。 他表弟明显有点担忧,“这群人可是海贼,和他们谈价格,若是被其武力要挟,如何是好?” “不会,”陈小毛摇头道,“这群人绝对不是平时所见之海贼,若是海贼需要粮食,你什么时候见过海贼出告示购粮?他们哪次不是围寨明抢啊?此时这些中国人既然自称是我华夏人士之后,又发出告示要购粮,定然不会作出这等抢掠之事。我们若是作为第一个与其交易之人,定然能够获得更多的好处。别浪费时间了,快去叫人备车,我们赶紧去。” 第七十一章 保卫占城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占城港城外,数千蛮兵已经按照博格丹的要求全面包围了占城港的城墙,这些蛮兵们一路憋屈得要命,沿途不是被怪鸟炸就是趟地雷,或者就是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迅猛火力打得死伤惨重。这几年来的掠夺行动以来,还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巨大的损失,几个部落首领莫名身死不说,竟然连那些迈德诺的参谋官都被掳走了,弄得所有的蛮兵都怨声载道,对于博格丹一意孤行要踏平占城港的命令意见极大。 图利曼这时正站在稍微靠后一些的攻城方阵里,前排的几个方阵里都由全副武装的蛮兵押着几千名一路俘虏来的男女老少,其中又是以老弱妇孺为多,这些人稍候都是用来消耗占城港的箭矢或者用来填壕沟护城河什么的,总而言之就是去送死的,精壮点的男人还要留着干活的。他们一路上俘虏来的老百姓足有几万人,一路走来饿死的累死的也有上万人,此时能动弹的丁口恐怕都不到一万人了,而且大多数还是饿着肚子的。图利曼左右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几个刚刚升官的什长以及百夫长正在沿着阵列点着人数,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管辖的人有多少,如今所有的蛮兵都在乱糟糟地互相聊天,在讨论等下进了城该怎么样进行掠夺。 博格丹的命令很快被传达到了各个部落,其他方向佯攻,保持西门的主攻。根据迈德诺参谋之前制定的计划,混入城内的探子会联络亲南蛮的大户,然后借机打开城门。但是根据前方传回来的情报,有很多确认是探子的人被吊死在城楼上,不知道城内到底还剩下多少探子,所以博格丹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探子的内应。 迈德诺人培养出来的木工们指挥着一些有木工技能的丁口昨夜连夜伐木赶制攻城器械,但是由于人数不多,一整晚下来也不过造出了两台撞门冲车和十几条云梯,至于防御的木盾倒是做了不少。不过这样的连夜赶工带来的结果就是,一晚上就有百多名丁口因为砍树发生的事故或者饥饿辛劳而倒毙。此时这些有木工技能的丁口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今天的攻城若是未能凑效,怕是没有能力再连夜赶制出如此多的器械了。 蛮兵围城的阵势一展开,就让整个占城港卫城沸腾了起来,城墙上有很多负责协防的丁壮,他们看到这差不多六千蛮兵押着差不多八千老百姓在三个方向包围了城墙后都惴惴不安。“南面此时的敌人足有四千人,”薛子良在城楼上仔细看了一下,对手下的安南传令兵命令道,“去通知指挥部,这边不会是主攻方向,我觉得会是在西面。” 传令兵点头立刻往公主府方向跑去,很快就把消息传到了钱龙舟这里。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钱龙舟现在位于桌前,桌面上摆着一张根据航拍绘制的地图,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占城港卫城里,每天都会根据航拍的地图实地考察城市地形。“你们觉得呢?” 桌子旁站着几个占城港卫所的军官,他们此时是大气都不敢出,面前这个看起来嘴上没毛的光头手中权力简直是滔天。公主已经下了命令,城内指挥权全部交由钱龙舟,任何人违抗他的命令就是违抗公主的命令。钱龙舟问起来他们愣是一个敢接茬的都没有。 钱龙舟看到这个情形,也没有办法,这时代的武将讲究的是武勇而不是战略,战略的事情都是由文官去负责的,他们只要上阵杀敌就够了。所以看到这帮军官你看我我看你的半天不吭声,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好吧,让你们去负责守城也是为难你们了,”他挥了挥手道,“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南蛮攻城开始后巡逻城内大街小巷,不允许任何没有在腰上扎白毛巾的人上街,抓到的就送到城中卫所去关押起来,任何敢于抵抗的就地格杀。” “钱大人!”一个军官连忙拱手道,“若是城内富户派出丁壮协助守城或者送上犒劳等事情如何是好?” 钱龙舟很满意的冲他点了点头,“问得好,”他在那个军官肩膀上拍了拍,“现在准备参与守城的丁壮已经上墙了,那么等到敌人开始攻城了才跑出来说是准备协助守城的,你觉得他们是来帮忙的么?” 一旁几个军官悄然摇头。 “所以我的命令就是,任何没有腰上扎白毛巾者,全部抓起来,不管他说自己是干什么的。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勿论。”钱龙舟面目有些狰狞,“这是非常时期,敌人攻城之时必然异常喧闹,任何散布谣言者,格杀勿论。另外消防队要时刻准备,一旦火起,立刻带卫所士兵上前扑灭,任何敢于阻挡灭火之人,格杀勿论。” “消防队是什么?”一个军官悄声问道。 “灭火的。”钱龙舟不知道此时应该用什么名词称呼消防队,只好直接解释他们的工作。 “哦,大人,那是火师。本城有一个百人队的火师。” “那么说有一百人?”钱龙舟连忙问道。 被问到的人立刻不言声了,一旁有名军官小声嘟哝道,“本城火师虽是百人规模,但却有五十多人是吃空饷的……” “我去,”钱龙舟差点跳起来,“那就是说只有四十多人的火师?” “是的,不过在下不能确认这四十多人此时全都在城内,有的火师兵丁是住在城外的,就连火师的百户此时也找不到人。”这个军官说道。 “你是什么部队的?” 军官上前一步拱手道,“小的黎本初,占城港南卫所千户旗下百户。” “你手下有多少人?报实数。”钱龙舟问道。 黎本初连忙说道,“小的手下有三十战兵和五十名杂兵。” 钱龙舟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黎本初吃空饷还不是那么吓人,应该手下的人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那么火师的人归你管辖,今天绝对不能让城内起火。” “是!”黎本初连忙拱手表示听从命令。他心底高兴得不得了,火师是占城港里俸禄最高的部队了,没有点后台根本就坐不到这个位置,而今天这个城防司令居然把这个俸禄最高的职位直接就给了自己,今天他不仅不用上战场和凶残的南蛮拼杀,还能够借这个机会掌管最有油水的部门了。 “另外这黎本初同千户下的百户还有没有在场的?”钱龙舟有点担心,要知道如果蛮军的第五纵队要在城内作乱,只能放火传谣,只有把水搅混了才能浑水摸鱼。眼前这个黎本初手头的兵加上火师的人不过百来人,要是遇到有心算无心的叛乱份子,怕是扛不住。 两名军官连忙站出来拱手表示自己就是。“你们手下的兵丁负责加强火师,今天这城墙能不能守住最主要的是看你们能不能把城内的局势控制好,能不能不让城内起火,如果你们做到了,那么你们的功劳和前方与南蛮拼杀的将士同样大。” ………………………… 薛子良此时举着望远镜在观察对面的这些蛮兵。阵列最前方全都是老百姓,很多人都是光着身子,有的手中拿着木棍,有的拿着削尖的木枪,更多的却是空着手。很明显这些人就是用来消耗占城港的弓箭弹矢的,眼前这些老百姓一个个脸色苍白,腿脚发抖,很多人都是摇摇晃晃的,不时还有老人直接倒毙当场的,等下真的发动起进攻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攻城的路上。 他在伊拉克打过仗,见过了太多的武装老百姓凭着宗教的狂热高呼口号冲锋陷阵,但是眼前这些老百姓,简直就是行尸走肉,这种被迫来送死的人,在战斗中能发挥出什么作用啊?更何况自己的陆战队此时装备的元老院步枪射程可达两百米外,这些老百姓组成的乱军根本就无法靠拢到城墙边就会被彻底打散。 正想到这里,前面的蛮军阵营突然有人吹起了号角,呜呜直响的号角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方阵中的蛮兵都冲着空中挥舞起武器,开始冲着城墙的方向嗷叫起来。 图利曼所在的方阵正在城南面,他身侧此时几个士兵正在吹着号角,蛮兵们被激昂的号角声鼓动起士气来,纷纷挥舞武器高喊万岁起来。很快新选出来的百夫长举起手中的钢刀指着远处的占城港城墙吼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接着蛮兵们就跟着大吼起来,“必胜!必胜!必胜!” 博格丹见军心可用,连忙冲身边的传令兵点了点头,大喊道:“让丁口先上,破城槌跟上,木盾保护弓手靠近压制墙头,准备让云梯队登城。” 虽然南北两面是佯攻,但是做戏要做全套,就算是装模作样也得带着攻城器械上前攻击一通,不然的话谁知道城内的人会打开哪个城门?要是开了门而自己这边没能赶上,那岂不是太让人失望了,平白无故要损失很多手下的兵士。 位于后列的蛮兵们此时举起了长矛和大刀,直接就在这些瑟瑟发抖的丁口身上乱砍乱杀,口中咿咿呀呀地乱喊着,被砍杀的丁口们也知道是要驱使他们攻城了,只能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走得慢的直接就被后面的蛮兵斩杀在当场。 第七十二章 元老狙击队 看到老百姓们已经被驱赶着往前走来,薛子良倒是不怎么着急,他测算了一下距离,走在中间的几个蛮兵方阵距离城头大约是300米左右。这个距离蛮兵是完全没有可能攻击到自己的,而他们手中的膛线版元老院步枪恰恰可以发挥威力。 “开始装填!”薛子良开始大声喊出命令,城头上的陆战队员开始把枪托竖到地上,检查枪管,接着开始装填弹药起来。 这些攻城的蛮兵不是遭遇过占城港新军的达卡部落成员,他们全然不知道那城头上穿着蓝色衣服的人竖着铁管子在那里戳啊戳的干什么,只是一边继续驱赶着老百姓向前一边谈笑风生,在他们的认知能力里,这个距离上自己可是绝对安全的。 “打开齐射瞄准器!”薛子良继续喊出新的命令,士兵们把扳机旁的一个小照门竖了起来。齐射瞄准器是步枪射击精度不高的时代的特殊产物,这种瞄准器的精准度相当模糊,需要站成一排的士兵用齐射瞄准器瞄准同一个距离的集群目标,采用曲射的弹道覆盖目标,无法进行精准射击。所以这种瞄准器在步枪精度提高以及机枪出现后就消失了,不过此时这些只是拉了膛线的元老院步枪恰恰能够发挥出它的作用来。 “距离!”薛子良大声喊道:“400米,瞄准!” 远处的一个蛮兵方阵刚刚走过一个堆放了许多白色石头的石堆,蛮兵们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凑得近的直接走上去踢了一脚把石头踢得散落在地。薛子良笑了笑,这个石堆是测算过距离的参照物,距离城墙位置正好是四百米左右。原本他是打算在里面埋放地雷的,但是根据大图书馆的资料显示这个年代攻城的人在最前面的往往都是用来送死的老百姓,所以他放弃了这个计划。 “开火!”伴随着嘹亮的命令声,占城港的城墙上突然冒出了一片硝烟,如同乌云一般瞬间遮盖了城楼,接着这些蛮兵就听到了噼噼啪啪的响声。几个机灵点的很快就联想到了来的这一路上挨揍时听到的爆响,但是他们沿途挨揍几乎都是夜间,既看不到硝烟也看不到发射的位置,此时这股硝烟腾空而起,倒让他们觉得新奇万分。 但是他们也没能新奇多久,很快就一阵弹雨带着尖利的呼啸声落了下来。 这片弹雨瞄准的就是走在中间的一个蛮兵方阵,这些蛮兵们因为嫌重,想要方便搏杀,很多都没有穿戴盔甲,而这些缺乏铁器的家伙基本上又没有头盔,这一下子几十发子弹落下来当场就被打翻了十多个蛮兵。 蛮兵们慌了一下,但是在那些新晋百夫长和什长的挥刀吼叫中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上去!冲上去他们就打不过我们了!”有个百夫长挥舞着自己的一把有点生锈的钢刀大声喊着,但是下一秒钟胸口就爆开了一个大洞,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死了。 战斗中尤其是这种冷兵器部队最重要的就是一线的指挥人员,他们掌握着自己所在方阵的指挥权,他们的生死与否对于这个方阵是否还保存有战斗力至关重要。所以这也是对付蛮兵攻城的一个策略,这城头上不仅有元老院海军陆战队的两个排以及占城港新扩编的两个连的兵力,还有绝对的“死亡一指”——狙击手。 之前用来袭扰蛮兵的特侦队原本是准备返回东方港修整的,但是由于东方港遭到攻击损失又比较大,所以他们的两个狙击小组一个火力组就被重新部署在占城港协助防御,暂时统一归北纬指挥。由于占城港面积较大,守军加上特侦队也无法布防,所以另外特侦队总部还派出了一个精通射击的“元老狩猎小队”。这支小队是由在广东基地时就选拔出来比较擅长射击的穿越众,总共有十多人,到了新时空后他们又接受了系统的狙击训练,此时的这支狩猎小队除了没有战斗经验之外,可以堪称是本时空最犀利的远程火力投送部队了。这些元老们都穿着旧时空带来的伪装服,手中的武器也比较五花八门,除了旧时空带来的m24狙击步枪之外,还有一部分人使用安装了瞄准器的sks步枪。 之前的齐射是计划中安排好了的步骤,先用齐射打乱对方进攻的步伐,等待对方的军官出来维持秩序时,再由元老狩猎小队进行逐个消灭。这是妥妥的阳谋,对方就算是知道也不得不送死,除非这个方阵的指挥官不想干了。 李园微笑着把弹壳退了出来,接着推入了下一发子弹。他之前一直在运输组,后来攻陷武安村后被调去清理文新奕的往来文书,到了现在他才真正实现了自己穿越的目的,可以和敌人开枪搂火了。他瞄准镜中的那个头上抱着红色头巾的土蛮正斜斜倒地,旁边的蛮兵们都涌了上去,有的在扶着尸体,有的在查看伤口,有的则是瞥了一眼继续向前走。他选择的位置非常好,在南门城楼顶上的阁楼中,四面视野极其宽阔,就是风有点大,刚才齐射时升腾起来的硝烟转眼就被海风给吹跑了。 李园左手边趴着另外一个狩猎小队成员——任雪峰,任雪峰自从分析完火炮炸膛事故之后就继续呆在他的外交部门里混日子,其实他除了在一开始的队列训练里跟着大家一起学习踏着鼓点排队枪毙之外并没有练习过射击,但是作为狙击手,狙击镜中的视线太狭窄,必须有观测手辅助瞄准以提高射击效率。所以这个正在混日子的元老就被无差别抓丁被派到了这里。和李园不同,任雪峰一点而兴奋的感觉都没有,他只是焦虑地搜索着正在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踱步而来的蛮兵中那些比较显得“与众不同”的目标。此时的他其实相当紧张,作为在乡勇进攻中躲在营地中还瑟瑟发抖的他,对于跟敌人正面战斗是一点期望都没有的。此时的他只是机械地报着目标的位置和距离,由于他喜欢研究战略,对于二战中的许多文献资料看得相当多,其中就不乏狙击手的一些战例,此时虽然没有经过专门的培训倒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 “目标,方向195,距离350米,皮甲蓝衣服,手里拿钢刀的。” 李园稍微偏了偏头,很快就找到了目标,“这个看来是个当官的。” 这个被死神点了卯的百夫长正站在图利曼身边,他正在挥舞着武器高声喊着,“领袖有指示,第一个进入占城港的部落能够三天随意掠夺,抢到手的就是自己的啊!占城港是这安南最大的港口,不但有数不清的财宝,更有享之不尽的女人啊!” 这群土蛮此前的劫掠中大多都抢到了不少的女人,但是随着长途行军,饥饿、劳累、传染病等让这些女人在途中大量死亡,还有一些则是因为粮食不足而被杀死当作了食物,这些土蛮挺怀念享用这些女人时的快感,所以此时一听说城内有的是女人,一个个嗷嗷直叫,不由得加快步伐往前走。图利曼也是开始有些兴奋了,他之前选定的那个丫鬟在之前被怪鸟袭击的混乱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此时大概已经被谁吃了也不一定,这要是能打下占城港,那可要抓两个女人,一个给自己捶背一个给自己捏脚……正想到这里,他身边的百夫长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死了,胸口一个很比手指头还要细小的洞,后背上则是一个拳头大的洞,血肉飞溅出去一丈多远。不远处还有一个蛮兵正不可置信地摸着胸口,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接着口吐鲜血横着倒在了一旁。 “击毙,你这一枪打死了两个。”任雪峰用铅笔在小本子上飞快的画了一个皮甲以表示穿皮甲的人,在后面划了一笔。他接着又准备画那个杂兵,就听得李园抱怨道,“麻烦你不要画得那么详细好不好?你有这画画的时间都可以给我多报几个目标了。” 任雪峰满脸无辜地辩解道,“这总得做个记录吧,要不然谁知道打死的是些什么目标啊?” “刀枪棍棒不就行了?你看那些南蛮不就拿的这些武器吗?你还有功夫画皮甲,干嘛不直接拍个照得了?”李园有点恼火,“快点帮我找目标。” “好啦好啦,等下。”任雪峰把铅笔丢在被翻开的小本子中缝,端起望远镜又开始找寻起下一个目标来。 在这些元老狩猎小组的持续射击中,蛮兵们的阵列还在持续地向前行进着,但是却已经开始显出失去指挥的乱象来。有的方阵走到了一起,相互说话,看起来是在找寻进攻的目标;有的则是越走越快,已经赶上了被驱赶着走在最前面的老百姓;更多的蛮兵则是减缓脚步左顾右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们进入两百五十米了,已经达到安南的步枪极限射程了。”李园看了看还在乱哄哄地往前走着的这些土蛮,虽然他们依旧有数千人的规模,依然是浩浩荡荡,但是就像被拔了牙和爪子的老虎,已经失去了最大的威胁了。 第七十三章 逼近中 “射击准备!”阮文玉大声地喊了起来,身旁的新军士兵们都把早已装填好的元老院步枪抱起来。紧接着响起了有节奏的鼓点声,接着鼓点声变得急促起来,同时伴随着阮文玉的口令声,“持枪姿态!”士兵们按照急促的鼓点声把步枪持到了腰间。 远处的蛮兵还在向前走着,手中刀枪如林,虽然因为军官被大量击毙而导致乱哄哄的,但是依旧是人山人海,面对这一大群蛮兵,占城港的新军们心中都惴惴不安。他们中间只有一部分人参加过之前对付达卡部落的战斗,在后来的夜间战斗中又损失惨重,此时在新增加了一大群新兵蛋子之后新军的战斗素质直接下跌了一大截,这些新兵蛋子甚至都没怎么学会瞄准,只是学习了装填和放火帽,很多甚至左右都不能区分。 “齐射,目标两百米!”阮文玉大声吼叫着,把指挥刀向下狠狠地一挥,“开火!” 士兵们一直都在等待着这句命令,连忙把步枪搁在自己面前的竹竿上,扣动了扳机。这根竹竿和齐射瞄准器基本上属于异曲同工,因为新军的身高基本上都是一米四五到一米五五之间,此时在他们面前摆着两根竹竿,一根是两百米的曲线瞄准高度,另一根则是一百五十米,他们只需要站在白线后面,把步枪搁在竹竿上发射就可以了。至少对于这些连瞄准都不怎么熟悉的新军士兵而言,这一招绝对简单而高效。 随着步枪发射的砰砰声,上百发弹丸飞了出去,由于滑膛枪没有膛线,子弹飞出去五十米左右就是做不规则运动了,发射手也不知道自己的子弹最终会飞到什么位置,所以才不得不采用齐射的方式。这些子弹如同冰雹一样砸到了正在缓步前进的几个方阵中,很快就凸显出了战果,十多个蛮兵软着倒下立刻死去了,还有更多的蛮兵身上被击中,正抱着伤口哀嚎着。身边的蛮兵看到了这些同伴突然间就身上爆出大洞来,鲜血飞溅对他们没有什么恐吓作用,但是这种走着走着就死掉了未免也太吓人了。他们一个个向着旁边跳了开来,一时间几个方阵中间被空出了几个大洞来,由于没有军官发布命令,方阵的阵型被打乱,互相干扰,渐渐地走得互相混成了一团。 “齐射!目标两百米!”阮文玉转头一看第二排的士兵已经前进一步持枪待命,而第一排的已经在第三排的后面开始装填。“开火!” 又是一片弹雨落在了蛮兵阵列中,这次由于有了第一次的射击成果鼓励,让他们打得更加精准,下面的蛮兵也因为互相躲避伤员和鲜血飞溅而挤在了一起,让这片弹雨的效果更加的明显。其中一个百人方阵直接就倒下了三十多个,接着就是一片哀嚎声在其间响起。 图利曼此时明白了,前面城墙上喷烟物必然是发射这些带着啸声飞过来的弹丸的武器,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个距离上还能有武器能够打到人的。以往和安南人作战,双方都是在平原上布阵,然后他们只需要对着安南人冲过去就可以了,如果有达卡部落的那些巨兽在前面冲锋,效果就更加好。安南人能在一定距离上伤害自己的只有弓箭,不过也是在七八十步的距离上,还没准头,就算是那些日裔安南人用的那种很大的长弓也不过是在一百步左右有杀伤力,可是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想起了这几天来路上经常能够听到密集得如同炒豆子一样的爆响,和现在在城头喷烟的武器爆发出来的声音极为接近,难道他们一直在遭受安南军队的新式武器的攻击?他不由环视了一下身边,有几个倒霉蛋已经死在了地上,还有十来个手脚躯干受伤了的同伴正坐在地上,看他们身上伤口向外汩汩直冒血,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昨天早上刚刚当上百夫长的倒霉蛋现在已经在两百步后的地方躺着了,之前也是如同这些倒霉蛋一样走着走着突然就身上爆出一个大洞倒地死掉了。现在他所在的百人队没有受伤的只剩下了五十人左右,眼下又没有人指挥。他不停地左右看着,心中暗暗抱怨,也不知道安南人的这些武器哪里这么厉害,专门捡着当官的打,百夫长打了不算,就连什长都被一扫而空,此时他们还在往前走纯粹就是因为惯性——他们除了往前走,还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阵列最前的蛮兵还在挥舞着刀枪逼迫着老百姓在前面走着,他们好奇地看着远处的城头上那些安南人在不停地喷发着硝烟,看上去错落有致,听起来乒乓作响,在这些不在射击之列的蛮兵眼中看起来这些还挺好玩的。此时的他们全然不知道一百多米后正在行进的方阵正在不停地挨枪,而且一路死伤甚众。 这群人算是运气好的,北面和南面的城墙都是占城港新军在防御,他们的射击虽然看起来比海军陆战队的热闹的多,不过命中率并没有多高,根据城防司令部派遣到南面城墙上的狙击手也只有六个人。此时此刻在西面负责主攻的蛮兵已经靠近到了三百米的距离了,而陆战队的两个排在南面齐射一轮后已经赶到了西面城墙进行防御,他们人数虽然比新军要少,可是这些有膛线的步枪加上十个狙击手让蛮兵们在前进的道路上几乎把他们的百夫长都损失完了。 “嘭”又是一个举着旗帜的蛮兵倒在地上,身旁是一堆刷着白色石灰粉的石头。 薛子良举着望远镜大声喊道:“进入三百米!齐射!” 陆战队士兵们用齐射瞄准器瞄准了一下就直接开枪了,他们从五百米一直打到三百米,进行了六次齐射,被他们射击的主要是推着沉重的攻城器械的几个方阵。 一台沉重的破门槌的轮子已经散了架,歪倒在四百米开外的草地上,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蛮兵三次试图抢修这台破门槌,但是宝贵的木匠们只要一接近就会遭到陆战队的集火射击,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举着皮质盾牌的蛮兵也挡不住这样的覆盖射击,最终在损失了三十多人后放弃了这个企图。 两百米左右的老百姓身后是十多个巨大的木盾,一看上面都没砍干净的枝枝蔓蔓就知道是昨天晚上赶工出来的。蛮兵们驱使着老百姓们抬着这些沉重的木盾在前方开路,一路没有遭到射击而沾沾自喜。薛子良能够在望远镜中看到那些蛮兵们兴奋地表情,“你们就乐吧,要不是为了要减少老百姓的伤亡,早把你们打成筛子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声后看了看身边的士兵。这些士兵又一次完成了装填工作,他把脑袋又转回了西面,选择了一个靠后的方阵,方阵中有六七架云梯,蛮兵们正一手拿着武器一手提着云梯喊着口号往前走。 “云梯方阵,距离三百米,发射!” 密集的弹雨从城头上飞出,越过下面毫不知情的丁口和开路蛮兵,直接就掉在了云梯方阵里面。走在中间的蛮兵突然一下子就倒下了十来个,他们因为需要搬运云梯,不得不走得很分散,因而在遭遇弹雨时反而减少了命中率。但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两架云梯倒在了地上,两旁的蛮兵们纷纷靠了上去重新提起云梯。一个看上去像是头目的土蛮正挥舞着短刀大声喊着什么,不时还用脚踢着那些动作稍慢一点的蛮兵。 “啪!”sks清脆的枪声中,那个看起来像头目的家伙应声倒地,穿胸而出的子弹顺带着还打死了另外一个在同一弹道上的土蛮。 阳牧秦满意的在瞄准镜中看着那群被鲜血溅满了一脸的蛮兵们满脸恐慌的神情,“老子叫你装,给老子装!”他不由轻声咕哝着开始找寻下一个目标。 阳牧秦的身边趴着的是赵勇。这个赵勇不是陆军的,而是新闻部的,他面前是一个三脚架,上面装着一台单反相机,这是旧时空的高价货,听说当时买的时候就花了七千多美元,此时镜头后的赵勇穿着一件旧时空带来的常绿作训服,宽边眼镜后一双激动的眼眸,在阳光的反射下不由得眯着,眼角润润的,不知道是不是激动而流出的眼泪。 主动要求前来占城港拍摄穿越众穿越后的第一次战役的照片的他,因为第一次反围剿作战时被执委会强行要求留在营地中,只能缩在围墙后听着外面砰砰啪啪打得震天响,一张照片都拍不到而颗粒无收。后来想要创建一份《穿越日报》,连肖明伟的题词都写好了,却遇上没有足够的新闻纸的尴尬问题。等到工业体系中的造纸厂成功投产后,兴奋的他又去找负责印刷的周立铭,结果被告知旧版的印刷设备只有一套,光是印刷教材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要想印刷报纸,排期至少要排到六个月后。 此时的他只好主动要求前往占城港拍摄现场照片,就算是现在不能编辑成电影,以后也是极为宝贵的历史资料。他的妻子凯瑟琳此时正在二十米外高出的城楼上,她的手中正是一台日本产的数码摄像机,为了防止会出现电量不足的情况,两台摄影摄像器材旁边都有一台ups,随时准备给他们的设备进行充电,而给ups充电的器材,除了手摇发电机之外,还有一台风力发电机和一台太阳能发电组,以防止任何一种情况出现而导致断电无法拍摄。 第七十四章 手榴弹雨 镜头中的南蛮军队已经越来越近了,赵勇手中的单反相机中那些南蛮士兵们丑陋的面孔已经可以被拍得一清二楚,远处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尸体、高举着武器大喊大叫着的土蛮、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被推在前面的老百姓,这一切看起来简直就是地狱活生生的体现。他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双手抖抖索索地抓着相机对着逼近中的蛮兵拍个不停,不时还给身边的阳牧秦报出一些看起来比较像是军官的“可疑目标”。 相机在嘈杂的声音中传出简直无法辨别的“滴滴”声,要不是屏幕上显示出的“内存已满”,赵勇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这张32g的内存卡已经被装满了。 “我去!”阳牧秦不由得偏过头来看了下这台单反的显示屏,“你拍了多少照片啊!能把32g空间都给塞满?” 赵勇也不解释,只是双手抖抖索索在随身的腰包里摸着,很快就掉了一大把东西在城墙上。阳牧秦低头一看吓得一哆嗦,“你带了多少内存卡啊?” “我们这——这——这次带了十五张内存卡。”赵勇一边手忙脚乱地在墙头上捡着内存卡一边说道,“其中七个是32g的八个64g的。” “你这是打算拍战场全景图吧?”阳牧秦笑了一下,端起sks撂倒了一个正在挥刀冲着其他蛮兵吼叫的家伙。此时身边的陆战队员们又进行了一次齐射,枪声在耳边响了起来感觉震耳欲聋。 凯瑟琳正在城楼上,她的位置视野相当好,把所有的西城蛮兵都一览无余。她不像她丈夫那样抖抖索索个不停,这个坚毅的女新闻人正操作着摄像机稳稳地拍摄着蛮兵的情形,同时还在自己给自己进行解说。“现在陆战队员们正在进行齐射,好!”说着她把镜头转向了正在挨枪的蛮兵们,“这次齐射的效果比较微弱,因为南蛮现在看起来已经学会了怎么去对付齐射了。”这个女元老此时一头金色的长发被盘在了头顶,上身穿着的是一件比较紧身的黑色长袖衫,两侧肩膀位置是黑色的蕾丝,肌肤在期间若隐若现,一件绿色的作训服被缠在腰间,她原本也没打算穿这个,下面穿着一条比较紧身的浅蓝色牛仔裤,脚上踏着一双马丁靴。这大洋马的身材高挑,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此时又在最显眼的城楼上,简直就是万人瞩目。在她旁边的几个元老狙击手此时已经为了偷看她打偏了好几个目标了,而不远处负责向城内指挥部通报情况的传令兵已经几次从城楼马道上失足滚下去过了。 ………………………… “快看!城楼上的那个女人!”蛮兵们乱哄哄地开始叫了起来,几千蛮兵的目光都被集中到了凯瑟琳身上不由得在那里赞叹这占城港的墙头怎么也能看到这样的女人。 “等下,”一个蛮兵扭头对身边的人问道,“不是只有迈德诺人才有金发碧眼的吗?怎么我觉得那个女人头发也是金发呢?” “不知道,也许她是迈德诺人?”这个人满不在乎地说道,“咱们只管赶紧冲进去,进去了咱们就能自由抢掠三天,那个女人看起来应该会很好吃。” “那要是被我们俩抓到了,可以先用过了再吃吗?”这个蛮兵有点郁闷,怎么自己身边的全是吃货? “这个……”说话的人声音戛然而止,又是一阵冰雹一般的弹雨落在了他们的附近,又是几十人的死伤。 齐射的效果随着蛮兵阵列中人与人间隙的变大而显得越来越差,但是打仗并不是完全拼搏的双方人数,此时蛮兵们都心惊胆寒。面对面的搏斗蛮兵其实倒没有什么可怕的,几次北犯以来除了打过一两次会战,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有时候遇到个把城市敢于反抗的,他们只需要集结两三个部落过去平推就是了,这些安南人根本就没有胆量跟他们正面搏斗一场,往往他们连弓箭都挨不上两支就把对方吓得一溃十几里。但是眼下这些肉眼无法看清的弹雨射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躲开,蛮兵们只能絮絮叨叨的念着咒语祈求他们心中的真神保佑不要如那些倒霉的同伴一样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死掉了。 薛子良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到蛮兵的阵列正走过又一堆刷着白石灰的乱石,他大声冲着身后喊叫着:“进入一百五十米!榴弹发射器准备!” 所谓榴弹发射器是一台大号的弹弓,正如同那些叛乱份子在叙利亚和政府军死磕时用来远程投掷手榴弹的弹弓一般,他们这次来增援时特地带了六台。这种弹弓是铸铁的弓身,使用的不是皮筋,而是牛筋,这种弹弓能够把一公斤重的东西从城墙上投掷到两百米左右的位置。之前为了防止不小心把手榴弹投到了老百姓中间,薛子良愣是等到蛮兵走进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才发射。 随着陆战队员们兴奋的吆喝声,几台弹弓被拉得满满的,抛射的斗里很快就放进了几个已经被点燃的手榴弹,这些手榴弹的引信是根据落地前需要的时间来掐的。随着几声发射的响声,三十颗手榴弹顿时被抛射了出去,一下子就砸在了南蛮那已经开始有些分散的阵列中。 蛮兵们被这看得见的竹制手柄铁疙瘩打得呜呼哀哉,被打中的头破血流,或者捂着被打到的位置直接倒地起不来。没有被打到的蛮兵看着这些竹制手柄还在往外嗤嗤冒烟,觉得甚是奇怪,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纷纷捡了起来,有的甚至直接把这些还在冒烟的手榴弹直接塞在了自己的腰间。要知道在南蛮铁制的东西是绝对值钱的,很多地方铁比银子还值钱,他们想要把这些掂量起来沉甸甸的铁疙瘩带回家去,没准还能换点什么需要的日常物资使用。 不过转瞬间回家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幻想了,这些铁疙瘩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突然剧烈爆炸开来,一时间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蛮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刚刚捡起的这些铁疙瘩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爆炸开来,纷飞的弹片和巨大的冲击波把这些蛮兵们撕裂开来,就算是远在五六米外的蛮兵也被四散的弹片打得一阵哭爹叫娘的。 这三十颗手榴弹给蛮兵造成的杀伤远大于被齐射的死伤。而且由于被抛射过程中遭受空气阻力等一系列不可控因素,导致了这些手榴弹被抛射的散布面相当大,一时间在西面负责进攻的三千蛮兵的庞大阵列中顿时就空出了好几块出来,死伤的蛮兵躺了一地,哭喊嘶叫声一时间震天响,连城楼上凯瑟琳都听得清清楚楚。 “手榴弹攻击效果非常明显,蛮兵损失情况相当大,到现在为止,由于还没有靠近城墙,所以在最前列的百姓并没有遭受到我方的误伤,希望在敌人抵达城墙前我们能够击溃他们。”凯瑟琳一边说着一边用镜头扫视着战场。“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薛子良正在把齐射的目标转向远处的两个弓箭手队列,他们距离城墙已经只有一百米左右了,弓箭手们手中都抓着短弓,不知道他们的射击距离是多少,是不是会对我们这里造成威胁。……” 抓着短弓的南蛮士兵们此时都忐忑得要命,他们手中短弓的射程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短短的三十米,还是抛射距离,直射的话只能射击十五米左右的目标,他们的阵列已经挨过两轮齐射了,两百多弓手此时已经只剩下一百五十人不到了,负责指挥的百夫长已经死在距离城墙三百米的地方。这些茫然的弓手们不由得转头四处看,想要知道自己该听从什么人的指挥,但是此时根本就没有人来告知他们,他们只是茫然得跟着前面的队列在往前走着。 一个披着红色上衣的传令兵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吼道:“弓箭队的百夫长呢?”几个士兵刚刚来得及喊了一声,“死了……”这个传令兵在刚刚听到这个词的同时也死在了当场。狙击队的目标除了指挥官之外就是这些跑来跑去的传令兵了,他们穿得非常显眼,红红蓝蓝的又急匆匆地在攻击阵型里跑来跑去的,简直就是冲着狙击队的元老们在喊朝我开枪,所以很快博格丹就发现手下的传令兵已经没剩下几个了,之前派出去传信的此时都没有回来。 “快备马,我要到西面去看看,那边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让尖兵到前面看看,为什么城里面还没有乱起来?”博格丹不由得愤怒地冲着身边的兵士喊道。他所在的南面攻城道路上已经有两个百人队逃跑了,此时都已经被他的亲卫队围住了,等到战斗结束后就要处决他们。他眼前所见的地方,自己的军队都乱成了一团,攻击的士兵找不到百夫长,传令兵迟迟不回,时不时对方城楼上喷起的硝烟就要收割走自己一大片士兵的生命。 博格丹心头不由暗暗叫苦,自己带领这些部落北犯了很多次了,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的伤亡啊?等到回去以后,还不得因为抚恤金被那些寡妇吵吵嚷嚷烦死啊?如果不攻下这占城港,抚恤金都不够了。他想到这里,冲着身旁一个部落首领喊道,“你带领你的部落增援攻击南城门的部队,造成声势,吓一吓城楼上那些安南人!” 第七十五章 溃散 西面主攻的蛮兵挨了一顿手榴弹雨之后就进攻的阵列就开始松动了,南蛮士兵们一个个心惊胆战,抬着头望着占城港的城墙,不知道城楼上还有多少这样的铁疙瘩丢出来。 这时陆战队又是一轮齐射打了过来,被作为目标的弓手方阵再次倒下十多个,弓手们惊叫着向后逃跑起来。虽然平时和安南人作战时他们勇猛异常,但是此时他们全然打不到对方的情况下自己却丝毫不停歇地挨打,而且还都是致命的打击。弓手队的伤亡已经超过了四成,恐慌之下逃跑的弓手跌跌撞撞地从其他方阵中间穿过去,把进攻队形全都冲乱了。此时又没有了百夫长管辖,丢掉了手中弓箭的蛮兵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着在行进的队列中没头苍蝇一样乱跑,把其他方阵的人也吓到了。 这些蛮兵们此时的百夫长也死伤殆尽,现在既没有军官弹压,又不知道现在前进去哪里打什么。看到这一群原本是要给自己提供火力支援的弓手居然从前面败退了下来,大喊大叫着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他们原本就减缓了的步伐都渐渐停了下来。 “前面怎么啦?”“这些弓手在干什么?”“我们该怎么办?”“百夫长呢?”士兵们在嘈杂的阵列中大喊大叫着,谁也不知道身边的人在问着什么。 就在这时,又是一堆手榴弹飞了过来。这立刻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蛮兵们这一下就炸了窝,蜂拥着往后逃,你推我搡的生怕被这些坏脾气的铁疙瘩炸了个结实。不过他们失算了,前一次攻击时手榴弹落地后差不多四五秒才发生的爆炸,由于在人群中炸开,原本杀伤力不足的手榴弹威力更是要减少很多。这次发射他已经要求士兵们减少三秒种的引信长度,这批手榴弹并没有如同蛮兵想象的那样落地后才爆炸,而是在距离他们头顶还有一米多的空中轰然炸裂开来。 由于这种铸造的预制破片铁壳比较薄,就算是威力比旧时空中小的黑色爆破药依旧成功地把铁壳撕成了碎片,滚烫的弹片四散飞了出去,贴着蛮兵的脑袋如同冰雹一样席卷了爆炸中心附近六七米范围内所有的生命。手榴弹空中爆开的威力远远大于了第一次落地爆开的效果,蛮兵们此时第一次体会到了生命被别人收割的恐怖,炸死的蛮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没死的抱着伤口哭爹喊娘在尸体堆上滚来滚去,鲜血从他们的伤口喷涌而出,溅得附近的人满身都是。运气逆天的几个没伤到的蛮兵此时如同疯了一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披头散发往后逃,遇到了前面挡路的不是挥舞手里的刀乱砍就是张牙舞爪一通乱撕咬,负责西面指挥的部落首领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知道在没有足够的防御这些可怕武器的手段之前是不可能攻下这座城门了。 “领袖来了。”他身边的传令兵凑到他身边耳语道。部落首领连忙扭头看去,博格丹正骑着一匹白马在一群衣着光鲜的亲卫簇拥下往这里来。 “发现目标,方位263,距离一千一百米。”赵勇突然大声喊了起来。阳牧秦凑过来在单反相机的显示屏上瞄了一眼。果然在远处攻击阵列最后的位置,一群蛮兵正簇拥着一个骑着白马的家伙在前进着。 “这不是一号目标吗?”他不由得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抓两个迈德诺参谋时看到过这个人,虽然距离太远,单反镜头也很难捕捉目标的样貌,但是根据穿着体态以及身边簇拥的蛮兵个个都是穿衣着甲的,就算不是南蛮领袖,地位也低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阳牧秦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对讲机冲着里面大喊起来,“目标,方位263,距离城墙一千一百米,准备集火射击!” 他这也是没办法,sks步枪使用的是中间威力子弹,虽然号称能够射击800米以内的目标,但是也必须要集火射击才能对集群目标实施打击,否则根本就跟打月亮的效果一样——肯定打不着。西面城墙上的元老狙击队基本上都是使用的sks步枪,仅有的一支m24狙击步枪也被北纬抱着跑到北面城墙那边去支援去了,原本想着这边是敌人主攻,估计交火距离都在五百米左右,谁知道会突然发现一号目标? 很快步话机中传来了其他几个射击位置的回话,“看到了,看到了,怎么打?” “我去,他干嘛不在身上画个圆圈说往这儿打?” “这有一千一百米啊,打不到啊!” 阳牧秦不由得郁闷地低头看了看步枪的表尺,最大数值也不过一千米,更不要说用惯了瞄准镜的他根本就没有用表尺射击的觉悟,更何况元老普遍都是近视眼,脱离了瞄准镜的帮助用肉眼别说打一千米外的目标,就连看都看不到。更何况sks使用的是中间威力的7.62x39毫米华约弹,这种钢头铅制心蕊弹无非也就在五百米以内发挥一下威力,到了六百米外就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博格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死神的视线扫了三四圈,尽管时不时会冒出一下如芒在刺的感觉,但是却转瞬即逝,到了后面也觉得宽心,至少今天天亮以后那只怪鸟就没来过,除了那怪鸟自己倒还真没什么可害怕的。看到部落首领带了几个亲随来迎接自己,他不由得连忙从马上翻了下来,扶起向他行礼的首领急切地问道:“攻击情况怎么样了?” “回禀领袖大人,情况不好,前方的部队正在溃散。”首领指着远处乱哄哄的攻击阵列。 博格丹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扭头向东面望去,蛮兵们虽然看上去人数众多,但是由于道路和障碍物影响导致他们的攻击阵线摆不开,一次最多也就是能展开到一千多米宽的横向长度,这个长度上最多也就是同时行进五个百人队,前方更是乱糟糟的老百姓开路,走得慢不说,还很容易被城墙上的动静吓得到处乱跑,影响前进速度。他很清楚地看到准备给攻城时提供远程投射武器支援的两个弓手队此时已经溃散了,正在乱哄哄地往后逃,一个长枪队和两个短刀队也被打散了,不是原地团团转就是撒腿往后跑。云梯队则早就被全部消灭了,至少他到现在还没看到任何人拿着云梯在往前走。用来撞击城门的破城槌此时也横卧在进攻的路中间,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体,破城槌旁边连一个人都没有,显然大家都知道靠近破城槌的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前进时遇到破城槌宁可绕着走也绝不靠近。 “这些人在干什么?”博格丹不由得勃然大怒,“这弓手队溃散了,破城槌又坏掉了,云梯也没有,他们还往前走干什么?走到城墙下面又上不去,去送死吗?” 部落首领不由得愁眉苦脸道:“回禀领袖大人,我们的百夫长在进攻途中都死了,而且现在连传令兵也过不去,只要派出去的就没有回来的……” 博格丹愤怒地挥了挥手制止了首领的辩解,怒气冲冲地说道,“把进攻的部队召回来,我们的将士都很宝贵,不能这么送上去被他们杀,等城里有动静了再说吧。”他此时心里虽然极为不甘,但是也全然没有办法,对方的防守简直是滴水不漏。敌人抓住了自己军队离开了军官的指挥就要乱的要害,对南蛮的军官进行极为精准的射杀,又大量射杀传令兵阻断指挥部和攻击部队之间的联系,让士气在短时间内就会跌落到零点,同时又以极强的投射武器大量杀伤携带攻城武器的几个方阵,导致这些士兵就算到了城下也没有办法展开攻城,还真是很歹毒啊! 正看着,突然又是一轮爆炸在前方几个方阵的人头上轰鸣开来,博格丹顿时看到鲜血飞溅,身体的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甚至于他还能清楚地看到一个脑袋横着飞了出去十多丈,打在一个正捂着耳朵乱转的蛮兵身上。 这下不需要派出什么传令兵召回攻击的军队了,前面的蛮兵如同决堤的潮水一样轰的一下朝着西面涌来。博格丹心里暗道不好,连忙冲到马旁在亲随的帮助下翻身上马就向南跑,溃兵是绝对不能从正面挡住的,就算是前面的几个被挡住了,也会被后面涌来的溃兵活活踩死。到时候别说维持秩序的士兵了,就算是他这个领袖也是照踩不误,在往年和安南军队作战中,安南溃兵踩死的牛马和士兵还不是延绵好几里啊,几个踩死的安南大将脑袋都跟浆糊似的,抓来的亲随都辨认不出。 “敌人溃散了!”阳牧秦有点兴奋地望着远处溃逃中的人潮,他一开始相当紧张,要说起来他是不相信这区区百多陆战队员加上几百号民壮就能挡住这至少三千蛮兵的进攻的,可是面前这事实胜于雄辩,溃逃的蛮兵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他多虑了。 正在这时,赵勇突然把镜头转向城内,同时大声喊道:“城内起火了!” 城墙上的人都惊愕地转过身望着城内,果然在城内几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腾起黑色的烟柱,还能看到高高的火焰在向上翻腾,看上去就像贪吃蛇在吃着自己的尾巴一般。 第七十六章 盲动的第五纵队 林震南坐在厅房里,此时十二月已经是安南比较冷的冬天了,但是他却是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想要镇定一下端起茶杯却听得茶盏上的茶杯被直发抖的双手震得叮叮当当作响。他此时心里是矛盾万分,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埋怨为什么抓奸细的新军没有把这个混进城的探子抓住,让他跑到这里来了。要是被新军抓住了直接就是吊死,根本就不进行审问,但是这个探子一到自己家里,再交出去就肯定会受到审问,到那个时候就说不清楚了。他在探子的逼迫下不得不贡献出一百多家丁,让这些家丁按照探子的部署去行动,他们的任务是在火起之后就进攻西门,得手后向蛮军开城。 此时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冲着坐立不安的林震南说道:“老—老爷!城中——火起。” 林震南腾的一下就坐起来了,还没来得及兴奋,却又颓然坐在了木凳上,右手无力的落在桌子上,不经意间把茶盏碰落在青砖铺地上“哗啦”一下摔成了碎片。他此时面色死灰,知道只要喊上一声,自己的一生都将从此改变。他不经意间发现喉头干得不得了,居然连说一句话都抖抖索索说不出来。 探子在一旁也是等得心焦,此时看到林震南站起来却又颓然坐下,知道他是没胆子下命令,连忙站起来冲他一拱手道,“恭喜林老爷,大好时机啊!为我天朝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林震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苦笑,冲进来报信的小厮挥了挥手道,“罢了!去吧,我们去攻打西门!” 此时的城内已经有几处地方燃起了大火,但是这却不是第五纵队搞出的破坏,而是钱龙舟的诱敌之计。他吩咐火师在城内的几个空旷院子里堆积了许多的柴草,等到蛮兵中任何一路发生溃败时就点燃,这样就能够打乱那些城内的破坏计划。对方可没有步话机,就连飞鸽传书也是痴心妄想,在全然不知道外面战局如何的时候突然看到火起,就肯定会中圈套。 此时一步三回头的林震南带着他府上的家丁们手中提着刀枪棍棒走出了大门,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城中几株又高又大的古树那茂密的树冠中都藏着人,这些人脸上涂着黑绿相间的油彩,身上穿着吉利服,还别着不少的新鲜枝叶在上面,手中端着望远镜正看着他们。 “钱龙舟,注意,城西林府有一百多人刚刚出门正手持武器向西走去,应该是内应,做好准备!”其中一个人悄悄地拿起对讲机在里面说道。 “好的!收到!”钱龙舟兴奋地把步话机往桌上一放,他身旁的那些安南军官此时都被震惊了,这个元老手中这个盒子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发出人的言语,难道是这些中国人的什么奇技淫巧?但是此时明显还可以和里面的人交谈,可是这里面能藏人吗? 钱龙舟也不管这些震惊中的安南军官在想什么,他指着黎本初命令道:“你!还有你!”他又指向之前分配给火师的另外一个百户命令道:“你们两人带部队携带灭火工具,做好救火的准备,既然这些混进来的奸细已经开始行动了,就必然不是这区区百来号人,而且城内已经火起,那么负责放火的人就会开始行动起来,你们先把当诱饵的火灭掉,然后严密监控,发现起火就要赶快扑灭!快去!” 两个百户连忙拱手领命离开了,钱龙舟指着另外一个负责城防的百户,“你带你的士兵堵住林府出来的这些叛军的退路。”说着他在地图上指着,“这里到这里,这是叛军的必经之路,他们在城墙下被击溃后必然会四处逃窜,你的任务是拦截并确保这些溃兵只能逃回林府,然后瓮中捉鳖。” 这个百户明显愣了一下,他弱弱地问道:“请问钱大人,这瓮中捉鳖是何意?” 一旁的另外一个百户连忙陪着笑脸把他拉到一旁低声喝道:“瓮中捉鳖就是在瓦缸里抓乌龟,就是说要把敌人包围起来抓住的意思。”这百户连忙鸡啄米一般点头表示明白了。 “赶快去吧,记得不要让这些叛军逃跑了。”钱龙舟挥了挥手,接着指向另外一个待命的百户说道:“你的任务明显要沉重一些,你要带领……” ………………………… 林震南走着走着觉得一股寒意从背上升了起来,这很不对啊,这是大白天,虽然外面蛮兵正在攻城,为何这路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啊?他不由得左右张望,没错,从他的位置沿着道路一直到西城门一个人都没有,路过一个路口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这些人脚踏着青石板路发出嘈杂的脚步声。 “老爷,为何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他身旁一个家丁也感觉到了不对,凑过来悄悄问道。 “我怎么知道?”林震南不由有些语结,心底里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冒上来,扭头看去,远处几个烟柱似乎被扑灭了,腾起的浓烟已经被海风吹散都快要看不到了。 “不好!这肯定是安南人的诱敌之计。”探子不由得一拍大腿感叹道,话音未落,就听得几声锣响。一群穿着安南官军衣服的士兵从前方街道两侧涌出来,为首的百户冲着他们大喊道:“占城港今天白天不允许任何人在路上行走,你们立刻放下武器,跟我们前往监区等候发落!” 林震南顿时就知道自己暴露了,而且还暴露得很彻底,他扭头看向一旁脸色已经煞白的探子,这个探子脸由白转为蜡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往下淌个不停,两腿抖抖索索地就想往后跑。林震南此时反而镇静下来,手中的钢刀向前一挥道:“人死屌朝天!不死的荣华富贵!杀了这些官军,去给天军开门!”说着推搡着身边的家丁向前。 家丁们不过是些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原本就是听从老爷的吩咐出来攻打西门的,此时听得老爷在后面这么一阵喊,一个个勇气立刻爆棚,抓起各自手中的武器就对着前面的官军冲去。要知道十五六岁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是最容易被鼓动的,又充满了战斗的狂热,法国人在征兵的时候就喜欢十八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所以一次大战才打了几年,法国就整整损失了一代人。此时这些家丁们在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鼓动下更加狂热,快步朝着那五十米外的官军冲了过去。 但是官军并不迎战,而是齐刷刷地向两侧一躲,把后面一排的人给亮了出来,后面的倒也是官军,不过手中抓着的却不是冷兵器,而是火铳。这些火铳并不是中国人提供的元老院步枪,而是往年从武国流出来的走私武器,平日里也只是拿出来摆摆样子的,此时拿出来亮相颇让这些家丁们觉得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官军为什么用一根铁管子对着自己? 这还没有想清楚,对面的官军就扣动了扳机,火门上的火绳就戳了下来,很快点燃了枪管中的发射药,接着就是一阵“砰砰”的爆响,在最前面的十多个家丁就被打翻在地。他们还没醒过神来,就看到这些抓着铁管子的官军们又向两侧让开来,后面的是一群手中持着弓箭的官军。 官军们手中飞快地弯弓搭箭,迅速地就发射了一轮箭矢。又一下子射翻了后面跟着的十多个家丁。转眼间就有差不多四十个家丁被撂翻在地,此时距离官军的位置还有三十多米,林震南自然不会因为死了家丁就放弃进攻,在后面大声喊道,“快冲上去,冲上去他们就打不过我们了!”说着就在家丁的簇拥下往前冲去,不过眼角瞥到那个探子正在悄悄地往后跑。 如果官军只有那十多支火铳,那么林震南带着这剩下的六十多个家丁冲上来倒也不是没有胜算。发射弓箭的官军再次发射了一次,这一次由于距离拉近,给这些家丁们造成的杀伤更加明显,最前面的几个家伙首当其冲,其中一个甚至中了四五箭,哀嚎中都倒在了地上。 眼下只有十步距离了,林震南几乎吼了出来,“冲上去!冲上去!”他知道自己手下还有五十多人,要是冲上去,这些拿着火铳和弓箭的官军肯定挡不住,厮杀起来的话,手下的武器颇有不少木枪,和官军手中的短刀比起来要更加有优势,眼下只要和官军战作一团,官军的远程武器就无法发挥作用了。 谁知道这些官军竟然仍不接战,手中抓着弓箭的官军再次向左右两侧让开,青石板路中间此时只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穿一身绿色的衣服,上身绿色对襟小褂,下穿一条长裤,脚上踏着一双黑色的皮靴,头戴一顶虽然是绿色却一看就知道是钢铁制成的锅盔,眼睛前戴着一个很大的水晶镜。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人眼中充满了轻蔑的眼神,手中正握着一支奇怪的鸟铳,铳口下方有个钢铁的脚架,应该是可以支在地上进行射击的,铳身下是由钢铁打造的方盒子,可以看到盒子里一串闪着黄铜色的细长金属条被牵进了方的铳体内。 这个人把这支鸟铳横在腰际,大声吼道:“机枪要开火了,把耳朵堵住!”接着就扣动了扳机。 第七十七章 逃出虎口 这些木然的家丁莫名其妙的望着这个无论是穿着还是举动怪异的人,双方霎时间都没有什么动作,林震南和家丁们都不知道这“机枪”到底是什么,不过短短几秒钟后他们就弄明白了。因为对面这个人腰际的鸟铳陡然爆出了震耳欲聋的连续轰鸣声,长长的火舌在大白天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喷射出的恐怖弹丸就像镰刀收割稻子一样刷的一下把前几排的家丁扫倒在地,林老爷双膝中弹往地上一跪,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身边一个跟了他差不多十年的家丁突然把他一把扯过去扛上肩就往回跑。家丁们被这恐怖的机枪一扫,顿时就明白了,人家一个人对抗自己几十人并没有丝毫的托大,有这个恐怖的连发鸟铳,别说是这六十人不到,就算是外面那几万天军也是无法突破的啊。 肖立华这机枪才打了一个长点射,面前的家丁除了实在跑不动的,全都跑了个干净。他放开了扳机,戴着战术手套的右手扇了扇面前的硝烟,吐了一口嘴里的唾沫,刚才大概是发射药残渣蹦到嘴巴里了。“敌人已经朝东面逃跑了,去拦截吧。”他放下步话机,冲着旁边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一群官军说道:“别愣着啊!帮我捡弹壳啊!” 与此同时,其他几条通往西城门的街道上也发生了几乎相同的战斗,每个负责拦截的小队中都有一名元老进行支援,支援的元老不是带着机枪就是带着八一自动步枪,迅猛的火力狠狠地打得这些只是拿着冷兵器的家丁护院屁滚尿流,丢盔弃甲地就往回跑。负责跟踪的人看清楚了是哪几个大户家里出来的,然后由几个百户带着他们手下的兵直接把这些大户家都围了起来。这时候并不适合马上开始抄家,打仗的人都不足,更不要派人出来抄家了,现在只要守死他们不让他们出来作乱就行了。由于已经起火,原本负责放火的家伙也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在慌乱间被火师的人很快发现并迅速抓捕,仅仅是看到这些纵火者身上搜出来的火折火镰以及堆积起来的柴薪火油,绝对一个冤枉的都没有。 此时城墙上的丁壮和士兵们都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赵勇此时手也不抖了,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个数码相机冲着城头上欢呼的人群咔嚓咔嚓拍个不停,城楼上的凯瑟琳也不再拍摄外面的蛮军溃兵,而是转过镜头来拍着城内的战斗。 …………………………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攻击西城门的蛮兵一溃散,南北两门的蛮兵也都开始掉头向后狂跑。人是很容易被周围气氛传染的,尽管他们此时受到的伤亡还不到十分之一,但是在一群向后狂奔的同伴中间,就算是再冷静的人也无法控制住,更何况他们已经连军官都死绝了。 奔逃中的蛮兵们争先恐后地用来时五倍的速度往后逃跑,许多人被地上的尸体或者掉落的兵器绊倒,转眼间就被踩踏成了一团肉泥。首领亲兵们不知道这溃兵的可怕,纷纷冲上前去舞刀弄枪的试图拦截他们,前面的几个蛮兵被砍死在地之后,这些满心只想逃跑的蛮兵们竟然直接冲上前去用武器和他们拼杀起来,那势头简直比对敌人还要更加狠毒。 负责指挥的首领知道这已经挡不住了,连忙喝令手下让他们把道路让开来,让这些溃兵逃跑,不再阻拦,他们只能看着这数千士兵如同被惊吓的牛群一样往外奔逃,却丝毫办法也没有。 在最前面的几千名老百姓此时都呆立当场,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虚弱的老百姓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张大嘴巴看着这些不久前还凶神恶煞地砍杀着自己的蛮兵们那疯狂的举动。 “安南百姓快进来!”城楼上许多人用安南语大声喊叫起来,老百姓们如梦初醒,连忙对着城门口涌来。那些亲兵们此时被溃军所阻挡,无法前往驱赶百姓,而此时就以他们这几百人的规模此时也没有办法去把这些老百姓抓回来。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三面城门都打开了一条缝,每次都只能进来两个人。这是钱龙舟的要求,老百姓不像受过训练的军人,进城后肯定会乱跑乱冲,到时候要是冲到城里到处乱跑,就以城内的这些守军根本就无法进行有效控制,所以只能控制进来的人流量。 “不要慌!慢慢走,走进来后服从指挥!”在门边是陆战队的士官,这些士官带着许多官军在门口负责这些难民的收容工作,所有进来的难民必须在门口被用绳子绑住右手臂弯,然后由全副武装的士兵押送到公主府后面的一处大院子里进行看押和区分。蛮兵不是没有可能混进来的,所以必须进行详细的甄别,然后根据男女老少区分开来,送到不同的地方进行看押,等到占城港解围后才能恢复他们的自由。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刚刚从蛮兵手里逃出来,你们还要这样对我们?”一个看上去比较壮实的男人在大声地冲着这些准备押送难民的官军吼道,“如果你们要这样押送我们,还不如杀了我们算了,放了我们,我们自己找活路去!” 旁边的老百姓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待遇,不由得也怒气冲冲地对着官军大声嚷嚷起来,声音开始越来越大,渐渐地这些难民已经开始在一些看起来比较壮实的男人怂恿下开始推搡起维持秩序的官军来。一时间官军也不忍对这些刚刚逃出虎口的百姓动强,但是这些百姓此时却开始抢夺他们手中的武器,或者就开始拆解手上绑缚的绳子起来。 “砰!”随着一声枪响,一个叫的最凶的壮实男人愕然地呆立在那里,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子弹孔,接着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所有听到枪声的人都呆立在当场。 开枪的是一个陆战队的士官,手中正提着一支1628式左轮手枪,这个士官脸色阴冷地看着其他的老百姓,用很沉稳的声音说道:“还有谁不听指挥,当作南蛮格杀勿论!” “你凭什么……”另外一个看起来是死者同伴的人大喝一声,冲着这个士官冲了过去,手中紧紧抓着拳头。“砰!” 这个冲上来的人脑袋顿时爆了开来,9毫米的派拉贝姆弹虽然杀伤力不怎么样,但是此时距离近,弹头又是铅制的复装弹,爆发出来的威力把所有的老百姓再一次震慑在原地。 “他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反了!”人群中发出吼声,但是明显没有人响应他的号召,反而齐刷刷地向两旁让了开来,显出中间站着的一个正高举右手的壮实男人,这个男人愕然地望着两旁的老百姓。 不过官军明显也不打算放过他,很快几个官军冲了进去把他揪了出来,踩着他的膝盖弯让他跪倒在地。穿着蓝色军服的陆战队士官缓步走了过来,大声宣布着:“此人意图造反,蛊惑百姓攻击官军,其心可诛,就地枪决。”说着他把手枪的枪口放在了被按到在地的那个男人后脑上,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砰!”男人只是蹬了两下腿就不动了,现在再也没有老百姓敢说话,更不要说反抗官军的行为了。 “继续!”士官把手枪插回牛皮枪套里,冲着官军们挥了挥手。 其他两个城门口也发生了差不多同样的事情,尽管没有人愿意射杀这些刚从虎口逃出来的老百姓,但是这世上总是有那些意图鼓动老百姓为自己火中取粟的阴谋家,如果不能一开始就震慑住这些阴谋家,很容易就让局势直接失控造成更大的灾难,所以这些士官的行为并没有受到在场的元老或者军官的警告和制止。 此时老百姓老老实实地被绑住了右手,跟着押送的官军前往目的地。 “姓名!”负责登记造册的刘秀头也不抬,只是握住一支铅笔在记录本上登记着。 被问的是个瘦弱的男人,弱不经风,站在那里还左摇右摆的看起来快要站不稳了,他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答道,“大人,小的叫黎蛋。” “叫什么?”刘秀不由得抬起头望着这个男人,“这是什么破名字?”他丝毫不记得自己在短短四个月前还被叫做刘大耳朵。 “小的叫黎蛋,小的出生的那天家里老母鸡正好下了个蛋……”黎蛋抖抖索索地答道,他不知自己的破名字会不会惹到这个官老爷生气地拔出那连发手铳来打死自己,说话间连齿间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首长,这名字不好吧?”刘秀望着身边走来走去查看老百姓的沈彬问道。 “真不怎么样,”沈彬苦笑着摇了摇头,把个黎蛋吓得哆嗦得更加厉害了。看到自己一句话吓得这个老百姓快要魂飞天外,他也觉得颇为于心不忍,连忙说道:“以后你就叫黎明吧,黎蛋这个名字真不怎么样!” 这个突然变成黎明的安南人连忙跪下来向沈彬磕头,“谢老爷赐名!”刚还想要说点什么,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木碗一个木勺。往他手里塞餐具的归化民冲不远处架着的几个大缸一指,“你饿了吧,去那里盛粥吧。” 第七十八章 施粥风波 这些老百姓自从被俘虏开始,就基本上没能吃到过什么东西,一路上来还被这些南蛮卯足了劲用,累死饿死的不计其数,此时能够活着走进城门的老百姓中几乎都没有了第一批被俘的。之前占城港的官军绑着他们的手臂带走时他们还着实慌乱了一阵,因为安南计算战功可是用人头的,自己这帮连走路的力气都要没有了的老百姓简直就是行走中的银两,要是被官军杀良冒功那还真没地方说理去,反正这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在被就地正法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之后老百姓们也就认命了,反正今天本来就没有什么希望活下去的,今天这大不了也就是一死,一了百了好了。不过眼前这木碗木勺把这些老百姓们镇住了。 这明显不是为了摆样子的粥摊,平日里就算是遭了灾,城里的大户豪绅偶尔几天施粥一次的粥摊怕还没有这眼前粥场的一半大小,并且此时煮粥的火烧得缸子里的粥滚滚翻腾,香气四溢,顿时就让老百姓们一下子涌了过去。 “退后!”粥场旁边的官军们提着大刀长枪的把这些老百姓又赶退了几步,老百姓倒不仅仅是因为怕死,而是现在明显有足够的粥,只要分派的人不偏倚就肯定可以让所有人都吃到。“排队!插队的给我排到最后面去!” 沈彬转过身看着老百姓排着的歪歪扭扭的队伍,里面几个看起来还是蛮壮硕的年轻人正在往队列中间挤,被挤开的老弱妇孺只是低着头不敢吭声。他冲着在一旁执勤的一个陆战队士官挥了挥手,那个陆战队士官连忙跑了过来,“请首长指示!” “去把那几个插队的年轻人抓出来,所有的人喝到粥之后才准他们去吃。”沈彬冲着刚才那几个插队的人指了指说道。 士官立刻转身走上前去,伸手就把一个刚刚挤进去的年轻人扯了出来。 “你干什么?”年轻人怒发冲冠,把手里的碗往地上一摔,伸手就来揪士官的领子。士官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他们是直接接受的薛子良的训练,格斗术玩得溜转,条件反射式地揪住对方伸来的手一扯,把这个年轻人拉了个站立不稳,噗通一下摔了个嘴啃泥。 “捡起碗来!排到最后面去!”士官也不看他,右手冲后面一指。 这个年轻人很恼火,但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士官,他悄悄冲队伍里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点了点头,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然后从几个方向向那个士官靠拢过来。 沈彬知道情形不对,悄悄就把腰间的格洛克手枪给拔了出来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这几个人一拥而上就把这士官给抱住了,其中一个人直接伸手就从他腰间枪套中抽出了那支连发手铳,心中大喜,连忙用这支手铳对准了士官扭头大声对在场的人喊道,“安南阮氏无德,南蛮屡次北犯生灵涂炭,我等百姓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还要受到此等恶奴欺压,反了反了!” 几个人齐声吼叫起来,“阮氏无德!反了反了!” 老百姓们此时几乎都有家人在这南蛮北犯中丧生,原本就有一肚子憋屈,此时被这群人一鼓动,果然开始躁动起来,纷纷对着粥场涌去,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军们渐渐就要控制不住了。 沈彬知道此时要是控制不下来,那就必定马上成为群体事件,到了那个时候,非得血流成河不可。他想到这里,抬起手枪对天鸣枪两响。 清脆的枪声果然霎时间震慑了老百姓,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在做的事情,望着这个穿着奇怪的人。 “你们几个人,现在放下武器放开我的人,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数到三,你们几个都得死。”沈彬说着望向那个被几个人扭住的士官,“陆战队员,保险关了吗?” 士官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吼道:“首长,关了!” 沈彬这时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别说是这帮没见过保险的土著,就算是旧时空,也没多少老百姓知道手枪的保险在哪里。这时的沈彬简直是春风得意地大踏步朝着那个握着手枪的人走了过去,口中念道:“一!” 那人见到沈彬走了过来,连忙举枪对着沈彬大声喊道:“我有火枪,你不要过来!” “二!”沈彬没有停步,只是对着他继续走过去,那人开始双腿哆嗦,眼睛一闭就狠狠地扣动起扳机来。1628式左轮枪和其他的左轮手枪不同,它被加了个保险在上面,是位于扳机后方的一块阻铁,如果把保险关上,扣动扳机时击锤会动转轮也会转动,但是击锤却打不到底火上。沈彬虽然此时对于这支手枪是不是真的上了保险也觉得有些感觉不靠谱,但是他穿着厚厚的防刺服,经过测试对于这种手枪还是有一定防御力的,另外根据这个抖抖索索扣动扳机的家伙闭着眼睛的姿态,要打中自己恐怕还得先拜拜神。 “三!”沈彬此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从目瞪口呆的他手中微笑着接过手枪,然后把保险轻轻打开,接着一枪打在他的大腿上。 “啊——”那人惨叫着抱着大腿摔倒在地,把一旁所有的人都惊呆在当场。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了,官军们上前扭住了这几个行凶的歹人,然后又成功地让老百姓恢复了排队的状态。 “这怎么办?”士官把八角帽戴在头上,整理了一下刚才扭打中被弄乱了的衣服与武装带,悄悄在沈彬身边冲地上还在翻滚嚎叫的歹人努了努嘴。 “这是你的事情,你去处理,我只是负责给你打分。”沈彬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还要继续看这些难民登记呢。” “是的首长。”士官立刻立正一个敬礼,然后冲着身边几个官军指了指,“都捆起来。” 很快几个官军就在大院子里的树上挂上了几根绳子,刚才参与袭击的几个歹人都被带到了树下,包括那个受伤的都是被长矛在后面一边戳着一边蹦蹦跳跳地过来的。 “我是中国海军陆战队一级士官吴方华,我们海军陆战队应占城港姱公主邀请特别前来占城港参与守城战斗,而你们刚才在我们维持秩序的时候不仅不遵守秩序,更是对我进行了袭击,行为等同于对中国宣战,特此判决——死刑,立即执行。”这个叫吴方华的陆战队士官冲着旁边押着这几个犯人的官军做了个手势,很快在一旁急促的鼓点声中被打伤的那个犯人第一个被套上绞索第一个吊了起来。看着这个犯人面目扭曲地在空中挣扎着,吴方华也不由得有些觉得不忍,他是川人,早年苗人叛乱之时随着父母举家逃离家乡,后又被陕地乱军裹挟,沿途家人几乎全部丧命,只剩下自己和妹妹一路相依为命从乱军中逃了出来,他们也不敢回家,一路向南逃去,在吃尽了苦头之后这才逃到了安允,却被抓了壮丁出来攻打海贼。攻打过程中被这些中国人打伤后俘虏,却发现自己如同做梦一样脱离了苦海,不再需要忍饥挨饿吃苦受累,只需要每天劳作就能温饱有余,后来把妹妹也带来的他直接加入了海军陆战队以优异的格斗技能成为了一名士官。因为自己的遭遇他知道被裹挟的百姓往往都是被鼓动而去前方送死,最可恨的就是这些鼓动的人,而他面前这几个恰恰就是善于鼓动老百姓的人,他们不死,这些百姓迟早还要被他们鼓动起来为他们火中取粟,到时候又是生灵涂炭。 鼓点声缓了下来,官军们又把第二个犯人脖子上套上了绞索,这个犯人眼泪鼻涕一把流,双手被绑在后面不能动,他就试图跪下来求情。但是在又变得急促的鼓点声中,他也被吊了上去。 接着鼓点声再次缓了下来,第三个犯人此时面如死灰,全身瘫软在地,两个官军还揪不起来,于是乎在吴方华的指挥下又有三四个官军走上前去把他直接横着抬起来把脑袋直接戳进绞索的圈里,接着鼓点声再次变得急促,这个犯人就被吊了起来…… 在这全部的过程中,所有的老百姓们都被要求全程在这里排队围观以震慑还有类似企图的人。老百姓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谁有什么反应,他们一路上看到的死人已经太多太多,这吊在树上随着风晃动着的几个作乱者除了让他们觉得震撼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受。 接下来的施粥秩序就井然有序了,老百姓们按照排队次序打了一碗粥就到了一旁开始吃。他们对于自己碗里的粥都觉得很惊异,这粥里面虽然参杂了一些杂粮,但是却不像平时施粥时那种清得能看见倒影,反而非常浓,而且让他们惊异的是里面不仅是粮食,竟然还有肉的香味,有时还能发现一些腌鱼什么的漂在粥里。他们一边喝着一边在悄声交谈,这几乎是他们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粥了。 第七十九章 缺粮的南蛮 “没错,这些人都要被送到东方港去的。”沈彬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刘秀说道,“你都是民政部门的办事员了,肯定知道我们现在劳力缺口有多大,这些人虽然是安南人,而且语言也五花八门,但是好歹能听懂咱们的话,所以用来当劳工还是很适合的。” 刘秀点了点头,“但是首长,咱们的粮食不够了啊。” 沈彬无力的苦笑了一下,“元老院肯定知道的,但是他们既然已经发话要这些人了,就肯定有办法解决这粮食问题。”他只能这么糊弄一下,穿越众到达这个时空已经几个月了,种下去的那些高产脱毒土豆此时都是郁郁葱葱的,但是还没到收获的时候,别的红薯什么的也都在生长期里面,此时根本就没法指望,元老院要解决现在的粮食缺口,暂时只能选择从外面购买。 “首长,”刘秀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狂热,“你刚才对着那手枪走过去的时候吓死我了,要是那枪开火了怎么办啊?不过说起来你那样子真是英明神武,怎么首长不去部队呢?” “元老院的元老都是各司其职,现在已经有差不多十分之一的元老在军队中,要是都去打仗了,后方的生产还要不要开展了?”沈彬说着在刘秀的肩膀上拍了拍,“你看,你现在就是元老院体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如果没有你,这里负责登记的人少了,那么这里耽误的时间就会很长,那么就有可能发生一些想不到的事情。一个国家的强大并不是仅仅有一支善战的军队就够了的,最重要的,还是整个国家机器的全力运转。” 看到刘秀眼睛眨个不停,沈彬就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算是丢到水里了,也不多做解释,在他肩膀上再轻轻拍了一下,“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为元老院为国家做贡献。” ………………………… 黎明此时正抱着那碗粥眼泪直流,他全家是在文山港以南被抓的,老婆孩子父母兄弟一家十多口人都被驱赶着北上,一路上既没有吃的也没有休息,父母还是在过了文山港没多久就死在了路上,连埋葬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几个蛮兵提起往路边一扔曝尸荒野。孩子打一开始就被蛮兵杀死了,丢在自己的老房子里一把火烧掉了,妻子则是被蛮兵抓了去当小老婆,此时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个因为反抗蛮兵被杀死了,开膛破肚地被分尸吃掉了,另外一个在刚才攻城时因为没有东西吃走得慢而被蛮兵直接砍死了。还有一些亲人则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分散失去联系了,此时只剩下他孤家寡人的,骨瘦如柴的他抱着这碗粥哽咽着喝不下去,尽管香气扑鼻,但是却一点也勾不起他的食欲来。 沈彬撇了一下,看到了这个瘦弱的男人抱着一碗粥在那里哭,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走了过去问道,“你这不是有东西吃吗?怎么?不合口味?”也不待他回答,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500克包装的小布袋,递给他道,“要不你试试这个吧。” 黎明木然地接过来,还没打开,又是一股更加香的味道涌入了鼻腔,让他唾液直流,他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抬头望着这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问道,“请问老爷这是何物?” 他之前听这个人说过话,知道他说的是官话,此时也用官话跟沈彬交谈。不过他的官话里带着浓厚的安南口音,让沈彬思考了一阵才弄明白他在问什么。“这是炒米,可以放在粥中,也可以直接吃。” 黎明好奇地打开了这个小口袋,里面慢慢地装着黄澄澄的炒米,看上去就让他觉得非常好吃,不由得吃了一小口。 这股味道香浓可口,炒米又炒得恰到好处,入口即化,让香味充满了口腔,他的眼泪顿时就喷涌而出,把沈彬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抱着粥在哭,吃炒米也哭?” 黎明噗通一声跪下向沈彬磕头道,“小的并无此意,只是想起逝去的家人已经无法再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觉得非常伤心。” “起来吧,”沈彬把黎明扶了起来,“好好活着,就是对逝者最大的安慰,你还有家人吗?” “小的还有个老婆,但是被蛮兵抢走了,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黎明在一旁黯然垂泪道。 “这些该死的南蛮畜生,”沈彬不由得骂出声来,“你放心,只要你老婆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他说着转向刘秀,“你去准备一下,建立一个失踪亲人档案,所有和亲人失去联系的人都登记一下,跟其他几个安置点的民政委员也联系一下,让他们把难民的失踪亲人列一个目录,这样失散的亲人就能够重聚了。” 刘秀不由嘟哝起来,“这晚点不行吗?这才刚刚忙完啊……” 沈彬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辛苦你了,要知道你辛苦了,他们就有可能籍此找到失散的亲人,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大事啊!” 刘秀点了点头,他也想起了自己家人当年把自己送出去后就失踪了,后来也曾经回去找过家人,但是却从此失散了,如果有人能够收集亲人的信息的话就好了。他之前是在造船厂负责木工的,但是因为身体瘦弱体力跟不上,所以导致干活的时候出力不高,惹得同伴有些抱怨。因为他在文化学习班中曾经是个先进份子,禹沙又急着要民政工作人员,他就被蒋燕推荐到民政部门来工作了。他挺喜欢这个工作的,不要做太辛苦的事情,就是要经常写字、算数,听说现在首长们都已经在推行技能评级制度了,自己要是能写会算的话,可是有技能津贴的,按照流传出来的说话算上去,自己的工资加上津贴一个月可着实有不少钱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浑身充满了动力,马上就去拿自己的挎包翻找纸笔开始去登记了。 ………………………… 博格丹此时已经算是心如死灰,自己发动的三路攻城,总共投入了差不多六千丁口,外加五千士兵,可是向前进发的过程中持续不断地遭到了占城港守军的打击,死伤惨重,最后还直接溃散了,不仅死伤了两千多士兵,连排在最前面的六千丁口也乘机跑进占城港城墙后面去了。这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举措让他心痛不已他手下还剩下五千左右的士兵,至少有一千蛮兵现在已经溃散得到处都是,找都找不回来,不过也好,不然的话多出的这一千多张嘴非得吃死他不可。但是就算是少了这么多嘴巴,他还是没办法喂饱他们,现在他已经彻底没有粮食了。 迈德诺人承诺的运送粮食的船此时还没有到来,到来了也无法使用占城港的港口设施进行卸载。此时如果在海滩上卸载粮食,他手头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干活的劳力了,丁口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只剩下几百个女人了而已,现在是不是把她们都杀了吃掉算了?但是那又能吃多少天呢?这些丁口不能一口气都杀掉,这天气虽然凉,可是要是腐败了就不能吃了。而且此时手下还有许多人都在拉肚子,听说不少人都拉得虚脱了,还有吐个不停的,随军的巫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只说是瘟疫的前兆。 “要不,”他身旁一个部落首领轻声说道,“战场上还有不少死掉的士兵和丁口,我们先吃他们吧。” “领袖,占城港南门开了!”传令兵跑了过来向他报告道,现在博格丹对于帐篷相当害怕,生怕那个怪鸟会飞过来丢那种会燃烧又会爆炸的东西,所以无论是开会还是搞什么别的事情,都宁可露天不愿进帐篷。此时他站了起来,带着几个首领连忙跑了过去看情况。 远处占城港的城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群身穿红色衣服的士兵,这些士兵手中提着看上去应该是铁管制成的东西,斜下方插着一支短剑,他们在丁口的尸体中搜寻着什么,不时能找到一个没死的,然后后面的民壮就上前来把没死的丁口放在担架上抬进城了。 “他们在干什么?”部落首领好奇的问道。 博格丹不由有些郁闷,“我又不是安南人,我怎么知道?” “看起来像是在抬受伤没死的人?” “他们要伤员干什么?又不能干活?” “就是,受伤的救了又没有用,直接一刀多痛快?” 博格丹突然灵光一现,“这些安南人好像是要活人,我们这里还有几百个女人,看看能不能跟他们换点什么东西,咱们也好回去啊。” “能吗?”一旁的部落首领问道,“他们要女人有什么用?难道用来耕地?” “不知道,他们连受伤的人都要,女人肯定也会要。要知道咱们今天派出去的丁口可都是快饿死的人了,他们还能施救,那么他们必然也会要女人,”博格丹说着指着身边一个传令兵命令道,“你去找个安南女人,带到这里来。” 第八十章 换还是不换 “报告!”一个陆战队员出现在钱龙舟的指挥室门口,公主此时正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看着他在查看地图。此时的公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焦虑样子,脸色也正常了很多,只是还有些苍白。公主现在端坐在一旁,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盏茶,和在一旁的侍女眼睛冒着小星星望着这个元老。 “什么事情?”钱龙舟手按住自己刚刚看到的地方抬头望向这个陆战队员。 “报告首长。”陆战队员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刚刚到外面搜救伤员的人带回来一个从南蛮派过来的使者。” “使者?”屋子里的人都异口同声地问道。南蛮北犯已经多年,一开始安南还曾经派遣使者试图去说服或者买通南蛮,结果每次派出去的使者都是被直接一刀砍死然后分尸吃掉,现在居然南蛮派出使者来了? “把这个使者拖出去吊死!”姱公主直接挥了挥手,陆战队员并没有答应,只是看着钱龙舟。这可是元老院的兵,对于这占城港的主人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让公主僵在了那里。 钱龙舟连忙作出一副请示的样子凑到公主旁悄声说道:“公主殿下,我们不是野蛮人,不妨听听他们说什么,毕竟还有那么多安南子民在他们手中为奴。” 公主愕然了一下,她全然没有往这个方面想的,片刻后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悄声对钱龙舟说道:“那就都听钱城守的安排吧。” 钱龙舟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注意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个城守的头衔了。他走到陆战队员面前说道:“那就把使者带过来吧。” 很快使者就被带过来了,让屋内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居然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原来这个女人本来在南蛮的营地里当俘虏时衣服就已经被剥掉了,被强迫来到城门前时南蛮也没抱希望让她活着回来,所以压根儿也没想到给她一套衣服。到了城门口,新军士兵们都看得瞠目结舌,谁也没想到要给她一套衣服。等到陆战队的士官带着几个士兵赶来带走这个使者时居然也忘记把衣服给她了,所以她就只能光着身子穿街过巷一直到了这里。好在一路上因为不允许老百姓上街,倒是没有引起百姓围观。 “我去!”钱龙舟不由得感叹道,“你们这些死脑筋的,就不知道弄套衣服给她吗?” 倒是公主站了起来,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侍女,侍女把这个女人又带了下去,过了一阵才带回来,这时候她已经穿着一身仆妇的衣服了。 “你叫什么名字?”钱龙舟问道,他身旁的一个文书则用铅笔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讯问记录。 “小女子名叫宋氏草,是文山港人,几天前被蛮兵掳来的。”宋氏草落落大方的跪下对着屋里的人磕了个头。“现被蛮兵派来送信与诸位老爷。” 钱龙舟稍微愣了一下,突然脑子里冒出了她刚才没穿衣服时的样子来,心里暗道身材不错啊,不过被旁边的文书用铅笔头戳了一下醒悟过来。连忙问道:“那些蛮子让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公主不由得暗暗庆幸,幸亏刚才那个中国兵没有理会她的命令,不然真的要是直接把这个女子拖出去吊死了,那还不是作孽啊? 宋氏草腰杆挺直地跪在地上答道:“土蛮无道,对我安南民众屠杀抢掠为乐,对我安南女子皆是荒淫下流之所为,此时尚有数百苦命姐妹在土蛮大营之中饱受欺凌,还望诸位老爷和公主解救。”说着她又磕了一个头,“土蛮王此次让小女子过来是想要占城港用粮食交换土蛮大营中的女人。”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这些南蛮还可以转变得更快一点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用掳掠来的人口交易粮食? “这……”公主本来想要否决,但是看着面前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子,却又迟迟说不出口。 钱龙舟也愣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旁边一群占城港的大小官员们见身为占城港之主的公主都没有发话,也都明智地选择闭口不言,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静悄悄的。 沉默了一段时间,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正是薛子良,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指挥室的大厅,跨过门槛,绕过地上跪着的女人,端起桌上一个保温杯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一屋子还在保持沉默的人。 “你们这是在玩哪一出?”薛子良用脚尖踢了钱龙舟一下,“我刚才检查过了,三面围攻的土蛮都已经溃散,现在基本上都退回了出发位置,之前西门报告说发现了一号目标,我看过,距离太远,打不到,就放弃了。” 钱龙舟苦笑了一下,“南蛮说要用他们俘虏的女人来换粮食。” “好事啊!”薛子良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有多少女人?” 宋氏草立直了身子答道:“大营中应还有八百人左右。” “那么普通老百姓呢?”薛子良又问道。 “大约有三千人左右。” “那么公主意下如何?”钱龙舟知道薛子良的意思了,连忙问向公主。 公主呆了一呆,迟疑道,“这人数着实多了一些,我占城港原本就有居民八千多人在城内避难,之前攻城时又收拢了五千多难民,这要是再加上这三千多人,恐怕城内粮食会有供应不上的危险啊。” “公主殿下。”钱龙舟悄声说道,“在我们那里,人的生命是无价的,粮食是小事,供应不上来的话可以减缩供给,等到城市解围了,就肯定能有办法获得粮食的。若是为了这些粮食而放任蛮兵屠戮百姓,会让百姓心寒啊。” 公主此时眼泪都掉下来了,她虽然一直都没有亲眼见过南蛮是如何屠杀百姓的,但是根据前往探路的飞机上拍来的“照片”画像来看,南蛮沿途抓获的百姓除了用来当搬运粮草辎重的奴隶之外,还直接用来当作口粮屠杀食用。她心地原本就比较善良,听到这些事情就心里极不舒服。眼下听说能够用粮食换活人就颇有想法,但是占城港港口已毁,向外联系的通道全部被蛮兵所堵塞,城内的粮食吃一顿就少一顿,用这有限的粮食去换有觉得颇为舍不得。此时一听钱龙舟那句生命是无价的立刻就下定了决心,她盯着钱龙舟的眼睛点了点头道,“那就依钱城守的想法去办吧。” 旁边一众占城港官员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这粮食可是越来越少了啊。” “就是,若是把粮食换给了土蛮,我们吃什么?那还不是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来包围我们吗?” “是啊,就算能够熬到土蛮撤围,我们要这八九千老百姓有什么用啊?还不得被他们吃穷了啊?” 讨论了一阵,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官员站出来冲着公主长作一揖道,“公主还请三思啊!我占城港之物资极为有限,若是用来交换这些无用的百姓,等蛮兵撤围之后我等吃穿用度亦是不足啊,这交换之事万不能许啊!” “那么请问这占城港里的粮食可供城内百姓吃多长时间?”公主还没有来得及发话,薛子良直接抢白道,把这个官员愣在当场。 公主也觉得被人反对很没面子,就直接问道,“你是管粮仓的,还有多少粮食?” 这个官员愣在那里,粮食其实还是有不少的,可是问题是,粮仓中的大米很多都是几年了的陈米,有的甚至已经霉烂变质,甚至于还有的是已经被粮库的小吏悄悄换成了一大袋一大袋的泥沙,这事情如若不查没什么事情,若是彻查,这粮仓上上下下可没一个是干净的。他想到这里,连忙拱手报上自己的数据,“粮库中尚有一万石粮食。” “一万石粮食是多少吨?”钱龙舟望着薛子良有点发愣,他到现在还是算不清楚这个石和吨之间的换算。 薛子良也有点发愣,掏出手机计算了一下,“应该是六百吨的样子吧。” “那能让一万多人吃多长时间?”钱龙舟连忙问道。 薛子良一边按着手机一边自言自语道:“一个成人一个月的大米消耗是十二公斤左右,那么六百吨的话可以提供……”他又多按了一阵,“应该可以提供五万人一个月的口粮。” 管粮库的官员愣在当场,这群中国人搞什么都喜欢在那里算啊算的,他万没想到竟然还能算这一万石粮食能吃多久的。 公主虽然不知道薛子良噼里啪啦地一阵按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但是却是听懂了他说的,可以提供五万人一个月的口粮,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忙大声说道,“那就换吧。” “公主殿下,万万不可啊!”粮官又抢白道,“这粮仓之粮……那是为平日灾年准备的救命粮啊……”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只能用这种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理由推脱着。 “救命粮?”钱龙舟不由得嗤笑一声,“这现在就是用来救命啊。” 公主连忙点头,见那粮官又要说话,玉指直接指向他厉声喝道:“不许多言,再说就让你去和土蛮谈判。” 见那粮官不再言声,只是垂头丧气回到那群官员中,这群官员百鸟压音一般静悄悄的,生怕被公主抓出来派去和南蛮谈判。 公主轻笑一声对钱龙舟说道:“好吧,钱城守,去安排谈判吧。” 第八十一章 谈判 宋氏草没有回去,因为没有人会让一个逃离虎口的弱女子再重回狼窝,钱龙舟拿着个扩音器在城楼上喊了一阵,这才过来了几个抖抖索索的蛮兵,双方商议了在这战场中间进行人质与粮食的交换。半个小时后,一百多土蛮精兵拥护着一个看起来像是部落首领的光头走了过来,这边则是二十个陆战队员保护着薛子良和钱龙舟走了过来。 和城楼上紧张兮兮地看着下面的人群不同,薛子良和钱龙舟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生命安全,这两个人穿着厚厚的防刺服,戴着80钢盔,闲庭信步地踱到了战场中央的位置。 赵勇此时又激动起来,这可是第一次战场上的谈判,可千万要拍好了,他不由得紧张地在凯瑟琳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后者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他,被他满头大汗以及有些紧张的面孔吓了一跳,“亲爱的你怎么了?” “没事,这你可要用心拍哦,这可是历史资料啊。”赵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凯瑟琳白了一眼,“瞧你这样子,稳着点好吧?沉着点,都当了这么多年的新闻人了,怎么还跟个菜鸟似的?” 赵勇被抢白的一阵无语,只得举起单反对着远处一通咔嚓。 薛子良和钱龙舟走到蛮兵摆起的桌前坐下,薛子良不由低头打量了一下这张桌子,乍看上去挺像一张八仙桌,做工相当粗糙,而且四只脚都不稳,一头还是戳在个死了的蛮兵手上才稳的。钱龙舟没心思看这张桌子,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死了的这些蛮兵身上,这里距离城墙足有三百米,这里死掉的蛮兵主要都是被元老院步枪打死的,大多数尸体都是夸张的姿势仰面朝天倒地,其中的大部分则是因为被溃军踩踏一通而变得如同一堆烂肉,这时血腥味十足,让他有种作呕的感觉。他只能咳嗽了两声掩盖了自己作呕的感受,然后抬头望着对面坐着的几个土蛮。 左边坐着一个脸色有点发青的土蛮,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身材壮实,略有些胖;中间的是个瘦子,身高足有一米八,显得像根竹竿一样;右边坐着的光头佬则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壮硕,披着一身青铜甲,乍看上去很像是古罗马将军的盔甲,盔甲上还有个徽章,但是看上去好像很多年了,完全看不清了。他披着一件紫色的披风,做工看上去相当精细,黄色皮质披肩上还挂上了许多金色的流苏,披肩用看起来是纯金制成的扣子扣在胸前。精兵们身上也披着各种各样的盔甲,有的是山文甲,有的是锁子甲,远处几个家伙则是穿着棉甲,手中的武器也是各式各样,长刀短刀长枪弓箭什么都有。而且他们的位置也是随意站着的,弓箭手站在前面,长枪手甚至站在最后面。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很凶悍,但是以这二十名陆战队员手中已经装填过的步枪以及他们腰间的左轮手枪,足以把这些所谓的精兵全部放倒在地。钱龙舟不由得歪嘴笑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没说。 瘦竹竿没有起身,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一旁看起来是翻译官的人对着钱龙舟和薛子良拱了拱手,问道:“还请问二位如何称呼?” “占城港城防司令钱龙舟,”“中国海军陆战队中尉连长薛子良。” 翻译凑到瘦竹竿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瘦竹竿则叽叽呱呱说了好几句,然后翻译又问道:“什么是中国海军陆战队?什么是中尉?什么是城防司令?” “这我要解释一下,我们是中国人,来自遥远的国家……”翻译连忙在一旁用土蛮语翻译着。 “中国在哪里?” “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我们穿越大洋而来。” “你们既然是穿越大洋而来,就应该知道我们是迈德诺人的盟友,迈德诺又是亚宁的人的盟友,你们这些中国人知道你们自己捅下了多大的篓子吗?” “你知道迈德诺人昨天晚上有六条船袭击了中国的港口吗?”薛子良不耐烦地侧过头瞥向这个瘦竹竿,问他道。 “什么?”旁边的光头佬吃惊得一下站了起来,转瞬间就变得很开心的表情,“你们一定损失惨重吧?和迈德诺人做对的下场就是这样的。” 薛子良伸手做了几下手势,让他坐下,继续说道:“其中四条船已经被击沉,另外两条此时已经被我们俘虏了。我们抓获了两千七百多迈德诺作战人员,此时正在甄别战俘。” 光头佬此时如同蔫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这人就是博格丹,他之所以力排众议到最前面来面对敌人进行谈判无非就是为了要在最近的地方看看自己的敌人。 当然,并不是没人认出他来,此时的北纬和阳牧秦都用望远镜盯着这个光头佬。“这好像是一号目标。”阳牧秦好奇地说道。 北纬也不多言,仔细看了看,“的确是一号目标,不过他现在在谈判过程中,我们不方便予以击杀,但是可以提醒薛子良他们。”说着他就用步话机开始呼叫。 “好的,我知道了。”钱龙舟悄悄地停止了通话,他身边的薛子良戴着耳机,也完全清楚地听到了后方的情报传输。 “我想你就是博格丹领袖吧?”薛子良笑着说道。 博格丹此时吃惊得面色发白,自己的身份在安南人面前必定是个谜,可是这两个所谓的中国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们还是不要兜别的圈子了,我们先来谈谈有关被你们抓获的俘虏交换问题吧。”薛子良说道。 “好吧,你说怎么交换法?”博格丹问道,“你们需要给我们一万石粮食,另外让我们安全返回南方,否则我们不仅不会释放抓获的丁口,还会尽全力攻击占城港,让你们所有人都成为我们的俘虏。” “你是说再让更多的蛮兵上来送死,然后就可以给你们减少粮食供应压力了吗?”钱龙舟抢白道。 不过这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博格丹明显没能听懂他的讽刺,而是侃侃而谈,“我天军在安南境内至少还有一万人,就算我手头的部队无法攻下占城港,如果我召集他们来此,必然能够彻底攻陷占城港,到了那个时候……” “嘿!”薛子良挥了挥手打断了博格丹的发言,“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的迈德诺参谋官被俘的时候就已经断粮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博格丹再吃一惊。他一直以为迈德诺参谋官被抓走是安南精兵所为。 “你朝那边看,”薛子良说着冲着城墙上一指,“我们的特侦队执行的行动,如果不是因为你走的早,当时就连你一起抓走了。” 博格丹不由得暗暗心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只怪鸟……” “怪鸟?那是飞机,是我们用来进行远程侦察和空中打击的军事装备。” 博格丹此时才真的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是才明白这些所谓的怪鸟、火球、那些鬼魅一般出入无常的精兵,竟然都是面前这些古怪的中国人所为。那自己现在还有什么筹码?他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绝对要在这些中国人身上捞上一笔,不然的话回去以后自己的领袖地位就绝对不保了。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还有上万的军队在安南境内。” “上万军队,你看到了今天你的军队是怎么遭到惨败的吧?别说上万军队,你就算是集结十万军队,你也没有办法对我们造成威胁。”钱龙舟在一旁抢白道。 “就算打不过你们,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并且还有几万丁口。” “丁口?”钱龙舟愕然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想明白了这定然是说的俘虏。“你们要什么条件才能释放这些俘虏?” “很简单,十万石粮食,三万两银子,还有……” “这家伙自我感觉太好了吧?”薛子良侧过脑袋对着钱龙舟说道,“他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筹码跟我们对峙。” “要不这样吧,博格丹先生,用你的命换这些俘虏怎么样?反正你也养不活他们。”薛子良笑着说道,同时按住了送话器说道,“把阵列最前面这个拿着短弓的土蛮打死。” 城楼上传来了“啪”的一声枪响,阵列最前方愕然望着薛子良的那个蛮兵马上胸口被爆开一个大洞,鲜血飞溅出去很远,把博格丹身上也溅满了一身的鲜血。 “现在你考虑考虑吧。如果你不释放俘虏,那么你今天肯定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博格丹此时在桌子下的腿抖个不停,之前选定位置的时候就有部落领袖说过这些人肯定是有诡计的,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个距离上还能准确地打死指定的人。自己若是敢说半个不字,还不得马上横尸当场啊? “那么九万石粮食……”他的话还刚刚说出口,就被薛子良的手势打断了,薛子良轻描淡写地看了看博格丹身后的一群害怕的有点发抖的士兵,随意地朝其中一个一指,接着城楼上又是一声枪响,直接就把这个士兵打死在当场。 “那你们说怎么办?”博格丹现在也不敢再提条件了,直接让对面的两个中国人提出条件。 “我们最多给你们三千石粮食,你们需要把所有的俘虏全部送到这里来,否则的话,你也看到了,以我们的力量,若不是为了减少误伤俘虏的几率,足以把你们全部杀死。” 博格丹面露难色,“三千石粮食,我们这里可还有六千多士兵呢,能吃多长时间呢?” 薛子良也不知道,掏出手机算了算,“三千石粮食足以让你一万五千士兵吃上一个月了,这是最后底线,爱换换,不换拉倒。”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对面的博格丹一蹦而起,“换换换!马上换!” 第八十二章 收粮 上 人口换粮食计划受到了东方港元老们的强烈反对,东风茶庄里钢铁的甲板都差点被掀翻了。 “我们在这里舍生舍死地跟迈德诺人死扛,他们那边倒好,竟然跟土蛮和解了?” “就是!土蛮一路杀人放火到了占城港,杀了那么多人,咱们的人一路部署才把这帮混蛋的攻势化解了,先遣队的那帮家伙居然就和南蛮讲和了?” “谁说讲和了?”范例在吧台下找出了一套扩音器,抓着对下面大声喊道。巨大的声响在这不大的船舱中来回震荡,原本吵吵嚷嚷的船舱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看到大家都捂着耳朵望向自己,范例心底里涌出一股强烈的满足感,到底还是得要有金手指啊。“大家还先别急着反对,这事情咱们可以提出建议,在没有明白全部情况前还是先等一下那边的详细情况发过来再说吧。” “你能把扩音器放下吗?”下面一个声音冒出来,“开那么大声音,你以为是跳广场舞啊?” 范例低头看了看扩音器,觉得声音是有点大,连忙关掉,“人口换粮食计划并不代表和南蛮和解吧?”他双手一摊道,“听占城港那边传来的消息,我们在攻城战中解救了六千多名百姓,他们被南蛮一路掳掠而来,沿途也没有得到伙食供应和休息,能够走到占城港的人体力什么的素质就是比较好的了,所以这些人只需要很短时间的休息和调养就能够投入使用。” “你凭什么说人家一定会来东方港做工?” “就是,现在很快就是春天了,他们还可以回去重新耕种,照样能养活自己。” “是啊,没准连谢谢都没一句,占城港之围一解马上跑没影了。” “就是就是,咱们用粮食换来的人要是没有保障,还不如不管。” “你这话就不能这么说,毕竟是条命,能救一个算一个是不。” “你不知道我们自己的粮食也不足啊?拿你的口粮去换人你乐意么?” “要是个漂亮妹子倒是可以考虑下。” “想得美呢,漂亮妹子在路上都被土蛮糟蹋完了,哪里还有你的份?” 范例的脸都白了,自己刚刚也就说了一句话,结果又被抢白完了,当下心一横,打开扩音器又开始说起来,“这些交换来的老百姓能前往的唯一地方就是东方港,他们已经没有粮食了,春天到来之后也没有足够的种子进行播种,房子被烧光了,如果不跟我们来东方港,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去,你声音能小点么?”下面又有人在说了,“另外他们此时在占城港,你又能保证这占城港不会截留这批难民?” “当然不会。”范例把音量稍微调小了点接着说道,“占城港不是现代城市,他们的粮食都是附近大户出售的,此时因为围城,这些粮食被征用了,等到解围之后还要算钱的,占城港不会用财政支出来养活一群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用的难民。就现在而言,听说当时决定换这批难民时粮库的粮官都在大力反对的。所以说这批难民在占城港肯定呆不下去,这些人既无果腹之食又无立锥之地,除了跟我们来东方港,没有其他出路。” “那换完粮食呢?让南蛮帮我们去搜集人口嘛,咱们可以用粮食直接收买人口。” “你吃饱了撑的,弄那么多人口,咱们消化得了吗?” “就是,咱们自己粮食也不足了。今天早晨的战斗中一条大帆船横在进港的航道上沉没了,没有把这条船打捞出来之前是没法使用我们的港口了。你没看到早晨的时候还有人骑着摩托车沿着大道往安允城去沿途贴告示去了啊?” “贴告示?什么告示?”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那个那个谁写的……” “我写的……”范例不由得有些暗暗得意,他从小练就的一手毛笔楷书,这次执委会还特地把他请去写了一张《东方港告安允人民书》,唯一不满的就是,因为印刷条件限制,他那张写得如同大字报一般的书法作品结果被缩印成了a4纸大小。听回来的几个贴告示的元老在说有几个秀才打扮的人还特地找他们要了几张告示回去临摹,这颇让他觉得骄傲。“是收粮的告示。” 正在这时,船舱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后勤部门的元老跑了进来大声吆喝道,“后勤的元老都出来,我们要去接粮,快点。” 人群哄的一下都跑了出去,让想要炫耀自己楷书的范例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了吧台后面。 此时甲板上站满了往港口方向眺望的元老,后勤部门的元老都在顺着舷梯下到栈桥上。 栈桥的左侧是昨晚战斗中被俘的两艘风帆战舰,此时防疫部门的元老正穿着防化服在甲板上用喷雾器喷洒着稀释后的666,一时间甲板上到处都充斥着刺鼻的味道。杨俊博和林传清也都穿着防化服在船上检查着帆缆系统并就如何改进互相交换意见。测绘部门的元老此时正在把战舰海图室里的各种图纸往外搬,就连一个小纸片也没放过,要知道船上可是有老鼠的,要是被老鼠啃坏了,这可是巨大损失。一直到现在穿越众对于这个星球的了解仅仅是局限于迈德诺人提供的那张海图,除此之外就只能通过一点一点的拍照和测绘了,此时飞机又需要长时间的检修而停飞,这些迈德诺的海图无异于雪中送炭,最妙的是这次一起被俘的几千名迈德诺人中还有不少的绘图员和领航员,他们对于海图的了解远比基本靠猜的绘图组元老要多得多。 陈小毛此时兴致勃勃地站在栈桥附近看着被俘的迈德诺人正在民兵的看守下打扫着东方港港口的碎片。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听到东方港传接连不断的枪炮齐鸣,一直打到差不多天快亮的时候才停下来。之所以一接到东方港的收粮告示他就马上出来,想要看看凌晨这些中国人的战果也是原因之一。眼下看到这些迈德诺俘虏们抬起被打死的水手们前往西面,他觉得颇有意思,也就顺着这些人往西面走。 远方的一片树林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挖出了一个可谓巨大的坑,这个坑足有二十多丈长,六丈宽,深达两丈,战场上倒毙的尸体都被源源不断送来这里,然后整整齐齐地摆上,每摆满一层,就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带着人来撒石灰,接着就有人过来埋上一层土,接着再放尸体。他不由得有些害怕,这坑肯定不是很久以前挖的,必然是今天早上挖掘出来的,但是有什么样的工具能够在土地上挖出一个这么大的坑来呢?他不由得左顾右盼,看到远处正停着一辆“妖车”,车底下是两条宽宽的铁脚板,车身上却是一个很大的钢铁房子,房子的上面有一个玻璃制成的小房间,里面坐着一个髡发的中国人,正在左右张望,一边还拿着几根棍子在拨弄。钢铁房子中央则有一个钢铁的手臂,若是伸直了足有八九丈长。手臂的另一头是一个巨大的挖斗,只见那个小房间里的髡人随意地拨弄着那些小棍,就看到那个手臂挥舞着挖斗在土地上挖起土来。一挖斗下去,就看到挖起了至少十多石的泥土。 陈小毛不由有些愕然,十多石的土,足够一个人挖上一天了。只见这辆妖车毫不费力地举起这些土来,原地扭转了过去,把泥土堆到了一旁,这时他才注意到妖车的后部中央写着hitachi。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读,正想凑近一点去看,他表弟突然跑了过来在他肩上拍了一拍,“哥,这些海贼开始摆桌子收粮了。” 陈小毛不由一惊,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右看看没有人关注自己,这才放下心来,“你这家伙,在人家的地盘里称呼人家海贼,不想活了?”说着就随着他表弟来到了收粮处。 尽管他是一得到消息就出来了,但是他的大车还是排在第六位,他不由得往前面张望了一下,前面的分别是粮行的伙计和附近几个大户的车。正在此时,身后有人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他转过头来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原来是刘明远。这刘明远是安允地界的头号缙绅,手下乡勇甚多,就连前次攻击东方港海贼之时也是他的乡勇为主力的。但是此时的他丝毫没有隐藏身份的觉悟,身穿蓝色的绸缎长袍,头上戴着头巾,身旁的大车上还竖着一个旗杆上面写着个大大的“刘”字。 “陈员外!好久未见!身体安好?”刘明远冲他一抱拳问候道。 “刘老爷?”陈小毛愣了一下,连忙凑上前去,“这东方港可是人家海贼的地界,以刘老爷的身份要是叫人认了出来,还不是马上变成龙潭虎穴不成?” “呵呵呵。”刘明远一边抚须微笑一边说道,“东方港的髡人曾经到过我庄子,说初来乍到,有些误会在所难免,让我们不要放在心上。另外前段时间我女儿还在此跟他们交涉过逃奴之事,此群髡人虽然行为出人意料,但刘某观之并不似海贼之所为,所以倒是值得一信,这次他们贴出告示收粮,我也来凑个热闹。” 第八十三章 收粮 下. 好不容易轮到了陈小毛的大车,车上十石粮食品质还算不错,负责验收的元老从中间抽查了两袋,于是就开始过秤。看到过秤,陈小毛不由习惯性地心头一紧,大斗进小斗出的把戏他见得多了,但是此时是中国人在收粮,也只能依着他们去收了,反正就算是苛刻也只有十石。 “好的,这批糙米很不错,没有陈米也没有发霉变质什么的。”一个办事员冲另外一个说了一声,那人点了点头,冲陈小毛招了招手,“过来过秤吧。” “过秤?”陈小毛和他表弟都愣了一下,官仓收粮也好粮行收粮也好,都是直接倒进斗里的,直接算斗数,十斗一石,此时这十石粮食如此沉重,如何过秤? 看到他在发呆,办事员笑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我们是过磅的,你跟着前面的工作人员过去吧。”说着开了一张票递给陈小毛。 陈小毛此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拿着这张纸跟着前面的工作人员往前走,他的几个长工仆佣则推着车跟在后面。没多久就来到一个长廊前,地上有个奇怪的大块铁板,办事人员走了过来向他伸手,他愣了一下,连忙从兜里掏出几钱银子塞到办事员手里,把办事员也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双手直推把银子推开,“我要的是票。” “票?”陈小毛低头看了看,发现办事员指的是自己手里的那张纸,连忙递了上去。办事员接过票,冲着地上那块铁板一指,“你们把车推上去。” 长工们很快就把这台大车推了上去,一旁的工作人员在票上记录了一下。 “你们把粮食卸到仓板上面。”办事员指了指地上一块木板,这块木板有点与众不同,它被钉在三根横木上面,粮食放上去之后,就靠三根横木与地面分开。 看着长工们在卸载粮食,他好奇地打量着这块仓板,不知道这是怎么用的,就用三根横木撑离地面的话,倒是没有什么潮气会导致发霉了。不过这仓板也无法搬动啊,这上面可有十石粮食呢,等下怎么搬走呢? “你们再把空车推上去。”办事员又让这些充满了好奇的长工们把大车推上了那块铁板。 “六百一十三公斤。”工作人员报出了数字,同时记录在那张票上,然后盖了一个章。接着办事员接过那张票递回给陈小毛,“你们拿这张票到外面出纳处领钱就可以了。” “这?”陈小毛再一次愣在当场,这就过秤了?哪里有秤啊?没看到啊。从一旁走过来一个工作人员拖着一台全钢铁制成的拖车,拖车有两根大梁,大梁上还有小的铁轮子,前面则是一个两个连在一起的大轮子。这个工作人员把这拖车掉转过来直接推到了仓板下,正好推进了仓板三根横木的间隙之间。然后他上下上下地按着拖车的拖手,竟然这个拖车的大梁就升了起来,直接把仓板顶离了地面,接着他直接就拖着车走了,仓板和仓板上的粮食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有什么重量一样。 “这是什么奇术?”一旁的表弟目瞪口呆,陈小毛也是木然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陈员外,请跟我来吧。”前面办事员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接着把这两个犹如在梦游的人带到了出纳处。 “票!”坐在出纳处桌子后面的是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小棉衣,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裤,中间是一条红色的裙子。一头乌黑的秀发被随意的扎在脑后的雪繁星此时抬头看着这两个穿着一身棉布长袍的土著。 雪繁星身上散发着正版法国香水的清香,眉清目秀的样子让所有见到她的土著动作都极不自然。因为这个中国女人的服装未免也太充满了诱惑力了,不仅小棉衣近乎完美地勾勒出上身的曲线,下面穿着的紧身裤更是让见到她的土著觉得自己某个部位立刻开始充血膨胀。 不过此时让所有土著动作扭扭捏捏的始作俑者雪繁星此时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杰作,她只是抖了抖伸出去的右手,“票呢?” 陈小毛极不自然地弓着背走过去把手里捏得有点变形的票递了过去。雪繁星接过来看了一下,“六百一十三公斤,”说着在算盘上噼噼啪啪地拨打了几下,“十二块二毛六。”说着雪繁星就起身到后面的银库里去了一阵,接着端出了一个小盘子,上面放着十二个银饼子以及两个大铜币和六个小铜币。 陈小毛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这些银币所吸引,他连忙把这些银币拿起来仔细打量起来。这批是十二月初铸币厂冲压出来的新银币,这次采取的不再是卡通形象的人物,而是被花环绕的汉字“壹圆”,下面则用小字标明“壹两”。他把这块银币转过来,这个还是没有变化,曙光下乘风破浪的一艘大船。 但是很快引起他注意的是铜币,铜币上的图案和银币很相似,但是这种闪着黄铜色光芒的铜币和他见过的任何一种铜钱都不同,这种铜钱要比较大一些,上面的花纹非常精细,边齿上还有一圈纹路。上面写着的是“壹角”,下面则标明“壹钱”,小铜币上则是“壹分”。 这批铜币是铸币厂的新产品,由于之前只发行了一元和半元的银币,由于没有辅币的存在,而使得这些土著毫不在意地用银剪子咔嚓咔嚓一通乱剪,或者低面值流通时只是使用武朝政府发行的铜钱,所以他们收集来的铜钱或者铜制品制成了新的辅币。这批铜币一出现又把武朝的铜钱给击溃了,这种做工精美的铜币以其亮闪闪的外貌很明显就成为了土著们所喜爱的对象。于是乎市面上的铜钱呼啦啦地都涌到穿越众的金库里来了,对于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执委会倒是早有预见,他们直接熔炼掉这些铜币,将其中参杂的各种有色金属提纯出来,铅、锡、锑都是相当重要的有色金属,其中又以铅最多。由于穿越众发行的一角即壹钱的铜币尺寸虽然比普通铜钱大,但是却远比四五百个铜钱要小得多。所以不管怎么劣币驱逐良币,穿越众始终没有亏的。另外他们还发行了一厘的硬币,这硬币就相当小了,直径大约只有一厘米左右,厚度只有一毫米,只能相当于一个铜钱的购买力,由于穿越众到来后进行的大笔采购以及对市场的扶植,导致当地经济飞速发展、物价上涨,现在这种一厘的硬币中有相当大一部分还在金库里躺着,恐怕不用多久就要退出市场了。 “你好,我想问一下,我还有许多的粮食,想要……”陈小毛有点结巴,他眼睛一看到这个女元老腰又开始弯了起来。 “哦,大宗交易的话在外面粮库门口找杜彦德执委。”雪繁星向外面指了指然后就冲着后面一个土著说道,“下一个。” 陈小毛走出来后左右看了看,还有不少人正在排队。不远处刘明远正指挥着几个家丁推着车往院子里走,他不由暗暗促狭地想着等下刘老爷看到那个女髡人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他一边暗笑着一边走到粮库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看到衣着比较鲜明的髡人。他知道执委算是髡人中最高的官员了,只是在他想来这髡人既然如此有钱又有武力,执委这种官位的人应该要穿得和别的髡人不一样才对。可是他面前这群髡人几乎都是穿着没区别的绿色对襟小褂,唯一不同的就是脚上穿着的鞋子,有的是皮靴,有的却是用厚厚的棉布制成的木底拖鞋,还有一些穿的是他们称之为“解放鞋”的高腰帆布靴。他思量了一阵,只能走到一个穿着解放鞋正在指挥送粮者排队的髡人面前做了个揖道,“请问这位先生,不知杜……杜执委在何处?” 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髡人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后面的队列,忽然听到有人在问自己,连忙转过头来望着他,“我就是,有什么事情?” “啊?”陈小毛不由愣了一下,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髡人,乍看上去还真跟其他髡人没有什么区别,他连忙再次做了个揖道,“在下城西陈家庄的陈小毛。” “哦,是陈员外!”杜彦德连忙照猫画虎地拱手作揖道,“请问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陈小毛连忙说道,“陈家庄上尚有些许粮食,不知贵众是否有兴趣收购?” “哦?”杜彦德不由有些兴奋,他知道这些大老爷的粮仓里都有许多的粮食,这热带地区的作物收成相当高,只要对方肯卖,肯定是能够满足东方港的需求的,但是今天贴出告示以来这些土著送来的粮食还真不多,而且什么都有,糙米、谷、燕麦、土豆甚至还有些根本叫不上名来的薯类,他已经叫人去找孙文清去了,此时怕是只有他才有本事认清楚这些粮食了。“不知有多少?” “大约几千石粮食的样子,只是这价格……”陈小毛充满期望地望着杜彦德。 “价格好说,来,我们到内院谈谈吧。”说着杜彦德就把陈小毛请进了内院。 第八十四章 林家的覆灭 占城港的粮食换人口行动正在继续中,在军队的掩护下,民夫们把粮食正一车一车地运达城外的空场上,博格丹相当兴奋地看着这些粮食,往年自己的军队出来掠夺时怕也夺不到这么多的粮食。和他的兴奋相反的是占城港城墙上的新军士兵们,他们不由得一个个义愤填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粮食给入侵自己的南蛮来换取人口,在他们看来,被俘虏的老百姓就是些累赘,自己打仗时如果碰上了,有时候也会当成敌人一起杀掉看脑袋去冒功的。 不过同样不爽的是林震南这一批南蛮的内应,南蛮如果攻下了占城港,他们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烧杀抢掠的南蛮肯定会把整座城市变成一座死城,就算自己没有被南蛮杀掉,呆在这死城里也没有什么好过的。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南蛮没有攻下占城港,自己还急匆匆地跑去帮助南蛮作为内应攻打城门,那么自己的死期就屈指可数了。此时的林震南因为双腿都被中国人的连发铳击中,双腿已经开始有发炎症状而肿大,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直淌。 他心里是万分懊悔,若是不听那个探子的话出去的话又如何会像现在这样的境地? 逃吧?现在自己府上所有的出口都有官军把守,外面的官军虎视眈眈的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就连刚刚被家人派出去请大夫的家丁也被赶了回来,听说管家去送银子都被百户赶了回来。这些百户平日里吃自己拿自己的还少啊?哪个见到自己不是点头哈腰的?现在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官府收拾自己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整个林家就像一头待宰的肥猪,自己家族几十年的经营就都便宜了公主了。 死守吧?开玩笑,外面可都是官军,平时自己是守法商人的外皮都不敢动自己,现在自己成了逆贼,还不是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冲进来乱砍乱杀?家丁主力在作乱时已经被官军杀得差不多了,逃回来的不过六个人,其中还有三个带伤,整个府上现在剩下的能战之人怕是不过一百,肯定挡不住,等官军一进来更可以杀尽一家老幼,把林家财产充公。自己自作孽也就算了,可平之孩儿呢?他才十来岁,不知是不是有办法能把他打扮成仆佣趁乱混出去? 自己呢?一阵剧痛又从腿上传来,让他心头一阵抽搐,连眼泪都出来了。他不由探头向厅外张望,厅外的天井里正趴着一个人,正是那南蛮探子,此时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趴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刚才那样迅猛的火力之下居然这探子还能全身而退,连衣服都没破一点,他还叫嚷着说城内还有其他的内应,试图说服林震南再聚集府内的家丁做最后一搏。不过他话音未落,就听得城内一阵欢呼,说是南蛮已经被击退了。在一旁围观的家丁在这次作乱中不是死了朋友就是死了亲人,不由得怒火中烧冲上去乱拳把这个探子狗脑子都打出来了。林震南看着那探子,不由得心里一阵兔死狐悲之感,自己的下场恐怕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向他禀报道:“老爷……老爷……官军……官军打进来了!”正在此时,前院后院都迅速喧闹起来,接着就是尖叫声与喊杀声。他那原本因为疼痛而蜡黄的脸马上变得惨白,挣扎着就想起来,但是这家丁却不管他,只是冲到他的书桌前在上面翻找了两下,也不知道是找到了什么看似值钱的东西就往腰间的褡裢里塞,接着就要往外跑。林震南挣扎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大声喝道:“你个狗奴才,竟敢偷主家的东西!” 家丁慌乱中试图掰开他的手指,但是林震南此时愤怒异常,如何会放开,缠斗间家丁腰间的褡裢也被扯开了,里面的铜钱碎银噼噼啪啪掉了一地。家丁气急败坏,一边大骂一边就抬起脚在林震南脸上踹了一脚,这一脚上脸,林震南就觉得眼前一黑,无数的星星点点在眼前飞舞。稍过了一阵才有疼痛的感觉冒出来,接着就是痛彻心扉,他缓过神来用手一摸面孔,感觉上面全是湿的,就算此时他视觉没有恢复也知道肯定都是血,不由得大骂道:“你个狗杀才,竟敢打主人!” 家丁哪里顾得上这个老爷,慌乱地在地上捡拾着铜钱银子,一时间觉得腰间的东西硌着了,直接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刚才在林老爷书桌上拿的砚台,顺手就直接把这个砚台拍在了林震南脸上。 砚台应声而碎,把个林震南直接拍晕了过去。家丁心头大喜,虽然这砚台大概也能买个几两银子,可是现在没有人妨碍自己捡钱了。 不过他还才捡了几块碎银,就听的“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直接没入了他的背脊,家丁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穿胸而出的箭头,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接着几个官军冲了进来,看到地上掉落的铜钱碎银,也来不及欢呼,把手中的武器一丢冲上前去就拼命捡拾起来。正可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一群家丁又冲了进来,见几个官军手无寸铁低头在地上捡钱,连忙冲上前去砍杀起官军来。 ………………………… 林震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太阳都快要落山了,自己正躺在林府的大门口,被压在一大堆家丁尸体中间。他就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想要喝水,又觉得腹中饥饿,但是在一群死人中间又如何会有这些东西?他连忙抬头四处张望,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东方港的商务代表吗?他连忙喊着商务代表的名字,“钱先生,钱先生……” 钱龙舟愣了一下,转身看到尸体堆里居然有个脑袋冒出来在喊他,不由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但是他不相信鬼,所以又走了几步上去,细细一看,这个面孔被留了个大脚板印满脸鲜血的家伙有点眼熟,而且也不是僵尸状态,肯定是没死的。正待招呼官军把他扯出来时,只见这满脸血污的家伙连滚带爬地从尸体堆里拱了出来,一边爬着一边向他求救,“钱先生,我是林震南啊,救救我!” 钱龙舟的脑海里登时冒出了那个意气风发拒绝和辜晴倩握手的那个林掌柜的形象来,接着又回想起那个在茶馆里盛气凌人要垄断清凉油贸易的有钱人来。低头再看看面前这个人,这人脸上的血已经凝固,面目扭曲,牙齿掉了好几颗,嘴唇破了一大块,似乎还有颗牙齿穿透了出来,披头散发状如冤魂一般。他一边求救一边艰难地朝着这边爬过来,那样子看上去就像被打断了腿的僵尸一般,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来监督抄家工作的钱龙舟此时是苦笑不已,面前这个人正是要被处决的十三户大户之一,眼下居然没能在一开始就死掉,看来要被审判后再送去刑场了。不过此时看到这个一边求救一边爬来的人,他心里又冒出了一丝不忍,不由左右环顾。大门的右侧一大群抄着武器的官军正在把从林家大宅里抓出来的人分类排队,所有身上有枪伤的家丁都被直接处决了,还有一些官军正在对这些被抓出来的林家人进行搜身,遇到如果有看上去年轻漂亮的妇人,有的官军还会一边坏笑着一边上下其手多摸几把,碰到小孩子,则是胡乱抓几把就一脚踢开。至于男人,则是直接被押出来后就绑起来牵着就送到大牢里去了。听说这次大牢里根本就装不下人了,平时装三五个人的牢笼此时至少装了三十个人,里面的人别说躺下,就连坐下都只能轮流坐。根据安南的法律,作乱者全家都要作为官奴婢,男的发配到偏远地区去开荒女的则是做官妓。对于这些官奴婢而言,除非是逃亡或者被人赎买,否则一辈子也不能翻身,就连生下的孩子也是官奴婢,从出生开始就是贱民。 不过他倒是不需要太操心这事情,身旁一个安南官军扭头也看到了爬过来的林震南,也不说话,拔出腰间长刀走过去手起刀落就直接把林震南刺死在地。不远处林家产业诸城记的招牌正在被几个官军摘了下来扔在一旁的熊熊燃烧的火堆中,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 南蛮虽然损失甚众,但是因为放弃了攻城和交出了所有俘虏的老百姓,得到了三千石的粮食,还用一部分劫掠来的银两购买了一些大车用以运输这些粮食,此时浩浩荡荡南下的南蛮军队扛着麻袋推着大车,你推我搡地形成一条长长的人流向南而去;占城港方面虽然损失了港口设施,但是却成功地挡住了蛮兵的攻城,几乎没有遭受任何损失,虽然给出了三千石的粮食,可是城内这些被抄家的内应都是望族,家中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囤积的粮食不仅满足了给出的三千石的缺额,甚至还补满了之前从粮行等地征用粮食的差额,并且抓获的官奴婢又可以投入到城市建设中来;其中收获最大的不出意外自然是中国人,他们不仅打出了中国军队不可战胜的威风,还顺便获得了数量惊人的人口,另外还有大量的借缴费用,这批钱会被投入占城港本地市场购买工业原材料和粮食,并且以后占城港的恢复建设必不可少地要借助中国人的实力。总而言之,占城港守卫战算得上是三赢的局面。 第八十五章 陆军会议 “陆军必须要进行大的改动,不能够再光搞排队枪毙战术了,”李杰琦在会议上发言道,“排队枪毙战术是有效的,尤其在野战中用以应付敌人的集群冲锋时发挥的威力极其强大。但是问题在于,我们的军官过于强调队列射击训练,而忽视了单兵素质的训练。”他顿了顿,“我们不是十八世纪的旧军阀,随便抓几百个老百姓过来练完队列教会了装填开火就赶着人家上前线搂火的,从这次战斗中我们可以看得出来,这些新兵并不缺乏面对战争的勇气,他们大多数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打仗。而且在东方港里的战斗又都是在相当狭窄的街道和广场中进行的,对方的人数优势甚至在一定情况下还超过了我们的火力输出,最后不得不跟敌人拼刺刀。说起拼刺刀,几千年来人类战争都是挥舞着大刀长矛相互对砍的,自从热兵器登场之后双方就开始注重其远距离杀伤的效果,反而忽视了冷兵器的搏斗技能。在这一点上,海军陆战队远比我们陆军做得优秀。” 他的眼光扫了扫下面端坐着的一群陆军军官,除了二连三排长曾志刚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其他的军官全部在现场,期间颇有几个元老军官或者肩膀上吊着绷带或者脑袋上缠着纱布。 “日本战国时期双方都是注重冷兵器拼杀的,从明治维新之后因为大量引进西方火器渐渐放弃了武士精神,从而专注于武器射击训练而对于刺刀近战训练逐渐开始忽略。直到日俄战争时期在东北和毛子死磕的时候才发现只要毛子挺着刺刀冲过来,日军就会作鸟兽散,这才重新开始注重刺刀格斗训练。”肖明伟在一旁补充道,“到了二战时期,日本人对于刺刀格斗的训练简直进入了狂热状态,不过在美军的强大火力打击下损失惨重。” 李杰琦点了点头,“无独有偶,咱们的大清国也是差不多的,自从清军入关后他们就全盘接收了明军的火器,尽管因为满清依旧沉迷于马背上夺天下,但是其火器还是有一定的发展的。在鸦片战争时期清军的陆军规模其实相当可怖,问题是英军发现了清军的绝对弱点,那就是害怕刺刀冲锋。他们只需要顶着清军的火器往上冲就可以了,那个时代英军使用的褐贝斯——哦,也就是咱们的元老院步枪质量可是渣的很,甚至在射程精度杀伤力上可能比清军的鸟枪抬枪什么的都要稍逊一筹,他们直接向前冲锋,最多在路上被打翻十多个人,就能很快冲到清军面前,然后清军就作鸟兽散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武器制胜论没用?”下面有军官提问道。 “武器制胜论的确没有多大的用处,”肖明伟点了点头道,“武器始终是需要人来操作的,如果人没有战斗的信念,那么再好的武器也是渣,这个……”他迟疑了一下,“第一次反围剿战斗中砖厂的溃散就可见一斑。” 下面的军官们顿时不吱声了,的确如此,当时几十名拿着自动和半自动步枪的元老,在有机枪支援的情况下面对冷兵器军队的冲杀下居然发生了溃散的情况。 “那么就是说我们还是要继续开展格斗和刺杀训练?”下面的刘利华举手问道。 “是的,这训练相当有必要。”李杰琦说道,“在这次东方港保卫战中,我们清点双方尸体后发现,其中的确是有大量的迈德诺人被火器打死的,但是这些轻装的敌人在巷战中移动速度相当快,尽管我们使用的步枪使用的是定装弹,而且正常情况下可以做到每分钟十五到二十发的射速。但是根据士兵们的反映,这些敌人往往在十多秒内就冲到了刺刀格斗距离了,他们甚至来不及装上刺刀就要和敌人开始白刃战。” “况且敌人还运输了大炮登陆,我们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三门火炮,幸亏是舰炮,使用的小轮子在地面上移动速度很慢而且效率低,装填速度也很慢,但是依旧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甚至于有一个班在霰弹打击下几乎全部阵亡。” “对了,曾志刚的情况怎么样了?”肖明伟突然想起这个事情来,连忙问了一句。 “没事,”刘利华连忙回答道,“我今天上午刚刚去看过他,虽然包得像个粽子一样,但是精气神都挺不错的,听永康说没什么大事。这些迈德诺人的火枪准确性和杀伤力都很渣,没伤筋动骨的,就是有点失血过多。” “可以组织民兵给他输血嘛……”旁边有人笑了起来。 “他拒绝了,”刘利华也笑了起来,“他怕有血液传染的疾病过来。” “也是,肝炎血吸虫啥的可都是能够顺着血液到处跑的,要是传染上了可就麻烦大了。”赵勇点了点头,“这次战斗我们的伤亡太大了,三百多人加上好几百的民兵,在防御上又有优势,还损失这么重,士兵们都开始有畏战的情绪了。” “这不是好苗头,”李杰琦点了点头,突然他看向刘利华,“你不是说要搞个军队的葬礼吗?咱们就搞隆重点,争取就这几天排练一下,让土著们看看咱们是怎么对待烈士的,另外还有伤员,不能让他们有后顾之忧。” “这些计划我都已经递交到执委会去了,”刘利华答道,“执委会的意见是这几天城内要清剿可能逃掉的迈德诺人,没有时间,大概等到过年之前再举办一次隆重点的葬礼,最后过年的时候还要去看望一下伤员,送点慰问品什么的。” “哦,那这就是执委会的事情了,咱们先不要管那个,我们先来讨论下一步怎么开展部队训练的问题吧。”肖明伟说道。“我们虽然武器有射击速度与精度上的优势,可是毕竟是单发步枪,必须要保持一定火力密度才能取得优势,否则敌人只要往里面堆人就一定能够压垮我们。所以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够阻滞或者大规模杀伤敌军的武器。” “你不是说武器制胜论没用么?”下面又有人问道。 “武器不是关键但也是关键,就像加特林机枪的发明一样,一挺机枪就能够顶得上二十个步兵的火力投送,这在面对大规模进攻的情况下是相当有效的。我们有必要督促军工部门开发更加优秀的武器,比如说迫击炮、机枪、霰弹枪这些武器。”肖明伟解释道。 下面的李震连忙举手发言,“我觉得现在急需的是榴弹炮,我们的这些所谓飞雷炮纯粹就是渣,射程只有四百米不到,而且弹道也是有点不可估量,甚至于有好几次炮弹偏离瞄准点百多米的情况。在保卫战中我们炮兵排对正在登陆的敌人进行过射击,效果不好,很多炮弹都没有击中或者打偏了,随后我们又对行进中的集群敌人进行了射击,效果也很差,几乎打不到。我感觉飞雷炮要对付的也就是城墙什么的或者是大量的集群冲锋中的敌人,眼下用来作战还真没什么用,我每次发射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炸到我们自己人,还好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李杰琦点了点头,“我觉得机枪也很重要,在最后的劝降时陆战队的那门机枪起到了可怕的效果,连他们藏身的大楼都被打塌了。” “是的,巷战中机枪的作用相当大,几乎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下面有人附和道。 “那可不一定。”李震又说话了,“火炮和机枪都有个毛病就是散热,如果打红了炮管或者枪管就绝对不能发射了,否则就会发生炸膛的危险,造成人员伤亡。这次保卫战里三门飞雷炮发射了二十发炮弹后就不得不停止射击等待降温,等到降温到可以重新发射的时候战斗都结束了,让人相当无语。而且听海军的元老们说这次袭击船队时舰载机枪也发生了枪管过热无法开火的情况。我觉得要想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先还得解决这散热的问题。” “这个问题记录下来吧,提交林深河那边去处理,我看下,”李杰琦翻了翻记录本,“榴弹炮,迫击炮,步兵用的机枪,霰弹枪,散热问题,就是这些了吧?” 下面没有人发言,他自言自语道,“那就是这些问题。”他合上记录本,打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翻了两页,“那么我们现在来说说白刃战的问题。” “这次战斗在一开始都是我们用火器在远距离杀伤敌军,但是在五星广场上的战斗中由于对方使用了霰弹进行了扫射,而使我军的防线上出现了空档,从而让敌人冲上来引发了白刃战。这里我不得不说一下,我们的步枪与刺刀给我们增强了战斗力,让敌人的短刀木矛什么的没能发挥出威力来。而且民兵使用的长矛也发挥了极强的战斗力,以至于战斗后期是挥舞着长矛的民兵在追着敌人的水手满街跑,而我们的士兵却不得不死板地根据军官的命令继续回归原位。” “根据这种尴尬的情况,我建议从一月份开始要开始进行军官培训,我们的这些军官中有的是退伍军人,有的是军事爱好者,军事理论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有不少,可是在战场上来不得纸上谈兵,要是死了人,可是没有读档再来的机会的。所以每个人都要参加培训,这是强制性的,谁也别缺课!”肖明伟顿了顿,“还有,以后通过考核才能上岗,不及格的,回民事部门去。” 第八十六章 曾志刚的春天 伴随着一缕阳光照射进病房,被晒得暖洋洋的曾志刚眯着眼睛环视了一下病房,房子里面被粉刷得白白的一片,墙根则是淡绿色,也不知道这帮建筑口的家伙从哪里找来的绿色涂料,不过明显这些涂料不怎么够,因为只是涂了淡淡的二十厘米宽就没有了,他记得旧时空可是要涂到一米高左右的。 他身上被包得如同木乃伊一样厚厚的纱布,每次换药的时候都是要被几个来医院帮工的士兵抬上抬下的。不过这次荣获战伤纪念章的他算是运气相当爆棚,不仅遭受霰弹射击都没有被击中,并且后来虽然被迈德诺的水手们用火绳枪打了好几枪,枪伤不是偏离了致命位置就是被防刺服挡住了而不影响生命安全,现在的他除了因为失血过多有点头晕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困扰。 不过给他处理伤口的许晴动作有点猛,缝合伤口的时候跟缝麻袋似的一通抽,扎得曾志刚龇牙咧嘴的,后来进行输液的时候又在他手上种花似的扎了好几针才找准了静脉,让他好一阵痛不欲生冲旁边的何永康直抱怨,就连被敌人的火枪打着了也没这么痛的。不过他的抱怨显而易见地遭到了许晴的白眼,“疼就打麻药啊!”这句话深深地让他后悔应该打麻药的,但是这手术都完成了才想起打麻药是不是太马后炮了点,所以咬了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他记得自己以前抓人的时候不小心被刮伤很大一块,怕疼打了麻药,结果和他同时住院的家伙没打麻药竟然比他提前七八天出院,从那以后他都对麻药敬而远之。 手术完成后的他得到了个更加让他痛不欲生的消息,隔壁给士兵做手术的田亚妮动作娴熟而轻柔,她缝合的伤员都没怎么哼——早知道让田护士来帮自己缝合了。后来才知道美国的护士虽然理论知识比较多,可是这缝合伤口打针方面的操作可比医患关系紧张的中国护士们生猛多了,所以他后来通过来探望自己的何永康婉转地提出了换个中国护士的要求。 不过这个要求没有得到同意,外面受伤的陆军和陆战队员有一百五十人左右,要是加上迈德诺伤员已经超过千人,这些元老护士根本就顾不过来,他能够有个专属护士已经够不错的了,现在下面的俘虏伤员可都是元老护士带着人力资源部门分派来的土著护士在一边培训一边上岗的呢。 正想到这里,病房的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除了许晴外,竟然还有一个女护士,这个女护士身材瘦小,穿着一身本地产的白色棉布护士服,脸上蒙着一个很大的棉纱布口罩,白色的护士帽下露出一些黑色的秀发,大大的两只眼睛看到他就眨啊眨的挪不动了。 许晴端着盛着不少医疗器械的盘子走了过来,放在曾志刚床边的小台子上,冲那个护士招了招手道,“冬梅,过来,这个针你来打。” 曾志刚一愣,这个冬梅……莫不是?……那个冬梅?他那错乱的眼神马上就被许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促狭的笑容就算是有厚厚的口罩遮住也能看个一清二楚,“没错,这就是你媳妇儿冬梅。” 冬梅自从被张如松买下之后送到东方港点名给曾志刚做丫头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中国人建立的新城来了,曾志刚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一看自己摸了一下手的妹子被送上来又不敢吃。看到自己的新老爷曾志刚扭头就走的冬梅哭哭啼啼的就想上吊自杀,结果被闻讯赶来的曹湘领走带到后勤部门帮忙。但是这个女孩子从小就学习的服侍人的本事被医疗组的人一眼就发现了,很快她就成为了第一批土著护士。 她因为服侍了这么多年的人,而护士工作和服侍人又有些相近,所以进步相当快。不过这段时间来,很多人都知道了她和曾志刚之间的故事,都开始拿她打趣。刚开始冬梅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一个多月来慢慢也习惯起来了,有时候还能够就这个话题跟同事们或者打趣的元老开开玩笑的。 可是现在面前这个身上好几处地方都被纱布厚厚的包起来的家伙竟然就是自己需要服侍的老爷——曾志刚,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接着眼泪就冒了出来,一下子冲了上去抱住了曾志刚就哭了起来,“老爷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这——”她头转过来望着许晴一脸愁容地问道,“许首长,老爷这是怎么受到伤的啊?” 许晴也被雷了个内嫩外焦的,愣了一阵才想起说道,“这家伙没什么大事,只是挨了几枪,出了点血,没事就好了。” “咳咳……”曾志刚也从被震慑中醒悟过来,但是浑身上下又不能动,只能假装咳嗽了两声,“痛……别抱的这么紧……” “哦!”冬梅连忙放开他,一不小心就碰翻了放在床头台子上的盘子,上面的一瓶酒精啪的一下摔到了曾志刚身上,由于没有盖上盖子,里面的酒精倾洒而出泼了他一身。 曾志刚突然觉得右胸附近的伤口一凉,接着就如同烧灼一般的疼痛,接着就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冬梅吓得尖叫了一声,连忙把口罩摘了下来连忙在他身上擦拭起来,不仅没能擦干净这些渗得到处都是的酒精,反而挤压了曾志刚的伤口让他更痛起来,同时也让曾志刚更加痛呼出声来。 看着痛呼不已的曾志刚,许晴也有种出气的快感,作为护士因为操作手法被人嫌弃毕竟不是个快乐的经历,看到这情形她也轻笑着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拉开冬梅,然后用一把剪刀把曾志刚胸口的纱布剪开,同时对冬梅说:“这酒精是对伤口有刺激作用的,你是擦不掉这些酒精的,酒精已经渗透到纱布里面去了。”一边说着她一边麻利地剪开曾志刚右胸包着的纱布,“你看,伤口附近的酒精应该要清理掉,”一边说着一边用脱脂棉轻巧地擦掉了附近的酒精。 然后许晴叫过冬梅来,“你检查一下伤口给我看看,告诉我你怎么看的。” 冬梅抖抖索索地走过来,看到曾志刚那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由得又往后躲,“别怕,他现在就是个病人,要听你的话,不然的话你就收拾他。”说着许晴得意地扬了扬她手里的剪刀。 “你看,这伤口附近没有发红,说明短期内不会化脓,另外缝合线没有崩线,一切正常,来,你来把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同时她对着曾志刚挥了挥拳头,“这可是你媳妇儿的工作,你可要老实点,多支持她的工作!” 冬梅现在没有了口罩,小脸蛋通红的,走了过来按照许晴的指示开始操作起来。 换完药后冬梅又在许晴的指示下麻利地用纱布把曾志刚的伤口包裹起来,许晴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她促狭地看着这两个人,吩咐道:“冬梅,给你五分钟时间,你在这里跟他聊聊天,然后就要出去做事了。” 说完许晴把医疗器材收拾了一下装在盘子上走了出去。这是元老特护病房,在这三层楼的医院最高一层,现在住在这里的元老总共也才四个人,两个是在工作中被伤到的,另外一个则是在东方港保卫战中被迈德诺人伤到了大腿而住进来的。因为曾志刚的英勇行为,他受到了医疗部门的特别优待,这间特护病房里现在只住着他一个人。 “老爷,”冬梅看到曾志刚眼神有点飘忽,连忙问道,“老爷是怎么受伤的啊?” “哦,在五星广场那里跟敌人打了一场就受伤了,没什么大事。”曾志刚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还没什么大事啊?原来五星广场上的那个英勇元老就是老爷啊?”冬梅不由捂住了嘴,样子夸张又有意思。 “我不是英勇,而是没办法了。”曾志刚自嘲地笑了一声,“英勇的都死了。” “本来我在对方开炮的时候就应该会死掉了,结果排里面一个小名叫做狗子的战士把我推倒并且用身体保护了我才让我没有当场被打死,后来的所谓英勇行为……”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上去报仇的。” “可是奴婢……”冬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曾志刚打断了,“你不是奴婢,你从被送到东方港的那一天起就是自由的了,我们这里不是那种奴隶制社会的。” 冬梅在做婢女的时候就学过不少汉字,到了东方港后又学习了五百常用汉字,曾志刚此时说的话她都能写出来,可是凑在一块儿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曾志刚看着她满脸狐疑之色,知道她没弄懂自己说的,于是挥了挥手笑着说道,“从今往后,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婢女,你再也不许叫我老爷,也不要对任何人自称奴婢了知道吗?” “那……”冬梅有些迟疑,“那奴婢如何称呼老爷啊?” “还说奴婢!”曾志刚故作恼怒之色,冲她扬了扬手道,“我叫曾志刚,你要是觉得我亲切就叫我刚哥,要是不亲切就叫我曾志刚,要是看到我讨厌就叫我曾先生好了。以后不许再说奴婢了!” “冬梅知道了,”说着她抬头看了一下挂在病房中的石英钟,“啊,五分钟到了,刚哥我先出去做事了。”说着转过身拉开了门,又回头张望了一下曾志刚,然后依依不舍地关门出去了。 第八十七章 踩踏险情 占城港外俘虏营地,浩浩荡荡的俘虏此时正在城南门外集合,这些俘虏面黄肌瘦,大多数人是相互搀扶着才走到的城门口。城门口此时一字排开很长一大片的粥铺,许多大缸子里在熬着粥。当然,这些粥已经不光是大米粥了,其中也包括粟米、红薯、土豆、小米这些杂粮。 城楼上此时正挂着前任粮官的脑袋,这个粮官可谓是胆大包天,一万石中的粮食中居然被他和手下的粮吏用泥土偷换掉了差不多三百多石的粮食,其中还有一千多石的粮食已经彻底霉烂无法食用。划出三千石的粮食换人口后剩下的粮食只剩下五千多石,完全不敷使用,如果敞开肚子让人吃,恐怕只能熬到三四个月的样子。震怒的公主此时才知道为什么粮官三番五次试图阻止和南蛮粮食换人口的谈判,恼怒之下吩咐把这个粮官严加惩处……这严加惩处,就只剩下砍脑袋了。这时粮官的脑袋张大嘴巴翻着白眼样子可怖,看上去应该是相当懊恼,不过谁也不担心他的感觉,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这些熬着粥的大缸子里呢。 这些粥里面放了不少腌过的海味,里面漂着的鱼块什么的让这些几天来什么都没吃到的老百姓们惊为天人,急匆匆地都试图往前挤想要吃东西。不过他们距离吃的中间可隔了一道人墙,官军被要求在粥铺前站成一长排,前面还堆了木栅栏,这样一般的老百姓根本就无法冲破这样的防护。几个狙击队的元老此时在城楼上做好了射击准备,如果有人试图怂恿老百姓暴动什么的,就要予以坚决击毙,这群人是准备用来投入到今后的建设工作当中去的,如果不听话的话不如直接击毙了来得快。 城楼上的沈彬现在沉着脸,看着此时蜂拥的人群,此时可不比在城内,城内时是把这些老百姓们分了几个地方分别安置的,没有拥挤在一起。可是现在这郊外,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开他们,只能够按照次序一排一排地登记姓名什么的进行安排。难民们此时望着人墙边堆积如山的木碗木勺有些发愣,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木碗,难道是准备给自己吃饭的?前面的老百姓被堵在人墙前不能前进,后面的则在大喊大叫着要前面的快些走,乱糟糟的不知道前面为啥拖拖拉拉的,不由得都在往前推推搡搡的。沈彬有点紧张,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加控制的话就很可能发生踩踏事件,如果中间再加上几个别有用心的煽动两下会发生什么就更难说了。 他身边的薛子良也有点紧张,不由跟他咬起耳朵来,“沈彬,这情况要管一管,不然的话如果真的发生踩踏事件很可能没法收场。” “是的,”沈彬不由得用食指在鼻尖上蹭了蹭,“你把陆战队先派下去,等下如果出现踩踏事件,就从两面对天鸣枪震慑这些难民,防止事件扩大化。”他此时郁闷得很,不由得在心底里埋怨起钱龙舟的这个换人口计划来。 “眼下这些老百姓无不面黄肌瘦,走路时摇摇摆摆,恨不能一阵风就会吹倒一大片,就算是被送到东方港去,以现在这样子,起码也要十多天后才能投入使用。还别说要进行净化工作,净化营地只能容纳两千人左右的规模,净化时间又比较长,每次都要十四天,差不多半个月。眼下粗略统计城内有五千三百多难民,城外这又是一大片,完成净化工作至少是要到明年二月底了。他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这么长时间里这些难民的住宿伙食什么的还都没有着落,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死掉。”薛子良在一旁边说边摇头。 “是啊,”沈彬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的人海叹了一口气,“这是刚刚打完仗的地方,死尸还要赶快处理,要不然很快就要开始流行瘟疫,那时候死起人来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要是真在难民中爆发起瘟疫来,可真是作孽啊。” 薛子良此时已经跟手下的两个排长吩咐了命令,排长们点了点头敬了个礼下去了。接着城楼下面响起了集合的哨声,然后陆战队员们开始在城门口排队,接着点齐了队伍开始跑步前往难民人群的两翼。 “沈彬,我觉得咱们这么做可能还达不到效果,老百姓要是看到开枪可能会以为我们准备杀了他们,要是发生骚动怎么办?”薛子良很担心这个,他手下只有两个排,如今占城港新军的两个连管辖权在钱龙舟那里,他如果不发话新军就不会服从指挥。“我看咱们还是去找钱龙舟,让他把新军的两个连也调过来,以防万一。” 难民中此时也是风潮涌动,他们被俘之后一直都是作为一次性消耗的牲畜在使用的,当自己的生命被把握在别人手中的时候他们不敢多言语,此时看到已经回到了安南怀抱里后还是被堵在城外,不由都有些开始怨言了。 “前面的人在干什么啊?快点走啊!” “前面的不走你推我干什么?” “就是,有本事你飞过去啊!” “你少跟我说这些!老子祖上可是由占城港出去的,这里我有的是亲戚,我一句话就让他们出来打死你。” “你去叫啊!” 原本就因饥饿开始有些暴躁的人受到了挤兑,不由得恼羞成怒,挥手就打了过去。眼下的难民们谁不是饿了好几天的,哪里打得动,还没两下就叽里咕噜倒下了一片人。附近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挣扎着推推搡搡往两边躲开,原本就拥挤不堪的人群中顿时就更加拥挤了。 沈彬一看心中暗道不好,这几千人的人群中只要是摔倒了的人群几乎就是死路一条,要是不赶快让人群停止混乱,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扩大伤亡。 薛子良也知道这就是发生踩踏事件的前奏,连忙从枪套中抽出他的格洛克手枪就准备对天鸣枪。根据刚才商定的预案,陆战队员会在人群两侧对天鸣枪,震慑百姓,然后把人群分割开来以防止伤亡扩大。不过他也心里暗暗叫苦,手下不过两个排几十个人而已,如何能做到震慑?更不要说分割人群了。 此时一阵歌声突兀地传了过来,“你是我的小啊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这歌声伴随着强烈的节奏,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在当场,几乎所有的元老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由得都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此时城楼上最高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安置了一个广场舞音响,正朝着城门前的开阔地播放着旧时空热得让人有些受不了的《小苹果》。 “我去,这谁啊?” “靠,真厉害,这算是本时空第一次广场舞爆发了吧?” “我靠,那不是新闻部的赵勇么?”眼尖的元老一眼就看见了赵勇,此时的赵勇手中抓着一个麦克风,一副英勇无畏的姿态昂首挺胸地站在城楼上,向下俯视着这些难民和面对这些难民一筹莫展的元老们。此时他的面孔中充满了悲悯,他还是从自己的父辈口中听说过当年苦日子以及日本人当年是如何屠杀老百姓的,而眼前却是一个现场版的地狱。 他没有用高音喇叭来喊话,而是用《小苹果》这种强烈节奏感的音乐首先吸引难民的注意力,以免他们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身边的情形中。此时看到达到了效果,所有的老百姓头都仰着望向他,他连忙关掉了音乐,举起麦克风用比较慢的语速极其清楚的发音说道:“乡亲们,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中国军队。” “皇军不抢粮食!”旁边任雪峰不由得轻声挤兑了一句,顿时就被一旁的李园悄悄推了一把,“别吵吵,这可是正事。” “大家请不要惊慌,这里的粥有这么多,不要着急!”说着他朝着施粥棚方向挥了挥手,老百姓们连忙把脑袋都转向了那边,果然远处依旧热气腾腾地熬着粥。“请大家把身边不小心摔倒的同伴们扶起来,你们都是从南蛮的乱军之中活着回来的,都是共赴患难的兄弟姐妹,应该要相互帮助,一起渡过难关!” 任雪峰不由有些发呆,居然这些老百姓们此时都环顾身边,把摔倒在地的同伴们搀扶了起来。 “大家不要担心,这些吃的人人有份,保证不会有人饿到。”赵勇说着朝着登记处指了指,“但是在此之前,请大家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在登记处先登记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可以领到一个碗一个勺到施粥棚去领吃的了。” 就好像是要印证他的说法一样,最先在登记处的人已经欢呼着领到了碗,并且抱着碗相互搀扶着向施粥棚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我们一开始没能预见到会有这么多人,所以我们将另外开辟一处登记处,请大家稍安勿躁,不要拥挤,更不要打斗推搡,服从工作人员的指挥,这样才能更快的吃上饭。” 说着一群人搬的搬桌子,扛的扛椅子,或者手中抓着铅笔记录本印泥,后面则跟着几个家伙抱着布匹,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雕刻木牌,只能先用布条标记名字发到每个难民了。这些人来到之前登记处的另外一侧,然后开始摆好桌椅,冲着他们招了招手,“过来吧,乡亲们,这边也可以登记!” 第八十八章 老子叫你狂 在陆战队的监督和官军的引导下,难民们在两个登记处前渐渐排成了长队,虽然排得歪歪扭扭的,但是很少有人插队。不过凡事总有出头鸟,几个看起来稍微健壮一些的人开始不满地吵闹起来,纷纷大喊大叫起来。“前面的人怎么那么慢?” “老子饿了,快点啊!”“再不快点我就上去抽你了啊!”真不知道这些人在当了几天的奴隶后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劲头。 “别大喊大叫的!”一个手里端着元老院步枪警戒的陆战队员靠拢过去冲他们喝道,“排队就老实地排队,再吵就到后面去!” 几个人老实了,但是有个身上看起来明显没怎么遭饿的家伙却来劲了,“冲我叫什么?你们办事这么慢,还要我好好排队,老爷我可是文山港的大户,要不是因为南蛮遭了难怎么会到这里来?我在这占城港也是有亲戚的,你要是敢再冲我吼一句,我保证让你的百户把你弄死!” 陆战队员没有理他,把步枪枪托往地上一拄,左手指着他说道,“马上收声,不然就会把你抓到最后面去重新排队!”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百户手下的?……”这个所谓的老爷来劲了,声音越来越大了,慢慢的附近的老百姓都投过了疑惑的目光,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乡亲们!这占城港的官军横行霸道,反正这蛮军也已经退了,我们回家去吧!” 沈彬眼角瞥到一个难民下面对着一个陆战队员手舞足蹈地大吼大叫,他连忙冲着墙下负责站岗的士官喊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去处理一下!” 此时旁边的老百姓渐渐也开始等得有怨言了,毕竟几天没吃饭了,眼下看着有吃的,可是要是好吃的都被前面的人选走了怎么办?在这个人的叫嚷下,几个老百姓悄悄走出队列就想往外走,结果被身穿蓝色军装的陆战队员拦住了,“请先登记完领取食物。” 陆战队得到的命令是尽量不要让这些老百姓离开,但是在这个难民的鼓动下,这种善意的举动反而被误解了。一个老百姓连忙跪倒在地上哀求道,“军爷,小的只是一介草民,大字不识,只会种地,还请军爷放了小的回家。” 说时迟那时快,他身边竟然扑通扑通地跪下了不少的老百姓,都是求放他们回家的。这个陆战队员此时也懵了,自己明明是要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东西,怎么感觉就变了味了呢? “你们凭什么登记我们的名字?士农工商,这些里面有多少是奴仆贱民?你们想要掳掠文山港的人口吗?”那个难民还在叫喊个不停,“要是在这里归了你们占城港,我们在家里的地呢?房产呢?财物呢?还不是便宜了外人?”他一边叫喊着一边挥舞着两只手,“大家跟我回家去!在家里就算饿死也比在这里受气要强!” 但是此时响应者寥寥无几,相反,跪下的人中间反而爬起来几个回到了排队的行列里去了。此时还能活下来的,基本上都不是锦衣玉食的老爷,都是贱民长工或者短工佃户,平时吃饭就是朝不保夕的。被带出家园的时候自己可都看到了,房子被焚烧殆尽,粮食被劫掠一空,现在就算回去,手无隔夜之粮。春耕时节还未到来,眼下更是遭了蛮灾,别说种子,吃的都没有啊,还不是只能饿死?这里虽然排队耗得时间不少,可是稳稳妥妥的肯定有东西吃,至少现在饿不死,远处那些兴高采烈在喝粥的老百姓可不是假的。 吵架的人愕然地看到老百姓中竟然没几个响应的,他还想去把认识的几个人都拉出来,结果被拉的几个人冲他直甩手,生怕被他扯了出来又要重新排队。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排回你原来的位置去,否则就跟我到队伍最后面去重新排队!”被他辱骂的陆战队员依旧不温不火,指着他重复了一句。 “你休想!士可杀不可辱!”手指头几乎都要指到陆战队员鼻子上去了的“老爷”几乎蹦了起来,“我可是读书人,又是老爷,怎么能和这些贱民站在一起?” 陆战队员没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冲身边几个战友招了招手道,“这家伙觉得自己该单独排个队,你们帮他一下。” 一旁的战友早就看得一肚子火,见到当事人发话了,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两下把他按翻在地,直接扭起来就往后送。这时城楼下负责通讯的士官赶过来了,见到这个情形连忙叫住了,向几个士兵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老婆家是占城港林家的!城里诸城记可是占城港里最大的商行,你惹了我我就会让林震南林老爷把你们统统弄死!”被押在下面的“老爷”还在恶狠狠地说狠话。 不过士官笑了笑,在他脸颊上拍了拍,“笑死我了,你看看城楼上挂着的是不是林震南的脑袋?你还不知道林家因为私通土蛮已经被抄家了么?现在发配做官奴婢的林家人还在路上呢。扰乱秩序态度猖狂,我批准现场枪决!老子叫你狂!”说着士官横着眼睛瞥了这个家伙一挥手。 这个家伙登时腿一软,整个人就软下去了,他还打算等到闹大了让林震南过来当面收拾这些穿着怪异的官军呢。现在的他,只能任由几个陆战队员抬起来拖到一旁去了,不多时就传来了“砰”的一声。 “姓名!”“小的叫周睿。” “瑞雪的瑞?”“睿智的睿。”答话的人相当小心。见到这个办事员扭扭捏捏半天写不出来,知道是他不会写这个睿字,连忙右手悄悄伸了过去轻声道,“老爷,小的那名字取得不好,让老爷见笑了,让小的自己来写,不要污了老爷的法眼。” 办事员乐得有台阶下,连忙把手中的铅笔递过去。周睿照猫画虎地捏住笔,在记录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这是第一次用铅笔写字,但是这两个字依旧是相当不错。一旁巡视的任雪峰瞥了一眼笑了起来,“不错啊,秀才么?” “是的,让老爷见笑了。”周瑞面前的办事员连忙冲他摇了摇手道,“这可是首长。” “嗯,”任雪峰点了点头,“不错,你是个人才,办事员你给他个蓝布条,他在这里协助你,也好加快一些速度。” “是的首长。”办事员连忙去取蓝布条。任雪峰冲跟在他身后保护安全的陆战队士官说道,“你去领一套碗勺给他打一份粥过来,记得要分量足一点的。” 士官敬了个礼就离去了。周睿把蓝布条系在左臂上就想走到后面去,但是被任雪峰拦住了,“不用着急,你先坐在这里,我让人给你把粥打过来了,你先休息休息,”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空着的桌椅和上面摆放的纸笔,“吃完了就帮我登记,可以吗?” “当然可以。”周睿长吁一口气,看来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还是受到敬重的。“谢谢老爷……啊不,谢谢首长关照。” “没事的,”任雪峰挥了挥手道,“这就叫知识改变命运,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说完他指了指一旁的办事员,办事员友好地冲他点了点头。 周睿坐在桌子前休息,他的家里是文山港附近一家富户,家里有两百多亩地,南蛮来的时候把他全家都抓了出来,父母因为太老而被蛮兵直接就杀死了,尸体还被投到了水井了。听说是为了污染水井,让附近逃脱的人就算是回来也活不下去。他的兄长和嫂子在一开始就被杀了,因为嫂子不愿意被蛮兵脱衣服,兄长上前试图劝解被杀,他谨记父母的那句让他活下去传宗接代的遗嘱这才忍辱偷生下来。幸亏从小到大经常跟着父母兄长下地干活,平日里不读书时也会下地劳作一番,不然此时恐怕早就累死在路上了。 他首先是对能活下去没什么希望,但是后来却莫名其妙地被交给了占城港,至少暂时不会死了。但是很快更加现实的问题又冒出来了,全家只剩他孤身一人,房子在还没离开村子时就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了。家里收着的那些地契肯定也被尽数焚毁了,自己家那几百亩地早就有人垂涎三尺,自己一个书生回去也守不住。而且没有粮食没有种子,一个人也没办法去耕种,只能守着那些地饿死。 原本自己打算看看这里有没有继续喝粥的地方先把身体养好,然后去占城港里面找个帐房之类的活计做做,等到有点钱再回文山港看看吧。但是现在这个“首长”看来挺垂青自己的,不知道能不能在这职位上做下去呢? 他还没来得及想完,一个穿着蓝色对襟小褂的军爷端着硕大的碗走到了他的面前放在了桌上,他仔细一看愣住在当场,这碗里面堆得满满的全是粥,虽然掺杂了一些杂粮,但是里面竟然还堆着好几块鱼肉,问起来香味四溢。顿时食欲大增的周睿二话不说就抱起这个碗开始吃起来。 “小心……烫……”任雪峰的话这才说到一半,就目瞪口呆地发现周睿碗中的粥已经只剩一半了。只得嘿嘿笑了两声,“别着急,慢慢喝,要是不够我让人再帮你去打一份来好了。” 第八十九章 你赎得起吗 任雪峰知道这些人从被俘以来就没有正经吃过东西,饥饿所致,但是此时不能由着他们吃,如果敞开了供应,往往能吃死人。眼下这个周睿吃得这么开心他却又不忍心打断他,就叫一旁的士官去再帮他打一碗过来,同时又通过对讲机联系了后面负责物资供应的部门弄了一些“新生服”过来。这些俘虏此时大多是光着身子,就算有衣服也只是几条破布遮住隐私部位,虽然这些新生服不够所有人穿着,但是起码自己不用妥妥地直视这如同纳粹集中营一般的场面。 周睿很快就得到了一件新生服,尽管他也看出了这就是个布口袋掏了三个洞,但是总比所有人都在“坦诚相对”要好,至少温暖很多。 南蛮此时已经退走,被疏散的人也已经开始回来了,此时占城港附近的早已被夷为了平地,房屋被拆毁,建材都被运走搭建攻城器械,水田被用泥土填实用以搭建营地,眼下都是一穷二白的境地。不过这些人几乎都是带着地契和财产撤离的,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了田,但是还有钱,可以东山再起。 难民们看着这些在废墟中重新开始搭建家园的人们眼红不已,很快就开始有人跃跃欲试想要回家去重新开始了。 “姓名,”周睿头也不抬地问道,这几天来自己一直都在这个位置上作着记录的工作,而且越来越熟练,一开始他还经常问一问身旁的办事员该怎么登记,但是一天后他几乎都不用再问了,除了他穿的是件新生服之外,其他的简直跟旁边的办事员没什么区别了。 “这不是周家老二么?”一个略带一点沙哑的声音传来,周睿愣了一下,抬头望过去。人群中探出一个头来望着他,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和自己私塾的同学马东。这些登记的人群一看竟然是办事员的熟人,直接让开一条路让马东直接上前来。这几天来不管登记没登记的,到了点都是能够吃上饭的,他们现在也不怎么着急排队登记的事情了。 马东此时也是套着一件新生服快步走到桌前。“周睿,你在这里干什么?” “干活啊!”周睿手里握着铅笔在登记表上快速地写下了马东的名字以及其他的一些资料,在教育程度上写了个“秀才”,接着抬头问道:“你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的?”马东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还不是和你一样被土蛮掳掠而来?” “还有家人么?”周睿连忙关切地问道。 马东惨然一笑摇了摇头,“出来的时候还有,但是在遇袭之后就被打乱了,现在都找不到了。” 周睿连忙打开一旁的记事本放在桌上,“把你亲人的名字年龄什么的都写上,这些都会被送上去查阅的,要是能找到的话就能联系你了。” 马东笑了笑,他原本不相信这些东西,官府的人哪个不是鼻孔朝天,不是他家事根本就毫不关心。往年村子里要是有人走失去报官,官家人那次不是敷衍一下,最多在城门口贴个告示就算完,只要不是碰到狗屎运,基本上都是找不回的。不过眼下周睿既然郑重其事地拿出了这个本子,自己也不好拒绝,只得拿起笔。 这笔让他又愣了一下,这可不同于毛笔,是侧着拿的,而不是如同毛笔竖着握,在周睿两次纠正之后这才渐渐熟悉起铅笔的写法来。 “这里写你的名字,年龄和性别。”周睿指了指笔记本上的分类。看到这里马东不由愣了一下,怎么会有如此详细的分类?这本子无论是纸张印刷,都不像是为了敷衍人而做的,光是做成这样的本子,都得花上几钱银子,官府不可能为了骗人花这么大的本钱吧?他心里不由涌起一线希望来。 他把名字什么的全都写完,就要往后走,却被周睿叫住了,“你等一下,你也是个秀才,不如在这里先帮帮忙吧?” 马东愣了下,点了点头。周睿挺开心地站起来冲着远处正在巡视的一个穿着绿衣小褂的人喊了起来,“首长!首长!” 任雪峰正在检查办事员的登记情况,听到有人叫自己,抬起头张望过来,看到一个穿着新生服的办事员正冲着自己招手,他的身旁站着另外一个穿新生服的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快步走上前去。 “是这样的……”周睿连忙向任雪峰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这马东是小人的同期,也是秀才,此时还有这么多人需要登记,能不能让他也在这里帮帮忙?” 任雪峰打量了面前这个马东一眼,身材不高,样貌普通,皮肤倒是比较白皙,看来平时做事也不多。低头细看,右手无名指内侧还有薄茧,想必也是常年写字之人,点了点头,“那这样吧,周睿,他现在跟你一组,就在……” 话音未落,就听得队列西面一侧传来了嘈杂声,所有人都把脑袋转向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声音越来越大,接着就开始发生了打斗的迹象。任雪峰从腰间枪套里掏出手枪,抓在手里,快步冲了过去。才冲出去几步,又想起刚才的话没有说完,就转头冲这周睿喊道,“你和你的那个同学现在一个登记处登记吧,你先教教他!”说完转头就跑了过去。 马东和周睿不由得面面相觑,周睿轻笑了一下,这几天来他和这些首长打交道比较多,知道这些首长们虽然一个个做起事来麻利,不拖泥带水,但是都是些真正的好人,关心照顾这些难民,他笑着在马东背上轻轻拍了拍,“这样吧,你先坐下来登记,我来询问。” 马东连忙坐了过来提起了笔,他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快就在占城港这里找到熟人,居然还是给官府办事。 “让一让!”任雪峰带着陆战队士官快步跑向发生打斗的地方,几个瘦弱的年轻人正扭打在一起,一旁的陆战队员手中端着上了刺刀的元老院步枪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住手!”任雪峰三两下就把打斗的人分了开来,这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的元老在这群身高平均不过一米五五的难民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这些人很快就被他拎小鸡一样给分了开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首先询问一旁执勤中的陆战队员。 “报告首长,这几个年轻人要离开队列回家,另外几个人劝他们,结果他们就说人家是吃了官府的饭就成了官府的狗,然后就打起来了。”陆战队员是接受过文化教育的,很快就把这事情的原委简单报告出来。 “哪几个要回家的?”任雪峰心里冒出火来,这可是花了粮食兑换回来的人口,现在什么事情都不用他们干,就好吃好喝地供着,怎么吃好喝好了就要回家?把元老院难民营当成什么了? 一个看起来稍微健壮一点人站了出来,当然这健壮二字只是跟一旁的难民来相比较的,在任雪峰面前直接就矮了两个头,说话都没了底气,“老爷,小的们感激老爷的救命之恩,只是家中尚有些房产和薄田需要照顾,还请大人放小的们回家,小的们必将衔草结环相报。” “哦?”任雪峰笑了起来,他看过侦察机拍的照片,这占城港到文山港路上哪里还有能住人的房子,这人就是在瞎掰,“此起到文山港几十里路,没有一间能住人的房子,你们遭了蛮灾还没弄清楚情况吗?你们就算有钱也没有地方去买粮食!” 说话的人结巴了一下,“小的们自己必然有办法找活路的,还请大人成全……” “成你个头!”任雪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是官府,我们是东方港的中国元老院,这次我们花费了几万石的粮食和几千军队打退了土蛮还把你们从土蛮的手里救出来,你们不做一点表示啊?你当我们是来学雷锋的啊?” 土著不知道雷锋是谁,但是听得出来这些元老院的人是要从自己身上狠狠赚一笔回来。 “可是小的们已经身无长物,家园也被土蛮焚毁殆尽,粮食财物也被劫掠一空,无以为报啊……”一个穿着新生服的老者走了出来向任雪峰作揖道。 任雪峰笑了笑,“我们不要你们的钱,你们只需要为我们做工一年即可。” 人群中传来一阵议论声,很快就有人在人群中喊了起来,“做工一年的话吃住算谁的?” “当然是算我们的,但是你们也要努力做事才行,不然的话是要延长做工时间来偿还的。”任雪峰冲他们大声说道。 “可是我们家里还有田产,能不能自赎啊?”有人又在下面提问了。 “可以,十两银子即可。”任雪峰悄悄笑了笑,眼下这些老百姓连衣服都是自己提供的,他就不信这些老百姓能从身上掏出银子来。 下面果然没有什么人再说话了。“那你们就继续登记吧。”难民们心里明镜似的,别说自己根本就没钱,就算有钱跑了回去还能怎么折腾?起码人家包吃包住,至少现在没找自己要一分钱就一直供着自己吃住,还不如自己老老实实跟着人家去做一年工靠得住,反正他们不是长工就是短工,要不就是佃户,到哪里做活不是做活呢? 第九十章 斯顿的疑惑 东方港办公大楼,这里是整个东方港最高的地方,要是换了是在旧时空,这栋四层楼的建筑物根本连渣都算不算,可是现在在这第四层的办公楼楼顶几乎可以俯视整个东方港。几天前的战斗中港口区遭到了几艘战舰的轰击,加上敌人登陆进攻,民兵和陆军与敌人在五星广场前的战斗几乎夷平了整个港口区的街道。此时的栈桥附近依旧停靠着两艘被缴获的迈德诺战舰,由于需要消毒,此时船上已经被全部封闭,没有人进出,只在甲板上留了几个陆战队员站岗。 此时的港口区里归化民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清理废墟抢救财物,时不时还能听到有民众在唱文化班里学来的歌曲,“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日每夜工作忙!” 为了防止出现迈德诺俘虏夺取战舰逃跑的可能,战舰的帆缆系统已经被全部拆了下来,反正根据杨俊博和林传清的计划,这些帆索什么的都要重新安装,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拆掉。 此时东方港行政区的围墙上架设着几个机枪位,向着港口方向的是陆战队的那门1628年式舰载机枪的轮式版,这个只是用来震慑可能存在的敌人的,它在东方港保卫战的当天清晨发了一次威,直接把残存迈德诺水手藏身的房子打塌了,现在就连培训班里的娃娃都知道首长们架在城墙上的“大车”开火的时候风驰电掣,大楼都能打垮。 向着其他几个方向的则是m240机枪,旧时空的机枪虽然比舰载机枪轻巧而且几乎算得上不起眼,但是射速却远远超过了它,此时的这些机枪主要是对准了俘虏营里那几千个水手。 斯顿上校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这些不起眼的铁管子,心里知道这必然是很可怕的火器,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跟在他后面的卡内斯托,这两个船长在霸主号被集火射击击沉的时候被水手们救了出来,他们此时不光丢了退休金,连船带水手丢了个干净。刚开始的时候斯顿还想带着卡内斯托一起逃到海边的红树林里去,等着退潮后冲进港口夺取一条中国人的铁快船逃出去。可是天还没亮,就有铁快船沿着海边用那非常亮的东西扫射红树林,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正当他们想要逃跑的时候,被几百名手持长矛的民兵围了个结实,统统被押到了俘虏营里。 这个俘虏营也让他大开眼界,居然这些中国人不用砖石砌墙,也没有用木头造围栏,只是在竖起的木头上围上了铁丝网,就这么围出了一个营区来。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建材,中国人的管理员,他们叫首长的人教会了他们怎么用这种建材快速地搭建起一座又一座木制房屋来,这才两三天,整个俘虏营里几千人就全都住进了房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看这些房屋,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些中国人不仅造产品令人惊奇,就连造房子也是这般鬼斧神工,之前不起眼的那些木头木料竟然能够在短短两个小时里就能组成房子来,这要是用在海上城市里,那该多方便啊! 但是此时的他根本就没心思考虑这些,他发现这时的水手们开始有了变化。本时空的水手基本上都是船长的私产,是高级船员的奴隶,就算是被俘的情况下,他们也应该对船长俯首称臣才对。他原本打算混迹在水手当中,以免被中国人救出来勒索赎金,不过几天前中国人把他们全部过了一次堂之后就很轻松的把他们这些船长或者高级船员从水手中甄别出来了。 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些中国人居然一点刑罚都没有上就轻松把他们挑出来了。负责审问他们的中国人不过是两男一女,男人负责询问,女人只是负责记录,时不时凑到询问的人耳边说几句话。他接受询问的时候竟然连一句谎话都说不成,自己甚至稍微停一下询问者就直接让自己不要想假话,让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暴露的。难道这些中国人有读心术?这些中国人会把某几个问题放在一长串问题里面重复的问,就算是自己偶然骗过了他们,但是在下一轮问题冒出来的时候就很难不露馅,所以到了最后他只能选择说实话。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曾经试图否认自己之前的回答,但是人家只是在桌子上拍了拍,就会出现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 斯顿不怕死,但是却很害怕这些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这些中国人透着一股邪味,让他不经意间都会出现哆嗦的感觉。 两天前两个“手掌”在一边讨论船帆的安放问题一边路过一个船木匠,这个船木匠偶然听懂了,便顺口接了一句,让那两个中国人开心不已,送了一瓶价值不菲的“花露水”给他。一个水手长想要把那瓶花露水据为己有,被拒绝之后,他叫了几个忠于他的水手把那个船木匠掐死后顺走了花露水。但是这就成了整个营地中悲剧的开端。 俘虏营的管理人员在发现尸体后上报了“手掌”,“手掌”们很快就赶到并且开始调查。本时空的水手谁懂得痕迹学啊?这些凶手们留下的痕迹简直跟大太阳地下光屁股一样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才一个多小时后就抓获了三个水手。紧接着这些中国人就直接在俘虏营里露天审讯了这三个水手,这些水手哪里熬得过这些满腹经纶的中国人? 斯顿现在还在回想当时的情形,那些中国人只是查看了脚印检查了被掐死的船木匠,就知道了凶手的身高和体重,还在所有人面前讲述了指纹的唯一性。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十根指头,自己几十岁的人了,却从来没有发现过每个指纹都是不同的过。 凶手受到了审问,很快就交代了受到水手长的指挥杀人夺取花露水的经过,审判很快就下达了,水手长因为是主谋,被直接判处绞刑。这些中国人不仅房子是搭建的,就连绞刑架也是搭建的,一辆大车很快就运来几根木头,那些穿着蓝色军装的中国兵几分钟里就搭建起一个绞刑架来。 水手长被押上绞刑架的时候腿肚子都是哆嗦的,不过押送他的中国兵却毫不含糊,三两下就把他挂在那里了。另外三个凶手被宣判了死刑,但是和水手长不同,他们的执行不是绞刑,而是被送达劳动营劳作至死。 这个案件让所有的水手都轰动了,在这里高级船员就算是杀死水手也是可以被判处死刑的?他们突然间就领略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 中国人随后在他们中间展开了思想工作,跟水手们辩论高级船员凭什么能够在他们面前作威作福。这两天来斯顿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吃饭的时候自己身边充斥着敌意的目光了。 此时中国人还保留着他们这些高级船员和船长的特别优待,但是水手们开始不认帐了,水手们渐渐组织起自己的小团体,几个团体甚至明目张胆地跟他们这些高级船员做对了。 就在这时,俘虏营里传来一阵喧哗声。 “你是打算造反吗?这可是大副!”一个高级船员指着一个水手的鼻子大声吼道,“保持纪律!” “大副算什么?没有我们这些水手,你们在大海能动起来吗?难道指挥海鸥拉船吗?”水手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不要跟我说纪律,你们这种纪律就是对我们这些水手使坏,让我们给你们承担责任,你们则可以继续作威作福!” 旁边围观的水手们开始哄笑起来。 高级船员怒不可遏,正待发言,被一旁的大副拉了拉。不过他明显误解了大副的意思,冲着水手再次大声吼了起来。“你们笑什么?都给我老实点!不然的话把你们都拖龙骨!” 一个相当健壮的水手从斜刺里冲出来在他脸上啪啪就是两个耳光,“你敢!这可不是迈德诺的海船,这可是中国人的俘虏营!” 高级船员被打得眼冒金星,但是他却听明白了,眼下中国人虽然还保留这些高级船员和船长的优待,但是却并不保证他们的特权。此时在高高的岗楼上站着的中国兵只是端着步枪冷冷看着自己这边,脸上不温不火的,明显不会给自己撑腰。 大副明显看到了哨兵的表情,他认为哨兵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连忙做了个手势,许多现在还服从他们的水手抄起各种手里能拿到的东西对着这些跟他们做对的水手围了上来。但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哨兵冲着他们大声吼道:“不许打架!”同时对天鸣了一响。 在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俘虏营的大门被打开了,许多民兵涌了进来,铁丝网外面则出现了很多手里端着步枪的士兵。在士兵的掩护下,民兵们把忠于高级船员的水手们都抓了出来在外面罚蹲马步,只留下了造反的水手和那几个高级船员。 不光大副傻了眼,就连斯顿此时也呆如木鸡,这些中国人在搞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偏袒这些命比蝼蚁贱的水手?这些水手有什么用?水手不是可以消耗的消耗品吗? 第九十一章 俘虏营的火药桶 “这偏袒水手是哪门子事情?”杜彦德在办公楼楼顶上好奇地看着这出闹剧,水手们涌上前去在殴打着这些高级船员,高级船员们此时只是一味地防御着,没有办法对抗这超过自己十多倍的对手们。 肖明伟瞥了一眼楼下的打斗,摇了摇头道,“这是打杀威棒,这些高级船员们认为自己最大,可以在我们面前也摆谱,大多数高级船员都拒绝和我们合作,并且呵斥我们为海贼。” “可是安允城里的那帮老爷也叫我们海贼啊。”杜彦德被这个理由逗乐了,他看到下面打人的水手们动手还是比较有分寸的,应该是被打过招呼了的。 “那些都是中国人,不和他们计较。眼下我们需要弄明白海图,这帮高级船员要是不协助我们,我们还真的很难参透这些海图。并且我们这也算是跟迈德诺人开战了,如果不能够熟悉周边海域的状况,在迈德诺主力舰队来的时候要不就只能放弃东方港和我们的全部船只,要不就只能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肖明伟摇了摇头道,“这两件事都不是咱们想要的。” 看到远处最高的大楼顶上站着几个中国人正一副旁观者的样子看着自己这里,斯顿知道这是中国人故意搞出来的混乱,此时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抱住脑袋护住胸口,任这些水手在乱打。 果然不多久,那些拿着长矛的中国人就冲了进来分散了人群,不过他们并没有驱散闹事的水手,也没有对他们进行处罚,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又走了。 斯顿苦笑了起来,跟身边的卡内斯托说道:“我们要倒霉了。” 卡内斯托点了点头,他看到外面还在被罚半蹲着的水手们,如果有人支撑不住了还会被一旁的中国兵狠狠地踹一脚。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负责分配食物的不再是高级船员了,而是刚才闹事的水手,可想而知这些高级船员们能被分到多少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水手长,你敢只给我分这么一点?还有船长的一份……”水手长愤怒地冲着分食物的水手挥舞着手中的木碗,在船上的时候自己那次吃饭不是享受饱餐?甚至还有一杯餐后的朗姆酒,可是眼下自己手中的木碗只有浅浅的一层。 “你算什么水手长?每次不都是像船长的狗一样摇着尾巴跑前跑后的?你什么时候做出过决策?要不是船长是你姐夫,你能当得上水手长?”负责分餐的水手嚣张的用勺子指着水手长的鼻子笑道。惹得旁边的一众水手都哄笑不已。 水手长火大了,把木碗往地上一摔,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不过分餐的水手动作比他还要快,直接就是一脚踢在他的下面,“老子忍你很久了,每次都是你作威作福,看看你现在胖的像猪一样的身材,也能当水手长?也能在船上指挥水手作战?就算是他……”说着水手指了指水手长身后的一个壮实的金发水手道,“凯恩都比你实在。” 凯恩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一直以来根据船长的安排作为水手长的“幕僚”,用他的本事支持水手长,在这个胖子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发布命令,以免发生错误。但是这个水手长从来就不认可他的本领,一味地打压他,或者给他穿小鞋。如果不是船长给他特别的优待,估计早就不干了。 “凯恩,过来,”分餐的水手冲他招了招手,“这个死胖子平时是怎么欺负你的?” “我哪有?”水手长不由得开始害怕起来,他明显看到附近的几个高级船员悄悄地退开到一旁,明显是没打算帮他。“凯恩你是我的兄弟,我平时多么关照你啊……” 凯恩走上前来在分餐水手肩上拍了拍,“别闹了,继续分餐吧,都快饿死了。” “没错!大家还记得三年前的那次淡水短缺吗?”一旁又有水手叫了起来,“我们每人一天只能喝一口水的时候,这些该死的混蛋还可以用淡水来洗澡!” 这句话突然间就引起了所有水手的共鸣,他们平时在船上都是底层的存在,吃饭的时候吃最少,喝水的时候被排在最后,如果重病或者受伤就会被直接抛入海里,假如有人质疑船长的决定不是走跳板就是拖龙骨。相比较起来在中国人的俘虏营里反而自己过得像人样一些。 “这帮该死的吸血鬼!奴役你们,随意践踏你们的生命,用你们的一切去换取他们的作威作福,他们的功勋是通过你们的生命得到的,他们的财富也是通过你们的生命得到的,但是他们获取利益的时候有你们的份吗?”一阵巨大的声音从大门口传了过来,所有人连忙转过头望过去。 大门正在缓缓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国人正从打开的大门走进战俘营,他腰带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上面有一根线一直牵到耳朵边,连接着一个挂在耳朵上看起来像是个缩小过的炮膛刷的玩意儿上。他说话时看起来轻描淡写,一点儿也不费力,但是传出来的声音却如同雷鸣一般,整个营地里都能听见。 “你们就好像是一株植物,他们就像是植物顶端的花,当他们收获了赞美和利益的时候,你们只能继续给他们提供衬托。你们的生命在他们的眼中就好像是腐烂的尸体,而他们就是吃着你们的尸体长大的蛆虫和食腐动物,你们这么多年来就一直被他们奴役着。” 进来的是肖明伟,他身后跟着几个士兵,拖着一辆大车,大车上是一个大木箱。 卡内斯托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这个大木箱里是他的私人财产。 斯顿也看到了,连忙用手戳了一下卡内斯托,“这不是你的箱子吗?” “是啊,”后者开始有些哆嗦,“不是跟着霸主号一起沉没了吗?这些中国人是怎么从海里捞上来的?” “我对他们怎么捞上来的没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他们要拿着这些财宝来干什么?”斯顿紧张不已,现在整个战俘营里水手和高级船员的关系已经到了极其紧张的情况了,就如同一个被安置好了的火药桶,这些中国人拿着这些财宝进来无异于在火药桶下点了一根火柴。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肖明伟攀上了大车,一脚把箱子踢开,里面卡内斯托一生的积蓄——金银财宝顿时在阳光下璀璨夺目,让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当场。 “这就是你们用血汗给他们赚来的财富,他们说这是他们应得的利益,而你们应该为他们奉献生命。你们说这有道理吗?”肖明伟绝对不忘记再擦一根火柴。 “这帮混蛋!”卡内斯托此时知道了这些中国人到底要干什么,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连忙悄悄拉着斯顿就往俘虏营的房子跑。 “这帮混蛋!”一个水手最先发出了声音,让肖明伟心中暗喜,连忙快步从一旁依旧被金银财宝惊得目不转睛的水手们中穿过去,拉住了这个发出第一声呐喊的水手亲切地问道:“说得好!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我……”被问的水手语气一顿,但是看到身边围绕的水手们都望着他,不由得一下子充满了勇气,大声回答道:“我叫霍斯特.凯恩,我是卡森号上的水手。” “他是我们的水手长!”一旁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我不是水手长。”凯恩连忙摆手分辩道,这不是坑自己吗?摆明了这些中国人要收拾高级船员,还把自己说成是水手长? “是的,他是水手长!”之前被骂的水手长看出道道来了,想要趁机借中国人的手把凯恩弄死。 分餐的水手在一旁举起了大铁勺毫不留情地就在水手长头上砸了起来。“你他娘的才是水手长!他是一直被你欺压的水手而已!” 旁边的水手们纷纷鼓掌叫好起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 肖明伟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这是什么?这是最好的阶级斗争参与者!一个有着真材实料的水手,一直被鹊巢鸠占水手长欺压。还有什么比这还要让人有动力斗倒那些特权阶级? “你跟我来!”肖明伟二话不说拉着凯恩就走到大车边。“看到这里面的财宝了吗?大家都看到了吗?” 水手们都大声喊了起来,“看到了!”“当然看得到!”…… “这是你们的财产!不是那帮吸血鬼的!”肖明伟一脚把箱子踹翻在地上,金币银币宝石什么的顿时哗啦一声就滚落了一地。水手们再次愣在当场,这是闹的哪出? 这时几个高级船员冲了上来大声吼道,“这是船长的私有财产,你们不能去瓜分!”说着一个个还挥舞着双手,试图拦住水手们。 “看到了吗?就算是沦为阶下囚,就算是身为俘虏失去自由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忘记维护自己的财产。”肖明伟从地上捡起一个红宝石举起来大声喊着。“这上面的鲜血是你们的吗?是你们用生命为他们打拼而给他们带来的财富吗?我不认可!这是你们的财富!” 水手们开始蠢蠢欲动了,高级船员们有的还在前面拦着水手,不过颇有不少见势不妙的开始偷偷溜走了。 果然,肖明伟冲着这些高级船员一指,大声喊道,“去吧!同志们,去夺回本该属于你们的东西!” 第九十二章 蒸汽机 自从肖明伟带着人在俘虏营倒了那箱财宝之后,俘虏营里就开始了鬼哭狼嚎,不开眼的高级船员们还试图螳臂挡车,但是被飞快的碾压了。开玩笑,被几百个水手暴打的结局自然只有一个,非死即重伤。开眼的算是好一点,最多是鼻青脸肿耳鸣不已,要是平时和水手关系还不错的,连忙跟群众们打成一片,其中甚至还有一个领航员直接带领了一个七八十名水手的小团体公然喊出了“打倒压迫水手的特权阶级”口号。 杨铭焕不由得苦笑着看着这几天来俘虏营里的各种精彩表演,俘虏营里天天开批斗大会,每天中间高台上都有新的人被戴着尖顶高帽,脖子上挂着牌子在那里做喷气式。天天都有新的横幅挂出来,一开始还是迈德诺人的语言,七扭八歪的还看不明白。慢慢的几天下来,上面开始出现的就是中文了,什么“打倒权贵”、“消除压迫”、“人人平等”、“劳动光荣”、“劳有所得”……当今天一条红色的条幅上打出“翻身奴隶把家当”的字样时杨铭焕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这是咱们的人在里面折腾的吧?”办公桌后的杨铭焕不由苦笑着问杜彦德。 杜彦德瞥了一眼俘虏营里的条幅,闷笑了一下,“没有啊,这是他们自发的举动。” “自发?”杨铭焕摇了摇头,“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这条幅上是中文也就算了,还都他喵的是简体中文,我们的文化课程就算教的再快,这帮海上的渣滓也不可能学得这么快吧?” 一旁的张元笑了起来,“我就说百密一疏吧。” 杜彦德无语,“这是我批准的,你要是让这帮水手去搞阶级斗争根本就不可能,他们上前去把这些高级船员打死没问题,要斗倒他们根本没戏,只好在水手里面掺沙子。要知道这些水手来自哪里的都有,所以掺我们的人进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有必要搞这么大吗?”杨铭焕有点奇怪了,“你们不是要用这些高级船员吗?这么搞不是把他们往远处逼么?水手我们能要得了多少?一条俘虏的战舰上也只需要最多四五百水手吧?” “第一,本时空的水手都绝对是人渣,也许其中有一些被绑架来的,但是都活不长,能活下来的肯定都是人渣了。让这些人渣毫无代价地加入我们?我不信任他们。”杜彦德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让他们打死两个自己的上级,他们就算想回头也无路可跑,只能跟着我们走。” “你这意思我明白,可是这”杨铭焕不由指了指外面那条“翻身奴隶把家当”的条幅,“这条幅也要不少钱吧?” 此时几个积极分子正冲上台来一脚把其中一个喷气式一脚踢下高台,下面的愤怒群众们则冲上前去拳打脚踢。“要是这些人慢慢的拉拢了人心,一家独大了怎么办?” 杜彦德轻笑了一声,指着外面的那几个积极分子,“这些都是我们新组建的情报机关人员,在我们的授意下做的这些事,他们对于我们元老院的忠诚是通过审查考核的。另外,你以为那些戴高帽的家伙真的都是高级船员吗?” 张元愣了一下,连忙放眼望去,这一排高帽子中间颇有不少是穿着破破烂烂水手服的家伙,明显只是普通水手。“这是怎么的?” “很简单,我们不会放任那些危害或者可能危害元老院统治地位的人一家独大,只要他们开始露出想要拉山头的端倪时,我们在里面的人就会向我们报告,通过我们的审批后就会被拉下马来扣上帽子批斗,要是没死就直接送劳动营。” “这不是……斗地主吗?”杨铭焕相当无语。 “这啊……哈哈,”杜彦德笑了笑,“打土豪三反五反镇反四清啥的这才开了个头呢。” “开头就能闹成这样?真是这么闹的话,那些高级船员还不得都挂了啊?”张元在一旁有些目瞪口呆。 杜彦德摇了摇头,“这就是第二件事了,高级船员也有等级的,我们通过审讯高级船员和一些有威望的水手,又通过情报机关的内应在里面搜集的情报,已经列了一个单子,被折腾得最狠的只是那些民愤比较大,或者就是没有什么技能的嫡系。那些需要保留下来的特殊技能者和几个船长这时候都只是走走过场,在高台上面陪太子念书而已。” “这样他们就会听话了?”杨铭焕不由得反问道。 “现在不会,”杜彦德再次摇了摇头,“他们要听话就要等到批斗完成后的改造了。” 正在这时,一批水手举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牌子大声喊了起来,接着和在场内的另外一群水手争吵起来,双方似乎都在称自己是什么。 杨铭焕不由得好奇地凑到窗,双方都是以“革命解放派”和“杨铭焕思想捍卫者”自居,把个杨铭焕雷了个内嫩外焦,“我去,我哪里有什么思想?我说他们怎么想到这个词的?太过火了吧?” “这个,他们自由发挥吧?”杜彦德也雷得不轻,不过看着台上得意地坐在那里的肖明伟,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他的杰作。他唯一郁闷的是,怎么不说杜彦德思想? “这个太过火了,让老肖那里加快点,早点把俘虏投入使用吧,老是这么供着吃住也不是回事。”杨铭焕此时虽然被雷得不轻,但是这个杨铭焕思想确实让他心头涌过一丝暗喜,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把名字搁到思想的前面…… “不着急,海军首先要对被俘的战舰进行现代化改装,鉴于此时蒸汽机还是个梦想……”杜彦德瞥了一眼一旁还在轻笑的张元,“所以需要改装舰上的武装。动力系统的话现在还是先采用风力。” “别着急!你以为我来是干什么的?”张元忙不迭地打断了杜彦德的发言,“蒸汽机问题解决了!”说着满脸的春风得意。 杜彦德愣了一下,“蒸汽机问题解决了?” “是啊,解决了,现在别说闪蒸锅炉,就算是普通锅炉也可以驱动蒸汽机了。”张元相当得意地说着。 “你不是说压力管道搞不定吗?”杨铭焕惊奇了,一直以来蒸汽机部分的拦路虎都是压力管道,现在突然说搞定了,“难道已经可以自产无缝钢管了?”他心里喜滋滋的,无缝钢管就算是在旧时空的中国也不是随便哪个厂都能造的,现在的陆军1628年式步枪和舰载机枪都是用的旧时空带来的无缝钢管。如果是可以自产无缝钢管,他突然想起了旧时空利比亚叛军使用的自制火箭弹弹体上的“莱阳无缝钢管厂”的厂标。 “是啊,现在也没搞定啊。”张元毫不在意地说着。杜彦德正把茶杯凑到嘴边,结果被这句话闹得喷了一嘴茶水。“那你怎么搞定锅炉供气的?” “很简单啊,缩短蒸汽管道啊,从锅炉出来直接就凑到蒸汽机里去,就搞定了。”张元洋洋得意地说着。“问题解决不了,我们绕过他就行了。反正现在只是解决有无的问题,不是来追求完美的。” “好嘛……”杨铭焕相当无语,不过这好歹也算是解决了原动机的瓶颈,“那么这蒸汽机有多大?” “只有几吨,可以用叉车直接拖着到处跑。袁振力现在已经把这台新蒸汽机装到火车上去了,试了一下,火车可以拖着二十吨的东西以每小时八公里的速度前进。” “八公里?”杜彦德吐槽了,“我们的载重汽车随便哪辆都稳超这火车啊。” “可是在本时空这就是奇迹,你不能否认。”张元气鼓鼓的,“没有的时候就催,现在有了又找我要更好的,对了,还有一个消息,这台蒸汽机从锅炉到管道,没有用过焊接,全都是铆钉铆接的。”说到这里,他脸上再一次浮现出得意的神情来。 “没有焊接?为什么不焊接?”杨铭焕愣了一下。 “没有焊条了。”张元两手一摊,“我们带来的焊条早就已经到了最低警戒值,现在已经没有途径补充这些焊条,除非自制。” “不能自制?”杜彦德不由有些失望。 张元耸了耸肩,“焊条根据使用的途径有多种配方,不过一般都是矿物质,例如大理石萤石等矿物粉,然后使用粘结剂附着在铁合金上。我们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这里暂时没能找到大理石,而且就算找到了大理石,也要慢慢调配配方才能制造出来,短期内不能太指望,所以我们开发蒸汽机的时候就是使用的铆接。” “喵的,搞得跟大跃—进时期一样了。”杜彦德不由有些无语。 “对了,老杜刚才你说道哪儿了?” “哦,对了,海军要改装船只,有几个问题。第一当然是动力,鉴于此时重工业部门已经可以提供蒸汽机,那么我会让海军部门的同志去找你的。”杜彦德说着对张元努了努嘴。“第二,海军要求在盐村附近建立一个五千吨的船坞,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建立两个,可以同时给两条被俘船只进行改装;第三,港务部门要求打捞港口处沉没的一艘迈德诺战舰,由于根据声纳探测,这条船沉没时似乎船体相当完整,所以海军也希望能够直接打捞这艘战舰修复以重新服役。” “不能上船台吗?”杨铭焕弱弱地问道。 此时在一旁的张元都笑了,“听说这船是三千六百吨排水量的,上船台是没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进干船坞了。” 第九十三章 战舰改造计划 海军的干船坞建造申请很快就被送到了执委会,回想起当年一条五桅沙船都能让他们和商务部争得你死我活的,这被俘的两艘风帆战舰现在是绝对的香饽饽,海军里所有的人眼睛都紧紧盯着这两条战舰。 海军改装这两条战舰自然不是按照原样翻新一下就拿出来用,各种各样的改装方案已经被各个部门的元老提了出来,许多有功底的元老甚至还画出了他们提议的改装方案简图。当这些图与方案被送到自诩海军中服役多年卜众孚和对近代海军算是了如指掌的杨俊博面前时,这两个人都傻了。这些方案未免也太多了吧? 杨俊博坐在海军的办公室里一面苦笑着一面翻看着资料,抬头间瞥到卜众孚也在满脸苦笑地看着他,不由得摇了摇头,举起了一份资料,“我无语了,瞧瞧这份资料,说是要把这些战舰改装成飞剪船……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些战舰的长宽比连四比一都到不了,难道我们还得把船加长么?” “飞剪船是什么玩意?”卜众孚眉头一皱,他是现代海军培养出来的,而中国海军是没有风帆战舰的传统的,所以对于风帆战舰简直是一点儿都不懂。 “飞剪船是十九世纪美国人捣鼓出来的一种快速帆船,因为采用的空心船头,便于在浪中抬首,提高了在大浪中的航向稳定性,减少船首阻力。由于飞剪船船型非常瘦长,长宽比大于六比一,船体后部会逐渐变窄通过有倾度的水平线平滑过渡到狭窄的圆状船尾,所以这种船速度非常快。并且上面有三到四根桅杆,高桅一般可到全船长度的四分之三,挂的都是横帆,还可以挂翼帆,帆的横向尺寸远远超过船宽,极大地提高受风面积。航速一般可达十五六节,在蒸汽船只出现前是海上最快的船了。” “不能改装?”卜众孚有点心动,海军的那条春晓号速度慢悠悠的,每次出航编队的时候都要把航速降低降低再降低才能带上它,如果现在能有航速十二节左右的帆船,那可是求之不得了。 “不能改装,”杨俊博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两条战舰的干舷太高,又有火炮甲板,根本不能改装,另外要变成飞剪船,要不就要延长船只的长度,要不就要缩减船的宽度,这两者都不可能实现。要是真的改装飞剪船,还不如我们自己重新制造一艘靠得住。”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另外一份资料然后递给卜众孚,“相比较的话这个改装方案还比较可行一些。” 卜众孚站起身来满面狐疑地接过这份资料,打开来一看,“加装明轮?”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明轮这东西他倒是见过,在螺旋桨称霸海军之前明轮是蒸汽机驱动船只的不二选择。“可是我们不能直接安装螺旋桨吗?” “恐怕不能,”杨俊博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有两个问题,第一是无法解决传动轴通往水下的密封问题,第二是螺旋桨也是需要技术的。” “螺旋桨需要什么技术?”卜众孚愣了一下,“不就是几个叶片凑一块就成了么?” 杨俊博立刻有一种跟聋子对诗的感觉。“不是不是,螺旋桨最好是一次性铸造成型,强度和抗腐蚀能力都要好很多,但是此时的问题是铸造是需要先造模具的,咱们手头没有,另外螺旋桨的角度也是有要求的,有元老已经在设计螺旋桨的模具了,但是就算他们能拿出模具来,也不见得立马就能用,我们还得先到小船上试验,之后才能上大船。这个实验过程可能会相当长,这些船只能先用明轮驱动,等到螺旋桨技术成熟之后才能改装。” “那明轮又怎么样?”卜众孚翻了翻资料,看了一下里面的图片,一个巨大的明轮被画在战舰水线上。 “明轮当然也有缺点,它做功的只有水面以下的部分,船只在航行中明轮一般只有三分之一的位置在水线下,所以说三分之二的功率都被消耗了。要是螺旋桨的话,所有的功率都在用来推动了。”杨俊博说着停了一下,“其实要是能有柴油机或者汽油机倒也不错,蒸汽机的热功损耗非常大的,一般来说只有百分之几,尤其是咱们的这些二把刀造出来的蒸汽机。” “明轮怎么不装到后面呢?”卜众孚又低头看了看图纸,好奇地问道。 杨俊博笑了笑道,“装到后面自然是有好处,可是问题在于后面出了故障就只能进船坞大修,装在船舷倒还可以停下来检修。装在后面的话就只能安装一个明轮,在战斗中如果被损坏的话就会直接失去动力。” “不是还有帆缆系统吗?”卜众孚不由得偏过头望了一眼还停泊在港口的战舰,此时这两艘战舰上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桅杆,其他的部分都被拆下来了。 “不能指望帆缆系统,”杨俊博笑了笑,“如果同时是蒸汽动力又搞帆缆系统,会相当麻烦的,需要两套人员来对船只进行操控,操控动力的人很难掌握船帆操控技巧,操控船帆的就很难学习如何操控动力,期间要是发生了事故什么的,船只就有瘫痪的危险。” “可是这是帆船啊……”卜众孚不由得愣愣望着远处的战舰。“不过我怎么记得在蒸汽机刚刚上船的时候有风帆和蒸汽动力同时使用的船呢?对了,凡尔纳的那本《环游地球八十天》里面那个谁谁谁不是买了船然后把船上的家具什么的都烧了来驱动船只?好像最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连桅杆都被砍光了。” “看你这么说,其实也可以考虑,我们改装后火炮数量会减少很多,这样的话船上的水手就不需要这么多了,到时候就算是两套人员也无所谓哦。” “对了,火炮打算怎么弄?”卜众孚对于海军的火力相当在意。 “我看下,这个提议不错,安装十门弹簧炮与二十门舰载机枪,这样的话可以在七八百米的距离上准确地打击敌人。” “对了,迈德诺人不是本时空最强的海上力量了?他们的舰炮应该算得上是射程最远的了吧?”卜众孚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咨询起来。 “是的,”杨俊博点了点头,“对了,军工部门拖了几门他们的舰炮到靶场去试射了一下,直瞄射程是二百米,超过二百米的就什么都打不中了,就算换了迈德诺人的炮手也是一样。” “才两百米?”卜众孚愣了一下,他对这个结果有点吃惊,“那么他们火炮的最大射程是多少?” “最大射程?”杨俊博稍微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五百七十米吧,还要保持十五度仰角发射,在海面上波涛起伏的,根本就不要指望能打中什么。” 卜众孚笑了起来,“那么我们用弹簧炮直接就可以在他们的射程之外把他们都干掉嘛,他们还连碰都碰不到我们,超安全。” “那你可忘了咱们还有机枪,本时空机枪和弹簧炮,绝对可以秒杀五百米内的任何敌舰。”杨俊博说着站起身来拿帽子戴上,“你现在跟我一起到会议室去下吧,我们先集合海军本部的军官开个会,讨论一下船只改装计划,晚点还要去执委会看那边干船坞建设计划的回复。” 计委,成军现在正拿着这份干船坞建设申请单上看下看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他清楚海军现在对干船坞的需求有多么饥渴,更知道东方港此时是多么需要一支大舰队来保卫港口。虽然迈德诺人的袭击并没有给东方港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可是却几乎毁掉了大半个港口区,并且一艘沉没的战舰直接堵住了进出港口的水道,此时港务部门要求调拨资源打捞沉船的报告正放在他桌案上。 成军脑袋都快要沸腾了,打捞沉船需要的不仅仅是人力,海军的人估算这船可有3600吨的排水量,这可不是开台吊车停在岸边就能吊起来的。要打捞这沉船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虽然此时的他并不担心粮食问题,东方港是一个工业港口,工业区此时在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生产着各种“中国货”,此时占城港已经被堵塞了,原本打算挤占占城港地位的东方港却在进出水道附近被堵了一条船,这些中国货如果不能通过海运运出去的话,留在东方港仓库里转眼就能把仓库填满。靠安允城那么点消费水平根本就吃不下这么多货物,原材料的消耗一空和成品仓库的满仓,东方港就只剩下停工,那么就必然会带来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况且东方港此时的白银黄金储备并不充足,这几天来他们收购粮食的行动,不仅花掉了大量的白银,也把安允地界的粮价给炒高了,并且由于大量的白银流入市场,使得整个市场通货膨胀,如今已经开始出现其他地方的小贩带着各种生活物资跑到东方港和安允城来套购白银了。如果不能尽快把水道给疏通了,先不要讲什么干船坞,东方港很快就会被高物价给拖垮。 第九十四章 打捞讨论 虽然此时人人都想把那条沉船麻烦解决掉,但是要打捞或者移走一条三千六百吨级的沉船,哪怕是木船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这个问题是现在最重要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所以——元老院的这帮家伙还是为此召开了一个会议,参与这个沉船打捞会议的人是比较多的,不仅有海军和陆军的代表,同时还有重工业轻工业代表,技术部门与军工部门也都派了人来参与讨论。 “鉴于这条沉船的吨位至少有三千六百吨,而且沉在深达十二米的海床上。”刘业强站在演讲台上,身后是幻灯片投影在幕布上的照片。“大家可以看到,”他说着换了一张图片,“这是根据声纳测绘的海床图形,沉船沉没的位置相当平缓,打捞时的水流不会太影响船体,不过问题是如何把这条船捞起来。” 林传清坐在下面举起了手问道,“可不可以使用那两条被俘的船只作为一个起重平台,用横梁把这条船捞起来?” “什么样的横梁能够扛起一条三千六百吨的船?”一旁一个胖胖的眼镜哥弱弱地提问了一句。 所有人一下子都没声音了,都把脑袋转到发出声音的地方,“那么请问你有没有办法?” “哦?”说话的人连忙把头一缩,假装无辜去了。 “没关系啊!”刘业强连忙开解道,“有意见当然可以提出来啊,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啊,群策群力才能想出办法来啊。” “就是,”来参加会议的张元坐在主席台附近,“有想法的朋友都可以说说,不用担心。”一边说着一边望着远处戴着眼镜的元老。 眼镜哥站了起来,冲四面聚焦的目光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大家好……” “我去,”下面有人小声地嘀咕道,“那不是商务部的么?这沉船跟商务部有一毛钱关系么?” “怎么没有?沉船不弄走,商务部的船就出不去啊,你没看到这几天都是驱逐舰在港外跟来做交易的船只交涉啊?只要港口一天没通畅,这商务部一天就不痛快。” “可是这家伙不是茶庄的吗?” “茶庄?哪个茶庄?” “东风茶庄啊!你都不去东风号的啊?” “哦?是范文瑞啊!”终于有人认出了范例。 “咳咳……”范例对于大家专注于自己的名字感到略有不满,自己好歹也在东风茶庄搞了个把月的管理了,进进出出这么多元老居然都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不由面有愠色,“我是商务部派驻东风轮上的东风茶庄管理员,今天听说会要开会讨论这个沉船打捞事宜,特地毛遂自荐来参加会议的。” 下面的窃窃私语声又冒了起来,“打捞沉船是海军和港务部门的事情吧?商务部最多是督促一下吧?他来干什么?” “咳咳……”范例只好再次咳嗽两声打断了大家的嘀咕,“旧时空里我学的是金融,做的工作也是投融资方面的,但是我家里有个打捞公司。” 下面的窃窃私语声立刻就停止了,所有人都把目光再次集中在范例身上。打捞公司可不是随便招几个民工就能干活的,里面要涉及的方方面面相当多。 “太好了,”张元高兴得立刻就坐直了身子,难怪杜彦德查看了一下参加会议的名单后留下了范例的名字,“咱们这五百众里面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这下打捞沉船可有戏了。” “水下打捞这艘沉船的话有几件事情要先了解一下,第一是这条船损伤情况如何?是属于龙骨断裂沉没还是船底进水?或者是上层起火而沉没……哦……”范例顿了顿,他突然想起来开会时从栈桥上经过的时候看到水面上露出来的桅杆。“桅杆完整的话,那肯定不是上层起火。而且桅杆之间距离和被俘的船看起来一致应该也没有出现龙骨断裂的情况,所以我推测应该是船底被炸裂而进水。” “是的,”海军的何林站了起来对他的推测表示赞同,“当天晚上这条船准备出逃,但是被一发炮弹击中左舷导致大量进水而沉没的。” “那么我想问问这条船你们还要不要?”范例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 何林一时没弄明白他的问题,无意识的啊了一句。 范例笑了笑解释道,“我是问你们海军有没有打算修复这条船重新使用?” 何林忙不迭地点头,“当然,海军对这条战舰很有想法,之所以向执委会申请两座干船坞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在改装被俘的战舰同时也能修复这条战舰。” 范例点了点头,“好了,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这条船受伤的位置有多大?打捞出来后该怎样防止海水再次倒灌。” “这个问题我们咨询过一些船上的木匠,他们说如果能够把船只打捞出来不让它沉下去的话倒是可以在海上紧急修复一下,通过堵漏防止这个情况。” “那么你们知道船底的破损位置什么的么?”范例一边提问就一边看着所有人都在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就需要有潜水员下水去先检查一下沉船的受损情况,如果可能最好能拍照,这样的话就能制定打捞方案。” “然后呢?”张元有点着急,“我们现有条件怎么打捞沉船呢?” “这个倒不是难题。”范例笑了笑,“以前我倒是见过不少打捞实例,也参与过。”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出了口气,刘业强不由和张元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下目光,“好家伙,还是个练家子呢。” “先在两条被俘同型号船只中间用钢梁搭出一个平台出来,然后用钢缆把沉船固定在平台上,先把船上装好压舱物,然后拉紧钢缆。接着把压舱物抛出,就可以通过浮力把沉船拉离海底,由于海底比较平缓,所以不用担心洋流这类东西影响平台安全。接着就可以通过这样的办法让沉船先浮出水面,沉船中的海水流出后,就会大大减轻船只的重量。这时派人上船清理和堵漏后就可以拉到船坞去了。” “可是此时船坞还是在设计图上啊……”下面有人提出了异议,“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可以用来建设干船坞的水泥。” “水泥厂不是已经投产了么?现在执委大楼不是水泥和砖一块儿造的么?”下面有人立刻问了起来。 “那些是土水泥,防水性能不好,要是用作干船坞,用不了多久就要垮塌。” “天啊……”提问者翻了个白眼,“感情现在在执委大楼里办公的都是些住危房的家伙啊。……”他突然一顿,“那我们现在住的宿舍楼呢?” “也是土水泥。”回答者连连摇手让他不要再说话了,连忙冲眼睛瞟向自己的范例点了点头。 范例见对方不说话了,连忙继续解释道,“土水泥建立干船坞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我在茶庄里听工业口的朋友们说过水泥厂的设备已经被运到石灰石矿附近了,应该在年后就会投产,我觉得这个不是太大的问题。另外沉船打捞出来后经过修复还是可以漂浮在水上的,如果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把船坐滩,虽然有可能会损伤龙骨,不过肯定不会堵住港口造成咱们的困扰了啊。” “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多钢缆啊,”成军打断了范例的发言,“钢缆这东西用一根少一根,尤其是在海里泡一泡,受到海水的腐蚀后就很容易受损了。另外还有钢梁搭建平台,我们现在手头能用的钢可真的不多,东方钢铁厂现在出炉的钢铁几乎每次的品质都不一样,很难找到那么多相同性能的钢铁产品来搭建可以打捞沉船的平台啊。” “这样啊?”范例愣了愣,但是马上就恢复了信心满满的姿态,“那就只有使用比较原始的办法了,用铁桶打捞。” “我只听说过铁桶运输,铁桶还能用来打捞?”陆军派来开会的代表吴勇喃喃自语道。 “是的,铁桶可以用来打捞,首先把铁桶装满水固定在船体四周,然后用压缩空气往铁桶里灌,这样铁桶里的水就会被排出来。空铁桶是可以浮在水面上的,所以就会把整艘沉船直接托出水面。” “那么需要多少个铁桶呢?”成军顿了顿,连忙提问道,“而且你说的是什么水桶,需要耐压的液化气罐那种还是普通的汽油桶?” “只要数量多,猪尿泡也能做到,呵呵。”范例笑了笑,“其实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不漏气,普通的汽油桶足矣。不过数量要计算才知道。” 成军松了一口气,“汽油桶我们还有几百个,登陆以来每天都在大量消耗各种燃油,空油桶是越来越多了,这个可以敞开供应给你们。” 范例点了点头,但是旁边又有人问了起来,“压缩空气?我们上哪儿去弄压缩空气去?” “压缩空气倒不是大问题。”答话的是刘业强,“我们还有气泵吧?”他说着看向成军。 成军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库存资料,“是的,气泵有六台,不过已经坏了一台了。” “坏了一台气泵?”张元愕然问道,“怎么会?” “怎么会?”成军说起来就火大,“上次不知道是谁借去给汽车去吹灰,竟然直接拿了一台没有开封的新气泵去用,里面都没有加润滑液,大概是发现坏了就偷偷给我送回来,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已经烧坏了连杆、曲轴了,你知道咱们这地方可没有人能给这东西大修,所以直接就完了。” 张元愣了愣,这气泵气缸一坏就没用了,此时也没地方去买,只得叹了口气道,“现在先不管这个了,先找会潜水的元老下水去拍摄一下沉船的受损情况吧。” 第九十五章 潜水探伤 第二天一大早,港口附近聚集了相当多的元老和归化民,他们大多是听说今天要进行水下探伤特地前来围观的。 三支桅杆此时正戳在东方港进出口的必经之路上,上面歪歪斜斜地挂着不少帆索和帆。这艘正是迈德诺海军的霸主号战舰,其他的三艘战舰两艘因为被封锁在港内而直接向元老院投降;另外一艘战舰文森斯号的船底严重漏水,船长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指挥那艘战舰冲滩,此时已经搁浅在了东方港以南一公里左右的沙滩上。 这时候东方港可没有干船坞,只能任由那条战舰此时有如孵蛋的母鸡一般地搁浅在沙滩上,战斗当天的痕迹此时还历历在目,不是被弹簧炮炸裂的船板,就是被机枪打得满是孔洞的舷墙,有的地方甚至还能看到凝固发黑的血迹与破碎的布。 “那条船现在怎么不处理?”李园一边开始穿着潜水服一边好奇地问身边同样在船潜水服的林传清。 元老狙击队在占城港保卫战中大放异彩,李园作为狙击队中有效射击最多的元老获得了一次元老院通报表扬,除此之外是一点奖品都没有得到。他还没有来得及抗议,就被一纸调令调回了东方港。 这个元老在旧时空某大学参加过射击队,打活动靶啥的相当有天赋,还参加过军训的射击汇报表演。但是他还有个别人不知道的本事——游泳健将,并且他特别喜欢潜水,在工作时特地还去参加了潜水培训,还获得了padi的初级潜水员执照,可以在水下十八米深度进行作业。 当然本时空根本没人会理会潜水执照什么的,但是一个有潜水执照的元老肯定比两眼一抹黑抓根管子就往海里跳的“勇敢者”要好。当然,和李园一起下水的林传清也是个有padi执照的元老,他因为成长和生活在万恶的美帝国主义国家,所以受到过更加系统的培训,他此时拥有的是救援潜水员的执照,所以此次海底勘察行动是由林传清指挥。 林传清是个有传奇色彩的元老了,这个祖籍福建的元老出生在美国,从小生活在西海岸。与他的父辈不同,他没有选择开餐馆或者当黑帮份子的道路,而是在高中毕业后参加了军队,在海岸警备队服役。在服役期间他被多次指派在海岸警备队的帆船上服役,从那之后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帆船。当然他服役的是飞剪船而不是现在他们要去探查的风帆战舰。退役后的林传清灵活地开始运用起他在海岸警备队中锻炼出来丰富的航海经验——组织偷渡者横穿太平洋,进行次数之多以至于薛子良和萨琳娜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同样在组织偷渡时偷运军火的家伙,在他们那里的案底实在数不胜数。 后来偶然间他在一次同乡会上遇到了林深河,从而得知了能够有机会参与一次开拓新世界的探险,于是他义无反顾地参与了这次穿越行动。参加穿越后有着丰富海军经验的他一直在海军中服役,负责指挥巡洋舰三号。一直以来他都是非常怀念在飞剪船上与风浪搏斗的快意,因此他一直都在鼓吹元老院海军的飞剪巡逻舰计划。但是因为整个东方港的基础建设正在全面铺开,既无人力也无物力来进行造船工作,而被俘的船无论是春晓号还是那艘已经被商务部吃掉了的五桅沙船,此时在他眼中根本就算不得战舰,因而此时他并没有参与帆船指挥官的竞选,让杨俊博当上了第一任帆船船长。 不过此次东方港保卫战结束后他的心思突然间活络起来了,四艘风帆战舰送上门来被俘的被俘,沉没的沉没,元老院海军中是绝对没有几个人有风帆战舰指挥经验的,他说自己排第二,肯定找不出第一来。就算是杨俊博这个第一任帆船船长,此时上了这大号的风帆战舰也只能抓瞎,所以他肯定能指挥到这几艘军舰中的一艘。 此时的他正把呼吸器塞到嘴里试了试,一切正常,在和李园交流了一下等下勘察路线后两人登上了小划艇。 这艘划艇是直接缴获自迈德诺海军的,此时在小艇上划船的是元老院海军的几个归化民士兵,另外还有两个海军中服役的元老负责指挥协调。 为了熟悉水下沉船,林传清带着李园在被俘的战舰上特地走了几转,对船内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了解,以免发生在船内迷路的情况而发生危险。为了防止水面水下沟通不畅,他们还特地带了一台手机,装在防水袋中,在水下可以通过打字或者拍照等方法进行联系,以便实时进行沟通。 但是此时船沉在十二米深的海里,两人原以为在水面下十米左右就可能看不清了,但是根据此时在小划艇上能够看清水中沉船的轮廓来看,在水下作业甚至可以完全不需要使用灯光照明。 “我去,”李园伸手在海水中轻轻拍了拍,“这里的环境还真好,你看这水里一点污染都没有,简直是清澈见底啊。” “是啊,瞧,”一旁的元老手指了指水下还在自由游弋的海鱼。“记得我们第一天在这里登陆吧?” 林传清笑了起来,“当然记得,还有鲨鱼呢。李杰琦这家伙被直接一枪托从船上拍下水,要不是摩托艇救援及时,怕是被鲨鱼啃上两口当快餐了。” 四个元老一起笑了起来,李园甚至还瞥见远处正举着望远镜翘首以待的李杰琦,他全然不知道这里正在说他。 “根据俘虏的口供,是左舷舯部水线中弹破损沉没的,我们等下就直接从沉船左舷下水,先顺着船转一圈,先检查有没有其他伤口。”林传清跟李园讨论起来。 “没问题,等下我们两个人是在一起还是分开?” “在一起行动吧,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好歹还可以互相帮助一下,要是分开了,水下面可没办法喊一嗓子的。”林传清笑了笑,做出了决定。 远处还有两三条小划艇上的人正在远处向水中撒着驱鲨药剂,这里可不是旧时空,虽然穿越以来8154一边巡逻一边大力捕捞,但是近几个月来东方港还是出现了几次鲨鱼袭击事件,伤了几个不小心掉到水里的归化民,还有个倒霉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被咬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 为了防范鲨鱼,两人最后还是选择带了水下发射的鱼枪与匕首,事后证明这绝对不是杞人忧天。 “看啊!那两个首长下水了!”在围观的归化民一阵惊呼中,林传清和李园两人背向后倒入海面,直接就消失在水中。 进入水下的李园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冰冷的海水,不过潜水前已经活动过手脚,倒是不怕抽筋什么的了。他在水下张望了一下四周,海水相当清澈,水中的沉船非常清楚。海浪带动着浮游生物在靠近海面的位置随意地漂动着,几只水母大概是感觉到了有什么在靠近,向四周漂开了。 他跟着林传清向下潜游到了六七米的深处,这里已经是船舷了,尽管这里是海边,依然有许多的海鱼正在成群结队地游走于沉船中,甚至于他还看到一只乌贼探头探脑地从一个炮窗里向外张望。 李园觉得这个场景挺有意思的,从腰间的挎包中取出了一台防水袋包住的相机,正准备给这只乌贼拍个照,林传清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做了个继续下潜的手势。 他们很快就在充足光照条件下找到了破损的地方,林传清取出一根长绳子,绳子上每隔一米打了一个结头。他抓住一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让李园抓住另一头。李园抓住另一头,两人立刻开始测量起破损点的大小起来。 过了一会儿,联合打捞指挥部就收到了水下发来的照片和资料,刘业强看着桌面上笔记本屏幕念道:“已经发现一个破损点,长三米,宽两米,好。”他连忙给水下的人发消息,“请检查一下船底还有没有其他的破损位置,另外需要检查船的龙骨有没有破损,是不是有修复的必要。” 李园收到了消息,在林传清肩膀上拍了拍,林传清低头看了看,无奈的耸了耸肩,做了个手势,带头围着沉船开始巡游起来。 两个人背着的是十二升的压缩空气瓶,一般来说在水下可以保持二十到三十分钟的呼吸时间。他们下水已经有十分钟了,保险起见,他们准备在围着船转一圈检查是不是有其他缺口后就上浮更换气瓶。 他们花了差不多十二分钟才围着这条沉船转了一圈,确信没有发现其他缺口后,就准备上浮。这时李园偶然发现沉船唯一缺口附近有条看上去色彩斑斓的鱼探出头来向这边张望。他之前没有给那只探头探脑的乌贼拍照感觉很遗憾,此时也不管了,直接掏出照相机对着这条探头的鱼按下了快门。 照相机上的闪光灯在水下发出了光芒,惊吓了那条鱼,它连忙一个转身就想要逃开,也就在此时,突然间一个血盆大口从里面伸了出来,直接把这条鱼吞进了嘴巴。这时两人看得再清楚不过了,这正是水下潜泳者的噩梦——鲨鱼。 第九十六章 驱鲨剂 鲨鱼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了,在恐龙时代它们就已经活跃在这个世界上了。而鲨鱼的种类也很多,从热衷于吞下一切东西的大白鲨到只爱吃浮游生物的鲸鲨。但是面前这条长着血盆大口并且清清楚楚看得到里面几排牙齿的家伙是个什么鲨?眼前这两个潜水员谁也不敢乱动。 林传清稍微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条鲨鱼的身体是深蓝色的,腹部是纯白色,对比鲜明,躯体细长,吻尖,胸鳍细长。如果没有弄错的话应该是海洋里常见的青鲨,看这个大得吓人的鲨鱼脑袋,起码长度在三米左右。他知道鲨鱼这种动物没有鱼鳔,比重又略大于水,在水中的沉浮全部是通过躯体游动而实现的,他不知道这条鲨鱼为什么会找到这条沉船当作窝,但是如果鲨鱼把这条沉船当作了窝,那么打捞这条沉船必然会成为一个大难题。 鲨鱼把脑袋搁在水线的破洞处向外嗅了嗅,眼睛翻着眼白,接着又向外游了出来。这家伙可是通过鱼类搅动海水发出的轻微震动来搜索猎物的,并且对电磁波极为敏感。旧时空中的谷歌为了处理海量数据在海底铺了相当多的海底光缆,但是由于需要接通高压电流才能保证数据传输正常,这些光缆发出的电磁场就让鲨鱼误认为是垂死挣扎的鱼类而袭击,这在谷歌开始采用芳纶纤维覆盖光缆后才有所好转。所以说把这个大家伙唤醒的不是那条色彩斑斓的海鱼,应该是李园拍照时发出的电磁波和闪光。 此时的李园几乎都快要尿裤子了,外面不是都撒了驱鲨剂了么?怎么在这个范围中间却冒出了只鲨鱼?虽然他学习潜水多年,期间也学习了不少有关在海底如何躲避鲨鱼的知识,但是斯皮尔伯格拍摄的《大白鲨》给他心里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强烈了,面前这条刚刚吃了条小鱼大概还觉得不怎么够劲还在吧唧嘴的鲨鱼还是让他有些魂不附体,手中抓着的手机都脱落了,还好被绳子挂在身上。 怎么办?两人木然地望着这条脑袋继续搁在破洞上向外探望的鲨鱼,鲨鱼的视力很糟,全靠对电磁波以及水中的血腥味或者被搅动水流的细微波动来寻找食物。虽然鲨鱼向外探望,但是只要两人不乱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李园看见林传清朝自己打了个手势,仔细一看,原来是说自己的手机上有什么东西。他轻轻地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上面的人在问出了什么事情,正待打字回话,就看见那条鲨鱼忽然摇头晃脑地从破洞里游了出来。 “我靠!”船上负责辅助的元老第一个跳了起来,“鲨鱼!”惊呼声连距离岸边百多米的人群都听到了,远处刚刚撒完驱鲨剂的小艇上也乱作一团。他们把带出来的驱鲨剂都抛洒一空,现在就算赶过来也没有什么可以撒了。眼下在水面上的人借助强烈的阳光照射能够清楚地看到水下十多米深处的潜水员身边有一条鲨鱼正在闲庭信步地游来游去。 刘业强也着实吓了一跳,刚刚收到传来的图片上破洞的一角有条鱼,但是鱼的下方破洞里却有个奇怪的东西,乍看上去感觉是鲨鱼的吻。过了两分钟还没有看到新的信息传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发了个信息下去,谁知道刚刚发出,外面就传来了鲨鱼的惊呼。 作为一个理科学霸,他就算没有吃过鱼翅也是对鲨鱼有一定了解的,他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再向海下的人发送任何信息。连忙拿起电话拨打李喆的号码,让他切断水下人员的无线数据传输以及电话拨入功能,还特地叮嘱了一定不能直接截断信号,不然的话这台手机就会忠实地向外狂发无线信号搜寻基站。 现在水下的人不会再因为手机的问题引起危险了,但是如何让这条鲨鱼离开呢?眼下他们在港口洒下的是以前通过其他渠道购买的军用86型驱鲨剂,是通过死鲨鱼中提取的化学成份而制成的,这种化学成份能够向其他鲨鱼发出危险警告,只要嗅到这种味道就会落荒而逃。但是元老院的这帮元老们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全然不明白这化学成份是什么,该怎么制取,而且就算是知道,此时制取也是来不及了。 刘业强愣了愣神,脑子里飞快地转动起来,鲨鱼这东西不是哺乳动物,在水下吃东西消化时间很长,用鳃呼吸……那能不能用什么东西撒下去让鲨鱼觉得厌恶而离开呢? 突然间他想起了自己读过的《化学实验安全办法》中提到过的,“非神经性毒物如有误服,服用硫酸铜并压下舌根催吐。”硫酸铜是催吐剂,下面的两个元老是通过压缩空气呼吸,与海水几乎不进行接触,而鲨鱼不同,它无论是呼吸还是搜寻猎物,都是通过海水来实现的。 想到这里,刘业强连忙写了一张提取化学药剂申请,让人拿到执委大楼去报批,自己则踩着旧时空带来的自行车就往化学品仓库赶。 赶到仓库的刘业强二话不说取了一袋五公斤的硫酸铜就往外跑,但是转眼就被何莎莎给拦住了,“这东西是旧时空带来的,不能就这么拿走啊!” 何莎莎是个相当认死理的仓管员,对于这帮经常不带报批就直接从仓库里拿东西的元老来说向来是拦路虎,“执委会有没有批准?至少也要化工部门来批文,不然的话我不能让你拿走了。” “我的何奶奶!”刘业强快要急死了,自己骑车到这里花了差不多两分多钟,潜水员在水下的时间已经只剩下最多不到三分钟了,要是被何莎莎再这么一拦,憋死个元老怎么办?“这是去救人的!” 何莎莎几乎蹦了起来,“哪有拿这么多去救人的?就算是吃了有毒的东西,只要一点就可以驱吐了,你拿五公斤打算当饭吃呢?不行!”说着就要来抢夺刘业强手里的袋子。 刘业强哪里会让她抢走,连忙一个侧身就从她身边闪了过去,几步就蹿到了门口,想想不妥,连忙转身对着身后还在发脾气的何莎莎解释道,“海里有鲨鱼,要用这个来驱散鲨鱼的,申请已经交到执委会去了,马上就能送来批文。对不住啦!”他也来不及看何莎莎的反应,二话不说把袋子往行李架上一丢,一只手拎着骑起来就跑。在一旁的归化民卫兵哪里敢拦,连忙闪到了一边让开路来。 当他骑着自行车像狗一样几乎吐着舌头赶到海边时,海边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了大半,远处海面上的小艇中正坐着两个潜水员,他们一边在脱去身上的潜水服一边把压缩气瓶递给身边的人。 “你们怎么脱险的?”刘业强一路飙风地冲到了栈桥,第一个把林传清拉上来,一边伸手拉李园一边问道。 “我去……”李园到现在还有点说话结巴,“那……那鲨鱼……鲨鱼自己走掉的……” “没事的,”林传清在李园背上拍了拍,缓解了一下他紧张的情绪,转过头来跟刘业强说:“是这样的,应该是因为今天风浪比较小,外围的驱鲨剂还没有来得及作用到我们就下水了。刚才那条鲨鱼出来以后在我们身边转了几圈,大概是嗅到驱鲨剂了,所以就跑掉了。” “我……我……我都快……快吓死了……”李园一边在胸口轻轻拍着一边在尽量清楚地说话。 “别笑他,”林传清明显看到了刘业强那想笑的表情,连忙制止道,“刚才那条鲨鱼围着他转了两圈,还直接在他身上嗅了嗅才离开的,要是搁在地上,就跟被狮子老虎嗅了嗅没啥两样的,害怕是正常的。”说着他在李园肩膀上拍了拍以示鼓励。 李园点了点头,深呼吸了几口,然后赶紧沿着栈桥往岸上走去了。 “那水下还有鲨鱼吗?”刘业强比较担心这个。“要知道你们还得下去摸清楚龙骨的情况,要是有鲨鱼就麻烦了。” “我觉得应该没有鲨鱼了,不过今天还是别下去了,这驱鲨剂也就是作用三个小时左右,压缩空气的气瓶还要充气,等到充好了基本上又得再撒一次。” “对了,我那边弄了一些硫酸铜,这东西也是能够驱鲨的。”刘业强指了指远处停着的自行车。 林传清有点不悦,“你不是让我今天还要下去吧?这几分钟让我感觉体力都消耗完了,没力气了。” “不是不是,”刘业强连忙摆手表示被误解了,“我是说我这里弄了些硫酸铜,你们可以到时候带着到水下去,万一碰到了鲨鱼就洒出来,它们肯定不会靠近的。” “哦,那就好。”林传清点了点头,“今天要是能带这样的东西下水,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说完他跟刘业强握了握手,连忙追着还在蹒跚而行的李园去了。刘业强笑了笑,他还真没想到今天这个探伤能遭遇到鲨鱼呢。“下次要是还有这样的问题,恐怕还是弄个潜水钟好一些。不过现在没有焊条了,该怎么办呢?” 第九十七章 船长培训与打捞 1 焊条的供应中断绝对是元老院采购部门的严重失职,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去挽回了,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想办法自制焊条。由于东方港附近缺乏岩质山,此时也找不到大理石之类的矿物粉,现在无法制造,不过石灰石听说也可以替代作为辅料使用,所以刘业强已经弄了一大堆石灰石之类的辅料去重工业实验室试制了。 海中的那条霸主号依然静静地趴在海底,桅杆依旧稳稳当当地地挡住海港的出口。接下来的几天里林传清和李园在沉船附近又探摸了两次,确认龙骨和船身的完整。要说这条霸主号运气还算不错,虽然被机枪在船舷上凿了不知道多少小洞,不过却不怎么影响主体结构。根据技术组和海军部的人多次判读照片和咨询潜水员,这条船能被修复的可能性相当高,不过问题是如果要打捞这条船,就需要用许多汽油桶先做成一个筏子兜住船体,然后用压缩空气吹出油桶中的海水。这么一来,至少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制成,打捞又要花上几天,加起来差不多要一个月才能把船打捞出来。 接着问题又出现了,在水泥厂还没有投产的情况下,建立干船坞是不可能的,这艘受重伤的船就算被打捞出来进行抢修,总比不了上坞大修靠得住,更不要说还准备进行全面改装了。但是就算捞出来,这船怎么处置?用筏子先漂在港口里?但是要是不捞出来挡住港口又不是回事,而且这几天来根据潜水拍摄的照片中可以看出海水对于船体已经开始有侵蚀现象,并且各种海底生物已经开始在船体内往返穿梭,对船体已经开始有破坏的迹象了。所以打捞沉船又迫在眉睫。 “还能怎么办?”杨俊博耸了耸肩,对着咨询他的几个海军部的成员说道,“先捞起来,捞出来以后趁涨潮拖到海边坐滩,海里泡久了就捞不出来了。” “这艘船反正也是受损比较严重的一条,到时候也可以先上坞进行试验性改装,”一旁的林传清笑着说道,“通过修复和改装这条船,我们也能够对迈德诺人的海军力量有一定的了解,我们迟早是要和他们争夺海上霸权的,早了解多一些是有好处的。” “没错,”一旁的刘业强点了点头,“造船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行当,我们中间大多数人对于造船基本上是不了解的。虽然我们手头上有许多船只的各种线图,通过图纸分解倒是可以进行批量生产,但是速度肯定快不起来,所以说修复这几艘船对于我们的造船业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锻炼机会。” “批量生产?”海军部中有人发出了提问,“难道还要制造大批量舰队?” “这是迟早的事情,”林传清笑了笑,“我们不可能靠着这四条8154和那条缉私艇打天下,东风号更是油老虎,训练熟悉蒸汽机与风帆战舰的水手与指挥人员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训练一个合格的水手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训练一个合格的战舰指挥人员可是相当繁琐的事情啊,期间也需要大量的时间。事实上,”卜众孚顿了顿,“我们现在海军中许多船长都不合格,作为风帆战舰的舰长而言,钟斌甚至都能够甩我们几条街。” 下面传来了元老院海军部成员们不满的窃窃私语声。 “大家还别不爱听,我们现在进进出出海港开的都是机动船,要是换成帆船能有多少人能保证顺利指挥船只离港?”卜众孚脸色有点不悦,“我们换风帆战舰的举动等同于由奢入俭,你们现在不服气,没关系,除了杨俊博和林传清,谁能保证能安安稳稳开着春晓号从港口那几条桅杆边出去?” 下面的人脸色自然也不好,不过还真没什么人跳出来,卜众孚看没人说话,又开始掰着指头说道:“我们的8154航程是比较长,可是耗油量也不低啊,我们还剩下多少油料?要知道为了给船上的重型物资腾吨位,我们带的油料原本就不多,现在已经是从东风号的油箱里往外抽油了。谁都知道咱们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大批量生产柴汽油的,你们打算让我们以后划着8154出去巡逻作战么?那跟日本鬼子的安宅船有什么区别了?” “上次不是说我们有油页岩么?”下面有人问道,“技术组不是说过油页岩提取柴汽油的事情是有希望解决的么?” 他们来新时空时倒是带了一套油页岩提取设备,但是此时还被丢在东风号的船舱里当压舱物,压根就没想拿出来用。刘业强想到这里,只得站起来解释道,“我们现在得到的油页岩主要是煤矿的伴生矿石,质量不高,里面还夹杂了大量的杂质,不值得进行生产。” 在场的人对海军了解得不少,但是对于油页岩提取却是一窍不通,既然专家说不值得生产,那就肯定不值得生产了……既然没有柴汽油,那就老老实实开帆船吧。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海军的几个舰长以及各船重要岗位的军官都来到了港口边的被俘战舰旁。不远处一大群俘虏正在几个元老的指挥下搭建着一个比较大的木筏子,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是不少的圆柱状汽油桶正摆在地上,打捞沉船虽然有一定难度,但是这条沉船挡住了东方港的进出,所以此时是元老院的头号大事。因此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员的调配,都是非常顺利的一步到位。由于没有汽车运送这些汽油桶,它们都是由俘虏们从仓库里搬出来运送到这里的。如果是按照刘业强设计的方案,原本是打算做几个大型的水柜通过潜水员运送到船体内部然后排水的,但是在没有焊条的情况下密封是个大问题,所以只能用木头先搭建一个框架,然后由水性比较好的水手和潜水员先安装在船体上,然后把灌了水的汽油桶安装在框架下,就可以通过压缩空气排水产生升力了。 钟斌和斯顿两人此时都站在栈桥附近,斯顿还穿着他的迈德诺海军制服,深蓝色的制服上有不少被弄脏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血迹。这两个人都是属于被元老院海军俘虏的海上力量中的高级人员,而且都吃了不少被批斗的苦头,相比较之下斯顿吃的苦头还要更多一点。短短的几天批斗中他手下的几个高级船员就被打死了,一些试图帮他说话的水手也被批斗。 由于他熟悉武国官话,这帮元老院的家伙虽然说的话和官话还有不少的区别,而且很多话都有些言不达意,但是基本上都能听懂,云游中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也慢慢看出了这帮元老院的家伙之所以这么折腾自己,主要还是为了要能够更好的运用起自己的本事来,不会要他的命。他深知自己是孤家寡人,不能硬扛,反正批斗他的人说什么他就只知道低着头被批斗,绝对不还嘴。因此他比起其他几个船长以及其他高级船员还要更早地“投入元老院怀抱”,被聘用成了中国海军风帆舰队总顾问。 迈德诺人在海上绝对的霸主地位让他并不太想要参加这一个刚刚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不得不投降的势力,但是他又全然克制不住自己对于这个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元老院的好奇,当然他也非常知道自己在“政审”中已经把一切都交代出来了,人家肯定知道自己的想法。但是依然让他成为了总顾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帮开着奇怪铁快船有着非常凶悍武器的家伙们对于风帆战舰的操作有着迫切的要求。 此时他的身边站着比他早几个月加入这元老院的钟斌,两个人都是被俘虏后改造的,自然也有共同语言。通过交谈,斯顿这才惊奇地了解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相当有规模的城市,无论是港口、栈桥、脚下平整的道路、远处成片的房屋甚至于延绵不绝的农田,在短短三个多月前还是一片原始丛林,这一切都是在短短三个月里实现的。 钟斌笑着说道:“首长们叫这个做‘东方港速度’,不过说真的,我钟斌纵横南海十几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群人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建设起一个城市来。” 斯顿并不太相信面前这个前海盗头子,他在近几年南海洋面上跟海盗也打过不少仗,知道海盗大多是分帮结派,今天是盟友明天也许就是敌人。可是面前这个家伙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觉悟,反而是一门心思“为元老院服务”,这不由不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他甚至有时还暗示了两句,看钟斌能不能偷一条铁快船出去,在他看来,这种铁快船虽然全身上下透着一丝邪乎劲,但是这种无帆无桨自行的船无论在哪个势力手里都是了不起的军国利器。 “这个你就不要想了,首长们说过,这些船不是你我这些人能开动的。要上这些船的哪怕是水手,都要首先接受文化教育,”钟斌冲他摇了摇头道,“接着还要到工厂里学习机械维护之后才能上船,不然的话,就算是给你开你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斯顿愣在当场,竟然有这样的海军?还要先学习文化知识?还要到工厂学习机械维护?他在海军里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水手需要什么文化?能爬桅杆拉缆绳就够了啊!这是培养船长吧? 第九十八章 船长培训与打捞 2 随着这群穿着奇怪的白色海军制服的元老们走上已经被漆上了新舷号的前迈德诺海军亚罗尔号战舰,斯顿就直接被眼下的情形狠狠吃了一惊。 亚罗尔号虽然不是他的座舰,但是同为锋锐级,并且自己也多次到亚罗尔上指挥过行动,但是现在脚下这条再熟悉不过了的战舰突然让他有一种陌生感。 锋锐级的舰体并不宽,就算加上两侧的护栏也不过五十多尺宽,如果在火炮甲板或者桅杆边堆放了大量的杂物之类的情况下,往往就只剩下十多尺宽的地方,人员往来都是极为不便。斯顿对于这个情形一直以来对此都极不满意,不过手头这些没文化又皮糙肉厚不怕挨揍的水手们丝毫不在意船长的各种惩戒,一直我行我素,空水桶、旧渔网、断缆绳都经常被堆放在甲板上,经常在战斗中导致阻碍水手们的行动,不过此时在海上还没有能够阻挡得住锋锐级战舰的武力,因而斯顿也并没有太把这当回事,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木甲板上经年累月被光脚的水手们踩踏,已经被沾上了厚厚的油灰,平时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能够反射出光来。 但是眼下的情形和之前截然不同,远处是几个水手正跪在船尾的木甲板上拼命地用手中看起来很粗糙的石头在打磨甲板,后面则有人正用抹布在擦洗已经被打磨过的甲板,他们从一个桶中拿起刚刚清洗过的抹布在擦洗着。他们很明显是从今天早晨才开始这个工作的,因为整个甲板现在只有船尾一块是被擦洗打磨过的,看起来非常干净。 “这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要把甲板擦得这么干净?”斯顿肯定没法理解这个原因,操着一口语调有点古怪的官话自言自语道。一旁的钟斌笑了起来,“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清洁甲板,后来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很多。第一是无论打赤脚还是穿鞋子,在被打磨过的甲板上走都不会容易摔倒,无形中就减少了许多滑落入海的事故。” 斯顿连忙点头,风平浪静尚且不说,要是打起仗来或者是遇到风暴天气,掉几个水手到海里去简直是家常便饭。 “第二当然是培养水兵对于军舰的感情。”钟斌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远处停泊在栈桥旁的春晓号。春晓号此时简直堪称本时空所有风帆舰只的整洁典范,甲板被打磨得显出木色,桅杆旁一点杂物都看不到,缆绳被整齐地扎在船舷边,水桶也是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尾楼上下楼梯下面,完全不会遮挡住甲板上行走的人。“只有自己付出了努力,才能对它充满感情。”钟斌在亚罗尔号的栏杆上轻轻地拍了拍。 “还有别的原因么?”斯顿对钟斌的解释相当同意,连忙询问道。 钟斌笑着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清洁整齐的环境能够减少疾病瘟疫爆发的几率,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培养水兵对船长的尊敬和服从性。” “是的,”一旁的杨俊博看到钟斌在给斯顿上课,走上前来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以前都是靠高级船员和刑罚来控制水手的,但是这样其实是治标不治本。高压手段压迫下的水手们表面上忠诚于船长,但是一旦遇到大事了就会毫不犹豫地背叛船长。” 斯顿低头不语,迈德诺是个海上种族,尽管几百年来他们都是这么管理水手的,也经历了无数次的水手叛乱,但是从来没有人想出过解决办法,于是也只好继续这么下去。此时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元老一通说出来,他才惊觉这问题如果不解决,在海上的霸主地位就必然坐不牢靠,他决定先定下心来在这元老院海军呆下来,看看能不能学到他们对于船员的管理方法以及去了解他们的这些堪称神奇的武器。 接下来的几天,斯顿敞开了向这些穿着白色海军制服的“元老”海军军官们教授风帆战舰的技能,他一点儿也没藏私。他从这几天和这些元老们的交谈中惊奇地发现他们对于海军知识的了解是相当多的,而且很多甚至还超过了自己,他们缺乏的看来更多的是实际操作经验。论起实际操作来,里面的一个叫林传清的元老相当有经验,在示范下,这些元老军官慢慢开始熟悉起这些战舰的操作方法来。不过他对于这帮家伙连桅杆都不敢爬的胆量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一个连桅杆都不敢爬的船长是个结结实实的废物点心。除了少数几个相当有爬树经验的元老爬到了一半就滑下来以外,几乎所有的元老都放弃了爬桅杆。 “你们如果连桅杆都不敢爬,那你们还谈什么称霸海上?你们就是有再好的武器,到了海上也是要吃败仗的。”斯顿好不容易逮到了这帮元老们的痛脚,自然是多踩上两脚了。 “怎么会?”何林在一旁犟嘴,“我们有着更高的科技,爬桅杆是技术低下的表现,你看我们的巡洋舰驱逐舰和东风号上需要爬桅杆吗?” 斯顿立刻不说话了,他从进攻东方港的时刻起就看到了静静停泊在港口里的东风号。这条长161.4米,宽20.2米的钢铁巨船从他看到的第一眼起就如同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里,他根本就无法想象该如何去对抗一艘如此巨大的钢铁巨舰,遇到这样的敌人,哪怕是锋锐级的战舰怕也经不住它的撞击吧?更不要说这条巨船和眼前这些元老院海军的大多数船只一样,都是无帆无桨,自己跟它打,根本就没有胜算。起码这条大船就用不着去抢占上风,它能随时随地随船长的意愿向任何方向前进,虽然不知道它的速度如何,但是光看他们说的巡洋舰和驱逐舰的高速,这条巨船应该也慢不到哪儿去。打不过也跑不过,这样的船该怎么对付呢? “哇……”桅杆上的杨俊博开始吐了,下面的人群一阵惊讶,今天算是风平浪静,又是在港口泊位里,这家伙怎么都能吐出来?难道是晕船? 杨俊博连忙顺着帆索一路滑下来,快步跑到船边对着下面一阵吐。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自己不是没有坐过机帆船,退一万步说,春晓号总是帆船吧?怎么自己在这条被俘的战舰上反而感觉有些晕船了呢? 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的事情吸引过去了,从甲板上的楼梯走上来几个穿着防化服的元老,他们手中提着几个麻袋,里面装了不少的东西。 “这是些什么?”卜众孚有点好奇,走上前去问道。 带头的是卫生组防疫口的王一志,他毫不介意地打开了麻袋让卜众孚往里面看,“没什么,就是些耗子,这里的耗子个头还真够大的。” 大家凑上来一看,果然都是老鼠,一个个毛发黝黑的,也不知道偷吃了多少食物才长这么大个子的。 “你们是怎么弄死这些老鼠的?”斯顿看到眼前几个麻袋,不由相当吃惊。鼠患对于海上的船只而言是相当可怕的事情,这些小东西个头不大,胃口却不小,而且嗅觉灵敏,不管你把食物藏在哪里,很快就能被这些家伙发现和祸害。 “你是?”王一志愣了一下,眼前这个人不认识,此时鼠药一类的东西在本时空都是绝密的高科技手段,不能传播出去的。 一旁的钟斌连忙帮斯顿回答道,“报告首长,这是迈德诺海军舰队司令,几天前的战斗中被俘的,现在担任我们风帆舰队的总顾问。” “哦,”王一志明白了,就是个教练而已,接触元老院黑科技的级别不够,不能跟他讲解,于是随便找了些别的理由敷衍了事。不过斯顿不以为然,他的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在眼前这几个人穿着的怪异衣服上了。这黄色的衣服明显看上去就不是布料,还能够反光,从靴子到帽子整个就是一体的。眼前这个短毛元老把帽子翻到了后面露出了脑袋,不过从衣领和帽子之间的结合处来看好像是可以把整个人都跟外界隔离开的。 好奇宝宝的斯顿立刻又转开了话题,“这衣服是?” “哦!”王一志笑了笑,答道:“这是防化服,用来防止身体和有毒物质相接触的……”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身后另外一个防疫口的元老在他背后捅了一下。 斯顿知道自己毕竟还不是人家元老院的人,对自己还是有戒心的,因而也没有再询问下去,不过却闻到顺着海风飘过来的一股略有刺鼻的味道。正待询问,王一志知道言多必失,连忙带着防疫口的人提着这些打扫出来的老鼠蟑螂的尸体下船去了,他们会将这些动物尸体在海边焚毁然后深埋,以免造成传染病。 不过船上此时并没有全部清理干净,几天来防疫口的元老们每天都要喷洒一次杀虫剂,又搬空了船上所有能吃的东西。尽管如此,他们每天还是能扫出几麻袋的老鼠来,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靠什么生存的,搞了几次之后化工部的石力甚至直接提议弄一罐氯气直接从船上喷洒一次,来个斩草除根比较好。 第九十九章 木材厂 亚罗尔号上没有船帆,未来元老院风帆舰队的船长们此时都在光秃秃杵着桅杆的甲板上来回奔走着,按照斯顿的命令进行着模拟出航训练,尽管没能再让元老军官爬上桅杆出丑,但是让他们狗一样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而这些元老军官们也是明显的对事不对人,尽管斯顿一直对于自己曾经带着舰队来进攻东方港而感觉惴惴不安,但是眼下这帮元老貌似并没有跟他算总帐的味道,反而严格遵循他的命令进行着训练,这让他颇为诧异。 “斯顿先生,你说这条船能不能从港口出去?”休息的时间里,卜众孚有点好奇地跟斯顿聊天。他知道这样的模拟训练就算是训练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在海上跑一圈下来积累的经验都要远远超过在这海港中几天的训练。 斯顿举起右手比了一下港口出口处的那几根桅杆,摇了摇头道:“出不去,锋锐级的船体比较宽,虽然看上去可以不碰上桅杆就过去,但是水下帆的横梁会磕碰到船底造成事故,还是等把沉船移走再说吧。” 迈德诺作为海上种族,打捞沉船也比较有一手,一般来说都是两条大船中间搭一个平台,然后用绞车把沉船拉起来,然后再抛弃压舱物就能把沉船带出水面,然后让木匠抢修即可。近几天来和元老们的聊天中他也听说了元老院准备打捞这条沉船的意向,眼下被俘战舰也有两条,看这些人把船上的帆都下了,想必也是打算用这个方法吧。 不过他对于海滩边俘虏们在做的那些事情完全弄不明白,他们在一些元老的指挥下正在捆扎一些大型的木料。斯顿虽然不是船木匠出身,但是对于木材怎么样还是很有心得的,这些木料质量明显都是些相当不错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些肯定都是干燥了一年以上的,用来造船简直再适合不过了。但是这些人貌似正在把这些木料制成一个大架子,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木料应该是用来搭建打捞沉船的平台,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要知道造船需要的木料要求相当高的,最好是干燥了一年以上的木料,一点水份都没有的才是最好,这样的话等到船只下水后木板吸水膨胀就会自动的楔合船板和船板之间的缝隙。这样的木料是非常难弄到的,尤其是储存既占空间又花时间,所以在中大陆的亚宁国里这样的木料价格是相当昂贵的。这里可是生产力低下的东大陆,这元老院用这么珍贵的木料来搭建平台,他们家里人知道吗? 计委的成军倒是不担心这个,此时木材厂里已经建立了好几个木材烘房,这些木材烘房是使用蒸汽热风纵向循环烘干系统的。自从重工业实验室“研发”成功蒸汽机后,锅炉也不再成为大问题,虽然依旧时不时地发生漏气的情况,但是提供蒸汽倒是没有问题了。 此时锅炉在东方港到处可见,木材烘房就不要说了,现在电力部的潘岱和袁方此时已经把第一套蒸汽机都给直接运到了发电站,用蒸汽机开始带动带来的一台被从柴油发电机组上拆下来的30千瓦发电机,已经开始试发电,给附近几栋元老宿舍提供电力。 木材厂此时不仅提供干燥木料,同时也为化工部门提供了木炭木焦油与焦木酸,但是无法满足元老院这个还根本没有展开的工业体系的需要,每天在木材厂门口都站满了归化民,他们或拉或推着大车,等待着运输各种产品。而他们的首长们几乎都在肖竞的木材厂办公室里互相打嘴皮仗,争抢所需要的原材料。 肖竞为了这个事情早就头痛得要命了,每天在木材厂里听着各种加工木材的噪音就已经够难受的了,更不要说还要听这些元老们在他面前争吵了,他倒不是不想提高产能,可是此时人口还是不足,并且重工业部门的产能也不够,别说他现在想要的重型木材加工设备,就连这几台原有的带锯机使用起来都是捉襟见肘。冶金部门提供的钢材质量到现在还不能熟练掌控,五金厂加工出来的带锯条质量就可想而知。 肖竞不由得咧嘴苦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窗框上的洞,这是几天前楼下的带锯机锯片断裂飞出来打的。他办公室在三楼都被打穿了几个洞,还好那天祖师爷保佑,竟然连个破皮的人都没有,不然的话要是被飞散的锯片打到了不死也要脱层皮。他为此还特别打电话找了冶金口的李锦,希望他能够掌控一下产品质量,不过李锦的回话也让他相当无语。“肖执委,不是我不想控制质量啊,要知道能够提供合格的钢材已经是很难得了,送到我们冶炼部门的原材料也没有质量控制啊,等到进到炉里也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我这里三天两头都要回炉,你要不打电话给五金厂看看吧,至少我提供给他们的钢锭肯定是合格的。” 肖竞翻开手头文件夹里的十多份物资调用清单,几乎都是成军开了批条的,翻开一看要什么的都有,木板、原木、木炭、木焦油……而且那需求量又大的吓人。他不由得转头看着空场上堆着的一小堆木材,每天刚刚加工完的产品刚刚堆到空场上就被拉走了,几乎是一点都不剩下。此时要是打开木材厂的库存记录,里面几乎就是生产多少就被运走多少,虽然木材厂后来几经扩建此时已经有一个相当大的木材仓库,但是到现在除了几个汽油桶装着的木焦油之外空空荡荡的。 “肖执委,这是元老院的批条,计委也盖章了,这批木材优先供应我们吧?我们这里等着造房子呢。” “凭什么给你们,上次建俘虏营的房子的时候木材就已经优先供应你们了,这次我们造船厂得先拿。” “造船厂?你们的干船坞都还没有开挖呢,打算拿木材干什么?要等到干船坞需要木材的时候起码也要等到水泥厂投产后吧?” “就是!我们水泥厂就急需木材安装设备,我们也从元老院拿了批条的啊,喏……”说话的人从正在翻白眼的肖竞手中拿过文件夹翻到自己的那份木材调用申请,“这里是元老院的盖章,还有计委的章啊。” 肖竞此时心里是一万只羊驼跑过,此时木材厂的产能没上去,设备因为连轴运转损耗相当大,现在部分设备已经开始需要进行大修维护了,但是这需要木材的人天天都把自己的办公室塞得满满的,吵吵嚷嚷地声音夹杂着时不时加工木材的尖利声音,搅得肖竞心神不宁。 眼下这几个部门的人都嚷嚷着要优先满足自己对于木材的需求,但是这僧多粥少的局面根本就没办法解决,只能说大家相互讨论,以现有的库存量达成一个折衷方案。至于这个讨论里面是不是夹杂着对参与者直系亲属的深切慰问或是动不动抛出的元老院药丸,乃至于随时可能爆发的全武行肖竞都完全无法预估,他把这些人都丢在自己办公室,一个人走出去来到走廊上透透气。 他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掏了掏,这才发觉早就断了烟了,心情不由变得更加糟糕,右手在栏杆上拍了两下。 一旁有人递了一根烟过来,肖竞愕然地接过了这支烟,不由有些发愣,“你怎么还有烟?” 递烟的人是杜彦德,这个主管后勤的执委此时也是来找他提木材的,“我又不抽烟,我老婆在穿越前特地买了几包放在行礼里带过来的。” 肖竞顿时乐得不行,连忙把烟放在鼻子上深深地吸了一下,顿时陶醉在香烟的清香中。“我说你怎么不抽烟?” “不抽烟?”杜彦德笑了笑,“初中高中时都偷偷抽过,后来当兵的时候是在边防,对付的主要是毒贩,你也知道毒贩子想要拉拢缉毒人员可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在烟里面加点毒品啥的都不是稀奇事。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出现,所以我直接戒了。后来退伍了也曾经想抽一抽,不过想想也没必要再抽就彻底戒掉了。” “厉害……”肖竞把过滤嘴放到嘴里就去掏打火机,但是突然又把烟拿出来塞到了口袋里。 “怎么?舍不得抽?”杜彦德有点奇怪,这都是几天没烟抽的家伙,怎么还忍得住? “不是,”肖竞指了指旁边墙上用木焦油刷的图案,“这里可是特级防火单位,回去再抽。”说着他突然愣了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来这里干嘛的?” “嘿嘿,”杜彦德笑了起来,“你啊,每天在这里跟这帮家伙打交道倒是把警惕性给提高了啊,好吧,我也是来找你要木材的。” “木材?干嘛用?”肖竞愣了愣,“你是后勤部门的,既不用建设房子又不用建造设备,拿木材干嘛用?” “没有啦,”杜彦德把申请单递了过去,“食堂要扩建,吃饭的桌椅也要添置,我找过建筑组,他们说木材这东西他们完全没库存,得要我们自己置备,所以我就只好来找你喽。” 肖竞低头看了看,“要这么多?能顶上木材厂大半天的产量了啊。要不你自己进去跟里面的那帮家伙商量下?” 正说着,肖竞办公室里面突然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一个木茶杯从门口直接飞了出来掉到楼下去了。杜彦德摇了摇头道,“还是不了吧,你这木材帮我慢慢留出来吧,反正不是这两天就要,另外你们的刨花废料什么的打算怎么处理?干脆给我们拖食堂里做饭烧火用吧?” 第一百章 发电站 木材厂的刨花确实很多,但是要用来给食堂用来烧火未免太奢侈了一点,肖竞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老杜,不是我说你,你以为这些刨花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用来烧火是真的浪费掉了,造纸厂早就把刨花基本上都包圆了,用来制造木浆纸的。还有运输易碎品比如说小型玻璃器件的时候也是用刨花来做填充物,咱们现在可没法提供泡沫塑料呢。对了,还有上次孙文彬直接拉了两车刨花去养殖场了,说是给动物的窝当填充物。” “这么走俏?”杜彦德不由有些郁闷,“我还以为会没人要呢。那么木粉呢?” “木粉就用途更大了。”肖竞不由得有些骄傲地说道,“化工组把大部分木粉都弄走了,用来造电木粉。另外军工部门的也拖走了不少,说是打算造铵木炸-药。” “电木粉?”杜彦德这下愣住了,“电木就造出来了?” “还搞不出来就有难度了,”肖竞笑了笑答道,“电木就是酚醛树脂,是苯酚和甲醛缩聚反应生成的,苯酚这东西可以从干馏窑的木焦油里面提取,木焦油咱们这里可是一大堆呢。至于甲醛,甲醛是通过氧化甲醇而生成的。至于甲醇,嘿嘿,木材干馏也可以回收到这个玩意儿。说真的,刚开始搞木材干馏窑之前可真心没想到会弄出来这么多东西。” “哦,”杜彦德听了一阵,觉得满眼睛小星星,高中化学一直不及格的他对于化学里面能捣腾出什么玩意儿一直都觉得没太多兴趣,要知道他就是连做通过钠制取氧气都发生过爆炸,对于化学都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这个我不管了,既然木粉刨花你都没有得提供,那我就不吵吵你了。……” 正说话间,肖竞的办公室里吵嚷声越来越大,很快一个大号的木碗被从窗口飞了出来掉下楼去了,接着很快就有人直接被打出门来。…… 和他们比较起来,张元更加头痛,眼下蒸汽机虽然解决了有无的问题,但是这台蒸汽机有着蒸汽机的所有毛病:功率低、漏气、还不得不随时带着一个大号的锅炉。而且这台锅炉此时也是东方港城内的巨大隐患,他一直都害怕这个东西会发生爆炸。更何况这个锅炉并不是一开始打算开发的闪蒸锅炉,只是一台普通锅炉而已,期间又是以卷制蒸汽管道与法兰连接,内部对流管还是用胀管器胀出来的,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什么问题,但是一旦要是问题,就必然是重大事故。 更何况这台蒸汽机被连着锅炉一块被搬到了电力部门试运转,谁都知道电力部门里的人可都是元老来的,要是发生重大事故没准还有可能挂了个元老啥的,就算是没挂,弄个重伤什么的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没准还会被搞人民运动上了瘾的肖明伟放在架子上烤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里一阵发虚,到此时他还深深记得钟斌脖子上被用铁丝挂着木牌在执委大楼扫地的场景,自己可没打算去亲身体验一次。他连忙收拾了几件检查设备就带着刚刚从净化营地学习班分配来给他当徒弟的一个学习积极份子一起走了出去前往电力部门。 发电机房的位置在东方港的西面三公里的地方,这里靠近河流,按照潘岱的计划,这里将要建立一个拦河大坝用以发电。但是此时因为穿越众带来的水轮机已经全部被安装完了,发电机只剩下一台,为仅剩下一台的发电机建立一个拦河坝未免太杀鸡用牛刀了,所以这个方案现在还是停留在纸面上。但是潘岱还是早早地通过电力部门的权力把这个适合建立拦河坝的地方给圈了起来,等到穿越众可以自行生产水轮机和发电机的时候再建立好了。 张元此时正骑着一辆东方港本地产的自行车,这辆自行车因为没有橡胶和塑料,全部是木质结构,从传动齿轮到轮子辐条,期间除了一些铁钉之外,就没有木头之外的东西了。这台车和普通的自行车不同,它有四个轮子,转向是通过方向盘来进行的,由于车体基本上是通过榫接与铁钉加固,承载力并不高。好吧,说白了这其实就是旧时空经常会在大学校园或者游览胜地出现的游览自行车,有双人款和四人款两种。不过和那些游览自行车不同的是,这种自行车竟然被蛋疼的设计师增加了一个很简单的手动离合器,可以挂三个档位,分别为慢速、快速和倒档。 这个奇葩的设计是用来适应越野与平地的不同路况上行驶进行调整的,根据设计者的说法,“反正以后是要发展汽车行业的,从一开始就灌输挂档的理念给大家要好得多,反正自动档也不是一二十年里能够搞出来的。” 所以此时张元和他的徒弟正并排坐在这辆单排座自行车上玩命地踩着脚踏板。由于现在没有足够的轴承库存,工业体系短时间也造不出合格的轴承来,所以此时脚踏板不得不完全固定住,如果用画圈的方式踩起来不仅会相当别扭,动不动还有可能刮伤脚,因此这种脚踏板采用的是往复曲轴的方法进行驱动的,两人只需要不停地把凸起来的脚踏板踩下去就可以了。这种自行车由于有四个轮子,能够承载两百到三百公斤的重量,根据设计的理念,这种车辆以后可以放大,通过加装发动机,把大梁换成铸铁件,加上轮胎这些东西后就可以作为一台小型越野车使用。虽然这种自行车还没有被命名,但是已经有不少元老私下称其为“劳斯莱斯”,归化民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就跟着叫,它的名字慢慢地就从劳斯莱斯变成了劳死赖死,等到后来打算给它取名的时候,这个劳死赖死的名字已经改不掉了。 劳斯莱斯在东方港这种压实过的道路上行进的速度相当不错,当档位为快速时速度可达12公里每小时,尽管旧时空的普通自行车随便就能达到25公里每小时,但是这个速度远远超过了行人行走的4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所以归化民们对这种首长们的杰作感到非常的惊世骇俗。 张元的劳斯莱斯开到了电力部东方港发电站的门口,门口有两名陆军的士兵正在站岗,站岗的士兵穿着淡蓝色的元老院陆军制服,腰间系着武装带,上面还别着一个牛皮枪套,枪套中是一支1628年式左轮手枪,这种手枪因为枪管短又漏气,射程只有短短的二十多米,不过用来短距离内战斗还是足够了。而且这种手枪使用的虽然还是9毫米派拉贝姆弹,但是在此时绝大多数人都没有防弹衣的情况下,杀伤力已经是极为可怕的了。 张元到了门前,在前面的地坪中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直接拆掉了车上档位的木制离合齿轮放在了工具箱里,接着就走向大门口的登记处。他那个子足有一米七的迈德诺木匠出身的徒弟连忙提起工具箱紧紧跟在后面。 哨兵拦住了张元,张元则从口袋中掏出了元老身份证和元老院重工业实验室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哨兵接过一看,连忙立正向张元敬礼道,“欢迎您!元老同志。” 张元一愣,他不是军人,不需要回礼,连忙点头示意了一下。哨兵递回了两证后从哨位取出了一个登记簿,登记簿的装订一侧还穿了一根棉线挂了一支铅笔在上面。 哨兵恭恭敬敬地打开了登记簿,递给张元,“元老同志,请在上面登记。” 张元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最多的当然是潘岱和袁方,这两个人每天都要进出好几次,每次都会按照要求进行登记。其他元老大多也详细进行了登记,但是几天前发生了一次元老拒绝在登记簿上登记而准备强闯发电站的事情,在场的哨兵不得不鸣枪示警对他进行了制止。这个元老不出意外的就是鲁奇,他自从占城港铩羽而归后每天在东方港就是无所事事,由于进出港口的航道现在被堵塞,商务部现在也没太多的事情做,他闲得无聊顺着河边道路向西行进打算去安允城看看,一不留神就走到了发电站。 要知道元老至少都是受到过高中教育的,对于天文地理什么的就不说了,就算是发电送电这种严肃的事情都是知其所以然而不知其然的,正闲得无聊的他就想要走进去看看。但是他只有元老证和商务部工作证,要进入发电站必须要有电力部门工作证或者重工业实验室工作证才能进入,因而与哨兵发生了争吵。 “我知道大家都在传言我在1628年强闯发电站而与哨兵发生争执的故事,其实这件事情你们都并不知道详情,我在中国就获得过发电相关学科的硕士学位,在电力工程方面有其他元老所无法企及的能力。但是由于潘岱和袁方意图把握电力部门的发言权,禁止我接触与电力相关的行业,所以我才不得不经常偷偷潜入发电站对发电设备进行关键改装,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这些杰出贡献,新中国的电力建设就要走相当多的弯路。所以说潘岱和袁方两人是气量小的真小人。”——鲁奇《我的元老院生涯》第二卷《我才是中国电力的始祖》 “1628年那个强闯发电站的人根本就是个对电力一窍不通的家伙,我知道我可能活不过他了。等我走了以后,他必然会大放厥词说我打压他的能力,不过作为一个一辈子无论在商业、军事、电力等各个部门都不得志的人,我要说的是,幸亏他没有混进电力部门来,不然的话一定会给中国电力的发展造成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的,为了元老院,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袁方《中国电力发展回顾》第一章《我们选择了交流电》 第一百零一章 锅炉爆炸事件 东方港的发电站是被围墙围起来的一块几百亩地的空场,空场中间有几栋建筑物,空场的西面有一条人工河道从中间穿过,在靠北面的一座两层楼的房子前穿过。这里被装有五台200千瓦的发电机组,由水轮机带动,此时听到里面水流的轰鸣声就可知现在它们正在为远处的东方港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电力。 中间的几栋房子里则安装着几台大型的柴油发电机组,这些发电机组从50千瓦到200千瓦不等,由于东方港的这帮穿越众从一开始就严重缺乏燃料,因此这些柴油发电机组也就是在所有的水力发电机都停止工作的情况下才会紧急运转以维持电力。大多数的时间里,这些柴油发电机组都是停机状态。 靠近南面的地方则是一大片被安装好了的太阳能光伏板,此时都如同向日葵一般仰着四四方方的脸朝着太阳,张元的脸上顿时被这些光伏板反射过来的光线照得有些眼晕,尽管如此,他还是看到了几个穿着归化民工作服的工人正在根据太阳的位置转动这些光伏板以保证能它们能够受到最强的光照。 不过张元的目的地是发电站最西面靠近河流的一个棚子,这个棚子看上去让人觉得简陋得令人发指,根本就是四五根原木加上几片东方港本地产的土石棉瓦。这些石棉瓦不是用的石棉纤维而是麻丝,石棉在旧时空就已经被证实了是可以导致癌症的东西,在新时空元老们可不愿意再走一次老路,因此石棉并不像在旧时空那样遍布东方港的各种建筑。虽然这些用麻丝制成的水泥瓦容易损坏,但是此时砖厂也在全面开工,生产红砖的同时也大量烧制标准瓦。石棉现在只是在用作提供给冶炼部门的隔热材料或者耐火砖填充物而使用,此外再无其他途径使用。 今天负责在蒸汽发电机组值班的是孙六和张轩,这两个人都是从安南北上逃难的归化民,由于学习不刻苦,对于认字不怎么上心而被拖了两届才毕业。毕业后分配工作时一开始在农业组,这两个人的懒让主管农业部门的孙文彬都知道了名字,最后退回人力资源部,在随后几次被退回后人力资源部也拿他们俩没办法了。后来有一天潘岱突然跑到人力资源部来要人,手头上已经没人了的禹沙二话不说就把这两个人给直接推荐了出去。 这不,今天这两个值班的人正坐在墙边背靠着墙打瞌睡。张元远远就看到了这两个值班员在打瞌睡,心头不由一紧:这现在可是在烧锅炉,里面的水可是容易烧干的,要是烧干了就一定会发生重大事故的。想到这里,他连忙加快脚步跑向那边。 要说孙六这家伙能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睡着也是真本事,偏偏似乎是第六感叫醒了他,当他搓着还有些睁不开的睡眼四处大量的时候,正看到张元在快步往这边跑来。他不由一愣,连忙扭头看向锅炉,居然水位线那里已经没有水了,不知道干烧了多久。他连忙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在一旁睡觉的张轩屁股上踢了一脚。 张轩也不知道正在做什么美梦,口水横流面露微笑的突然挨了一脚,也紧张的跳了起来,之间孙六一只手差点戳倒他鼻子上,“我说我睡会儿你怎么就跟着我睡?你看这水都烧干了!快加水!” 孙六一边指挥这张轩去加水,一边就朝着张元跑去,一脸天然呆的微笑冲着他打招呼:“这不是张执委吗?您好您好!您来视察工作了吗?” 张元一愣,冲他点点头,眼睛却没敢离开远处正在朝着锅炉跑去的张轩。张轩飞也似的跑到锅炉边一把就打开了进水的软水阀门,软水立刻就顺着管道进入了外表看起来正常但实际上已经烧得发红了的锅炉。 就在这时,锅炉突然传出一声尖利的啸声,接着锅炉附近立刻就被喷射出的白色雾气包围,紧接着雾气中传出了张轩的惨叫,啊——听得张元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事情还没完,只见那台锅炉开始在白色的武器和张轩的惨叫声中开始剧烈抖动起来,接着发出轰然巨响,突然间就爆炸开来,锅炉的大部分很完整地如同一辆火车向着北面飞了起来,从墙头飞过,然后跨过河流,一头扎到了河对面的树林里。但是在院子里的部分就不完整了,由于是被炸裂的,无数的锅炉碎片如同冰雹一样横扫了出来,顿时间打得方圆一百米范围内到处都是锅炉的金属碎片。锅炉附近的蒸汽机被冲击波冲得横着向南飞了出去,还扯着几根皮带牵着那台80千瓦的发电机一起掉落在了十多米外的泥地上。 孙六此时已经趴在了张元的身上,刚才几块金属残片要了他的命,一片打穿了他的背,另一片打破了他的脑袋。他用自己的身体帮张元挡住了大多数的金属碎片,但是张元的右手还是被一块横着飞来的直径大约十厘米的金属碎片打中,此时从自己右前臂向外的凸起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臂肯定是骨折了。张元此时躺在泥地上不敢动,全身上下豆大的汗珠如同开了闸一般地涌出来,把他的工作服打得透湿。 “徒弟!徒弟!”张元疼得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由于没有听到徒弟的回话,扭头过去一看,竟然这个徒弟已经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此时只好用左手把自己支了起来,坐直了这才发现,徒弟的脑袋此时已经被打得如同被木棒砸过的西瓜一般四分五裂,他不由得一种想吐的感觉涌上来,一下子就吐了一地。吐了早饭后,他爬了起来,仔细检查了身上,除了右臂之外,腹部也被一块指甲盖大的金属碎片打伤了,但是只是破了皮。 张元连忙蹒跚着走向爆炸中心,远处靠河的围墙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三十多米,此时他能够看到河里被爆炸震晕的鱼还漂在河面上。原本安装蒸汽机的地方现在是一个至少两米深的大坑,蒸汽机此时正趴在南面十多米的地上,发电机则落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一些卷制的蒸汽管道此时如同蜘蛛的脚一样张开,如同张牙舞爪一般朝着张元,管道还时不时冒出清烟。他连忙朝北面眺望,宽八十多米的河道上除了不少被震晕的鱼之外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倒是河对面的树林里被压倒了一片树。 此时张轩已经不知道被炸到哪里去了,现场就连一块破布都没有找到,也没有看到鲜血和碎肉。张元突然感觉头上有液体顺着额头一直流下来,连忙用左手一摸,竟然全是鲜血,再向头顶摸一摸,原来脑袋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金属碎片擦破了好大一块,此时他手上的鲜血突然变得让他感到害怕,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惊叫起来,心里充满了慌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而产生了失明,更不知道这失明到底是临时的还是永久的。 “首长!”耳边突然传来充满安南口音的归化民喊声,“首长,你没事吧?” “你是谁?”张元左手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两只手连忙握住了他的手,“首长,我是卫兵,你受伤了!” 卫兵连忙扶着张元坐在地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配发的野战救护包,这救护包里也没什么东西,无非是一块脱脂棉和一块绷带,再就是一小包用来止血的止血粉。所有士兵都要接受包扎和急救训练,因此虽然这个士兵也被这剧烈爆炸的场景吓到了,但是依旧麻利地给张元进行了包扎。 消防队来得很快,但是发电站并没有起火,就连中间的发电机房都没有受到丝毫损坏。此时在发电厂值班的元老发现了受伤的张元,连忙用手机拨打了医疗部门的电话。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三轮摩托车的轰鸣。 自从穿越以来,元老受伤的有不少,但是大多是在工作中割伤刮伤的情况,在就是曾志刚的全身多处受伤了,像张元今天受到的这种严重伤害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医疗组明白情况后立刻派出了急救队的货运三轮摩托车和专精外科的何永康与田亚妮。 车辆在门口登记后直接开进了发电站,归化民从车上取下担架就要把张元抬上去,但是马上被何永康制止了,他半跪在张元身边,仔细检查了张元的右前臂。田亚妮也看了看,她作为护士长已经很多年,虽然当不了医生,但是也知道眼下这条骨折的右前臂在没有x光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接上的,所以就蹲在一边把张元头上包得像印度阿三一样的绷带解开来检查了一下。 田亚妮对包扎的士兵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现在伤口已经成功地止血了。” 此时的何永康也做完了初步的检查,冲身旁的归化民做了个手势,两个归化民连忙小心地把张元抬上了担架,接着小心地放上了货运三轮摩托。两名救护人员上车后,摩托车在一阵摩托的轰鸣声中拖着一条淡蓝色的清烟向着东方港城绝尘而去。 第一百零二章 病房 由于张元的入住,曾志刚所在的元老深切观察室此时就不得不住进了两个人,原本还能在单人间里与小护士冬梅的卿卿我我,此时也化作了泡影。不过曾志刚倒是没有什么怨念,他住的房间窗口朝向西面,正巧当天就看到了那个火车头一般的锅炉从发电站拔地而起腾云驾雾地越过河流砸到了对岸的树林里,当时他还在想这下非得挂个元老不可。 不过不久后送来了张元,并且被告知本次事故没有挂元老,让他放心了不少。作为一个前维稳人员,虽然不是身居要职,却也是相当了解旧时空黑科技的脆弱性的,且不说门捷列夫梦里梦出来的元素周期表,就算是瓦特改良蒸汽机很大程度上也是有一定运气成分在里面的。虽然来的时候大图书馆带了一整个机柜的服务器和里面复杂到可怕的数据资料,但是要是重工业实验室挂了个牵头的主要设计师,元老院的科技发展在很大程度上讲几乎是又要重新爬一次科技树。 此时的张元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真的和上海滩当年的印度阿三一般没什么分别,为了防止感染和处理伤口,他的平头此时变成了光头,许晴护士此时打针的手艺还是照样挺潮的,但是剃头的本事在几百个迈德诺轻伤员的锻炼下明显见长,愣生生地把张元头上剃了个一毛不剩。 张元的右前臂已经做过了接骨手术,除了骨折和部分肌肉挫伤之外,居然完全没有伤到筋。何永康这个差不多十年的外科大夫在x光的帮助下很快就帮张元接好了骨头,为了止痛还打了麻醉剂,此时的张元右臂上包着厚厚的石膏,外面再包了一层厚厚的绷带,此时右前臂的直径直接就增大了一倍还不止,远处看上去他的右手上好像被绑上了一根巨大的狼牙棒一般。 他此时面色颓然地坐在木质病床上,身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 曾志刚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递了过去,“嘿!你不是那个谁……”他楞了一下,他是个半道出家意外穿越的元老,跟这个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张元交集非常少。“你是电力组的吧?” “我?”张元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向他一看,这才发现曾志刚递烟过来,连忙用左手摆了摆,“谢谢,我不抽烟的。”他突然一愣,“你怎么还有烟?” 他虽然平时深居简出,每天就是宿舍实验室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但是实验室里那帮元老哪个不是烟枪来的?这帮家伙还是在十一月中旬就已经把烟都给抽完了,现在除了每天跑到孙文彬的农场看烟草的生长势态之外,就只能卷草纸和干树叶当“雪茄”了。因而现在看到曾志刚手头递过来的那支香烟,明显就是旧时空的产品,本地绝对没有。 曾志刚见张元不抽,连忙把烟收回来往烟盒里塞,“我也不抽烟,这包是我的最后储备了。现在大家都没了烟,我这就是奇货可居,到时候没准还能到军工部门去换装备审批签字呢。” “拉倒吧你,”张元冲他一笑,“林深河也不抽烟,你打算用烟去找谁行贿?” “管他呢,”曾志刚满不在乎的一笑,用同样包着绷带的左手拉开病号服的口袋右手把烟盒丢了进去,“这东西可是旧时空的,现在咱们谁也回不去了,这东西就价值看涨了,到时候没准还能换妹子呢。” “还换妹子呢,不是有人送了老婆上门了么?你给烟了么?” 曾志刚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摸妹子手的时候我就在你旁边啊……”张元倒是愣了,这家伙虽然是意外穿越的,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执委,平时出镜率虽然不高,好歹和你一块去吃得饭,怎么就不记得了? “啊!你是张元执委?”曾志刚这时才想起来。 “我去,你什么记性?”张元有些无语,“好赖我还记得你叫曾志刚,是保卫战里受伤的元老,你倒是把我的名字给忘了。” “哦……”曾志刚赶紧岔开话题,“你受了什么伤啊?怎么包得跟猪头三……啊不,印度阿三一样了?” 曾志刚说话速度相当快,张元没听到中间那个词,一边轻轻地在右臂石膏上摸着一边跟他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下可就麻烦大了,那帮没事干的元老肯定要在东风茶庄里传我的产品有质量问题,没准还得把我放在架子上烤。”张元说着满脸懊恼之色。 “不是质量问题么?” 曾志刚的这句提问明显惹恼了张元。“怎么会是质量问题?很明显,那两个家伙一看我过去,一个就上来拦我,另一个就跑锅炉前面去了,肯定是里面的水烧干了。” “水烧干了最多是把锅炉烧穿啊,怎么会爆炸呢?” “怎么就不会爆炸了?这两家伙上班睡觉,水烧干了不知道,见我来了连忙就往里面直接加水,”张元一边说着一边左手挥舞了起来,“能把水烧干,肯定锅炉温度很高了,这哗的一下把冷水加了进去,立刻汽化。开玩笑,你知道里面的压力一下子增大多少倍吗?” 看着这个满脸通红的家伙,曾志刚弱弱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张元倒是说得很干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蒸汽机不比燃气轮机,它的蒸汽压力是有要求的,所以锅炉输出的蒸汽压力是由阀门控制的,此时锅炉内的压力成几何倍增,又无处散发,就直接把锅炉给撑爆了。还好这锅炉压力不大,又不是焊接的,不然的话直接顶一个五百公斤的航空炸弹。” “死了人没?我刚才可是看到那个锅炉飞过河了。”曾志刚冲着窗外一指,“从这里飞起来,直接飞过河,那玩意儿多重?” “飞过河?”张元顺着他的手看去,远处河对岸的树林边,一个班陆军士兵正带着一个排的民兵顺着树林在搜索。从这里看过去,茂盛的树冠上直接凹进去了一片,想必锅炉就落在那个地方了。 “当时那个锅炉简直就跟个火车似的,拖着一路白烟,抛物线那叫一个完美啊……” “我看到了的,我那里看过去简直就像看到了喀秋莎似的,真吓人。” “对了,”曾志刚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你伤哪儿了?” “唉,”张元不由有些叹息道,“一块至少有你脸盘子那么大的铁板飞过来把我右手打断了,再就脑袋上不知道被什么打到了,就这两处伤。” “这有啥好叹息的,你运气简直好到爆了。锅炉爆炸啊,就算比不上五百公斤的航弹,也起码是个百多公斤的炮弹了,你居然就伤了这么两处,老天爷够照顾你的了。”曾志刚说完又往发电站张望了一阵,“等你好了可千万要去城外的城隍庙拜一拜,人家可照顾你了。” “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刚才出事的时候痛的我眼睛都看不到了,现在居然一点也不痛了?”张元在自己右臂的“狼牙棒”上轻轻敲了两下。 “别去敲,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你这里再敲得错位了,可得敲断了重新接的。” 张元被吓得不轻,连忙把右手轻轻地放在床上。 “你现在肯定不会痛,人体受伤后会分泌多巴胺,能在一定情况下减少疼痛的感觉。”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原来是杨铭焕和孙文彬两人来看望受伤的元老了。 “我还真不知道你怎么今天会跑到发电站去。”孙文彬笑着说道,“要是知道你今天会去,我本来也打算要去的。” “你去那里干什么?”杨铭焕愕然,孙文彬是农业部门的主管,跟这电力部门实在有点八竿子打不着啊。 “我想要一些电的配额,要给抽水机供电啊,还好今天没去,要是去的话没准就挂了。”孙文彬有些后怕。 张元笑了笑,“你要是去的话也是在办公楼那边,爆炸的话砸不到你。” “说起爆炸,我们这里损失大了,”杨铭焕说起这个来一脸痛心疾首状,“锅炉肯定只能回炉,蒸汽机损伤情况还不知道,要等你伤好了才能知道能不能修复,蒸汽管道现在是歪七扭八的,肯定也只能回炉了。最大的损失就是发电机了,听潘岱说还有修复的可能,但是需要铜线才能做,对了,还有硅钢片。” “硅钢片?”一旁的曾志刚楞了一下插了一句,“那东西咱们能造?” “当然不能,而且铜线咱们也造不出来。”杨铭焕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们的电力是完全建立在旧时空物资的基础上的,别说我们现在造不出发电机,就连铜线我们也造不出来,如果不是旧时空的物资,咱们早就断电了。” “是啊,”一旁的孙文彬也是满脸无奈,“我去找过电力部门好几次了,他们一直都搞不到足够的铜线给我们送电,一直到现在我们的灌溉水渠都还是用的那种木质水车,古老得简直令人发指,效率又低。” “这个等到蒸汽机能够量产就好了。”张元倒是满怀信心。 杨铭焕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他,“拉倒吧你,这个爆了你得先给我调查清楚爆炸原因,当然,等你右手好了之后再给我报告好了。要不要我把任雪峰调回来帮你分析爆炸原因?” 第一百零三章 一路向北 1 任雪峰接到了元老院的调令,被要求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立刻向东方港的执委会报到。此时的任雪峰正坐在一辆劳斯莱斯上,双脚在不停地踩踏着踏板。坐在一旁抓着扶手也在拼命踩着脚踏板的人正是任雪峰的徒弟周睿。由于现在执委会已经开始鼓励所有元老带徒弟,因而基本上所有的元老现在都在找寻有资质的土著作为徒弟,包包此时天天带着牛顿在元老食堂吃饭,让一些规划民都觉得羡慕非凡,纷纷主动展示自己或者孩子的“非凡能力”。但是由于元老们掌握的知识至少要到接受过初中教育水平才能传授,因而此时大多数的理科元老都没能找到自己满意的徒弟。 但是任雪峰明显是个例外,他负责的主要是情报分析,这个的话要求的主要是聪明和洞察力,而他的特长英语在本时空是找不到用途的,因为还不知道有没有英国。至于日语,对日贸易还没有开始,但是以文山港日本人之多,本地人对于日语的抵触感并不强。他所需要的徒弟直接就来到了他的面前,那就是周睿。 这个周睿几乎符合了他所有的需求,周睿非常聪明,又是读书人,人际关系又处理得相当好,当时和他一起被赎回的奴隶中颇有一些人和他关系较好,能在当南蛮奴隶的日子里全身而退还毫发无损,已经是相当难得了。由于文山港日本人较多的关系,他也会说一些日语,他的日语甚至能够和任雪峰直接对话,这让任雪峰感觉颇为意外。更不要说周睿在登记姓名时颇为圆滑的处理方法也让任雪峰想当满意,所以任雪峰几天后就正式收他当了自己的徒弟。 周睿对于一个首长主动收自己为徒弟也感到非常意外,自己在文山港也是有功名的,可是自从自己考上功名以来,就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去进入到官府的体系中去,要知道官府的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只要出现一个坑,必然就会被当官或者小吏们的亲友以及他们的关系网所垄断和霸占。他家里花了多年的积蓄才供他考上了秀才,但是他的地位却没有多大的改变,就连减免的税负也丝毫没有落到实处。反而是现在在占城港他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元老院的一个书吏,并且还直接被一个“元老”首长收为徒弟。 他到元老院光环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现在却也弄明白了,元老院是一个权力非常强大的政体。他从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口中得知了几个月前区区几十百多个元老就打败了数千民壮与武国官军的围剿,占城港保卫战中更是亲眼看到了,元老院军队和元老院武器武装起来的占城港新军把数倍于己的南蛮军队打得落花流水。更不要说一路上他跟着南蛮军队一路遭受元老院军队的袭扰,看到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几乎无敌的土蛮军队被打得灰头土脸,这一切都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元老院的强大。 但是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一个这样强大的元老院竟然对老百姓如此仁慈,在对南蛮掌握全面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竟然会用宝贵的粮食换取他们这些老百姓俘虏的生命,原因仅仅是为了避免可能的攻击过程中对百姓造成的伤亡。 百姓们到达收容营地后还接受了身体检查以及源源不断的食品供应,请大夫检查身体,在平时出诊那次不是要个几钱一两银子才行?偏偏在元老院的收容营地里就一个子都不用出。 南蛮北犯不是一两次了,哪次安南百姓不是流离失所后无粮无钱,导致饿殍满地瘟疫横行,但是这些事情在占城港却一点都没有出现,仁慈的元老院竟然提供了大量的粮食给他们,虽然数量并不多并且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变成许多种杂粮混杂,但是却并没有出现以往那些富商们象征性地施粥中陈米砂石混杂的情况,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饿死一个人,这就是安南国几十年没有过的一个奇迹。 在用自己的双眼看到这一切后,周睿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世界是不是原本就应该这样的呢?既然这个元老愿意收自己为徒弟,他几乎不带思考就直接答应了。让他更惊奇的是,无论是在安南还是在武国,拜师都是徒弟给师傅无偿打工,成为师傅不要钱的劳工卯足了劲干活,一年到头也只能拿到一两都不到的打赏,要是赶上了师傅不愿意教或者想要留着多盘剥两年,一些关键的本领师傅就会藏着掖着,直到实在是留不住徒弟了才会教出来的。可是任元老却完全不同,每个月竟然还给他开一两银子的零花钱,还要给他办理元老院的师徒证,在出师后可以直接进入元老院的“官府”工作,听说月钱至少是二两银子,还可以根据自己掌握的技能拿津贴,比如说自己的日语技能就能够拿三钱银子一个月。 想到这里的周睿更加卖力地踩着踏板,这辆四人座的劳斯莱斯此时以至少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疾驰在向北通向传说中东方港的道路上。 从离开占城港到河边的道路上到处是占城港新军在元老院陆战队的指挥下收拾和掩埋被打死的土蛮尸体,同时他们也掩埋了那些没能熬到被元老院解救的安南奴隶们的尸体。不过他们明显对安南人要不同,只要验明正身是安南人,一旁的陆战队和新军士兵们就会首先立正向尸体敬礼。等到这些尸体被搬运到集体掩埋场后,负责掩埋的士兵还会在填埋之前对他们三鞠躬,新军士兵甚至还组织了一个仪仗队,集体在掩埋时向天鸣枪三响。周睿听师傅解释这是元老院的礼仪,代表元老院对这些逝者的敬意。 俗话说办葬礼这事情虽说是给死人服务的,但是确是做给活人看的,眼下死人自然是死后万事空,但是这些参与掩埋尸体的民壮们却是思绪万千。占城港哪年不死人啊?这样在战乱中死去的人年年有,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能有个人埋不被野狗啃食就已经是大善举了,这些元老院的人竟然会给他们举行集体葬礼,占城港的人对于能够成为元老院的朋友都感到相当荣幸。 此时周睿也是这么想的,他是险些死在乱军之中的奴隶之一,在那最黑暗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想着自己如果不幸死去,会是什么样的结局,看到眼下的这种葬礼让他深深感受到了元老院的善意。 心头温暖的他坐在车上一路颠簸地来到了河边,突然间他被横跨河面的桥梁所震慑了。这是一座木桥,这座桥不同于以往他所见过的任何一座桥,桥面宽达四丈有余,长近四十丈,和平时自己走过的那些宽不过一丈多长不过十丈的桥来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木板搭建的桥面十分地平整。两边各有三尺宽的路面会要高出桥面来,他正待发问,任雪峰已经开始向他解释了,“这是元老院桥梁的特色,这两侧高的地方叫做人行道,人平时不能在车道上走,而车则不能开到人行道上去。这样才能最大化的提高路面使用效率。” 周睿不知道什么叫做路面使用效率,但是却能够深刻感受到从过桥开始的道路与在占城港一路走来的要平整,而且行人都按规矩行走在道路的两侧,自己的这辆劳斯莱斯却可高速行驶在这宽敞的道路上丝毫不用担心会撞到人。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路上的人和车辆都在右侧行进,对面车道上也是一样的,他一时没能弄明白,想一想后问向把握着方向盘的任雪峰。“师傅,为何所有人都在路的右侧行走?” 任雪峰不由得惊奇地看向自己的徒弟,“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徒弟!”他心里得意得很,“根据元老院交通法规定,在道路上行进方向都要靠右,这样的话就会减少对向行驶的碰撞几率。” “哦,难怪,大家都走在右边,就能够把路的左边让给对面过来的人和车了。”周睿一边若有所思的点头一边自言自语。 任雪峰此时更加惊异了,要知道从炮党开始推行行人靠右开始,就有许多的人反对这种交通法规,都口口声声质疑为什么要靠右行走,都在质疑路的左边留着给谁走。但是他的徒弟却是直接理解了这靠右行驶的真谛,这让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这个徒弟会不会是五百穿越众之外的一个单穿者。不过在他向周睿询问了珍妮纺纱机、内燃机这些问题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猜确信自己的徒弟是如假包换的本时空土著。 过了桥,道路突然变得要比占城港的路宽敞得多了,而且就在桥边几丈远的地方开始直接就出现了一大片房屋。 这些房屋大多是砖石砌起来的,靠近路边的房子大多是两层楼高的房屋,下面的房屋临街的一面无不大开着门,各种各样的摊子与货柜都从房间里一直摆到了外面,但是都最多摆到门外一尺的距离。远处有几个人身材有些壮硕,穿着灰色衣服打着绑腿,头上戴着一个藤盔,腰间缠着一根不知道用什么编织出来的白色腰带,腰带上还别着一根黑色的短木棍。这些人右胸都缝有一块白色的布条,白布条上黑色的“城市管理”四个大字分外显眼。 第一百零四章 一路向北 2 “师傅,这些‘城市管理’是干什么的?”周睿自然弄不明白这些人的用途,只好问师傅。 任雪峰神秘地一笑,“这是我们的大杀器,”他突然觉得这样损城管并不是好主意,又只好端正态度跟周睿解释道,“开玩笑的,城管的主要职责当然是管理城市,他们要负责保证市面整洁。” 平时他去文山港的时候也经常看到胥吏在街上打着管理小贩的理由向小贩收取保护费,稍有不从者不是直接掀摊子打砸就是被他们抓到官府去。不过他在提出这个问题后任雪峰倒是笑了起来,“在我们元老院的地方只有依法办事,谁敢贪污舞弊,谁就等着去劳动营奉献青春好了。这些城管虽然有罚款权,但是要在开具罚款单之后才能罚款,并且罚款单一式双份,都有独立编号,每天都有金融管理部门的人负责检查罚款单和罚款项目是不是能核对的上,如果有出入,就要找出问题,找不出来的,一律按照徇私舞弊处理。” “那他们就不能不开罚款单直接收钱?”周睿对平时那些胥吏盘剥老百姓的本事心有余悸,不由得问道。 任雪峰把档位挂到了慢速行驶,减慢了速度,“开玩笑,谁敢?这些城管每个月都拿至少二两银子,只要有人举报查实徇私舞弊,就是劳动营里劳作至死。而且举报者经查属实后还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的奖励,借胆子给他们也不敢贪污啊。” 周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小吏一个月就是二两银子,自己要是有这样的生活,也不敢去贪污啊。不过元老院用这么高的工资供着这些小吏,是不是代价太高了点? 任雪峰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你以为这二两银子花的不值?你错了,你知道这北桥头镇一个月的市场管理费是多少么?另外每个铺面销售额是要收取税收的,百分之二,虽然不算多,但是要知道每天有多少内陆商人小贩来这里进货?这个月南蛮进攻就不说了,上个月听说光是税收就是三百多两。” 周睿此时已经惊得吸不进凉气了,三百多两是个什么概念,这还只是这个一眼能看到头的小镇的税收,元老院到底是干什么的?居然能够让这个绿豆大的小镇里一个月能够有一万五千两以上的交易?这还不包括师傅说的市场管理费。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税收,税收这东西一直以来就是老百姓最害怕的东西,但是面前这些商人似乎没有受到税收的影响,反而一个个喜笑颜开地跟面前翻看货物的顾客们亲热地交谈着。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抓小偷!他偷了我的东西!”任雪峰连忙一脚踩离合一脚踩刹车,把车停在路中间。 一个穿着短衫长裤的矮瘦子突然从几丈远的一个铺面中跑了出来,对着桥的方向跑来,身后几个穿着长衫的商人在后面追赶,一看就知道是苦主。 不过这个小偷明显腿脚见长,从任雪峰的劳斯莱斯前一闪而过,两脚转得轮子似的狂奔,身后的苦主根本就追不上,眼开就快要跑到小镇路口了。突然从一旁斜刺里冲出来一个穿着普通长衫的人,一把就把这个矮瘦子按倒在地上,从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有几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人同样冲了上来,纷纷扭住了这个小偷。紧接着赶到的就是那几个城管,他们虽然跑得气喘吁吁的,但是却很麻利地从腰带上借下绳子三两下就把小偷绑了起来。 城管们向动手抓捕小偷的人询问了两句,几个人从长衫里掏出一个蓝色的木牌递过去给城管看。城管一看,连忙冲他们敬了个礼。这时又从一旁的街口赶来了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这些人的装束跟城管一般无二,只是衣服是黑色的,胸口布条是蓝色的,上面用白色的涂料写着两个字“警察”。 “这些人是捕快吧?”看到赶来的警察跟城管交涉了几句带走了小偷,周睿好奇得再次询问道。 “是的,”任雪峰笑着答道,“这些穿着长衫的是便衣警察,专门在人群中潜伏抓捕罪犯;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是巡警,直接要为保卫元老院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与犯罪份子作斗争。” 周睿不知道什么是犯罪份子,但是想必也知道定然是对付那些小偷混混之流的坏人。此时第一个动手的便衣警察走了过来,看到开着劳斯莱斯的任雪峰,先向他敬了个礼,“您好!我是北桥头镇派出所警察上士周伯通,请问能不能看一下您的证件?” 周伯通自从带着一群有正义感的乡勇民壮离开文家庄后就被特侦队俘虏了,在经过了漫长的净化和文化学习后进入民政部门。但是随后北桥头镇派出所的建立而出现的第一批警察职业深深地吸引了他,为老百姓伸张正义,以法律的名义与犯罪份子做斗争,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职业啊!他不顾禹沙的苦苦挽留毅然申请调动到了这北桥头镇派出所成为了所长张涛手下的一名警察。 他身为武师,手上拳脚功夫了得,更不要说平时做镖师的经历,熟悉与犯罪份子打交道,一来二去处理了几次治安案件后逐渐受到了张涛的重视。在前段时间抓捕几个拘捕抢劫犯的行动中他孤身一人追击两名劫匪,将其全部活捉更是让他从一个下士直接升为了上士。眼下元老院的警察体系都还是以军衔来区分的,就连张涛本人现在也不过是个中尉而已。 任雪峰笑着点头回礼,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掏出身份证,周伯通一个立正再次敬礼,“向元老同志致敬!”然后双手接过了身份证。 身份证是被打印在硬纸卡片上的,外面过塑,左上方是元老本人的彩色照片,右边分别是元老的姓名性别身高体形,为了防止遗失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夺取,旁边还有英语注释,反正拜中国教育所赐,来的元老或多或少都懂英语,身份证上这些更加不在话下。最下面是元老的身份证号。至于背面,是元老院的标志——曙光下乘风破浪而来的东风号。背面的右下角则是一个二维码,如果用元老们的手机扫描的话就可以获得这个元老的个人资料。 周伯通仔细看了一下身份证,这肯定是真的,而且面前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壮汉也绝对不是本地这些身高不过一米五一米六土著能够冒充的。 他双手又把身份证递给了任雪峰,“请问元老同志他的证件在不在?” 任雪峰伸手结果身份证笑了笑,“这是我从占城港难民中收的徒弟,正准备回去注册的。” “好的。”周伯通冲任雪峰敬了一个礼,“祝您一路顺风!” 任雪峰再次微笑回礼,然后上车挂挡,接着驾车向前行驶。 “师傅,刚才那个便衣警察是首长吗?” “不是,怎么啦?”任雪峰笑着答道。 “那他怎么能够检查元老首长的证件?”周睿有点忿忿不平,“首长可是官身,这些胥吏怎么敢找官老爷的麻烦?” 任雪峰这下才真的确信这个徒弟不是穿越者了,笑着跟他解释道,“你错了,古人不是说过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周睿不由如同被雷劈中了一样惊呆了,这还是官老爷该说的话吗?这话他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的,但是那些官老爷什么时候把自己和老百姓放到同样的位置去过?他们不是应该要保护自己的特权吗? “你要知道,权力是会滋生腐败的,绝对的权力只会产生绝对的腐败,只有用法律监管权力,这样才能保护社会的公正,我们元老院来到这里不是来建立一个奴隶制国家也不是来当大地主的,我们是来建立一个公平公正国富民强的新中国的。每一个为建立这个新中国付出努力的人都是这个国家的主人,都将是中国未来的元老。” 周睿听着不由有些发呆,他机械地踩踏着驱动踏板,眼中充满了激情,脑子里纷飞着各种思绪。今天他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从前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美好社会,一个没有贪污腐败和贪官污吏的国家,他更激动的是自己竟然能够成为这个强大国家的主人翁,更有可能成为未来国家的元老。 任雪峰当然没有说那些所有人都平等,但元老更平等的说法,但是此时自己说出的这些话却是他一直想要说的,他也是实实在在抱着这个理念来到这个新时空的。他深切的知道,只有把这些规划民的主人翁意识调集起来,才能让他们发挥起最大的作用,才能够让元老院更加的强大和团结。 两人都在思索着各自的问题,劳斯莱斯以十二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疾驰在平整的公路上,很快就离开了北桥头镇。 眼前的路又平又直,路的两侧都挖了排水沟,路上和路边的杂草都被除掉了,要知道哪怕是旧时空的水泥道路,路边长出的杂草都能成为破坏路面的元凶,此时这只是平整过的道路就更不用说了。一路开去,路边不时会出现一两个穿着黄色背心戴着藤盔的人在路边除草。路的右侧是南海,海风正轻轻地拂过道路朝向西边的丛林吹去。至少在现在,东方港木材厂虽然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开工,但是伐木组的大斧对于这片原始丛林的破坏来说,简直是九牛之一毛。 第一百零五章 一路向北 3 劳斯莱斯又向前行进了几公里的样子,前方突然一下豁然开朗起来,路左边的丛林如同积雪遇到了热水一般突兀地就向内陆缩了进去,一眼望去路边所见之处都是被开拓过的土地。远处是一条沟渠从新地的中间穿过,然后在新地的尽头转了个弯折向大道,然后从路面的下方通过,一头直接扎进海里。 这条沟渠是农委会发动上千归化民挖掘而成的,为此孙文彬还从禹沙那里调用了不少的俘虏来参与挖掘工作。其实这个工程最大的问题倒不是人手不足,而是在于工具不足。眼下东方钢铁厂月产钢铁也有不少,但是五金厂还才开始投入生产,无论是规划民员工还是金属加工设备都还在磨合中,因而用来开挖的工具数量缺口之大简直就是孙文彬的噩梦。他只能天天派人守在五金厂,手里拿着计委的批条等在生产线的尽头,出来多少农具就拉走多少农具,为此五金厂和农委会的归化民没少争执,前段时间甚至连贸易部的人都跑来抢农具了。 五金厂的农具外销也是一个重要的销售渠道,无论是安允还是安南内陆的行商都很快发现了这些质量极好价格又相当实惠的“劳动”牌东方港农具,因而贸易部的销售点每天都排满了长队,行商小贩们每天都要在这里大量批发五金制品深入安南内陆换取农产品,然后这些农产品再会聚集到这东方港来,这个时候东方港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大型的市镇,每天的交易额在本时空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此时的沟渠南段的工程已经完成,但是并没有通水,眼下周睿看着这青灰色的沟渠甚是好奇。 周睿不知道,但是任雪峰却看明白了,这青灰色定然就是东方水泥厂的新产品——硅酸盐水泥,用水泥建设的渠道不仅更加坚固耐久,也能够通过更多的水流更大效用的发挥渠道的作用。 此时沟渠北段的工程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中,由于在开发农场之前就已经根据灌溉需要预留了沟渠的位置,因而虽然此时上千归化民和俘虏在农场中进行挖掘,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农场的作物。 上千人同时开挖一条沟渠,本时空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无论是武国还是安南,土地都是私有的。而且这些私有土地基本上都是从丛林或者山地中开挖出来的,既不平整,外形也不规则,而且往往拥有的土地因为收购的关系犬牙交错,往往甲的田中包着乙的田,而丁的田又在甲的上水道。灌溉往往就是看运气,为了争夺灌溉的水源,田的拥有者们打架斗殴简直是家常便饭,想要他们给紧贴着别人的地兴修小水利不亚于天方夜谭。 不过这元老院开发出来的地就不一样了,在孙文彬的计划中,他将开辟一片一万五千亩的水田与两万亩的旱田。此时他已经从丛林中开挖出了六千亩的旱田,另外还有三千亩的水田已经开辟出来,但是由于水利工程还没有完工,此时也不是播种水稻的时候,因而水田此时只是播种了一些豆科植物,分别为黄豆、大豆、蚕豆、豌豆、绿豆、扁豆等几个区块播种。 孙文彬跟农委会的工作人员检查过这个区域的土壤,和旧时空的土地有一定的区别,但是依然缺乏氮,如果要改善这种土壤,轮种豆科植物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解决方案。豆科植物的根部大豆有固氮作用的根瘤,不仅是优良的绿肥也是极好的饲料作物,如今农委会的畜牧部门除了鸡鸭同样还有牛羊马,所以这些饲料同样也是作为给畜牧部门预留而种植的。 任雪峰继续驾驶着这辆劳斯莱斯向北行驶,不多时就开到了道路右侧一块被围墙围起来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沿途而来一直没见到过墙壁的周睿此时发出了疑问。“这块墙包围起来的地方还真大。” 这座墙的高度足有四米,墙壁五米外有一条深一米五的壕沟,壕沟另一侧是高达两米的铁丝网,每距离三十米就有一个四米高的岗楼,岗楼上站着一个身穿浅蓝色战斗服的陆军士兵。士兵扎着一条浅绿色的编织腰带,腰带上有一个帆布子弹包,子弹包里鼓鼓囊囊地装满了子弹,但是每个岗楼上都有一个不大的子弹箱,里面装着一百发空包弹。用来驱离好奇心过大的野兽和行人。这里就是元老院的武器试射场。 此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巨响,只见一根粗大的铁管正在空中飞舞着打滚,爆炸产生的烟尘冲天而起。看得任雪峰不由心头一阵抽抽,这明显是一门火炮,元老院由于钢铁厂提供的钢铁材质问题,至今还没能装备火炮,现在仅仅只是装备了低膛压飞雷炮和超口径发射的弹簧炮。但是刚刚在天上飞舞的肯定是门火炮,不知道刚才的爆炸有没有造成伤亡。 不过和任雪峰所担心的相反,这门火炮的爆炸并没有给试射人员造成伤亡。由于火炮试射小组在装填后都离开了发射位置,所以根本就没有造成伤亡,并且这次火炮身管爆炸也不是发射事故,而是军工部门在测试新制成的火炮身管寿命。 “好了,”林深河此时带着几个军工部门的元老与火炮试射小组成员正围观着这门已经头插在泥地里的火炮。“多少发?” 一旁负责记录的年轻女元老打开记录本,“三百六十三发,这是在连续射击没有休息降温达到的记录。” “你看,”一旁的一个元老指挥着几个试射小组的士兵把这门火炮推到地上,翻转过来,“之前出现的裂纹现在已经爆裂开来,就是这条裂纹导致的炸膛。” “我觉得可以在身管上加上几个炮箍,这样的话就能够发射膨胀时受到向内的压力,这样就会减少裂纹出现的几率,并且有效地提升身管寿命。”林深河在旧时空的美国参与过铸炮,在造炮这事情上远比面前这群出生在国内,只是在各种文献中获取理论知识而绝对没有机会亲自铸炮的军工元老要有经验得多。 其实就算是现在这门火炮,也不是林深河希望的,他想要造的是后装填的线膛炮。现在虽然拉膛线根本就不是问题,但是身管材质不太允许开发高膛压的线膛炮,并且后装填时炮闩材质要求甚至比身管材质还要高。因此此时林深河面前的只是一门100毫米的滑膛炮,它如今只能发射圆形实心炮弹、霰弹和实用定时引信的榴弹。 这门炮是仿造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出镜率最高的拿破仑12磅炮,它使用的是直径100毫米的炮弹。根据缴获的迈德诺海军舰炮可以看出,本时空的迈德诺海军火炮已经完成了口径统一,他们使用的都是直径118毫米重5.46公斤左右的圆形铸铁炮弹。如果使用100毫米的铸铁炮弹,虽然不能使用对方发射过来的炮弹,但是己方的炮弹对方也是无法使用的,并且由于口径比较小和重量稍微轻一些,同样装药下这门火炮的射程要超过迈德诺海军的舰炮。这是用缴获了的迈德诺海军舰炮试射对比过的。 并且这些经过锻压的钢材能够承受的膛压也要高于迈德诺战舰上的青铜舰炮,因而林深河现在对这火炮还是比较满意的。 “刚才射击后都记录了距离吗?” “都记录了,三百六十二发的记录都在,大多数炮弹在仰角10度时都落在1200米的范围内,少数达到了1700米,最远的达到了2135米。”女元老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说着。 “好吧,”林深河用脚踩着炮管把炮身转了一下,“把这门火炮送回去,检查完之后就送去回炉,另外让试射场把那些炮弹都找回来,要回炉重铸。” ………………………… “任雪峰同志,”路边三三两两的元老正在沿着道路走着,包包此时正带着牛顿在路边学习和操作水准仪。牛顿正在有模有样地在一旁的记录纸上记录着观测得到的数据,包包则在跟正驾车而来的任雪峰打招呼。 任雪峰把车速降了下来,停在了包包身边。周睿好奇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在奇怪的三脚架后站着的小孩子。包包是一个人穿越的,这个结过婚的元老一直受岳父家干涉,没有孩子,此时直接就把牛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自从牛顿离开了净化营地后就被包包整天带在身边。 此时的牛顿因为这一个多月来都在元老食堂吃饭,此时欠缺了多年的营养也补上来不少,不仅身材开始显得壮实了一些,脸上也开始有肉了。他此时正穿着一件明显比较大的奇怪衣服,这是蒋燕的儿子穿不成了的旧衣服,这些旧时空带来的衣服不仅“样式新颖、做工精细”,最重要的是这些衣服是现在无法复制的宝贵东西。周睿好奇的看着牛顿胸前那个可爱的狗熊,他一看就知道这是熊,但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把狗熊画得这么可爱,尤其是穿在孩子的身上,让人感觉非常地可爱,让牛顿整个人都显得很有精神。 “我接到调令要回东方港报到,但是没说是什么事情,你知道不?”任雪峰一路都很好奇自己被调回来的原因,包包右手在嘴唇下擦了擦,“怎么不知道,东方港都传开了,昨天蒸汽机发生了爆炸,死了三个归化民,另外伤了张元,调你回来是要你分析一下事故原因。” “我去,张元受伤了?”任雪峰吃惊得差点喊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反间谍处 锅炉爆炸的官方结果出来了,任雪峰在结合了张元的叙述和实际勘察过后做出了结论,锅炉因为空烧原本就影响了强度,冷水突然灌进来后大量蒸发成蒸汽,膨胀后的锅炉就发生了爆炸。 事故中死亡的张轩和孙六属于事故责任人,但是由于已经死亡,两人又是单身没有家庭,因而根本就无法去追究责任,只能就此罢休。两人的抚恤金无法发到个人,最终只能交由元老院基金会代管。 张元的徒弟,那个迈德诺船木匠属于受害者,获得了重工业实验室的抚恤。这个木匠有个弟弟,在同一条船上服役,因而他得到了哥哥的抚恤,并且在经过重工业实验室的考核后也被元老收为徒弟。 潘岱是最欲哭无泪的,他作为电力部门的主管,受到了警告处分,虽然事实上根本就不算处罚,但是作为第一个受到元老院警告的元老,相当不爽。袁方虽然没有受到元老院警告,但是事故是发生在他管理的发电站里,所以潘岱把自己受的警告原封不动地交给了袁方。发电站管理不力,人员工作涣散,导致事故发生,因此所有发电站工作人员都要经过重新考核上岗,并且要签署责任协议。 作为处罚,所有发电站工作人员扣罚半个月工资,作为安全运转基金使用,如果在年末没有再发生事故就会作为年终奖补发回来。 禹沙也挺郁闷的,张轩和孙六两人是他这里的常驻懒鬼,被多次分配到其他岗位后又被退回人力资源部的,好不容易被送到了发电站消停了一阵,结果就来了个元老院甲级重大事故。 作为此时的后续效应,人力资源部得到了授权,如果因为工作懒惰被退回人力资源部两次的话就能够送到劳动营进行劳动改造一个月作为惩戒,此次之后明显倒是看到所有归化民工作人员都勤劳很多了。 赵勇和凯瑟琳也返回了东方港,他们用蜡纸刻了一份报纸,这份报纸是使用油墨滚筒印刷出来的,发行量两千份。 报纸的标题是《东方报》,主标题是肖明伟亲笔题词,因为这帮穿越众里面没有几个提起毛笔能写出字来的,所以除了何岳与肖明伟,他们还真找不到能够题词的人。何岳因为是个老工人,车钳刨铣几乎样样精通,用铅块雕刻了一个印章,上面是肖明伟的“东方报”题词,发行的所有报纸上的刊号都是这个大号印章直接盖出来的。 这是《东方报》的创刊号,上面报道了从九月底穿越众登陆以来在东方港的建设成果。期间以大篇幅报道了东方港保卫战的胜利,尤以曾志刚在战斗中的英勇战斗,又以沉痛的语调哀悼了牺牲在保卫战中的人。 接下来又是大篇幅介绍了占城港保卫战的全面胜利,土蛮军队在占城港城下死伤数千人,连城墙都没碰到,不得不和元老院指挥下的占城港军队达成城下之盟。并且在这场战斗中还解救了数千名安南人,虽然元老们心底里依旧有些看不起安南人,不过此时在东方港工作的归化民中安南人占据了相当大的数量,安南人在几个月来和武国人一起以同样的热情和忠诚为元老院服务是所有元老有目共睹的。并且随着普通话在文化培训班推行下逐渐深入到元老院管辖下的每个家庭,此时许多安南人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这种元老院语言了,加上安南人和汉人原本样貌差异就不大,此时不看竹排身份证基本上已经很难区分出武国人与安南人了。 接着一个不大的篇幅中介绍了昨天的发电站爆炸事件,报道中讲述了发电站的归化民工人违反操作规程,致使锅炉爆炸,不仅造成了自己的死亡,还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归化民徒弟以及伤到了一名元老,最后还提出了对电力与人力资源部门的问责。 这份创刊号的《东方报》中配合了大量的插图。当然,这不可能是数码相机拍摄的数码照片,这些是宣传口的元老们的作品,深受日美漫画影响,有漫画功底的元老真有不少。他们根据赵勇和凯瑟琳拍摄的照片与视频手绘了许多的图片,例如在元老院步枪齐射下屁滚尿流的南蛮军队;在炮弹激起的水柱中穿行的8154巡洋舰,远处还有一艘迈德诺战舰被从中间被炸断沉没的影子;穿着作战服的元老在占城港城下与土蛮领袖谈判,土蛮人的猥琐与元老们正义伟岸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的就是东方港的城市建设的俯览,这是根据四轴飞行器绘制的,而且经过了一定的艺术加工,看上去显得规模宏大…… 这份报纸发行的两千份其实数量超过了报纸的阅读者数量,但是依旧被销售一空。至于购买者,并仅不限于元老院辖下的人群,期间也一样有其他的各个势力来此刺探情报的人。 要知道东方港的定位也是个自由港,此时进出东方港的人几乎不受任何限制,除了购买地皮和住宿之外,几乎不需要被检查身份。任雪峰在进行现场勘查的时候就发现了几拨人在发电厂附近转悠,要不是因为发电站附近有岗楼和卫兵,估计早就混进来了。而且这些人穿着一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归化民,归化民现在穿着的衣服几乎都是比较近似于军服的“短褂”,俗称二尺半。可是他们看见的那些人穿什么的都有,长衫短褂,就算是穿的归化民服也是穿得怪模怪样。 鉴于这个原因,沈彬已经开始着手组建反间谍机构,在元老院内部代号此时还没有确定下来,此时就直接被称为“元老院反间谍处”。反间谍处总部设在东方港警察总局大楼里,现在因为唯一一个有反间谍经验……哦,是有维稳经验的人正在医院里享受重症监护,因而此时在反间谍处里的元老基本上都是些半道出家的,例如现在正在翻看《东方报》的范例。 范例之前在商务部里打杂混日子,过得穷极无聊后被指派负责东风茶庄的运营,但是这个穿越前搞金融投资的证券从业者对于如何管理茶庄基本上是一窍不通。虽然几个月下来茶庄也算是有声有色,但是来消费的都是元老,收入情况着实不怎么样,除了方便面火腿肠卖得很火之外,销售量最多的就是不要钱的凉白开。由于东风号是“元老院秘密装备”,这艘钢铁巨舶现在更多时候是一种对任何可能威胁元老院存在势力的一种震慑,因而归化民此时是绝对不允许上去的。 所以问题就来了,整个茶庄里不管是服务人员还是销售人员,都只能是元老。同样是元老,凭什么我要服侍你?在这样的思想下,东风茶庄里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少。到了东方港保卫战之后整个东方港工业体系大量扩张,随着更多的元老被充实到了各个工作岗位后,茶庄里的元老转眼间就只剩下了范例一个。一开始他还感觉到什么,但是在过了几天茶庄里无论擦桌扫地洗碗卖货盘点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生活经历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最后于几天前向人力资源部提出了需要招纳归化民的请求。 这个请求自然是被驳回了,眼下能够被安排的归化民只有这批东方港保卫战中被俘的迈德诺与亚宁水手,把他们安排到元老院的军国利器东风号上去是绝对不可能的。范例也不多话,直接关闭了东风茶庄向商务部辞职。 商务部也没有办法,这东风茶庄原本就是个元老俱乐部,其实不管有没有人管理,都没有什么区别,元老们只是需要个地方聊天休闲而已。于是商务部就打算把他调到进出口计划部门去,但是他依然拒绝了商务部的指派,这个从小受到《春天的十七个瞬间》《大于生命的赌注》一类间谍片熏陶的元老此时已经不再想要混迹于商业部门了。旧时空里他已经把金融投资证券交易之类的工作做烦了,到了新时空里他想要有个新的开始,于是乎找到了沈彬,要求加入到反间谍的第一线去。 沈彬原本就苦于找不到愿意担起这个反间谍工作的元老,唯一一个有经验的还在军队里,此时更是受伤恢复期间不能投入工作,现在既然有元老愿意投入这个工作担起重担来,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范例几乎是立刻就得到了元老院的授权,即刻上岗。 虽然范例是一点儿反间谍经验都没有,不过他倒是有个优势。本时空可没有中情局、摩萨德、军情六处这一类逆天级的敌人,他要对付的间谍只怕是连日军二战前在东北的黑龙会水准都不够,就以元老们那些半吊子的水平都足以碾杀本时空任何一个势力的间谍了。 这不,因为几天前任雪峰的举报,反间谍处抓获了两拨人。经过甄别,其中一波是来看热闹的安允乡民,毕竟爆炸的巨大声响就连安允城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来看热闹自然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另一波的来历明显就有点意思了。其中有一个人身上搜出了一块黑色木牌,上面的花纹考究,让范例感到颇为有意思的是上面的字——“大武锦衣卫安南千户所” 第一百零七章 锦衣卫千户 在元老中间很少有不知道锦衣卫名号的,范例作为反间谍处的临时负责人就更不要说了。既然上面写着安南千户所,那么必然就是负责这武朝安南工作的了。 被抓的六个人里面只有这一个人身上带了这么块木牌,其他人身上连刀都没有,最让人觉得有趣的是,这批“间谍”在抓捕过程中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思,一看到几个站岗的卫兵抽出手枪就按照卫兵吩咐的高举双手投降了,一点儿也没有传说中锦衣卫誓死效忠皇帝的觉悟。 经过搜身,六个“间谍”身上只有带木牌的人身上有把绣春刀,这绣春刀跟飞鱼服一样简直就是锦衣卫的标志性物品,让范例好一阵把玩。这把绣春刀跟巴顿剑有些相似,但是刀身比较短而且宽,刀身比较厚实。挥舞过这把刀的林深河对它的评价不怎么样,绣春刀用来劈砍能造成的杀伤效果要远远高出刺杀,难道锦衣卫是为了提高被抓者的生存几率才使用绣春刀的么? 此时这个带着木牌的人正坐在警察总部的一号审讯室里,范例和沈彬以及负责记录的谭练正坐在审讯桌前看着这个被led台灯照着的“头号间谍”。 这个间谍木然地望着台灯,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亮的灯,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边。 “你的名字。”沈彬参与审讯了上千俘虏,此时都已经成了标准的扑克脸了。 “岑敏。”间谍略带一点骄傲地回答道。 “怎么写?”谭练有点郁闷,她不太知道这个姓氏。 岑敏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转向另一边。他只知道对面的长条桌子后面坐着三个人,现在可以肯定有一男一女了。 谭练没当回事,到新时空来的她对于被轻视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用铅笔头戳了戳沈彬。沈彬会意,冲岑敏努了努嘴,“怎么写?” “山今岑,敏锐之敏。”岑敏的回答里面还是带有一丝傲气,“尔等海贼蛮夷,饶是乘巨舶而来,却也不知我华夏文字之博大精深。” “喵的,自我感觉真好。”范例被气乐了。“从事什么职业?” “尔等不读圣贤诗书,不识我华夏之文字否?”看上去岑敏的样子傲气十足,要不是因为被铁链锁住,估计都要手指头戳到审讯桌上摆着的身份牌上去了。 “呵,”范例随手拿起这块牌子掂了掂,“大武锦衣卫安南千户所?你是个千户?” “然也。” 谭练倒是笑出声来。“这家伙文绉绉的,不会是个捡到身份牌的秀才吧?” 这句话惹得其他两个审讯人员也轻轻笑了起来,就连岑敏身后的两名卫兵也悄悄掩嘴笑了起来。 岑敏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在下是不是大武锦衣卫千户,这应该不是诸位要操心的事情吧?” “的确如此,我们不操心你是不是千户,我只是怕你从哪里偷了这个身份牌出来招摇撞骗。”沈彬接过话头来。 “这位兄台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你们看看象牙牌后面的四个大字。”岑敏明显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象牙的?”范例一愣,旧时空里什么材质的“象牙”他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真象牙的东西,此时听说是象牙牌,连忙拿起身份牌上下打量了起来。 岑敏不由得轻笑一声,“兄台还请不要买椟还珠,先看看那四个字。” “如朕亲临?”尽管后面刻得是小篆,在场的三个人谁也看不懂,不过就凭第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如”字,范例就猜出了剩下的三个字。 “几位海贼看来也并非不读诗书嘛。”岑敏点了点头。“在我大武天下,若是非锦衣卫使用这块腰牌,罪同欺君,满门抄斩。不知诸位还会不会觉得在下是盗牌秀才呢?” 三个人望向岑敏,这个锦衣卫千户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在本地人当中相当的鹤立鸡群,虎背熊腰,一看就是有武功的角色。但是他的脸上皮肤并不黝黑,看来在外面跑动的机会并不多。从刚才的说话中可以听得出这人一口的官话没有安南本地的口音,反而是类似于河北口音。想到这里,范例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北直隶肃宁人?” 岑敏一愣,他的确是沧州人,沧州沿着渤海方圆百余里,以芦荡荒滩为多,因为人烟稀少,一直以来都是叛将栖身之所又是犯军发配之地。许多受到朝廷缉拿之叛将都在此隐姓埋名,借沧州人民喜爱武术防身的习惯化装成僧道游侠传艺维生。 本时空可不同于旧时空,这里的传艺传的可是杀人的本事,不是旧时空那些狗皮膏药之类的表演武术。岑敏就是跟着两个酒肉和尚学了一身武功,后来到京城后加入了锦衣卫,随后在几次案件中相当走狗屎运地平步青云,加上又和东厂西厂的番子关系也还过得去,渐渐从小旗、总旗、试百户做到了百户。几个月前他搞到一笔孝敬,转手把这笔可观的孝敬转手送到了九千岁手上。九千岁也是肃宁人,原本喜欢这岑敏,甚至传出话来想要收他为义子,不过这岑敏一直以来对于当一个太监的义子心中始终有芥蒂,而一直未成。 收义子不成,这九千岁心里也有了芥蒂,但是收了钱就该做事,不过在天启皇帝批下来的奏章里改了一笔。反正是升为千户,在哪个千户所就大有文章了。若是在京城千户所,自然油水足,又能抓住升迁的机会,但是九千岁并不信任一个不愿意成为自己义子的人,更何况这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跟他不是一路。这不几笔下来就把他倒腾到这天涯海角的安南省千户所来了。 岑敏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文章,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意成为这个权势滔天的死太监的走狗,更不要说做太监的义子了,于是横下心来一个人就来了这安南。他是半个月到来的,锦衣卫安南千户所位于安南省北海城,和安南海防参将府成了邻居。他的前任是个标准的不管部长,公务房里的公务简直是堆积如山,他为了体现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得不花了四五天时间来倒腾这些堆积的公务。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这些公务处理完,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安允百户所发来的求救公文,一看时间还是三个多月前发来的,也不知道那个不管部长当时看了没有。 不过他仔细一看里面的叙述,倒是觉得相当有意思。公文中叙述有上千海贼乘坐钢铁巨舶而来,在安允北海卫烽火台前登陆。登陆后的海贼日夜不停向着安允城筑路,安允百户在公文中说怀疑是海贼准备用以运输攻城器械攻打安允城,期盼北海城能够派出援军驱走海贼。 看到这里他就知道,这是标准化的求援公文,一般是一式多份,由塘马通过官道向上级投送,他这里有一份,镇守太监那里肯定也有一份,海防参将所指挥使刘传志那里肯定也有一份。因此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些公文,却没找到下文,这些海贼哪里去了?有没有攻打安允城?指挥使有没有派出军队攻打海贼?他的心里充满了好奇,派出了个小旗前往安允打听。 等到那个小旗回来报告,倒是把个岑敏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海贼不过区区五百人,但在后来乡勇与官军两千五百多人的围剿之下只是重伤了一个,倒把乡勇官军俘虏了一千多人。但是这些海贼并没有攻打安允城,而是就在海边开始筑城,此时已经筑起一座大城,又有数千流民投奔,此时已有数千人之众。并于半月前击败了同样驾船来攻打的迈德诺海军舰队,俘虏了三艘最大的那种战船,还击沉了三艘。 最让他觉得惊奇的是,这支海贼此时已经组织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在与迈德诺海军作战的第二天,他们竟然还与南蛮在安南占城港激战一场。 这样一支强大的海贼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从小旗的报告中得知这群海贼不仅不劫掠金银,反而在他们称之为“东方港”的新城里开设工坊,生产和出售各种货物,其中就包括有各种铁器。他知道生铁是朝廷明令禁止出口的东西,这帮海贼的铁器只可能是自己采掘和生产的。他们还开仓收粮,价格竟然比安允城的粮行还高,这还是海贼干的事情吗?而且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些海贼生产的东西,武国也同样有生产,但是质量一比较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而且价格还远低于武国商品,这帮海贼是靠什么来赚钱养活这么多人还有军队的呢? 短短一天里他的脑袋里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怪念头,最终他还是决定带上几个力士亲自来这海贼的“东方港”来现场看看。 自从到了这东方港,他见到的人都是头发剃得极短,一个个如同髠发头陀一般,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他心中立刻确认了这帮海贼定然是些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家伙。他刚到东方港西郊,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看到一个巨大的铁罐从一段被炸倒的围墙中腾空而起,他敏锐地想到这定然是这群髠发海贼们的军国利器,正想靠近些偷窥一下,就被一帮凶神恶煞手中抓着短小手铳的海贼抓住了。 第一百零八章 人质劫持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岑敏下令让手下们不进行抵抗,服从这些海贼们的命令——缴械投降。 审讯也算是草草收场,一开始沈彬和范例还如临大敌,什么现代化的询问手段都往上使,偏偏人家岑敏压根就没有打算说谎,让这两个人颇有一番猛拳砸到空气的无力感。 反间谍处第一次上岗居然就抓获了大武锦衣卫,还是个千户,让这群东方港的元老们不禁有些惊喜,此时审讯室外面已经来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元老,都想来看看这大武朝的锦衣卫千户长什么模样。 当岑敏被从审讯室里带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站满了一大群来看热闹的元老,以至于这向外开的审讯室门一开始就没能打开,若不是这审讯室被设置在这东方港的腹地,外面又有军警看守,范例还真以为是外面来劫牢了。 “退后退后啊!”有人在大喊。 “别这么挤好不好啊?” “不就是个锦衣卫嘛?到了最后不还是个人么?退后啦退后啦,门都打不开了!” “这算怎么回事?”范例不由满脸尴尬,“怎么反间谍处来了这么多元老?” “还能怎么回事?”沈彬无奈地笑了笑,“来看大熊猫的呗,这可是个锦衣卫千户,都听过没见过的。” “咱们这是在警察总部么?我怎么感觉跟呆在菜市场似的?” 听到范例的抱怨,沈彬脸上不由得一阵苦笑,这警察总部在东方港的地位与陆军部海军部一样属于“军机重地”,归化民如果不是在这里工作或者没有相关业务根本就不能进来。眼下这规定却只能对土著和归化民管用,站岗的军警对于这些货真价实的元老根本就不敢拦截,最多只能让他们在登记簿上签个字而已。“这没办法,元老身份是个免死金牌,现在归化民哪里敢管元老啊?” “元老又是何物?”猛不丁岑敏突然问了一句,把范例和沈彬两人都吓了一跳,这还有个外人在呢。 “没事没事,你先坐着。”沈彬冲一旁的卫兵使了个眼色,卫兵连忙把岑敏拉到审讯椅上坐着。自己连忙挤了出去赶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范例、两个归化民警察和谭练。岑敏左右环顾,这才看清楚坐在那长桌后的女髨人来。 这个女人和自己身后的两个神情木然的卫兵一样都穿着黑色衣服,不过可以明显看出这个女人穿着的衣服料子要远远好过这身后的两个卫兵,卫兵的右胸都缝着一块蓝色的布条,布条上用白色的染料染着“警察”二字。而那个女人身上穿着的制服虽然也是黑色的,但是却截然不同,她的衣服也是如同小褂一般在前面扣起来的,但是她的扣子可是银白色的。这让岑敏不由楞了一下,难道这些海贼穷奢极欲,用银子来制造的扣子?而且在袖口上也有这样的扣子,并且还用白色的线在右侧袖口上绣了个非常精细的图案,至于这图案代表什么他也不知道。 谭练的警服当然和归化民警察的不同,人家的可是从旧时空带来的正经八百的警服。岑敏不由有些奇怪,这年头的女人都不是抛头露面的人,平时在家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是被男人看了要不闹个面红耳赤也得扭头就走,如果是自己这样盯着看的话还不得上吊了?可是面前这个女人偏偏一点儿害羞劲也没有,反而眼睛一瞪,望着他就大声问道:“看什么看?”边说着她就走到了岑敏的面前来了。 她这一过来不要紧,弄得这岑敏反而面红耳赤的,心中暗道这女髡贼不要脸,居然把件衣服穿得这么诱人,太红颜祸水了!其实谭练还真是冤枉,眼下她穿的警服原本就大一号,入冬后她在里面加了件旧时空带来的羊毛衫后觉得不温暖,后来又从服装厂门市部买了件东方港产的羊毛衫才算是了事,裤子穿得也就是警服的裤子而已。换了在旧时空,最多不过会因为穿着警服被人瞟一眼而已。 不过到新时空来的几个月里,她在北桥头镇当过指导员,在经历了路人无缘无故撞进别人的店铺或者挑担小贩盯着自己一股脑走到桥下的好几次无厘头事件之后,她总算是明白了,在这个女人连裤子都不准穿的旧时空里自己的打扮——哪怕就是穿着普通的警服也是会给身边造成混乱的。因而眼前这个锦衣卫千户面红耳赤的样子让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又无意中激发了倾国倾城的被动技能。 要说这岑敏作为一个锦衣卫千户,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位,见过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好歹在京城烟花胡同里自己也是常客。要说起他这身高一米七在京城来说算不得高个,可是好歹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样貌又白净出众,手上又有不错的功夫,因而在烟花胡同里什么样的头牌可都是见过的,偏偏眼下这个女髡贼一过来,自己忽然莫名其妙地就乱了方寸。 范例此时还缩在门口往外张望,看着沈彬在外面把一群来看热闹的元老往外轰,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谭练已经走到了岑敏身边,而且因为匆忙,岑敏都没有被铐起来。 一阵凉风吹来,把岑敏的心猿意马吹到了九霄云外,突然发现这个女髡贼已经走到了自己不过两步远的地方。他稍一愣神,在电光闪烁之间,左手突然抓住了左侧的警察,拉住他向下一带,同时左脚一勾,就把这个警察放倒在地上。 右侧的警察愣住了,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等他想起伸手去掏枪的时候,脚踝一疼,被岑敏踩到了脚踝,人就横着倒向地面,一头撞在墙上晕了过去。岑敏动作极快地在倒地的警察耳边一敲,就把他给敲晕了。 谭练在旧时空是个文职警察,虽然在警校也培训过擒拿格斗啥的,可是眼下遇到这个事情,曾经所学立刻就还给了教练。岑敏丝毫不敢大意,如同猴子一样灵活地跳到了谭练身后,左手箍住谭练的脖子,一边向着审讯的长桌靠过去。他还记得自己的绣春刀和身份牌都放在那长桌上。 到了桌前,他也不回头,伸手一摸,果然两样都在。把腰牌塞进腰间,右手抽出绣春刀,同时也把刀鞘插进了腰带里。 范例听得身后一阵响,愕然回头望去,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谭练已经被这个锦衣卫给劫持了。他是个搞金融投资出身的普通人,在旧时空甚至都没跟人脸红过,眼下一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手抓钢刀,还劫持了女元老当了人质,审讯椅边还躺着两个警察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他不由得“嗷”的一声大叫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就冲了出去。 岑敏和谭练两人都愣住了,范例的大叫也让外面的元老们停止了吵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范例一时间叫得太狠,愣生生地喘不上气来,呆在走廊里同时被两方的人围观了一阵,这才指着审讯室大声喊道:“劫持人质啦!” 沈彬这才醒悟过来,不由得怒上心头,连打带踢地把这群来看热闹的元老给赶下了楼。然后他又赶到装备室里取了支格洛克手枪往审讯室跑去。 岑敏一看这情形,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放心,姑娘,岑敏不是嗜杀之人,在下只是想要和你们主事之人谈一谈。” “这只是想谈一谈?”谭练倒是放松了一些,无论是一开始的抓捕还是刚才的审讯,这个岑敏都相当配合,看来也不是那种脑袋一热就敢乱杀人的主。“谁知道等到主事之人来了后你会不会暴起杀心?” 岑敏有点惊奇了,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看这个女人晕倒的,结果这个女人的胆量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岑某人在锦衣卫中既然能混迹千户之列,定然不是如同力士校尉一般只知蛮力之辈,岑某只是想谈一谈。” “既然只是想谈一谈,何必动刀?”门外传来了沈彬的声音,“还请把刀收起,我等换个地方谈一谈如何?” “我去,这是标准的诱出然后狙杀的方案啊!”下面院子里的元老们议论纷纷,让沈彬恼火的是这帮家伙丝毫没觉悟,声音大的简直如同喊叫一般,里面的岑敏就算是个聋子也听到了啊。 “你们下面的人不要胡说,都到院子外面去!”沈彬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地在楼道里冲着下面吼道。 这时楼下几个办公室里涌出来几个元老警察,把这群来打酱油的元老都轰了出去。 此时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我去!这是m24狙击步枪!早知道我就去特侦队了!” 沈彬不由得向上直翻白眼,特侦队的狙击分队肯定来了人。他回头看了看,几十米远处的执委大楼顶上已经开始有人影活动了。 这时一个元老警察上尉挤了过来,轻声在沈彬耳边悄悄说道,“狙击手已经到位,正在等候指令。”说着就把个步话机塞到了沈彬手里。 “上面的人稍安勿躁!既然要谈谈咱们就谈谈!”随着一阵嘹亮的声音,杨铭焕从警察总部的大门口走了进来。“千万不要伤害人质!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咱们可以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 岑敏听了不由又是一愣,这个女人这么重要? 这时门口露出了个脑袋,原来是范例,范例冲着里面挥了挥手,“岑先生,别着急,有话好说,把刀收起来嘛。” 第一百零九章 审讯室谈话 受旧时空看过的各种间谍电影熏陶,范例骨子里充满了对危险的热爱和无畏,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次遭遇人质劫持的情况,之前出现落荒而逃的表现也在情理之中。 等到过了几分钟,自己缓过来了,他的英雄气概又重新占据了自己的情绪。在探头看了一下岑敏并无伤害谭练的意思后,就又重新走回审讯室里。 由于审讯室里空空荡荡的,之前的打斗并没有对屋内的摆设造成什么损坏,由于为了防止被审讯者抡起挥舞,金属的审讯椅是被膨胀螺丝固定在了水泥地面的。长条的审讯桌相当沉重,也是很难被推动的。 此时岑敏依旧勒住谭练的脖子,不过明显看得出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岑敏看着两手空空走进来的范例,知道没有什么威胁,也就把绣春刀放在了身后的审讯桌上。 “不知这位大王如何称呼?”岑敏冲范例点了点头问道。 “在下范例范文瑞。”范例冲这岑敏一抱拳道,“范某乃东方港反间谍处处长。” 岑敏有点发愣,什么是反间谍处什么是处长他都不知道,范例知道他是不知道,冲他一笑道,“你我本是同行,只是阁下负责的是打探消息,在下是为了防止阁下的消息打探而已。” 岑敏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在下倒是有一点不明,岑某说话之间,诸位却是不需询问即可知道在下所说是真言,这是为何?” 范例心中暗道这些审讯的法子能让你学了去么?只是和岑敏顾左右而言他。 这是杨铭焕已经走到了门口,“里面的朋友不要冲动,我是元老院执委杨铭焕,我进来了。” 沈彬连忙一把拉住了杨铭焕,“杨执委,你不能进去啊。里面情况未明。” “我怎么就不能进去?”杨铭焕把沈彬的手轻轻推开,“我是执委,里面的虽然是个锦衣卫,但是里面也同样有元老,而且还有元老已经被劫持了。” “你是元老院的领导人员,作为内保部门的负责人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杨铭焕神秘莫测地一笑,“你错了,人家既然叫我过来谈谈,总不至于就是为了杀我,更何况咱们不是还有防刺服么?” 沈彬愕然,杨铭焕把身上穿着显得圆滚滚的作训服打开来让他看,果然里面穿了一件防刺服。“咱们的防刺服在本时空不亚于天蚕宝甲,只要不是砍了我的脖子,基本上是没啥危险的。” 这下沈彬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点了点头道,“那你进去以后小心点,我在外面掩护,要是需要冲进去,你就直接大嗓门喊好了。”正说着,特侦队的一个三人火力小组已经开始上楼了,这些家伙身上穿着作训服,外面裹着防刺服,戴着80钢盔,脸上也蒙上了面罩,不过为了防止在这种天气结雾影响射击和行动,他们没有戴风镜。三个元老的武器也并不一样,走在最前面的贺亚运左手抓着一只上面留有观察窗的黑色防暴盾牌,上面还写有“警察”与“police”字样,这明显就是从旧时空带来的,他右手握着一支格洛克手枪,在这种室内近战来说,手枪比冲锋枪的精准度要高。不过作为掩护射击,后面的两个元老手里都端着mp5冲锋枪。不过单以前面身高一米八左右的贺亚运,后面这两个的射击机会肯定不多。 杨铭焕冲赶到门口的贺亚运点了点头,直接就走进了审讯室里。 范例此时正跟岑敏拉家常,见杨铭焕进来,就往室内墙角方向走了几步。等下要是真谈不拢突击队冲进来武力解决的话自己可得尽量远离目标。 杨铭焕走进了房间,冲岑敏点了点头,“在下杨铭焕,东方港执委,听说你找我,请问有何贵干?” 看到这个海贼的“执委”走进房间来落落大方,眼中毫无畏惧之色,岑敏暗暗心中叫好,不过却又觉得奇怪。本时空的海贼虽然有很多股,但是掌管海贼的头目除了闽省刚刚被招安了不久的郑芝龙外,往往都是四五十岁的人。眼下这个自称海贼头目的人脸上胡子都剃得精光,看上去就知道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岁,这样的人也能成为海贼头目?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如同郑芝龙一般的年轻海主了? “在下岑敏,安南锦衣卫千户,以此手段请大掌柜过来是有几件不情之请。” “有事情岑先生只管说,我们元老院只要是能做到的,都可以想办法满足。只是不要伤害人质。”杨铭焕说着朝谭练做了个手势。 岑敏很干脆地直接放开了谭练,冲她抱拳道:“姑娘得罪了。” 谭练不由觉得奇怪,自己莫名其妙又被释放了,不由得扭头望向岑敏。岑敏一看这女人一双妙目看过来,不由又有些心猿意马,连忙后退两步拱手致歉道:“方才实是万般无奈不得不作此举动,岑某多有得罪,如若有损姑娘清誉……”岑敏说道这里也愣住了,如果有损对面这个女髡清誉自己又能怎么样?难道娶了做老婆? “拉倒吧你!你挟持我当人质还想娶我当老婆么?”谭练丝毫不顾及岑敏的尴尬,直接笑道,“没我的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说着她走近地上还在昏迷中的两个警察,“他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岑敏忙不迭地点头道,“岑某下手有分寸,只是让这二位小睡一会,最多会头痛一天而已。” 谭练笑了笑,把两个警察拖到了外面,由外面等候命令的警察抬下楼送到医院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范例、杨铭焕和岑敏三人。杨铭焕冲范例吩咐道:“范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情你先到外面等候一阵,我这里好跟岑先生谈一谈。” 范例知道这是要他出去避免万一发生战斗而被误伤,尽管他既没有穿防刺服也没有戴钢盔,不过一身豪气四射,压根儿就没有想离开。“杨执委,我范例好歹也算是反间谍处的一号人物,今天这种情况要是就这么落荒而逃,以后可就走不进来了。” 杨铭焕笑了笑,知道他是不会离开的,不在理会范例,冲着面前连绣春刀都丢在桌上的岑敏再一抱拳。“杨某人感激岑先生释放人质之举动,在此先谢过岑先生。” “不客气,岑某如此是阶下囚,想要见这东方港管事之人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杨先生不要怪罪。”说着朝杨铭焕拱了拱手。“岑某此次来东方港倒不是为了刺探军情,在下好歹也是个千户,若要刺探军情,只需要派个百户试百户下去做即可。” “岑先生说得对。”范例连忙在一边插上一句嘴。岑敏眉毛一挑,这海贼大掌柜在此,怎么这小头目也敢插嘴? 杨铭焕看出岑敏的不快,不过也不作解释,直接问道。“是啊,那还得请教岑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岑某上任后看到了一封三个多月前从安允发出的求救文书,这样的文书必然在海防参将府和镇守太监处都有一份,但是岑某之后就没能找到后续的文书,不知当时安允城与大掌柜之间是如何化解危机的。” “化解?”杨铭焕笑了起来,“我们登陆后几天里安允城就一直派遣小股乡勇袭扰,在被我们抓获百多人后直接发动两千乡勇和五百多官军对我们发动了两路进攻。” “那诸位当时有多少人?”岑敏一点也不相信自己那个来打探消息的小旗说的。不过杨铭焕的回答让他目瞪口呆。 “当时加上女人孩子有五百多人,防御的时候只是投入了两百多人的样子。” “那损失几何?” “我们有个人从塔楼上跳下来的时候被打中了手脚,多处受伤,其他的就是十多个人在战斗中被擦碰弄伤了点。” 岑敏相当不相信面前这个执委的话,只是摇头道,“两百多人对抗两千多人,那就是一个人要对付十个人,就岑某所知,贵军之中就算全是精锐,也不能打出这种不死人的战绩吧?” “我们没必要在这场战斗的问题上纠缠,岑先生可以和当时被俘的那些归化民询问,您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吧?” “岑某乃忠君爱国之人,贵军就算战报中掺了水分,这两百多人打败了两千多人这也是实打实的本事,如果岑某没有弄错,贵军应该有大量的精锐火器吧?” 杨铭焕楞了一下,难道这是来买军火的节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岑敏继续侃侃而谈,“岑某被抓之前在东方港外也逗留了好几日,见那些蓝衣军士手中皆有精工打造之长枪。每日皆能见他们勤加擦拭,在我大武虽有火器,不过鲜见军士擦拭保养,一打起来就是一通乱放,无论是对南蛮还是对北虏,都很难发挥出火器之威力,近年来很难有胜仗。岑某觉得贵军之所以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怕是在火器上有独到之见解吧?” “这个。”杨铭焕楞了一下,卖枪这种事情给占城港是卖,卖给武朝也无所谓,反正元老院步枪和1628步枪在对射中是肯定捞不到好处的,但是眼下这个锦衣卫貌似是来学习怎么打仗的。 “岑某刚到东方港不久,就见贵军之万人敌腾空而起飞过百丈落在河对岸之树林中,不知那是何种武器?” 一旁的范例倒是先笑了,好家伙,果然是外行看热闹,生产事故在岑敏眼中就变成了军国利器了。 第一百一十章 狙击手 杨铭焕也愣在当场,酝酿了好一阵这才缓过来,“那个……那个并非武器,”他有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只是一个烧水的锅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古人解释锅炉和蒸汽机。 岑敏尴尬地笑一笑,他明显以为杨铭焕不愿意把这些武器的情况跟自己共享,想到这里他不由做了个揖道,“我武国有数百年基业,近年来南蛮北虏多次袭扰我国,又因今年天灾不断粮食歉收,灾民无法赈济而导致民变不断。”岑敏是个人精,此时一边说一边眼睛盯住杨铭焕说道:“诸位虽非我大武人士,但从诸位上陆至今,除了安允武安村之外,倒也未有对周边百姓袭扰,岑某人斗胆认为诸位必然也同在下一般是忠君爱国之人。” 他说着向着北面拱了拱手,“我大武朝此时内忧外患,若有诸位协助,岑某定然能够在我武国为诸位海主找到一久居之地,诸位也不需再于海上漂泊了。” “那岑先生此次过来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岑先生自己的意思?”杨铭焕也尴尬地笑了笑,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岑敏无非是想要说要从东方港借兵或者学习战法之类的事情。 听到杨铭焕的问话,岑敏自己也愣住了,他是个不被九千岁信任的锦衣卫。虽说现在天启皇帝说如今厂卫是一家,但是只要九千岁在位一天,自己就没什么翻盘的机会。就算自己舌灿莲花说动这群海贼投效朝廷,这功劳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又何苦为别人做嫁衣呢? 看到岑敏低头不语,杨铭焕知道这只是他一时所想,缓步走上前两步,“岑先生还请不要挂怀,此事可从长计议。”他转过头望着后面站着的范例,“老范,这岑先生是怎么安排的?” “原本打算先送到招待所去住两天再询问一次的,结果这不……”范例耸耸肩道,“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眼下岑敏把绣春刀已经放在了桌子上,若要是招呼突击组进来清理估计也就是几秒钟就解决了。不过这锦衣卫千户虽然算不得大官,但是职责却相当大,说起来就连北海海防参将指挥使刘传志对他也要忌惮三分,自己这东方港只怕也早就有锦衣卫的探子混了进来。若真是一口气把这个千户给做了,东方港和武国就是不死不休了。 “那既是如此,还请岑先生先到我们东方港招待所里住上两天,我们这些事情可以慢慢讨论的。”杨铭焕冲范例点了点头。 范例连忙从一旁走了上来,但是不敢靠得太近,冲岑敏一拱手道,“那还请岑先生同文瑞一起前往招待所休息。” “招待所?”岑敏又愣了一下,今天他接触的新鲜词未免也太多了,眼前这些海贼动不动就会冒出一些新词来,弄得他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哦,就是住店……”范例一愣,自己平时穿越的书看得多,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招待所该怎么解释。“旅馆、酒店……啊,对了,客栈。” 岑敏笑了起来,原来是说客栈,不过这是官办的还是私人的呢?他刚想问,突然又想起自己这身份如今几乎还算是阶下囚,既来之则安之,就朝范例伸出双手。 范例一愣,突然明白过来,连忙解释道,“不用不用,住招待所而已,不是坐大牢,还请岑先生把绣春刀先放在这里,待离开东方港之时定然归还。” 人质事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地解决了,之前凶神恶煞的狙击手也好、突击队也好全部没派上用场,当范例带着岑敏走出审讯室时,外面的情形把岑敏足足吓了一大跳。 房门右侧一个身高足有八尺的壮汉扶着一个黑色的盾牌正看着自己,右手还抓着一支精巧的手铳,这手铳上竟然还有望山,岑敏惊异道,“这手铳难道还能瞄准射击?” 在京城多年里,国外使节倒也见得不少,颇有不少外国使节会献上本国造的各种手铳。这些手铳不同于后世的手枪,因为没有膛线,这些滑膛手铳的射击距离不会超过十米,武器的杀伤距离也因弹药而异。例如圆形铅弹丸就比霰弹打得远打得准,但是霰弹却能够打出一片弹雾来。不过这些滑膛手铳毫无例外的都要装上一根火绳,装填也相当耗时。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八尺壮汉手中的手枪来,上面却没有火绳,也没有点火孔。而且这个壮汉的食指是伸直的,没有搭在扳机上,这让岑敏又觉得奇怪起来,手指不搭在扳机上,开火时不会耽误时间吗? 贺亚运在特警部队服役多年,人质营救的训练做了无数次,但却一次都没有实战过,眼下总算有个机会展示自己当年苦练的cqb,结果又被和平解决了。此时的他不由有些气鼓鼓地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土著。 “喵的,今天白过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远处执委大楼顶上正在收拾东西的狙击手。 拜本时空没有什么会导致近视眼的因素所赐,岑敏眼力极好,顺着贺亚运的目光看过去,他也看到了正在收拾武器的髨人。让他觉得惊异的是,同样是火铳,远处那两个髨人携带的却是如同鸟枪一样的火铳,铳管足有四尺多长,上面还有一个小管子,不知作何用的。他悄悄估算了一下距离,从那大楼到这里足有一百多步,以武朝军队的火铳,这是火铳射程的极限了,“难道他们能够在这样的距离里打中人这么小的目标吗?”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贺亚运本来就不爽,听到这个土著在说话,顺口就接了一句。“这个距离打中人完全没问题,说打你左眼睛就不会打到右眼睛。” 岑敏笑了起来,“这位兄台未免太欺我不懂火器,天下最好之火铳能准确射击之距离亦不过八十五步,从那里到此处足有一百多步,如何能命中?” “嘿嘿,”后面两个元老笑了起来,对于本时空的火器大家心里都有数,到了一百米连纸都打不穿的,更别说精准射击了。特侦队用缴获的亚宁产火枪试射过,在五十米的距离上才能打中人大小的目标,要是超过五十米的距离,这些滑膛火枪的弹丸纯粹就是做布朗运动了,眼下这个锦衣卫居然说能打八十五步,转化到公制也有六七十米来着,这不是扯淡么? “我跟你打个赌,你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我让他们从那边打,保证能打中。”贺亚运笑着跟岑敏说道,看到岑敏点了头,他拿起步话机对狙击手说道,“你们两个先别下来,这个锦衣卫要见识一下咱们的枪法。” 岑敏愣愣地望着贺亚运,不知道这个上面有个树枝样长条的盒子是干什么用的,更不知这个八尺壮汉为什么要对着这个盒子说话。 还没等岑敏提问,这个盒子里突然传出了声音,“你吃饱了撑的,他要见识就见识?你就这么听话?你是他儿子还是他孙子?” 这话说得有点损,贺亚运明显脸上挂不住,抓起步话机就跟狙击手说道起来了。不过岑敏如同被雷击一样傻在当场,他这里到那栋楼顶一百多步,对方也抓着个差不多大的长条盒子,双方有说有笑的明显是在通过这个长条盒子说话。这是千里传音么?他在京城里听那些在迈德诺使馆里坐探的暗桩们说过,迈德诺人有一种秘法,可以千里传音,哪怕是在海外发生之事也能朝发而夕至。但是眼前这个髨人丝毫没有间歇地跟对面楼上的髨人说个不停,明显还能源源不断地说下去。 他不由得遐想万千,作为锦衣卫,他知道情报传输在军事和国家大事上的重要性,如果武朝也有这样的千里传音,很多败仗根本就不会发生。就不说别的,起码雅吉尔的那些北虏每次入侵的消息就能被迅速传回兵部,就算兵部户部工部为了钱粮兵器吵个几天也不会太耽误军情,至少二月前后北虏在京城下屠杀数千民众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这样吧,你个鸟人,我放个铜币你打总行吧?”贺亚运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锦衣卫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步话机,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方港产的铜币,然后把这个铜币插在走廊的扶手上。 铜币的位置选得很好,只要狙击手没有故意瞄准人射击,就不可能误伤,很快步话机里就传出了声音,“好吧,贺亚运,看好了。” 岑敏这才醒过神来,眼前走廊扶手上的这个铜币虽然比眼睛大了不少,但是对方要从一百多步外用火枪打中,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随着远处“砰”的一声脆响,几乎是同时这个铜币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一瞬间就被打飞了。 楼下还在围观的元老一阵叫好,步话机中也传来了狙击手得意的笑声。“怎么样?老子枪法不错吧?我先回去啦!” 这时的岑敏浑身冒出了冷汗,对他来说用火枪射击一百步外的目标,还不如直接去打月亮,反正打不中,可是眼前这些髨人却轻而易举得实现了。这些人真的是海贼吗?既然有如此军国利器,还能千里传音,为何还安心居于此地?要是换了自己怕是早就裹挟百姓一路杀出去了,他们到底盘踞在这武国极南之地打算干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招待所 那枚被打飞的铜币几经辗转没多久就到了岑敏手中,在旧时空最远狙击距离可有两千四百多米,元老们对这种百米以内的射击没有什么惊奇的。更何况如今元老院的银子多得很,没事身上揣十几个银币的元老大有人在,更不要说这些一角的铜币了,自然没人愿意留着这枚铜币,因此岑敏向范例小心地提出想要看看那枚被打飞的硬币时范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岑敏手中紧握着这枚被范例送过来的铜币,心中澎湃不已,这些人虽然行为古怪,但是手中的武器威力却是如此之强,让他思绪万千,如果大武能有装备这样武器的军队,别说是对付乱民了,就算南蛮北虏也不在话下啊。 更何况,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张望了一下自己被安排的招待所房间。他当百户前也经常在外地公干,各地的驿站、客栈都住过,无论是官办的还是民办的,但是从来没有哪一家有这个招待所里这样舒服过。 房间里的摆设很少,无非是一张大床、一张桌子、两条椅子而已,但是床上垫着厚厚的棉垫,无论是坐还是躺,都感觉非常舒适。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在自己最满意的客栈里睡过的硬板床,上面铺着稻草,自己还得另外花钱才能加一床垫被睡得舒服点。可是这些髨人的招待所里,就连椅子上都垫着厚厚的棉垫,这安南的冬天虽然远不及北方寒冷,但是有这些棉垫毕竟让人还是舒服了很多。 不过让他惊奇的是,招待所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户,虽然元老们看这扇不过两米高宽三米的木框玻璃窗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眼下玻璃甚是值钱的本时空里这就是宝贵的财富。这些透明的如同冰一样的玻璃让他颇为惊异,玻璃中间虽然偶然能看到一些小气泡,但是清晰程度却远远超过了他所见过的亚宁玻璃以及用水晶磨制的玻璃了,真不知道髨人是怎么制出这些精巧的东西来的。 这招待所房间里还有一个奇怪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个大木盆,盆子下面还有个洞,用一根粗铅管直接通到地下了。他听范例说这是下水道,这个盆子是用来洗脸的,盆子的上面有个拉绳,拉动后盆子边的另外一根细水管就会往外冒水,再拉一下就会停止冒水。这是元老院五金厂提供的供水开关,由于用来生产精细零件的机器都被用来生产武器,此时连生产水龙头的设备都没有,眼下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来开关水流。 盆子的前面墙上被镶嵌着一面镜子,看到这面镜子让岑敏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上了不少,因为镜子他见识过。在京城里一个海外连镜小粉盒能够卖到两百两银子,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价无市,在普通人家十两银子就能过一年温饱生活的京城里,这不亚于天价了。但是跟这面镜子比起来,那连镜小粉盒还不到这面镜子的二十分之一大。这面镜子那还不是价值连城了?他突然冒出了个念头,如果价格合适,自己从髨人手中收买几面镜子运到京城去,那还不是马上变成富家翁啊? 对比起镜子给他带来的震撼,更加让他震撼的是这个小房间——髨人们告诉他这是洗手间,而且用途不仅可以用来洗手洗脸,竟然还是个厕所……眼前这个便盆就是。这个明显看上去就是瓷器的便盆是被镶嵌在地下的,一端向下的位置还有个圆圆的洞,瞥眼看去里面似乎还有水。这个厕所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在他的印象里,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宫贵胄,厕所面前人人平等,要不就是屎尿遍地蛆虫翻滚让人无法落脚的旱厕,要不就是沾满粪尿的木板,踏上去摇摇欲坠,掉下去直接能淹死人的粪坑。就算是富户人家用的马桶,味道也香不起来。可是面前这个便盆光洁无比,就和汤盆一样没什么区别,这髨人的五谷轮回之所又是如何弄得这么干净的?就连一丝臭味都没有。 说起干净,他在范例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洗了个澡,以往自己在府上都是由小厮服侍在大浴桶里泡,泡完了然后由小厮在一旁搓,搓完了往水里再一泡,就能看到油灰覆满了水面,让自己都感觉甚是恶心。可是这些髨人的洗澡方法却截然不同,就站在地上,拉开头上的开关,清水就会从莲蓬头里喷淋而出。并且不知这些髨人又是如何做的,这些水也不是凉水,而是温水,就是在这冬天洗澡也丝毫不觉得寒冷。更让他惊叹的是,洗澡冲下来的水虽然会在房间里流动,但是却都最后流进了地面上的便盆中,或者流到地板上一个小洞洞里面去了,等到洗完澡后,地面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积水,镜子上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最有意思的就是现在被放在水盆边的那块“肥皂”了,这个黄白色如同一块猪油的东西是范例给自己的,用肥皂在冲过水的身上涂抹,然后用手搓洗就能起泡,稍等一阵用清水冲洗之后,就能感到身上的污泥被清洗一空,这让他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清爽过。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被招待所送到洗衣房里去清洗了,范例又给他送来了一套归化民服。 这套所谓的归化民服就是普通的工作服,在旧时空五六十年代作为工作服大批量出现在中国工人的身上,此时在新时空里,又一次展现英姿了。 岑敏不由仔细打量着身上的这身归化民服,这不同于自己来时穿的的长袍,这种比较厚实的棉布衣物做工极好。他仔细查看过缝合的针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衣匠才能把针脚走得如此细密。不过当他走到窗前看到外面不时走过的“归化民”身上穿着跟自己一样的归化民服后却又感到颇为奇怪。 就他所知,这东方港里能有资格穿上归化民服的“归化民”足有一两千,这些髨人从登陆后开始筑城至今也没有超过四个月,这些髨人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么多衣服来的?而且看上去那些人穿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的衣服都一般无二。他不由又开始联想,假如大武也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生产军服,那别说五年一换,就算三年两年一换也能做到。 要知道此时的武朝都是通过征用老百姓劳力缝制鸳鸯战袄的,由于官府给的补贴原本就少,又不能抵用赋税,老百姓们根本就不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就他所知,北海卫的那些卫所里至少已经是十年没有换过鸳鸯战袄了,他见到的那些军户们身上穿的那些破破烂烂补丁叠补丁的鸳鸯战袄如同叫花子一样,毫无军容可言。 想到这里他又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扣子,这种扣子手感很奇特,不是木制的,也不是石头的,又轻又硬,上面还有图案。听范例说上面这个看起来像个十字的东西叫做北极星,寓意着元老院在人民大众的心中如同北极星一样永远指引方向。元老院在人民心里是什么样的他丝毫兴趣都没有,但是能够连一颗扣子都弄得如此精雕细琢的,这东方港的工坊里做事的人还真有闲工夫啊。 不过和他想的恰恰相反,这些扣子正是由电木粉用模具浇铸而成的,满负荷运转的话现有设备一天就能生产出十万颗扣子。要不是因为电木的产量现在还上不来,估计扣子也早就是外销产品之一了。 不过此时在执委大楼的会议室里,几个部门的元老正在讨论岑敏的处理方案,范例首先发表了他的看法,“作为反间谍处的负责人,这个锦衣卫的到来我本来应该如临大敌才对,但是我觉得这个千户和本时空的其他官吏不同,他似乎能够接受我们的文化,对于我们的产品也有很大的兴趣。” “是啊,还对我们的军备很感兴趣,要是把我们的情报泄露出去了,等到武朝大军开到我们家门口来,你再去说兴趣吧。”沈彬在一旁表示反对。 杨铭焕顿了顿说道:“我们和武朝并不是一定要兵戎相见,武朝有一个巨大的市场,我们有着本时空无敌的生产力,如果要是能有渠道和武朝官方进行联系,把我们的身份洗白,那么我们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在这里发展壮大,等到那个时候,我们甚至能够把整个大陆和平演变成元老院的势力范围。” “是的,”辜晴倩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开发一个又一个的新市场,看着元老院的产业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就以我们现在的工业产品,哪怕就是不起眼的针头线脑,在武朝或者安南的老百姓面前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并且我们的价格是个极大的优势。如果能够开发大陆市场,那财富还不是滚滚而来?” “财富滚滚而来,武朝的官儿也会滚滚而来,要知道现在当官的可是直接索贿,更多的是收了钱还不办事。我们如果不让武朝知道我们的牙齿有多锋利,人家就会把我们当成一块大肥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李杰琦双手握着茶杯淡然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年前 “这是个问题。”杜彦德接口道,“正如我们刚刚在这里登陆时一样,安允城不知道我们的实力,想着用两千多乡勇就能把我们赶出去,结果被打了一顿后一直到现在都很消停。” “但是要是海扁武朝军队咱们也没口实啊?”范例不由有些气馁,“咱们平白无故地跑过去把武国打一顿,首先在道义上就不占优势,百姓会觉得我们是一个没道义的好战国家。其次我们就算能打败武国军队也没什么好处,此时武朝已经在百姓的赋税上征收‘辽饷’和‘蛮饷’了,我们现在真的跟他们打,不但捞不到半点好处,搅得生灵涂炭之外,还能够帮这帮当官的捣腾出来个‘髡饷’来。武朝还有几千万老百姓,会因此而贫困潦倒甚至因此而破产,失去生计。” “失去生计不是更好?这样就能来到我们这里做工了啊,我们有足够的人口优势的话才能在生产力上压倒本时空的其他势力啊。”肖竞倒是直肠子,想什么就说什么。 “那这就大错特错了,我们既然暴打了武国,那么武国的宣传机构就会宣称我们是匪,或者是如同南蛮一样的凶残敌人,哪怕我们一个老百姓都没有迫害过。老百姓肯定只能选择相信当官的和乡绅口中的传言,尽量避免逃往我们这边。”蒋燕插嘴道,“而且人口也不是越多越好的,我以前就说过,只有受过教育的人口,才能真正的享受到人口红利的作用,旧时空的非洲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有人都沉默了,的确是如此。东方港此时虽然一直在开展教育,孩子都被强制性地要求义务教育,如果有不愿意送孩子去学校的家长就必须要每个月向元老院缴纳两元“免受教育”费……在这一个月工资还就是两三块的东方港还没有哪个家长有这么楞,更何况人家元老院的学校里教的可都是学问,最让家长宽心的是学校里还要管一顿午饭,这在这些穷怕了的归化民中简直是个天大的馅饼。但是孩子读书是有年龄管着的,即便是如今的速成班,从小学到初中至少是六年。中间还不能拔苗助长让学生提前毕业,这就是个非常严峻的考验了。也就是说符合元老院要求的第一批受过高等教育的归化民最早也得六年后才能毕业参加工作,在此之前,就只能由元老手把手来教怎么做事了。 而且其中还有一些年龄大于十二岁的孩子,此时再从拼音与11=2教起已经太晚了,只能选择比速成班还要更速成的教育手段进行培训。眼下也不知道这样的教学方法到底是福还是祸,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边走边看。 尽管如今的工厂、军队、警察中都开展了夜校和各种学习班,但是成人教育始终是个麻烦的问题,更何况这东方港此时工作时间都是十二小时,晚上腾出时间来上夜校无论对工人还是老师都是一种煎熬。 为此蒋燕多次找到元老院要求增大教育投资,扩大教师编制,以至于杨铭焕每次见到他就开始腿肚子抽筋。至于禹沙则更恼火,每次自己看上了受过教育的归化民总是要跟蒋燕血雨腥风地争抢一番,但是自己偏偏又说不过这个女人,每次都不得不让步。尽管元老院的教育部门此时已经扩充到了五十多名教师,其中还包括十二名元老教师,但是面对越来越多没有受过教育的归化民,这依旧是杯水车薪。 禹沙知道此时距离元老院的人口红利期还早得很,因此也只能支持蒋燕的观点。“的确如此,我们现在手头的人是有不少,如果加上从安南那边交换过来的人以及这次从迈德诺人手中俘虏来的水手,已经超过万人了。但是因为教育水平远远没有达到使用的标准,我们暂时只能使用这些人做一些最基本的建设工作。”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我们现在砖厂全面开工的情况下也只需要五百名工人就足够了,为了充分利用人口数量和节约燃料,现在木材厂使用的木材都是通过人力从树林里砍伐和运输出来的,即便是如此大规模的使用人力,伐木和运输部分也只使用了一千二百多人。” 孙文彬在一旁无意识地翻动着笔记本,过了一阵,见没人说话,轻轻说了起来,“这倒不是最烦心的,我们之前开发的农场规模是根据五千人一年所需要的粮食满打满算来开垦的,但是此时一股脑给我冒出了一万多人,你们觉得我是能从百宝袋里变出粮食的机器猫吗?现在占城港因为遭到南蛮洗劫而几乎没有了粮食进口渠道,前几天开仓收粮,我们是用的本地最高的价格,收进来的粮食也只够两万人吃半年的样子。” “不能开垦新地吗?”杜彦德连忙问道,这次收粮的事情他是经手人,对于收了多少粮食心里有数。“另外还可以继续收粮啊。” “继续收粮?”孙文彬无奈地笑了一下,“因为我们大量收购粮食,安允城的粮价大涨。虽然有个别富户地主在偷偷从其他地方购买粮食过来售卖,但是去除了运输费用后他们的赚头并不大,可以预料的是能够收到的粮食数量将成直线下降。现在安允城的富户都把我们当成了土豪,手里的粮食都不愿意再出售了。” 说道这里孙文彬顿了顿,“更何况很快就要到播种的时候了,这时候要是把粮食都卖掉了,播种时粮食就可能严重不足,我敢肯定这些富户地主肯定不愿意再出售粮食了。” “至于开垦新地是没问题,但是现在我们没有种子可以种下去了,我们带来的作物种子已经全部播种了,连寒带地区种植的经济作物的青稞花椒我都给种下去了,再种怕是只能种人了。” “那还是先继续开垦新地吧,你有最高授权,可以在新开辟出来的地上开辟农场,”杨铭焕冲孙文彬说道,“没东西种你就先空在那里,哪怕是长草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至少可以用来喂家畜。”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孙文彬耸了耸肩,合上了笔记本。 “想要收更多的粮食,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修路,”谢明芳立刻老话重提,让一众元老大跌眼镜。 一旁的包包也点头表示同意,“是的,修路在现阶段来说是重要的事情。第一,我们通过大举修路消化掉这些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人口,就像当年罗斯福的以工代赈;第二,就像我们现在通往安允县城的大道,虽然只有两车道宽,却给我们收购安允城的粮食提供了便捷的交通条件。未来无论是发展还是贸易,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并且即便今后要对武朝北上用兵,有一条交通便利的大道更是如虎添翼。而且就算是武朝军队想来打咱们,也只能选择从这条大道南下,这就无形间限制了武朝军队的机动力和作战区域。” 军事组的几个元老点头表示同意。包包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文件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受元老院委托在西面一处向阳的坡地上找到的地方,海拔只有一百二三十米,地形相对平整,容易处理,非常适合做烈士陵园,我已经调用工程队修筑了一条路前往那座矮山。如果需要的话明天就可以进行安葬。” 众人一阵懔然,几天前的东方港保卫战中陆军和陆战队甚至民兵都有伤亡,当场就清点出八十六人阵亡,还有十六人失踪,一直到现在还有十个人处于失踪状态,只能作为阵亡处理。随后的几天里又有五名重伤员没能撑下来。因此本次牺牲的人总共有一百零七人。这几天木材厂主要都在赶造棺木,这是没办法,本时空的土著都讲究入土为安,就算是没钱,能够弄套破草席也能糊弄过去,但要是按照旧时空的习惯火葬,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挫骨扬灰,就算不把元老院闹个天翻地覆,这最起码的也会悄悄在心里埋下不满的种子来。 “那好,事不宜迟,明天做好准备后天就下葬吧。”杨铭焕和其他几个执委交流了一下意见后做出了决定。 包包点了点头回答道:“好的,没问题,我会让工程队抢在下葬前对陵园做一个简单的平整工作,大规模的建设就要等下葬后进行了。” “对了,我们还有一件大事,”杨铭焕突然说道,“这距离过年没几天了,咱们好像过来开始就一直在忙着各种生产工作。过年的时候生产岗位放假三天,除了电力部门。” 袁方正准备说话立刻就没了声,垂头丧气的呆在一旁。 “另外我们带了几套电影播放设备,我想咱们可以在本时空放个电影来。”一旁的杜彦德连忙建议道。 “不好吧?”禹沙提出了反对意见,“东方港现在有五六千人,除去俘虏营和劳动营里外,归化民也有两三千,这电影怎么放?根本就没地方可以看啊。” “这个没关系,我相信本地土著对于电影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吧,放起来应该不会聚集太多的人。”杜彦德说得有点没底气。 果然,袁方在一旁幽幽地说道:“想当年土八路在边区放电影那会儿,哪次不是万人空巷的?就算这些归化民一时半会不知道电影,保管半个小时后东方港里所有的归化民都要集中在电影放映处不可。” 第一百一十三章 更多的疑惑 岑敏今天起了个大早,昨天他在窗前看到一队又一队的民夫或者扛工具或者推大车往西边去了,到了晚上天快黑了,整个东方港都点亮了路灯才看到他们回来,虽然看得出那些民夫一个个都很疲劳,但是却都神采奕奕的,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整天时不时听到外面的服务员跟门外的卫兵讨论是不是明天会出殡什么的。 出殡?岑敏不由一激灵,早上看见那好几百民夫排着队往西边去难道就是去给出殡的死人修墓了么?难道是髨人里的大官死了?要有这么大的阵仗? 到了歇下的时候又听到隔壁几间房里都在哭哭啼啼的,好像是说家里有人明天会下葬,在那里一边哭一边说东家好,打仗死了管埋还不说竟然还给了那么多抚恤,还安排家里人来东方港做工,一直到了一更左右才停歇。 这让他夜里有些睡不着,自己虽然算得上是个阶下囚,但是却又没有被完全限制自由,范例甚至对他说如果他需要离开东方港随时可以成行,只要跟卫兵说一声就行,他带来的那些力士和校尉此时都被安排在招待所一楼的房间里住宿,他们的房间门口甚至连卫兵都没有,完全没有监视。他不觉有些奇怪,这些髨人对自己就这么放心?锦衣卫和东厂就算是在王爷府鸿胪寺之类的重要机构也是安排有暗桩偷偷监视的,可是眼下这些髨人对自己居然一点监视都没有? 况且昨天自己跟着范文瑞到了几个地方去参观了一下,无论是观看港口修复工作,搁浅在港口西面的船只修复工作,还是去观看那条钢铁巨舶,都没有什么暗桩之类的人在后面跟踪监视。自己要是动手的话,范文瑞虽然也身高八尺,但是自己有信心一招之间将其制服,这些髨人难道就不担心吗? 奇怪归奇怪,他也乐得不受人监视,此时正在洗漱。髨人提供的东西虽然很奇怪,但是却非常实用,例如眼下手中抓着的牙刷,上面沾上牙粉,在牙齿中间刷动一阵,就会出现许多的黄白色泡沫,用清水再漱漱口,口中就充满了香气,在镜中也能看到牙齿变得雪白。 发给他的牙刷是元老院的新试制品,上面的刷毛直接就是用的战场上回收的马尸体上的马鬃,打孔和束毛可都是人工完成的,眼下归化民中没有工作的妇女很多,本时空女性大多心灵手巧,做衣服都是小意思,就别说机械式地做牙刷了,就是产量有点低,但是在制作者数量庞大的情况下这又变得微不足道了。 这些牙刷的材料由工业部直接提交到各个归化民家庭,制成的成品被送回到验收部门验收,合格的根据数量去换钱。当然,不合格的就要扣除材料费作为惩罚,不过眼下每天一千多把牙刷中间不合格率相当低,最多只有一二十把而已。用工业部负责人的话来说,这就是培养归化民的质量体系意识,另外也可以培养公制单位在他们心中的意识,毕竟发给他们的图纸可都是用公制单位进行标注的。 这样的牙刷虽然可以满足使用要求,但是刷毛还是挺硬的,岑敏第一次刷就把牙龈给刷破了,还刷下来一块小石头。范例给他解释说这是牙结石,牙结石是长时间没有清洁口腔而累积起来的,如果不进行清理,就会造成牙龈退化,牙齿松动,早早地就开始掉牙齿。 岑敏对这些理论半信半疑,而且眼前看到过的那些髨人大多牙齿都有淡黄色的痕迹,自然不以为然。不过在家里每天早上婢女也都要奉上精盐水给自己漱口的,眼下这些髨人既然提供了,也不妨刷上一刷。元老们的黄牙倒是怪不得牙刷,一部分人倒是因为抽烟嚼槟榔导致的,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得益”于四环素,这种四环素类催化脱卤生物合成的抗生素由于毒性低曾经在五十年代开始作为广谱抗生素被大量运用于临床,但是在七十年代中期却被发现四环素会沉积于牙、骨骼甚至指甲里,等到引起广泛注意时许多人的牙齿已经变成了黄色。而且由于四环素的价格和获得渠道问题,农村家庭出身的元老就没有这个现象,以城市和厂矿家庭出身的元老为多。 不过说起精盐水,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范文瑞的陪同下在盐村参观时看到盐池里的盐。本时空的盐基本上都是通过煮盐法进行制取,其标准操作就是直接用锅子烧海水,随着水被蒸发,剩下的就是盐了。这种方法需要大量消耗柴草,煮出一石盐大约要消耗木材400斤左右,正是由于生产效率低,成本又高,盐价往往居高不下,而且煮出来的盐颜色基本上都是黄褐色,甚至还有些发黑,味道大多苦涩。就算是王宫贵胄用得精盐也略带一些苦味。 但是他昨天前往盐村的时候看到的和普通盐场截然不同,这里的盐田被分为八十一块,每九块为一排。他能够看到工人们正在把海水依次引入上一排的盐田,听范文瑞说这些海水都是在太阳下晒过了两天,如果是在天气比较热的情况下,晒一天就可以向上一排的盐田里送了。九级盐田中的海水颜色各不相同,越向上颜色就越深,显得越浓。 第九级盐田上面就是结晶池,虽然还有不少的卤水,但是已经能看到盐块在池中沉积。一旁的盐场工人把这些卤水导出到旁边的蓄水池中后,就有其他工人上前把这些盐块取出来用车运走了。岑敏看到了那些盐块,一块一块都是雪白的,不时还会掉落出白灰状的盐来。他不由得激动起来,这髨人的盐直接造出来就是精盐,而且其中根本就不需要耗费柴草来煮卤就得到了,这简直就是生财利器啊。 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这样得到的盐块在化工部门依旧只能算是粗盐,虽然现在的化工厂甚至还不如旧时空一个小厂,但是已经可以通过结晶池导出的卤水进行一些化工原料的生产了,要知道那些卤水中富含大量的镁离子、溴离子、碘离子等。粗盐再加水,然后在加入氢氧化钠、氯化钡、硫酸钠之后经过沉淀与过滤,再加入稀盐酸溶液,然后再蒸发结晶得到的氯化钠才能作为合格的盐出厂。而这一切操作都是在岑敏看不到的粗盐提纯车间里进行的,这可是元老院带来的黑科技,自然不能让土著们学了去,就算此时在提纯车间里工作的,不是元老们自己带的徒弟就直接是元老,归化民不能随便进出。 岑敏看了范例给他拿过来的精盐,这些盐是真的如同雪一样洁白的“雪盐”,而且用舌头尝了尝咸中竟然带有一丝甜味,这让他更为怪异,为何髨人制出的盐会如此纯净? 此时的岑敏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奇万分,而且随着他对东方港产品了解得更多,反而越来越糊涂。这些人明明不是海贼吗?有着射程与威力都远超武国的火器,还有那条巨大得如同一座城市般的钢铁巨舶,另外还能够看到无帆无桨在水中形式自如的铁快船……他们为什么不考虑去劫掠?反而每天就在这东方港的城里搭建工坊,开垦新田,从其他城市吸引人口……就他所知,这世上还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举动的海贼。 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明明他的探子几天前跟他汇报过这些海贼在大量收购粮食,价格别说比安允城高,就算是比北海城里的粮行售粮价都还要开得高。虽然他不是粮商,但是作为收集情报的锦衣卫,粮价的变化也是他们需要收集的情报之一。但是昨天他经过城里的“高德粮行”时瞥了一眼粮行前的水牌,上面的粮价却比安允的还要低,就算是每个人只能购买多少粮食,这东方港的人有这么多,吃也要吃穷他们啊。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很怪异,这些海贼到底在干什么?明明是高价收粮,却又贱价售卖,这是什么节奏?钱多得没处花吗?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些海贼了。 昨天的游览也被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例如许多人都坐在一种四个轮子的车上,用脚在车上踩踏着踏脚。这辆车既没有牛马牵引也不需要人来推拉,就可以在路上自由的行驶,速度甚至于比自己从京城南下坐的马车还要快得多。这种全木制造的怪车在东方港相当多,有时候一条街道上会被长长的车流所堵塞,这时就会看到穿着红白相间马甲的“警察”在路口指挥这些车辆的行驶。 而且在东方港无论是行人还是车辆,都是靠着右边行进,这样的话他们左边的路就会留给对面行走的人和车。岑敏不由想起自己南下的时候,在官道上经常遇到对面行进的车队为了抢夺过路权大打出手,无论是镖局、粮队还是官军,在官道上行走的时候都有可能遇到这个麻烦,他不由得在想,假如在武朝境内推行这样的交通规则,岂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完全不可能实现,跟这些髨人的大道相比,官道简直就是羊肠小道一般,而且官道大多都是直接在踩出来的小道上加工出来的,无雨三尺土,有雨一身泥。看到髨人的大道,就算是京城里的青石大道也没有这般平整,四丈多宽的大道,这些髨人是打算在这路上跑多少人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葬礼 上 今天的东方港大街小巷几乎是万人空巷,元老院治下几乎所有的部门都放假一天,为东方港保卫战中牺牲的士兵举办葬礼。 安允城是个小地方,一年到头也没几次热闹事情,就算是赶场一年也没个几次,平时也就是看看砍头能算凑个热闹,老百姓根本就没什么娱乐的。这一听说髨人今天要举办盛大“葬礼”,都特地顺着大道从安允县城赶往东方港来看热闹,一时间路上充满了向东而来的行人、大车、骄子、牛马……以至于沈彬不得不动用正在进行基础训练的防暴警察分队与全部的交通警,另外民兵也不得不临时被调动起来在路的两侧站岗执勤,一时间安允到东方港的这条大道上人满为患,别说是行车了,就是人都走不过去。 尽管还是在冬天,气温只有十度左右,杜彦德依旧急得满头大汗。他遇到了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葬礼的车队出不去。 按照计划葬礼的车队总共有一百二十辆双排座劳斯莱斯组成,牺牲士兵的棺木被放置在后座上,上面要覆盖国旗——国旗国歌国号都要等到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后才能决定,此时就用一块染成深蓝色的布替代。计划中车队将从西面的军营出发,从南面绕东方港城一周,然后从北面折回西面然后进入烈士公墓进行集体安葬。 可是现在别说道路了,就连军营门口都堵满了来看热闹的乡民与归化民,此时是人山人海,别说从中间穿过去,怕是插脚都没地方。 “杜执委,”杜彦德听到有人叫他,连忙望向军营门口,李杰琦正快步从前面跑过来,“我让袁振力用无人机看过了,从这里到溪山烈士陵园前全都塞满了人,根本就走不通。” “我去!”杜彦德郁闷得一跺脚,“搞个葬礼还有这么多来围观的,要是唱个大戏还不得把戏园子都踩平了?” “要不让骑兵去驱散一下围观人群吧?”李杰琦立刻祭出他刚刚组建的骑兵来。这支骑兵是刚刚组建不到十五天的新队伍,用的是俘虏自武朝或者从对蛮战役中的缴获马匹,再就是通过向马商购买的。不过本地能够买到的大多是又瘦又矮的滇马,此时大多用来当作牵引蓄力使用。用来给骑兵的主要是身材看起来相当高大壮实的马匹,但是这些马匹不过十五匹,因此元老院第一骑兵旅的雏形第一骑兵团第一骑兵营第一骑兵连的第一骑兵排就在这十五匹高头大马身上建立起来了。 “不行不行,别乱出主意。”杜彦德连忙打断李杰琦的建议。“这样吧,咱们得找点什么比较吓人的东西开道,迫使这些老百姓不得不让道,这样才能让车队安全地按计划行进。” “吓人的东西?要不让仪仗队在前面对空鸣枪吧?”肖明伟在一旁建议道。 “靠不住,本地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枪声和鞭炮声的区别,人根本就不怕。”李杰琦脑袋直摇,“要找的东西必须看上去就吓人,不然的话反而会引起老百姓的围观。” 听到这里,杜彦德眼睛一亮,掏出了手机拨打起来…… 二十分钟后,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军营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但是出现在最前面的不是元老院的军人,而是一辆大型的“hitachi”挖掘机。 在场的人很多都见过挖掘机,这个钢铁巨兽一铲子下去能够挖起一个巨大的坑,可怕的是这个东西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可以持续不断地工作。并且挖掘机的履带又宽又大,在硬化过的路面上缓缓前行,发动机轰鸣着,震动也震撼着附近所有的人。 此时挖掘机驾驶室里坐着的正是马林明,这个元老在旧时空曾经服役于解放军某装甲部队,对于履带式车辆驾驶颇有心得,此时又是元老院陆军现役,让他来驾驶挖掘机在前方开道是名正言顺。 挖掘机的长臂向前伸着,挖斗里站着两名仪仗队的归化民士兵,看上去这两个士兵虽然随着挖掘机行进的惯性在挖斗里略有些摇摇摆摆,但是在那么高的地方站着,让他们显得非常地高大。他们手中的步枪被擦得干干净净,枪口的刺刀闪亮,让看到的老百姓发出一阵惊呼。 当然,这惊呼并不仅仅来自于对仪仗队的两名士兵的感叹,也是对于庞大的挖掘机对着自己开过来时的一种惊慌。原本拥挤在大门口的人山人海立刻就在一片混乱中让出一条通道来。 后面跟进的陆军士兵立刻跟着挖掘机摆出了雁行阵,将人群隔离开来,防止人群重新合围起来。 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来得及合拢过来,一百二十辆双排座劳斯莱斯就跟着从军营大门口开了出来,除了在前面引导的几辆外,其他车的后座上都横置着覆盖有国旗的棺木。因为今天交通管制,从军营到五星广场再到港口然后折向城北此时的空场然后一直到溪山烈士陵园的道路上此时都没有车辆通行,因而在挖掘机后跟着的陆军士兵很顺利地就把人潮给分了开来。 在队伍的最后面是一辆履带式拖拉机,拖拉机后面拖着一门野战炮,火炮前车上横放着一口棺木,上面也同样覆盖着一块蓝色的布。和其他棺木不同的是,这个棺木边坐着一个身上还缠着不少绷带的元老军官。 由于元老军官的肩章上都有金色的星星,并且军服的料子也比普通士兵的要好,因而围观的人群中再次发出了惊呼。 李喜珏此时就在人群中,自从和东方港的海贼达成和解之后,海贼竟然对于安允县城一点侵犯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不停地往外修路,大量地从外面吸收别人避之不及的流民,他的眼线告诉他,当年荒滩和丛林的北海卫烽火台此时已经到处是新田工坊和新建的房屋。他心中不由充满了对这些海贼的好奇,因而今天他穿上了普通的长衫和头巾,混在这些来看热闹的老百姓里来到这东方港城。 由于他出发得比较晚,因而落在了拥挤的人群后面,此时已经被堵在了东方港到安允城大道的出口位置。 他正焦急间,忽然听得前面一阵哗然,人群如同被热锅铲碰到的猪油一般迅速地向两侧闪开来,他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也随着人群向两侧闪了开来。 很快他就看到了让人潮分开的可怕铁兽——挖掘机。在挖掘机后面,跟着以一分钟75步的节奏肩枪齐步走的蓝衣士兵,没有哭号,没有锣鼓吹打,更没有和尚道士嗡嗡的诵经声,他们只是以机械的步伐保持向前行走,紧紧跟在那台铁兽的后面。 士兵们肩扛的鸟铳与上面的短剑被擦得雪亮,丝毫不像卫所里那些拿着生锈的火铳短刀佝偻着腰背如同叫花子一样的军户。 他还没来得及称赞这些海贼治军有方,后面跟着就开来了那些所谓的“劳死累死”,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车会被叫做劳死累死,看那些端坐在上面踩着脚踏板的士兵丝毫没有疲倦的样子。 李喜珏觉得惊讶的主要还是这些劳死累死的数量,足有一百二十辆,每辆上面都坐着两个士兵并横放着一幅棺木,给人的感觉一看上去就很庄重。这些脚踏车就算是每辆只坐四个人,这一百二十辆就能够一次性运输四百八十人,只要道路条件好,速度还可以相当快。这些海贼有这样的车辆,无论是不是打算劫掠,都是如虎添翼啊。 他突然惊觉,这些车是双排座的,他有时代理县令巡视城墙时偶然能看到几辆单排座的这种踏脚木车在大道上行驶,那么这些海贼拥有的这种运输工具绝对不止一百二十辆…… 紧接着又是一阵发动机的轰鸣传来,队伍的最后面开着一辆和之前那台铁兽不一样的铁兽,这台铁兽的屁股后面拖着一门大炮,这种大炮不同于安允城头残存的虎蹲炮,这门火炮的炮口虽然小了很多,但是炮身却长了很多,并且轮子也很大,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有威慑力。炮车上的棺木与手扶棺木的元老军官引起了李喜珏的兴趣。 “这上面是髨人的大官吧?”一旁有人倒是提出了李喜珏想要问的问题。 “不是,”一个穿着髨人“归化民服”的人说道,“听说就是个普通的大兵,是在几个月前作为乡勇攻打东方港被俘的俘虏,后来参的军。” “那不就是个普通的大头兵了?”有人觉得不以为然。 “一个普通的大头兵都能这么气派,没白活一场啊!”有人在一旁感叹道。 “就是,前几年武安村的文新奕死了爹出殡那会儿,号丧的人倒是有半条街,可是都是花钱请的叫花子,哪有这样气派?” “就是啊,一个才当了几个月的大头兵死了都能这么气派,要是这些髨人的皇帝死了,那还不得用一百匹马来拉车啊?” “真的只是死了个兵?”李喜珏有些不相信,凑上前去问之前那个穿着归化民服的人。 那个人回过头来一看,这个问话的人虽然穿得普普通通,但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上位者的气势,知道不是个一般的人物,便恭恭敬敬答道:“是真的,我堂兄就在陆军里当兵,这个兵听说是叫狗子,在几天前跟迈德诺人的战斗里被打死的。” “这是怎么想的?都是些大头兵,死了不就死了?” “收买人心的。”一个穿着儒生装束的人在一旁说道,这人声音尖细,皮肤白皙,身材娇小,一看就是女扮男装。“这算哪门子出殡?根本就不合礼制。海贼就是海贼。” 那个穿归化民服的人突然面红耳赤地那人讥讽道,“就你知道,出丧用和尚道士开道又是哪本周礼说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葬礼 下 这个女扮男装的假秀才正是刘丽婷,此时的她被那个归化民一顿抢白得无话可说,于是一言不发。 不过李喜珏惊觉道,这个归化民穿得普普通通,从那晒成小麦色的皮肤与手上厚厚的老茧一看就知道不是真髡,竟然一个假髡也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这些髨人还真的教这些假髡识字了? 他所在的位置就在溪山烈士陵园对面,看得见陵园里面的情形。 此时陵园已经被一道木制栅栏围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一座十多丈高的小山,地形虽然平缓,但是以前上面全部长满了大树。事实上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也曾经是茂密的树林,都是髨人们从树林里砍伐出来的。 栅栏围住的陵园里站着一排七个穿着深蓝色上衣,下面穿着白色长裤的士兵,每个人都抱着一支闪亮的鸟铳,和跟在铁兽后面走着的士兵不同,他们的鸟铳上没有装刺刀。更远一点的地方,有一门大炮,炮口冲着南面,六个同样穿着深蓝上衣白色长裤的士兵站在旁边。这些士兵身材都比较高大,样貌也比一般的武国人和安南人要好。这些陆战队员们身穿的是新式的陆战队礼宾服,头上戴的还是服装厂新制造的大檐帽。 根据经验,头戴大檐帽并且带枪的人都要显得比实际身高要高出很多来,此时十多个陆战队仪仗队员完美地证实了这个经验。 随着劳斯莱斯车队两辆两辆地并排驶入陵园,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四周完全进入无声模式。 随着车队停下来前座上的人随着口令,同时拉上了手刹,然后以同样的步伐站立在了后座的两侧。 接着最前方的军官喊起了口令,“抬棺!”然后一个漂亮的向后转,对仪仗队高声喊道:“准备!” 后座边站着的士兵动作整齐地把棺木举离了地面,然后向着各自预先就被安排好的安葬位置以标准的一分钟75步的步速走去,他们的动作非常标准,并且走得也非常平稳。这些棺木中躺着的,都是他们的战友,有的还是兄弟和亲戚,这些士兵们眼中含着泪,脸上充满了坚毅的表情,近乎机械式按照操典的动作在行进着。 仪仗队的陆战队员按照口令,打开弹仓,他们现在装备的已经不再是元老院步枪了,而是崭新的1628式步枪。只见他们迅速地把空包弹塞进了枪膛中,按照士官的命令,一起朝着南面的天空举枪。 “鸣枪!”随着士官的高声口令,七名陆战队员同时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响惊动了附近树林中的飞鸟,一群飞鸟从树林中飞了出来,如同一片乌云一样从陵园的上空叽叽喳喳叫着掠过,让所有看到这群鸟的人都发出了惊叹声。 所有的士兵都没有抬头去看飞鸟,只是在按照各自的命令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响过三排枪声后,所有的士兵都将棺木运送到了已经挖好的墓坑边,将棺木放下,然后立正站在棺木的两侧。 远处一个平台上走上四个人,熟悉执委会的人都知道,这就是执委会的四个执委,张元受伤此时还在医院里,没能到这里来。 杨铭焕走到讲台前,深吸了一口气,他还从来没有在几千人面前讲过话,不过作为执委这话总是要讲的。 终于在他第二次深呼吸之后,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说道:“在他们牺牲的那一刻,他们的灵魂就已经升入了天堂,此时他们正在天空中俯视着我们向他们的身体告别,愿他们安息!” 而棺木的旁边,士兵们则按照同样的动作,把当作国旗的蓝布解开,用机械而又美观的动作叠成一个个三角形,放在了临时作为墓碑的十字架边。 李喜珏看到了远处那辆炮车上的棺材,他惊异地发现在那个棺材边的竟然都是些穿着明显不一样的元老,而那个棺木被埋在更高的地方,明显比下面这些棺木的位置要好。 曾志刚此时虽然伤口大都痊愈了,但是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何永康并不同意他亲自参加这个葬礼。不过他熬不过陆军的这帮二愣子,最后同意曾志刚在冬梅的照料下亲自护灵。 此时的曾志刚接过对面元老军官递过来的狗子棺木上的国旗,狗子因为此时已经是孑然一身,这国旗最后只能安放在正在筹建中的东方港烈士纪念馆里。 曾志刚接过国旗后,立正转身将国旗交给一旁穿着护士服的冬梅,然后再转向狗子的棺木,一个标准的军礼。 此时远处的炮组士官一声喝令,“鸣礼炮!” “轰”的一声巨响后,主席台上的杨铭焕用沉痛的语调说着:“元老院陆军士兵狗子,很抱歉我们谁也没弄明白他的真名,在东方港保卫战中用他自己的身体保护了战友的生命,在此特授予荣誉勋章,以表彰他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 同时,一名穿着裙装的女元老军官托着一个用红色绸缎覆盖着的木盘走到了曾志刚面前。 曾志刚转向女军官,同时杨铭焕还在继续说着,“因为狗子同志已经牺牲并且没有家人,将由他的直系上级与他用生命保护的战友代接这枚勋章。” 狗子这一生是短暂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但是他却成为了元老院最高勋章——荣誉勋章的第一个获得者,并将永远载入史册。 “轰”礼炮再次鸣响,曾志刚敬礼接过勋章,转身走到棺木前,将勋章用力地钉在了棺木上。 当第三声礼炮鸣响之后,棺木边的士兵们抬起棺木,放进墓坑中,覆土。 空中传来了一种类似于呜咽的声调,所有人把脸愕然地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个元老军官正把一个军号举在嘴边吹着。 “这是熄灯号,吹了这个就是要睡觉了。”李喜珏无意间听到有人在旁边轻声地跟身边的人解释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个葬礼,没有其他人再说话。 李喜珏都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剩下的是害怕还是仰慕,眼前的葬礼他自己虽然知道是收买人心,但是自己不自觉的也从眼角流下了泪水,前面女扮男装的刘丽婷此时也用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擦个不停。现在想起来,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死得是髨人的兵,他有什么好哭的? 作为当时和髨人进行和谈的人,他知道髨人们从上岸伊始就只有五百多人众,此时已经豁然超过六千人。这些人当然有很多是被俘虏的,但是眼下这些人在东方港工作,生活,全然没有受到自由的限制,并且入冬之后,周边县城的老百姓开始着了魔一样地往东方港赶,这是投贼啊!这大武律中投贼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能让老百姓对投贼趋之若鹜,只能说明髨人们的攻心之术未免也太有效了。 收队回营的路上,没有乘车的士兵们步伐比来时还要更加有力和整齐,精神还要更加抖擞,他们齐声唱起了刚刚学会不久的新军歌: 昂首西北望 晚风吹夜凉 江山多娇英雄儿郎 挥戈出武帐 军中夜未央 奏一曲绵长 箫声缭亮深秋塞上 声声断人肠 大漠落日溅飞霜,狼烟遮城墙 黄沙千里明月光,拥剑思故乡 笑卧箭林无人葬,孤单又何妨 金戈铁马醉酒放歌此生亦不枉 从军戍四方 铁骑不可挡 北逐胡莽西复汉疆 几许英魂丧 天地作屏障 弯身刀锋藏 三更寂寂号角骤响 夜色添凄凉 单骑扬鞭挽弓强,胜败这一场 黄泉路上无人傍,不饮孟婆汤 无常嘲我太痴狂,为谁守悲凉 山河未改旌旗飞扬来世续苍黄 这首歌配着《爱情买卖》的曲调唱出来,让一旁的元老不由有些表情怪异,不过由于词改得非常好,丝毫没有《爱情买卖》的那种低俗味道。 士兵们的齐声歌唱产生了极强的效果,惹得一旁围观的人群也随着曲调在哼起来。 “刚哥,你还好吧?”冬梅很关心曾志刚,见他神情有些萎顿,不由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绣帕在他脸上擦了擦。 “哦,我想起了狗子刚到我排里的时候了。”曾志刚轻轻地握住冬梅的手,淡淡的香味不知是从她手上还是从绣帕上传出来的。“那时候我特别讨厌他,前后左右都分不清,打个枪装填动作都要教个四五次,还出过一次事故……” 冬梅感觉曾志刚的手很温暖,要是换了以前,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摸手非得自杀了不可,现在……由于东方港产的温度计相当的不敏感,放在胳肢窝下根本就测不准温度,所以测体温时就是由护士给被测者“爆菊”。 此时的冬梅在被许晴骂了几次之后慢慢地也习惯了这种以前视为绝不可能的工作,并且现在在许晴的熏陶下生活习惯也越来越向旧时空靠拢了。 “我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那样的战斗里还能活下来,更没想到竟然是我一直很讨厌的兵救了我的命。”曾志刚蹒跚着走到狗子的十字架前,蹲下细细看着这个墓碑。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而且,”他顿了顿,右手在十字架上摸了摸,“每年清明节会有学生来给你们扫墓和献花的,安息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师到来 葬礼完成后的第二天,元老院又为所有在东方港保卫战中阵亡的迈德诺水手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法会。来举办这场超度法会的不仅有安允的道士,还有一位从北海城云游而来的游僧。 虽然这位高僧并不愿意透露法号,但是愿意为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所有人主持这次超度法会,并且拒绝了执委会提供的所有酬谢,只是要求见一见这髨人的大头领。 尽管杨铭焕满心不情愿,但是还是被杜彦德怂恿着去会见了这位高僧。 执委会的两个“大头领”来到招待所,轻轻叩响了高僧下榻的208客房。 没多久,门被轻轻打开了,一个光头僧人出现在几个执委面前。 眼前这位僧人鹅蛋脸,浓眉大眼,耳垂很长,长着如同旧时空成龙一样的大鼻子,嘴巴抿着,见两个个穿着普通的人站在门外,不由楞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微微鞠躬道:“请问诸位是带小僧前往大头领处么?” 这僧人的官话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南京味,让杨铭焕楞了一下,连忙也照猫画虎地双手合十微微鞠躬答道:“非也非也,在下就是这元老院执委之一,请问大师欲见在下所为何事?” 僧人连忙再次微鞠一躬道:“小僧一直听闻英雄不问出处,今日一见二位方知天下英雄出少年啊……” 杜彦德在后面微微一笑,“还在下斗胆请教大师法号?” “不敢不敢,在下藕益智旭。”僧人也是微微一笑,侧身请两个执委进来。 待到三人落座,藕益智旭笑着说道,“小僧初到贵境,一路听闻这东方港精于制器,便是以制器起家之亚宁人也远不及此处。又听得东方港之军力强盛武器犀利,小僧一直担心这元老院会是穷奢极欲之流。不过刚刚看到二位大头领之装束,小僧已经不再有此担心了。” “这又是为何?”杨铭焕没感觉出什么来,直接问道。 “二位贵为此地之大头领,着装竟然与其他人一般无二。看来诸位大王已是无分别心了。”藕益智旭笑着答道。“小僧此来东方港,一是为这战争中之亡魂超度;二是小僧想要在此建设一座庙宇,以弘扬我无上佛法。还望二位大头领成全!” 说着藕益智旭站起身来深鞠一躬。 “哦,这事情……”杨铭焕原来以为布施一些财米银两之类的就可以了,结果却是来传教的。他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未敢请教大师俗家名字?”杜彦德突然没有没脑地问了一句。 “哦?”藕益智旭双手合十,“不知小僧俗家名字又与这弘扬佛法之事有何联系?” “不知大师俗家时是不是姓钟?”杜彦德又问了一句。 这下轮到藕益智旭呆住了,保持着这双手合十的姿势,一阵之后才问道,“然是也,不知这位大头领又是如何得知的?” 杜彦德笑了笑,“如果在下若是没弄错的话,大师俗家姓钟,字藕益吧?是江苏吴县之人吧?” 藕益智旭这下真的愣住了,他眼前这两个大头领在交头接耳,手中拿着一个发亮的非瓷非玉的牌子在看着。 他的确是生于江苏吴县。但是眼前这两个人又是如何得知的?自己不过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游僧而已,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中国人知道? “小僧七岁即已茹素,但十二岁就外傅,闻圣学,即千古自任,誓灭释老,开荤酒,作论数十篇辟异端,梦与孔颜晤言。” 杨铭焕全然听不懂,只是望向杜彦德,杜彦德摇头晃脑一阵,转过头望着藕益智旭道:“大师,我们听不太懂……” 文言文在古代作为官方文字,只是用来呈上给上级看的,往往一段文章中要用一大堆辞藻修饰,而且里面不惜使用各种各样的奇怪典故。眼下杨铭焕也好,杜彦德也好,谁都听不懂。 藕益智旭笑了笑,连忙解释道:“小僧七岁时就开始茹素,但是在十二岁时在读书后觉得佛法乃异端,于是当时就开荤喝酒,还写文章几十篇,要驳倒佛法。”白话他倒也说得通,所以说下来两人倒是能大概听懂了。 两人呆了一呆,这味道怎么感觉跟“破四旧”那会儿差不多啊?“不知,”杨铭焕不由楞了一下,在自己头上摸了摸,想问他后来怎么又当了僧人,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不过藕益智旭倒是笑了笑,明显知道了杨铭焕想问什么,“佛法之博大精深岂是小僧这个十二岁之孩儿能妄言的?十七岁时阅读了莲池大师之《自知录序》与《竹窗随笔》后,方觉自己所为无异于螳臂挡车,便不再谤佛,并取从前所著之辟佛论焚之。二十岁时诠释《论语》,到‘天下归仁’之时竟然无可下笔之,废寝忘食三昼夜后方才大悟孔颜心法。待到冬后丧父,初闻地藏菩萨本愿经,这才发出世之心。” 杨铭焕依旧没能听懂,不过杜彦德倒是听懂了,悄悄凑到杨铭焕耳边低声道,“就跟新教解释天主教一样,一百个人有一百种看法,用佛法去解释论语肯定也是能行的,谁让咱们汉字博大精深呢?” “小僧此后专志念佛,尽焚窗稿二千余篇。后听楞严经,谓“世界在空,空生大觉”,由是遂起疑惑,何故有此大觉,致为空界张本?于是心中迷闷不解,又加昏沉散乱等障碍,功夫不能成片,因此决意出家,以体察参究大事。”藕益智旭说着说着又回到文言文里去了,不过杨铭焕也不打断他的话,杜彦德则凑在他耳边低语,不过到了后面也翻译不过来了。“二十六岁小僧受菩萨戒,二十八岁时母病笃,四刲肱不救,痛切肺肝,葬事毕,焚弃笔砚,矢往深山。道友鉴空,掩关于松陵。关中大病,乃以参禅工夫,求生净土。” 藕益智旭说到这里,又深鞠一躬,“小僧四月前出关,听说南面将有大事发生,便孑然一身南下至此……” “好神奇。”杨铭焕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他眼前的手机里正在看着这个藕益智旭的生平。 就连藕益智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后的成就:三十五岁,造西湖寺。述《占察行法》。三十七岁,住武水。术《戒消灾略释》、《持戒揵度略释》、《盂兰盆新疏》。三十八岁,住九华。次年,述《梵网合注》。四十一岁,住温陵。述《大佛顶玄义文句》。四十二岁,住漳州。述《金刚破空论》《蕅益三颂》《斋经科注》。四十四岁,住湖州。述《大乘止观释要》。四十六岁,住灵峰。述《四十二章经》《遗教经》《八大人觉解》。四十七岁,住石城。述《周易禅解》。是秋住祖堂,越二年,述《唯识心要》《相宗八要直解》《弥陀要解》《四书蕅益解》。五十一岁冬,返灵峰。述《法华会义》。次年,述《占察疏》,重治律要。 “这人了不得!”杨铭焕自己心头一跳,杜彦德也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他可是明末清初的著名和尚,要是能把他留在这里,对咱们今后的宣传工作大有帮助。” 杨铭焕点了点头,眼前这个僧人不过三十岁出头,按照旧时空的历史,现在他应该留住龙居,开始翻译《毗尼事义集要》及《梵室偶谈》才对,看来穿越众的到来已经严重地改变了这个时空的行进路线,不知会不会带来因果上的巨大影响? “不知大师又如何得知南方会有大事发生?”杜彦德挺好奇这个的,他们登陆时间也就是在四个月左右,南方发生大事,莫非说的就是元老院的到来? “小僧略懂一些星相……”藕益智旭双手合十唱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南方之事虽是未明,大可开天辟地,小亦可撼动朝纲。不过小僧观之似是无序之所为,特前来南方一观。” “我去,这是什么意思?”杨铭焕现在对文言文简直是恨之入骨了,听了半天愣是没法听懂。 杜彦德好歹在读书时把《红楼梦》之外的三大名著都看完了,眼下虽然囫囵吞枣地听着,倒也听了个大概。“他大概是说南方这件大事还没有定论,闹腾得大的话建立起个新国家都有可能,就算是往小了闹,也至少能折腾得武国上下震动。他看星相说这事情大概是会造成浩劫啥的,特地赶来这边瞧瞧。” 杨铭焕点了点头冲藕益智旭问道:“还请问大师这建寺需要多大的地方?” 后者愣了愣神,“莫非大头领是同意了?” 杨铭焕站了起来冲他双手合十微鞠一躬道:“元老院不会干涉个人信仰,只要不影响个人工作生活,信仰是自由的。另外如果建寺的话,在烈士陵园附近是不是可以?” 藕益智旭连忙双手举过头顶冲杨铭焕深施一礼,“谢大头领成全!” 杨铭焕连忙把他搀扶起来,“请不要叫我们大头领,我叫杨铭焕,他叫杜彦德,我们只是元老院的执委而已,只是为元老院服务的元老而已。” 两人其实在刚才的悄声讨论中就已经做了决定,宗教和宣传一样,如果你不去占领阵地,自然就会有人来占领阵地,既然这里送来了个明末著名的法师,当然不能放过。并且佛教教育信众无欲无求,起码大多数元老都是知道佛教的,用一个自己熟悉的宗教总比不熟悉的外来宗教要好,并且……元老院肯定是要往宗教部门里掺沙子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准备打捞 超度法会的完成让归化民们都在纷纷议论元老院的仁慈,倒是颇为元老院博得了不少的印象分。迈德诺水手们虽然信仰的是他们自己的教派,不过眼下在人家地盘上能给你在入侵行动中挂掉的人超度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大多数迈德诺水手对此都相当感激。 不过此时一个叫做马恩的亚宁籍水手倒是冒了出来,马恩在一次集体外出劳动时,看到了藕益大师在陵园边为路过的人设台讲经,他不由得为此动了心。自己虽然并不是个正牌的牧师,但是传教之心却也是一直在他胸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果能够作为在东大陆本宗的开拓者,那么今后历史上自己的名字将会被永远记录下来,没有名气的人死了就如吹灯拔蜡,而有名气的人就算死了也能源远流长,他抱着想要让自己名字流芳千古的念头,给执委会写了一封信。他通过俘虏营的看守几经辗转终于把信送到了暂时负责分管宗教事务的杜彦德。 杜彦德此时主要还是管理整个元老院的后勤部门,每天如山的数据、报告、批条堆积在他的案牍前,几乎能把他给埋在里面。为此他不得不从禹沙那里找了几个认识字的归化民过来,当然这些归化民不可能帮他批阅文件,只能仔细检查这些文件看看是不是盖了计委的章,或者是由哪个部门主管签名的而已。这些分拣的归化民此时几乎都是赶鸭子上架,其中有不少人甚至是才开始认识字,于是乎这分拣室里就经常会出现已经批准了的文件再次送回到待阅的栏目中来,或者就是写申请的元老高高兴兴地拿着批条跑到后勤部门去领取物资时才发现上面没有签字……总而言之这个时候的分拣室里是鸡飞狗跳一塌糊涂,以至于杜彦德不得不亲自在分拣室里守着归化民分拣员,几乎是手把手教会他们怎么进行分拣。 好在这些归化民虽然有点驽钝,但是还算是认真负责,尽管工作效率低,但是在杜彦德的指导下工作起来倒是一丝不苟,经过十几天的手把手培训下渐渐也开始慢慢走入正轨了。 眼前这份申请就是马恩的主管看守送上来的。“什么?”杜彦德看完了把这份申请推到前面,不由得有些头疼。“这帮外国佬想要在东方港传教?” 眼下东方港的宗教就是一张白纸,元老们绝大多数是没有宗教信仰的,这在本时空的人看来简直就是罪不可恕。要知道异端可比异教徒还要可怕,异教徒倒是可以感化顿悟转化为自己人,但是无信仰或者无神论者,那就是异端了,异端要是被抓到的话可是要被送上火刑架烧的。 迈德诺人和亚宁人信仰的是同一种宗教,由于语言差异,元老院没人能看懂这些用看起来像是拉丁文书写出来的厚厚经书,且不说这些元老,就算是斯顿这样的舰队指挥对这些经书也难得看懂个一鳞半爪的。 而马恩这个水手却是个另类,他由于家庭关系,早年在古迹学院学习过古文,眼下这些经书恰恰就是用那种古文所书写出来的。 这封信首先是用亚宁人的文字写的,元老院里外语人才很多,而且因为九十年代后的强制英语教育后,大多数元老都或多或少会说两句英语。但凡看到这封信的人都信誓旦旦地确信这是一封英文信,如果不是因为亚宁人的所谓圆体字雕龙画凤一样在纸上画画一般,估计大多数元老可以直接翻着英汉词典就把封信给翻译出来。 一旁的归化民连忙侧过脑袋看了一下,但是满眼都是外国蚂蚁,只得感叹道:“杜执委真厉害,竟然可以读懂这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 杜彦德笑了笑,拿起这封信在上面批了几个字:“转交执委会”,然后塞到了待处理文件筐里去了。 开玩笑,马上就要过年了,事情多得让人头晕。外来宗教审批可不是件容易事,就算要处理也是到全体大会上去讨论了,在这里根本就没办法做决定。 而且海滩上打捞沉船的木架已经基本上完成了,等到归化民潜水员训练完了就可以下水进行安装了。眼下林传清从前海盗出身的归化民中选了十个人组建了新时空的“水下爆破大队”,现在正在系统地培训潜水作业的一些注意事项,这些前海盗不乏在水下潜泳的经验,而且是不带水下呼吸器的,最多是腰间缠几个尿泡里面灌满空气,屏不住的时候就拿出来吸一口而已。当他们看到现代化的潜水设备,顿时就让这群土包子眼睛都不眨。在水下自由自在小半个时辰,这是他们一直以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由于基础本来就好,这些水下爆破大队的成员学习得很快,加上新式的潜水服能够把人体和海水的温度隔离开来,不让人体的热量容易流失,这也就让这些新队员们以更浓郁的热情来投入潜水训练中去了。 海滩上的木架是由几个部分组成的,首先主体部分是被安装在火炮甲板上的,选择这个位置是根据咨询船木匠和在港内同级战舰上实地考察得出的结果。由于需要发射火炮,使用的材质是比较坚硬的,能够承受较大的力度。 这几块木架被固定好之后,几根横梁将会被安置在木架底下,接近于船底。然后潜水员则会把装了水的油桶仔细地绑在横梁上,最后封闭油桶的进出气孔,最后用气泵向里面加压,当空气把桶内的水排出之后,海水浮力就会把架子连同横梁托起来,自然也就把沉船托出水面了。 “任何东西理论都是很简单的,”范例一边干活一边跟来帮忙检查托架的袁振力聊着天,“其实要说飞机发动机,简单得不得了,不就是把空气加热了喷呗……” 袁振力脸一黑,“你说的那是喷气发动机,要是活塞发动机……” “拉倒吧你,”范例抢白道:“活塞发动机还不是把空气先加热然后喷啊?不喷怎么推动活塞?” 袁振力无语,过了几秒后说道:“你要是说这东西简单你做一个啊?” “是啊,所以说理论都是很简单的,真的等到实际操作了,就什么东西都冒出来了。光是一个铸造汽缸的材料就够玩死整个元老院了。”范例边说边摇了摇头,“说真的这船能不能捞出来,我还真没啥信心。” 这下轮到袁振力发呆了。“你狠,都不知道是不是能捞出来就开始打捞,要是不能全部弄出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范例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手上还在不停地检查着横梁上的绳子。“这船还不捞出来就完了,港口已经十多天没有和外界有商业往来了,外面的船进不来,里面的船出不去,无论是正常的海军巡逻还是商船进出港,全都动不了。咱们可是重商主义的,没有商业就是死。你知道现在咱们的纺织厂全部停工了么?” “纺织厂停工了?没听到杨灿铃说起啊。”袁振力摸了摸后脑勺,无意识地说道。 “我去,果然传言是真的。”范例笑了笑说道。“人家跟我说你和杨灿铃谈上了我还不相信呢。” “哪里……”袁振力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跟她路上碰到了讨论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拉倒吧你,你一个空军的跟个轻工业纺织部门的讨论工作问题,你怎么不说是打算搞飞机蒙皮?”范例丝毫没给他留面子。“老子还在东风茶庄那会儿就经常听人传言说你没事就往纺织厂里跑,还有人信誓旦旦说看见你跟杨姑娘两人手拉手在纺织厂后院子里散步呢。好像听说杨灿铃还不允许归化民随意进出纺织厂后院来着。” “谁这么损啊?”袁振力简直欲哭无泪,“这编得有鼻子有眼的,她不准归化民进出后院是因为有天盘点时少了一匹六十米的棉布,所以这才不准他们进入后院的。” “这你都知道了?”一旁在检查连接件的肖竞在一旁笑道:“这事情她可是连元老院都没有上报的。” “这不用上报啊,已经解决了啊。”袁振力连忙把话题转开。 “怎么解决的?找到了?”肖竞愣了愣神,“怎么找到的?咱们这里可没有监控,就连取指纹都没地方取啊。” “很简单啊,当天上班的所有员工都扣去一匹棉布价值的工资和当月奖金,直到找到这个小偷为止。”袁振力立刻认真地解释,一边说着还轻轻在自己检查的横梁交叉处轻轻拍了拍。 “这个法子不错。”范例在一旁笑了起来,“最简单的,偷东西的人总是要露出一点马脚的,在所有人都要受到重罚的时候,盗窃者就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不就收买知情者;要不就只有自首了。” “没错,”肖竞也点了点头,“因为每个人被罚的都是被盗物品的最大价值,要收买知情者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只能选择自首。” 袁振力脸色轻松地点了点头,“我就说这个法子好使,果然第二天那个贼就自己扛着那匹布过来自首了。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政策,这个贼被送到劳动营改造三天才回来,从那以后就在没有偷东西的了。” “我靠,你瞧瞧,”肖竞在袁振力背上轻轻拍了拍,“还说没奸情,没那事儿你一空军的犯得上这么上心么?我就直说吧,这就要过年了,你们加紧把婚事给办了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福利彩票 1 “没有的事啊,你们别传谣,”袁振力忙不迭地在作着辩解,“造谣是要讲证据的!”说话间脸上一本正经的。 “我去!”肖竞忍不住在袁振力屁股上踢了一脚,“你这家伙还真是绝情啊!人家妹子可是陪你来穿越的,不要负了人家的意思啊!” 袁振力满脑袋都是黑线,“哪里啊?她是陪着她的闺蜜来穿越的,我只是后来认识的,就算是认识了,现在也只是好朋友而已啊。谈婚论嫁这种事情还早好吧?” “反正这到了新时空,咱们可都是孑然一身的,你可别辜负人家妹子。现在大家可都是元老,要是闹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可没完。”一旁的范例在那里笑着说道。“对了,你那个电动飞机怎么样了?” “切。”袁振力这才终于从谈恋爱话题中逃了出来,“飞机怎么样了?电动机轴承上的润滑脂用完了,所以导致轴承损坏,无法修复。” “不会啊……”肖竞有点奇怪,“你那飞机一整套不都是国外进口的么?怎么润滑油用完了就把电动机弄坏了?” “外国进口的电动机也还是电动机啊,没有润滑油就会导致轴承损坏,现在已经找张元去做了。不过张元现在还在养伤阶段,每天两只手就抄在胸口,弄得我都不知道他伤的是哪只手,正好里面穿的白色病号服,外面再批一件黑大衣,跟个企鹅似的满场跑。”袁振力无奈地说着摇了摇头,“他也跟我交底了,我们的轴承材料没过关,就算是有那一套轴承生产线,短时间里也拿不出合格的轴承材料来,就算是暂时能使用,使用寿命也不长。” “那飞机不是没戏了?”肖竞不由有些唏嘘,穿越众此时能上天的东西除了那个四轴飞行器就是那架太阳能飞机了。此时飞机挂了,很多事情四轴飞行器是做不到的。 “倒也不是没戏了,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法,要不就每次飞回来就换一个新轴承,要不就是自己重新造一架飞机了。” “自己造飞机?”肖竞嘴巴都合不拢,“我们现在连汽车都不能造,唯一的锅炉还上了天,就要上飞机了?” “飞机这东西倒没那么大难度,只要解决动力问题就好,听说我们的铸造厂现在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我打算让他们帮我搞几个斯特林发动机。” 范例立刻就反唇相讥道,“斯特林发动机可是外燃机,在天上热损耗可不小,光是个蓄热室就是个麻烦事,而且你打算在天上一边铲煤一边驾驶吗?” “就是,”肖竞连连摇头,“外燃机上船还可以考虑,上飞机的话热损耗也太大了,要保持源源不断的热量供应,除非你有核动力的动力核心,否则的话你还真得铲煤。要知道外燃机需要的热量可不是你架个煤炉子上面座壶开水就够的。” 袁振力不由又有些泄气,作为穿越空军的第一人,此时却是连飞机都没有了,当然没有什么干劲。 “袁振力!”海滩边的公路上传来了女孩子的喊声,在木架边工作的人都把脑袋偏了过去。此时的东方港里男女比例已经低于十比一,一个行走中的女人简直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引人注目,更不要说那个坐在劳斯莱斯上冲着这边在招手的漂亮年轻女孩子了。 “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们会仔细检查的,多陪陪人家女孩子,到了这边背井离乡的不容易。”肖竞在袁振力身边一推,把袁振力推向了那边。 看到袁振力三步并作两步往那边狂奔,范例不由有些酸酸地说道:“还说没奸情……没奸情跑这么快干什么?” 杨灿铃此时正坐在劳斯莱斯上,这台劳斯莱斯是元老特供加长型的,她作为轻工业纺织部门的领导,是有“特权”的,允许有一个司机兼保镖来给她开车。 不过现在杨姑娘是自己开着车来的,虽然踏四轮车比骑自行车还是要辛苦一些,不过由于东方港弹簧厂生产的弹簧质量正在逐渐变好,加上东方港硬化过的路面,她一个女孩子还是能够轻松地开着这辆加长型劳斯莱斯在路面上行驶的。 袁振力一路狂奔跑到路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杨灿铃从身边的小包里抽出一块小毛巾递给他,“来,擦一擦。” 袁振力咧嘴笑着接过了毛巾,低头一看愣了一愣,“东方港彩票公司?” “是啊,”杨灿铃丝毫没有感到什么意外,看着袁振力拿着毛巾在脸上擦个不停,又从车靠背后面的背包里取出一瓶“盐汽水”递给他。 盐汽水是东方港的新产品,里面主要用的是小苏打和盐,这种东西在旧时空五六十年代作为劳保汽水曾经风靡一时。不过旧时空里这些盐汽水因为添加了各种香精和染色剂而变得五颜六色,但是眼下东方港没有现成的香精与染色剂,因而里面直接添加的就是盐和糖。里面的小苏打将和水作用生成碳酸水会让水中充满气泡。这些汽水主要是被送到各个工厂作为劳保用品来发放,尤其是在东方钢铁厂,每天劳保汽水的消耗量都是相当高的,以至于其他工厂的盐汽水配额一直受到影响。 袁振力拿起盐汽水,咬住上面的软木塞往外一拔,就听见瓶口“嘭”的一声脆响,这声响顿时引得周围路过的几个归化民投过羡慕的眼光。 “你说这汽水要是拿出去卖,真是赚死了。这时候谁也造不出汽水来,保管比什么茶都卖得好。”杨灿铃不由有些感叹。 “拉倒吧,现在给我们自己供货都不够呢,还卖出去,想都不要想了。”袁振力说着满满灌了一口,“现在是冬天,马上要过年了,接下来就是倒春寒,汽水在这个时节也卖不出去的。” “也是。”杨灿铃幽幽地说着,“辜晴倩也在说这个,她说现在玻璃厂吹瓶子的人手艺还不到家,并且玻璃的质量也不怎么过关,要是长距离船运,损失会很大。” “怎么啦?为什么不用模具去铸瓶子?吹瓶子吹得……”说着袁振力举起手里这个看起来有点歪歪斜斜的玻璃瓶,玻璃里面还有几个圆乎乎的气泡。“而且卖出去也不需要在这里灌装了再卖出去啊,可以直接发瓶子过去在那边灌装啊,咱们这边只需要送原料过去,在那边直接生产就行。” “这东西说起来容易,暂时还根本不知道会不会有销路呢。”杨灿铃说着突然想起今天的安排,“快上来,我们去一个地方玩。” “我这里做事呢。”袁振力说话有点没底气,远处肖竞见到杨灿铃略有些幽怨的眼光看过来就知道袁振力在那里甩黑锅了,连忙冲他们挥了挥手。 “你看,肖竞都说不需要你在这里了,陪我去下吧?”杨灿铃连忙一副祈求的表情,笑嘻嘻的脸上顿时显出了酒窝,让袁振力顿时骨头都酥了,连忙坐上了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在杨灿铃的驾驶下直接进入了东方港城里,当时用围墙圈地的时候城西北面一直有块空旷的地方,足有几亩地大小,这块地一直空在那里。元老院各个部门都在打那块地的主意,都想要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办公楼,可是执委会始终没有批复,所以一直到现在那里还是空着的。 不过今天他们在执委大楼附近就已经开不进去了,沿途都是人,并且路边到处都停着劳斯莱斯,执委大楼前还停着一辆旧时空带来的吉普车。 “怎么这么多人?”袁振力不由有些愕然。 杨灿铃也有些吃惊,“今天这里要搞一场摸奖大会,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摸奖大会?”袁振力愣了愣,他也是偶然听范例在说摸奖大会,可是从这里到那块空地,至少还有三百多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有热情参与? “是啊,水汪凼搞的,还特地从纺织厂批发了一批毛巾作为纪念品。” 自从穿越众开始发行货币以来,无论是银币还是后来发行的铜币,一直都受到广大土著归化民的追捧,并且其中大量的银币都被土豪们窖藏起来了,因而不管造币厂如何加班加点全速生产,但是市面上的银币总是不怎么够。而且质量不高的银子总是源源不断地充斥着东方港的市场,让水汪凼这个金融口负责人觉得不厌其烦。 他一开始就是要发行纸币的,但是却因为大武宝钞把纸币的信用都给花完了,他不敢贸然强制要求本地土著和归化民使用纸币,行政手段往往会适得其反,只能采用一些手段来让土著们“发现”穿越众们纸币的信用度来。因而这个穿越集团的第一次福利彩票发行就是第一次尝试了。 此时的水汪凼正站在主席台上,台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元老和归化民,地主老财和穷人,一时间把主席台下堵得严严实实。 “所有来参加东方港彩票公司第一次福利彩票发行大会的朋友们。大家好!”他说着冲着台下的人抱拳拱了拱手,他身上穿着一身西装,这还是他从旧时空带来的。 作为一个电子宅,水汪凼熟悉从跑马机到老虎机的算法,执委会在他的鼓动下这才同意了这场彩票发行。他向执委会保证过,这次彩票发行至少要让金融口赚取一万两以上的利润。虽然执委会并不相信他的血盆大口,但是福利彩票在旧时空就是极佳的敛财工具,本时空既然有人愿意为元老院扛起这个大旗,又不用执委会专门拨款,自然也乐的让大家尝试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福利彩票 2 这时台上摆着一个硕大的摸奖箱,盒子外面摆着整整齐齐的几千块小纸卡,纸卡上写着一些字。当然,绝大多数的纸卡上肯定都是“感谢您支持元老院福利事业”,不过有几十张上面印刷着“恭喜中奖一元”。另外还有一些“恭喜中奖二元”和“恭喜中奖五元”之类的,面额最大的是“恭喜中奖十元”。 在东方港的货币体系中没有了十六进制,此时已经是十分一角,十角一元,不会再出现什么十六钱为一两的情况了。不过这个动作足足让水汪凼和金融组花了不少的时间来换算各种不同品质的银子与元老院银币之间的汇率问题,不过执行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发生,毕竟这是在髡贼的地头,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土豪们就算不满意也不敢在东方港闹腾。更何况髡贼们的商品物美价廉,更别提银币做工精美纯度上佳,说起来武朝的十六钱银子甚至还比不上一元的东方港银币价值高。 在所有人共同的注视下,水汪凼亲手把这些纸卡放进了摸奖箱,并且封上了摸奖口,剧烈地摇晃起摸奖箱来。 这个摸奖箱个头相当大,是木板制的,里面又装了好几千的纸卡,相当沉重,要不是水汪凼在登陆后一直在普通劳力组做着苦力的工作的话,没准还真抱不起来。 不过抱起来是一回事,要摇晃这个摸奖箱可又是另一码事,他不得不临时从观众中挑选了两个归化民上台来帮忙,这才把整个摸奖箱颠倒过来摇晃了一阵。 在所有人都确信里面的纸卡已经是混乱而没有规律了之后,水汪凼才停止了摸奖箱的晃动,打开摸奖口,“为了感谢这两位同志上台来帮助我们做好摸奖准备,福利彩票委员会特别允许他们免费抽奖一次!” 说着他示意让两个归化民在里面各摸取一张纸卡。 第一个归化民是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大男孩,有点内向,抖抖索索的说不敢,水汪凼最后用“首长”的身份命令他摸取一张这才伸手进去。 他伸手到箱子里,摸索了一阵,闭着眼睛随便抓了一张卡片就拿出来交给了水汪凼。 水汪凼一接过来就愣住了,“恭喜中奖五元”。 五元在此时的东方港虽然算不上巨款,但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不限购的话,这足以在高德粮行里购买250公斤大米了,那可是四石啊,一个人能吃上一年半还多。 面前这个归化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水汪凼倒是高声欢呼起来:“开门红!这是第一张被摸到的奖券!奖励五元!” 下面的围观人群顿时哄的一下闹腾开了,“只是帮着翻一翻箱子就得了五块!”“就是,这也太好运了!”台下的人们纷纷议论着,都在赞叹这个归化民的好运。 中奖的归化民此时也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捏中了一大笔钱!一旁穿着雪漫设计的卡其色女式棉布风衣的女归化民走上前来,带领他走到领奖处,亲手把奖励递给了他。 中奖者此时兴奋得大脑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氛,待到低头这才发现手中的只是一片纸。这片长方形的纸印刷精美,左上角印着“5”的字样,整张纸上印刷着的是精美得不得了的条纹。左上一条印着“元老院银行”,右边印着“五元”,右下角也有“5”字样。整张纸的边缘满满地印着被齿轮和麦浪水稻环绕的绶带,由于东方港油墨是个大问题,所以整张钞票都是用蓝色的墨水印制的,只有中文是用紫色墨水印制的,显得非常地显眼。钞票左下角是一排数字,“东c000583”。 钞票的背面右上角是放大过的元老院国徽——一轮旭日下乘风破浪而来的东风号,被麦浪水稻齿轮绶带包围的是一张东方港的鸟瞰图,不过这肯定不能和打印的照片来比较。另外图案下中间一排还印着水汪凼在旧时空特地花钱设计出来的签名以及他的个人元老印章——小篆刻的“水汪凼”三个字。 整张五元的钞票大概跟手掌差不多大,几乎都是蓝色的。接过钞票的归化民愣在当场,这是什么?这能跟钱比吗? “首长……”他不由有些弱弱地向女归化民问道。 女归化民吃了一惊,连连摆手,“我不是首长,你有什么事情?” “同志,那个……”拿着钞票的中奖者不知道该怎么说,“能不能把这个换成钱?刚才首长说了我中了五块啊。” “这就是五块啊,你看上面写着了呢。”说着女归化民指着钞票上的“5”字样。“这就是五块钱,你可以拿去在元老院名义下的店铺里购买东西的。” 中奖者不由得有些惴惴,思考了一阵,还是鼓起勇气跟对面的女归化民说:“同志,能不能换五个花边?” 元老院银币的名字很多,“船洋”(背面的东风号),“老鼠钱”(米老鼠版),“鸭子钱”(唐老鸭版),“花边”(指银币周边为了防止被挫去而特地冲压的边齿),“狗钱”(高飞版)。女归化民何尝不知道他想要的是银币?但是眼下别说是银币了,这里就连一个铜币都没有。 此时台上又发出一阵欢呼,这第二个归化民摸到了一张两元的奖券。看到那个同伴正在兴高采烈地走过来,他不由得咧嘴笑了笑,果不其然,女归化民把一张绿色的钞票放到了那个人的手里。 这两张钞票引起了距离得近的围观者们的注意。 “他们两个怎么得到的是纸片?” “这纸片怎么能够当钱?” “莫非是银票?” “这才不过二两五两,拿什么银票啊?” “可是票号不也开十两的银票么?开个一两也不奇怪啊。” 两个拿到钱的归化民惴惴地对视一眼,拿着钞票就下台了,他们第一个直奔远处的一家粮行,想要把这钞票破开,找钱总不能全找钞票了吧? 不过此时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两个着急把纸币出手的归化民身上,他们的注意力被集中在摸奖箱上。刚才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两个归化民肯定不会是首长的托儿(当然,以现代人的骗术,就算是托儿土著们也看不出来),一个摸出了两元,另一个摸出了五元。自己就算手气再差,也肯定可以摸出个一两块的样子来。 所有人都疯狂的往前挤,想要早一点上前摸奖。 “大家请注意,摸奖资格是需要购买的,一角钱一次。”水汪凼在归化民警察组成的人墙后大声喊着。 于是一群元老带领着后面黑压压的归化民立刻冲到了缴费处。这个是一开始就安排过的,在前面带头的元老大部分都是金融口或者根本就是彩票部门的工作人员,此时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带领气摸奖的热潮来。至于中不中奖,这区区一二五十块的中奖额度他们倒是不放在眼里。 归化民不知道这些猫腻,眼下看到两个归化民在上面一摸就摸出了两块和五块的奖励,自己心里也是热腾腾的,纷纷从口袋里掏出各种硬币排队往前购买额度。 “我买十次!”一个元老故意大声地说道。旁边一众归化民惊讶地大吸凉气,这可就是一两啊,摸十次的话如果能多摸到几个倒是很不错的事情,要是什么都没摸到,不是就都浪费了? 很快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元老手中捏着十个摸奖资格券走上前去,伸手就在里面抓了一把,手中有五张卡片。唱票的归化民仔细检查了这五张纸片,“两张没中,一张一角,一张五角,一张一元。” 他接着又把手伸到摸奖箱里抓出五张卡片来,唱票的归化民再次大声唱出来:“三张没中,一张一角,一张五角。” “哇……”围观的归化民都兴奋了,这个首长花了一块钱进去摸出来了两块二角钱来。 “这赚大了啊。”下面的人兴奋不已,帮着这个首长高兴。 水汪凼满心的不高兴,今天的摸奖可是一点手脚都没有做的,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有奖的纸卡这么容易被抓出来,剧烈摇晃过的摸奖箱里这些纸卡怎么没有沉下去? 下面的归化民们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硬币向前行进,他们纷纷购买的一元两元甚至十元的摸奖资格,疯狂程度比当年大陆开始兴起摸奖热潮还要更加热烈。 台上不时发出唱票员的声音,“一角!”“五角!”“一块!”“两块!” 这样的声音等于是在摸奖热潮的火上浇了一把油,更多的归化民正在掏着自己口袋里的硬币。由于硬币太大,携带不方便,大多数人都把硬币放在家里,身上只带一角两角的硬币就足够一个人在东方港美美地过上一天了。这时他们才觉得身上的钱不够,在大家都没有钱可借的情况下,他们纷纷往家里跑,回去取钱。 一时间摸奖点前的人又跑掉了不少,就让后面更多的人有机会凑上前来。这时一个穿着长袍头上包着四方巾秀才模样的年轻人排到了购票处前,伸手把一把碎银子放在办事员的面前,“兄台,这能摸多少次?” 这碎银子倒是难不倒办事员,他拿起一个小秤称了一下银子,估算了一下成色,在算盘上噼里啪啦的打了两下,“扣除火耗一元二角,十二次。” 秀才打扮的人点了点头,右手一伸,接过了摸奖资格券,低头看了看资格劵,苦笑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四周接着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摸奖台。 第一百二十章 福利彩票 3 彭凌特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摸奖台上下来的,这时他还犹如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毫无知觉地游走于正在重新建造中的港口区中。 家在安允南面的彭家倒是有六亩地,在十年寒窗苦读之后彭凌特终于考取了个秀才功名,又花了几两银子贿赂了粮官,终于给自己家免去了钱粮。本来想着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却遇上了前年和去年的粮食歉收,不仅没能赚多点粮食,反而把家里的存粮都折腾了个一干二净。好在他家里也就只有他自己和老母亲二人,吃得不多,一时间倒也不会生存堪忧。 俗话说穷文富武,彭凌特一直以来家境都不怎么样,现在这样一折腾下来家里粮没了,钱也只剩下三四两银子。眼下自己虽然还有六亩地,但是明年开春就没有种子可以播种了,而且最大的问题在于——安允现在没有流民了!不仅流民没有了,乞丐也没了,就连平时每天都蹲在城门口附近等人雇佣的短工也找不到了!这对于县官老爷们来说是好事,没有流民就没有社会隐患。可是对于这些大小地主来说却是个可怕的问题:他们很快就要开始播种了,却招不到短工! 彭家这种小地主不像那些大地主一样家里蓄养着大量的奴仆或者长工,如果小地主敢于蓄养长工,农闲时分怕是吃也要吃穷他们!所以短工在农忙时分就是非常可贵的劳动力,大小地主们以略高于长工的工价雇佣这些短工们下地干活,最多还管个饭就够了,从彭凌特记事以来这安允的地主就是这样操持家业的,他家也毫不例外。 不过自从原来的北海卫烽火台那里登陆了一群海贼之后,这一切就变了。那些海贼不仅不劫掠不裹挟老百姓,反而大量建设工坊,从周边的占城港、安允城这些地方大量招收流民,开垦做工什么的只要是个人就要。 短工们原本生计就困难,平时农忙还好,至少能吃饱,但是到了农闲时分就完全只能吃自己了,要是农忙时分没能弄到足够的钱粮,饿死也不是没可能的。短工们倒还好,流民就更加悲惨,他们只能依靠富户们时不时可能会冒出来的“善举”喝到点能照出人影的稀饭续命,要是这些大善人不出现,经常一天就能饿死几十人。 自从那些髡贼开始大量招募流民后,这些每天为吃饭发愁手中无隔夜之粮的流民短工们都看到了生存的希望,纷纷卷起铺盖或者——连铺盖都没有——呼朋唤友扶老携幼直奔东方港而去。 这些流民短工们好过了,那些大小地主们就开始叫苦不迭了,由于短工的数量大量减少,短工的工价也一涨再涨。你还不能跟他还价,还上两句人家直接甩白眼,爱雇不雇,反正现在等着要雇人的地主多的是,要是真找不到地方干活——老子去投短毛。 彭凌特家眼下就遇到了这样的尴尬,好不容易谈好了两个短工来帮忙,就把自己剩下的三四两银子都给花完了。他母亲把当年陪嫁的珍珠簪子拿了出来,让彭凌特拿去城里的当铺给当了,然后又打发他去短毛那边买些便宜粮食来吃——自从东方港的短毛开始大量收粮之后,他们倒是做出了个奇怪的事情,竟然用极为便宜的价格供应给老百姓粮食。价格相当便宜,才一两多一石。可惜就是要限量供应,还只出售给归化民家庭。每个家庭都有一本粮折,粮食禁止私下交易,只能从高德粮行购买,而且每个人每次只能定量购买,超出了定量,就算给再多的钱也不卖。 彭凌特自然吃了瘪,作为大武的秀才,他丝毫没有剪发的打算。既然他不是归化民,也没打算加入归化民的行列,肯定就没法从人力资源部获得登记并领取粮折。既然手里没有粮折,别说是想按照水牌的价格购买粮食,就算价格提高一倍工作人员也没打算抬眼皮。 于是乎这个两手空空的彭凌特只能揣着那一两多的银子在东方港里转悠起来,结果正巧就看到了水汪凼的第一次彩票摸奖开幕。 他的心一下子就通通直跳起来,那两个只是上去帮忙的土鳖“龟化民”短毛竟然一个摸到了五两一个摸到了二两,接下来的一个真短毛竟然直接丢出一两,竟然就摸出二两二来。这可真是划算的生意啊。 他原本心里还有一丝警惕,觉得这是这帮短毛搞出的骗钱诡计,谁知道接下来上面唱票的“龟化民”假髡在上面大声地喝彩个不停。他也的确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真髡假髡摸出了有奖的奖券,然后用这个奖券直接在兑奖处真正地兑换了钱。虽然拿到的都是短毛花纸,不过看那些真髡也是兴高采烈地拿着这些画纸直接继续购买更多的资格上前去购买摸奖资格,彭凌特就知道这些短毛花纸肯定是有价值的。 年轻人就是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尤其是在这么多欢呼的影响下,彭凌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念叨着,“这是短毛的阴谋,骗你们的血汗钱的!”但是一个更大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吼着,“那么多假髡都摸到了真正的奖励,凭什么我就摸不到?” 两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交战着,身边的人群手中举着硬币往购票处前挤,他在人潮中逐渐站立不稳了,渐渐地被拥挤的人潮推着慢慢向购票处前行。 待到了购票处,他身上所有的银子一起凑起了十二次的摸奖机会,然后又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中走到了摸奖箱前。 “一张五角,两张一角。”唱票员大声地喊着彭凌特摸出来的纸卡。 “什么?”他脑袋里嗡的一声就懵了,为什么之前那个真髡一两银子摸出了二两二?为什么自己只摸到六钱? 他不由得眼前一红,连忙换取了六角纸币,然后又拿着这六角的纸币又跑到购票处,接着换成了摸奖资格券,然后又急匆匆地冲上了台。 “一张一元,一张五角。”唱票员又一次大声地喊出了彭凌特摸出来的纸卡。 彭凌特这时才发出了满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虽然第一次摸奖摸得很糟糕,但是第二次却很不错,不仅没有亏钱,反而赚了三角钱的银子。 不过此时的他颇为不满,费了这么大力气居然之赚了三角,自己运气肯定不会这么糟糕的。 于是他在兑换了这一元五角后又一次赶到了购票处。“麻烦你,全买!” 买票的假髡二话不说就把十五张摸奖资格券递到他手里。 丝毫不停歇的他又兴冲冲地冲上摸奖台,把资格劵往一旁的计数员面前一丢,直接就从里面掏出十五张纸卡来。 “一张五元!中大奖啦!”唱票员大声地喊着,让所有人都把羡慕的目光投到了彭凌特的身上,“还有一张三元,一张一元,两张五角,一张一角的” “这不是彭家的孩子吗?运气真好!这一下就摸了十元又一角的奖励!”他清楚地听到下面有人酸酸地说着。 彭凌特此时心里欢喜得快要唱起来了,自己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两多银子,现在已经是十两又一钱的银子了!这还真是无本生意啊!他开心得不得了,连忙把钱兑换了。 下到台下来,看到上面又有人中了一个五元的,自己心头不由有些觉得不服,自己这手气才叫好呢,要是再摸肯定还能摸到更好的。 想到这里,彭凌特转身又跑往购票处,又买了一元一角的摸奖资格券。 这次他的手气明显就不怎么样了,竟然抽出来全都是感谢支持的。他不信邪,又花了一元钱。这次运气更加逆天,他竟然摸到了一张十元的奖券和一张一元的。 彭凌特此时心里无比的舒心,眼下摸奖的人里面自己摸到的面值是最高的了,十元啊!这一下手上可有十八块多钱了,虽然只是纸币,不过听刚才有人再说可以找人兑换这些纸币,只是要贵一些,每一元纸币只能兑换八角硬币。纵是如此,他还是大大地赚了一笔,这可是十多两银子啊! 一旁一个归化民凑到他面前冲他一拱手,“这位秀才老爷可否帮我一个忙?” 面前的虽然是个假髡,但是地位比现在的自己要高,他也不敢造次,连忙拱手道:“请讲。” “能否让在下触碰一下秀才老爷的手,让我沾点喜气?” 彭凌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然后他看到这个归化民直接上去就摸了一张十元的奖券。 看到这里,他的心又动了。看来肯定是自己的运气非常好,不然的话如何能够让那个假髡上去就能摸到大奖呢?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又跑到购票处去买票了。 等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手里也好,口袋里也好,已经连一个子也没剩下。在这期间他又摸了两次十元的奖励,但是毕竟败多胜少,几个回转下来,他手里的钱如同流水一样飞了出去,眼下是真的一个子都没有了。 此时的彭凌特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大早过来买粮的他粮食一颗都没买成不说,现在却把所有的银子都花了个干净。现在天也快黑了,家里的老母亲还在挨饿,可是自己已经没有钱了,该怎么办呢? 浑浑噩噩的他顺着人潮走下了摸奖台,一旁的一个女假髡还递给他一块毛巾。此时的他打开毛巾一看,上面绣着“元老院彩票第一次发售纪念”。一旁的海港里,波涛拍打在沙滩上发出了哗哗的声响,彭凌特一时间万念俱灰,把毛巾包在头上,顺着栈桥一路向西走去,走到栈桥的尽头,对着海就跳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派出所的女人 彭凌特慢慢地醒了过来,他还深深地记得自己在水中无助的挣扎时的无力感,也记得依稀之间看到一个人跳入水面,以极其优美的姿势向自己游来,又用非常熟练的动作把自己托出了水面,但是自己的记忆在这里就断片了。他对于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明亮的房间的丝毫印象都没有。 此时的他正躺在一张相当结实的木床上,床上铺着洁白的被褥,自己的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掉了,都不知在哪里。此时身上穿着的是一身髡人新生服一样的衣服,不过和平时自己看到的颜色不一样,自己身上的是白色外加黑色竖条纹的。 饶是他经常过来东方港,也不知道这身衣服是干嘛用的。不过眼下还真有点冷,他不由得把身上盖着的白色被子捂紧了一点。 他好奇地向左右张望起来,房间不大,里面横着放了三张床,自己所在的床是最靠近门远离窗口的,窗外是温暖的阳光,正照射在自己右边的两张床上躺着的两个人身上。 这两个人明显是受过战伤的,靠近窗口的那个人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右手似乎没有了,应该是战斗中受的伤。中间的这个人上面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从盖着的被子上看,左腿应该是没有了的。让彭凌特感到奇怪的是,这两个人既不是武国人也不是安南人,一个是金发碧眼,另一个却是肤色黑如煤炭一般的,这么看来,应该就是前段时间在入侵东方港中受伤被俘的迈德诺水手了。 这还真是奇怪了,他此时好奇心腾地一下就冒起来了。武国和安南曾经多次交战,他就算没吃过猪肉也好歹见过猪跑的,两国抓住受了伤的俘虏可从来没有医治过的,要不直接就是割了脑袋拿去换了赏钱,或者就是和普通的俘虏关在一起任其自生自灭的,可是眼下看到病房里的两个人,这让彭凌特脑袋里乱糟糟的,这些短毛到底打算干什么呢? 收买人心?他突然从脑海里冒出这个词来。他见过短毛们收买人心的手段的,要知道现在整个安允境内招不到短工可都是拜这些短毛所赐。但是收买短工的民心跟收买这些入侵者的民心能混为一谈吗?有了安允的民心倒是可以让短毛们安心在本地大力发展,可是这些迈德诺水手的民心有什么用?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看到被俘的迈德诺水手唱着歌排着队前往东方港各地出工干活,他还一直很好奇,这样被俘的俘虏用来当劳力,还不得随时都用重兵护卫,另外还要提供他们的粮食,还不如杀了划算。但是眼下看到这两个已经确认残废了的俘虏,他心里的问号倒是越来越大了。 此时随着轻轻的门响,一个穿着白色褂子的女子走了进来,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女子虽然看起来身形窈窕,但是却用同样白色的棉纱布蒙着脸,手里还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摆着两瓶药、两个带着注射器的玻璃针筒。 彭凌特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但是眼睛却突然瞥到了她褂子下露出来的一双小腿和一双跑鞋。此时的女子讲究的是走如风坐如钟,坐不露膝笑不露齿的,眼下这个女子的打扮让他惊异得不得了,在他看来,就算是窑姐儿也没有这样打扮的,这个女子必定不是什么好女子了。不过看这个女人穿着一身雪白的大褂,在武国习俗里面,只有家里死了人才会穿素服,莫非这个女子家里有人去世了?此时还在服丧?不由心里又对这女子有了一些同情。 他犹豫是不是该跟这个女人说话,这个女人反而先跟他说起话来。“哎呦,你醒了!你都睡了一夜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如同自言自语地又说了两句,“那你先躺会儿,我等下把你的衣服给你拿过来。”接着她打开了病房的门,冲着外面轻轻喊了一声,“108那个跳海的醒了,小谭你不是要调查一下他吗?” 很快门口又出现了一个女子,和之前那个不同的是,这个女子身穿一身黑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无沿软帽,领口和肩上还有银光闪闪的徽章,右臂上还有一个臂章,上面有“警察”二字。 “你好,我叫谭炼,是这边的派出所指导员,你叫什么名字?”谭炼毫不介意地从床下抽出了一条凳子,一屁股坐下然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工作证递过来给彭凌特看了一下,“这是我的工作证。” 彭凌特愣了一下,仔细看了一下工作证,上面的字他基本上不认识,都是些俗体字。平日里自己学过的和这些字比起来几乎是截然不同,他看过整个证件,怕是都认不出十个字来,下面还有歪歪扭扭的字,平时听别人提起过说是什么“数字”,但是数字不就是壹贰叁肆的么?眼下这些“a01005”是什么意思?不过工作证上面的图画倒是这个女子的,尽管不如真人一般好看,但是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出是她本人的。 谭炼作为筹备阶段就已经是穿越集团内保骨干的警察苗子,从穿越伊始就是作为警察在培养的。一开始只是负责东方港城内治安的维护,在北桥头镇清剿犯罪热潮的时候崭露头角,一度成为了北桥头镇的派出所指导员。但是北桥头镇的安南人实在太多,这帮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家伙每次看到谭炼都会深深地被她这身打扮所吸引而忘乎所以地作出一些令人嘀笑皆非的事情来,在多次行人走到桥下,或者大车冲进人家的店面之类的事情之后,北桥头镇派出所所长张涛最终向警察总部提出要求把谭炼换回去。因而谭炼就因为这个奇怪的原因而返回了东方港城。 不过此时东方港城由于外来人口的急剧增加,治安环境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现阶段虽然没有出现黑帮团伙之类的大毒瘤,但是盗窃、赌博、非法卖淫之类的事情在东方港城外已经开始冒头。眼下已经出现过好几次元老在大街上被人扒了口袋的事情了,所以东方港的派出所的建立势在必行。要知道不属于元老院管辖下的北桥头镇都设立了派出所,而元老院直辖的东方港反而没有派出所管理,这未免也太让人觉得奇怪了点。 东方港此时分为四个区,分别是主城区,主城区里主要是元老居住区,这是从一开始登陆时就被作为宿营地建立起来的。刚开始的时候元老区的外面还有用泥土堆砌起来的高墙,但是随着这段时间的建设,这土墙不仅起不到防卫的作用,反而影响交通出行,因而由建设部门派俘虏劳工把土墙都推掉了。但是为了保护元老区的安全,在元老区外围修筑了一圈矮墙,矮墙上不仅有铁丝网和探照灯,四米宽的步道上还预留了机枪位,每二十米都有一个瞭望塔,上面始终是有陆战队员在护卫,几乎是固若金汤。 元老区的西侧是商业区,商业区里的建筑物不算多,主要是一些大型的商店和交易所,由于房梁的质量问题,建筑部门无法建造大跨度的房屋,又没有水泥和足够的钢筋来做倒置,因而此时这些大型的商店和交易所大多是不少的房子首尾相连扩展开来的,不仅房屋狭小,道路又相当狭窄,商业区里现在全都是人。从武国和安南各地赶来进货的贩夫走卒每天都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东方港的货物美价廉,现在就算是北海城里挑粪的工人都知道,谁都想通过这样的机会用很少的钱进一批货来贩售。不过这些怀里揣着银子的买家们就如同是一块散发着香味的肉,让无数的苍蝇在商业区里转悠——这里的扒手和抢劫犯比哪里的都多,几天前一个报案的小贩在交易所外被抢了之后在来警察局报案的路上又被抢了一次,到了警察局才知道报案应该去派出所,于是到了派出所才发现路上报案的底单又被偷了。 商业区犯罪如此猖獗严重影响了东方港的形象,尽管到现在为止大多数的商人对于东方港都是竖起大拇指说好的。但是长此以往下去,来东方港进货就会成为一个充满冒险的行为,东方港是个生产和销售中心,此时没有了海港的海上运输能力,那么通过陆路进行的陆上交易就显得尤为重要,可以这么说,正是这些来东方港进货的贩夫走卒养活了东方港的这么多人,让元老院在现在这种艰难的状况下还能正常运转下去。因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偷盗的犯罪份子此时就是在断绝元老院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此时元老院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展一次大行动彻底地消除猖獗的犯罪风潮。 谭炼由于在北桥头镇的清扫行动中干得很出色,因而被指定负责指挥这次清扫行动,昨天晚上她正带着十五岁的猫仔在探查情况。但是却看到彭凌特如同失了魂一样走向栈桥。她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个刚刚被偷窃了所有财物的落魄商人,正打算上前发问,就见他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大海。来不及叫人的谭炼连忙跟着就跳进了大海,这个一直住在海边的女孩子动作非常熟练地在猫仔的帮助下很快就把彭凌特给救了上来,然后又叫了辆车把他送进了医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地主和地主 谭炼正准备询问彭凌特跳海的原因,这时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个本地雇佣的护工。 这些护工基本上都是没有一技之长的本地女人,她们和元老比,有力气,能干活,只是没办法学习护士工作,她们一见到要拿针头往人身上戳就直哆嗦,谁也不敢,反倒是丫鬟出身的冬梅一点问题也没有,现在打针上药换绷带什么的特别麻溜。 这个进来的护工是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女子,见到一个女首长正在询问,就微微向女首长鞠了一躬,然后托着几件已经洗好的衣服走过来放在了彭凌特的床头。 彭凌特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衣服,此时的衣服最上面还放着一块叠得很齐整的毛巾,上面的“元老院彩票第一次发售纪念”红色字此时在他眼前显得有些刺眼。他这才想起自己来买粮食的钱都被自己输掉了,不要眼神立刻黯淡下来。 谭炼也是经历了国内彩票疯狂时代的人,怎么会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她也不点破,只是轻轻问了一句,“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彭凌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一边哭一边就在诉说自己昨天是如何到东方港来的,又是如何把准备拿来买粮食的钱如何疯狂地用在买彩票上的。 谭炼和在一旁给伤员打消炎针的田亚妮听得一愣一愣的,昨天彩票出售的疯狂她们俩都是知道的,听说在这样的疯狂之下好几个买彩票的都变了赤贫,但是却又有不少的买家变成了小富翁。在彩票公司没有搞鬼的前提下,这东西真的是运气,尤其是听得说彭凌特摸到了好几次五元十元的奖票到最后还是变得一文不名的时候,两个女人都叹气摇了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谭炼顺口问道。 这句话顿时就把彭凌特问得呆住了,是啊,怎么办?昨天来到这里想买米又买不到,家里最后一点钱又都被自己糟践完了,现在已经没有钱买米了,此时母亲应该已经被饿了一天了。他的眼泪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不由得抱住被子就哭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哭什么哭?”田亚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把已经打完了的两个注射器往盘子里一放,端起来就走出去了。现在元老院的工业体系可支撑不起一次性注射器的使用,所有的针头和注射器都是要用蒸汽消毒反复使用的。 被自己之前还看不起的女人这么一通批评,彭凌特此时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眼下自己除了哭还能干什么? “我问你呢!”谭炼接着又问了一句,“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我不知道……”彭凌特弱弱地答了一句。 “你家里是个小地主,那么你读过书没?认识字不?”谭炼连珠炮似的又提出了一些问题。 彭凌特考取了秀才,有功名在身,底气一下子就足了,对着谭炼点头道,“在下虽然此时贫困,但书还是读过不少的,此时尚有功名在身。” “有功名?”谭炼好奇道,眼下在东方港里的办事员中间有功名的人不怎么多,大多都是穷困潦倒之辈,知识改变命运这话在旧时空就不怎么灵验,更不要说在这腐败横行关系错综复杂的新时空了。“什么功名?” 彭凌特不由有些骄傲地说道,“天启三年的秀才。” “哦,”谭炼点了点头,“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身为秀才,竟然因为摸彩票输了钱就去跳海,让你自己的母亲忍饥挨饿还要担心你的安危,你这可不是读书人应有的所为啊!” 彭凌特不由得呆住了,他一直觉得女人就是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眼前这女人说得实在是太对了,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家里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供养自己,这才好不容易考取了个秀才。母亲还没享福,连孙子都没抱到,自己却因为摸彩票输了钱就跳了海,自己要是死了,母亲岂不是要伤心欲绝?这可是人间大不孝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羞愧地低头叹息了一声,“在下也不想啊,只是现在已经没有钱了,回到家怕是也只能饿死了。” “钱不是万能的,而未来是万能的,”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田亚妮又出现在门口,这个身高一米六的护士长此时还是那身护士服,头上戴着护士帽,脸上依旧戴着大口罩,只是手里拿着两块银元走过来放在彭凌特的枕头边。“钱是赚不完的,但是命只有一条,要是命没了,那你的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还活着,愿意去奋斗,没有什么做不好的。钱算什么?花了再去赚!” 彭凌特此时就觉得整个人都被刺激了一下,是的,自己当时失魂落魄地跳了海,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考取的功名也就白费了,母亲也没了,彭家血脉到了他这里也就断了。人间最大的不孝莫过于此了。不过……这钱……算是什么意思?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这钱还请……”彭凌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亚妮打断了,“嗟嗟嗟,嗟你个头啊!我这哪里嗟来之食了?这是借给你的,以后可是要还的,还要算利息的,我可不是开善堂的,好好找点事情做,争取早点还我。” 彭凌特立刻又想起了今年雇佣短工的高薪起来,不由又说起短工荒的问题来。 谭炼突然望向田亚妮,“你说我们农业部里会不会收他们的地?也可以搞一个示范工程啊。” 田亚妮想了想,“这事情你还是得去问孙执委,毕竟农业部门是他在主管,不过我倒是听过有人提起的,现在农业委员会想要找一家经营型地主合作试点,不知道现在找到没有。” 谭炼站起身,又仔细地询问了彭凌特的地址,派了在外面站岗的一个归化民警察送他先去买粮食,然后送他回家去,自己则去了农委会。 农委会里现在正忙得很,种下的作物第一季倒是快要收成了,孙文彬没想到安南这里的土壤肥力居然有如此之好,并且又没有冬天,那些农作物的生长势头非常喜人。他检查过几块土豆地里的土豆生长状况,几乎可以用完美来诠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土豆此时算不上主粮,要是能够像德国人那样把土豆当饭吃还好,否则用来当菜的话估计这产量今年一年也吃不完。 不过他对这些土豆的前途倒是有打算的,此时的他正在跟身边的两个归化民徒弟侃侃而谈,“土豆一身都是宝,它最主要的优点就是优质淀粉,这些土豆淀粉几乎可以胜任一切工作,可以被掺杂进面粉里面做面食,可以在造纸厂里给纸浆提高粘稠度增加纸的质量,还可以用于棉纱、毛织物和人造丝织物的上浆,以增强和保持经纱在编织时的耐摩性、光洁度。经用土豆淀粉上浆的纱具有另一个优点是染色后能得到鲜艳的色泽。用土豆淀粉精梳的棉纺品具有一个良好的手感和光滑的表面,对于我们的纺织工业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看到徒弟们满眼都是小星星,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当然,土豆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吃,可以煮可以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过土豆丝和土豆泥,都是土豆做的,但是口感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两个徒弟连连摇头,在此之前这两个十四五六的小男孩连吃饱饭都是奢望,哪里还有追求美味的想法?看他们此时的体形,早年饥饿造成的影响还在继续发酵,他们在东方港已经吃了差不多两个月的高蛋白的伙食了,此时依旧每天上桌风卷残云一般清扫着桌上的饭菜。 “孙文彬!”地头远处传来呼喊,孙文彬不由眯着眼睛望过去,地头站着穿着一身黑色警服的谭炼,身边还跟着个十五岁左右的大男孩,身为执委的孙文彬知道这个孩子是北桥头镇牛大壮的大儿子,叫牛群,这个父凭子贵牛大壮此时已经搬家到了东方港的归化民宿舍区,分了一套房子。要知道他的大儿子牛群现在是谭炼的跟班,专门负责鉴别盗窃犯,一个月工资都有一块五;小儿子牛顿现在是包包道长的徒弟,虽然没有工资,但是包包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每个月光是给他的零花钱都是两块,牛大壮现在就在码头工作,一个月也有两块多的样子,他老婆现在医院里当护工,一个月有一块多的工资,现如今那个当年在北桥头镇带着狗娃扛活的黑汉子此时满脸充满幸福笑容地在码头上忙来忙去,充满了对东方港的感激和热爱。 “谭姑娘?”孙文彬快步跑了过去,一路上小心地避开了地里的土豆枝蔓,“什么事情?”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要找一家经营型地主吧?”谭炼直接就问道。 孙文彬一愣,农委会是有这么个计划,现阶段安允地界里的地主是两种,一种是经营型地主,主要是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另一种是租佃地主,他们就靠把地租佃出去,然后收租。租佃地主其实等同于吸附在佃户身上的蚂蟥,靠吸取他们的收成来赚钱,比较之下元老院并不喜欢这类地主,因为他们用租佃出去的土地把农民绑在了地里,并且经常会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对佃户的死活不管不顾。因而农委会的决议就是扶植经营型地主从而打击租佃地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探望 1 事实上元老院对于农民的死活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关注,但是农民都是人,离开了土地的农民进入了城市找寻生计才能被工业部门雇佣来工作,如果租佃地主用出租的土地绑住了佃户,那么就必然会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东方港能够雇佣的农民数量,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因而大力扶植经营型地主的决议就被提上了日程。 谭炼同孙文彬详细介绍了一下她所掌握的有关彭凌特家里的情况,孙文彬对于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安允地界严重缺乏短工的情况有一定了解,因而对以彭凌特家为代表的大多数经营型地主此时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他家里这六亩地未免也太少了,就算是农委会派出农技员去帮助,怕是一个上午就折腾完了,实在有些没搞头。而且肥料这东西是会在地里扩散的,要知道此时武国人的地都是犬牙差互的,我的田在你的田里,他的田在我的田上面,为了不便宜了别人,他们甚至不敢修小灌渠。这作为元老院黑科技的化肥要是撒在地里,靠近的几块别人家的地收成也会冒上去,这样就真的不划算了。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去弄。 谭炼想了想,这事情怕是不好办,眼下孙文彬说的也没什么错,要是不能体现出跟着元老院一起走就能光明前途,那么这个扶植经营型地主也没什么搞头。 孙文彬跟她又解释了一下,此时已经有地主主动上来联系了,要知道现在东方港的农场里各种农作物长势喜人。尽管有的作物他们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但是看这茂盛的样子,丰收几乎是必然的事情。这些地主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帮髡人简直就是万能的,打仗在行、办作坊在行也就算了,竟然现在连种地也甩了他们八条街。 不过此时进入执委会合作意向的倒是有一个大户,就是前段时间大量出售粮食的陈小毛。他目光准确地抓住了大家抛售粮食的时机大量囤积了低价的粮食,然后又在东方港开仓收粮的时候以让人非常满意的价格把其中大部分粮食都出售给了元老院,成为了元老院心目中的“合作积极份子”。 这个陈小毛此时手中有一千多亩地,因为大多是自己庄子附近开辟出来的生地,收成一直以来不是很好,他也郁闷很长时间了,既然此时髡人愿意提供技术员给他,自然也屁颠屁颠地答应了。所以农委会扶植计划的第一个合作者陈小毛就正式领了一份元老院包销保证书回去了。 但是谭炼对于此时元老院的决议没多大兴趣,她觉得昨天那个跳海的家伙一直在她脑海里跳啊跳的。说实话这个彭凌特也算是个帅哥了,由于他也不得不经常下地劳动,所以身材比较健壮,又算得上饱读诗书的货,自然外形也比较俊朗,自己救他上来的时候这个土著还穿着一身充满书生气的长衫,只是头上包着的块毛巾减了不少分,此时也由不得她悄悄回想起这个书生起来。 孙文彬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阵,看到谭炼满眼小星星,也知道了自己在对牛弹琴,想了想就直接说道,“你说的那个要弄也可以,但是要仔细一点,最好能把他的地和附近的几块地分开来,这样就能够凸显出元老院化肥的效能来,为我们以后推销化肥打活广告。而且最好是能够增加一点地,这六亩地……才四千平米不到,我都有些懒得去弄。” “那你说多少比较合适呢?”谭炼不由追问道,“给个准信,我好跟那边交代一声。” “起码也弄一公顷吧,15亩的样子还差不多,另外最好外形比较规则一点,别弄得转两圈地都找不到了。”孙文彬交代了一声就跟谭炼摆了摆手,下地检查作物去了。 谭炼此时也没了主意,彭秀才肯定是没钱了,要他掏钱再去买九亩地,简直跟要命没什么区别了,但是此时要是不管不顾,听之任之。彭凌特家就算今年能够靠高薪聘请短工熬过去,明年呢?总不能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吧?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于这个想要扶植的土著除了名字和性别外貌,基本上完全不了解,连他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她连忙带着牛群就往派出所去了。 今天她不值班,元老其实都挺枯燥的,那些有技能的元老倒还可以选择在岗位上加班,赚点加班费;喜欢逛街的元老倒可以在商业区里逛一逛,尽管能入他们法眼的东西还真心不多。但是她这种特殊职业的元老就郁闷了,随时要处于待命状态,尤其又是最近这段时间准备开展针对犯罪份子的打击准备,走访调查取证的事情早就消耗光了她的上班时间,就连下班时间都不得不加班工作,还没多少加班费。眼下她能有个不值班的休息日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她想了想,既然知道彭凌特的地址,不妨就干脆去走访一下,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免得这小子下次又跳海了,自己能救得他一次可不一定救得到他下一次。 决定了的谭炼先去了趟派出所,在武器库签字领取了一支格洛克手枪。现在安允地界已经开始听说有山贼出没了,一个繁华的东方港不仅招来了蚂蟥一样的小偷扒手,也同样吸引来了能咬人的山贼。这些山贼规模一般在十五到二十个人左右,有的是在附近山林中安营扎寨,有的则直接是打击对手的商人。对这些山贼,元老院也有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在进行整个东方港城的治安大清扫行动后,由特侦队带领新组建的陆军第二营在空军的辅助下对山贼进行扫荡。但是这事情肯定要排在后面了。 那些被抢劫的商人有的跑到安允城去求助,有的直接就跑回到了东方港求助。但是安允城的衙役捕快连抓城里的贼都不够——要知道现在安允城里的贼基本上都迁徙到东方港去讨生计去了,就别想让周晋峰胆敢派出乡勇来剿匪了。而城西千户所里因为几个月前攻打东方港损失惨重,现在只剩下了些老弱残兵,能防御住千户所城就已经很不错了,也没办法指望。至于东方港的陆军,他们每次都出动得很快,但是距离安允城毕竟还有这么长的距离,另外元老院又不愿意直接把自己置于武朝的对立面,因而就不能派遣巡逻队保护沿路安全状况,所以每次当他们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山贼们早就扛着战利品闪人了,剩下的大多是些什么“东方港再强,爷们面前也得黄”之类的挑衅留言。 彭凌特的家在安允西面,不过还没到武安村,现在新修了公路,大概过去的话不过一个小时就能赶到。谭炼也不敢托大,叫了一个警察陪护。这个警察也有点担心,他此时穿着的一身黑色警服外面还套了一套土黄色的棉甲,显得不伦不类的。腰间武装带上带着枪套,枪套里还有一支上了子弹的1628年式左轮手枪,毕竟如果真的遇到近距离战斗,手枪的威力还是绝对不可小觑的。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个警察居然还带了一顶藤盔,看来他对于东方港城外的治安恶化也是很清楚的。 他们很快找了辆没有当值的巡逻车,在东方港也同样有公车私用的事情,不过这毕竟不会太对环境造成影响,因而也没有人会去追究了。当他们刚刚踩着巡逻车版四人座劳斯莱斯离开派出所大门,就正遇上了刚刚下班出来的田亚妮,田亚妮寒暄两句之后也嚷嚷着要跟来,所以也就上车了,此时三个人同时踩着脚踏板,车速度跑得飞快,在通向安允城的大道上奔驰着。 “对了,今天那个警察同志送他回去以后给你报告了没?”田亚妮有点不放心,问谭炼道。 “报告了,”谭炼满不在乎地一边踩着脚踏板一边答道,“他先送彭凌特到高德粮行,用特别指标买了几十斤米,然后又借了辆车一直送他回到的家这才回来的。” “哦,”田亚妮点了点头,“那就好,起码不会挨饿了,两块钱也能买不少粮食了吧?” “是啊!首长。”负责驾驶的警察接话了,“两块钱能买的粮食可有好多呢,差不多一百公斤粮食了,要是换粗粮还能更多一些,一个人能吃上大半年了。” 田亚妮对自己给出的银币其实没有太多的概念,要知道元老此时每个月都是从元老院总收入中获得分红的,除了财会部门的人员,基本上没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事实上元老院每个月赚的钱去除了开支,是有相当大的盈余的,但是因为害怕过多的银币流入市场造成通货膨胀被外面的人套购白银,计委和会计部联名发了一个通知,每个月每个元老的钱都将存到各自的户头上,需要零花钱的可以到高德粮行去制取,但是有十元每月的上限。尽管如此,这些在旧时空几百元能在一天内花掉的元老们还是成功地把整个安允地界的白银通货都带的膨胀了起来,所以计委和金融委员会才不得不推出了彩票发行计划和纸币计划来回收市面上过多的白银。 此时田亚妮这才知道自己随手给出去的两块钱能够发挥出多么大的力量,不由得掩口发出惊讶声。 “对了,我们就这么到他家去么?要不要买点东西?”谭炼好奇地问道。 “还买什么东西?你刚刚救了他儿子啊!又不是去见公婆,买啥啊?”田亚妮满不在乎地答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路遇山贼 “你!”谭炼不由有些恼羞成怒,挥起手就在田亚妮身上打了两下。 此时附近的树林里,有几个山贼正在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辆写着“警察”字样的巡逻车。这些山贼是一路烟的手下,一路烟自从在明州城围攻黄石的寨子之后就一蹶不振,很快就被从海上彻底清除了出去,不得不上岸当了山匪,但是山匪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又是隔行如隔山。让一路烟指挥海战还马马虎虎,但是如果他陆战指挥得当,当年也不至于被黄石寨子里的几颗烟花就打发了。于是乎一路烟就被沿途的山贼打得一路屁股冒烟地从明州郊外一直逃到了这安南境内。前段时间他听说安南最南端出现了个东方港,附近所有的商人都在往那里赶,想要在那里进货或者开设商行。 一路烟虽然打仗不行,但是却很敏锐地发觉了期间的商机,当然他不是那种能勤勤恳恳做买卖的人,他信奉的就是做无本生意,直接埋伏在髡贼修筑的大道边打劫商人。 他自从在明州黄家寨被打败之后也相当的不服气,钻山打洞地从各种渠道获取了一些信息,原来黄老爷在自己围寨的那几天里遇到了自称是美国人的几个海商,从他们那里获得了打败自己的神奇武器。到了这安允地界之后他也听说了这些髡贼火器犀利,想必这些髡贼就是当年出售武器给黄老爷的美国人了,只是听说现在改名成了什么中国人,可是不管改成什么名字,出售武器打败自己的仇人肯定就是他们,他也无时无刻不想着找机会给他们个教训。 听到探子的回报,现在路上正过来一辆奇怪的木头车子,上面一个黑皮警察和两个女子,看那女子的装束,必然是中国人里达官贵人的女眷,要是绑了来肯定能够在东方港狠狠地勒索一笔赎金。另外听探子说那两个女子都美貌非凡,本地的女子和她们完全没得比,不由得心痒痒的。这帮山贼在山林里呆的日子太久,现在真的是母猪赛貂蝉的时候,别说是两个美貌女子,就算是真的牵了头母猪放在这里恐怕也走不动道。一路烟其实也不敢招惹元老院,但是此时面前的车里只有一个男人和两个娇滴滴的女人,自己手下有三十多人,要是绑了就跑,谁还追得上?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自己所为,因而他最后决定铤而走险,不由得横下一条心——干了这一笔! 巡逻车出了农场区就进入了前往安允县城的一号公路,直接朝着西边的安允县城开去,沿途时不时还能看到许多贩夫走卒扎堆走在一起向着东方港赶去进货。此时由于山贼日渐猖獗,他们如果孤身一人上路恐怕就会被抢劫,人多一点虽然遇上了大批的山贼还是照样被抢,但是小股山贼还是不会动他们的。 路边出现了一块牌子,是东方港道路管理局设置的路标,箭头指向西面,上面写着“安允县城,距离十公里”。一旁还有一个公告栏,上面贴了些七七八八的布告,最近的一张上面贴着,“您已经进入元老院管辖范围”。 谭炼不知道这句话对于土著有多大的心理安慰作用,元老院此时的赫赫威名不仅传遍了安允,就连整个北安南国此时也是对此深有感触。区区几百人就能击溃上万蛮军的围城,谁敢招惹?此时附近的山贼虽然猖狂,但是一看到进入元老院管辖范围,也是敬而远之的,生怕惹恼了元老院招来围剿。自己再强,总比不得上万的蛮军吧,所以还是安安稳稳地呆在安允地界里,就算是山贼之间的火并也绝对不会在东方港范围内爆发,绝不跨域雷池一步。 此时在前面负责驾驶的警察说话了,“两位首长,前面就进入安允地界了,都要小心一点,随时可能会有山贼啊。”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汗。尽管现在还是冬天,穿着厚实的警用风衣外面再罩上一层棉甲,想不热也不成。 谭炼和田亚妮正坐在后座上踏着踏板悄悄聊天,突然路边就冲出了几十个人,一下子把车围在了中间,形成了个五米半径的圆圈。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路烟此时一边文绉绉地念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匪盗标准用语一边得意洋洋地走上前来。在他的预想里,这两个女人应该是被吓得魂不附体,那个黑皮警察也应该被吓得落荒而逃了,自己的人再假模假样地追上一追,这些娇滴滴的女人就肯定跑不动被抓,警察也救不了她们。 “放屁!这条路是元老院道路工程部造的!你们什么时候出过一点力?”田亚妮一声娇叱,从车上下来,用手指指着一路烟喝道。 一路烟不由一愣,这路不是官道吗?不过他转眼又想起来了,的确,他在武国境内也穿州过府地去了好多地方,哪里有这样好的道路?不由脸上一红,连忙辩解道:“好吧,路不是我修的……” 话还没说完,又被田亚妮抢白了,“这丛林你栽得过来吗?随便砍一棵树都比你爹老!你也好意思!最大的那棵把你们所有人的岁数加起来还不够!” 一路烟心里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喊这个切口了,现在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就都被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驳斥了个遍。劫道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个气势,这接连两下被人都泼了冷水,还是原本打算用来做压寨夫人的女子驳斥的,一路烟知道今天这事情要不就只能硬着头皮上,要不就只能自己逃掉。但是要是逃掉,以后自己这道还劫不劫了?远处几个贩夫走卒还在那里掩嘴偷笑呢,今天要是不动手,怕是以后就成了安允山贼里最大的笑柄了。 眼下也只能横下一条心,抽出腰间悬着的短刀,冲着巡逻车一挥,“给我抓起来,男的杀掉,女的大家享受!” 旁边的山贼立刻兴奋地一阵大喊,纷纷把手里的武器举起来,就准备往车前冲。就在这时,男警察也知道自己再不动手肯定是没法活着回去了,直接从枪套里拔出左轮手枪第一枪就把带头的一个小头目打翻在地。这种使用九毫米派拉贝姆弹的手枪可不是旧时空香港警察手里的点三八,为了增加手枪的气密性,手枪的转轮前面甚至还有一个半圆形的气室,以降低发射时泄漏气体的速度,再加上警用手枪使用的子弹是铅弹,铅弹比较软,在枪管里旋转之后会发生形变,虽然会产生一定的偏差作用,但是却可以极大地提高杀伤力。 因此被他瞄准的小头目立刻捂住被打中的下腹部倒在了地上,手里举起的匕首也飞了出去扎在了旁边一个山贼的脚板上。山贼们一愣,他们里面也有武国的逃兵,对火铳是有一定了解的,火铳在这么近的距离里面虽然是能够有一击必杀的功效,但是也得打中要害才行啊,可是现在自己的小头目只是在肚脐眼附近挨了一铳就倒地了,这威力……未免也太强了? 此时另外一个小头目第一个醒悟过来,“他手里的手铳已经发射过了!”众山贼如梦初醒,没错,火铳威力虽然大,但是只能发射一次,然后就要用很长的时间进行装填工作,自己现在距离预定的肉票不过两丈远,卯足了劲一息之间就能迎上去,想必人家手脚再快也不过是能多射出一铳罢了,他们立刻如同被打了强心针一般冲了过来。 田亚妮坐回后座,她有点害怕,但是她看到了刚才这个警察的射击展示,也同样看到了武器的威力,她知道谭炼还有一支旧时空的格洛克,对付这些土匪根本就不在话下。 但是还没等谭炼把她的手枪掏出来,男警察又开枪了,这次是朝着蜂涌过来的山贼连发两枪,一个山贼被打中了胸口,另一个被打爆了头,鲜血四溅,顿时就让所有看见的和被血溅到的山贼顿时清醒过来了。这些肉票看来挺扎手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居然那个黑皮警察手里的手铳不需要装填就能连续射击,而且威力也比自己以前见过的火铳要大。 不过他们很快就醒悟过来了,谭炼从枪套里拔出了一支格洛克,直接切换到了连发模式。她平时打靶打得少,让她去瞄着人打太繁琐了,还不如直接扣住扳机洒水。 因而谭炼这里发出的枪身就不是“啪”了,而是“噗噗噗”的一阵连续响声。因为一开始山贼们就比较忌惮男警察,所以很多人都集中到了谭炼这一侧,结果谭炼这虽然是在洒水,可是碰上密集的人群,洒水也能达到战果。 土匪们立刻就崩溃了,除了几个转身被绊倒在地的,纷纷撒丫子就往路旁的树林里跑,倒地的也知道逃不掉了,连忙跪地求饶。不过一路烟算是个脑袋转的比较快的,男警察连发两枪的时候他就已经开溜了,此时倒也逃出生天,只是跑得慢点的,就开始被谭炼和那名男警察一一点名射击了。此起彼伏的枪声中,奔逃的山贼一一倒地,附近看热闹的商贩们都张大了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威力巨大的火力展示过。 仅仅是两分钟,从东方港方向跑来了一个陆军班,带头的是刘利华,由于军队扩编,他现在已经是连长了,值班哨兵报告说西边传来连续的手枪射击声,所以他立刻带了正在备战状态的一个陆军班就来增援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探望 2 看到远处追来的陆军士兵,山贼们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也不管此时是不是有手枪在身后点射,只是闷着脑袋往路边的树林里狂奔。一路烟此时心里是叫苦不迭,先以为这一男二女是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谁知道却变成了个海胆,动不动还能要命。眼下自己手下总共也就三十多人,可是躺在路边的就有十多个,此时人家跟打靶似的沿途一路慢慢打,跟平时自己在树林里猎野鸡一样闲庭信步。但是哪里又有后悔药呢?眼下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就看那个黑皮警察此时正在慢慢把弹轮里的子弹壳一发一发退出来然后又重新装填的利索劲,就知道人家真的是一点儿压力都没感受到。 等到刘利华的陆军班赶到的时候,地上已经有十八具尸体和三个伤员了,尽管他们听到枪声就已经在枪库取枪了,但是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还是已经完成了战斗。此时那个男警察还在用脚一个个地把地上的尸体翻过来查看是不是有生存的迹象,谭炼则和田亚妮在相互检查身上是不是被溅了鲜血。等到都检查完了,男警察还不忘记把地上跌落的弹壳都捡起来放回巡逻车上的回收袋里。 由于子弹壳是可以复装的,所以无论是警察还是陆军都有要求,必须把被发射过的子弹壳回收后才能换取子弹,否则就需要自己掏钱买子弹。这一点元老也不例外,上次抓捕迈德诺参谋官时肖立华的机枪就有至少七八十枚弹壳没有回收,尽管因为当时情形非常紧急,但是还是受到了元老院军工委的点名批评,所以此时自动武器如八一步枪和机枪都加装了一个弹壳回收袋以免再发生类似事件。 谭炼和刘利华交接了俘虏之后,刘利华就打电话安排拖运尸体和押送俘虏的事情去了,谭炼与田亚妮则继续坐着车前往彭凌特家。 “你说刚才那样的情形你怕不怕啊?”谭炼自然对于这事情有更多发言权。 “那你怕不怕?”田亚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谭炼。 “我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才那么三十几个人,我枪里面可有二十发子弹呢,而且我还带了两个弹匣。”谭炼不由有些炫耀地说着。 前面的男警察明显有些不爽。“首长,你拿枪简直就是泼水,幸亏今天山贼站得近,要是远点,没准打不中人。” 谭炼笑了笑,“打枪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情,我不过就是用来保卫一下自己就行了。” 男警察笑了笑,“不过还好,发给我的枪也很不错,能连发六枪不停歇的,而且威力也大。要是装填速度还能高一点就好了。” “装填速度?倒是想起以前的警用左轮枪了,有个快速退壳器,按一下就可以把子弹壳都一次退出来,然后把快速装填器对上去一按就装填完了。” “不是吧?那我们怎么不发那种枪?这种枪好是好,可是就是装填的时候还得转一下上一发,要是把六颗子弹都打完了,没半分钟装不完。” “那种……”谭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里暂时没有,我们正在研发新枪,肯定能达到那种的要求的。”她是真不好意思说,早就有元老向军工委提出过这种要求了,但是此时工业水准达不到生产那种可以摆出弹仓的左轮枪的,不仅气密性极差,而且公差大,样枪炸膛、卡弹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一直到此时林深河与几个军工委的元老还在为这个忙得不可开交。现在测试样枪的时候都没有人敢上前试枪,都只是用专用的测试机器来测试发射。 好在男警察也没有多少埋怨,只是听说正在研发也就不再多说了。要知道他们的1628左轮枪虽然跟元老用的手枪相比之下很渣,但是在对付本时空的普通犯罪份子时是没有敌手的了。 巡逻车很快开到了安允县城。城头上站着不少的乡勇,他们最近已经听说了很多有关城外山贼的事情,此时都站在城墙上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这辆孤零零的巡逻车从城门前开过。尽管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些髡贼武力强悍,可是就这么一辆车大摇大摆地开过去,未免也太高调了,感觉就跟光屁股在狼群里跑的羊没什么区别了啊。 随着城门慢慢打开,几个乡勇拥着一个城里的富商走了出来拦住了巡逻车。 “在下张如松,还未请教几位英雄高姓大名。”张如松对着开车的警察做了个揖问道。 “她们才是首长,我只是护送的警察。”男警察毫不介意地侧过身子让过了这个揖,张如松不由有些愕然,女人也可以当家么?难道是髡人中大官的女眷?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尊女卑,就向两个女髡作了一揖,“还未请教二位夫人……”他不由有些结巴,武国的女人都是某某氏的,根本就没有名字,只是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个夫姓就可以了。但是眼下这些可是髡人啊,他们的很多事情都和常理不合,天知道这女人的名字里又有什么幺蛾子?要是惹恼了这些髡人,还不是麻烦大了?此时的他只是在心底里抱怨自己没事干嘛要到这安允城里来,干嘛又要去拜访县太爷周晋峰?不然怎么会被无差别抓丁叫来询问这些髡人。 不过好在谭炼和田亚妮都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只是下车通报了自己的名字就不再说话了,睁着大眼镜瞪着这个张如松。张如松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抖抖索索又问道,“不知几位此次前来是?” “过路,我们要去小王庄去。”谭炼说完又登上了车。 “那么……”张如松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说了出来。“此时安允县界不如往日,山贼海匪甚多,你们三人如此前往未免有些托大,看是不是要让我等派遣一队乡勇护送啊?”说着他侧过身指了指身边的这帮乡勇。 乡勇们一听说要派自己去护送,都一个个面露苦色,要知道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来县衙告状的游商,这些山贼海匪又舍得下狠手,杀人绑票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哪天城外没死几个贩夫走卒的啊? 谭炼一看就知道这群乡勇根本就没胆色,更何况自己现在有车,要是跟上一队步行的乡勇,怕是行进节奏都要降低很多,很大度地一摆手道,“不用了,我们自己能应付,刚才才打死了二十几个呢。” 张如松此时也只能苦笑,他可不相信面前这两个看似娇滴滴的女人能有这样的本事,但是人家既然发了话,总不能腆着脸上去求着给人家护卫啊,也就点头别过,看着这辆古怪的木头车向着西边继续开去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进城门,就看到东面一个塘马正骑着马飞奔而来,马蹄踏在硬化过的路面上发出哒哒的响声。一个百户此时从城门里跑出来,“塘马有何事?” 塘马翻身下马对着百户一抱拳,“刚才一群山贼在东方港外偷袭一辆髡人妖车,被打死十八人,活捉三人。此时髡兵正在向城东百户询问如何处理尸体。” 张如松一愣,髡人妖车,莫非就是刚才过去的那辆?难道那两个女人说的是真的?他们才三个人就能造成这么大的战果,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百户也愕然,愣了愣神后又问道,“你们百户是何打算?” “不知,所以让小人前来向周县令请示。”塘马一说完,百户连忙挥了挥手,“赶紧进去,直接向县太爷禀报吧。” =============================分隔线============================= 巡逻车很快来到了彭凌特说的小王庄,这是一座同样有寨墙的庄子,看上去里面住了大约一两百户的样子,外面的田很多还荒着,许多还长满了杂草,一些稻田应该是放火烧过,所以此时田里还遍布草木灰。 “这就叫刀耕火种了吧?”田亚妮不由打趣道,“用火烧掉杂草,然后等到合适的季节再播种。” 谭炼耸了耸肩,“我上哪里知道去?这个你要问这里种地的才知道了。” 平整过的公路到这里继续延伸向西面,但是要去小王庄就只能从此处下公路了。三人不由看了看杂草密布的路面,上面还有很多车辙压过的深沟,现在太阳晒了一段时间,泥土都已经硬化了,这样的路就连自行车都过不去,更不要说是这种四轮车了,还没有增加摩擦力的橡胶轮胎。 “那我们就只能下车了。”警察苦笑了一下,他自己就来自这附近,深深地了解本地的道路状况,这才三个月多一点,他就已经完全无法适应以前的老路了。“我是送二位首长进去庄子里还是在这里看车子?” 谭炼想了想,“你还是看着车子吧,免得有无聊的人过来乱折腾破坏车辆。” “是,首长。”警察点了点头,返身回到了车上。 谭炼和田亚妮两人对视一眼,轻轻笑了起来,好在到了新时空就没有过多少硬化路面,就算是此时道路工程部修筑的道路也不过就是把泥土压实了而已,跟旧时空所谓硬化路面风马牛不相及,所以她们早就习惯了穿跑鞋,此时两人就高一脚低一脚地顺着这条小道对着小王庄走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探望 3 小王庄并不大,寨墙主体是用土夯的,外面搭砌了青砖,这样可以防止被雨水淋坏,整个寨子只有一个大门进出,大门高约六米左右,宽四米。大概是由于建筑成本的问题,所以大门顶上没有寨墙和寨墙之间的过道,也就是说从这边寨墙走到寨门口就必须下来然后再上去才能走过到另外一侧的寨墙上去。虽然麻烦,但是比起要建筑一个小号的城楼简单一些。 寨门口摆了两个拒马,三四个乡勇在门口稀稀拉拉地或坐或站。他们手里大多是空着的,惟一一个拄着一支木枪,这是根如假包换的木枪,无论是枪头还是枪杆,根本就是同一根木头,枪头无非是削尖了而已,用来吓唬老百姓还行,真用来对付山贼怕是有一定难度。不远处的寨墙边搁着几件武器,看乡勇和武器之间的距离,真要是遇上突袭先不说这些看上去锈迹斑斑的武器是不是管用,他们能不能在第一时间拿到武器都是个大问题。 “站住,哪里来的?”拄着木枪的乡勇先喊了起来,一旁聊天的几个乡勇也看到了站了起来纷纷去拿墙边隔着的武器。由于田亚妮和谭炼穿的衣服都比较贴身,在这帮土老冒严重显得极为性感,他们以为是些做皮肉生意的女子,都想来揩点油。 这时田亚妮才看清楚,无非是些已经锈得快要变形了的梭标、大刀,甚至还有个三尖两刃刀,上面居然还挂着两个小铁环,没准还是哪个戏班子用过的。这些东西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用来打仗是绝对的笑话。 “东方港来的,”谭炼盯着正看着她的几个乡勇答道。 乡勇们明显慌乱了一下,东方港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如雷贯耳,小王庄就在安允县城不远的地方,安允前次攻打东方港的乡勇中颇有几十个就是从小王庄去的,由于这些乡勇是负责推运车辆的,除了少数几个倒霉蛋在一开始就被抓到了之外,其他的倒是都逃了回来,对东方港那些髡贼的火力是谈之色变。因而这些乡勇们一听说是东方港来的,立刻就变得满脸堆笑连忙围了上来。 “二位这是有何贵干啊?”带头的一个乡勇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一样,凑上来献殷勤般地问道。 “来找个人,彭凌特,他住在哪里?”谭炼也不多废话,直接就问道。 被问到的乡勇们都是一愣,不由都好奇起来,彭秀才前天才去的东方港买粮,这事情他们都知道。不过又听昨天回来的人说他没买到粮食,好像还去摸奖了,一开始还摸了几十两银子,结果后来又都输光了。 接着就有人在庄子里乱传言说什么彭秀才想不通跳海了,也有人说彭秀才想要翻本去商业区抢钱结果被抓了送到劳改营了……反正都是说彭秀才回不来了,这风言风语的就传到了彭秀才的娘耳朵里,结果弄得老人家在家里坐立不安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准备去东方港找儿子。 倒是没料到,当天下午彭秀才就回来了,还是三个东方港的警察开着车子给送回来的,一起回来的还有几大袋粮食,还是那三个假髡给一路扛进来的。看彭秀才满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熟识的人上前去打听,但是彭秀才都是笑而不语,而且没多久秀才娘就喜笑颜开地去了趟寨子里的游商那里买了些东西。 所有的人都很愕然,由于这段时间短工工价涨得实在是太高了,此时在小王庄里的短工小日子过得蛮滋润的,倒是那些小地主反而一个个穷得叮当响。由于那些被雇佣的短工嘴上没个把门的,因而现在谁都知道买了粮食后彭秀才家里是真的一个子都没了,但是他娘这下跑出去买东西,这钱哪儿来的?难不成是投了髡? 但是大家转念又都否决了这种可能,投髡的人他们见多了,哪个不是要剃头的?都是把头发剃得跟头陀似的,不然大家管他们叫髡贼干嘛?但是彭秀才现在头上的依旧那么茂盛,没有一点剃头的迹象啊?那就肯定是在东方港遇到了贵人了。 于是有人就想起了昨天三个假髡帮他把粮食运进家门,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的。看那三个髡人的样子,保不齐是当兵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肯定是髡人的大官派来的。 既然此时有髡人的女子前来找彭秀才,几个乡勇立刻就把招子放亮了,小头目连忙一路点头哈腰就引着两个女髡往彭家走去。 走过了寨门,眼前也丝毫没有豁然开朗,小王庄占地面积本来就不大,里面的房子更是拥挤得很。这些房子大多都是木头搭的棚子,然后用土砖砌了墙。远处还有好几间房子是坍塌的,估计是下雨的时候被雨水淋垮了,不知道是不是主人也一起挂在了房子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坍塌的房子摆在那里已经不是一年半年了。 小头目一看,连忙说道:“那是我们庄子里林家和沐家的房子,前年下大雨的时候被冲塌了,全家都死在里面,到现在也没人敢去动那房子,都觉着不吉利。” 田亚妮不由念了两句阿弥陀佛,心里一阵不舒服,这样的房子放在旧时空根本就是危房,就连现在没有坍塌的房子都是危房来着,要是元老院在这里,早就把整个庄子拆了重建了。 谭炼也脸色不好,她摇了摇头对田亚妮说,“这要是我们东方港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危房了,你看这里,卫生条件这么糟糕,肯定经常发生疫病。” “二位姑娘果然厉害,居然一看房子就知道我们这里发生过疫病,彭秀才他爹就是去年瘟疫的时候突然发热死了的。”小头目在一旁插话道。“要不是他爹这个病,彭秀才家里也不至于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啊,为了治病,把寨子外面上百亩地都给卖了,谁知道到了最后还是没能救下来,这下人没了地也没了,这下更是钱也没了。” 此时前面路边就有一个朝天的坑,田亚妮不由觉得有些恶心,里面堆着不少的米田共,想必是这家准备用来肥田的肥料,又怕被人偷走,这才特地在门口刨了坑。 二女只得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前端不远处又有一个泥水坑,两个小孩正无聊地蹲在那里玩,身上穿得非常单薄。这里的冬天虽然不是特别冷,但是也绝对架不住这样的单衣啊,她们俩不由往小孩的方向又多走了几步。 此时一个黑汉子突然冲了出来,“你们干什么?”把她们俩吓了一跳,谭炼一紧张手都伸到枪套上去了。 黑汉子毫不含糊地护在两个孩子身前,“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靠近我女儿?” 田亚妮也没有什么兴趣看这个黑汉子,她的兴趣被那个女孩子的样子吸引了。黑汉子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小头目连忙上前,“马奎!怎么跟东方港的大人说话的?” 马奎虽然有些心惊,但是谁知道这两个穿着打扮奇怪的女人是不是真的髡贼?再说就算真的是,她们也还是贼啊!要是把自己女儿偷走了去,自己上哪里找去啊?虽然他不敢再恶狠狠地说话,但是也还是一脸不让步的样子继续说道,“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孩子的娘死得早,我不看着谁看着?” 田亚妮没有理他,只是蹲下来盯着蹲在泥水坑边的女孩子,这两个小女孩看上去大的不超过七岁,小的大概只有三四岁,她此时敏锐地感觉到了小女孩的异样。这个小姑娘虽然也是蹲在地上玩,但是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小脸红红的,但是绝对不是健康的红色,时不时还会发出轻微的咳嗽,可以看到鼻涕流得老长,而且嘴角有些轻微的发绀。 田亚妮悄悄走过去,没有惊动在玩的小女孩,仔细在一旁悄悄看着小女孩的手指甲,果然指甲也有一些微微的紫色。就在这时,马奎有点不放心了,连忙拦在了田亚妮和小女孩的中间,大声嚷嚷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就算你是髡贼,我也不会让我女儿跟你走的!” 谭炼也开始觉察出不对来了,虽然她此时别说是孩子了,就连男朋友都没有一个,但是这个小女孩精神萎靡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正常,她连忙推开马奎走近小女孩,直接伸手在小女孩的额头上一摸,顿时就把她惊出一身冷汗来,不由脱口而出一句,“好烫!” 田亚妮也紧张起来,连忙上前摸了摸女孩的额头,站起来冲着马奎就嚷嚷起来,“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你女儿现在重病了知道吗?怎么这么冷的天还只让她穿了件单薄的衣服?现在已经重感冒了,如果没搞错,没准还已经肺炎了,再拖两天都可能会死的!” 马奎被骂的一愣一愣的,他知道自己的小女儿病了好几天了,但是他只是个佃户,此时早就被租子压得喘不过气来,今年的短工价格又格外高,他此时连一个铜子都没有了,拿什么带女儿去看病呢?老婆在生第二个女儿的时候难产死了,此时又听说小女儿的病已经离死不远了,不由得悲从心来,突然跪在地上放声嚎哭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探望 4 一旁的小头目也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也是这个庄子里的人,如何不知道马奎的苦处?此时看到马奎这一副悲伤的样子,不由也黯然低下头去。反而是两个女儿,此时看到父亲突然跪在地上痛哭,以为是两个女人欺负了自己的父亲,连忙凑上前来,小女儿抱住了父亲的身体,一边咳嗽一边悄声安慰父亲,大女儿则是挺身拦在了父亲和田亚妮面前,满脸愤怒地冲着田亚妮嚷嚷,“你这个坏女人!你为什么要骂我爹爹?” 田亚妮一点儿也不愤怒,只是蹲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大女孩的脸,这个女孩子脸上有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虫斑,她用脚都想的出来,这种卫生环境要想没蛔虫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仔细打量下这个大女孩应该都有十岁左右了,但是身高和七八岁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四肢瘦小,肚子反而挺大的,略带发黄的头发乱蓬蓬的,想必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看到这个大女孩脸颊瘦得颧骨突出的小脸,让田亚妮突然觉得心里非常痛。一把拉住了大女孩的手,女孩子挣扎了几下,但是哪里有力气挣得开?田亚妮低头仔细看着女孩子那看上去比鸡爪还要瘦的手掌,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谭炼在一旁虽然手还是搭在枪套上,但是也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此时又能怎么样呢?此时看着小女孩那鸡爪一样的小手在田亚妮厚厚的手掌中那鲜明的对比,不由心里也是没来由的一抽,突然想起了那张获得过普利策奖的照片,那个非洲传教的神父手中那个鸡爪一般瘦小的小手来。她的心里一阵痛,原本女人就是比较心软的,此时看到这幅情形,她也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 现在就剩下了那个带路的小头目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场景,这算哪门子事?这不是来找彭秀才的吗?怎么在这里一头痛哭起来了?马奎在哭也就算了,两个小女孩在哭也可以理解,可是这两个女髡哭什么?难道是她们失散已久的亲人?不可能啊?马奎不是本地人么?这些髡人都是来自海外啊?这认哪门子亲啊? 想到这里,他也不打算想什么了,反正这一时半会儿这面前几个人还哭不完,他连忙撒丫子就跑到彭秀才家里去把彭凌特给叫了出来。 彭凌特也是一头雾水,来找他的髡人?难道是来催帐的?哪里有这么快?这不昨天才借的二两银子,今天就要账算哪门子事?他原本还想逃,但是想一想,人家把自己从海里救出来总不是为了又把自己逼债逼死,举头四望,眼下房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小桌子,家里是标准的家徒四壁,逼债就逼债吧,反正大不了就是死了。 于是他横下一条心,跟着小头目就到了马奎家门口。看到眼前这个场景他也愣住了,这是哪一出啊? 他还想问两句,就听的马奎一个人在那里哀嚎,“我苦命的孩子啊!你那苦命的娘走的早啊,你现在病得这么重,我哪里又有钱可以带你去看大夫啊?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对得起你娘啊?……” 彭凌特顿时心里就明白了,田姑娘是个大夫,虽然她用来治病的银针挺粗的而且后面还有个玻璃筒子,但是肯定是治病的。他这几天也看到了马家小姑娘咳嗽的样子,而且这几天小女孩咳嗽得是越来越厉害了,想必是田姑娘一眼就看出了小女孩的病。想到这里他不由叹息了一声,蹲在马奎身边劝道,“马哥,我那里还有三钱银子,要不先借给你去给女儿看病吧?”他说这话纯粹是花三钱银子买个心安,三钱银子怕是连大夫看病都不够,更不要说去抓药了。马奎就算接了这三钱银子,也不过是尽尽人事而已。 不过让他愕然的事情发生了,田亚妮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马奎说道,“你这样吧,把你两个女儿先送到东方港去,我是东方港总医院的护士长,看病的钱我来出,但是有一个要求!” 马奎此时也不哭了,跟着彭凌特一起抬头望着说话的田亚妮。“你的两个女儿不能再回来这里了,这里的卫生条件实在太差了,继续住下去迟早还会再生病,另外我还要给她们俩置办衣服,送去上学,如果再回来就会耽误学业的。” 马奎脑袋直摇,“不行不行,我的两个女儿是我最后的亲人,怎么能让我们骨肉分离呢?” 彭凌特也明确表示了反对,“首长,这是离人骨肉的事情,不能做啊。”他倒是跟那几个警察学会了“首长”的称谓。 “不行!”谭炼说话了,“孩子必须和我们走,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迟早都会死的,你能喂饱两个孩子吗?” 这句话就像一个耳光,让马奎双面发红,低头又流泪起来。 彭凌特火了,站起身来冲着谭炼说道,“谭首长,这事情怎么能这么说呢?马家大哥虽然穷,但是从来就没有亏欠过自己的孩子,他但凡有一口饭吃,就会先让孩子吃,就算喂不饱,也不至于饿到。” “胡说八道!”田亚妮此时心痛两个瘦弱的孩子,冲着彭凌特就吼了出来,“你没看到两个孩子都是重度营养不良吗?龋齿、寄生虫、疥疮,现在还有肺炎,你是想要看着两个孩子都病死吗?” 彭凌特顿时就焉了,虽然则个田姑娘说的东西自己一个都不懂,但是看她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强词夺理,大夫都发话了,自己说话管屁用? “要不,你就干脆把孩子卖给这两位女大人吧?”一旁看了好一阵的小头目弱弱地冒出了一句。“这样也好有钱去还黎老爷的债,你也可以去东方港投髡……啊不,去归顺啊。” “谁说的?他还得起吗?”一旁突然又发出了声音,所有人都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穿着绸缎袍子脚踏皮靴的中年男人正顺着街道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乡勇。这个中年男人面色微红,看上去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身上衣服连一点儿灰都没有,明显出来的时候有人服侍清理过。头上戴着一个瓜皮帽,谭炼知道这个叫做六合一统帽,这都已经是冬天了,他手里居然还显摆地抓着个折扇,做着一副处乱不惊的样子轻轻地扇动着。“马奎,不是我说你,你今年年初租了我十亩地,今年秋天的时候歉收了,朝廷的秋粮可是我给你代缴的,你可欠我五石米哦,另外还有分摊的一两国难饷,加起来可有好几两银子。” 一旁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连忙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八两银子。” “不对吧?”马奎不由愕然站了起来,望着这些人,“交秋赋的时候黎老爷不是说只有三两银子吗?怎么现在变成八两银子了?” “利息啊!这钱老爷收不上来的话可就是大亏,当然要算利息啊!”师爷连忙在一旁说道。 “利息是多高?”田亚妮顿时明白了这些家伙的手段,摆明了就是欺负这些佃户不懂算数,只要佃户还有一丝可以压榨的价值,他们的利息就永远都还不完。 师爷不由有些愕然,眼下整个小王庄里只有彭秀才懂一点算数,怎么眼下这个女人也能算数了? “月息三分!” “那这三两银子的欠款到一个月是多少?第二个月又是多少?到现在不过是第三个月,怎么就变成八两了?”谭炼在一旁毫不留情面地质问道,让这师爷不由有些手忙脚乱。 师爷不由有些暗暗叫苦,他的八两银子根本就是胡诌的,以前哪里有人敢反驳自己的?眼下居然面前两个女人冲着自己一顿反驳,说的自己说不上话了,不由一阵恼羞成怒吼道,“两个妇道人家,不遵妇道在家带孩子,在这里说话成何体统?赶紧滚回去!” 彭秀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虽然黎老爷的手下从不拿自己下手,但是缺德事做得也是够多的,这下子算是恶人更有恶人磨了。他此时心头暗笑,也不说话,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同时还把刚才把自己叫来的小头目也往后面拉了拉,小头目哪里不知道这师爷一脚踢在石头上了,平时师爷变着法在他们这些乡勇身上扣的钱可不少,这下看他倒霉也不错,当下也不吭声悄悄后退了几步。 “三两就是三两,这是三两,”田亚妮从口袋里掏出三个银币往黎老爷脚边一丢,“债务算是两清了,我现在就要带着孩子去看病,别拦着。” “来人啊!给我拿下!”黎老爷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干什么的,只觉得二女样子甚是好看,衣服又穿得好,显得身形极为诱人,他想把这两个女子先抓回去享用一下再说。 顿时两个没有眼力劲的乡勇立刻挺身而出就要上前抓人,结果谭炼上前只用了两招就把两个乡勇放翻在地。“钱已经给你们了,再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 “哼!”一旁的师爷忿忿不平地大声叫道,“关寨门!把乡勇都叫来,我今天就要让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吃点苦头!” “砰!”谭炼的枪口还在冒着青烟,师爷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突然抱住大叫起来,“哎呀!要死要死要死!好痛啊!快给我上去把她抓起来!”一边嚎着一边就倒在了地上,这时又有几个乡勇冲了上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探望 5 “人家是东方港来的,你们惹不起。”先头一边藏起来装隐身的小头目说话了。他原本想要藏在一边免得被卷进去,但是眼下几个冲上去的里面有自己平时的手下,实在不忍心看他们往火坑里跳,所以这才说上一句。 顿时几个冲上来的乡勇就好像看到了最可怕的怪物一般立刻刹住了脚转身就退回原来的地方去了,此时的黎老爷也立刻变了脸色,一张胖脸笑得像菊花一样绽放着,同时一脚踢在捂着大腿坐在地上还没醒过神来的师爷身上,厉声问道,“师爷,你有没有算错帐?” 师爷垂头丧气,腿上痛得要命,这里又被老爷在屁股上踢了一脚,可是眼前这两个女人是东方港的女髡啊!就看刚才打自己的火器和人家满不在乎的表情,别看人家是漂亮的女子,想必人家同时也是杀人如麻的老贼了,自己这枪算是白挨了。 黎老爷又哪里不知道髡贼的厉害?人家现在要是发威怕是把这里所有的乡勇全打死都不在话下了。他不由暗暗下定决心,既然这两个女髡看上了马奎和他家的两个丫头,那就送走好了,大不了是少个佃户,虽然这时候找个佃户还真不容易,但是自己手下奴仆这么多,要弄几个来种地还不跟玩似的? 想到这里,黎老爷立刻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俯下身子面对还跪在地上发愣的马奎柔声问道:“马奎,老爷我今天也想通了,你的债算是免了,我就不追要了,你今天就跟着这二位女大人过去吧。” 马奎现在是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是恨不得扒了自己皮的黎老爷此时跟自己儿子似的低三下四说话,平素一点亏都不能吃的师爷居然明明吃了一铳,竟然此时偃旗息鼓,让两个乡勇抬回去了……自己不是还欠东家八两银子么?怎么这两个女髡丢过去三个银饼子再打伤师爷,这债就免了? 不过他也没多少时间去发愣,连忙冲着两个女人磕了个头,说道,“马奎谢谢二位姑娘搭救,只是我这女儿……” 田亚妮盯着这两个刚刚被枪声吓得捂住耳朵缩在父亲怀里的小姑娘,连忙说道:“你的两个女儿必须跟我走,不然很可能就会死。” 谭炼拿不准这黎老爷是不是打算玩什么花样,把手枪持到腰间,这样不容易被夺取,又容易快速射击,她视线也不离黎老爷,口中却对马奎说道,“既然黎老爷发话了,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到东方港去吧,我们不光可以给你找点事情做,也可以救你的女儿。” 马奎这算是醒悟过来了,自己这不是自由了么?还呆在这小王庄干嘛啊?赶紧走啊!自己平时不是羡慕那些没钱租佃的短工们现在都可以直接去东方港投髡吗?现在自己也可以去了啊!反正这两个女人也要把孩子带去东方港,自己在东方港总要好一点吧。连忙起身,但是想起又噗通一声拉着两个孩子跪下对着二女磕头道,“马奎全家谢谢二位贵人搭救,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说完他立刻起身就往路边一个茅草棚里钻去,过不多久,就提着一个小包袱出来了。 “你这里面装了些什么啊?”田亚妮对于卫生非常关注,她知道无论是马奎家三个人还是那个包袱里面必然都有不知道多少虱子跳蚤在觊觎自己,就让马奎打开看。 马奎顺从地打开了,里面有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一把断了好几个齿的梳子,再就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镜。一旁的彭凌特倒是好奇地问起来了,“马哥,你这镜子也值些钱啊?怎么那么困苦也不拿去换钱呢?” 马奎不由又黯然垂泪,大女孩说话了,“这是我娘陪嫁的东西,只剩下这个镜子和梳子了。” 田亚妮看着这个大女孩充满了稚气的面孔,虽然瘦的脸上的骨头突出得很厉害,但是光看那双大眼镜高鼻梁和小嘴,只要加强营养,必然是个美人胚子。小女孩虽然此时有些病怏怏的样子,看起来样貌也差不到哪儿去,心里也就下定了决心,绝对会把这两个女孩儿当成自己女儿对待。至于马奎,元老院虽然此时已经有六千人众,但是随着元老院工业体系的全面开展,无论是工业、农业、建筑、警察、军队还是教育,到处都是需要大量的人的,这个马奎当了这么长时间的佃户,又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头,必然会是个合格的元老院归化民的。 “谭炼,这样吧,你有什么事情你就在这里跟彭秀才说吧,我打个电话叫辆车过来,好把所有的人都接回去。”她动作麻利地指着马奎包袱里的几件衣服,“这几件都是你们的衣服吧?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就丢掉吧,我们那里会有衣服发的,你们这些衣服里面寄生虫肯定很多,带回去肯定不适合。” 马奎都愣住了,怎么去到东方港还有衣服发?不由嘟哝道:“这都是几个孩子的衣服,小的平时也经常洗,应该没有吧?另外大人衣服有发,小孩的衣服……” “放心,孩子的衣服我保证有。”说着田亚妮就已经拨通了电话,建筑和通讯部门在溪山陵园附近配合蕅益大师搭了一座木头的高塔,尽管是提供给佛教传教使用的,并且还只是搭了个框架,但是通讯部门对于这种高塔肯定不能放过,于是就被在顶上安装了一套向西面的通讯天线,可以向西面延伸十公里左右的无线电信号,并且由于此时根本就不会有其他无线信号和通讯信号相互干扰,此时的传播距离简直是远到旧时空无法企及的极致去了。 “那边会派辆摩托车来接。”田亚妮对谭炼说,谭炼点头表示明白,此时附近的黎老爷见势不妙早就开溜了,乡勇们也没有在这里充大头蒜的,就算是一开始带路的小头目此时也带着人悄悄跑了。就剩下了还在逐一检查包袱里衣服的马奎、两个小姑娘,再就是彭凌特了。 至于摩托车,现在的摩托车都已经改装了煤气发生器,现如今都是烧柴的了。这新时空虽然没有加油站,但是到处都有树木,没有燃料的话只要带了把小斧头就能保证行驶。他们带来的几辆摩托车现在成了摩托化车辆的主力。汽车由于功率需求问题,此时还是不能脱离柴汽油,煤气包的材料此时还没有研制出来。不过石力已经表示,这种材料已经可以在实验室里配制出来了,量产是迟早的事情,过了年就能够投入生产。并且石力的这种新材料还提供了一项新功能——飞艇蒙皮。 众所周知飞艇里面一般都是充的氦气或者氢气,此时穿越众生产氦气的能力没有,但是生产氢气还是跟玩儿似的,只要这种材料一生产出来,飞艇的开发就会立刻提上日程。要知道袁振力与何滚龙早就饥渴难耐,每天除了在沙滩上帮着打捞组的穿越众们搭木架,就是在讨论和设计飞艇。两人的心里此时都是热烘烘的,虽然一时半会是没办法解决内燃机和燃料的问题,但是如果飞艇开发成功,空军就能马上变得名副其实。 此时谭炼正和彭秀才在说着话,谭炼直接就把孙文彬的回复告诉了彭凌特。彭凌特自然很失望,他已经听说过这些髡人是有种田秘术的,原以为自己那六亩地也能一起借这样的东风一飞冲天,谁知管这事的髡人大头目居然看不上六亩地…… “你也别叹气啊……这事情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啊。”谭炼的话让彭凌特眼前又是一亮。“你把周边的地都买下来,凑齐十五亩地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帮你了。” 不过这个建议立刻就让他一阵垂头丧气。“我家里哪里还有钱啊?再说了,这里除了我的六亩地,就是本村几个大户的地了,现在都佃出去了,谁肯卖掉啊?” 此时倒是马奎说话了,“彭秀才,我跟你说啊,你的地旁边那块周家老五的地,你知道吧?” “知道什么?”彭凌特愣了一下,马奎接着悄声说道,“周家老五前几天在地里边看边叹气,说今年佃不出去了,要是有人买就好了,一两五一亩都成。”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谭炼,“他的地有多大?” 马奎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十五亩。” “十五亩的话就是二十二两半,”谭炼直接就算出来了,但是看着面前两人愕然望着自己的表情,只得在心里有重算了一下,“是二十二两半啊。” “不是啊,是十九两七钱,”彭凌特说道,同时不由有些暗自骄傲,果然女人做事就是靠不住。 谭炼转眼也想通了,她是把十钱当一两算的,可是本时空可是十六钱才算一两,半斤八两就是这么来的。不由有些郁闷,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地胡掰了几句,然后再问道,“这地你要还是不要?要了这块地,你马上就能得到元老院的农业科技扶助,不然的话今年你还得自己孤军奋斗了。” “我得有钱啊……”彭凌特不由满脸苦瓜相,“没银子我拿什么去买啊?” “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先借给你,等你秋收的时候再还好了。”谭炼倒是没想什么,直接脱口而出。 “秋粮收了我也还不起啊,”彭凌特依旧是那副苦瓜相。 谭炼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才二十两银子就把你愁成这样,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啊?算我投资的好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探望 6 “投资?”彭凌特没听说过这个词,“此是何意?” “就是我把钱投给你,等于我们合伙,以后赚到钱了大家分好了。” “那就是入股喽?”彭凌特恍然大悟,谭炼笑了笑,看来终于找到了双方都能理解的词。 “这样,我出钱,你出力,等到收成的时候赚到的钱你六我四就好了。”谭炼笑了笑,银子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数字,她虽然没有关注过自己账户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但是水汪凼在搞完摸奖活动后就带着所有的会计部门元老和归化民全身心投入到元老院1628年度收支计算中去的样子,想必也得有个三四百两银子了吧。 “这怎么行?”彭凌特不由双手直摇。 谭炼一愣,嫌少?不过也是,自己肯定是要在东方港负责治安工作的,田里肯定都是彭秀才的事情,忙上忙下的这样也的确是该多分点。便点了点头说道,“那这样吧,你七我三好了,再多我就……” “哪里哪里?”彭凌特满脸通红,就好像谭炼在羞辱自己一般,“怎可如此?首长这出了所有的钱,我只是劳作一番而已,就分六成,如何可行?首长竟然还要给我七成,这实在是羞辱在下,还请收回成命。” “那你说多少合适?”谭炼不由愕然,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面红耳赤讨价还价只为了减少自己获利的过。 彭凌特愣了愣,“我二你八。” 一旁的田亚妮突然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还价的?居然往少了还?我们又不参与经营,只是投资,你拿多点是应该的啦。” 双方讨价还价一阵,终于定下了四六开,彭秀才分四,二女则共分剩下的六成份额。彭秀才因为此时是赤贫,没有钱可以投入,但是可以用劳动力入股,由二女出资三十两银子给他购买田地和作为生活开支。 彭凌特不由为这从天而降的馅饼感到咋舌,自己前天还一文不名地跳了海,此时竟然有两个女人给了他一笔数额巨大的银子,让他种地,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由于两个女人身上带的银子并不多,也就五六块的样子,刚才还马奎的债用了三块,现在也只剩下了三块,就都交给了彭秀才,让他先去把地订下来。 但是马奎这边又出事了,他居然不愿意走。 田亚妮不由愣住了,“你这打算干什么?你女儿的病不治了?” “这个……”他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小的这既然已经是自由身了,想要留在这里帮助彭秀才打理地里的事情,也好报答二位恩人的大恩。至于小人的女儿,就拜托二位恩人了!”说着跪下来又磕了个头。 “你这?”这下轮到田亚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你不是怕我们会骗走你的孩子么?” “怎么会怎么会?”马奎连忙站起来解释道,“二位恩人高义,救小人于危难,又救了小女,此时更是愿意出钱帮助彭秀才,怎么会是骗走孩子之人?小人无以为报,一定在这里尽心尽力帮助彭秀才打理田里的事情。” 两个女人躲到一边商量了一下,也就同意了。要知道带一个男人回去,这种事情对这两个还没有结婚的女人来说都有些不太好听,但是带两个女孩子回去就没这个问题。真的要是把马奎带去东方港,无论是安排住宿还是净化工作,都是很麻烦的事情,这个解决方法无疑是最好的。 “那马大哥,你今天就搬到我家去吧,我那里还有一间空房,比你这茅草棚要好多了。”彭凌特连忙招呼马奎,不过马奎此时却是从包袱里掏出了镜子和断齿梳,分别交给了两个女儿。“女儿啊,爹爹现在不能陪你们了,这两位贵人愿意带你们去东方港过好日子,这是你们的娘留下的,就交给你们保管吧。” 大女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由地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哭了起来,“爹爹不要赶我走,我可以帮爹爹干活……” 小女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被姐姐的情绪传染,也抱住父亲一边咳嗽一边哭了起来。一时间让二女极为尴尬。 “你们安心去吧,爹爹现在是自由身了,以后会经常去东方港看你们的。”马奎一边轻轻地在两个女儿的背上抚摸着一边柔声说道。“这里还有彭秀才和爹爹在一起呢。爹爹给你们的东西要收好,要是想爹和娘了,就拿出来看一眼。” 此时电话响了,田亚妮接通电话,原来是有元老开车已经到了小王庄的路口处了,等她们出来了。 可是眼前这骨肉分离的场景正在上演中,又让她们怎么开口说呢?还是彭凌特眼力劲好,连忙拉扯过马奎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马奎立刻醒悟过来,连忙牵着两个孩子对二女说道,“那小人这就送二位首长出寨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马奎都学会叫首长了。 从寨子里到路边的距离并不长,没几分钟她们就到达了路边。驾车来的是运输组的一个元老,他此时正驾着肖竞带来的边三轮摩托,后面的煤气发生器还在冒着黑烟。 马奎在田亚妮的指挥下把孩子放在车斗里,田亚妮毅然抱着孩子一起挤在车斗里。驾车的元老不由有些侧目,这可是没有净化过的土著啊,身上可是什么都有的。 “怎么?没见过?回去洗澡换衣服就好了,这个孩子现在可能有肺炎,得马上送医院。” “可是这还没有净化,送进医院是违反流程的啊。” “这样吧,先送到特护病房,那里和外界的接触比较少。”田亚妮说完,转身对着谭炼说道,“那你带着大姑娘开车慢慢回去吧。对了。”说着她又从车斗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谭炼,“这是我让杨灿铃准备的毛毯,你让孩子先裹着,别感冒了。” 谭炼麻利地接过口袋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两块羊毛毯,她打开顺手就递了一块给一旁傻傻看着的马奎,“这块给你,拿回去盖着吧,我看你应该是没有被褥的。” 马奎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这次却是感动,除了自己的亲人,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自己好过。不仅救治自己的孩子,竟然此时还送了一块毛毯给自己。光是看这条毛毯的做工,没个三四两银子绝对下不来,这些东方港的髡人出手好大方人又心好,他不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心尽力给这二位好好打理田地。想到这里,他连忙提着毯子就往寨子里跑。 谭炼一愣,这是干什么?怎么给条毯子就跑了?忙喊道,“马奎你干什么去啊?” “小的这就去找周家老五,帮彭秀才侃价去!”这马奎跑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寨门口了。 大门边的几个乡勇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暗暗心惊,看来不管事彭秀才还是这马奎,此时都已经是深受髡贼赏识的人了,以后自己可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摆谱了,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摩托车一溜烟开走了,这样的速度在本时空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匹敌的。谭炼笑了笑,用毛毯小心地把大姑娘裹好。“来!乖!你坐在这个上面。” “大姐,我们这是去哪里啊?”小女孩有点怯生生地问道。 “我们去东方港。”谭炼说着把她抱上了巡逻车,然后自己也坐在了她的旁边。 “东方港不是髡贼的地方吗?听说他们杀人不眨眼,好可怕的!”小女孩不由有些发抖。 前面负责开车的男警察笑了起来,“小家伙,别乱说。” 小女孩一副神秘兮兮地说道,“没有乱说啊!我爹爹就经常跟妹妹说,要是不听话就把她送到东方港的髡贼那里去啊。髡贼可是拿人剥皮吃肉的啊!” 这下那个男警察都木然了,这该怎么说呢?谭炼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乱说了,开车。”接着她对小女孩问道,“你觉得大姐姐可怕不?” “不可怕,你们都是好人。”说着她还用脸在毛毯上蹭了蹭,“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舒服的衣服呢。” “这是毛毯。”谭炼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这个小女孩明显是个连被子都没盖过的苦娃娃,“我们一下子找不到适合你的衣服,先用这毛毯包住你,免得在路上受凉了。” “爹爹平时怕我们受凉,睡觉都是抱着我们的,这样就不会那么冷了。”小女孩说得眉飞色舞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什么是名字?” “就是你爹爹平时叫你什么?” “大丫啊,妹妹是二丫。” “怎么都没名字的?”谭炼不由嘟哝了一句。 前面开车的警察笑了起来,“首长,别开玩笑了,这些女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嫁人的那天,谁管她叫什么?这里都这样的,而且本地的女子嫁了人,就要跟夫姓,自己的名字有没有一个样的。” “这是封建糟粕,以后不能这样了,以后你就叫马伊琍了!”谭炼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旧时空里那个《奋斗》里的夏琳。“你以后不光要好好活,还要读书,做一个与众不同的自己!” 马伊琍此时眨巴着大眼镜望着这个大姐姐,完全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是想必不是坏话吧? 第一百三十章 开始打捞 在田亚妮的直接干预下,马家的小姑娘直接就住进了特护病房,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做一个初步的净化工作的。 尽管田亚妮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给孩子的体检中还是忍不住吐了两次,小姑娘的头发里全是各种虱子,哪怕是一开始就已经用热水和肥皂洗过头,又给孩子喂了百部水,头发里依旧是密密麻麻的虱子。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剃光头。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护士,田亚妮的剃头功夫也是刚刚的,没多久就造就了一个小尼姑出来。为了防止孩子头冷感冒,她又给孩子弄来了一块毛料做了顶帽子让孩子戴上。 孩子之前的衣服已经全部被回收了,这些衣服虽然烂,但是烧掉未免太可惜,上面是有跳蚤卵和活生生的跳蚤的,要是不好好处理,很容易滋生跳蚤,所以和其他材料一起被送到了造纸厂里直接用来造纸。东方港里的纸现在都成了极好的商品,这些硬硬的纸,无论是用毛笔还是本地产的铅笔,写起字来都是极好的,所以此时在交易所里也是被行商们大量采购的重要商品之一。眼下安允城里的知识份子们都是以能用得起髡纸作为可以炫耀的资本。 现在孩子穿着的是一身最小号版的病号服,但是尽管是最小号版,这衣服穿在她身上还是空空荡荡的,裤脚得往上面卷好几下才能看见脚丫子。这样的衣服肯定不能达到保暖效果的,因而此时田亚妮直接把她包在病号的被子里面。特护病房的被子虽然不甚厚实,但是女孩却紧紧地缩在被子里,她还喃喃地告诉田亚妮,她还从来没有盖过被子,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 女孩的话让一旁特地从服装厂赶来看孩子的雪漫眼泪都掉下来了,她与何滚龙有个儿子,此时已经在东方港中学里接受未成年元老特别教育,眼前看到这个四岁了还从来没有盖过被子的小女孩,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得很。雪漫是应邀特地来给小女孩设计一身衣服的,要知道现在的小孩子穿的衣服可都是大人衣服的边角料制作的,而且基本上都是当妈的亲自制作。 虽然东方港现在归化民工人收入几乎可以说是非常高的,但是被投入成衣市场的童装一直到此时几乎都是无人问津,除了少部分有孩子的元老买了几件之外,几乎没有销路,所以全部都停止生产了。此时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到来,负责后勤的元老们竟然突然发现在硕大的元老院库存中竟然找不到童装,因而此时田亚妮不得不把雪漫从服装设计院的桌子前抓到了这里来亲自设计。 雪漫此时虽然很同情这个小女孩,但是也还是对她敬而远之,毕竟她家里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有丈夫、公婆和孩子,要是真一个不小心惹上了虱子跳蚤什么的麻烦就大了,因而小女孩的全部数据都是由田亚妮测量收集的。 “这样的话,冬装做两套,春秋装来个四套,夏装四套吧,另外还有内衣裤、袜子……”田亚妮说着斜着眼睛往天花板上看了看,“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哦?”雪漫打趣道,“还要抬头看天,打算激活云计算呢?” 田亚妮愣了一愣,突然笑了起来,“还云计算呢,咱们这里的云只能挡太阳和下雨,不带计算功能。好了,数字都给你了,稍微做大一点吧,这个时候长身体也是挺快的。”她突然想起价格来,“至于多少钱,你给个数,我到时候从帐号里转到你们设计院去好了。” 雪漫笑了笑,“你这样子让我想起我刚刚当妈妈的样子,什么都操心,什么都担心,有时候睡到半夜都要爬起来看一下孩子是不是还出气。呵呵。不说了,我先走了,你继续吧。” 田亚妮笑了笑,她现在是真的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女儿在养了,只是一直到现在女孩还没有名字,她听谭炼说了,女孩只有个小名叫小丫,也听说谭炼给当姐姐的取了个名叫马伊琍。但是这就给她留下了个麻烦,这个当妹妹的名字怎么取?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女孩现在才四岁,正式需要名字是在读书后的事情了,现在就先叫着小丫好了,等到以后需要名字的时候再去取就成了。 她不由面带微笑地望着在被子里躺着安安静静睡觉的小丫,远处窗外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还有一条横幅挂在远处的墙上,“多快好省、保质保量,捞出沉船过大年”。 沉船打捞行动现在是元老院工作的重中之重,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水下爆破大队现在是一边训练一边在水下给沉船安装木架,他们已经把整条沉船都摸了一个遍,现在已经安装完毕了,就连用来提供浮力的油桶都已经安装到位。如今岸边还摆着一些空油桶,因为范例已经计算过了打捞沉船所需要的浮力,运来的油桶数量超出了需要,因而没有被安装上去。发电机和气泵此时都已经就位,气管也已经被安装到了油桶上。 由于打捞需要这些桶的高矮是不一致的,排水孔在最下方,进气口在最上方,一旦开始打捞,就会从位置最高的进气口灌入空气,随后把水从最下面的空排出来。根据计算等到浮出水面后,空桶就会拖着木架把船的伤口抬出水面,剩下的就可以由海军的驱逐舰先顶出港口以恢复港口通行能力。 港口附近散落的那些沉船上的物资和武器基本上都已经被打捞一空,现在港口灯塔边已经俨然是一副打捞指挥部的情形。 范例虽然不会潜水,但是以他家里有水下打捞公司的资本,现在全然是整个打捞行动的总指挥。事实上范例对于打捞的了解也不过就是半瓶醋,但是即使是这半瓶醋也远比一群对于打捞一点概念都没有的元老要强。 在完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就只能进行计算,it部门设计了一套专用软件,在计算机里模拟打捞了好几次。但是在计算机里的结果,每次打捞木架都因为负载太重而断裂。因而现在使用的木架是双层的,中间还搭上了横梁,这样能够提高木架的强度,但是具体行不行,还得实践之后才能得出结果。所以今天是打捞的第一次尝试。 范例站在灯塔顶上,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饱含着海水淡淡的腥味,一些海鸟在灯塔附近飞来飞去的,有的根本就不怕人,甚至于就停在了灯塔边的护栏上。范例走过去它们也不飞走,只是歪着脑袋望着他。 沙滩上的发电机已经开始运转了,噪音在空旷的海滩上倒是不那么刺耳,远处很多不当班的元老都赶来看热闹,陆战队和陆军负责维持秩序的人用木制的栏杆把作业区都隔开了,防止有人走进不小心碰到发电机或者供电线路。虽然发电机的电并不强,但是真要是被打到了毕竟不是个让人愉快的体验。 接着气泵就开始突突直响了,不过马上又有人立刻就把气泵给关闭了。范例看得到那里是潘岱,乱蓬蓬如同鸟窝一样的头发简直就是他的特色了,他在那里大叫大嚷了一阵,发电机又被关掉了。 “这是干什么?”他还在发愣,就听得步话机里有人喊道,“没事没事,潘部长是要我们检查润滑油情况。气泵里的润滑油不够,很容易就会损坏的。很快就好了。” 范例不由有些苦笑,所有人都把目光和注意力集中在沉船身上,偏偏忘记了检查设备,还好这潘岱跑出来检查了一下,不然的话船打捞不出来事小,要是损坏了设备可就麻烦大了,几年之内恐怕都没有可以更换的零件了。 只见电力组的人在发电机和气泵附近忙碌了一阵,又一次做了仔细检查这才再一次打开。接着步话机中才传来了潘岱的声音,“开始了开始了。” 水下的人没有步话机,当时元老院贪便宜采购的低价步话机此时体现出恶果来了,有十多台现在已经出现了各种故障,有的电池就已经开始失效,最致命的一点就是这些号称三防步话机绝对不能碰水,几乎是碰水必死。现在和水下的通讯全部是通过聊天软件,在水下有李园和林传清,他们两人都各携带了一个用防水袋包着的智能手机,靠打字互相交流,即时和指挥部进行信息交流。 随着空气源源不断地通过软管被灌入空桶,水下手机传来的照片中可以看到排水孔附近已经有大量的水被排出来了,这些海水冲击着水底的沙滩,一时间把水都搅浑了。 海水里的鱼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一时间向着四面八方逃窜,更加加剧了水面下的混乱场面。 “让潜水员都散开一些,不要太靠近沉船,以免在上浮过程中发生事故。”范例下达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两个水下指挥人员,他们迅速地游到附近的几个水下爆破大队的水兵附近打着手势让他们和沉船保持距离。 水兵们点了点头,用手势表示明白了,水下爆破大队此时不仅接受了水下作业训练,还包括了水下格斗,水下渗透等等许多训练,已经俨然是元老院的海豹六队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油页岩 眼下水下爆破大队的蛙人们正在水下仔细地检查着整条船的姿态和关键的部件。这些灌满了水的油桶如今都已经被确定固定住了的,他们所需要做得事情就是仔细检查是不是有脱落的。 事实上这些接受了潜水训练的蛙人们此时并不怎么相信就凭这些空的铁桶就能把这么大一艘船从海底捞上来,就好像他们不相信港口里浮着的东风号真的是钢铁制成的一样。尽管东风号让他们已经眼见为实,但是却都在心里认为这是元老院里有法术的人搞出来的障眼法。这种概念不仅在这些蛙人们心里,同时也在本地土著心里存在着,他们总觉得钢铁这种东西不会浮在水上,钢铁巨舶就更没有可能浮在水面上了。每天都有好奇的土著或者归化民试图靠近东风号去看看,但是大多数都被附近巡逻的陆战队驱离,极少数甚至游到了船体附近,还摸了摸船壳,确信了是钢铁的,不过这些人中间很大一部分都死了,陆战队的特级射手以及每天都在港口里巡逻的春晓号时刻都在准备对付那些好奇心过剩的土著。 面对此时油桶中冒出的水,蛙人们只是充满了不理解,为什么装满水的水桶会在水里往外排水。但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关注排水的问题,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就出现了。一开始还有些下垂的船体支架现在开始慢慢绷直了,这些油桶此时正好像被无形的手握住一样托起这些支架向上推。 不过打捞这种事情不是那种一鼓作气就能做好的事情,浮力固然是打捞的重要因素,但是更重要的是平衡。船的甲板是平的,在上浮过程中很可能就会因为水压产生偏差,速度过快就可能给打捞的托架产生过大的压力导致折断造成事故。另外每上浮一些距离,范例就会让气泵停止工作一下,开始调整整个船体的姿态和平衡。 从早上到中午,蛙人们几乎一直在水下进行着打捞的检查和协助,只是每隔一阵就上来换一个压缩空气瓶。 此时的范例身穿一身工作服,歪戴着80钢盔,左手拿着一台步话机,右手握着鼠标,坐在灯塔上的指挥台前,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笔记本上的实时视频画面,他现在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反间谍处的主任,反而像个工头一般。 虽然他并没有实际参与过真正的打捞工作,但是平时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耳濡目染一些打捞的小诀窍,此时他时刻注意着各个部门传回来的数据,包括船体倾斜度,深度等一切数据,随时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些到底代表着什么。 中午十一点左右,船甲板终于真正露出了水面,一些迈德诺水手被用小艇运着上了这艘船,他们的任务是把船上的帆缆系统全部拆下。 步话机里传来了不知道哪个元老的声音,“文瑞兄,不安全吧?要是他们上去把提供浮力的支架压塌了怎么办?” “就是,三十多个人呢,就算是一百斤一个都有一吨半呢,不如等全部离开水面冲滩了再弄吧。” “胡闹。”范例举起步话机呵斥道,“甲板已经出水了,排出来的海水都不止一吨半,现在上去三十多个人根本就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那怎么不等推上滩头再拆,或者在水下先拆掉再开始打捞嘛。现在就开弄未免也太不是时候了?” “到底是你内行还是我内行?”范例恼火了,“你们是谁啊?乱指挥,水下拆怎么拆?上面那么多缆绳,要是缠住了元老潜水员出了事故算谁的?就算是普通的水兵,也是花了我们的钱和时间培训出来的,死一个就又要花很长时间来重新训练。另外你们没看到现在的帆都是处于挂帆状态啊?今天是有海风的,要是横风吹过来造成支架断裂怎么办?现在非拆不可!” 步话机里总算没有人说话了。远处的水手们开始在甲板上各就各位,清理缆绳和帆具。由于在水下已经浸泡了很长时间,这些东西被海水腐蚀得比较严重,并且因为水流推得都搅在了一起,水手们纷纷喊着号子扯开这些缠绕在一起的东西,上面不仅是海里的砂石,就连海带贝壳海胆之类的东西都在上面。 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他们才彻底清理了帆缆,把三根桅杆上的帆全部降了下来,并且在一旁的巡洋舰帮助下,所有的帆都已经被拆了下来。这些帆使用的布虽然被海水浸泡了相当长时间,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大问题。当然,具体有没有问题,是送去造纸还是清洗后重新利用,都要等到化工部和纺织部的人检查过后才能下定论。 范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命令船上的水手们下船,继续用气泵往里面打气。船甲板上安放了一台手机,这台手机此时打开的是水平仪状态,通过wifi实时传输资料给范例的笔记本,这样就能够非常准确地获取船体的姿态了。 这艘大型的木质战舰此时犹如一座从海面升起的小山一般,逐渐浮出水面,海水从火炮甲板的炮窗向外喷涌着,一时间就好像在船体两侧开了几十条瀑布一样,海水冲击海面巨大的声响连沙滩上的围观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谁开始了第一声欢呼,接着就是几个人,接着是他们身边的几十个人,最后是围观的人群全部欢呼了起来,整个沙滩上现在是欢呼的海洋。 “发生了什么事情?”杨铭焕第一个被惊得跳了起来,对着门外喊道。 一个陆战队员推开门走进来,“报告,外面是人群为了打捞出水的船在欢呼。” “哦?”杨铭焕愣了愣,“今天打捞么?” 这是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走吧,我们也去海滩上看看热闹吧。” “德哥,你别开玩笑了,那里现在全都是人,我们怎么可能进得去?”杨铭焕笑了笑说道,“我还不如拿着望远镜上顶楼远观一下就好了。” “我去,这时候是最能体现你亲民形象的时刻,要与民同乐嘛。”杜彦德在门上拍了拍,“快走,车就在下面等着了。” “车?什么车?”杨铭焕咧了咧嘴,“不会又是劳斯莱斯吧?” “当然是劳斯莱斯啊!”杜彦德笑了起来,“我们的燃料储备已经见底了,如果还用燃料,最多三天内就要彻底趴窝了。节约点吧。” 正在这时,杜彦德身后有人拍了拍肩膀,他愕然转过头去,“刘业强?什么事情?” “重大发现!重大发现!”刘业强气喘吁吁的,右手提着一块石头,左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你看看这个!”说着就把这块石头递了过来。 杜彦德疑惑地接过这块石头,这石头黑漆漆的,外形很普通,看上去就跟在路边的普通石头没什么区别,“这是什么?” “油页岩!”刘业强总算把气给喘顺了,几乎是喊出这句话来的。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杜彦德哂笑了一下,把这块油页岩又塞回到刘业强的手里,“咱们的油页岩不是一大堆了么?煤矿里每天除了煤和矸石,剩下的就数这东西最多了好吧?” 杨铭焕看着刘业强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杜彦德,就知道里面肯定不对,煤矿送来的油页岩样本地质组的人都检查过,里面的含油量实在太低,不值得开发。这事情刘业强是知道的,但是此时他又拿着块油页岩矿石跑来总不会为了来消遣大家的吧? “老刘,你就说说是怎么的吧?”杨铭焕接过话头来,“这块油页岩矿石有什么不同的嘛?” “当然有不同的!”刘业强炫耀地晃了晃手里的矿石,“这块的含油量是我们来到这个时空以来最高的。” “最高的?”杜彦德劈手夺过了这块矿石,“哪里弄来的?是哪个矿里挖出来的?” “不是我们的,是船里面的压舱石。”刘业强笑了笑说道,“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咱们在这里遍寻不到,人家多到在海滩边随便拣,而且用来当压舱石。” “什么船?是来贸易的船么?”门口又有人说话了,来的是石力。 “你怎么来了?”杜彦德不由有些愕然,“你不是在监督化工厂的建造安装工作吗?怎么过来了?” “我们化工口也有三十多个人好不好?他们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土著,什么事情都我一个人看着,他们就什么都学不会,我让他们负责监督,我只抽查,这样就能让他们有更多机会实践了,也利于化工工业的成长。”石力说着望向刘业强,“我问你呢,这油页岩矿石是什么船里的?” “什么船,”刘业强突然笑了起来,“就是沙滩上搁浅的那条迈德诺战舰底舱里掏出来的。” “什么?”屋里的人都愣住了,异口同声问道,“那条船?” “没错,都搁浅大半个月了,今天有水兵进去清理的时候觉得里面的压舱石看起来挺奇怪就拿出来了一个,正好我路过就看到了。我拿去分析过了,这种矿石完全超过了油页岩生产所需要的最低标准,也就是说,如果能够大量提供这种矿石,我们就能够源源不断地生产柴油和汽油了。”刘业强此时一副眉飞色舞的表情。 “那还不止!页岩油中丰富的烷烃和烯烃可生产相关的高附加值化学品,包括增塑剂、清洁剂、脂肪醇、烷基硫化盐,还可以得到沥青和碳纤维,最重要的是可以大量制取硫酸了!”石力几乎跳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占城港 “硫酸?”几个人都望向兴奋不已的石力,“你打算用来干什么?” “我去!硫酸用途大着呢,三酸二碱就是整个化工体系的最初五大支柱。”石力有些不屑地说道,“跟你们说是对牛弹琴,刘业强,什么时候能够生产?” “我晕,你有这么着急吗?”刘业强无语,“这才发现矿石,首先要审问俘虏这些矿石哪里找到的,然后去实地勘探,接着探讨是不是值得开发,最后才能进行生产,没半年下不来。” “还要这么久啊?”石力立刻如同被泼了冷水一般,“对了,我是来找杜彦德签字批条领一些特殊物资的。” “特殊物资?”杜彦德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这个月都在我这里领过四次了,你要得东西都是本时空没法生产的,咱们用一点就少一点啊!”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石力满不在乎地掏出一张申请单递了过去,“就是一些橡胶垫圈而已。等到化工厂投产了,大概一年就只要更换一次而已,就用不到这么频繁了。” “有没有搞错?橡胶啊!那东西现在我们还不能生产啊!天然橡胶还要至少七八年,人工橡胶……人工橡胶是你那边的产品,你自己心里有数,咱们还剩多少啊?” “还有几千个呢,没事的,等到自己能生产人工橡胶了还用不完。”石力满不在乎地抖了抖手里的申请单。“签字吧。” 此时外面又传来了更加猛烈的欢呼声,几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都走了出去,直接到了顶楼。 现在执委大楼的顶楼上搭建了一个狙击手观测点,分别有三名狙击手在上面不停警戒陆地的三个方向。他们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放着一些观测设备,甚至包括了激光测距仪这种几个世纪后的科技产品。这是根据上次人质劫持之后按照一些军事部门元老的要求搭建的,这样就能让这执委大楼成为元老区甚至于整个东方港的制高点。这样一旦遇到有外敌入侵的时候,狙击手就能够发挥有效的远程压制效果。 现在楼顶的人都已经聚集在靠海的一侧,都纷纷举起望远镜望着那边,没有望远镜的倒也不是那么失望,他们纷纷打开手里的手机,都在看着由前方摄像的元老们发来的实时直播。 原来船体和支架的主体已经全部露出水面了,此时就连之前被打坏的船底破洞也初露端倪,海水正汹涌地从破洞里往外涌,巨大的水流推动着船体向侧面移动了起来。 当然,附近负责辅助的一艘巡洋舰直接靠了上来,船首负责碰撞的位置垫上了不少的橡胶轮胎,有的还是崭新的。两船接触后,巡洋舰加大马力开始把战舰向海岸边推动起来,内燃机的威力在此时展露无遗。 斯顿此时正混迹人群之中,被打捞的是他之前的座舰。原本按照迈德诺海军不成文的规定,船只沉没的时候舰长是要与舰共存亡的,他没有一块儿沉掉就已经够违反规定了,此时打捞自己的座舰就不能不到场了。 他惊讶地看着自己这艘战舰被一艘明显要小上好几号的“巡洋舰”推动着往岸边前进着,不由非常吃惊,他又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座舰有多沉重。以前靠岸时也是用小艇拖曳战舰,但是那速度根本就是如同蜗牛一般,往往几百米的距离都要拖上半个时辰,要是遇上退潮根本就不要指望能被拖动。但是眼下霸主号的速度却非常快,比自己平时在顺风顺洋流的情况下能够达到的最高速度还要高。 巡洋舰推动着巨大的战舰向着岸边破浪而来,等到靠近到了八十米左右的搁浅距离了,这才慢下来,然后在海军元老们的指挥下终于把这艘战舰推上了沙滩。 沙滩边早就等候了好几辆卡车,一看到战舰冲滩,就有工程组的劳工们上前,用绳子栓柱了支架。绳子的另一头则拴在卡车的拖曳挂钩上。 接着这些卡车开始冒着黑烟拖住战舰向海滩上拖动,很快就让整条船完全离开了水面。 “干嘛要拖这么高?”石力奇怪了,“在沙滩上直接拖行不是会损坏龙骨和底部船板吗?” “没事的,船底上附着了很多藤壶之类的东西,在沙滩表面的细沙上不会有太多的损坏。拖这么高是为了防止晚上涨潮的时候把船又给拉回海里。”杨铭焕给石力解释道,“这是海军的人说的。” 正说着,下面又上来了几个穿着白色海军制服的元老,“正好两位执委都在,我们已经选定了建立干船坞的位置了。” 杜彦德点了点头,问道,“在哪里?” “盐村北面有一块比较平缓的沙滩,在那里可以很容易开挖,只要水泥能够尽快到位,就能开工了。”卜众孚说道。 “那建筑组去查看过地形没?”杨铭焕问道,“这事情还是要建筑组发话了才好做。” “谢组长已经看过了,”一旁的唐勋良说道,“她建议这个让包道长到场勘测一下,现在包道长已经过去查看地形了。” “哦,那就要等包道长的勘测报告了啊。”杜彦德说道。 “我们来的原因是想问问水泥厂的水泥配额问题。”卜众孚立刻解释道,“我们同时还选了好几块地方,事实上就连占城港都有适合的地方,唯一的问题就是水泥。” “是的,水泥不够,我们去了趟水泥厂,水泥厂现在是满负荷运转,生产出来的一出厂就被建筑组和农业部给拉走了,一点都没剩下,”唐勋良说着有些郁闷,“眼下干船坞的建设是很重要的事情,要是没有这个,这四艘被俘的战舰的改装都无从说起。” “这也不是这么说啊,”杜彦德有些不赞同这个说法。“我们现在需要水泥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根据包道长的城市规划,我们的北面将会建立一个水泥的港口,包括十二个泊位的一座码头,眼下我们刚刚恢复了港口的运输畅通,你看,这就已经有船入港了。”说着他指了指港口的方向。 远处的港口,一艘大型的五桅沙船正在入港,这条船主桅杆上挂着一面蓝色的小三角旗,上面还绣了些什么,但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更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十多条船在近海的位置,全都没有挂帆,看起来已经在海面上停泊了好一阵子。 随着港口被堵死,前来东方港进货的海商们一个个如同被火燎了屁股的猴子一样坐不住。每天都放下小艇前来询问什么时候可以畅通航路,有的在港外都已经停泊了十多天。等不及的小吨位船只则冒着搁浅的威胁靠近到海边,让附近的渔民用渔船趸运物资。但是很快就被港务局制止了,尽管港口里进出口暂时都是免税的,但是这样靠近海边,万一触到礁石沉没或者搁浅,那还不是让航道的堵塞情况雪上加霜啊?因而小吨位船只此时都已经被引导到北桥头镇去了。 北桥头镇此时临时修筑了两座栈桥,所有的货物和原料都不得不通过这些栈桥上下通过人力搬运,大量转运物资的车辆还不得不在原本就已经开始有些拥挤了的占城港到东方港大道上造成拥堵。现在既然港口已经恢复运转了,那么这些船就将前往东方港进行装卸工作。 不过作为一个比较成功的临时转运点,在占城港的航道没有完全清理完成之前,北桥头镇将作为占城港的临时代用港口来使用。占城港此时航道里面全都是各种临时自沉的各种船只,在没有清理完成之前是无法重新开放使用的。 这次蛮兵北上劫掠,占城港算是损失相当巨大的了,几乎可以说是壮士断腕,不仅此时城外万顷良田都化为乌有,城南与城西的几十个大小村庄里的人大多或死或逃,水源也遭到了污染,村庄被彻底焚烧和拆毁,无论是富户还是小民,在这场劫掠之中都遭受了无法挽回的损失。更何况为了防止迈德诺人占领港口对蛮兵进行补给,甚至自沉大量的船只用以堵塞航道导致港口完全瘫痪,现在民众对于公主的统治能力充满了怀疑。幸亏此时城内不仅有占城港新军两个连和上千的旧部队,还有东方港南下的海军陆战队一个连以及特侦队的几个分队。正是在这些部队的强烈抵抗下,蛮兵连城墙都没摸到就溃散了,老百姓就算没有看到实战场面,从口耳相传中也略知一二,面对这些武力极强的军队,他们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就是通过前一段时间的肃清行动,城内的阴谋家们几乎都被清扫一空,老百姓们就算再有怨气,在没有阴谋家们鼓动的情况下,倒也不敢贸然作乱。再加上占城港虽然提供了数千石粮食给蛮兵换取粮食,但是实际上这些粮食是些陈化粮,质量不高。而之间的缺额又通过东方港和占城港之间的大道进行了补充,所以此时占城港虽然满是流民,但是一时半会倒不会因为缺粮造成混乱。 民以食为天,既然此时粮食供应并不窘迫,所以占城港的局势还不算非常紧张。但是此时的占城港公主府里,姱公主自从蛮兵离开之后一直都是愁眉苦脸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城守之位 元老院此时对占城港的态度是全面扶助,无论是物资、粮食、被服、武器都在源源不断地被运往占城港,现在就算是城内的施粥棚里用来煮粥的粮食,包装袋上都是印着“元老院资财”字样。 公主此时面对元老院的强大不由有些咋舌,她很清楚东方港的这些曾经自称美国人现在自称中国人的元老们仅仅是三个多月前在这里登陆的。在她的认知里,三个月时间也就是建起几栋房子修上一小段路就已经是开天辟地的丰功伟绩了,但是面前这元老院展示出来的是完全无法战胜的巨大能力。单说衣服,在这占城港里上万的流民,几乎人人都需要衣服,这些元老们就算带来了再多的衣服和布料,此时应该也是用完了的。但是眼下他们不仅没有停止供应布料,现在甚至还能提供成衣,虽然这些成衣看上去极为简陋,但是数量庞大到每一个被他们预定了的难民都发了一身。这在安南或者武朝都是无法实现的奇迹。她还深深记得几年前占城港的城防部队更换战袍,仅仅是六千套,就动用整个占城港及周边上万人口用制衣来抵劳役,前后花了一年时间才制成,其中还有许多的废品。事后她也派人下去调查过,经手的所有官员全都狠狠赚了一笔钱。 不过这次她派下去的调查人员碰了一鼻子灰,本次东方港运送来的物资全部是由他们的归化民和元老在进行分配和监管,就连他们自己派人训练出来的新军此时也不过是在一旁维护治安而已。 这让她感到一个不好的信号,这些中国人似乎并不信赖自己的臣民。尽管中国人不仅出钱出枪,派出人员训练自己的新军。但是问题是,这些东方港的海军陆战队使用的元老院步枪虽然看上去和自己新军的步枪在外观上一般无二,可是在战斗中就有新军士兵向她派去的监军汇报,中国军队用的元老院步枪射击距离要比自己的远上一倍半还不止。这个情况在守城当天与海军陆战队一起在城楼上的官军们也跟自己汇报过,这些元老甚至还有一支极其特别的部队,这些人两人一组在守城当天都趴在城楼上或者一些视野良好的地方,用一种和元老院步枪截然不同的武器在进行射击,这些奇怪的步枪不仅非常精准,而且射程也远到令人不敢置信,就算是五六百步远的距离也能轻松打中。 此时姱公主心里就开始冒疙瘩了,五六百步是一种什么概念啊?这个距离看人的大小甚至还不如一根手指头大,怎么可能精准地射杀目标呢?她曾经向钱龙舟咨询过这种神奇的步枪,但是钱龙舟总是语焉不详,或者是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钱龙舟倒是送了一支奇怪的枪给她,说是1628式转轮手枪。这些转轮手枪又是元老院军工委临时制作的猴版或者质量比较差的,但是直接报废太可惜,准备折腾到占城港来换外汇了。姱公主一开始对这手枪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无法就是一支小巧的手铳而已,由于这些手枪的手柄部分打磨的工艺太复杂,所以很多时候还有点割手,加上为了防锈,上面还涂了不少的猪油,抓在手里给她的感觉不好。但是当扣动扳机后,她立刻就发现了这款其貌不扬的转轮手枪的可怕之处。这支手枪号称的射程是三十米,但是事实上这支手枪可以轻松地打到五十米左右人形大小的目标。这立刻就让公主想起了那天晚上蛮兵袭营时钱龙舟手里提着的那支手枪来了,尽管她后来用了很多手段想要从钱龙舟手里骗过那支手枪来玩都没有成功。手枪子弹使用的依旧是九毫米的派拉贝姆弹,使用的是复装了黑色药的回收弹壳制成的铅头弹,对付无装甲防护的有生目标威力非常大。 公主的小心思马上就动了起来,这样的武器肯定又是元老院的军国利器了,要是能够让自己父皇的亲卫营装备上,中间可是能赚一大笔钱啊!而且这手枪小巧,易于携带,操作起来一点儿也不繁琐。她给自己的几个女侍卫每人装备了一套,现在这些穿着蓝色奥黛的女子腰上都系着一条武装带,武装带上插满了备用的子弹,黄色的牛皮枪套里露出白色的象牙手枪柄,显得英姿飒爽。 不过与此同时,这个交易也受到了一部分元老的质疑,其中就包括林深河。 “我坚决反对向这些其他势力出售手枪。”林深河此时就在辜晴倩面前拍桌子。“你卖步枪我不管,那东西操作繁琐,保养困难,而且形成战斗力需要很长的时间,很难携带;可是手枪就不同了啊,那东西只要袖子长点就能直接提在手上招摇过市啊!可以揣兜里,塞在裤腿下,防不胜防啊!美军当年在伊拉克的时候,普通老百姓可以拥有ak,但是不能拥有手枪,为的就是增加潜在敌人携行武器进行暗杀的困难程度。” 辜晴倩不理解这个,“可是你要看看手枪和步枪的造价啊!” “我当然知道造价,手枪的造价只是步枪的四分之一。” “是啊!”辜晴倩连忙解释道,“可是我们出售给安南的装备价格和元老院步枪是一样的啊!而且子弹必须购买我们的啊!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一大笔钱是没错,可是我们消受不起!”林深河在桌子上又拍了拍,“你必须要明白手枪对我们的威胁有多大!几年前那个所谓的爆头哥你知道吧?他就是用一支手枪接近受害人突然直接射杀然后抢劫。在旧时空遍布天网摄像头,到处都是治安联防的时候都花了好几年才将他击毙。要是在本时空出现了这样的犯罪份子怎么办?” “我们的武器是卖到军方的啊!”辜晴倩有点不解,“犯罪份子怎么能拿到?” “三眼铳还是武朝军队的制式武器呢,现在安允一些乡村的乡勇不也在用吗?我们攻打武安村的时候还有虎蹲炮呢!”林深河反驳道,“钱能买到一切,现在的军队没有什么忠诚度的,只要你给银子,没有什么是买不来的,你知道上次北纬去安允城南千户所买到了什么吗?” 辜晴倩瞪着大眼睛望着林深河,“买到了什么?” “腰牌!有了腰牌就有了身份,现在特侦队里就直接有武朝军队的官身,要是直接进入其他武朝省份,都可以用腰牌直接掩盖身份的。腰牌都能买,区区一支手枪而已,有什么不能买的?无非是价格高点。” “可是手枪对我们来说有那么大的威胁吗?” “当然有!我可不希望某个锦衣卫的力士某天摸到某个看戏的元老身后用随身携带的手枪顶着他后脑搂上一火!要是出现这样的事情,那就是政治错误了!你可千万不要犯这样的错误!” “那么我们现在已经出售了一百支手枪了啊!”辜晴倩这是算是知道后怕了。 “这个!”林深河不由眼前一黑,“一百支手枪!足以装备一个整连了!你卖了多少子弹?是本时空生产的还是复装的?”他倒是知道辜晴倩不会把原装子弹卖出去,毕竟原装子弹是最贵重的,每一发都在后勤部有数可查的。 “提供给公主本人玩的是复装的,剩下的都是本时空自产的。” 听了辜晴倩的解释,林深河的黑脸这才算转红,“还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土著是不可能复装子弹的,打一发就少一发,我们可以通过他们采购子弹的数量来了解武器保有量。另外要让钱龙舟那边加强监管,绝对不能让手枪流出到民间去。” 林深河的提议无疑是给钱龙舟添麻烦了,钱龙舟此时坐在床上看由元老院发来的信函,“我去!既然有这么危险,一开始就不要卖啊!这卖出来了又卡子弹,这不是招人骂么?”他不由得站了起来。 现在他是整个占城港仅次于公主的最高指挥官,甚至于在新军的影响力上还要高于公主,要是现在公主突然发个命令解除钱龙舟总指挥的职位,怕是当天新军就要造反。因此公主此时对于钱龙舟的安排也是相当挠头,让他继续掌握占城港的总指挥吧?占城港的土著官很多,资历远远超过钱龙舟,当时南蛮北上情况危急他们不敢担责任,相互推脱,有这么个中国出身的指挥官没问题。但是眼下南蛮已退,还让这个中国人继续把持着整个城市的武装力量吗?现在占城港的官场里暗潮涌动,都在憋着劲要把钱龙舟搞下去。 但是公主又不能就这么把钱龙舟给撤职。第一是完全没有理由!要知道中国人的全力支持这才让占城港在对抗南蛮的战斗中占据上风被迫南蛮在占城港下签订城下之盟,眼下钱龙舟且不说在新军中,就算在官军中声望也是很高的,贸然撤职必然让军心晃动。第二,钱龙舟下来的话,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顶替现在这个城守的位置。公主曾经仔细考虑过占城港里所有的大小官员,竟然连一个合适的都没有。这些官员捞油水搞官场斗争个个在行,但是说起行军打仗来,真的是给钱龙舟擦皮鞋都不够。 那么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公主此时是越来越苦恼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奏章 苦恼的人自然不止姱公主一个人,此时在顺化的皇宫里,南王阮福源同样一头两个大。 南蛮北犯令他的国力大伤,幸亏南蛮都是顺着海岸一直北上的,很少向内陆进袭,对于顺化的围攻也只是围困为主,防止顺化的安南军主力出城救援而已。但是沿海城市一直都是比较发达的,这次南蛮按照迈德诺人的建议推迟了两个月发动北伐,让安南军民措手不及,沿途上千个村庄和十多个城市遭到了袭击和洗劫。 他此时桌上摆着厚厚的奏章,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求援文书。蛮兵主力这次北上的兵力有两万余人,虽然博格丹带领的一万多蛮兵在占城港下遇到坚决抵抗损失惨重铩羽而归,但是其他几路部队却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蛮兵甚至攻占了一个小县城,将县城里所有的官绅军民屠杀一空。蛮兵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狼藉,田里被踩踏,房屋被拆毁焚烧,沿途到处都是腐烂的牛马与老百姓的尸体,无人收拾,散发的恶臭几里外都能闻到。 顺化城几天前才宣告解围,区区几千蛮兵就成功地把数万人的顺化城围了差不多半个月,由于人口大量集中到顺化城,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城内饿殍满地。这几天他下令禁军和负责城防的厢军清理顺化城,结果清理出了三千多具尸体,大多数都是饿死的。 蛮兵撤离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什么防备,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离开了,明显对于安南军队丝毫没有什么畏惧。但是现在看文山港发来的奏章来看,从占城港撤往南面的蛮兵却截然不同,那些蛮兵虽然携带有大量的粮食和物资,还有车辆,但是几乎没有一个被掳掠的人口。这让阮福源感到很奇怪,无论是自己的顺化,还是其他几路负责牵制安南军队的蛮兵,都是沿途俘虏和驱使大量的安南老百姓的。就算是在包围顺化的日子里蛮兵的军营里饿死了很多老百姓,在他们撤离的时候还是有大量的老百姓跟在他们的队伍里的。那么攻击占城港的那支蛮军里的老百姓哪儿去了? 不过阮福源对于那些老百姓的下落其实并没有那么关注,他最关心的就是占城港之战到底打得怎么样以及女儿的近况。战前他看到女儿奏章里说过新组建了一支一百多人的军队,而且前段时间在占城港南下文山港的路上和蛮军的先遣部队发生了一场战斗,根据女儿派人送来的蛮兵首级和俘虏的巨兽来看,肯定是大捷。但是随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接着顺化城就被蛮兵的牵制兵力包围,与外界的联系就告中断。 女儿派人送来的蛮兵首级已经都烂得差不多了,现在都已经被送到城外一把火烧掉了。那些巨兽此时饿死了几头爱吃肉的,但是这些吃树叶树枝的就给他闹腾得够呛,它们甚至把城里能够见到的树叶都吃得差不多了,还踩死了几个试图抓住它们的禁军士兵。这些巨兽皮糙肉厚,刀砍不进箭射不穿,他也不得不感叹,这样的巨兽在前面冲锋,自己的军队又如何经受得住冲击?不过女儿的部队不过区区一百多人,又是如何击败这样的军队的?用什么样的武器能够打死打伤这样的巨兽? 阮福源不由越来越对女儿的新军充满好奇了。不过眼下却有几个高官在针锋相对地上奏批评自己的女儿,奏章中声称就是公主私自创立新军,给蛮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这才让蛮军以更加疯狂的态势北上进攻,给安南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因而公主应该对本次蛮军北犯受到的损失负责。 想到这里,阮福源不由嗤之以鼻,自己不过五十来岁,这些高官就把自己当成昏庸之君了?女儿创建新军能在正面交战中战胜蛮军这样强横的军队,他是相当乐见的,难道女儿不创建新军,南蛮就不会北犯了?南蛮年年北犯,年年劫掠安南的军民粮草,怎么这些高官们反而把这些当成了常态了?当成了应该的了?蛮军之所以如此纠集大军围攻占城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害怕占城港的军力。想到这里,他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忽起来,占城港的新军不过一百多两百人的样子,这么一两百人就惹得蛮军如此大张旗鼓,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就是新军的实力极为强大,这不过区区两百人的新军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心腹大患,不惜集结上万军队去消灭。而且从文山港的奏章中看来蛮军一点便宜都没捞到,北上的蛮军加上被俘的老百姓足有三万多人,可是回来时南蛮的军队只有大约五六千人左右,还全都是南蛮子,老百姓都不见了。虽然他们携带有大量的粮食,但是这些粮食可能是劫掠而来,占城港一直以来都是安南重要的粮仓的。所以综合这些情况分析,蛮军必定在占城港城下吃了一个大亏,不仅没能攻陷占城港,连老百姓都被救走了。 但是想到这里,他又不得不苦笑了一下,这可是上万的老百姓啊,占城港又被掠夺走这么多粮食,要是发生饥荒如何是好?他不由得站了起来,围着自己的桌子转了一圈,他身后的小太监连忙跟上来低着头在他身后一起转。 可是占城港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桌上此时堆积着厚厚的奏章,一本一本地看有些伤神,一般都是由宫里的秉笔太监先浏览一遍,然后再传上来的。秉笔太监会先检查奏章是不是重要,如果重要的话就会放在上面,如果不重要的,就会搁到下面,如果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自然就懒得呈上来了。 不过他愣了愣神,上面摆着的是几份礼部兵部甚至是吏部的奏章,都是弹劾公主肆意妄为违反祖制私建新军的,或者就是批评公主抵抗蛮兵造成蛮兵复仇的。下面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各个州县的损失报告,唯一和占城港比较接近的还是文山港的,但是文山港的奏章被压在最底下。这……他不由有些阴谋论地想到会不会是太监受到了各部高官的威胁,按照这样的方式把奏章排上来的?这样自己就会先看到对女儿的弹劾,然后再看到各州县的巨大损失,然后就会迁怒于女儿,想到这里他不由心头一动,这帮高官还真是大胆。 “走,去司礼监!”阮福源说完对着外面就大步走去。小太监愣了愣,心说坏了,连忙就跟了上去,还顺便大喊了一声,“移驾司礼监!” 小太监是知道的,昨天秉笔太监把他召了去,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今天时刻跟着皇上,千万不能让皇上去司礼监。如果皇上看奏章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表情的话,就让他招呼外面等候的太监给秉笔太监报信。但是眼下皇帝每天不都是这样转来转去,然后就走了么?怎么今天转了两个小圈突然就要去司礼监了? 在外面候着的太监很有眼力劲,一听到里面侍候的小太监喊了这么一嗓子就知道什么意思,连忙一路小跑抄小路就到了司礼监,禀报了秉笔太监。 秉笔太监一听,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昨天三部的尚书请他吃了顿饭,示意他今天调整一下各地的奏章,还特别要求他把弹劾公主的奏章放在最上面。这秉笔太监是皇帝从小一起长大的伴伴,仰仗着皇帝对他的信任,一直以来也是经常仰仗着这个办法悄悄左右朝政,安南不像武朝,宦官虽然不能参政,但是也没到参政就要杀头的地步,所以他通过这个事情也赚了不少的外快,让朝中不少大佬都欠了他的人情。 这次公主弹劾的事情他原本是拒绝的,但是却又无法拒绝礼部兵部礼部三尚书的请求,另外他们还给了几个精美的翡翠雕塑。要知道在安南翡翠虽然不算最贵重的,但是也是极为值钱的东西,雕工什么的更是没得说。最让他无法拒绝的是一个连镜粉盒,听说是遥远的美国海商贩售而来的,光是这一面镜子就能价值数百两白银了。于是乎,这个秉笔太监仗着平时经常干这种事情的侥幸心理,硬着头皮就照做了。 占城港的奏章并不是没有传上来,而是在司礼监被扣下了,里面详细地介绍了整个占城港保卫战的详细经过,毙杀蛮兵三千余人,蛮军连城墙都没碰到。虽然城外所有建筑和港口都被战火摧毁,港口水道也已经被沉船所堵塞,但是却成功地同时抵御了迈德诺与蛮军的合力进攻,其中还详细阐述了蛮军在这几次北犯中都是由迈德诺参谋在军中进行指挥,这才多次成功地击败了安南军队的抵抗。迈德诺人甚至在每次南蛮北犯过程中都要从蛮兵一方收取数目巨大的人员转运费,以此获利。公主在奏章中详细解释了新式步枪在战争中的巨大价值,并且向皇帝申请,还要增设一支规模达到一千人的“团”,全部采用新军的架构和指挥模式。这样的一个团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一万以上的安南军队,再勇猛也是白搭,在新式的“元老院步枪”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兵部的尚书抄录了一份拿回去给自己的手下们看,手下们无不嗤之以鼻,拿到工部去,工部侍郎也是一阵哂笑,这世上哪里会有如此犀利的武器。总而言之就是无人信任这奏章上所写的东西,都认为是公主在给自己脸上贴金,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而已。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安宁的顺化 1 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公主的后招,不仅此时三千南蛮首级正由一个班的新军押送正被运往前来顺化的路上,还有三十支1628式转轮手枪以及配套的弹药一起也在途中。公主知道这些掌管安南国工部和兵部的官员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除了每天勾心斗角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她曾经听过一个官场的笑话,安南的工部现在只有三个人,结果工部里面就分了三派,每天相互算计,都想把对方弄下去。 安南不比武朝,幅员不大,就算是开科举,考上来的人也大多都是些只知道之乎者也亦乎哉的,对于军备这种事情根本都是些门外汉。武朝好歹还有不少人研究火器,她那里就有好几本诸如《火龙经》、《火攻挈要》一类的兵书,就是论述如何能够更加完美地发挥火器的作用。不过在看过中国人的海军陆战队在占城港保卫战中的火力输出之后,她不由觉得之前这些火器兵书都可以扔了,这些中国人的军队几乎已经把火器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了。 不过每次她向钱龙舟咨询的时候,后者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来不正面回答她的这些问题。事实上钱龙舟是有口难言,这些前膛装弹的滑膛步枪就已经让公主殿下惊为天人了,要是把陆军现在已经开始列装的1628式步枪呢?至于说火器部队的战法,钱龙舟更是无法解释,这又能如何解释以后会出现的步炮协同,步坦协同之类的战法呢?以后还有立体战争,天上是地毯式轰炸,地面是坦克轰鸣,海面上是钢铁巨舰,这样的战争场面穿越众们不以为意,但是在本时空土著的耳朵里听起来简直就是神话一般,所以这些东西钱龙舟从来就不跟姱公主进行探讨,每次谈到这个方面,话题就会莫名其妙变成今天天气很好之类风马牛不相及的讨论了。 但是此时公主的敌人首级和新式武器都还没有运来,所以工部也好,兵部也好,谁都不相信公主的奏书里会是真的。要知道这时候无论安南还是武朝,故意夸大敌人的力量或者夸大战果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至于首级这种事情,如今整个安南的东面到处都是尸体,割脑袋这种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凑几千个脑袋跟玩似的,等到首级运来以后鉴别一下就可以当着皇帝的面揭穿公主的牛皮了。 工部兵部的尚书侍郎们此时各个喜笑颜开,还没有斗倒公主,就已经在弹冠相庆了,却全然不知此时皇宫的司礼监里秉笔太监正跪在皇帝面前全身发抖个不停。 太监的面前火盆子里还有一本奏书,这本奏书一看就知道是从占城港送来的,因为占城港自从与东方港通商之后,就开始使用东方港的纸张,造纸厂制造的纸张和安南境内的这些手工纸作坊的纸张质量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太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洁白而又坚挺的纸张,而且这些纸一点儿也不像纸作坊造出来的纸那样透水,厚薄不一,稍微用力点还会被毛笔头在纸上面戳个洞出来,只要拿到手里一摸,就知道这些奏书必定是来自占城港了。不过此时的火盆子里没有火,倒是很多水,奏书此时湿漉漉的摊开在火盆子中间,黑漆漆的纸灰被刚才泼进去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就连皇帝的四爪龙袍上都被溅了不少。 秉笔太监动作算是很快的了,他一听说皇帝在往司礼监来,就立刻开始焚烧公主送来的奏书。三部的尚书跟自己交代过,在公主送来的首级被戳穿真相之前,奏书一定不能交到皇帝面前。但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顺化的皇宫占地面积不大,从批阅奏折的大殿到这司礼监只有那么几步路,这奏书前脚刚刚丢进去,皇帝后脚就走进来了。 阮福源冷冷地盯着跪在面前的秉笔太监,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太监了,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太监从登基以来,就接受了代替皇帝批阅奏章的权力。果不其然,这太监有了权力就要乱朝纲,眼下他丢在火盆子里烧的肯定就是占城港女儿发来的奏书和战报了。 “朕还真没有想到你的胆子会有这么大!”阮福源不由感叹道,说着俯下身子从火盆子里拣出烧毁了一部分的奏书。打开看了看,“占城港守城一日,击毙南蛮士兵三千余人,首级已在送来顺化的路上,顺带献上一批中国产之自来火转轮连发手铳。” 秉笔太监听到皇帝在絮絮叨叨地念着奏书上还剩下的部分,全身像筛糠一样抖动了起来,“你胆子还有多大?”阮福源慢慢踱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子用手弹了弹秉笔太监身上的纸灰,“是不是要让朕给你禅让一下?朕让你帮着参阅一下奏书,你就帮朕把公主的奏书给一把火烧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么?” “奴婢知罪……” “那你说这是什么罪?”阮福源盯着这个发抖的秉笔太监,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欺君之罪,应当抄家灭族!” “可是奴婢这是为皇上分忧!”秉笔太监此时也算是孤注一掷了,突然也不再发抖了,跪直了身子硬着脖子答道,“公主殿下是女流之辈,本应在家生儿育女,但是却要学那些男人一样征战沙场,千金之躯如何使得?另外上万南蛮军队和数万乱民攻击占城港,就算是铁桶一般也会被贡献,公主殿下犹自嘴硬还要说击毙三千蛮兵,根本就不可能是真事,无非就是杀良冒功。这事情兵部尚书大人就说过,以区区几千人坚守占城港是绝对不可能之事。公主殿下这般恣意妄为谎报军情,迟早要动摇国家社稷,破坏朝纲。” 阮福源也不多说,伸手从身后捧着一大把奏书的小太监手里随意抽出了几封奏书,打开了一个念道,“破南蛮于城下,杀死无数……”说着翻开了下一封,“与蛮兵战于野,杀死蛮兵千余,追击十数里……” 说着他把这些奏书摔在了司礼监的桌上。“好,你说朕的好女儿造假,就算是造假,这几封是不是造假?怎么这些吹牛的能上?公主吹的牛就不能送上来?我往这司礼监一来,你就巴巴地把公主的奏书往火盆子里丢!”阮福源越说火越大。“更何况公主上一次的新军击败蛮军之时送来的蛮兵头颅就是真的,还有那么多俘虏的巨兽,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变成了造假?” “皇上!户部工部兵部尚书携侍郎求见。”一个负责传讯的太监一路小跑着进了司礼监。一边大声通报一边跪在了司礼监大堂的门外。 阮福源一愣,这三个尚书带着侍郎现在求见干什么?眼下瞥了一眼又开始发抖的秉笔太监,大声说道,“你这秉笔太监不要做了,看在你从小陪朕的份上,到皇陵去陪先帝吧。以后公主所有的奏书都直接送到朕的桌前,任何人不得扣留,违者灭九族。”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顺化的皇宫并不大,这才走了一小会皇帝就已经回到了大殿,此时六个官员身穿官袍,头戴官帽正跪在地上朝着阮福源朝拜。 “你们又有什么事情?这个时候跑来找朕,有何贵干啊?” “启禀皇上,下官有事禀报,”兵部尚书直起身子说道:“公主殿下送来的首级下官已经查验过,其中大多皆是虚假,几乎都是饿死的百姓。” “启禀皇上!”工部尚书接着说道,“下官检查过公主殿下送来的自来火转轮连发手铳,根本无用,公主怕是被奸人所骗。” 户部尚书赶紧接上一句,“下官想请示皇上,既然公主殿下送来的蛮兵首级不是真的,那这赏赐还给不给?” 阮福源愣住了,“什么首级?什么自来火手铳?为什么朕什么都没看到?朕还是不是这安南国的皇帝了?怎么这么重大的事情朕一点都不知晓了?” “启禀皇上!”兵部侍郎连忙解释道,“今日上午公主殿下送来三千首级,说是被打死的蛮兵首级,尚书大人与下官已经查验过,全部不属实,都是老百姓的头颅。” “什么?你是怎么查验的?” “请陛下放心,王侍郎查验首级已有数年,从未犯错。”兵部尚书连忙补充一句,两旁的几个尚书侍郎连忙点头称是。 户部尚书连忙说道,“公主殿下之手下此次杀良冒功,又用几块废铁冒充军国利器骗取国库之资金,此乃欺君之罪,实是罪大恶极。公主殿下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也定然是管教不力,还请陛下将公主殿下召回顺化,早日招驸马,不要再让公主殿下在占城港掌管大权了,还请陛下让吏部派遣官员管辖占城港,也好让占城港之税收回归国库。” “有这样的事?”阮福源此时已经无语了,占城港自从被征服后就被封给自己唯一的女儿作为领地。姱公主在占城港的发展和壮大上可谓功勋卓著。由于占城港现在已经是南海洋面上最大的贸易港,每年的交易税少说都是一百万两,对此户部垂涎已久,一直以来就想要从公主手里夺回封地。这次公主发了个击毙三千南蛮的战报,立刻让这些围着占城港飞的苍蝇们敏锐地闻到了香味,认为是公主的一个破绽,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打压公主,迫使皇帝召回公主,好霸占占城港,从占城港的税收里面抽水。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安宁的顺化 2 但是占城港既然作为公主的封地,那么这些税收就直接归公主所有,国库对这些税收只能眼红。眼下这样的好机会,要是能够把公主拉下马来,那么这块封地就会被安南国收回,由于管理占城港就必然要从吏部派遣新的官员,这事情在吏部、兵部、工部、户部这几个部里面早就悄悄讨论过多次了,这次既然抓住了机遇,自然就要卯足了劲把公主拉下马。 阮福源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安南的皇位肯定是传男不传女的,公主不可能成为女皇。所以现在在这里使绊子折腾公主虽然会让皇帝感觉不爽,但是以后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后顾之忧。而且拿到了占城港,国库收入就会平白无故多出至少一百万两来,那么各部贪墨起来就更加容易,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的了。 不过公主似乎很执拗,不仅发来了胜利的奏书,竟然还送来了三千多个蛮兵的首级。负责清点的兵部侍郎仔细查验过了,无论是一开始的随意抽查还是随后的全面盘查,这三千多个首级还真的都是蛮兵的。侍郎心中惶恐,这些蛮兵的战斗力他是相当清楚的,要杀死三千蛮兵对于安南军队来说至少要派出十万人的军队才可以做到,公主的兵力有这么强悍了么?惶恐之余,他也赶快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尚书大人,但是这兵部尚书丝毫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齐心协力推倒公主,那么就要不遗余力,公主的兵力再强悍,也是安南的军队。只要圣旨送过去,肯定都要乖乖缴械的,到时候再解散编制,自然就不会形成威胁了。再说了,安南的军队虽然打蛮兵不在行,可是用来镇压叛乱什么的还是很内行的,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工部,公主送来的三十支转轮连发手铳连看都没看就被兵部侍郎丢在了一边。他是个写文章的高手,也是很能领会上级精神的官儿,所以直接写了一份报告给尚书,把这些转轮连发手铳批得一无是处。 工部尚书仔细看过了侍郎呈上来的报告,此时正对阮福源侃侃而谈,“这些所谓转轮连发手铳,铳体又轻又小,铳管管壁甚薄,期间又无处点火,实属粗制滥造之假货。下官在此断言,定然是公主受到奸妄之徒蒙蔽而受骗上当。请陛下定夺。” 说着工部侍郎递上了一支转轮手枪,“此即是公主殿下献上的手铳,请陛下一观。” 这支手枪是他们特别选了出来的,是所有手枪中做工最差的一支了,上面很多冲压的毛刺都没有锉掉,拿在手里还有些扎手。 阮福源不由有些愕然,伸手接过了这支手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火器,居然在中间还有个大肚子,肚子里装着一个转轮,转轮里有六个弹仓,看上去应该是可以容纳子药的。他虽然不是火器行家,却也知道一些皮毛,手铳没有装子药定然是无法发射的,好奇间便把手铳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这才惊觉这支手铳还真的没有发射过,一点儿硝烟味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伸手向工部侍郎,“子药呢?” 工部侍郎一呆,他没想到皇帝居然知道这东西是要子药的,还好有准备,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黄澄澄的子弹呈上给皇帝。这颗子弹是从公主送来的子弹箱里随便拿的,但是为了防止这些子弹发挥出威力来,他们特地把这些子弹都泡在水里。毕竟火药这种东西如果泡过了水就肯定不能发射了,如果皇帝的第一发就无法发射,肯定就会对公主献上的武器有很不好的印象。 阮福源接过子弹,入手就吃了一惊,这是一枚全金属子弹。即使是在本时空生产的,军工部生产的子弹也是青铜制的弹壳,弹头使用铅制成的开花弹头。阮福源见过很多种火铳的子药,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子药过,这颗子药就算是和自己书桌上的小摆件相比,也算得上是件艺术品了。他翻过来看了看子弹的底部,有一个黄铜制的小凸起,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小凸起的边缘还刻了字“1628”和“12”。他看不懂这些阿拉伯数字,于是把子弹试着往弹轮里装。不过他拿反了,没能装进去,于是就把子弹掉了个头,这下很顺畅地就装进去了。 不过他扣动了一下扳机,什么都没有打出来。要知道这手枪作为成品出厂之后是要确认关上保险然后才装箱的,此时既没有说明书,又没有熟悉手枪的人在一旁指导,阮福源又怎么知道拇指旁的那个金属小部件是用来防止意外触发的保险机构呢?他徒劳地扣动了几下扳机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得把手枪又丢回了桌上,悻悻道,“这东西怎么用?” 几个官员脑袋直摇,都表示这是不能用的废品。阮福源此时也心里在打鼓了,女儿应该不会骗自己,虽然这支手铳把手上还有些毛刺扎手,但是无论是手铳还是子药的做工,都堪称精美,就算是作为工艺品也价值不菲。看来还是要让女儿来亲自教一教自己怎么用才行。 “那么那些头颅在哪里?”他不由心头一动,总不能手下人说是假的就相信是假的了,自己看一下总是要好一些。 “回禀陛下,那些头颅长时间放置已经腐烂,下官已经命令一把火焚毁了。”兵部尚书心里暗喜,还好自己果断,侍郎报告是真的之后就一把火都给烧了,免得让人看出来。 “啊?”阮福源这下有点来火了,“既然是公主呈上来的东西,怎么朕都没有看过你就烧了?你们现在怎么一个一个都是这样了?到底还有没有把朕看作是皇帝了?” “下官这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啊!”兵部尚书兵部惊慌,只是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姿势拜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 “启禀陛下,”殿外又有太监大声喊道,“礼部尚书求见。” “宣!”阮福源此时心里乱糟糟的,顺口问道,“占城港派来押送的士兵呢?” “回禀陛下,”一旁的工部尚书连忙答道,“下官揭破了这假手铳之事,这些士兵目无法纪,竟然与工部官员当面争执,已经被禁军驱逐出了顺化,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占城港的路上了。”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阮福源脑袋里更乱了,一开始说是三千蛮兵头颅,结果兵部说是假的,还背着自己一把火烧掉了;接着送上来三十支连发手铳,结果工部说是假的,自己倒是见到了,可是却无法发射。想要找个懂得发射这种手铳的士兵吧,工部竟然把派来押送的士兵都给赶了回去,这是什么事情啊?看来只能把女儿叫过来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礼部尚书一路小跑着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吾皇万岁!迈德诺使者发来国书,要求占城港交换扣押的迈德诺使者。” “迈德诺使者?扣押?”阮福源此时完全乱了方寸。迈德诺人在海上是无敌的存在,没有人能够挑战他们在海面上的霸权,安南国临海的港口众多,平时又多是凭借港口对外输出粮食和众多农产品获取税收,对于海商与航路的依赖相当高,要是被迈德诺人封锁了海域,不准商船靠岸,那自己还不是要带着安南国喝西北风啊? 他劈手夺过了礼部尚书手里举着的国书,翻开来一看,果然是迈德诺从东海城发来的国书,上面声称南蛮北犯之时,占城港扣押了多名迈德诺使者,并且封锁了港口不准迈德诺人登陆保护侨民。还声称在战斗期间迫使迈德诺人参与守城战,导致许多人死亡,还有很多被俘,一直到现在还有四条迈德诺商船和数千水手被扣押。 迈德诺人在这次遥控南蛮北犯的过程中可谓损失惨重,手下的南蛮在前往占城港的路上不仅死伤两千多人,一度指挥部遭到定点轰炸和清除,派出的参谋大多死亡,两人被安南人俘虏。于是他们立刻派出了一支六艘锋锐级战舰组成的强大舰队前往占城港,想要封锁港口威慑他们投降,却不料占城港被堵塞了航道,港口焚毁,不仅封锁港口毫无意义,就连原本准备给蛮军运送补给的计划也落空。于是他们改变计划前往占城港北面的东方港,妄图通过陆路给蛮军进行补给。谁知道看起来没什么海上力量的这帮中国人突然就亮出了獠牙,不仅在前进路上直接就击沉了两艘锋锐级战舰,更是在港口防御战里击败了登陆的水手,还顺带俘虏了两艘战舰,击沉一艘,另一艘被打成重伤被迫冲滩投降。他们此时正在调集兵力准备向东方港施压迫使他们放回被俘的船长等高级船员,交还船只。不过此时他们先要找找安南国的晦气,这平时软柿子一样的安南国此时在东方港的中国人扶植下居然也敢面对土蛮的军队,并且还打赢了,这事情不能不管,要是放任下去,以后迈德诺人还怎么在南海上横行了?因此就派出了使者,递交国书,向安南国王阮福源施加压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阴谋 这样的国书要是交在穿越众手里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反应,他们虽然此时对外扩张不够,但是自保还是绰绰有余,尤其是在东方港保卫战之后,对于自己的力量也有了清楚的了解。但是安南国就不同了,他们的军队原本就属于冷兵器为主,绝大多数的火器还都是从武朝逃亡军户或者卫所里买的淘汰货,这样的武器震慑一些老百姓还差不多,对付迈德诺海军一艘战舰上的舰炮就已经是力不能支了,更不要说人家可能会来一支舰队。要不是迈德诺人陆战能力不强,怕是早就被他们占了一块土地去了。 其实如果阮福源能够看到公主的奏书,倒不会如同现在这样惊慌,公主在奏书中详细介绍了占城港保卫战的过程与东方港歼灭一支试图夺取港口的迈德诺舰队详细经过。可是奏书却被在暗地里使绊子的秉笔太监给烧掉了,残余的部分也没有剩下多少,一鳞半爪的根本看不明白里面说的是什么。现在的阮福源脑袋里好像进了一窝马蜂一样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礼部尚书跪着前行了两步,“还请陛下召回公主,让公主对迈德诺人赔礼道歉,赔款抚慰一番,否则要是等到迈德诺海军抵近封锁港口,我等怕是力不能支啊!” “请陛下召回公主!”下面四个尚书带着侍郎一块儿齐声说道。 阮福源现在完全没了主意,来回踱了两个圈,最后重重地在书桌上一拍,叹了口气道,“反正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那就借着这个由头召公主回京吧。来人,拟朕的旨意,让吏部准备派遣一个巡抚去占城港接管。” 下面的尚书们各个面有喜色,连忙磕头齐声道:“陛下英明。” =============================分隔线============================= 皇帝的旨意一来到吏部,顿时吏部的门口就排满了人,安南的读书人虽然不多,但是有功名的人还是远远超过了职位的实缺。 眼下突然听说占城港需要一个巡抚,所有有资格等实缺的举人们立刻就到了吏部门口排队,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精美礼品,或者就是提着一箱子银子。不过前门口排队的人永远比不上从后门排队的人,现在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接见那些从后门进来的来访者,把前门排着队的那些无权无势的读书人晾在那里。 后门来的都是些已经有官职的官员,安南国当官的谁不知道占城港一年税收就是百万两?这样有油水的地方谁不想去?别说这些官员了,就连吏部侍郎自己都想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到占城港去当官了。要知道占城港这一换,换的可就是整个官场,原来留下的肯定都是公主的老人,必定会给他们贪墨银子造成麻烦,所以肯定要一起全部拉下来或者派到其他地方当官,因此会被派到占城港的大小官吏至少就有上百人。占城港还没到手,这些食腐动物一般的官儿们就已经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了。 顺化城里这几天里各部的尚书们都在互相大串联,都想要在安排去占城港的官员里塞进更多自己的人,又想把别人的人多拉下两个,为了争取一个平衡,他们天天在茶楼、妓院中流连,谈话争吵不休。 京城的动荡也随着那三十名士兵的返回而传到了占城港,这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押运着三千多蛮兵的首级进京,还带着三十支连发转轮手铳,但是回来的时候都是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手中的武器也不知去向。公主知道这事情后大吃了一惊,连忙召见了这些人的指挥官阮文玉。 阮文玉一进来就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往外直涌,趴在地上就先哭了起来。姱公主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如此悲痛,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自己非常得力的军官,在战斗中多次指挥果断,从一名士官逐渐升任现在的连长,但是此时的阮文玉脸色苍白,神情颓废,胡子都长长了很多,显得无比憔悴,想必是遭到了极为不公的待遇。 等到听到阮文玉几乎是哭着诉说这次京城之旅的过程之后,公主这才震惊了。原来自己派人送过去的蛮兵首级还是在被查验时就已经被兵部侍郎带人全部一把火烧毁了,声称都是公主手下杀良冒功,罪同欺君。送过去的手枪被工部尚书带人丢在池塘里,子弹也丢了进去,说都是废品,不能用的。阮文玉气不过,争执了几句,就被兵部尚书当场下令扒下军服烧毁,还将他们的步枪全部收缴当场销毁,连刺刀都没放过,然后被驱逐出顺化城。他们害怕会有阴谋,昼夜赶路,这才在六天之内赶回了占城港。其实他并不知道,兵部尚书派人调了一支禁军在后面追击,打算杀死他们,却没料到这群在训练中学习了辨识方向和一些野外生存皮毛的新军士兵却抄了近道,恰巧躲开了追兵。 阮文玉离开之后,公主心乱如麻,在书房里踱了几圈,也想不出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找人谈却又不知道该去找什么人,只好在书房里重重地坐下一阵长吁短叹的。 作为占城港情报机关的负责人,钱龙舟在阮文玉的进京小队回来的当天就得到了消息,一听说这些士兵回来时赤手空拳连军服都没有了,他心里就暗道不妙,立刻前往公主府找公主。 公主正在发愁没人商讨这个问题,就听得下人报钱龙舟来了,也就立刻传了他到书房商谈。 钱龙舟现在因为被封为占城港城守,不得不穿了一身安南的官袍,本来这件袍子是前任城守的,但是被发现私通南蛮撤职查办后,就到了钱龙舟手上。原主人不过是一米五二左右的身高,钱龙舟身高一米七,别人穿了刚刚露出鞋子的袍子套在他身上连膝盖都露出来了,官袍的下摆在膝盖上晃荡,让他感觉自己穿了一身连衣裙似的极为别扭。不过这样的官袍也有好处,里面可以藏的东西还真有不少,现在他官袍下的作战服上直接带着枪套,枪也塞在里面,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 他进了书房,公主就请他坐下,向他详细讲述了一番这次手下进京受到的遭遇,钱龙舟也极为愕然。原本这次占城港虽然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可是击毙三千多蛮兵的战果怎么算都是大捷,就说蛮兵的脑袋换银子也是好大的一笔。可是兵部看了一下就直接一把火烧掉了,送过去的手枪工部连看都没看就丢到了水里。尽管元老院对于是不是出售手枪给安南充满了争议,为此已经召开了两次听证会,双方辩论了好几天到现在还没有下决议。可是眼下安南工部直接说这是垃圾,丢池塘里了,这让钱龙舟原本充斥着来自未来的优越感一下子如同被泼了一身凉水一般,气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也如同公主之前一样在书房里转了两圈。 转了两圈下来,他人也冷静了不少,渐渐地也开始想起一些奇怪的东西来。“公主,我想问问,第一,送过去的蛮兵首级应该值多少钱?” “这个……”公主愣了愣,“一般来说是一两银子,但是户部和兵部会各截留四钱银子,到了士兵手上时就只有八钱银子了。” “那么三千多首级,就做三千算,就是三千两,户部和兵部至少都能得到一半,在安南银子购买力还是比较高的,他们没有道理把放在嘴边的肥肉丢掉不吃。他们把首级一把火烧掉,这就是说明他们害怕被发现真相,所以要着急销毁掉,毕竟烧掉了就没有证据了。” 公主点了点头,“我也很奇怪这样的事情,按理说户部和兵部都不应该会做这样的事情才对。但是阮文玉不会说谎,肯定是被烧掉了。” “那么我们说说手枪,这东西威力公主你是看过的,这些工部的官员连看都不愿意看,就直接丢到水里了,为的是什么?”钱龙舟又坐回到凳子上,“我的看法是,他们对于占城港送过去的所有东西都充满了敌意,而且这种敌意根本就是来自整个官场。对了,公主,这占城港的税收每年交到户部是多少钱?” “三百两。”公主答道。 钱龙舟愕然了,“那么占城港去年的税收有多少?” “七十五万两。”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肯定就是问题所在了,就我们所知,占城港是整个安南最大的自由港,也是交易量最大的港口,每年的收入有这么多,肯定京城里是非常清楚的。” “但是这占城港是我的封地啊,而且我来的时候父皇就给了我一万两,这里那时候还只是个渔村而已。整个占城港的发展京城根本就没有出过力啊。”公主不由分辩道。 “可是那些官儿是不会管的,他们看到你收入这么多,他们就想要分一杯羹,分不到的话就要把你拉下来,把他们的官推上去,”钱龙舟笑了笑,“占城港既然是封地,也就能够收回来,公主你开发这里在他们眼中就好像是头猪,等到养肥了,就是该杀的时候了,你信不信,召回你的诏书肯定已经在路上了,这几天一定会到你手上。到了那时,就是这群当官的在占城港这块大蛋糕上开餐的大好时机。”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过年 占城港的税收对外号称上百万两,但是事实上只能拿到七八十万两的样子。由于公主的封地税收账目什么的都是独立的,因此户部根本就不知道详情,只是根据附近几个海港和占城港的交易情况进行的估计。 这些当官的从来没有什么招商引资的想法,只知道玩了命地巧立名目收钱,收的各种税费再又通过七七八八的方法转出去变成自己口袋里的小钱钱。但是迈德诺人对他们的巧立名目根本就不加理睬,他们也知道惹不起,所以就只能盘剥安南和武朝的海商,可是那些海商不是白痴,知道用脚投票,你这里税高是吧,那我就运到占城港去,几年下来占城港居然就变成了安南国沿岸最繁华的港口了。 公主并不是不收税,而是收税之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继续扩建港口,修建码头,拓展港口存货区,因此尽管占城港的税收听起来吓死人,但是事实上真的收归公主口袋里的只有几万两左右。更不要说这次南蛮围攻占城港,为了坚壁清野,占城港的军队焚毁了存货区,破坏了码头,堵塞了航道,现在港口完全处于瘫痪状态。还好现在东方港已经恢复了航道,并且还在北桥头镇附近搭建了两个临时码头,这才让占城港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运作。 不过要重建占城港的港口设施清理航道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至少需要三十万两白银才能开始操作。并且保卫战中为了确保南蛮不能得到一粒米一根木头,城外的农田被悉数摧毁,农庄也被全部拆掉焚毁。光是恢复城外的农业生产和居住区域就需要至少十万两。另外由于大量灾民涌入城内,占城港还需要大量的粮食供给,否则必将发生饥荒造成社会动荡。 公主知道这次虽然自己的军队打赢了南蛮,但是怎么算来都是个惨胜,如果没有东方港的鼎力相助,怕是现在自己也只能逃亡了。胜利之后的各种生产恢复是一件比打仗还要更加沉重的负担,灾民安置、农田的清理、住宅的重建,还有最重要的,清理航道这些事情无一不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实现,她手下根本就没有能够胜任这个工作的官员。 几天前钱龙舟就提交过一份占城港重建计划给她,里面事无巨细地详细介绍了该如何进行重建工作,包括清理农田,回收无主田亩,开辟新农场,建立集体宿舍。甚至还有大量后面的步骤,例如大规模建设加工厂、养殖场,大量收购工业原材料制造成品和半成品等等。公主仔细查看了这份计划文书,她不由暗暗心惊,这是有如建立一个新的东方港的规模啊,这些中国人自己不是已经有一个东方港了吗?还帮助她来建立一个新的工业生产城市,这不是抢自己的牌子吗? 不过此时钱龙舟分析的这句话,就把所有的计划打回原型了。现在因为占城港是公主本人的领地,领地里的一切事务都是公主一个人说了算,元老院投资的话必然能够得到回报和保证。但是人走茶凉,只要公主一走,这些元老院的投资就会落空。而且以本时空这些安南官员贪婪的本质,必然会把元老院的投资当成大肥羊,割上一刀又一刀的,所以钱龙舟现在已经在心里决定了,占城港的重建工程绝对不能开始,不仅不能开始,还要终止现在任何重建的努力。 “公主,你费尽心机建立起这个城市,让它成为了安南国最大的港口,但是现在你的父皇把你召回去,那么这占城港里所有的资金就将落入国库的口袋,然后被一众贪官瓜分。”钱龙舟此时心里也很不爽,他可是顶着元老院还没作出决议出售的手枪,结果人家看都不看直接丢到池塘里,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此时不由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都要让这班官员不痛快。 听了钱龙舟的分析,公主自己心里也是极度不满,当年父皇率军打败占人夺取占城之后曾经想要让吏部派官来管理。结果吏部的那群官老爷推诿不已,声称派不出实缺。最后自己听父皇抱怨手下没有治世之臣,才自告奋勇要来了占城这块土地。她在几乎没有外来帮助的情况下带领自己的家臣开始建立起这个城镇,然后又用自己的资金建立港口,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换来的。结果占城港发展起来了,那帮号称没有人可以派出的官们就跑出来摘桃子了。 要是只是摘桃子还没有那么可恶,可恶的是,这群官员居然相互串联,一起动用手中的大权拼命打压自己,让自己打败南蛮攻城的战绩化为乌有,还对自己走后门好不容易弄来的犀利手铳如弃撇帚,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她不由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对钱龙舟说道,“钱城守,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些人从这占城港捞不到一个铜子,还要倒贴钱呢?” 钱龙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情我最拿手了,只要公主不会怪我太狠了就好。” =============================分隔线============================= 新年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华丽地到来了。因为新时空没有假日办,具体假日安排没有先例可依,就算是本时空的土著,也不过就是初一到十五休息而已。但是元老院不能让工人休息这么长时间,尤其是钢铁部门,如果停工的话,炼钢的设备就很容易出现故障,更不要说电力部门还要保持整个东方港的供电了。所以只能由元老院发出特别通知,某些特别部门的工人必须坚守岗位,或者轮换休息,而其他部门的工人可以放假三天。当然,加班的工人肯定不会吃亏,他们的加班工资是平时工资的双倍,三天里面加上过年福利一起就能差不多弄到八毛钱到一块左右,这让他们感觉非常快乐,就连那些已经确定被放假的工人都在钻山打洞找机会想要加个班。 这事情让执委会的一众执委颇为怪异,自从这些归化民工人们加入穿越集团中来,就一直在东方港的工业体系中工作,绝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休息是什么,就如同机器一般地在跟着厂房里的机器一块运转着。他们来自工业化的旧时空,对于休息这两个字充满了好感,但是眼下却发现这些终日在工作的工人们居然不愿意休息而愿意为了双倍工资而加班。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惊异的,事实上这些工人们在来到东方港之前绝大多数都是农民,他们终日都在田间劳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修理地球,问题是土地产出并不多,往往很难喂饱一家人。但是眼下元老院治下的东方港里,每天工作的事情虽然很辛劳,可是一个月下来能拿到手的工资甚至比之前一年存下来的银子还要多一些。而作为产业工人,他们的吃饭是有工作餐的,由各厂的食堂直接包揽了。 他们的住宿也丝毫不用担心,此时东方港的南区还在继续修筑着大批的宿舍,工厂附近也是如雨后春笋一样在修建集体宿舍。单身的工人四个人一间,已婚的工人一家人一间。如果两夫妻在不同的厂里上班,还可以根据他们的要求调整宿舍到双方上班都比较方便的地区。东方港此时主要道路上已经开通了公交车,当然这些都是两头牛拉的大车,工人可以凭工作证免费坐车上下班,就算是没带工作证,也只需要一分钱坐一次。 最让他们喜欢的是自己的孩子竟然还可以念书。此时的东方港学校还是在平房中教学,因为水泥质量问题,元老院还不能提供安全的大跨度建筑给教育系统,现在只能够按照厂房的标准建立平房。现在开办了小学六个年级,以及元老特别班。未成年元老就算是没有接受完义务教育也远比本时空的土著孩子们要强很多,如果掺在一起念书肯定会相互造成影响。年纪稍大一些不能再接受小学教育的半大孩子此时就会被送去速成教育班,只要认识了五百常用汉字,能够进行十以内的加减运算即可,毕竟此时主要是推行职业教育。 这些归化民工人们也惊奇地发现,以前女人除了种地织布别的什么工作都不能干,但是在东方港里,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承担各种工作,并且还是同工同酬,他们只是不使用童工而已。这就是说夫妻双方都能够在本地打工,赚取可观的工资,让自己的家庭生活过得更好。为了免除夫妻双方上班的后顾之忧,元老院甚至还开办了幼儿园与托儿所,这可绝对是本时空闻所未闻的举动了,夫妻双方上班的可以申请元老院托儿所与幼儿园照顾自己六岁以下的儿童,而且同样不分男女。 最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东方港的学校不收学费,免费让孩子们上学,为了鼓励工人们把孩子送去学校读书,学校食堂免费向学生开放,只要是持有学生证的孩子,都能够在学校里吃到免费并且质量很高的午餐。 这一切,让他们每天都感觉自己是在过年,所以这个新年是不是放假,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市 年三十晚上东方港里就发射了烟花,这些烟花是从旧时空带去的,其中有的烟花还因为保存不当有些受潮,在空中没能爆出所需要的图案来。但是这些升到空中能够成功爆炸出各种好看火光的烟花却让缺乏娱乐的东方港和安允民众充分享受了一场烟火秀。 这些烟花在穿越之初原本是准备作为武器使用的,要知道这些东西不仅能够剧烈爆炸开来,还能够产生巨大的火焰。在占城港保卫战中这些烟花曾被作为航空炸弹对北犯的蛮兵沿途进行轰炸,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但是这些烟花毕竟只是烟花,威力再强也还是有保存时间限制的,随着元老院武器库的逐渐丰富,威力更大的手榴弹与飞雷炮炮弹逐渐开始装备部队,这些烟花反而变得有些鸡肋,因此执委会决定干脆就趁着过年把这些烟花给放了,同时还可以自制一批烟花在节日期间燃放,也好给元老院的第一个新年增加一些节日的气氛。 这些烟花主要是化工部门在制作,由于安南本地很少产硫磺,因而大多数的硫磺主要是通过贸易从其他地方运来的,不过好在制造黑色火药需要的硫磺要求并不多,主要是被化工部门拿去制造硫酸了。化工部门一边试验一边增减使用的材料,此时的东方港化工可不比旧时空,旧时空需要什么化学原料,直接去市场上买就是了,可是此时哪里又有地方能够买到提纯过的化学原料呢?更不要说没地方找分析纯的试剂了,所以此时在天空中爆炸开来后什么颜色都有的烟花肯定就是本时空自制的。好在本时空的土著对于烟花没有鉴赏能力,只要看到天空中爆开一个巨大的火团就会齐声欢叫,一时间整个东方港人声鼎沸,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在拥挤人群中,不仅仅是本地土著居民,还有许多的元老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夜市里乱逛。这些夜市是元老们的杰作,许多有一技之长的元老借着这个机会,纷纷在夜市中摆起了自己的小摊,比如说“兰州拉面”、“武汉干面”、“长沙臭豆腐”、“糖画”、“面人”这些在本时空还没被发明的美食。孩子们兴高采烈地穿行于人潮之中,手中捏着一个个的铜子,在夜市中向小摊的摊主们购买着各种小吃。 事实上这些孩子们拿着的铜子是由贸易部在学校发放的,每个学生在下课前,由老师向他们发放每人十个一分的辅币作为过年的小红包。事实上绝大多数穿越众对于给所有的学生发红包表示反对,其根本就是因为孩子们在学校里读书是免费的,吃午餐也是免费的,就算是有的孩子情况特殊住在学校的宿舍楼里也是免费的,现在过年了还要给每个孩子发一角钱,在这东方港小学里读书的孩子以及速成班里的半大小子们足有三百多人,这么一发,愣生生就要发出几十块钱来。 但是水汪凼对这个决议表示了坚决的支持,并且表示这个资金可以从福利彩票的收入里出。要知道为了活跃过年的气氛,东方港在过年前又进行了三次福利彩票摸奖活动。不过在出了彭凌特跳海事件之后,金融部门充分了解了本地未归化土著的财产损失底线,所以做出了充分的限制,每个购买彩票的人,只允许最多两元,也就是二十次机会,而且购买了之后就会在右手手背上盖一个蓝色的章,这种涂料使用的材料比较耐久,一两天里都不会被清洗掉,如此这般就能够防止土著没有自制力地把钱都用来摸奖。 尽管做出了这么多的限制,还是这三次摸奖依旧火热,并且为金融部门带来了八百多元的纯收入。因此水汪凼很大度地提出福利彩票既然是取之于民,自然也要用之于民。此时东方港的孩子们每个人都由金融部门发放了一角钱的“过年钱”,无法劳动的老人和残疾人都可以到所在的居委会领取一元的过节补助。 这一举动顿时就轰动了整个东方港,所有的土著其实都知道这个福利彩票不过是元老院的一种敛财手段而已,他们如此激情澎湃地参与无非是想要搏一搏自己的运气罢了,毕竟一下摸到十元的奖券立刻就能让家庭生活发生本质的改观。但是突然间元老院竟然将发行彩票赚来的很大一笔钱用来发给没有工作收入或者是低收入者,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啊。自古以来只有官府收钱的,什么时候见过官府发钱过的?在归化民心目中地位本来就很高的元老院此时更上一层楼,直接被他们当成救世主了。 此时的孩子们欢快地拿着手里的铜子在人群中穿行,很多孩子已经直接被臭豆腐吸引了过去,这臭豆腐的摊子是吴勇摆的。作为军事部门的元老,吴勇现在已经是个排长了,原本根据元老院的要求,军事部门要在过节期间保持战备状态,以防敌人偷袭,但是他们又要营造出一片祥和的气氛来,因此在部队里就经常偷偷做臭豆腐解馋的吴勇被临时借调到夜市来摆臭豆腐摊…… 吴勇现在满脸无奈,看着面前这一大帮子小孩子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眼睛直直地望着油锅里冒泡的臭豆腐。这些孩子几乎都穿着东方港小学的学生装,尽管服装厂一直以来由于生产力不足而无法给所有民众穿上衣服,但是本着再穷不能穷教育的观点,杨灿铃力排众议地将学生装的生产放在了首位,优先保证学生制服的供应。这些明显模仿后世中山装的学生制服此时穿在孩子们的身上显得很精神,由于绝大多数孩子家里没有自己的衣服,平时都是穿的大人改小的破旧衣服,现在有这么好看的衣服,自然舍不得脱,所以现在吴勇能够看到的孩子们领口或者袖口都有一层黑黑的油垢,就算是在晚上他也能看个一清二楚。 孩子们盯着臭豆腐,却没有人掏钱买,在摊子前面站着的孩子们在臭豆腐摊前站出了个两米半径的半圆。这让吴勇感到很奇怪,不由问了其中的几个孩子,结果孩子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太贵了,买不起。 这些学生都接受了小学的教育,看得懂招牌上的一分钱一碗的招牌,但是他们每个人的过年钱就是一角钱,要是敞开了吃,这一角钱也不过就是吃十碗就没有了,他们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一个个的都舍不得用。 这其实也体现出了金融货币的一个短板,就是辅币面值还不够低。由于此时穿越众发行的银币最大面值是一元,最小面值是一分,他们错误地估计了一元银币的购买力,事实上一元银币和旧时空的一千元购买力有的一拼,那么一分的购买力就等同甚至高于旧时空的十元。那么在购买价值低于一分的东西时,无论是穿越众还是老百姓都不得不抓瞎,没得更小的面值了。穿越众还好点,大不了多买点就好了,但是老百姓就没有这么财大气粗了,一分钱恨不得能掰开做十份来用才好。因此尽管穿越众已经发行了低面额辅币,但是武朝和安南的铜钱依旧有市场,现在甚至已经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标准,一千个铜钱为一元,一分就能兑换十个铜钱。 于是很快就出现了投机分子,在外地大量兑换铜钱然后到东方港来套购银币,然后又到外地兑换更多的铜钱。并且随之出现的就是假铜钱,这些假铜钱的主要成分是钱、锡,质软,有的摔到地上就会裂成两半,这些造假者虽然无法仿制精美的元老院银币,但是造假铜钱简直就不在话下。这个问题出现后,金融部门联合警察进行了几次行动,摧毁了几家制作假铜钱的作坊后有所好转,但是已经流通在市面上的假铜钱数量还是比较大的,一时间也无法解决。 吴勇此时也没有办法,这么多孩子围在自己的摊子前,左右观望其他的元老摊子前围着的孩子也不少,可是都舍不得掏钱买,让一众元老甚是无语。事实上这些元老摆摊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他们户头上的钱多的是,今天的任务是保证夜市繁华,让土著们了解夜市的魅力,今后也好出台政策扶助土著们搞活东方港的夜生活。要知道东方港现在只要天一黑,下了班的归化民就直接睡觉,到了晚上东方港街道上几乎就没有什么人,诡异得跟鬼城似的。这个情况让众多女穿越众大感不爽,旧时空女性天生就喜欢逛街,但是由于土著们没有夜生活的概念,使得不管是行政区还是商业区,一到天黑都是万籁俱寂的,让她们下了班就只能在宿舍里无所事事,因此带动东方港的夜生活也成为了夜市的主要目的之一。 “嗖——轰!”一个巨大的红黄色烟花在上空爆开,惹得所有的孩子们都抬头去看,一时间孩子们各个喜笑颜开,手舞足蹈地指着天上爆开的烟花。吴勇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曾经围在臭豆腐摊子边贪婪地吸着臭豆腐的香味,不由轻轻一笑,在心里下了个决定,“来来来!我请你们吃,每个人一块!” 第一百四十章 臭豆腐 悲伤因为共享而分担,喜悦却能够因为共享而加倍,吴勇的臭豆腐虽然没卖出什么价钱,但是成功地让他身边充满了笑声。孩子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地在他身边,卖力地帮他吆喝着,把他这个小摊的人气一下子捧得爆棚。 趁着夜市逛街的元老们也被这些孩子们的兴奋劲打动了,都涌到了吴勇面前来上几碗。由于本时空是没有一次性塑料碗的,所以只能用一个个小木盘盛着。为了体现元老院对夜市的重视程度,建设工程部在夜市里搭建了石棉瓦的棚子,还为各种小摊预留了位置,以方便申请参加夜市经营的经营者们摆摊设点,还在摆摊点后面设置了大量的长排桌凳,方便往来行人休息和吃东西。所以现在吴勇身后的这些长排凳子上都坐着端着小盘子的元老。 杨灿铃此时正端着一碗臭豆腐享用着,旧时空的她就很喜欢这种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东西,但是旧时空的各种令人作呕的臭豆腐炮制法让她望而却步。不过到了这里,元老们自己土法制作的东西虽然耗的时间很长,但是却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所以她一口气买了五盘在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她对面坐着的正是袁振力,袁振力此时穿着的是一身旧时空的空军制服,笔挺的衣服胸口还挂着当年退伍前获得的优秀士兵章,在烟花的火光下显得相当耀眼。不过此时的袁振力却不是很开心,他不喜欢吃臭豆腐,但是此时他又没有办法改变面前这个女元老的决议,所以只能捏鼻皱眉地坐在她看着她把一块一块的臭豆腐往嘴巴里塞。 “你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吃这个啊?”尽管在吃着自己一直向往的美味,杨灿铃依旧感觉很委屈。袁振力不由得后退了一点点,“我可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你快点吃完了我们到前面弄碗汤喝吧。” “怎么?”杨灿铃顿了顿,横着眼睛望着袁振力,“你讨厌我啊?” “没有,”后者明显不快,但是却只能捏着鼻子摇头。 “不讨厌我你就给我吃一块!”女孩子的蛮横顿时爆发出来,“快点!”说着袁振力就目瞪口呆地望着杨灿铃把盘子推到了他的面前。 “不用了,你吃好了,你喜欢吃嘛。”说着他就向后靠一点,谁知一屁股坐空摔到后面去了。 杨灿铃也顾不得臭豆腐,连忙站起来,万没料到这些木材厂加工出来的野餐桌椅随着袁振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整张桌子就这么掀上天了,桌上的盘子和里面盛着的臭豆腐如同仙女散花一样对着袁振力的后面就这么洒了出去。 后面坐着的也是几个元老,一时间躲闪不及,其中一个元老顿时劈头盖脸地就被甩了满脸臭豆腐。 这个倒霉的家伙正是杜彦德,平时总是呆在执委大楼里审批各种文件的他趁着今天年三十,好不容易才有空带着老婆孩子出来逛一下东方港。刚才他正点了一份兰州拉面,还在等上菜,老婆带了孩子到远一点的摊位上去买棉花糖,恰巧这时满眼就看见一个大木盘子飞了过来,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糊了一脸。 不过他算是运气好的,由于安南国本地不产辣椒,他们带来的辣椒种子此时在孙文彬的农场里还才刚刚结果,所以臭豆腐的配料里面没有辣椒,不然的话,非得辣得他变成熊猫眼不可。不过即使没有辣椒,里面放的调味料也还是有一定刺激性的,顿时让他手舞足蹈地在脸上抹了起来,一不当心脚后跟绊住了身后的凳子,立刻一个四脚朝天仰八叉摔在了地上。 袁振力现在算是没脾气了,刚才不知道多少元老在盯着自己玩的天女散花,就算是现在矢口否认,也怕是来不及了,连忙手脚并用爬了起来上前掏出手帕在被甩了一脸臭豆腐的元老脸上擦,擦了两下却发现这张脸还挺熟的。再过了几秒钟,突然醒过神来,这不是杜彦德么? 虽然说这元老院里所有的元老社会地位都是一样高的,执委也不过是担负多一些责任的元老而已,但是面前这个家伙怎么说起来都是掌管大权的人啊。他立刻联想到自己的空军,元老院可怜巴巴的空军一直到此时还只有他与何滚龙两个元老可以驾机升空,地勤不过是小猫三两只,别说是维护飞机,就算是给飞机换个轮胎也搞不定,在空军建设还任重道远的这节骨眼上,居然把一直都鼎力支持空军建设的执委糊了一脸臭豆腐。 他还深深记得自己上次夜间轰炸迈德诺舰队返航时找不到基地,就是杜彦德带着人给他们指引的机场跑道,不然的话夜间迫降随时都是能要命的事情,更不要说还是架很不结实的电动飞机了。 “哦!”杜彦德终于看清楚面前这个穿着深蓝色空军制服的元老,“袁振力?怎么是你?” 此时曹湘也带着孩子跑了过来,一看到杜彦德被弄了一脸臭豆腐,还以为袁振力和杜彦德打架了,连忙上前把杜彦德往后推,“别吵别吵,和气生财!” 杜彦德满脸纳闷,“我这刚被人莫名其妙糊了一脸臭豆腐,跟谁吵还找不着责任方呢!” 袁振力连忙上前一个鞠躬,“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怎么弄的?” 等到袁振力满脸无奈地把刚才的经过介绍了一遍,又扯过来一旁掩嘴偷笑的杨灿铃,向杜彦德再次道歉了一回。 杜彦德此时是哭笑不得,要说他不生气那肯定不是真的,平白无故被弄了满脸臭豆腐,身上现在都开始散发着臭豆腐的味道了。但是他眼下又不能朝着袁振力发脾气,这可是个在占城港和东方港保卫战中屡立奇功,多次飞行侦察敌人动向的元老,更是作为空军仅有的两个元老之一,对元老院的贡献也是数一数二的。 袁振力心头忐忑,这事情要是摊在旧时空,至少是要被穿小鞋的,就算是在普通场合也起码是打一架,不知道杜彦德会怎么处理。 不过杜彦德倒是做了件让他明显放心很多的事情,他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忍不住发笑的笑,嘴巴闭着鼻孔喷出了笑声,过了一小会儿才轻声笑出声来。他指着袁振力点了点手指头,然后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你这样让我难堪,我也得惩罚你一场才行,不然的话我面子就丢大了。”说着杜彦德左右张望了一下,一旁不知道杜彦德打算干什么的曹湘手里正端着一盘臭豆腐。 他笑着从曹湘手里接过臭豆腐的盘子,递给袁振力,“来吧,吃掉,我就不怪你了!” 此时在一旁围观的元老以及归化民都笑出声来,但是袁振力却变得表情古怪,当时不就是为了躲开臭豆腐才惹出的这个事情,结果杜彦德偏偏还要他吃下块臭豆腐,这不是要了他的亲命了么? 不过一旁的杨灿铃一点儿也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曹湘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眼下想要推脱怕是没有可能了,只好鼓足了勇气接过了盘子。 袁振力屏息凝神地挑起一块臭豆腐,望着上面还在滴落的汤汁,一副饮鸩止渴的表情,最后终于鼓足了勇气,一口就把它吞了进去。 不过这个吃臭豆腐的举动结果并没有出乎大多数经常看港产片的元老们的意料,但凡是鼓起勇气吃上一口臭豆腐的人,都不再拒绝吃它了。因此袁振力竟然三口两口就把这些臭豆腐都吃完了,杜彦德笑了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看,这不是挺好的吗?都要敢于尝试嘛,你们小两口今天晚上打算还去逛什么地方呢?” 杨灿铃脸通红的低头凑到了袁振力旁边,而袁振力也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笑了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出来逛一逛的。” “还普通朋友呢!”曹湘笑了起来,“你一个男孩子当然要主动啊!难道让女孩子主动啊?你知道杜彦德第一次邀我出去的时候说的什么不?” 旁边刚才挺嘈杂的环境一下子突然清静下来,围观的归化民也好,元老也好,都不再说话,甚至呼吸都是轻轻的。 立刻就有一个声音喊了起来,“说吧!说吧!我们好来学习一下!” “他呀!”曹湘笑着望着还在擦着身上汤汁印迹的杜彦德,“我第一次碰见他是在一个网吧里,那还是在夏天最热的时候,他却跟我说,我们出去吹吹热风不?” 顿时旁边所有的人全都笑了起来,虽然归化民不知道网吧是什么东西,但是都猜得到是元老们来的地方的特别名词,不过想一想大热天跑出去吹热风也是醉了。 不过此时笑得最开心的是吴勇,刚才袁振力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他的臭豆腐打了个活广告,此时他的摊位前已经站满了拿着硬币的归化民,他们现在基本上都是跟着元老的喜好走的,既然元老们喜欢吃这个闻起来臭烘烘看起来黑乎乎的东西,那么应该味道不会差。 此时一个归化民挤到前排怯生生地问道,“首长,这花边纸可以买吗?” 吴勇愣了一下,花边纸是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张元老院新发行的一角纸币,他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可以。” 第一百四十一章 香水 纸币自从上次摸奖中被推出后很快就得到了归化民的认可,这些纸币尽管在东方港以外的地方是无法使用的,但是在本地却是可以畅通无阻,而且元老院始终承认纸币的价值。从一开始金融部门就在所有元老院产业里推广使用这种货币,并且还在使用纸币进行交易的商贩中推行一些优惠活动,比如说用散银兑换纸币的话可以减免部分火耗,或者是使用纸币在交易所交易可以打个九八折之类活动,立刻就让那些原本对于纸币持观望态度的土著们马上转移立场,开始尝试使用纸币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使用,他们也很快发现了纸币的优点。武朝并不是没有纸币,古人交易物品并不都是拿着银子到处跑的,很多都是把银子存在钱庄,然后带着钱庄的银两票据进行交易,这些票据一般都被直接形象地成为银票。但是银票和纸币是两回事。第一是发行单位,纸币是国家银行发行的,在全国范围内拥有法定价值,而银票是钱庄发行的,银票的价值只是根据钱庄的布点才能拥有价值,否则就是废纸;第二,银票印刷虽然比较精美,纸张也有一定要求,但是只要是有心,肯定是可以找到适合的材料私自印刷银票的。就算是取款,也可以通过伪造签名和图章来进行。因此银票尽管携带方便,但是使用者还是不完全相信它。但是元老院的“花边纸”就不同了,这些钞票票面价值比较复杂,从一分到十元都有,而且使用的纸是特制的,本地土著根本就无法仿制,并且金融口的印钞机的印刷能力远远超过本时空所有的印刷水平,再加上水印,土著根本就无法仿制,因而归化民现在对于使用的是花边还是花边纸都没有太大的讲究了。 不过眼前摆摊的可是首长,这些土著总还是有些胆怯,要知道武朝开国的时候可是发行过大武宝钞的,但是哪怕是交赋税官府都不要,很快就变成了废纸,直接玩坏了纸币的信用。此时的这些土著虽然对于纸币有一定的信赖,但是却还是很担心元老不承认纸币的,所以才有一开始那么一问。 不过眼下所有的元老来自的就是一个普遍使用纸币的时空,管你是纸币硬币他们一概是来者不拒。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注意到,这些举动很成功地建立起了纸币在土著们心目中的地位。 “从今天起,元老院的纸币将有更高的信誉了。”水汪凼此时正带着雪繁星在夜市里逛着,说着他看了一眼挽着自己手臂的雪繁星,这个可爱的姑娘正穿着一身蓝色的宫廷长裙东张西望地四处打量着夜市,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雪繁星身上喷了带来的法国香水,她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让所有闻到的人都不禁驻足转头寻找香味的来源。 一个高个壮汉走到了他们面前,向他们举了一个躬,拦住了两人。“二位好,请问你们是元老吗?” 雪繁星有点紧张,毕竟这是新时空,她虽然已经呆了好几个月,但是依旧不适应这种没有演唱会没有电影院没有整容帅哥的新时空,此时眼前这个壮汉却让她眼前一亮。她面前的竟然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黑发老外,这个老外高鼻梁白皮肤,方脸蓝眼睛的,此时正对着她眨巴着眼睛。 “你有什么事情?”水汪凼很自然地挺着胸把雪繁星拦在了后面,“你是什么人?” 高个连忙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我是前迈德诺海军上校斯顿。向元老院致意!” 水汪凼看过内参,他知道斯顿是这次东方港保卫战中被俘的迈德诺海军最高军衔军官,是这支舰队的司令。眼下虽然被临时聘为元老院海军风帆舰队总教官,但是也只是保持最低限度的自由而已。他不由向后张望了一眼,果然斯顿的身后不远处就有两个便装的归化民警察跟在后面,这些归化民警察虽然穿着便装,但是却把装了枪套的武装带系在腰间,看上去就跟抗日战争时期的武工队似的。 雪繁星也看到了那两个便装,悄悄拉了水汪凼一把,用小嘴努了努那边,“这两个家伙是便衣警察么?” “呵呵,”水汪凼也笑了起来,“这大概是武工队了。” 这两个便装警察也颇让沈彬相当无语,要知道现在军队和警察发的制服都是整个东方港所有制服中材料最好的,而且警察还可以在执勤时佩戴手枪,但是军人除了战斗状态下最多就只能佩戴一把刺刀。因此警察都以能够携带手枪为荣,尽管他们知道自己要便装跟踪斯顿,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把枪套放在了最外面,此时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就跟后世那些背心上印着“便衣警察”的便衣们有的一拼了。 但是归化民都知道警察的地位和权力,不跟他们讨论这事情;看到的元老们则完全不在意,也都没有跟他们说起这个事情,所以这两个家伙就以为自己还是隐蔽状态,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在斯顿身后。 “唉,”一旁有个声音传来,水汪凼和雪繁星连忙都望过去,原来是范例在不远处,正手里抓着个棉花糖一边咬着一边看着这边叹气。“别笑他们了,东方港的警察根本就没有接受过跟踪训练,对于如何隐藏身份完全没概念,再加上他们识字很少,发了教材也看不明白,所以到现在还算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慢慢教。”他说完边嚼着棉花糖边走向那两个警察,顺便朝斯顿点了点头,毕竟斯顿是有在东方港自由活动的权力的。 斯顿也笑了,冲范例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水汪凼和雪繁星笑了笑,问道,“请问这香味是香水带来的吗?” 雪繁星愣了愣,点了点头。 “唉……”斯顿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我今天这才第一次闻到香水的味道,果然是真的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啊!” 水汪凼不由问道,“我们那时候不是卖给明州城很多香水吗?可是好几千瓶呢!你没闻到过?” “哦?”斯顿愣住了,“好几千瓶?这又怎么可能?在东海城里一瓶香水价值最高达到过两千金币,如果有几千瓶,应该不会有这么高的价格啊!” “两千金币?”雪繁星也愣住了,她来到新时空后一直是在金融口担任会计工作,对于货币极为敏感,此时几乎是脱口而出惊呼道,“这么高的价格?”她心里不由立刻开始盘算开来,自己带来的几百瓶香水能卖出多少钱来。 水汪凼和她两人如影随形地多年好友,哪里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连忙拉了她一下,悄悄凑到小姑娘耳边轻轻说道:“你傻啊!你的那些是法国香水,一瓶就是百多上千美元的,他们买的可是当年在小商品市场上采购的便宜香水,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同时又冲还在盯着自己和雪繁星耳语的斯顿笑了笑,后者连忙回以笑容。“辜晴倩上次不是找过你么?让你负责香水制造事务,要是弄好了,这就是元老院的大收入。” 雪繁星笑了笑,冲着还在莫名其妙的斯顿伸出了右手,“很高兴认识你,斯顿先生。”斯顿笑了笑,他已经被俘很长一段时间了,又培训了不少的海军元老,对于握手倒是有了不少的了解。只是眼前伸出手的是个娇小的女子,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既然对方伸出手来了,自己总是要做点表率才行,因此右脚后退一小步,右手轻轻托起雪繁星的小手,在她手背上轻轻闻了一下。 雪繁星有些吃惊,她一开始没弄明白这个外国佬在干什么,但是后面几个连贯动作下来,就算没吃过猪肉也好歹看过猪跑的,这大概就是吻手礼了。不过让她颇为意外的是这个老外并没有亲到自己的手背,而只是闻了一下。吻手礼其实正式的要求很多的,第一不能真正用嘴巴碰到女子的手,第二嘴巴不能发出声响,也不能吻到手腕上去,但是最重要的一条,不能吻少女的手。 不过此时没有几个元老知道这一条,知道这一条却不知道水汪凼和雪繁星不是夫妇,所以谁也没有在意这一点。 此时的雪繁星反而非常兴奋,这个动作让她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一样,加上自己此时正穿着一套看起来充满欧洲宫廷风的长裙,不由得立刻脑袋里面开始幻想起来,脸上露出了傻傻的微笑。 水汪凼在她后脑勺上轻轻一拍,“别发梦了,你是元老,身份可比公主要高。”雪繁星看到被猜透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缩头伸舌耸耸肩。 “我想问问元老院在东方港的生产工坊里有没有香水工坊呢?”斯顿连忙打断他们的聊天,问了起来。“虽然我是南海舰队的指挥官,但是同时也是东海城的商务代表,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斯顿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憧憬的眼神,他深深知道香水的价值,自打被委任为风帆舰队总教官之后,他也曾经找过不少海军的元老聊过这个方面的话题,可是海军的那帮家伙没一个知道的,又都忘记引荐他给商务部门,因此就被拖了下来。今天晚上出来逛街的他偶然就遇到了雪繁星,所以决定要把握这个机会询问一下看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年三十 不得不说斯顿的运气相当不错,他吃惊地发现面前这个女人竟然就是东方港香水工坊的负责人。自然,雪繁星不可能直接跳过商务部和外界商谈订单情况,但是却可以帮斯顿给辜晴倩引荐,这样就能够有可能谈成交易。 不过现在是年三十晚上,除了军队和值班的警察,几乎所有的元老和归化民都在放假,就算是要联系,也是在几天之后了。 此时的谷福林正带着两个陆战队士官在烽火台的雷达站里值班,百无聊赖的他眼睛时不时扫视一下雷达屏幕,面前的他正在和那两个陆战队士官在打扑克牌。他们手中的扑克牌可是本时空的产物,纯粹就是造纸厂生产出来的卡纸裁剪成一样大小自己手工画出来的。由于元老院严重缺乏打印机墨盒与油墨,根本不可能使用电脑打印机打印这些对于工业生产一文不值的东西,而印刷厂现在仅仅是按照教育部门的要求印刷教材就已经是满负荷运转了,更加不可能生产扑克牌。更不要说元老院在自己的领地里严格禁止赌博,不反对打牌,但是禁止赌博。但凡被抓住赌博者,第一次批评教育,第二次送劳动营劳改三天,第三次的时候就直接劳作至死了。 最近几次元老院警察部门联合工商城管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抓捕行动,给吴越杭管理下的劳动营送去了不少赌博人员和各类犯罪份子,赌博是滋生犯罪的温床,在这次严厉打击之后,让整个东方港治安情况面貌一新,如今东方港几天来已经是零案发率。不过谷福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点不安稳的感觉,就好像会要发生点什么事情一样,让他心神不宁。 并且让他感觉很郁闷的还有一个原因,面前这两个归化民士官明明从来没有打过升级,可是为什么这才刚刚教会他们打牌啊!自己就连输三四把,哪里有这么背的?难道自己的牌技就这么差么? 此时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的他时不时瞟一瞟面前的这两个归化民,他们俩满脸憨态地查看着自己手里的牌,还不时地查看一下面前已经丢下的牌。“这叫怎么回事啊?难道这就叫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谷福林心里念叨着,心不在焉地抽出一张牌甩了出去。 只听得对面的家伙哈哈一声,甩出了个炸弹,立刻又赢了。 “唉,”谷福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正准备洗牌,突然间瞥到雷达屏幕上竟然冒出了东西。 他立刻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丢,把脸上的纸条三两下扯了下来,马上就坐到了桌前。 两个士官原来还打算说笑一番,突然看到首长突然一本正经地坐到那个叫做“雷打”的东西前面去了,也连忙默不作声。他们知道这是元老院的神器,可以通过这个知道一百多里外什么地方有船靠近,面前的首长既然坐了过去,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情,连忙把纸牌连着桌子往一旁推开,然后就凑到了谷福林身后。 根据雷达回波,谷福林很快就分析出了这几个光点,现在能够看到的是十多条船,大小不一,方向由东北向西南朝着东方港前来。“距离大概是……”谷福林估算了一下,“十五海里左右,速度应该是三海里每小时。” 他连忙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谷福林倒不是不想直接拉警报,可是今天是年三十,现在的东方港城里城外到处都是人,如果直接拉响警报,很可能造成人群混乱。要是发生了踩踏事件什么的,死个人什么的可是分分钟的事情。死伤了归化民事小,要是弄死弄伤了元老,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他此时也只能拿起电话找战情中心。 战情中心里值班的是唐勋良,唐勋良今天不愉快得很,他是个被动穿越的元老,只是按照命令追查有走私武器嫌疑的船只就跟着穿越过来了,这个三十多岁的元老正值壮年,年初刚刚分到了这条缉私艇上当了艇长,年末就突然变成了元老院海军的上尉驱逐舰舰长了。“上尉,呵呵,”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下,在自己本地产的白色海军制服肩章上轻轻拍了拍,现在元老院海军中最高军衔就是上尉。 “怎么啦?老唐?不爽了?”吴镝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手机里的电影,由于电力的短板这是他们仅剩的最后一点“现代”娱乐了,还得亏今天是年三十,工厂全部放假这才有足够的生活用电供给给整个东方港的元老区和海港区的海军要塞,不然就只能靠充电宝来保持供电。 “小吴啊,你不想家啊?”唐勋良看着这个跟着自己一起被穿越过来的年轻士兵,这个湖南士兵这才服役第二年,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已经退伍复原回家了,可是现在跟着他一块儿陷在了本时空。 “想啊!怎么会不想?”吴镝把手里的电影暂停了,然后按下了电源键,熟练地把手机接上电源。“想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现在已经在这里了,想也回不去。” 唐勋良笑了笑,“你倒蛮看得开嘛。” “看不开又能如何呢?”一旁凑在一起看电影的杨俊博扭过头望着唐勋良笑了起来,“要知道在新时空我们可是身价奇高啊,在这个新时空里,我们这些在旧时空不得志的人才能发挥起大用途来。要是我们还在旧时空,怕是很难有出头之日了。你说呢?小吴。”说着杨俊博在吴镝肩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我不知道,本来这个时候我已经退伍了,我家里还给我说了一门亲事,现在肯定是黄了。呵呵。”吴镝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是农村户口还是城镇户口?” 唐勋良对自己艇上的人一清二楚,顺口就答了,“他是城市户口。” “那么复原了肯定就要找工作了吧?”杨俊博笑着问道。 吴镝点了点头,咧嘴强笑了一下,“那是当然。” “是喽,你看啊,”杨俊博说着抽了自己的凳子挤到前面一些,“你家里给你说了一门亲事,回去了肯定要多和女孩子接触,接触就要钱。退伍费肯定不够,那么就必须要找工作。咱们国家退伍兵这么多,安置是肯定安置不过来的,那么就只能自己去找工作,你在部队里呆了两年整的,出去了会干什么?” 吴镝愣了愣神,摇了摇头,“不会,只会坐船和站队列了。” “是喽,”杨俊博接着说道,“那么你能够选择的职业就真的不多了,无非是些保安之类的工作,如果想要找其他工作,就必须要接受职业培训。但是等你职业培训出来,还要面对各种人际关系,对付各种派系碾压。你甚至在单位里莫名其妙就被分了派别,派系好处没你的份,倒台的时候工作都保不住。” 唐勋良和吴镝两人对视一眼,摇头无语。 “但是在这里呢?”杨俊博继续侃侃而谈,“我们自己就是这个时空的权贵!老唐你一上来就是我们元老院海军的最高军衔,指挥的是我们海军的最先进的驱逐舰啊。” “哈哈哈……”唐勋良和吴镝二人笑得一阵前仰后合。 “你们还别笑,本时空就没有任何军舰能打赢你们的巡逻艇,无论是追赶、逃离、对抗都是只有被你们屠杀的份,更不要说舰上的雷达和声纳,都远远超出了我们巡洋舰上的。要知道雷达和声纳是这几年之内都不可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唐勋良不由脸色一正,的确如此,把他们丢到旧时空海军连渣都算不上,但是到了新时空这艘巡逻艇的确是本时空最强大的战舰之一了,这条长43米宽6.5米的巡逻艇最大航速可是29节,全速航行的时候能追上他们的只有飞机了,舰上装有的三门舰载机枪和一门弹簧炮如果发挥正常足以让他们对抗迈德诺海军三到四艘锋锐级战舰。 自己虽然是被动穿越的,但是元老院既然能够把这样一艘能在本时空横行的战舰交给自己,就证明了对自己的信任。相比较的话,自己如果留在旧时空,最好的可能也要多年后才能往上挪一挪屁股,最多到个团级就要转业地方,在军队中的生涯就此告终。想到这里,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笑容来。不过他还是很不满意,因为他还有家人,如果没错的话,他们这条巡逻艇上的人应该已经被归为失踪人员,甚至已经被评为烈士,没准骨灰盒都送家里去了,自己的家人肯定是过不好这个年了。 手机铃声突然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唐勋良迅速地拿起了电话,这部手机是海军要塞的值班电话,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哪怕是平时限制用电时,也时刻保持这部手机的充电,专线专用,什么时候都不能拔掉的。 “值班室,哪里?” 电话中传来谷福林急切的声音,“这里是雷达站!东北十五海里左右有船队过来,速度约为三节,船队有至少十五艘。” 敌情就是命令,唐勋良立刻拉响了海军要塞里的警报,这座被成为海军要塞的三层小楼里几个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值班的海军元老和普通水兵们立刻开始拿取武器检查装备前往操场上集合。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来船 十多海里外正在驶来的确是一支船队,这支船队主要是由大小不同的各种福船组成的。这些首部比较尖尾部宽,两头上翘首尾高昂的福船在南海洋面上几乎是所有势力最喜欢使用的一种船只,这种船吨位可大可小,制造难度不大,造价较为低廉。因为它们的长宽比较大,有着在海面上平稳航行的天然优势。尽管它们有着对抗风浪的弱势,但是在此时只能靠近海岸进行近海航行的武朝海商们来说还是足够使用了的,大不了把船靠岸就是了。这些福船还有一些毛病,比如说使用的大多都是硬帆,尽管在受风时能够得到一定的优势,但是收放船帆相当费力,耗时长,战斗中被打坏后修复极为困难,起火后又很难被扑灭。最大的毛病就是福船因为俯视时可以看出外形基本上接近一个长方形,长宽比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等同于就是一个大号的鞋盒,这么就限定了船体的舷墙不能太高,以免造成重心不稳的险情。这同时也就限制了福船上安装火炮的能力,和迈德诺的战舰不同的是,福船的火炮只能安装在甲板上,如果在舷墙上开炮窗,很可能打开就会往里面灌海水,因而福船上的火炮一般都很少,最多的也不过就是八门虎蹲炮,还不能一起开火,以免造成重心不稳的险情。 不过在南海洋面上使用福船的倒也不仅仅是海商,因为这种船装载货物人员比较多,在顺风情况下的速度也不是不能接受,钟斌在与刘香佬的决战之时就一度拥有一支一百五十多艘福船广船组成的海盗舰队,由此可见福船在南海海盗中颇受青睐的程度。 眼下这支船队规模不小,航行起来则更是费力,要知道此时海上的航行驱动力除了摇橹就只剩下风力了。风可不是只朝着一个方向吹着的,而且风力的强弱也不会按照你的期望徐徐吹来,因此本时空船队编队航行一直都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作为一支舰队的指挥,不仅要注意方向、暗礁,同时还要兼顾风向和洋流,尤其是在夜晚时,瞭望手几乎是趴在船头紧盯着前面的洋面以免发生触礁搁浅等险情。 这支船队领航的福船是一艘四百料的大船,排水量换算过来大约是250吨左右,载重不过30-40吨,现在在海上的速度不过是三节左右的速度航行。领航的福船主桅杆上挂着一面黄色的桅杆旗,正被顺风吹着向着船首方向飘扬着啪啪直响,在桅杆旗下面是一面红黄色的令旗。不过此时尽管桅杆顶上有一盏灯,但是这盏灯在船身摇曳之间根本就照不清楚这令旗上到底是个什么图案。 船上几个人正站在船尾,拿着一块牵星板正对着北极星查看着,不时还在对比着一张看起来颇为老旧的海图。 “大掌柜,我们的方向是没有错,可是这真的能找到美国海商吗?” “还说什么美国海商?不是说他们已经改称自己是中国人了么?那应该叫中国海商了吧?” “应该是的吧,按照海图上来看,再有几个时辰就应该能到那个海商说过的‘东方港’了,应该到达的时候正好是天亮时分。” “听那个海商说东方港前不久才刚刚疏通水道,此时怕是也没那么好进港吧?我们可有十多条船呢。” “应是不会,”一旁举着牵星板的伙长说道,“我问过那个船长,他说东方港虽然港口不大,但是却有好几条栈桥,可以同时容纳多条船只上下货物,我们这十多条船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困难才对。况且听闻东方港又有一条道路连通安南占城港,如若实在无法在东方港装卸,去占城港应是也行。” “是的。”其中一个穿着略微华贵之人捻着胡须点头说道。“这些中国人颇有眼光,选择的东方港位置极好,海商要下南洋或者与我国交易,选择之航线皆要经过东方港。且不说中国人生产出来的那些奇货可居,就算他们只是建立一个普通港口,也可给往来船只提供淡水食物,经过几年的发展也可成为一个极大的港口。” “老爷,我等也查看了那条船上的中国货,可是看来与上次同他们交易之海货不甚相同啊。” 华服者点了点头,“以前他们贩售之海货应当都是从本土贩来,所以包装甚是精美。但是我等此次看到之海货应当是在东方港建立工坊生产所得,所以包装略微简陋。不过我倒是仔细检查过货物,的确是精品啊。” “就是,而且还很便宜哦。”一旁有人笑了起来。“真不知道这些中国人是怎么做的,那么好的货竟然那么便宜,要是在武国,怕是再加十倍的价钱也买不到啊。” “然也,”华服者再次点了点头,“这的确也是我甚为疑惑之事,这些货如果在我武国生产,不仅大小难以控制,怕是货物之质量也是差距甚远。若是不排除废品,怕是十倍的价钱也造不出来啊。真不知道这些中国人是如何生产出这么多的货物的。而且听那海商所言,这东方港的海货几乎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不仅通过海路,陆路也是有大量货商前来采购,还不限采购,还真是让我想不通啊。” “怕是妖法吧?”一旁又有人弱弱地说道。“听那海商所言,这东方港里颇有不少中国船,无帆无桨在海上行进自如,还有人坐在其上踩踏即可自行之车辆,这等事情不是妖法又作何解?” “妖法?”几个人中传来了窃窃私语声。武国境内各种教法门派众多,虽然不像古代英国一般屠杀女巫,但是对于妖法这东西还是心怀畏惧敬而远之的,此时既然有人提出了妖法这个说法,自然也让这些人有点担心。 “更何况……”那人继续说道,“听那海商说,东方港似有奇术,可在七八十里外就能知道有船到来,还可以派出船只拦截,此时怕是也应该知道我等的前来了。” “还有这事?” “是不是啊?怎么可能有人能探知七八十里外的船只?” “倒也并非一定不可能。”华服者轻叹一口气说道,“几月前我在明州城与中国海商之大头目打过交道,当时我等尚且有误会,他们曾经动用一种能飞天之神器追踪于我,那件神器可以在空中飞行,上下左右行进自如,全然不似鸟一般,倒是如同蜜蜂。纵然有如此奇特之神器,那么于八十里外探知我等之所在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如果杜彦德在这里,必然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华服者,这正是明州城绑架事件的始作俑者徐伟。自从徐伟成功地从穿越集团批发来很大数量的奇货之后,郑氏集团就成功地从这些奇货中狠狠地赚了一笔,其中就包括了花露水和清凉油。虽然花露水和香水不能比,但是胜在价格低廉,在迈德诺商人的采购中颇受青睐。清凉油则更加红火,要知道迈德诺人在海上漂泊了几百年,在海船上跳蚤一直以来都是困扰海员的重大问题,更不要说是在海上漂浮了数百年的海上城市了,这些小铁盒子的清凉油恰恰是用来对付跳蚤的绝好药品,在被咬起的包上涂一点,很快就能消除,并且也不会发生伤口破烂的情形,给他们带来了从未敢想象的便利。 但是一个月前前往南洋的郑家船队返回时却禀告了徐伟一件让他无法相信的事情,安南国几个海港城市此时都已经有清凉油出售了,而且数量极大,价格便宜,他们带去的清凉油根本就卖不动,要不是因为还有其他的海货,怕是要亏惨了。而且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他们继续南下前往克洛汗人的尼西亚城,但是此时尼西亚城里也已经有了清凉油,尽管这里的价格和自己出售的价格接近,但是却由于被大量供货而被挤占了市场,仍然卖不出去多少,而且克洛汗人刚刚在安南吃了大败仗,死伤近万人,也没能掠夺到什么财宝,根本就无法进行交易。 听克洛汗的蛮人说他们是在占城港下遭到的惨败,一万多军队加上几万丁口前去攻击占城港,却只剩下几千人回来,虽然手头的丁口换了不少的粮食,但是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瘟疫,加上又被迈德诺人卡住运输人员的船只,从他们那里勒索了很大一批粮食,此时克洛汗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粮食养活自己的族人,所见之处克洛汗人都在屠杀丁口以减少他们的粮食消耗。更不要说克洛汗人因为死伤了近万人,元气大伤,在几年之内都不会有多少力量北犯了,况且家里死了人的克洛汗妇孺此时都在找各个部族的首领,找他们要粮食和抚恤,很多部落连首领都已经死在了北犯的过程中,现在被这么一闹腾,简直就是乱成了一锅粥,几个部族的野心家已经组织起了讨逆军准备攻击尼西亚城夺取粮食和军权,这些南蛮注定是过不好年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驱逐舰 上 一个时辰之后,领头的福船船首的水手大声喊了起来,“有声音!有声音!” 船上的人立刻就跑动起来,锣手连忙抄起手中的铜锣一阵敲打起来。甲板上睡满了水手,原本就有点落不下脚,此时一听到备战的锣声,连忙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奔赴自己的位置。在这个时空里遇到其他的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时候的南海是真正的丛林法则,实力强大的可以去打劫弱小的,弱小的除非能跑掉,否则就很可能人货两失,因而此时出现的船除非是挂着自己旗号的,否则只能被默认为自己的敌人。 船甲板上摆放着不少的货物,这些还是以前和那些中国海商交易时最受欢迎的木材以及奢侈品,连瓷器都有,这些装在大木箱里的货物在甲板上绊手绊脚地让不少水手们碰撞在了一起。 很快,一道强烈的光带从远处的黑暗中突兀地冒了出来,然后直接扫在了船队之间,把整个船队都照得通亮。 “这是何物?”船上的人都被这个光带惊呆了,海上行船最怕的就是夜航。但凡遇上天空中有云,就根本看不到六七尺开外的海面,不得不在船首挂出大灯笼照亮海面。但是灯笼这东西基本上都是纸做的,在海浪之间很容易被打湿从而被扑灭火焰,所以船主们大多数时候宁可天黑了就下锚也不想行夜船。 但是此时突然冒出的这个强烈的光带直接刷新了他们的世界观,竟然还有东西能在夜间发出如此强烈的光芒? 来船正是唐勋良指挥的驱逐舰,此时船头正站立着几名海军的士兵,他们面色冷峻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前方就是一门被安装在甲板前方的1628式舰载机枪,这种舰载机枪的重量非常可观,在没有加装冷却水时有足足29公斤,所以海军元老们直接把它当成火炮的单位来计算。鉴于上次东方港保卫战中机枪因为连续发射发热而不得不中止射击,军工委特别开发了这种水冷型的舰载机枪,以延长枪管的寿命和增加射击时间。不过由于此时没有足够的原料给枪管镀铬并且使用的还是旧时空带来的无缝钢管,所以枪管寿命依旧不高,大约也就是两千发左右,因而此时的驱逐舰武器舱里每门机枪都携带了十根备用枪管。而且在海上获取冷却水不容易,使用海水的话会对枪管和水箱都造成腐蚀,因而这仍然是军工委的重点攻关项目之一。 驱逐舰的后部安装的是一门弹簧炮,这种火炮的优势主要是发射没有烟尘与火光,但是由于其射程近,威力低也一直是被海军元老众嫌弃的对象。不过此时军工委的林深河已经确定了会在三个月之内拿出合格的舰炮,因而一时间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对。另外驱逐舰指挥室边还有两门舰载机枪,虽然这艘前身是206b型巡逻艇的元老院现役驱逐舰吨位不过百来吨,长43米,宽6.5米,吃水也不过1.5米,但是它最大航速足足有29节,上面搭载的这些武器在本时空又是无敌的存在,本时空的船只打不过它也跑不过它,因而唐勋良此时接受的任务一般都是巡逻、驱逐。 根据上次东方港保卫战中土著水兵在战斗中的表现以及海军元老在战斗中由于人数不足而无法发挥先进战斗舰只的战斗力情况,现在除了东风号外,所有现代船只上都已经开始使用本时空征募的土著水兵。他们比元老更任劳任怨,而且服从指挥,唯一的缺点就是听不懂元老军官们的各种命令词语,而且普通话交流也很成问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双方都大眼瞪小眼的情况来。不过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毕竟现在东方港的普通话普及率已经是越来越高了,甚至现在农贸市场里的小贩都能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负责采购的元老们侃价了。只要和利益有联系,就算是火星语也不是不能学的,所以现在海军待遇中就有这么一条,普通话考核,过关者每个月增加一角钱的语言津贴,因而现在的土著水兵们都在卯足了劲认真学习普通话,他们之间交流都是用蹩脚的普通话在艰难地进行了。 “这里是中国海岸警备队!你们已经进入中国领海!请立刻表明身份,停船接受检查!”高音喇叭中的声音清脆响亮地传到了福船上这些人的耳朵里,这声音正是普通话,福船上的人虽然不是很熟悉普通话,但是这话和武朝的官话区别倒是不太大,所以理解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困难。 “去,”徐伟冲着身边一个水手命令道,“打出旗号,让所有船只都停船,放下小艇,我去来船交涉。” 一旁的人悄声提醒道。“徐大哥,可要小心有诈啊!要是来的不是中国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会。”徐伟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船边那面大铜镜,“就以对方照射过来的光观之,必不是我等普通海商所能蒙混之技,照明尚且如此,武备自然不是我等能对敌的。” 旁人顿时无语,他们现在的船上用来当作探照灯的也只是用铜镜反光,照射距离不过二十米左右,而且光影昏惨惨的,稍远一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们不由都抬头看了看对面自称中国海岸警备队那边投射来的光,把这边照得跟白昼似的,眼中依稀还能看到远处只有一条船,船头还有一些人煞有其事地拥立在一个奇怪的东西前面,那些人手中没有什么武器。 不多时,徐伟就搭乘着一条小船划向驱逐舰。越靠近驱逐舰,他就越觉得奇怪。这条船比自己搭乘的福船还要长出十丈不止,宽却和自己的福船差不多,他有点闹不明白这样细长的船在海中如何能够经得起风浪,而且掉转方向不也是一件麻烦事了么?而且无帆无桨自行这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无法理解的神迹,并且整条船看上去都是钢铁的,这钢铁制成的东西如何浮在水面上的?更不要说上面还有那么多人。 船上的水兵们大多在机枪和弹簧炮的旁边站着,但还有不少的水兵站在船舷边,手中紧握着元老院步枪。由于在海军战斗中需要使用步枪的地方实在太少,并且枪管太长也不适合在狭窄的船舱和拥挤的甲板上使用,他们现在使用的主要是截短了枪管和使用组合式枪托的元老院步枪。这些发挥余热的元老院步枪由于使用繁琐和保养困难,仅仅装备陆军半个月就被撤装,但是由于元老院武器贸易限制,这些拉了膛线的元老院步枪是不能出售给安南军队的,因而就被送到后勤部仓库。不过好在海军陆战队很快就开始组建,因为军工委武器生产能力限制,他们一直没能排上1628式步枪的装备计划,所以就把这批元老院步枪给提了出来。但是海军陆战队的人数毕竟还是比陆军少了太多,很快剩下的元老院步枪就装备给了海军水兵部队。 “什么人?”水兵很警惕地握着步枪冲着小艇喊道。 小艇上的水手们吓得直哆嗦,冲着船上喊道,“我们是郑家的贸易船。” 船上的土著水手们虽然不经常出海,但是对于郑家还是颇有了解的,虽然现在南海洋面上郑家势力并不算最大,但是在钟斌被俘归顺之后,刘香又与郑家战斗过好几场,虽然各有胜负,但是却也在南海这边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眼下这条小船上的人既然自称是郑家船队的,那么应该不是作伪,于是就打手势让他们靠过来。 船只靠拢过来,上面的水兵喊话了,“来的人请选一个代表登船。” 这自然就是徐伟当仁不让地上去了,驱逐舰的舷墙并不高,上面的水兵拿着一个金属楼梯搁在船舷边,徐伟就敏捷地爬了上去。 上到甲板,原以为这条钢铁大船只是外面贴着铁皮的木船的徐伟再次吃了一惊,这条船的船舷就可以看出,全部都是钢铁制成的,而且甲板也全部都是钢铁铺设的,上面还有齿纹,应该是为了防止在海浪中滑倒特别做的。船后甲板上还有一门奇怪的炮,细长的炮管,看得出来后面还有一跟旋转的钢铁部件,这样的炮能打多远? 弹簧炮边的水兵也没有表情地看着他,腰间的帆布武装带上都装着帆布的手枪套,里面都装着转轮手枪。一旁负责警戒的水兵或者手中拿着元老院步枪,或者手持转轮手枪,都略带一点紧张地盯着徐伟。徐伟也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些武器的不同之处,且不说武器没有什么反光,看上去丝毫不锋利,用来打架肯定是不怎么管用的,感觉真要是挨上一下,怕是连渔叉都不如,但是眼前这些统一穿着白色制服的水兵们拿着这些武器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拿来吓人的,这应该就是火器了。难道这些中国人又搞出了新的东西了?他不由暗暗回想起几个月前这些人用来在袭寨时的那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犀利的火器,飞天的神物,这些都让他不觉后怕,但是眼下这条大铁船和船上这些水兵使用的火器,中国人在这些方面的神秘感就像一层厚厚的雾,让他越来越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驱逐舰 下 “你是什么人?”唐勋良从指挥室里走了出来,望着刚刚爬上甲板的长衫者,杨俊博也连忙从指挥室里跟了出来。 “在下郑将军之使者,此次特来东方港慰问诸位的。”徐伟面带笑容双手在胸前抱了个拳,朗声说道。 “郑将军?”一旁的杨俊博连忙问道,“可是郑芝龙郑将军?” “然也!”徐伟立刻兴奋起来,这可算是一上来就找到了熟人了。虽然面前这些人自己并不认识,但是看样子这些人和以前在明州城与美国海商谈生意时穿的衣服款式极为相近,必然是一路的。“这位先生可是杜掌柜的熟人?” 唐勋良不由有些莫名其妙,杜掌柜又是谁?怎么这个人明明是个土著,而且肯定是从大陆过来的,怎么就认识元老了? 和唐勋良不同,杨俊博是从基地就开始跟着一起穿越的,他知道郑芝龙的手下和穿越集团在黄老爷的寨子里闹过的误会,也知道徐伟这个名字,但是一直没见过而已。 “请问使者高姓大名。”杨俊博捏着鼻子学着这文绉绉的语气问道。 “在下徐伟徐启佳。”徐伟连忙把自己的名字全报了一遍。 “哦,原来是徐伟先生。”杨俊博点头致意,接着又问道,“徐先生此来这十五六艘船不知有何贵干啊?” 徐伟笑了笑,“都说东方港有一神器,能百里之外知船形迹,看来诸位早就知道我等到此了。” 唐勋良也不吭声,尽管杨俊博根本就是春晓号的舰长,这过年时轮休没处可去就到他这里来串门,顺便跟着出海的。但是杨俊博毕竟是一开始就穿越的元老了,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在那里什么都说不上话,反而被动,更不要说自己这一船的人里面除了杨俊博,要不就是本地招募的水兵,不然就是跟着自己一起莫名其妙被穿越的艇员了,所以他现在保持沉默反而更加适合。 “徐某此次带着船队来东方港是特地来开通新航路的,听闻贵众在占城港大量出售各种海货,徐某也想在此分一杯羹啊!”徐伟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杨俊博自然也笑了起来,他怎么会不清楚徐伟的来意,根本就是为了垄断商路而来的,不过此时倒也不必说破。毕竟这事情是商务部的事情,自己只是海军而已,打仗的事情商务部不行,但是做生意的事情自己就是门外汉了。 寒暄一阵,唐勋良也渐渐熟络起来,也跟徐伟寒暄了几句,无非就是这支船队的规模,武器情况罢了。其实他也并不关心,雷达上看到的情况一目了然,现在纯粹是没话找话罢了。真要是打起来,这支船队全是帆船,必须要顺风行驶,等下自己往上风头一转,想打谁就打谁。 吴镝现在坐在瞭望室里,手里端着海军望远镜正在扫视着海面上远处的那些福船。这些福船大小不一,船上挂着灯笼,上面的水手们根本就看不到这边,只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窥探,或者交头接耳。这些水手们手中抓着各种武器,从木棍到匕首竹枪无一不有。他不禁感到好笑,郑芝龙的势力在整个南中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虽然在本时空郑芝龙到底有多强的势力元老院并不知晓,但是从各方面收集来的情报来看,就算是迈德诺人这样的海上霸主,遇到了郑芝龙也要留点余地。但是要是就凭眼前这样的舰队?自己所在的驱逐舰都有足够的信心收拾掉他们。 他放下望远镜,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回想起之前杨俊博在值班室里跟唐勋良讨论迈德诺的战舰改装计划来,什么十门弹簧炮,二十门舰载机枪,载员400人,加装明轮驱动。这样的火力等同于就是一头海面上的猛兽,别说是对付眼前这样的小舰队,就算是独自对抗三艘迈德诺锋锐级战舰怕也不在话下。且不说多的,仅仅一个蒸汽机驱动,就足够甩这些土包子八条街了。想到这里,不由又返头望了望下面还在跟唐勋良与杨俊博拉家常的徐伟,轻笑了一声,继续举起望远镜盯着远处的舰队。战略上藐视他们可以,可是战术上却要一丝不苟,此时不光是瞭望哨,三个机枪位和弹簧炮位的水兵们也丝毫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脸色冷峻地盯着远处的舰队。 徐伟自打上船开始也在不停地打量船上的情况,船上的情况让他略有些吃惊,和他们的船相比,中国人的船更大,但是却又更加整洁,没有乱丢的墩布,没有乱放的水桶,更没有随时能勒到脖子的缆绳,每隔一段距离,舷墙上还挂着一个粗粗圆环,上面涂着白色和红色,煞是好看,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这些船的窗子上不是用纸糊的,而是用的玻璃,他接触过玻璃制品,知道这东西相当不便宜,但是眼下中国人竟然连窗户上都装着这个,真是穷奢极欲啊。 不过最让他关心的是船上的武备,作为一个半海商半海盗的人,他深知在海战中武器的重要性,此时他所在的后甲板上伫立着一门细管子的炮,炮身上还有一个长长的开口,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一根如同植物的藤一样蜷着的铁棍。他不知道这样的炮能把炮弹打出去多远,在他的印象里,炮身如果这么细长,打出去的炮弹虽然是要打得远,但是圆炮弹会失去准头的。而且炮身上有这么长的开口,一开炮还不把气都泄漏了?炮弹飞不出去事小,炸膛才麻烦呢。 他趁着抬头的时候偷偷地打量了在指挥室顶上的另外一件武器,这是一个有着长长细管的铁疙瘩,旁边还有一个水兵半跪在一旁端着一个明显是钢铁制成的长铁盒子,另一个看上去极其相似的铁盒子正被装在那个大铁疙瘩的侧面,看起来这个东西应该是用来发射这个铁盒子里的弹丸的,可是这弹丸从这里装入,如何安装火药以及点火呢?这样的光照条件下他看不清这个武器的状况,不由暗暗下定决心,等到了东方港,一定要找机会上船看看这些武器来。 相比较起来,水兵们使用的海军型元老院步枪与左轮手枪没有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因为这些东西太小了,也没有看到他们使用这些武器,所以被徐伟自动忽略了。 杨俊博和唐勋良悄悄谈了两句,满脸堆笑地对徐伟说道,“既然是来东方港谈生意的,我们当然是热烈欢迎,那请徐先生先回船,我们这就回港去准备对郑家船队的接待工作。” 徐伟有点小失望,他原本还指望能够坐着这条大铁船直接到东方港去呢,不过这海岸警备队的中国军爷明显没有表示敌意,而且说辞也相当友好,他也没有什么多说的,于是也就回到了小艇。 等到小艇划向自己船队的路上,身后的大铁船突然传出一阵有节奏的类似于钢铁敲击声音,徐伟惊愕地一回头,只见这条大铁船一个漂亮的转身对着西南方向驶去了。船体划开海面,波浪惹得自己的小艇上下颠簸了几下这才略微平静了点。 “徐先生,这……”划船的水手们都惊呆了,他们没有看到这条大铁船是怎么来的,但是它这轻快的离去让他们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让这样大的一条铁船不需要风帆和摇橹就能够跑得如此飞快?远远超过了自己船只的最大速度,若要是跟自己为敌,船队怕是连试图打中这条船都是一种奢望了。 徐伟不由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就不要操心了,只要知道这些人是友非敌就好,另外以后我们的船遇到打着他们旗号的船,千万不能攻击,就连一点点敌意都不要有。” =============================分隔线============================= “六哥,这东方港里看起来挺不错啊!”一个穿着破烂的土匪在一路烟身边点头哈腰地说着。一路烟面无表情,他深深记得自己围攻黄家寨的一千多海盗是如何须臾之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眼前的东方港灯火通明,城外的几个岗哨附近也没有多少人,但是那些穿着绿色制服的短毛兵们此时都两个一组,一个个端着手中的武器,沿着城市的范围在外圈巡逻。 前段时间他们试图打劫谭炼和田亚妮,谁知道不仅没能成功地抓到肉票,反而死伤了二十多人,重重地打击了他的这个山贼团伙的实力。此后他们就没有了足够的实力再在东方港城外抢劫,向南遁入安南,投奔了一支当地的土匪。由于一路烟略有名声,又有指挥大股土匪攻城拔寨的经验,在这土匪团伙中也排到了老六的位置。他都计划好了,找准机会弄死前面的几个头目,自己就能直接接管这个土匪团伙了,等到那时候,再带着这支土匪团伙北上武国,争取重回明州城,比较起来,明州城可比这武朝边陲要有油水多了。 可是让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土匪团伙的老大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到了一个颇有智谋之人,吹嘘东方港里金银满地,美女成群,只要发动一次突袭,就能安安稳稳做一辈子富家翁,左拥右抱一辈子不愁吃喝了。于是整个团伙就被他鼓动了,一起闹哄哄地往东方港而来。此时这个智者正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长衫,手中还是掂着一把掉了不少毛的羽扇,捻着胡子在远处盯着东方港看着,不知在考虑什么。要是阳牧秦或者北纬在场,怕是一眼就能认出,这个所谓智者,就是元老院通缉令头号目标——文新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脚 文新奕现在可算是被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当年他在安允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豪绅了,哪次出外不是前呼后拥一大票人,手下豢养的打手都有两三百,武安村里良田千亩,地窖里藏银万两,结果一天之内就被元老院的军队把他祖上几代和他自己一生的努力都给清零了。他也算得上是个枭雄,没有为钱财土地的得失恋恋不舍,当时见势不妙,立刻让小妾带着孩子上吊以拖延敌人的步伐,带着两个护院家丁就从地道逃走了,因为逃得急,连银库里的银子都没来得及拿几个,就这么空着手逃走了。 逃到外面的他这才知道这辈子自己干的缺德事到底有多少,投奔的大户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好的,有一家甚至直接把他给绑了要送到东方港去,若不是自己的两个手下忠心把他救了出来,怕是现在已经在东方港的乱葬岗里埋着了。当然,他并不知道,虽然他是元老院通缉令头号目标,但是执委会可没打算直接弄死他,这样声名狼藉的土豪劣绅直接枪毙了也太便宜他了,他肯定会被送到劳动营劳作至死的。 文新奕此时身上穿着的还是出逃时的那身长衫,当时逃得实在是太着急了,除了一把羽扇,银子也好衣服也好,什么都没能带出来,不过他倒是坚信自己肯定有能力东山再起的。东方港的那帮人肯定很厉害,但是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群海贼,乌合之众罢了。于是他南下安南,找到了一群颇有名气的土匪团伙,鼓动着他们北上东方港劫掠一番。 在文新奕的印象里,髡贼攻打他的寨子,无非是为了寨子里的钱粮,那么这些钱粮肯定就会被存放在东方港里,并且从他寨子里缴获来的战利品肯定也会在这里对外出售,所以劫掠东方港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今天是年三十,髡贼们定然会喜气洋洋过年,对于防范定然不如平时那般严密。土匪们混进城然后暴起砍杀,必然会扰乱髡贼,到时在东方港里砍杀一通,没准还能杀死几个执委,到时候这帮髡贼群龙无首,只能退走。自己到时候再登高一呼,被髡贼压迫的百姓定然会拥立自己,到这时,自己就能够收回被拔了寨子的所有损失,还顺带小发一笔。 眼前这群髡贼的东方港外面防御和巡逻的短毛兵是少之又少,不过三五十人罢了,自己这团伙里足有上千人。眼前这城里面还在对着天上放烟花放个不停,想必这些髡贼如今都沉浸在喜庆之中,对于东方港肯定会疏于防范了。想到这里,文新奕同身边的土匪头目耳语了几句。 一路烟无奈地吹了吹垂在脸上的长头发,这时他突然感觉出那些髡贼的舒服了,把头都给剃了,既没有虱子也没有洗头的麻烦了。他转过头望了望不远处的那个穿着破烂长衫的谋士跟大头目交头接耳,一阵无语。对于髡贼有什么本事,他自己是清楚得不得了,三十多人围攻三个人,里面还有两个是女人,都被打了个屁滚尿流,死伤二十多人。眼下虽然这个团伙里面有差不多上千人,但是真是要跟前面的那些髡贼打起来,保证落不着好。但是他又没有什么文化,那谋士一说话就是之乎者也亦乎哉的,把他绕得七荤八素根本就理不清自己的思路,反而被那谋士一通口水说得自己立场都站不住了。 他好歹也是在东方港外混迹了一段时间的山贼,东方港里每天进去的银子出来的货无一不是天文数字,里面肯定是堆积如山的金银。那谋士虽然看上去落魄,但是安排起袭击计划来倒也条条是道,如果真能按照他安排的那样暴起袭击一番,从东方港里劫掠些银子的机会还是有的。不过毕竟一路烟是跟髡贼交过手的,知道点子扎手不好对付,当即就跟自己的手下吩咐了,只要遇到抵抗,立刻就跑,毕竟跟银子比起来还是小命最重要,有了钱没命花也是白搭。 年三十东方港会有焰火表演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安允城,经过几个月的交流,尤其是前段时间东方港收粮的举措,让安允城的大户们此时对于这些海贼也没有了之前的畏惧心理,纷纷带着孩子前来看焰火。天还没黑时就已经有大批的乡勇保护着各个寨子的乡绅富户沿着修建的大道前来东方港了,浩浩荡荡的足有上千人,坐牛车的,骑马的,坐轿的,还有和东方港关系好的从工业部开办的4s店里买了几辆劳斯莱斯,此时正得意洋洋地在路边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中穿行于人群中。 今天负责西大道入口安全警备工作的是刘利华,他在过年前三个星期就开始查轮休表,谁知道偏偏排到自己是年三十值班,颇有些气馁。他还打算跟老妈一块儿吃个年夜饭呢,这下算是没指望了。自从到了新时空,以他第一个举着卐字旗倒栽葱插在东方港的滩头那天起,他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军人,既然是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年三十值班这虽然让他不爽,但是却也没有怨言。 吴芳下午的时候来找过他,元老院这段时间从附近几个县城村寨收罗了不少的孤儿,她作为东方港小学的校长,责无旁贷地要和这些孩子们一起渡过大年夜。有那么多孩子的陪伴,刘利华不能来固然有些可惜,但是却也不孤独。想到这里,刘利华也不那么郁闷了,毕竟还有那么多孩子陪着自己的老妈,不会那么孤独。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他讨厌小孩子,在他的印象中,所有的小孩子都可以和熊孩子划等号,他还记得自己的侄儿是如何把他所有收藏的二战军品干掉的,竟然连钢盔都给敲得全是洞。所以想想要和那么多的孩子一起去过年,让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了。 他现在在值班室里无聊地看着这些老百姓一个个喜笑颜开地从窗口前通过,他的值班室位于西大道入口处,再向西就出了东方港的管辖范围了。现在由于陆军仅仅只有两个加强连和一个标准连,加起来人数也不过三百来号人,用来防御这个占地面积颇大的东方港城来说根本就是捉襟见肘,就算现在南面交给海军陆战队,北面交给新组建的武装警察部队,西面这个主要的对外进出口仅以陆军的一个连来防守未免还是太少。 现在的刘利华肩膀上加了颗星星,已经成为中尉的他现在是元老院陆军第三连的连长,如今他的连旗根本就是几个月前自己插在沙滩上的那面卐字旗,他还试图在自己的连旗上加上元老个人徽章。但是肖竞拒绝动用木材加工设备给他车制那个鹰徽,所以现在上面还是空着的,现在的他一天恨不能跑木材厂两三次,天天找肖竞磨嘴皮。 肖竞现在也没办法,他对于什么纳粹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现在木材加工厂根本就是产能不足,木材这种最容易获取并且用途最广泛的材料在整个元老院工农业、建筑体系中都是占据着最大的需求。更不要说现在工业部门还准备把劳斯莱斯作为一个出口项目提供出口,这种根本就没有减震也没有轮胎花纹的车辆在越野条件下根本就是渣,出口的话最多也只能在城里路面良好的地方跑一跑,别的就不用想了,像东方港修建向外的道路本时空绝对没有第二条。由于张元受伤住院,现在重工业生产还处于一种没有调控的混乱状态,他订的木材加工设备还早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产出来。而且还有一个麻烦,潘岱驳回了他的扩大木材厂供电的提议,现在电力口的发电能力已经到达最高,根本就没有办法提供更多的电力,要想增加发电,要不就要动用柴汽油储备,要不就要修筑大坝建水电站。什么风电太阳能什么的顶多只算聊胜于无,就连现在元老区里的生活用电都供应不了。 所以现在刘利华只能愁眉苦脸地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人群,他清楚地看到远处两辆劳斯莱斯正在缓慢驶来,车顶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正手中拿着一根细竹竿,把路中间的人往两边赶。负责驾驶的是两个穿着家丁衣服的青年男人,正在用力地踩着踏板,驱动着车辆向前行驶。后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皮裘的男人,双手搂着两个打扮有点妖艳的女子,定睛一看,两个女子还都是小脚,脚上穿着细小的金莲鞋。看到这样的脚,让他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一想用布把女人的脚缠成这样到底有什么好处嘛?走不能走跑不能跑的,要是逃难什么的,还不是死路一条啊?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起万恶的旧社会来。 但是这两个女子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值班室里的“大官”在看她们的小脚,要知道本时空里小脚就是女人的骄傲,要是没有缠脚,走出去根本就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她们对此颇有一些得意,就连东方港里的“首长”也开始迷恋她们的小脚了。这个穿皮裘的男人明显有些不悦,自己带来的女人被别人看了小脚,让他感到很不爽,不过眼下又不敢惹这些髡贼,也就把脑袋偏到一边,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高调地路过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质 刘利华当然知道这个高傲的动作是对自己的挑衅,不过他懒得理那种土著,真要是动起手来,这些土著还真不是自己的对手来着。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后面跟着快步行走的一群人吸引过去了。 这群人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走路的姿态也不尽相同,但是看他们都是几乎一样的贼眉鼠眼样貌,眼观六路的样子一看就不像好人。而且他们的衣服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里面塞了不少东西,虽然外表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在人群聚集的时候怀揣的肯定不会是零食了。想到这里,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外面的卫兵做了个手势。 卫兵一看就知道是要拦住什么人,二话不说就把后面跟着的那群人拦住了,“干什么的?” “军爷!”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连忙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冲着卫兵连连行礼,“小的这是进城去看热闹的。” “看热闹?”卫兵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刘利华。 刘利华推开门走了出来,整了整身上的制服,又紧了紧腰间的帆布武装带,尽量让自己显得很精神,然后把八角帽戴上头,走了过去。 “看热闹的?你们这一大群人这样子进去打算干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连忙作出一副环顾四周的样子,“没有没有!军爷,小的是一个人!” “一个人?”刘利华笑了起来,“那你们都在臂膀上绑根布条干什么?”说着他脸色一冷,就把手枪拔了出来,“都抓起来!” 那人正是一路烟,他的人是被派来第一批混入的,后面还有两三百人在不远处,只要他们被发现了,就暴起攻击。他们混迹在一大群老百姓中间,如果打起来老百姓肯定会发生混乱,到时候就能浑水摸鱼,反正面前这个值班室附近不过二十多个髡贼,值班室顶上有个奇怪的铁疙瘩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作为区分友军和老百姓,他们每个人都在左右臂上绑了一根布条,结果恰恰没想到在门口就被觉察出来了。 想到这里,一路烟突然从腰间扯出一把匕首,对着刘利华就扑了上去。刘利华虽然说起打仗来头头是道,可是这种真刀真枪面对面的战斗还是头一遭,这一下也傻了眼,猝不及防就被一路烟绕到身后勒住了脖子,匕首马上就被架在了脖子上。 刘利华一紧张,手指头就扣住了扳机,虽然这支格洛克手枪是上了保险的,但是格洛克手枪的保险是挺灵活的,如果在紧急情况下用力扣动扳机,还是能够成功击发的,所以他手中的手枪立刻就朝着一路烟身后的那群人喷出了子弹。 那帮人一开始还在等一路烟给他们信号,谁知道他二话不说直接抽刀就上,他们还在想是上还是不上来着,髡贼的那个大官竟然就朝着自己这边开火了,几个倒霉蛋顿时被打中倒在地上。 枪声迅速地惊动了还沉浸在快乐中的老百姓,他们纷纷抱头到处乱跑,里面的人往外跑,外面的人往里跑,一时间把西大道的进出都给堵死了。一路烟看到自己把匕首架在这个髡贼脖子上他还敢向着土匪开枪,也相当吃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边的卫兵迅速的步枪下肩,就是一枪托打在一路烟的头上,立刻就把他打昏在地。 后面负责突击的土匪此时也齐声大喊,抽出各自的武器对着这头就冲了上来。老百姓们见到这个情形也惊恐万分,向着道路两侧让开,纷纷跑到了路两侧等待建立居民区的空地上去了。两百多名土匪一看道路已经畅通了,连忙大喊着“杀髡贼!”一边就冲了上来。 这下卫兵紧张起来了,他很清楚自己手里的步枪,就算是威力惊人,眼下这个哨位只有三四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在值班室的房顶上。不过他也来不及慌张了,动作迅速地把子弹推进枪膛,关闭枪膛,解开保险,扳开击锤一气呵成,然后对准了最近的土匪“砰”就是一枪。 冲在最前面的土匪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般站住了,然后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都没来得及挣扎就死掉了。后面的土匪里面有几个见识过髡贼火器的,一看这个情形,连忙手脚并用地就往后逃掉了。但是大多数土匪都没有见识过步枪和手枪的火力,依旧举着武器大步向前全速冲去。 突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响了起来,这和之前那声“砰”的声音完全不同,而是“嗵嗵嗵”的巨响。卫兵立刻半跪在地,把枪膛里的弹壳退出来,然后又装上了一发子弹,扳开击锤进入待发状态。 开火的是值班室顶上安置的一门1628式舰载机枪,根据几次陆军参谋部推演,如果元老院的敌人要攻击东方港,最可能选取的路线就是西大道,因而陆军从海军装备处弄了一门舰载机枪到西大道值班室顶上。这门29公斤的机枪从上去开始就一直没有发言过,老百姓对它充满了好奇,这是它的第一次开火。 操作机枪的是一个陆战队员和一个陆军士兵,由于重机枪此时还没有装备陆军,因而还需要海军陆战队临时给陆军培训射手。刚才他们在房顶也看到了情况危急,但是眼前是密密麻麻的老百姓,情况再危急他们也不敢贸然开火。不过老百姓们逃到路两侧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射击机会,于是机枪立刻喷出了长长的火舌。 机枪把供弹板连续地拉进弹仓,一旁的陆军士兵手脚麻利地把下一块供弹板连接在前一块上,同时还在记数。根据操典,这些风冷式机枪每发射两百发子弹就必须更换枪管,那就是十个弹板。 不过下面的土匪不知道这机枪是需要停火换枪管的,眼下只见那个小房子上面两个人捣鼓着那个铁疙瘩喷出长长的火舌,暴风一般的子弹把他们扫倒在地,死了的倒是一了百了,没死的抱住被打中的位置哀嚎翻滚着。要知道这机枪用的可是12毫米的弹头,在这一百米距离内威力非常强悍,把手脚打掉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尤其又是连发,往往一个人被打中就是连续的两三发。后面跟进的土匪被这暴风一般的机枪扫射打得顿时士气全无,顿时做鸟兽散,谁能对抗这样的火力啊? 文新奕跟着大头目在后面很远的地方,根据他的计划,这些土匪本应该混进城然后暴起砍杀,在城内造成混乱,但是谁知道还只是在最外面的检查站就被发现了。而且这些髡贼的火力也远远比他预想得要厉害得多,明明打自己寨子的时候这些髡贼还没有这种能够连发的火铳啊?他立刻就想到了,假如跟着这群土匪一起回去,肯定会被当作替罪羊的,他立刻一不做二不休,把长衫一脱,提在手里,把早就掉了毛的羽扇随手一抛,弯下腰混入一旁乱糟糟的人群里去了。 大头目根本没时间注意他,眼下手下们在前面被那门机枪打得血肉横飞,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里足足有好几十丈远,这个距离就算是弓箭火铳也是不可能打中人的,但是人家髡贼偏偏就能在这么远的距离里畅快淋漓地点名一般把自己的手下打翻在地,而且只要是被打中了的,不死也是重伤,这样可怕的敌人怎么打啊? 忽然间他发觉这些髡贼并不是肆无忌惮地开火的,他们打击的重心主要是集中在向他们发起冲击的土匪,对于路两侧躲着的老百姓根本就不会开火。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大声喊着几个得力的小头目,让他们把路边的老百姓抓一些过来挡在前面,这样就算髡贼还敢开枪,也不是如现在这般随意了。 土匪的动作是很快的,路旁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趴着许多老百姓,在路灯的照耀下尤为显眼。土匪们立刻驱赶着能抓到的老百姓向前走,自己则缩在老百姓的人墙后面。 果然对面的机枪就停火了,机枪手也不耽误时间,戴上厚厚的帆布手套忙碌着开始更换枪管。 刘利华在刚才的战斗中一开始被劫持了,相当地没面子,此时又被土匪用人质逼了过来,更是火冒三丈,但是他不是神枪手,不可能手起枪响把躲在后面的土匪打死,眼下这种情况本来应该是留给特种部队来处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挥手喊道:“所有人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不要伤到平民!” 这时巡逻的士兵最先听到枪身,纷纷提着步枪往西大道检查站跑来。更远一些地方的陆军军营里,刺耳的警铃声响起,值班的士兵们纷纷迅速地穿起作战服,前往枪库领取武器和弹药。与此同时,城南的特侦队训练营地也响起了警报声,特侦队的士兵们跟着元老军官一起提着各自的武器登上几辆改装过的三轮运输摩托,向着西大道检查站疾速驶去。根据预案,此时城南到城西会有一条道路被交警保持清空状态,没有特殊原因,非军警人员不得入内,就是为了能够保证特侦队能够在城内迅速机动特地留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拉近距离 今天过年,特侦队的第一分队已经由北纬带领前往占城港押运一批过年物资,因此现在特侦队在东方港负责战备的是由阳牧秦负责的第二分队。这个穿越前连吃点发霉的面包都要拉肚子的宅男现在威风凛凛地坐在摩托车的后车厢里,手中提着一支八一自动步枪。要是用现代的观点来看这辆快速人员输送车就跟大街上到处乱跑的三蹦子没什么区别,但是在本时空这可是绝对先进的运输工具,别看它后车厢里还需要一块很大的地方来安放煤气发生器,跑起来速度也能到二十多公里每小时,这速度足以让所有土著瞠目结舌了。要知道本时空最快的地面单位就是马,马的速度虽然是从二十到四十公里每小时不等,但是不能长跑,并且南中国的马主要是滇马这一类的驮马,这种马体型比较小,负重力还不错,但是速度就很不怎么样了,因此在东方港,速度最快的就是这些经常从身后轰鸣而来,在持续不断轰鸣声中又轻松超越土著居民们的所有交通工具绝尘而去的这些摩托车了。 刚才接到战斗警报的阳牧秦第一个蹦起来一边穿戴着各种装备一边跑向武器库,他期待战斗已经太久了,自从穿越后他一直都是作为见习队员跟在北纬的身边,用北纬的话来说,简直就是把他当成内裤穿在身上一般地严格照顾他。原本他还有点感叹年三十晚上还要执勤未免太悲催,没想到真能遇到紧急事件,这么刺激的事情对他来说还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要知道用真枪进行战斗是几乎所有男孩子的梦想,虽然他从登陆伊始就参加了几乎所有的元老院对外战斗行动,但是对他来说总是不够,就好像没玩痛快一样。 现在的特侦队的成员基本上都是从陆军和海军陆战队选拔上来的体能与射击能力优秀的好苗子,但是由于一直以来大都缺乏营养,这些新加入的特侦队员们几乎都是营养不良,很多人都还是依靠霸王硬上弓式地提升自身体力极限,几乎就是透支生命力,因而他们的素质远远不如元老队员,就算是前宅男的阳牧秦都要比他们更强。不过从他们进入东方港以来,元老院的粮食供应还算充沛,所以此时他们的营养不良状况正在改善中,相信这些人在半年后身体素质将有质的飞跃。 摩托车一路开着大灯在大道上疾驰,沿途没有什么居民,路边的沼气灯散发着明亮的光芒,把道路照得通亮。偶尔几个居民听到了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连忙让开到了路的两侧。根据东方港交通法规,任何在这种军用或者警用车辆前堵塞道路的人都将被送到劳动营劳动惩戒三天,所以没有人敢在这些车辆前逗留,劳动营的惩戒可不是闹着玩的。沿途负责疏导道路的交通警察在劳斯莱斯边也立正朝摩托车敬礼,阳牧秦也不起身,只是朝着这些交警微微点头致意。 特侦队是元老院之剑,是整个元老院管辖区域里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在多次对外军事行动中,特侦队无一不是第一个到达战场而最后一个离开的,他们使用的武器大多数都是从旧时空带来的,不论是在射速上还是精度上都远远超过本时空的武器。因而这些穿着旧时空迷彩服的特侦队员们现在被所有东方港市民以及所有军种和警钟爱戴和拥护,就连许多未婚的女归化民都对特侦队队员青睐有加,这让大多数人都以能够加入特侦队为荣。 不过此时西大道入口处指挥攻击的土匪大头目并不知道这些,他一直以来都在安南境内活动,前段时间听说蛮军被占城港打败了,于是对于占城港的军力有了认识。在文新奕的鼓动下决定北上进入武朝活动以避开占城港新军可能的围剿,由于安南的各部都不信任占城港的战力,因而这些土匪以为占城港的胜利仅凭的是运气,所以对于他们的武器装备完全没有概念。加上安南工部对东方港送来的武器批评的一无是处,所以安南境内的土匪们大多被误导了,以为东方港的武器装备只是驴粪蛋子外面光,因而他们就打了东方港的主意决定来捞一票。 但是被机枪扫射了一通之后,他们倒是对这些东方港的武器装备有了清醒的认识,一味地狂冲肯定是不行了,人家的这种连发火铳威力巨大射速又快到不需要停歇,自己的人上去得再多也是被屠杀的份。他们于是立刻改变了进攻策略用人质在前面开路,自己则跟在后面隐蔽于人质的后面。让他们想不通的是,如果换了是自己,有人用老百姓挡在前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用,这样迅猛火力的武器只需要一起打过去就好了,不知为什么髡贼居然投鼠忌器不敢开火。尽管他们在心里鄙视这群髡贼不是做大事不拘小节的,但是有这法子制约这些髡贼毕竟还是好事。 大头目现在并不开心,不远处髡贼的蓝衣士兵已经越来越多了,从各个巡逻点赶来的士兵们手中提着样式一致的步枪,许多步枪枪口上还装了明晃晃的刺刀,这让他颇为胆颤。他手下虽然有一千多土匪,但是使用的武器无不是缺乏保养锈迹斑斑的,要是跟别人硬扛没准一刀还砍不死一个人。眼前这些明晃晃的刺刀看上去泛着寒光,想来威力肯定很大,这距离远可以放火铳,近了直接用刺刀,无论是远还是近,自己的人都是要吃亏的。他不由后悔起来,不该鬼迷心窍地听信了文新奕的鼓动跑来打东方港,自己这群乌合之众们在这样的精兵前根本就是来送死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左右环顾,这才发现文新奕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跑掉了,正恼火中,就听的城里一阵轰鸣声。这种轰鸣声与他听过的所有声音都不同,不管什么动物都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而且还能看到一大块亮光从城里驶来。 “这是什么东西?”有土匪小头目开始惊慌了,人类对于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一开始总是充满了各种恐惧的,眼下这个会发光发出轰鸣的东西就让他们有些惊慌失措了。 “是啊!这是什么?”眼下没有任何一个土匪见过这样的东西,就算是当时跟着一路烟在东方港劫掠数月的土匪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不过他们牢记一路烟的教诲,打不赢的话赶紧跑,不要在髡贼面前逞强。之前围攻三个人死伤二十多人的教训让他们牢记在心,现在他们已经悄悄趁着其他的土匪不注意,偷偷溜到路边然后逃掉了。 刘利华手里拿着手枪,面对正在朝着自己缓步压来的人质与土匪有些束手无策。要是按照他的想法,直接用机枪扫射就可以了。但是按照元老院对外政策中规定,不得滥杀无辜,不得侵犯土著尤其是无权无势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一条是所有元老院军人加入军队都要发誓的誓词,作为元老军官他绝对不能下达开枪的命令,更何况老妈上次因为自己要求屠杀所有俘虏揪自己耳朵的痛楚隐隐还能感觉到呢…… 虽然不能开枪,但是不代表就必须要站在原地让人屠杀了,他把手枪放回枪套,拔出作为指挥刀的巴顿剑,冲着身边的士兵们一声大吼,“所有人!上刺刀!” 士兵们连忙从腰间抽出刺刀,装在步枪的刺刀座上,远处还有更多的士兵正在往这边赶,一边奔跑着一边抽出随身的刺刀在往步枪上安装。 大头目此时也开始有些慌了,他当土匪这么多年,很少有机会跟别的势力真刀真枪的白刃战。刚才虽然被机枪扫射了一通,但是那是在远距离,现在双方距离拉近了,就拼的是气势了。谁气势足,谁就能在白刃战中获得士气,别看自己的人还有差不多一百六七十号人,但是都畏畏缩缩地躲在老百姓的后面,而对面的士兵看起来不过三四十人,却在大道的路口摆出了一副准备白刃格斗的阵型出来,跟人家那严阵以待的架势相比,自己的人简直比乌合之众还乌合之众,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不过眼下还有更加让他觉得不安的事情,对面那个轰鸣着发光的东西很快就消停了,借着路灯的余光,他可以看到大道入口左右两侧的三层民房楼顶上开始出现了人影,虽然也不过十多个人,但是他本能地感觉到对面那些在房顶上的人肯定不一般。 他的感觉倒是没错,基于防御的便利,东方港的西大道入口处必须要全面封闭以保证不会被渗透,但是建筑部门又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来建设城墙,因此民房此时就被作为城墙来使用,这些三层的集体宿舍一栋连着一栋,把整个西面城区都给包围在里面了,中间用厚厚的围墙隔离着,比城墙还好使,用途也更宽泛,只是楼顶太薄,无法安置机枪与火炮,不然活脱脱就是城墙了。特侦队的二分队不过十五个人,要是冲上去拼刺刀肯定是拿着等量的黄金去换等量的粪土,于是这些装备着轻机枪、自动步枪以及狙击步枪的特侦队员们被安排到了附近的居民楼楼顶上进行掩护射击,只要等平民一跑开,这些特侦队员就会全力开火,保证让这些土匪有来无回。现在的关键就是如何让这些老百姓跑开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佛法光环 东方港城外的双方现在都是焦头烂额,无论是土匪还是陆军,都是麻杆打狼两头怕。陆军的这帮士兵如今就是在瓷器店里打老鼠,生怕伤到老百姓,土匪也知道这些老百姓是最好的挡箭牌,有这些老百姓在前面,髡贼就不敢动用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但是让他们就这么撤退他们又不甘,向前他们又不敢。一时间双方就对峙在了西大道入口处。 “阿弥陀佛!”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土匪的身后响了起来,所有人不由都把脑袋转向了那边,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僧人出现在了土匪的身后,这个僧人披着一身五条袈裟,从土匪的身后正走向这群土匪。 在路灯亮光的照耀下,他身上的袈裟虽然只是简单的黄褐色,但是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势却让所有看到他走来的人感觉出了一种宝相庄严的感觉,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光芒笼罩了他一般。这个僧人缓步走了上来,屈臂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这是表示佛为救济众生的大慈心愿,能使众生心安,无所畏惧,称无畏印。 所有的人全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僧人弄得不知所措,无论是持刀的土匪、手无寸铁老百姓还是手执着安装了刺刀的步枪严阵以待的陆军士兵,就连现在保持卧姿瞄准状态的阳牧秦都是目瞪口呆望着这个似乎是游离于五行之外的僧人。 “这是怎么回事?”阳牧秦不由有些喃喃自语。 此时身后又有摩托车声音响起,原来负责在执委大楼里值班的孙文彬搭着那辆边三轮摩托车赶来了,他坐在车斗里,开车的是沈彬。其实一听到机枪声他们就已经在发动车辆了,但是这种烧柴的摩托车可不比汽油,等到他们赶来的时候,这局势已经进入到一种无人能够料想到的情况了。 摩托车后面跟着的是几辆坐满了警察的劳斯莱斯,但是这些警察也没有大杀器,无非是腰间的转轮手枪、防暴盾牌和警棍罢了,但是用来对付没有什么热兵器的土匪是足够了。 但是到场的警察现在也都呆立在当场,因为面前这情形未免也太怪异了,不论是老百姓还是土匪,现在都转过身望着这个缓步走来的僧人。 孙文彬快步跑上了一旁的楼顶,身边的特侦队员认出了是执委,连忙递过一个望远镜。他仔细看了看,不由惊叹道,“那不是蕅益大师吗?” 这走来的僧人正是藕益智旭大师,自从上次超度东方港保卫战中死亡的所有人之后,他就得到了元老院的许可,在城西烈士陵园边修建了一座小庙。在这座庙里,他每天都坐在庙门口向前来礼佛的信众讲述佛法,要知道他可是个有着渊博知识的出家人,此时向这些信众讲述佛法自然是手到拈来。这事情很快得到了元老院的注意,宗教委员会批准了他的建塔请求,并且从木材厂特批了一大批材料给他庙里,还调拨了八十多名俘虏给他建塔,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在塔上安装一套基站设备。 今天是年三十,他原本在庙中主持聚餐事宜,还特地请了十多名信众帮他准备斋饭。不过刚才突然听到西大道方向传来的机枪射击声,心中乱跳,掐指一算觉得似乎又是一场浩劫,连忙就赶了过来。 蕅益大师自从接触后就一直都没有把这些髡人当成土匪海贼看待,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海贼土匪会给敌人举办法会,而且就从他们举办法会的认真程度来看,绝对不是敷衍了事收买人心而已。并且自己近期来也多次进入东方港采买物资,凭借执委会给他开的介绍信,他能够以较低的价格采买大量的粮食,以维持寺庙的日常开支。甚至这些髡人还提供给他一尊纯金的观音像,这尊观音像不是本时空的产物,而是某位信佛的元老从旧时空带来的,这尊用电脑和激光雕刻出来观音像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他接过之时简直就是大吃一惊,有如此精雕功底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邪恶之徒。 相比较起来,蕅益大师更害怕的是那些真正的土匪,尽管那些土匪经常在大道上劫掠贩夫走卒,但是却从未骚扰寺庙,偶有进入也是布施钱财,他从没放弃过向这些山贼宣讲佛法,让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过要说的是,无论是安南还是武朝,都算得上是个佛教国家,对于僧人都是顶礼膜拜的,这些土匪也不例外。因此现在蕅益大师走向这群土匪时看似羊入虎口,但却还是性命无忧。 蕅益大师走近还保持发愣状态的大头目,冲他略一点头,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请问施主如何称呼?” 大头目依旧愣在当场,唯一的反应就是右嘴角抽动了两下,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是个老百姓这么走到他面前,肯定会下令拖下去砍了。但是来的是个和尚,身高六尺有余,慈眉善目的让他犯了难,等他反应过来时,这个和尚都已经走到他面前来了。 他不得不作出一副恭敬姿态双手合十对着这个和尚鞠躬,也不言语。 “施主,贵众所为甚是不妥,如若冲击这东方港,贵众必将死伤甚众,还要连累百姓生灵涂炭,这是极大的罪孽啊!”蕅益大师也不管他听没听,只是在那里对着在场的所有土匪朗声说道,声音之大,就连两百米外的孙文彬都能听到。 “跟他们说这个?不是对牛弹琴么?”孙文彬不由有些不屑。放下望远镜,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在负责指挥的阳牧秦肩上拍了拍,“你的人有信心能打中那个土匪头子么?” 阳牧秦视线不离现场,口中答道:“这个没什么问题,我这边有人带了狙击步枪的,虽然只有一支,但是用来精确打击这个距离的目标没有丝毫问题。” “那你叫人瞄准那个土匪头子,如果他有什么异动,就干掉他。”孙文彬下达了命令。 下边的刘利华也醒过神来,眼下老百姓和土匪都愣在那里,要是一个突击上去,肯定能够击溃他们,但是老百姓的伤亡就不可避免了。没有执委会的命令,他一时间也不敢下令突击,只好抬头望着楼顶,从他这个位置看不到孙文彬,眼下只好让士兵做好准备,等待命令。 “请教大师此来有何贵干?”土匪头子憋不住了,他很明显地看出身边的几个小头目都开始有些动摇了,虽然在后面还有他的几百个土匪,可是见识过机枪开火后,他们现在都没有了气势,没有敢上来的。面前这个和尚如此从容不迫地走过来,必然是有所仰仗,没准跟城里那帮髡贼是有关系的,所以打算先套套话。 “贫僧藕益智旭,此次前来是想要以小僧之命换取诸位不要再造杀业。”蕅益大师缓缓说道,双手一直保持合十状态。“小僧斗胆在此请诸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保证今日之事东方港不会再追究。” 事实上东方港的这帮髡人是不是追究他心里也没底,僧人讲究的就是不打妄语,眼下形势危急,他也顾不得妄语不妄语,先说了再说。只要这些土匪不带着老百姓上去送死,妄语这事情总没有救命重要。况且执委会的那群人看起来一个个似乎也是能讲清道理的,应该自己去求还是会有结果的。 但是眼前这个土匪头子一点也没打算放手,“大师,我等是土匪山贼之流,讲究的就是贼不走空。此次前来东方港,还是年三十,我等还未攻入,就已死伤数十人,如果不拿点什么好处,怕是以后山寨也不要再呆了。” “阿弥陀佛!”蕅益大师又慢慢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先生想必也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的,此时东方港之守军慈悲,受牵制于百姓不能开杀戮,小僧希望诸位现在就离开此处,尚且能全身而退,如果到了不可收场之时,怕是性命也堪忧矣。” “大师,在下此次前来就是为财,如果什么都没拿到就这般离去,今后在下在山寨中怕是不再有立足之地,还请大师委屈一二。”说着土匪大头目冲旁边的人一挥手道,“给我绑起来,让个百姓到前面去跟髡贼说,赶紧准备一千两白银,否则我立刻就杀了这些百姓和这个和尚。” “先生还请三思,东方港有句话叫做不与恐怖份子谈判,阁下千万不要以为有我等在手就能有峙无恐,如若到了这般境地,怕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蕅益大师一边被人绑缚一边大声喊着,不过眼下这些土匪虽然在一旁绑这个和尚,但是却也不敢太用力,所以双方都一阵折腾,绑人的没绑成,被绑的也没被绑好。 大头目愤怒地吼了一声,“都让开,”说着就拔出了手中的匕首,对着蕅益大师叫道,“大师!得罪了!”说着就走过去,准备在他身上捅一刀,免得他反抗。 “大掌柜!和尚杀不得啊!会有报应的!”一旁有土匪劝道。 大头目眼睛一横,“鬼怕恶人!老子本来就不信这些鬼什么的,要是真是有什么善恶因果,老子早就死了几十年了,还等到现在?要是真有报应这事情,就让老子脑袋爆掉看看!”说着又对着蕅益大师走过去。 蕅益大师闭上眼睛,至来得及念一声“阿弥陀佛”,谁知就在此时,突然之间大头目的脑袋就爆开了,红白之物飞溅起来,把附近的土匪们糊了一脸。 第一百五十章 刘丽婷 1 土匪们刚才被头目鼓起来的一点点信心此时烟消云散,在他们看来,大掌柜脑袋爆开跟远处房顶上火铳声响没有任何关系,肯定是招惹了和尚导致的灾难。由于蕅益大师所站的位置,爆开的红白之物没有一点一滴落在大师身上,这就更让土匪们坚信了这必然是天谴。 于是乎,让元老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就发生了,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土匪,此时都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连连向蕅益大师磕头。 “这大概以后就是东方港的神迹了。”孙文彬喃喃自语道,看着望着他一脸不解的阳牧秦,“神迹这种事情就是老百姓们不能理解的事情,凡是他们不能理解,就全部归为神迹,所以执委会才批准宗教传播,宗教是统治愚民最好的手段了。” 阳牧秦偷偷笑了笑,“你说古代那些神棍们宣扬的那些神迹会不会就是现代人穿越回去闹腾出来的?” “这个可不一定,”孙文彬笑了笑说道,“我们现代的科技还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到呢,你猜猜所罗门神殿底部的基石有多重?” “应该是八九吨吧?” “八九吨?”孙文彬笑了起来,“是几千吨,我们现代机械设备都无法做到的,还真不知道古代人是怎么把那么重那么大的石头运到位置的。” “几千吨?不可能吧?”阳牧秦笑了起来,“你扯蛋了吧?那么重的东西,我们都无法做到,古人肯定更没办法了吧。” “这些事情还都是真的,我们其实现在都走到科技树的分枝中去了,也许在一开始发展科技的时候就被忽略的东西往往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呢。所以说我们现在虽然是重爬科技树,但是却不能和旧时空走完全一样的道路啊。” 下面的刘利华不知道上面在讨论什么,只知道那个土匪大头目脑袋突然爆开之后,眼下这些土匪与老百姓都趴了一地,冲着那个还在发呆状态的和尚跪拜,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太完美了……”刘利华不由嘴角抽了抽感叹道,接着冲着身边还在发呆的士兵们喊道:“冲上去,抵抗者格杀勿论!” 士兵们都醒过神来,连忙抄起步枪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丢掉武器跪地者免死!” 自己的大头目刚刚被打死,土匪们全都惊慌失措地趴在地上向这个正义凛然依旧保持酷酷造型的和尚磕头求饶,生怕成为下一个遭到天谴的目标。此时看到东方港的髡贼们挺着雪亮的刺刀大踏步往这边冲来,全都吓得屁滚尿流。隔得远的土匪爬起来撒腿就跑,隔得近的吓得腿都软了,只知道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更远一些准备投入的后备主力一看到架势不对,立刻就在后边一哄而散。 间或有几个土匪仗着平时有点功底,还想要和这些髡贼拼杀一阵,谁知道这些髡贼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浪费体力和时间,远远的就是一枪打翻在地。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叼一枪撂倒,眼下就是这样的情况。培养一个有着一身武艺的人,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但是培养一个步枪射手大概也只需要一个月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后者的破坏力更加强大。 而且就算是距离逼近到两三米,士兵们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他们都是专门训练过刺刀格斗的专业训练的,眼下敢于反抗的土匪少之又少。但凡有哪个不开眼的土匪敢于起身反抗,立刻就会有三四个士兵拿着刺刀一通扎过去。教授这些士兵们刺刀格斗的元老大都是在旧时空部队下来的,虽然pla不再讲究刺刀见红,但是这群八一步枪年代下来的老兵们还是接受过正统的拼刺训练的,因而现在的这些士兵们拼刺起来颇有心得,都是两三人一个小组,从多个不同方向多批次展开攻击,原本就是双拳难敌四手,现在三四支刺刀捅过来,再强悍的土匪也过不了两招就要躺地上。 没多久,现场就已经被清理一空,几十个投降的土匪被押送前往劳动营直接劳改,受了轻伤的也是一样。至于受了重伤的,像之前一样被送到医院去急救,这些都是元老院的劳动力,绝对不要浪费。 在现场的老百姓们经过了筛查,确认了中间没有混在里面的土匪后,就放进城过年三十去了。 让刘利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开始劫持他的那个土匪居然不见了。他明明记得身边的卫兵一枪托就把他放翻了,刚才又是机枪扫射又是对峙加上后来的刺刀冲锋,谁也没顾得上看住这个地上趴着的土匪,什么时候溜掉的都不知道。 这时的一路烟正在远处的农场地里悄悄窥探这边,刚才机枪扫射的时候他就醒来了,机枪的迅猛火力和巨大的威力让他对于东方港的军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他不由自嘲地苦笑,自己这帮土匪纯粹就是不自量力,就算是混入城了又能如何?跟这些髡贼比,他们就是来个一万人恐怕也讨不到好。而且就算是这些髡贼不用那些威力巨大的火器,就看那些髡贼士兵们刺刀拼杀的熟练样,换成长矛也照样能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而且刚才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房顶上有个髡贼朝着大头目方向放了一铳,大头目脑袋就爆了,这中间可有两三百步,还是夜里,只有路灯的照明条件下,这样精准的火铳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他再次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悄悄地沿着农场之间的小路向着西面逃走了,同时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就算是饿死,也绝对不再和这帮髡贼斗了,那不是勇猛,是找死。 蕅益大师此时还在现场念着往生咒,他本意是想要说服这群土匪投降的,至不济让他们退走也好,不过现在还是死了不少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刚才被抓了几十个老百姓,但是到了事件结束也没有老百姓的伤亡,而且还给他带上了法力光环,在许多土著的“宣传”下以后他肯定就是那种动手就能劈雷打死恶徒的高僧大德了。 孙文彬从楼上走了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老百姓,心中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还在旧时空的日子来,在昏暗的车间里操作着机器,震耳欲聋的声响,动则摇摇晃晃的离心机,喷出来的烟雾让自己呼吸都严重不畅。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工厂生产线上的班长而已,现在已经成为了掌管五六百归化农民,手中掌管良田数千亩的元老院执委之一,这一切让他都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还在做一个不真实的梦,不由悄悄在大腿上悄悄掐了一把,不过明显力度大了点,把自己掐得一阵龇牙咧嘴的。 “怎么啦?”身边一个充满少女轻快声音传来。让孙文彬脑袋迅速就转了过去,眼前的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子,这个女子肯定不是元老,因为她正穿着一身红色的本地女装。这种充满了明朝风味的女装加上她头上的随云鬓以及头上的头饰,让他深深地确认这肯定是个土著女子。但是古代女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深在闺中的么?怎么?这个女的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失足妇女?不过看上去这个女子画着淡妆,隐约还能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感觉又不像。 当然,孙文彬不会傻到去直接询问人家是不是失足妇女,他冲这个女人点头一笑道,“身上有点痒,请问这位是?” 女子身后有个大约身高一米四,穿着一身淡黄色女装的丫鬟,为什么说是丫鬟,因为她马上就冲到前面挡住了孙文彬的视线大声说道,“这是刘家的大小姐,你是何人?” “我去!”孙文彬不由嘴角抽了抽,又不是他开始搭讪的,这个丫鬟是干什么?“你又是什么人?” “我家小姐千金之躯,怎能回答你这种放浪登徒子的问题?”丫鬟读者嘴巴大声说道。 孙文彬无语地望了望天,向后退了一步,想绕过丫鬟直接问刘大小姐,可是丫鬟却不依不饶地凑过去一步,依然挡在小姐前面。但是孙文彬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八,直接超出她身高一个半头,而刘小姐身高也大约有一米六左右,因而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四左右的丫鬟现在就像两堵墙中间的矮树丛一样被夹在了中间。 “小女子姓刘名丽婷,前段时间葬礼上似乎看到了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刘丽婷一边说着一边向孙文彬微微点头,并且还轻轻地笑了一下,充分显示了古代女子笑不露齿的女德,让孙文彬一时间突然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说起刘丽婷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说过好几次了,第一次还是捉拿逃奴的时候,禹沙就跟她争论过逃奴的归属权问题,他当时在南面农场里查看土质,倒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打交道,听说是个相当开朗的女孩子。现在看来,果然是如此,这个女孩子身形颇为苗条——说起来到了这个时空以来他就没见过胖的,大眼睛小嘴巴高鼻梁的简直是太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点了,孙文彬突然间觉得自己春心荡漾的,果然是春天来了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刘丽婷 2 “原来是刘明远刘员外家的大小姐,幸会幸会!”孙文彬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古人说话,只知道双手作揖,对着刘丽婷连连拱手。一旁的刘利华脑袋里莫名其妙就想起了作揖的哈巴狗,捂着嘴巴偷偷到一旁笑去了。 刘丽婷也被逗乐了,掩着嘴悄悄笑了一阵,然后对孙文彬说道,“小女子未敢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孙文彬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叫孙文彬,很高兴认识你!” 刘丽婷还从来没有这样跟异性打过交道,平时她能够遇到的要不就是状元秀才乡绅这一类满口之乎者也亦乎哉的,要不就是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佃户长工,前者几乎都是充满了对女性的蔑视和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推崇,后者则干脆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眼下这个髡人竟然说了声“很高兴认识你”,这让她觉得颇为亲切,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眼前这个男子看来身高差不多有八尺,体格健壮,皮肤一点儿也不粗糙,看起来平日里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不过脸上现在皮肤却有点深,似乎在最近一段时间在太阳下晒过不少时间。最让刘丽婷觉得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高鼻梁上架着两块透明的水晶玻璃,就她所知,这种水晶玻璃现在可是相当不便宜的东西,一个玻璃杯平时都能卖到一二十两。这两块水晶玻璃光是看上去就比那些玻璃杯要透彻得多,更不要说那副做工看上去就感觉极为精致的架子,她很好奇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作为一个女子,又不方便问东问西的,所以只好硬生生地把问题给憋了回去。 刘利华听完了士兵们的汇报后走到孙文彬面前,向他敬了个礼报告道,“报告孙执委,现场处理完成,请指示!” 孙文彬现在虽然是主管农委会方面的工作,但是对于军队里的这些事情没吃过猪肉也好歹看过猪跑,像模像样地冲刘利华点了点头,命令道。“稍息,继续!” 刘丽婷这下有点吃惊了,她刚才清楚地看到面前这些假髡士兵都向不远处一个真髡请示,明显应该是听那个真髡的号令,而那个真髡却又在面前这个叫做孙文彬的男人面前请示,这个看起来像个大男孩一样的男人到底是多大的官啊?难不成这些当兵的都要听他指挥? 孙文彬没想那么多,看到刘利华走开了,转过头继续看着刘丽婷,好奇地问道:“不知刘姑娘大年夜来东方港有何贵干?” 刘丽婷嫣然一笑,正待说话,就听得小丫鬟开腔了,“我家小姐又不是你东方港之囚徒,又不是土匪,怎么就不能来了?” 这个小丫鬟的语气倒是让孙文彬有点火气,不过眼下却也不好发,他依稀记得不知道是哪个伟人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跟女人吵架比较丢份的,尤其是自己作为一个执委又在如此众多归化民和元老面前,吵赢了没意思,吵输了没面子的。 不过面前这个刘大小姐和小丫鬟见识不一样,她轻轻把小丫鬟拉到了一旁轻轻说了几句,就又走过来,对孙文彬施施然行了一礼,“小婢不懂规矩,冲撞了孙先生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她因为家里没有什么能当顶梁柱的男丁,自从十六岁成年之后不思婚嫁,反而经常跟着父亲外出谈生意,指挥长工务农,跟她爹刘明远学了不少识人的本领。眼下这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像个大男孩甚至还有一点羞涩,但是却明显可以看出是这东方港“元老院”里管事之人,眼下这个婢女虽然是为了自己好,免得被登徒浪子勾搭,但是眼前这个男子倒是明显不像。 “小女子此来是想要看看这非大武之地是如何过年的。”她说的倒是实情,从她记事以来,就没有离开过安允地界,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刘家寨里。 无论是家丁乡勇还是父母家人,过年的方法无非就是在一起吃个团圆饭,碰到长辈要磕头行礼,祭祖祭神,用金箔纸折成飞鹤、蝴蝶、蚂蚱等形状的饰物插在头上。他们也放烟花爆竹,有泥包裹的砂锅儿、纸包裹的花筒、筐封装的花盆以及爆响的响炮儿、地上旋转的地老鼠,能飞上天的叫做起火,还有二踢脚三级浪之类的,但是这些烟花爆竹无不价值昂贵,就算是安允城周边有钱的大户人家每年除夕也不过是放上百来个的样子,最贵的一夜就能放掉好几百两银子,这钱在很多时候能够顶上安允城半年的财政收入了。 但是今天晚上她在家里就看到了东方港方向升腾起来的烟花,让她觉得非常地惊艳了。本时空的烟花充其量只是在空中爆开一个小火球而已,直径不过五六尺,但是东方港距离她家的院子足有十多里地,竟然还能清楚地看到烟花爆开的艳丽,这让她充满了惊奇,这些髡人难道除了打仗很厉害,难道做烟花也这么厉害?她不由得好奇心大起,要前来东方港现场围观烟花,当然,这也是绝大多数土著居民来东方港的原因。 由于现在东方港修筑了一条直通安允城的大道,而且还继续向西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交通非常便利,除了她家人不允许她前来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困扰。不过这倒是难不倒充满了探险精神的刘姑娘,她带着婢女翻墙就跑出来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刚到东方港西大道入口处,就现场看了一出髡人迎击山贼的场面,这些髡人士兵进退有序,作战勇猛,全然不同于一开始由父亲灌输的“海贼”标签,并且他们在百姓被劫持作为人质的时候竟然还能担心误伤百姓停止攻击,这自然不是海贼之所为了。这些事情立刻让髡人们在刘丽婷心目中的地位从海贼直接转化为了几乎可以信赖的地方军阀。 她几月前也与髡人打过交道,到现在还记得那个从车上跳下来摔个嘴啃泥的禹首长,他那副担心逃奴被抓走的焦急模样肯定是装不出来的,虽然赎买家奴的钱不怎么够,但是他们也没有巧取豪夺,严格按照身契上的价格赎买的,处事倒也颇为公道。 更不要说前段时间她偷偷跑来东方港看髡人出殡,虽然这些战死的髡兵没有一个是“元老”,可是这场葬礼看起来完全就是给本地豪门望族举行的一般庄重,让她这个根本不相关的外人看起来感觉都想哭。 现在她对于这些髡人的看法很怪异,说他们不是海贼吧?他们乘着那条山一样的钢铁巨舶前来,占据了武朝的土地,还打败了安允城派去驱逐的乡勇和军队。但是要说他们是海贼吧?这些海贼的所为未免也太怪异,比如说自打他们登陆伊始,就没有向外掠夺过。相反,他们大量招收流民,不仅提供伙食,还提供工作,让他们劳有所得,现在髡人们甚至在城的外围修筑起三层高的房屋当成城墙,就这个城墙的范围看来,里面不知道要住进去多少流民,听传闻里面的人已经超过八千多人了。 眼下髡人们正沿着东方港城的外围大量开辟新的农田,这些可都是新田,他们还沿着新田修筑灌溉渠道,这样大的手笔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平时她家寨子里修筑灌溉渠道都是要动用整个寨子里所有的庄客家丁,而且一个冬天都修不完,可是眼下这些髡人一边开新田一边修筑渠道,此时已经开辟出数千亩的田地来了。这些髡人的能力让她简直是目不暇接,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们不会做的事情一般。 “哦,原来是来旅游的!欢迎欢迎!”孙文彬笑眯眯的冲刘丽婷点了点头,“东方港欢迎一切带着善意前来的朋友!” 新词语让刘丽婷有点不适,但是这意思基本上还是能理解,反正是欢迎就行。“只可惜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不然的话烟花之下赏月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孙文彬抬头看了看天空,笑了笑道,“月亮其实还是在天上的,只是暗的那一面朝向地球,看不到而已。”说着指了指月亮此时应该在的位置,“理论上说月亮就在那里。” “暗的一面?”刘丽婷不由愣住了,“月亮还有两面的?” “是啊!”孙文彬脸上露出了无害的微笑,“月亮是一个球状的,无时无刻都在围绕着地球旋转,它之所以发光是因为在反射太阳的光线,当月亮位于地球和太阳之间的时候它反射的光芒在我们这里就无法看到了,对了,日食其实也是这个原理,就是太阳的光被月亮挡住了而已。” “什么?”刘丽婷呆住了,日食她倒是见过,太阳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光泽,让她一度以为这是末日来临,幸亏父亲让家丁庄客们一边敲锣一边大喊大叫吓走了天狗这才把太阳吐出来的,怎么这日食难道还和月亮有关系吗? 不过她最关心的倒不是这个,稍微迟疑了一下,她轻声问道:“请问孙先生,先生之前所言之地球又是何物?”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刘丽婷 3 孙文彬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中国大概还处于天圆地方说的理念中,笑了笑,反问道,“不知刘小姐是不是在海边看过归来的船只?” “那是当然。”刘丽婷不由有些好奇,这在海边当然看到过这些啊,“这和那个地球有什么关系么?” “不知道刘小姐平时看到船只从天际线出现的时候是整条船还是之看到桅杆?” “当然是桅杆和帆啊!”刘丽婷越发不明白这个人说的是什么了。 “不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先看到桅杆和帆然后才看到船身?”说着孙文彬右手握了一个拳头,在眼前做了个手势,“只有球状的东西,才能遮挡住视线。”不过孙文彬说到这里也不再说下去了,虽然他的说法肯定是真理,但是地球的说法在旧时空的欧洲都是通过了几百年的争论才被渐渐接受,现在要是一股脑都灌输给面前这个女子,非得被人家当成精神病不可! “既然刘小姐是来看烟花的!那请进了!”说着孙文彬冲东方港微微侧头,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作出了请进的手势。这个动作一瞬间在刘丽婷眼中闪出了奇异的光彩,就在这个瞬间,一个巨大的烟花在东方港上空爆开来,红色和绿色的光芒顿时把孙文彬身上穿着的本时空产棉布料子的中山装照亮了。 刘丽婷从小到达都是被灌输着各种女德,女人就是要被当作男人的附属品来存在的,从来就没有任何男人给过她尊重。哪怕是她现在协助父亲管理,管理了刘家寨大半权力的时候,帐房先生每次看到她去无不横眉冷对,就是因为她是一介女流。不过面前这个男人对她不仅充满了不掺一点假的尊重,还热心地给她解释一些不懂的新理念,尽管她还是一点也没听懂。 “那个……”刘丽婷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不知道这个男人有没有妻室,要是有这样的男人陪伴一生,哪怕是个海贼也认了。但是眼下自己又如何能问出口?光是想一想就小脸儿都红了。“能不能请……孙先生带小女子浏览一下东方港?” 孙文彬也有略略有些赧然,心里却充满了好奇,本时空的女子这样跟自己说话,这简直就是有伤风化了啊。不过他倒是一点都没有介意,他来自旧时空,那个摈弃了女德的世界根本就没有这些讲究。于是冲着刘丽婷微微一笑,“那就请刘小姐屈尊上车啦。”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那辆挂斗的三轮摩托。至于沈彬,一开始看到有本地女人跟孙文彬搭讪,直接就自行离开了,连车钥匙都没拔,反正古人是不知道怎么驾驶这车的,元老又不需要偷。 刘丽婷到东方港也来过好几次,有时候也能见到这辆三轮摩托,她一直都很好奇这东西不用人力又没有牛马是如何行进的,这下有机会自己坐上来,那股好奇心马上就冒了出来,立刻爬上了驾驶的位置。 孙文彬一阵哭笑不得,你坐了驾驶的位置,我坐哪里啊?于是跟刘丽婷解释了一番这摩托车是如何驾驶的。不过让他更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刘丽婷竟然想要亲自驾驶一下这摩托。 “这个……机械动力不同于人力或者畜力牵引的车辆,要是控制不当很容易出现重大事故的,而且刘小姐穿的是裙装,若是在行进中裙角被卷入车轮,轻则扯坏裙装,重则车毁人伤,所以……”孙文彬边说着眼睛瞟到了刘丽婷裙子下面露出来的一双脚。 虽然说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以小脚为美,但是不缠脚的女子还是大有人在的,一般来说官宦或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不愁嫁,不需要用这种摧残自己的方法来取悦男人;或者就是贫穷人家的女儿,对于嫁入豪门望族根本就没指望,家里还要做农活,缠脚之后根本就没办法务农,所以这两种女人是肯定不用缠足的。只有那些中人之家,或者是园子里的姑娘,才不得不用这种摧残自己的办法来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此时的刘丽婷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孙文彬在看她的脚,面孔立刻变得绯红,心中暗道这帮髡人到底还是海贼习性,见到女人就看脚,难道他们也热衷于缠足?但是转念又想起,这东方港里她倒也认识几个归化民,其中几个甚至还是她家的逃奴,就连她的婢女也跟她说过,东方港的这帮髡人最恨缠足。凡是要加入归化民的,都要做全身健康检查,如果有女子缠足的,就要求立刻放开。对于那些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的或者离开检疫营后又偷偷缠足的女子,抓到一次就要罚款十元,对于那些表示绝对不放弃缠足的女人,民政委员会也有相应的解决办法——放弃归化民身份或者每月缴纳一元五角的奢侈税。刘丽婷想到这里不由又很好奇,这些髡人为什么要和武朝百姓的审美观点对着干呢?人家愿意缠足就缠嘛,她小时候家里也曾经给她缠过脚,但是由于她自己总是不愿意,就没有再缠过,现在十八岁的自己虽然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却没有什么人来说媒,固然平时管理刘家寨时太强势是一个原因,但这双天足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她连忙不好意思地从车上下来,拉扯着自己的裙子,想把自己的这双脚盖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滴滴”的喇叭声,一听就知道这是谢明芳带来的小电动车在鸣响。由于谢明芳是杨铭焕暗恋的目标——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谢明芳这辆六十公斤的电动车没有走个人携带吨位,而是作为元老院技术储备的仿制样本带来的,不过现在主要用户还是谢明芳。这事情让某些有电动车却由于个人携带吨位200公斤的限制而没能带来的不少元老颇有怨言。 不过此时谢明芳坐在后座上,驾车的是杨铭焕,听到东方港西大道入口处发生袭击事件,正在陪谢明芳看烟花的他心急火燎地就要往这边赶。正好谢明芳骑着电动车出来的,于是就骑着电动车往这边赶,谢明芳不放心他,愣是不依不饶地跟着一起过来了。 无论是来东方港看烟花的老百姓,还是东方港本地的归化民,都知道骑着这些稀奇古怪的车子的都是些元老。刘丽婷也不例外,定睛一看,那辆亮着灯自己跑的小车后面竟然还坐着一个女子,从装束上看必定是个元老,这个女元老穿着很短的裙子,连膝盖都没有遮住,小腿上似乎缠着一层看不清的薄雾,将小腿的轮廓凸显得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乍看上去简直就像光着小腿一般。她的脚上穿着一双样式奇特的鞋,和金莲鞋全然不同,这双红色的鞋前端是尖尖的,后端却是高高的鞋跟,足有常人的大拇指那么长。看过去这个女元老也是一双天足,这些刘丽婷立刻放心了,看来这些髡人虽然审美观点有些怪异,对于缠足还是不追求的,刚才这个孙首长看自己的脚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天足难得吧?她不由得脸上又一次爬满了绯红。 孙文彬看到杨铭焕过来了,跟刘丽婷告了个罪,连忙走过去跟他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双方交流起刚才的战斗和结果去了,谢明芳对这种事情完全没兴趣,见到刚才和孙文彬在一起的土著女子此时正兴致勃勃地望着她,便也笑着走了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谢明芳,建筑部的,你是?” 刘丽婷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或是看到过这个名字,但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便福了一福道:“小女子是刘家寨的刘丽婷。不知这位夫人所说的建筑部是?” “夫人?”谢明芳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本时空可是男女大防的时代,她刚才坐着杨铭焕驾驶的车,手还亲密地搂着他的腰,无疑被这个女孩子认为是杨铭焕的妻子了,连忙双手直摆解释道:“我还没嫁人呢。” 刘丽婷也不多说,只是笑笑,这段时间以来她听说东方港这些髡人的传言未免也太多,以讹传讹的也好,让人不敢置信的也好,她知道在东方港,完全就是一种异国风情,换句话说,一切皆有可能。 谢明芳接着说道:“建筑部是负责元老院直辖范围内所有建筑以及工程设计工作的,”说着略带一点炫耀地指了指脚下的这条路,“这就是我监督修的。” 刘丽婷一愣,修路这种事情可不是说修就修的,其中无论是选择路线,还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更不要说一路调配人手,分配任务,都是极为繁琐的事情,安允城向北的官道十年前才完工,听说前后修了三十多年,现在上面已经到处是杂草,无雨三尺土有雨一脚泥,很多地方甚至于连行走的路都找不到了。反观自己脚踏的这条大道,宽可供四辆大车并行,路面坚硬,一直向西延伸到看不到的远方,这一切竟然是个女人监督修出来的,顿时让她觉得一阵骄傲,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刘丽婷 4 孙文彬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带着刘丽婷往东方港里去了。至于第一站,当然是现在东方港正在试图推广的夜市了。 刘丽婷下了车来,这才发现东方港已经在这里建立起一个夜里的市场,为了方便来往逛街的人群,他们甚至于还在市场的边缘搭建了可以供人坐下来吃东西的桌椅以及石棉瓦搭起的棚子,就算是下雨时也不会影响逛街的兴致了,唯一让人不爽的就是这些顶篷现在挡住了礼花在空中爆开的宏伟场面。这里到处都有沼气灯,夜间也能把整个市场里照得灯火通明。 他们在夜市里转了一圈,尽管一直还带着个电灯泡的小婢,但是女人尤其是平时比较养尊处优的女人都是热衷于当吃货的。这夜市基本上都是吃的,而且各种各样的稀奇东西,刘丽婷作为土著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沙县小吃、四川麻辣汤、桂林米粉、兰州拉面、长沙臭豆腐、新疆烤羊肉串之类的小吃,在各种香料的辅助下刺激着主仆二人的鼻孔,让她们简直控制不住地向下流淌着口水。但是她们二人是偷偷溜出来的,身上不过带了几钱银子,还不是东方港的洋钱,就算想尝尝这些也没有现钱。在东方港直接使用银子并不受欢迎,不仅要称算重量,还要查验成色,比较起来东方港的洋钱要简便得多。 孙文彬立刻展示了自己的绅士风度,直接在各个夜摊前掏钱付款,过足了大老板瘾。而且跟他事先猜想的简直没区别,不愿意尝试臭豆腐的刘丽婷在被小婢怂恿着吃了一小块之后,直接吃了差不多一角钱的份量,实在是要保持淑女风范这才停了下来。 刘丽婷这下更加不相信这群髡人会是海贼了,她熟悉这安允和安南的人,知道他们的说话行事作风。但是眼前这些卖小吃和小玩意的人,大多很随意地跟孙文彬打招呼,收钱的时候也大多是手一挥,动不动就冒出些“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还谈什么钱”之类的话,由此她可以肯定这些人几乎全都是真髡, 如果他们是海贼,为什么要热衷于在这东方港摆一个夜摊?就刘丽婷所见,这些真髡压根儿就不是为了赚钱来摆摊的,更多的是一些兴趣而已。让她更觉得惊异的是,这些髡人们的各种小吃的名字,什么武汉热干面、长沙酱板鸭,这些都是武朝的城市名字啊,她几乎都听说过,难道这些髡人是来自这些城市么?既然来自武朝内陆,那为何说话行事却和武朝人士截然不同? 最后他们三个——尽管孙文彬很不爽这个动不动就会跳到前面来败风景的小婢,但是还是很开心地和她们一起准备了一个孔明灯。这个孔明灯也是在小夜摊上买的,听说是摆摊的元老带着几个熟识的归化民在几天前赶班做的。刘丽婷每年都放过不少的孔明灯,要知道在安允,孔明灯也叫天灯,本地话中天灯和添丁的读音极为类似,她家中一直用这样的办法祈福,盼望能够生个男孩,不过一直未能如愿。 她捧着手里的这个孔明灯,发现做工和自己平时放出去的截然不同,这个的做工要精致得多,根据孙文彬的解释,这样怪异的外形更加符合热气利用率,能够更好地聚集热量。仔细观察一阵后,她不由指着里面短短的蜡烛向孙文彬笑道,“你们这些元老也未免也太抠门了点吧?蜡烛只有这么短,在天上飞不了多久吧?” 孙文彬凑过来看了看里面的蜡烛,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建议的,每一个孔明灯都是一个不知道会落在哪里的起火点,现在是冬天,灌木干燥,很容易起火,要是孔明灯里面用长蜡烛或者油罐,很可能落地后就会引发森林火灾的。更何况这里又是海边,风大多都是从海洋吹向内陆,引发森林火灾的几率就更高了,所以东方港城内凡是作为娱乐用的孔明灯,里面燃烧的蜡烛最多只能燃烧半个小时,这样落地的时候就肯定不会燃烧了。” 刘丽婷呆住了,她还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竟然放飞孔明灯还要担心落地的时候会不会引发大火,她已经坚决相信这些髡人绝对不是海贼了。在武朝就连朝廷都不会考虑这种事情的,难道这群髡人的志向并不是在这安允偏安一隅?莫非还打算继续向西发展? “时间不早了,”孙文彬露出左手小臂上的手表看了看,“都十一点了,你要回家了吧?” 刘丽婷和小婢两人对视一眼,她们俩可是翻墙出来的,这下回去该怎么回去呢?如果被家人抓到,没准会被禁足吧? 到了最后,还是孙文彬亲自骑车送的这两位游览者回得家,尽管东方港的沼气路灯只是设置到了西大道入口处向西两百米就没有了,但是摩托车上是有大灯的。刘丽婷和小婢挤在车斗中,感受着凉风吹过脸庞,吹得她的秀发都有些松散。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搭在车上风驰电掣的感觉过,看着路两侧的景物向后刷刷地快速后退,这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就好像自己是神话传说中的仙女,脚不沾地就能飞速向前。正当她闭着眼睛开始感受那种飞行的感觉时,婢女突然连连推着她的肩膀呼喊着她。 刘丽婷茫然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竟然已经到了刘家寨的大门前,现在寨墙上下到处都是刘家寨的乡勇和家丁。而自己的父亲刘明远,此时正目瞪口呆地举着一个火把望着自己,右手还提着一把朴刀。 原来他们还在两三公里外就已经被刘家寨的乡勇发现了,说实话,想不被发现也难。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这样亮到刺眼的灯光想不被看到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以乡勇们的见识,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大多都以为是鬼怪山魈之类的志异中的怪物,连忙敲锣打鼓地把整个刘家寨中所有的人都叫醒了。 作为寨主,刘明远自然是作为指挥和主将活跃在最前面。等到这个发光的大怪物到了眼前,这才知道原来是东方港髡人们的那些妖车。妖车也就罢了,竟然在妖车上端坐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刘明远此时相当尴尬,自己女儿什么时候跑出去的都不知道,还是人家髡人的大头目之一送回来才知道。虽说是女大不中留,可是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就私奔出去了,这也未免……现在的刘明远正黑着脸,冷冷地看着跪在厅房里的女儿。他不敢扣留孙文彬打屁股,但是罚自己的女儿跪的权力还是有的。 刘丽婷一点儿也没有羞愧的样子,反而一脸神往,她还在回想刚才坐着那辆有趣的三轮摩托,还有那个性格如同大哥哥一般的孙先生,时不时还会偷偷地掩嘴笑起来。 这时候刘明远倒也没有要惩罚自己女儿的想法,自从这些海外之人来到这北海卫烽火台外登陆以来,一点也没有骚扰本地的平民。外出攻打武安村也是名正言顺的替天行道,毕竟文新奕做的缺德事未免也太多,而且又太过于贪婪,甚至还打过自己的主意。对于自己这个曾经带领乡勇攻击东方港的乡绅,他们也既往不咎。 他们不仅收拢流民,用高价收粮,从前几天安南回来的人那里听到一个更加让他震惊的消息——东方港还派出了数百士兵,南下支援占城港守城,抵御了几万蛮军的攻击,并且还想办法救下了无数被劫掠的安南百姓,这可是善举啊!就算是武朝朝廷,也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善待百姓,就是收拢民心,这帮外来者在武朝和安南的土地上收拢民心,这肯定不是为了开荒。 想到这里,他不由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女儿,她脸上动不动会突然露出笑容,时不时飞起一阵绯红,这简直就是思春的表现了,但是女儿走路的姿态正常,明显没有被破了处子之身,看来这些髡人行事倒也还算正规。 他端起手旁茶几上的玻璃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茶,然后轻轻放下,对女儿问道:“你到哪里去了?” “女儿到东方港去了。” 刘明远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东方港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那是海贼的地方!你今天这样一个人跑去,那是陷贼,要是这些海贼突然色心大起,你怕是都不能活着回来,每年迈德诺人在海边劫掠的女子还少吗?海上之人有多少不是色中饿鬼的?” “女儿晓得了,但是东方港的这些髡人不是海贼。” “头发长见识短,人家是不是海贼你知道什么?”刘明远不由有些愠怒,轻轻在茶几上拍了一巴掌。 “女儿今天看到了至少一百髡人,他们话语谦和待人和善,平日里行事又颇为讲道理,父亲大人,为何要叫他们做海贼?” “唉!”刘明远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说着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一圈,然后又坐回到凳子上,“我的女儿啊!他们是不是海贼,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是官老爷说了算的!他们现在占据的是武朝的土地,到处开辟新田、开挖矿山、修建道路,俨然敌国做派,难道武朝会把他们看作是中华苗裔吗?只会把他们当作海贼,如果哪天朝廷天军一到,还不是灰飞烟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警告射击 听到这些,刘丽婷心里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她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如果有天朝廷天军到来,必定是数十万军队。如此庞大的军队对于东方港必定只是碾压,到了那时候,这些髡人还不是只能败走海上?他们刚刚和迈德诺人结怨,向南虽然帮助占城港打败了土蛮,但是占城港只是公主领地而已,安南国可以随时收回。安南此时是向武朝臣服的,自然不会为了髡人和武朝作对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了大男孩一般充满了阳光笑脸的孙文彬,霎那间忽然就好像亲眼看到了数十万武朝大军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冲击着东方港的城墙,成百上千的东方港士兵尸横遍野,髡人们只能黯然沿着那条长得变态的栈桥走上那条山一般的铁船,身后是烈火熊熊的东方港城。 无意间她眼光瞥到父亲脑后有点什么东西,不由得把身体向上伸直了一点,这才看到原来是父亲身后新帖的年画,刚才被刘明远的头顶遮住了一点没有看到,自己这起来一点就看到了。 但是也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她突然想起了孙文彬神秘兮兮地说起让她思考为什么归船总是先看到桅杆再看到船身的。想到这里,她嘴巴立刻变成了一个“o”型,难道海平面那边是向下凹下去的吗?忽然间她觉得好像孙文彬之前所说的地球也许说的就是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难道如同他说的像一个球一般吗? =============================分隔线============================= 第二天清早,谷福林一直盯着的雷达屏幕上那支船队终于到达了东方港港外,杜彦德应邀直接搭乘春晓号训练舰扬帆出海前往港外迎接这支船队。 船队的旗舰上,穿着破烂的水手们紧张地望着港口方向驶来的船只,他们都看得出这就是一条福船,但是却又完全不同于他们熟悉的福船,这条福船和普通福船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使用的是软帆而并非福船上的那种芦席编成的硬帆,此时被风吹得胀鼓鼓的船帆清楚地显示了这一点。 徐伟也看到了软帆,他不由有些惊愕,软帆基本上是迈德诺人和亚宁人的特色,一般来说只有他们才会使用软帆作为动力。不过在近海洋面上的武朝船主们因为硬帆受力大,提速较快,大多比较喜爱硬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条大铁船无帆无桨就能全速在海上疾驰,而今天看到的却是挂了软帆的福船,他不由越发好奇了,这些中国海商到底在搞什么?换船还有瘾么? 正在此时,徐伟顺着阳光照过去的方向向西边望去,竟然在目光所及之处,瞥见了一条如山一般巨大的铁船漂浮在港口里。看到这条巨大铁船,他顿时就惊呆了,和他一起望向港口的水手们也几乎是同时就发现了这条钢铁巨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叫声。 这条巨大的铁船如同划破海与大陆之间的间隙凭空出现一般地伫立在那里,徐伟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登上的铁快船,怕是只有这条船的五分之一长。要是说高,郑将军的中左所城城墙怕是都没有这么高。这样的一条钢铁巨舶,如果在海战中出现,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水手们根本就无法攀爬这比城墙还高的干舷,中国海商们只需要在舷墙之上向下开火即可。加之整条巨舶看上去都是钢铁制成的,一般的火炮,无论是虎蹲炮还是神威大将军炮,怕是都无法击穿这样的钢铁船板。钢铁巨舶之上和昨晚的铁快船一般无帆无桨,徐伟现在也懒得去想了,这些必然是中国海商们的不传之秘,想也想不出来的。 现在开来的那条挂着软帆的福船上跑动着不少穿着白色衣服的中国人,不过稍微仔细点就能看出他们穿着的衣服料子是不同的,有的戴着大大的帽子,穿着的白色衣服明显做工非常好。但是另外一些戴着小桶一样帽子的衣服料子明显就要差很多了,不过也远比他自己船上这些水手们穿着的这些根本就看不出料子和原来颜色的衣服要好多了,起码人家穿的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制式,看上去比自己这边有威势多了。他只是觉得奇怪,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中国海岸警备队的人也是穿的白色衣服,白色可都是凶服啊,难道这些中国人朝中哪个大官仙去了么?但是看到那些水手们穿着这些白色的衣服,脸上却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啊,而且大多数人还在和自己人谈笑风生的,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啊。 徐伟的视野中很快就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船舷边,正是当时把自己堵在明州城一条死巷子里的杜彦德,此时的杜彦德正面带微笑冲着他轻轻挥手致意。 等到两船靠近,徐伟船上的水手们放下船板,让两条船连接在了一起。杜彦德低头看了看这块黝黑的船板,也不知道在海上用了多少年,上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完全不知道结实不结实。要知道他虽然当过兵,但是却全然不懂得怎么游泳,这种情况下要是掉下了海,怕是能够直接触到海底。 看到杜彦德迟疑的神情,徐伟等人不由一阵暗笑,这群看起来手眼通天的中国海商原来还有不会水的啊。徐伟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立刻昂首挺胸地从船板上走了过去。 原本非元老院海军士兵或者元老是不允许随意登上海军船只的,但是这条船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黑技术武器,也没有什么重要危险的设施,水兵们并没有对这些登船的人有阻止动作,但是他们明显向后退了几步,尽量和这些外来者拉开距离。 徐伟明显感觉到这种生硬,还没来得及提问,杜彦德就走了上来,冲着他做了个揖,“原来是徐先生!徐先生自福建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徐伟连想都没想就连忙回答道,“徐某人带着船队来这东方港就是来置办货样的,中国海货几乎都是奇货,倒卖一次就是大赚,这种赚钱的事情哪里有人会嫌辛苦?” 两人一阵大笑。此时的海军水兵们开始上船检查船上携带的物资,要知道郑芝龙的势力就是海盗出身,即使是现在被招安了,手下人也大多是海盗习气,眼下要是突然不开眼,决定打劫一次东方港,以他们的力量固然不会对东方港造成什么威胁,但是若是再沉一艘船到海港里,可就没有这么多空油桶来打捞了。现在那些空油桶都已经被拆了下来,正在用淡水清洗和保养,以免被海水侵蚀损坏。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水手立刻表示出了对海军士兵检查船只行动的不满,“这可是安平郑家的船,你有什么资格来查货?”说着那个水手指着船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令旗道,“认识这旗子么?这可是郑家的令旗,要买的话可是两千两一面,有这样的令旗,就算是钟斌刘香佬也碰上了也没胆子来动。” 钟斌直接在春晓号上打了个喷嚏,心里不由暗暗奇道,居然还有人念叨自己。 “你们现在已经进入中国海域,我们作为中国海军自然要检查所有进入中国海域的船只,无论是敌是友,都是要检查的,请配合我们的行动。”说话的是在春晓号上学习风帆船指挥的前缉私艇枪炮长肖灿。他一米七六的身高严重地打击了这些郑家水手的气势,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人,但是瞥眼看去中国海商的船上还真有不少这种高个子的。 “你们中国领海?领海是什么东西?”那个水手明显是有人撑腰,说话越来越放肆,“你说这里是中国就是中国了?我还说这里是武国呢,海上之事,郑大人说了算!郑大人不让的,你说破天老子也不信!那个半掩门的裤裆没关好把你给漏出来了?赶紧给老子滚出去!当心老子把你扔海里喂鱼!” 肖灿也不多言,带着水兵扭头就走,沿着船板又走回了春晓号。 “怎么了?”杜彦德有点奇怪,和徐伟停止了寒暄。肖灿满脸的郁闷,“这些人跟海盗似的,不允许我们登船检查,而且出言辱骂我们。请执委指示我们该怎么办!” 杜彦德笑了笑,“这事情是海军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但是要记得一点,你们是军人,你们的责任不是爱好和平,你们的责任是最大限度地发挥你们手中武器的威力!元老院永远是你们坚实的后盾!” 肖灿一个立正,“为元老院服务!”说完立刻跑向炮位,一边跑一边大声吼着:“火炮小组集合!右舷机枪组准备!” 听到了命令的水手们迅速就开始在甲板上跑动起来,徐伟莫名其妙地被晾在了甲板中间,就看到一组又一组的中国水手从船舱涌上甲板的各个部位,直接冲到船甲板中间的两门长管炮旁边,熟练地开始摇动着曲柄给火炮上膛起来。右舷的机枪手们也打开了机枪的保险,把子弹装进了弹仓,然后做好了发射准备等待射击命令。 “警告射击,发射!”两枚弹簧炮炮弹越过船队,在船队后方三百米左右的地方爆炸开来,接着就是机枪猛烈地对着船队后方的海面发射了一个弹板。冲天的水柱在海面上此起彼伏,让所有看中国人吃瘪的水手都惊呆了,什么时候海上有这么强悍的武器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郑芝虎 徐伟船上的水手们都呆立当场,谁也没有想明白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武器如何能发挥出如此强大威力来。让他们更加心惊的是,港口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一艘比昨晚那艘铁快船还要略长一点的另一种铁快船正在驶出港口,穿着白色军服的短毛兵们在甲板上忙碌的,甲板正前方就有一门刚才自己见识过威力的细管炮,指挥台上还有两门连发的速射火铳也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没有人敢想象如果刚才这帮短毛假如朝着自己开火会有什么情况。 徐伟几乎都跳了起来,刚才他明明看到自己的水手和检查的中国水兵之间发生了冲突,但是却没有吱声,也是想要试探一下中国人的底线。谁知道这帮人竟然如此火爆,一言不合就直接警告射击。谁都知道警告射击之后必然就是真的要吃枪子了,光看刚才中国人的警告,就知道自己这些原本只是作为运输船使用的福船必然是顶不住这种力度的打击的。 他连忙对着杜彦德连连作揖道:“还请杜掌柜见谅,这些水手常年漂泊海上,缺乏管教,在下在此替他们陪个不是,还请原谅则个!” 杜彦德耸了耸肩,“想必贵众也知道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一味的逞能往往是要吃大亏的。” 徐伟连忙鸡啄米一般地点头称是,见到对方语气比较缓和,知道这场冲突肯定打不起来。 远处的8154巡洋舰耀武扬威一般地在船队附近兜了一个圈,前甲板上的一门炮与后甲板上的两门炮炮口始终指着舰队的方向。 徐伟此时却看得发愣,福船上安装的火炮大都是固定的,炮口方向都是冲着两舷,如果要进行瞄准,就要用四五个水手推动炮身进行转动,如果自身船速过快的话,光是瞄准动作就要折腾出一身汗来,并且命中率极低,十不中一。但是海战中如果减慢自身的速度,那么又很容易被敌人瞄准和击中,和迈德诺海军的船只相比,福船船板薄弱,往往中上两发实心弹就要全船下海游泳。不过他刚才特地盯着铁快船上的炮口,无论铁快船行进得如何快,这个炮口都朝着自己船队的方向,他能够看到两个士兵在不时转动着炮身下的两个轮子,应该就是在调整方向了。他不由思绪万千,如果在自己的船上也有这样的火炮,在海战中岂不是无往不利啊? 由于这个时代的海商一般都是半商半匪的身份,遇到比自己强的就是可怜商人,遇到比自己弱的就是海盗,所以作为同样半商半匪的徐伟此时望着这些坚船利炮眼热不已,不过现在最先要解决这问题的倒不是直接找中国人买船炮,而是先解决这随时可能会爆发的冲突来。要知道虽然眼前的杜掌柜虽然满脸笑容,但是这荷枪实弹的铁快船依旧游走于自己船队外围,双方都有武器的情况下,距离越近越容易发生冲突。 杜彦德转过身对着身边的杨俊博说了几句,徐伟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昨天晚上和自己说话的这个年轻中国人,这样高大的身材和戴在鼻梁上的眼镜让他在同样穿着白色制服的人群中鹤立鸡群。 杨俊博冲杜彦德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吩咐手下的水兵去了。 不多时,一个提着红黄两面小旗的水兵立刻跑到前甲板,开始对着远处那艘铁快船一阵舞动。很快,铁快船转变方向,开回港口去了。 “这是中国之旗号么?”徐伟在海上漂泊时间很长,一眼就认出了这必然是双方海上进行联络的旗号,只是自己看不懂而已。 “是的,这是……”杨俊博突然想起现在可没有英法美之类的世界强国,用这种旗语的只有自己。而且在这春晓号上使用信号旗也纯粹是无奈之举,这条福船上既没有主机辅机,也没有安装太阳能发电设备,根本无法安装和使用无线电台。平时在附近巡航时带个步话机还成,有时候要是走得距离远点,步话机根本就联络不上,步话机电池的续航力也渐渐变渣,往往充一次电最多也就四十分钟就宣告没电。好在尽管旧时空海军中大功率无线电发展得极为成熟,但是旗语始终都是海军船员必须掌握的技能,因此春晓号上的水手们也都被填鸭一般地灌输学习信号旗的动作和判读。 徐伟可不知道杨俊博心里在想什么,他所在的时代可是通讯基本靠喊的时代,船只距离稍远,喊声传播不到的时候,就只能挂旗号。有时候旗号在风浪中无法看清,就很容易出现信息无法传达甚至是传达相反信息的情况来。平时他倒也在郑家船队中看到过有这样打旗号的,不过都是属于不传之秘,就连他自己这样级别的也看不懂,只能根据打旗号的人来转述。而且他们的旗号因为都是口述,经常容易因为几个极小的动作偏差导致信息错误。 徐伟脑子里立刻转过了几个圈,不知道这些中国人的水军——好像是叫海岸警备队吧?能不能教授自己的水手这种旗语?在海上用眼睛看总比用耳朵听靠得住。 不过穿越众可没有心思准备这些,他们派遣的水兵逐一上船检查每条船上的货物。船主们对于髡人的水兵上船检查本来是很抵触的,但是随后却看出了不同,这些水兵和武朝的那些水军军户们完全不同,他们既不粗暴地开箱检查,也不找船主勒索货物。他们做的只是真正的检查,查阅货单和货物种类是不是正确,是不是有夹带或者走私之后就下船了。并且更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的是,这些水兵身着白色的制服,反而把自己的船衬托得脏兮兮的,不由得下了决心等到下次出海前要把船上的卫生搞干净一下。 “检查……完毕,”杨俊博端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小艇上的人对他打出的旗语,兴趣永远都是最好的老师,这个穿越前做过n多工作的前宅男对于旗语的判读远比出身海军的许多元老还要更加流利,“可以……入港。” 他转过身来对着杜彦德点了点头,“检查员说没问题,可以入港。” “这事情你们才有发言权,我只是来迎接朋友的。”杜彦德笑着说道,“按照你们的流程做吧。” 杨俊博再次点了点头,开始吩咐水兵们放下小艇开始牵引船只入港了。 徐伟不由得嘴巴都忘了闭上,眼前的这些中国水兵动作极其流畅地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着,同样是福船,之前他还一点没觉得自己坐的那条福船怎么样,可是在这条“春晓号”上一呆——人家在船舷边写的这个肯定是船名,自己之前呆的福船纯粹就是垃圾堆了。 能把船都收拾成如此整洁的水军,战斗力自然也是极强的。在他的理念里,中国海商纯粹就是一群海商,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跟武国商人一样买卖货物,跟人讨价还价,想着在海上遇到的时候最多小心一点就是了。谁知道此时看到了中国人的战船,这种战船不仅机动灵活,还充分露出了他们尖利的牙齿,一条铁快船收拾掉他这支船队毫无问题。更不要说远处海边那条舷墙比山还高的钢铁巨舶了。 春晓号第一个回到港口,杜彦德跟徐伟二人从船上下到栈桥,远处郑家船队已经在停泊的船上再次发出争吵的声音。 “什么?不准水手上岸?凭什么?” “就是,老子在海上都漂了半个月了,凭什么不准我们上岸?” “不是老子把船开过来,这些货怎么运过来?老子现在要下船,你还想把我杀了?”一个体格相当健壮的黑汉子直接从水手们身后一边大叫着一边走过来,把在船板上阻止他们上岸的陆战队员推了个趔趄。 “怎么着?”看到他们面前的陆战队员立刻摆出了防御阵型,他得意洋洋地笑着,“就你们这些废物,老子一个打你们十个。老子就是要上岸!你还能怎么地?” 陆战队员手里并没有步枪和刺刀,只是带着铁盾和警棍罢了,因此这些水手们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个黑汉子直接冲了上来,一巴掌拍上了一面铁盾。只见就在这一瞬间,三四个持盾的人就冲了过来,直接把他和身后的水手们阻隔开来,同时三四个拿着警棍的陆战队员分别用警棍打向他的上中下三路。黑汉子慌了,转身就想向后跑,谁知道从对面突然伸出一支没有开锋的挠钩勾住了他的脚踝,啪嗒一下把他放翻在栈桥边,几个陆战队员立刻涌了上来用绳子把他绑了个结实带走了。 看到这里,徐伟倒是慌了,连忙拉住杜彦德道:“杜掌柜,这个人抓不得!抓不得啊!” “抓不得?”杜彦德愣了一下,“这个人藐视元老院法规,公然袭击我执法人员,聚众鼓噪,哪一样都是要被送到劳改营里劳教的,你说抓不到?为什么?” “此人是郑芝虎!是郑大人之长弟啊!”徐伟脸上立刻就冒汗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梅毒克星 郑芝虎这个名字许多元老都是耳熟能详,他是郑芝龙最大的弟弟,在十四岁之时就被和自己的哥哥一起被逐出家门,经过一番拼搏之后终于成为了海上的巨窛,和郑芝龙感情非常深厚。此人勇猛果敢,武艺过人,在海上大小战斗中屡立奇功,当时人称“龙智虎勇”分别说的就是他长兄郑芝龙和他郑芝虎。 看到刚才他对阵六七个陆战队员,的确是武力值颇高。但是元老院也从来不鼓励个人勇猛,平时作战训练讲究的就是团队配合,故所以尽管刚才郑芝虎面对一两个陆战队员能够打得他们全无还手之力,而在接下来的陆战队员们阻断和抓捕过程中成为了全无还手能力的菜鸟。 “你们使阴耍诈!有本事跟老子真打一场!”郑芝虎一边大声叫骂着一边被几个陆战队员拖着从栈桥上经过,身后是吵吵嚷嚷的水手们,但是由于陆战队员占据了跳板,他们人再多也冲不上栈桥,无法发挥出人数的优势。 看到情况可能有失控的迹象,不远处的码头上缓缓开来了一辆轨道车,由于新的水泥厂投产,现在已经修筑了一个水泥码头,码头上安装了两组轨道,用来快速运输大批货物,并且还在上面安装了大型的吊机——这是对于土人而言的,这种一两吨的蒸汽吊机足以冲击本时空所有人的感官。不过现在过来的轨道车上安装的可不是吊机也不是货物托盘,而是一门机枪,三名士兵在上面严阵以待。 船上的水手是见识过机枪的威力的,现在看到一门机枪正在靠近过来,吓得一个个脸色煞白,忙不迭的往后退,走得快了绊住了脚,一时间甲板上的人叽里咕噜地倒了一地。远处郑芝虎看到这个情形,也不觉收声,毕竟自己也是刚刚看过机枪威力的,要是因为想上岸就被人扫射一通,那还真是划不来。 杜彦德不由得挠了挠头,“这事情不好办,这样吧,我去和安全部门商量下,看看能不能把这事情摆平了,不过你的水手真的不能上岸。” 徐伟倒是觉得奇怪了,“为何水手不能上岸?” 本时空的水手不同于后世的水手,漂泊于海上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淡水来饮用,更不要说用来洗澡了,皮肤病寄生虫几乎是他们的特性。这些水手常年漂泊海上,几乎都是色中饿鬼,上岸后不自觉地就会骚扰岸上的女性,造成严重的治安威胁。并且这些人在船上根本就没人管,坑蒙拐骗偷赌几乎无恶不作,堪称本时空人类的渣滓。让他们直接不受筛选地自由上岸,必然会造成治安上的严重压力。 平时来东方港的海船基本上都是一条两条的,很少有如这次以来就是十多条船的大船队,更又是在郑芝虎这个蟒二爷的带领下,这些水手们自然就有恃无恐,敢于跟陆战队员直接冲突。 “你们这些海贼无非就是凭借武器犀利!有本事来单打独斗!”郑芝虎还在不服气地大喊着。但是现在船上的水手们都惊恐地瞪着远处的机枪,谁也不敢多言语。 “你们欺软怕硬!人家迈德诺的海船你们就把人都放上岸了,欺负得了我们就把我们的人关在船上!”他依旧骂个不停。 此时一个元老军官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罐子笑吟吟地打开了盖子,一头冲着他,然后按下了那个小罐子顶部的按钮。 只听得“滋”的一阵响,一股黄色的雾喷射而出,直接喷了郑芝虎满脸。郑芝虎一愣,先是感觉到一阵冰凉的东西扑了一脸,接着就觉得眼睛立刻睁不开了,火辣辣地什么都看不见,鼻腔里也是一样,火辣辣地沿着鼻腔顺着气管一直辣到了肺里面,清鼻涕眼泪水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样往外喷涌着。这时候别说是骂人了,就连呼吸都是极为痛苦的事情了。 看到郑芝虎安静下来,杜彦德走了过去,跟那个元老军官说了几句话。于是那个元老军官就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徐伟自然不知道那个军官拿着的东西是什么,但是看上去明显跟那个东西里面有问有答的,感觉颇为奇怪,但是眼下蟒二爷被捆得跟粽子一样,眼泪鼻涕满脸都是的,心里感到甚是不安。 杜彦德看到他满脸惴惴,走了过来跟他解释了一下水手不能上岸的原因,又跟他解释刚才喷郑芝虎的“防狼喷剂”不会致命,只是让他安静一下而已。 很快就有货运型的劳斯莱斯赶来,把郑芝虎运走了,根据安排,这些聚众闹事的都是要被先送到警察总部预审之后再做处理,虽然杜彦德是执委,但是却也不能越俎代庖,只能按照流程办事。 紧接着过来的是卫生组的人过来在南面一些的沙地上建立了一个隔离区,并且向他们宣读了登岸章则。所有愿意登岸的水手,可以在检查身体后先在隔离区住宿三天,根据身体健康情况再被允许是否能够进入城市,并且还只能在城市中的某些地方活动,元老区是绝对不允许进入的。 听说了可以允许登陆的水手们兴奋了,完全把刚刚被抓走的蟒二爷忘到了九霄云外,纷纷往前涌,想要头一个检查身体,毕竟在晃动不已的船上住上几个月怎么都不是件愉快的享受,这事情就算是旧时空也是一样,在海上漂上大半个月,就算是老海狗,也跟新人趴在一块儿吐。 不过从第一个完成检查的人身心疲惫地走出检查帐篷后,所有人水手都退缩了。刚才在帐篷里喊得震天响的水手几乎是被两个陆战队员抬出来的,腿脚发软的样子让所有刚才还趋之若鹜的水手们畏畏缩缩,谁也不敢走在第一个。 根据防疫部门的体检手册,这些水手进去后,不仅要检查皮肤、口腔,同样要检查是不是有传染病。这传染病自然就包括了性传染病,这群色中饿鬼在没有女人的船上自然是热衷于走后门之类的事情,后门里的各种病菌群集,传染源复杂,本时空又没有安全套一类的隔绝措施,让人想一想就觉得甚是恶心了。 但是此时的检测手段远没有后世那么先进,无非就是扒了裤子查看,而第一个人就是那么给力,裤子一脱一股恶臭就弥漫于整个帐篷里,器官上蓬起的东西如同花菜一般让人恶心,把负责检查的两个归化民学徒吓得脸色煞白往外逃。 “这是梅毒,”王一志在这个水手被送出帐篷后镇定地对旁边的两个归化民学徒说道,“这是很明显的二期症状,他还蛮幸运的,我们正好有办法治疗这个东西。” 听到了王一志在帐篷里的话,那个已经身心疲惫到走路都没力气的水手突然间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蹦了起来,直接冲回到帐篷里,噗通一声跪在了王一志面前,“大夫!救命啊!大夫!” 这个水手得这个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刚开始的时候是多出长出了疱疹,本时空的医生连这是什么病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治疗。后来被误打误撞地“治好”了他还特地给那个医生送去了二十两银子作为酬谢,那还是他借来的。岂料几个月后,这病症却忽然又冒了出来,而且症状远比上次更加严重,很多地方都开始烂掉了。刚才自己之所以能够挤到第一个,纯粹就是因为没有多少水手敢和他拥挤,传说被他身上脓疮碰到了都会得病的。 他不是没有去看过大夫,但是所有看过的神医都是一样的动作,闭眼、叹气、摇头,他都已经完全绝望了。刚才被抬出去的时候居然隐约间听到里面的大夫说这病还有救,这一下如同是马上要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没力气了,连滚带爬地就冲到了帐篷里冲着王一志跪下了。 王一志也愣住了,居然刚才自己随意一说就被外面这个水手听到了,此时也不好拒绝,只能推说这事情要通过元老院决议才能下决断,这才把这个水手打发到外面的隔离区去了。 后面的检查中也发现了病毒携带者,其中包括两个一期和三个二期的,还有一个三期的。三期的肯定是没有多少可救的了,梅毒不同于其他普通的性病,这是唯一能致死的性病,当进入第三期的时候,这种病毒还能进入人脑,通过神经传播,也可以通过血液传播,为此检查开始后很快就送来了雨衣和橡胶手套以阻断传染途径,尽管如此,负责检查的王一志和那两个归化民学徒还是战战兢兢的。 “梅毒不是不能治,而是治疗方法太复杂,对于一期和二期的倒是可以用新砷凡纳明也就是传说中的914进行治疗,这个配方我们有记录,但是没有成品和配置经验。事实上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青霉素,但是现在制药厂还在建设中,我估计几个月里出不来,”王一志正在跟杨铭焕汇报情况,“相比较起来914是我们现在能够配置的药品,当然,还有盐酸四环素,但是盐酸四环素的药量要求比较苛刻,估计一下子达不到要求。所以我推荐现在就开始研究914的配置和活体试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虫洞重现 梅毒这东西威胁性极高,它不仅可以通过性传播,还能够通过血液体液传播,在这个时空的让人惊恐程度远胜于后世的艾滋病。要知道这种病一直是到1910年才有代号为606的砷凡纳明推出市场才有救治的希望,尽管无论是606还是914,由于其主要成分中有砷的存在,这东西在本时代的名字就叫砒霜,毒性是比较高的,所以在旧时空是禁止使用这种药品的。 但是问题在于,青霉素和四环素是治疗梅毒的最好药品,但是青霉素从登陆开始就一直在培养,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菌株进行大批量培育。而四环素则比青霉素的培养容易不了多少,还要立足于化工部门的支援,所以现在四环素也是无法生产的。比较起来914或者606都是可以通过实验室制取的,相比较起来成功率可能要比青霉素和四环素更高。 所以经过执委会和医疗部门的临时讨论之后,最终决议还是先制取新胂凡纳明进行治疗。这个责任便落到了黄飞虎身上。 黄飞虎在穿越前是在某个制药厂里当分析员的,在那家制药厂里由于人家关系复杂,他在位于厂里普通分析员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六七年。不过这个普通分析员要承担的责任非常繁重,几乎制药厂所有的工序全部都相当熟悉,因此在穿越前的人才储备时是作为今后制药厂的大拿的。 不过黄飞虎现在的状况是相当挠头的,穿越之后他一直是作为标准的酱油元老而存在的,有时候是作为体力输出单位——当苦力,有时候又会被调到各个单位搞审计,就连前段时间化工厂厂房搭建的时候他都被派到现场对厂房设计提供建议,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该怎么进行药品配置工序了。 平时他都是要记工作笔记的,但是这个工作笔记现在还丢在东风号里,这些按照战斗装载的物资里个人物资都被无差别地装在东风号的底舱里。工作一忙很多元老甚至忘记了自己的200公斤吨位携带的东西了。 所以被大年初一就被叫来上班满脸郁闷的黄飞虎只能跟着同样满脸郁闷的阳峰两人在东风号的货舱下面来回走着,更前面的是张泽峰。现在东风号上已经只剩下了张泽峰和阳峰两人在值守,早期时期船上还有东风茶庄的存在,但是由于东方港城的基础设施逐渐完备,再加上原来管理茶庄的范例辞职,现在东风号上几乎不再有什么元老会上去。 “我去,说真的,”阳峰带着黄飞虎在底舱的货物之间穿行着一边唠叨着,“我都快绝望了,这东风号上根本就看不到人,你是这个星期的第一个人,这都星期六了啊!” 前面的张泽峰头都不回,“你还好点,你的工作范围主要都是在甲板上,还大都在船桥上活动,老子可是在甲板下穿行,跟耗子似的,整天不见天日,你看我皮肤都白了n多了。” “少来!”阳峰在张泽峰屁股上踹了一脚,“你白了个屁,就算是白了也跟在不在甲板下没有一毛钱关系,你还不是每天都跑到指挥舱里面玩游戏?” 说着阳峰扭过头望着黄飞虎道:“现在全船的电都被停掉了,太阳能发电系统发的电都被送到东方港城去了,我这里只剩下指挥舱里还有电了,这不他每天就拿着充电器跑到我这里来充电。说是充电,其实就是泡在我那里根本不走,直到下班。” 张泽峰摸了摸屁股,毫不介意地继续说着:“你以为我想去啊?没有电,下面舱室就是黑漆漆的,一个人在下面闹鬼一样,随便有点什么声音都吓死人。我是不敢去的,反正下面该保养的机器都保养过了,该封存的就封存了,下去不下去根本没什么区别。今天要不是有执委会的批文,下面根本就不会送电。话说元老院真是有钱死了,花了一千八百万买来的船只要运一次就封存,这么漂在海上保证死得快。” “怎么会?漂在海上死得快?船不是本来就要漂在海上的么?”这下轮到黄飞虎吃惊了。 “哪里哪里,船每一段时间都要上坞进行检查的,船底防锈漆,附着的各种寄生生物也要去除,否则很容易造成船壳破损的。事实上你看我们在岸边停了差不多四个月了,船底下的藤壶估计早就爬满了。另外动力部分也要经常运转,还要定期除锈,否则就会出现各种故障。”张泽峰一边说着一边绕过一堆背包。 “你还去哪里啊?这里就是2b了啊!”阳峰忽然指着舱板上的编号,“他们的东西就在2b里面啊。” “2b……”黄飞虎简直无语了,“谁编的这个代号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呵呵,反正你们医疗组的东西都放在2b舱室里,你找找吧。”阳峰拿着单子仔细看了下,“你的应该是这个箱子。” 说着他指着一个条板箱,“看下编号,”说着他接过黄飞虎递过来的身份牌,对比了一下箱子上的编号。“是这个,张泽峰,你去拿个拖车过来吧。” 正在这时,三个人眼睛的余光都看到了角落里发出了一丝亮光。这种亮光和他们见过的光全然不同,是一种柔和而又有些刺眼的蓝色光芒。 三人汗毛都竖起来了,“不会是海怪吧?”黄飞虎觉得身上冷汗直流,似乎腿有些悄悄发抖。 “应……应该不会吧?这个舱室是封闭的啊。”阳峰也有点拿不准,转头望向了张泽峰,“这是你的一亩三分地,你去看看?” 张泽峰很干脆地答道,“不看,我们早点拿了东西出去吧,就当没看见好了。” “我去,你们什么人啊?”黄飞虎再次无语,慢慢向着发光的位置挪了几步,伸长了脖子往那边张望。 这丝光亮来自一个货板的下面,发光的东西看起来不大,就好像一个小小的太阳一般,静静地发着光。 “张泽峰,你去把2b的灯都打开。”阳峰看到黄飞虎走过去,也不好意思再缩在后面,也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程度简直和背着一只大象在雷区行走没什么区别。 随着一阵灯光打开的声音,令人惊异的是,被灯光一照,那边的亮光立刻就消失了。二人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阳峰轻轻跺了一脚,快步走上前去,反正这船上是他的事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总是要去看看的,所以直接走上前去。 货板下面是一片冰结成的白色,他不由得好奇把手探了上去试了试,但是却不是冰冷的感觉,反而是一种温暖的感觉。这让阳峰更加好奇心大盛,再探了探,真的是温暖。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钥匙在上面戳了戳,上面看起来冰一样的东西被戳开了,下面竟然是一个黑漆漆的铁环,材质看不出来,大小如同戒指一般。 “这是什么玩意?”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要是戳起了这个铁环。依稀还能看到内圈上有极小的字。黄飞虎也凑了过来,两人研究一阵,不过两个都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怎么处理?”阳峰用要是挑着这个圆环,好奇地问黄飞虎,“交执委会吧?” “等等,我怎么觉得好像见过这个东西?”黄飞虎摸着下巴,脑袋里飞快地检索着记忆,但是却找不到结果。 “你拿着虫洞干什么?”一旁却突然传来了张泽峰的声音,把阳峰吓得一抖,把这个铁环不小心抖落在地上,只见虫洞接触船板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白色亮光,就没有动静了,“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落在船板上,连弹都不带弹一下的?”张泽峰二话不说就直接用手捡了起来。 “没感觉?”黄飞虎和阳峰大眼瞪小眼,刚才看到的异相已经够多了,就算是此时看到张泽峰被虫洞吞噬也不会有吃惊的感觉,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让他们觉得极其突兀。 “没感觉,”张泽峰拿着铁环上下打量着,“怎么跟我们上次在基地里看到的虫洞不一样了呢?” “不一样?”两人立刻又一次凑了上来,“怎么不一样?” “我也说不上来,这东西还是交执委会吧。”阳峰立刻建议道,“这种东西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万一弄出点什么东西来就麻烦大了。” 黄飞虎有点不舍,但是转念又想到现在正准备开发914,这东西需要的材料本时空只有元老院带来的分析纯原料,要是没有原料制取,恐怕会相当繁琐。比较起来,执委会的那帮执委毕竟是一开始就在搞穿越贸易的,肯定会比较熟悉一些。让他们多弄一些原料过来要好得多。 “我去!你还真是脑子一根筋啊!”张泽峰恨铁不成钢地在黄飞虎肩上拍了拍,“你不会直接买一大堆青霉素原料回来啊?直接制取青霉素不是更好?而且还有柴油汽油发电机,咱们就能拿到n多现代物品了,这样的话总比在这里混日子好多了啊!” 三人立刻眼中冒出了小星星。于是把这个疑似虫洞交给执委会的决定就立刻通过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元老院大会堂 作为虫洞最初拥有者,杜彦德刚刚把虫洞拿到手就明显感觉这不是自己最初的那个虫洞,这个金属圆环透着一种奇异的光环,在夜间尤为耀眼,似乎是在向外散发什么能量一般。并且这个圆环还有着一种奇特的热量,但是放置在桌面上会出现结冰的样子,可是却一点儿也不冰。他完全无法确认这个虫洞到底是通向哪里的。 执委会的几个人都还记得,当时东风号是第一个通过虫洞的,最后的是登陆艇,登陆艇通过之后虫洞就开始出现爆发状况,接着突然就消失了,而且还是在海面上。就算是虫洞骤然收缩,也应该是掉在登陆艇或者附近的那条船上,而不是掉到东风号的货舱里去,更不要说还是在甲板下方的封闭式货舱里。 想到这些,他已经完全能够肯定这不是最初的那个虫洞,但是问题也就来了,这个虫洞是怎么来的?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它又是通向哪里呢? 尽管无论是执委会也好,元老院也好,亦或是本时空都没有爱因斯坦,没有人理解平行宇宙或者是时空连续性理论,谁也不知道这个虫洞到底连接的是一个平行宇宙或者是另外一个维度。尽管一开始这帮执委会的家伙满怀热情地参与了穿越,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把所有的现金都花在了旧时空,并且从无到有地创立了本时空的东方港奇迹,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旧时空那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底层。他们不可能用自己再去冒险,至于让其他人去冒险,谁也不愿意,因此这个虫洞现在也只能被放置在执委大楼的某个保险箱里结热冰块……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看起来像冰块的东西为什么温温的。 外面的高音喇叭正在持续不断地播放着旧时空的新年歌曲,诸如《恭喜发财》《恭喜恭喜恭喜你》一类的歌曲,本时空的百姓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人会为新年唱歌,在他们而言,新年能出来拜个年就不错了,如果能赶上什么地方有大戏看就更好了,他们的文化生活极度贫乏,简直令人发指,想一下有时候赶上秋后问斩都能折腾出万人空巷,这热闹的东方港新年就更不要说了。 此时执委大楼不远处的元老院大会堂门口正在放着步步高一类的开业庆典音乐,门口前的广场上正站着一个排的士兵,这些正是昨天夜里在西大道入口面对那些山贼的第二连三排的士兵。 由于昨天晚上的战斗规模不大,但是战果却是不小,不仅打死十多名土匪,还活抓了将近三十名土匪,最让老百姓津津乐道的是,从战斗开始到战斗结束,老百姓或者混迹于土匪之间,或者被土匪劫持。但是在夜间视线条件极其糟糕的条件下,竟然没有一个百姓受伤,这在本时空无论是官是匪都视百姓的生命如草芥的大环境下如同夜明珠一般地耀眼。 因此这场战斗的指挥官刘利华和当时负责西大道入口安全保卫工作的二连三排所有人员都得到了一次元老院嘉奖,另外还增加每人一天的休假,并且将在个人档案中记录这一荣耀,在退役时还可以获得物质奖励。至于元老军官,可以获得相应的物质奖励。 根据元老们的反应,在吃了几个月本时空的各种食物之后,他们最怀念的居然是红烧肉、火腿肠、方便面这一类“垃圾食品”,本时空的所有食品搁到旧时空可都是绿色食物的称号,但是天天绿色食物地整,到了现在一说起绿色食物元老们都想吐。一开始东风茶庄里还能买到库存的方便面和火腿肠,但是现在东风茶庄因为商业部门没有人管理而被关闭,偶尔想打牙祭也没办法,听说现在已经有元老在食堂里自己炸面条准备做方便面了,只是配料这东西还在慢慢调配。 至于红烧肉,除了登陆后安允城乡绅们送来的那几头猪之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猪肉了。现在孙文彬把所有的猪——无论是本地人送来的母猪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良种猪都送到农场养殖基地去了,这是要留作母本的,猪这家伙很容易发生瘟疫,一死就是一大堆。因而现在农场里的工作人员每天都要给猪舍打扫卫生,就算是给猪的饲料都是精心准备的,甚至于孙文彬还惊奇地发现猪和猪之间还有口味不同的……比如说本地的猪里面有头黑脸的母猪就不吃青豆,现在归化民工人都对这颇有怨言,怎么养头猪都这么战战兢兢的,比养人还要名堂多了。由于猪现在都被孙文彬给藏在养殖基地里,那么把这些猪变成美味的红烧肉就没有指望了,本地的养殖业又根本就是空白,一头猪从出生到出栏也许需要两三年,偶然要是碰得到当地农民送头猪过来还得躲着孙文彬,不然的话就让他给拖到养殖基地去了。 归化民对于伙食没什么要求,能吃饱就行,但是元老就不同了,来自旧时空的他们可从来没有体验过饥饿的感觉,每天就是冲着后勤部门抱怨伙食不好,想要打牙祭。这让汤帅几乎每天都跑到杜彦德那边发牢骚,他这个食堂主管每天碰到的穿越众跟他第一句话永远都是“今天有没有红烧肉吃?”,而且还不分男女,他完全无法想像那些看起来很苗条的妹子们如今可怜巴巴地追着他要红烧肉吃的可怕场景。由于根本就搞不到猪肉,他现在连准备做菜的猪油都不够了,而本区域又没有什么油料植物,猪油不够的话,食物中的油脂就会严重不足。而且想吃红烧肉还有一个巨大的麻烦,就是没有酱油了。 穿越众带了制作酱油的许多原料,但是谁都没有料想本地居然完全没有种植黄豆的,这种同时又被成为大豆的植物主要生长在东北地区,但是在旧时空也同样拥有南方播种的大豆。穿越众们穿越时带的主要都是南方夏大豆的种子,但是这些大豆播种时间主要是集中在五月到六月之间,九月到十月成熟。不过孙文彬表示,由于安南地区处于热带地区,一年三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这些夏大豆种子已经播种下去了,现在农场的地里一排排绿油油而整齐的大豆让土著们都非常好奇这是什么作物。 孙文彬还保证,根据大豆现在喜人的长势,应该在一二月左右会有一次丰收。但是从大豆到酱油,还需要四个月左右的酿制时间,这么说吧,穿越众们如果想要吃红烧肉,就算如同旧时空那样的养猪速度,也得至少六个月之后才能吃上红烧肉了。 随着元老们对伙食要求的日益提高和食堂采购食材日渐狭窄的选择空间之间的矛盾逐渐尖锐,后勤部门专门开会讨论了这个问题,反正方便面火腿肠这些食品都是有保质期的,如果不吃掉,迟早都是要过期的,与其等到快要过期了去突击消灭,还不如在保质期内逐步地提供给元老们消化掉。毕竟元老们都是听着方便面火腿肠吃出白血病的故事长大的,把时间放缓了吃总比集中起来吃让人放心点。 由于东风茶庄已经被关闭了,元老们已经没有了平时消遣的地方,这新时空和旧时空可不能同日而语,天一黑就完全没有娱乐活动的生活让那些一直都是黑夜动物们的许多元老们觉得生活了无生趣,几经周折,年前一群酱油元老上书元老院,要求在执委大楼附近建立一个“元老俱乐部”。 现在这时候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建材来建立元老俱乐部,但是元老——无论是拥有重要技能的还是酱油众,都是很重要的元老院组成部分,不能忽视的。所以经过执委会四执委的讨论——张元由于还在住院观察,不能来参加会议,最终决定把元老院大会堂不开会的时候当作元老俱乐部使用。 由于元老院大会堂是一栋大跨度的平房,所有的桌椅都是可以搬动而非固定式的,因此在不开会时可以通过搭建木板隔成一个一个的小隔间,虽然隔音效果不怎么样,不过这些元老们纷纷表示对元老院的决议举双手赞成——毕竟饿到快死的人是不能去挑剔食物是不是绝世美味的,先解决有无问题才是最重要的。等到东方港的基础建设完成之后自然就有足够的建筑能力建设元老娱乐中心了。 但是现在元老院大会堂还不能开放给元老们进行娱乐活动,因为初三要进行全体元老大会,对元老院在1628年间的工作做一个总结报告,然后对1629年的东方港建设进行展望,同时各个部门还要对新一年里的建设提出预案并且获得预算,用以进行各个部门的建设提供资金。 杜彦德站在窗前,正望着鞭炮还在噼里啪啦响得热火朝天的元老院大会堂,门口的士兵正在对和他们一一握手的杨铭焕敬礼……这一切真的如同一个梦一般的不真实了。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他缓步走到门前——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今天很没力气,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北纬和钱龙舟。杜彦德不由愕然问道:“钱龙舟,你不是在占城港么?怎么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占城港之乱 1 时间转回到三天前,占城港大捷被刻意瞒报之后,公主还试图两次通过上奏书直接禀报阮福源,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阮福源反正是没有收到。接着顺化城里就开始了一系列的行动,公主平时在顺化的耳目逐渐被清除出去,渐渐的没剩下几个人了。公主也算是从小在各种宫斗和权力斗争中长大的孩子,就算是个女子,也比一般人对于政治斗争敏锐得多,她自然就知道了是有人准备对付她,思来想去,最后干脆放弃抵抗。她知道自己是在距离几百里的外面,自己的父王又被馋臣隔离了,她不管做什么都是无用功,现在只有到父王身边去,才能斥退馋臣,重新夺取自己的权力。 果不其然,过年前阮福源的旨意就来了,让姱公主过年的时候到顺化城去拜见母后,然后商讨驸马之事诸如此类的事情,让姱公主根本就无法拒绝,只能第三天就带着二十名新军士兵荷枪实弹就回顺化去了。 十二月二十九,从顺化来了一支颇为庞大的车队,领头的车上旗帜飘扬,上书一个阮字。带头的是一个叫做阮明方的官员,说起这个官员倒是真了不得,他是现任户部尚书的侄儿,同时又是兵部尚书的女婿,这次能够力排众议获得占城巡抚的职位,想必在这六部之中定然是个左右逢源的角色。 他坐着两匹白马牵着的马车一路来到了公主府门口,直接叫人把公主府的牌子都给摘了,把他带来的占城巡抚府牌子给挂了上去,这立刻就让所有看到这个排场的本地人都觉得要出大事了。 公主府里的侍卫听到了动静蜂拥而出制止的时候,反而被随行的禁军包围起来了。阮明方得意洋洋地喝止住了禁军,然后从随行的太监手中双手接过一个黄色的纸卷。 招子亮的侍卫立刻就知道了那是一封圣旨,连忙拉着身边的自己人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占城前主姱公主,在位期间听信奸人,倒行逆施,致使占城港遭受南蛮袭掠,死伤慎重,又以朝廷资财购置无用兵备,导致资产流失,更有甚者,杀良冒功,妄图以百姓头颅冲抵土蛮赏银。故陛下召回公主,将占城权力收归六部。六部与陛下商议,特派户部侍郎阮明方临危受命,担任占城巡抚之职,惩治奸妄。钦此。” 所有跪着听旨的人都惊呆了,这是一份什么圣旨啊?里面说的所有事情都是反过来的啊!怎么南蛮北犯倒变成了公主的责任了?而且那天有许多的侍卫和民夫都在城头亲眼看到了东方港的犀利火器发威,打得土蛮的军队屁滚尿流伤亡惨重以至于被惊恐的蛮军踩死的自己人远比被打死的蛮军还要多,怎么倒变成无用兵备了?地上那么多蛮兵的脑袋怎么又变成百姓的头颅了? 但是这是圣旨,谁也没有办法质疑皇帝的话,只能磕头接旨,侍卫们只能红着眼睛看着得意洋洋的禁军们粗手粗脚地把公主府牌匾摘了下来,过程中还把牌匾摔落在地。新的占城巡抚府的牌匾根本就是照着这个牌匾做得,真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心思算计这里。 占城港顿时陷入了混乱,要知道有多少富商的身家性命都在公主身上,他们可是从皇帝统治下的其他城市迁徙过来的,没有了公主的保护,他们中大多数人早就花了海量的钱打点占城港的官吏,这换了一把新官上来,又要重新打点一次,这样的开销未免太可怕,生意根本就开展不下去。 而占城港原来的官吏基本上全部被以奸妄的名义革职,这些官吏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公主发达的时候他们没捞到什么好处,但是公主倒台的时候却被当成公主的派系给全部无差别地革职了。这些官吏平时油水虽然不多,但是却也不少,此时突然一下被革职,一个个悲愤不已。 原本互为敌人的官商此时同为天涯沦落人,商讨之后终于决定年三十早上到占城港城西门口静坐以抗议不公的待遇。 占城港的西门口是上次南蛮进攻时主攻的位置,现在城门口还有很多被焚毁的房屋,倒在路边的攻城器械。根据钱龙舟的要求无论是人还是牲畜的死尸全部埋葬了,以免造成瘟疫。但是现在这里的血腥味还是很浓的。现在这些官商们都坐在西门入口的位置,把西门都堵死了。老百姓们也听说了这个消息,纷纷都赶往这边,有的直接参与静坐,更多的是围观,把西门围得水泄不通。 但是新来的大官们根本就没把这些富商和前“公务员”放在眼里。占城巡抚阮明方直接一纸文书调用公主的新军去驱散他们。不过很快他们被派去的传令兵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原来新军竟然不接受占城巡抚的指挥。根据新军的组建章程,新军只接受公主的指挥,原则上他们接受皇帝的指挥,但是没有看到圣旨是不会动的。 阮明方自从当官以来,简直就是天之骄子的角色,向来都是想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自然不把这批新军放在眼里,立刻以占城巡抚之命调动了保护他们前来上任的禁军和占城港城内的厢军直接驱散了静坐抗议的人,打死六人,抓捕四十多人,同时又以捉拿反贼的名义把新军军营给包围了。 新军是跟土蛮干过仗的,哪里会把这些在土蛮手下屁滚尿流的安南兵放在眼里?双方就隔着军营的寨墙对峙起来了。禁军装备在安南军队中算是最先进的,身上穿着明亮的盔甲,手里的钢铁刀具明晃晃的耀眼的很,丝毫就没有把寨墙里面那些连盔甲都没有的新军士兵放在眼里。 没多久,听说双方对峙的阮明方就赶来了,他现在大权在握,倒是没把里面的这些新军放眼里,更不要说里面新军士兵连刀都没有,一个个都拿着铁管子在里面戳。 “大人!”禁军千户见到阮明方到来,连忙冲他行礼,“里面的这帮新军根本不听从命令,不仅不放下武器,反而和我们对峙起来,看来定然是有反意。” 阮明方反而迟疑了起来,他出来之前岳父老子跟他告诫过,公主手下的那支军队应该极有战斗力,因为送来的几千蛮军首级都是真的,如果会发生和他们的冲突,尽量要忍让,不然是要吃亏的。 眼下虽然看不明白那些新军士兵在搞什么,但是从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上去肯定是件有用的武器。他突然想起了工部的人跟自己说过公主曾经献上的一批手铳,做工相当精美,但是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听说是六响连珠手铳,想必这些新军士兵用的应该就是这种的放大版吧? “把前城防叫来!”他不知道这些东西,但是前面的城防肯定知道,不过作为占城港的城防,必然也是公主党的死忠份子,刚才被驱散的人里面没准也有他,不知道手下的让你能不能找到他。 不过他倒是空操心了,前城守钱龙舟此时正在清点北纬押送来的物资。公主在发现了阴谋之后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商量,于是天天就和钱龙舟商量对策,但是钱龙舟这个家伙不是个喜欢看宫斗剧的,对于阴谋诡计什么的实在没多少见识,帮不了她什么忙,也就只好每天都当听公主倾诉的对象。通过倾听公主倾诉,他这个政治外行也参透了不少的事情,知道公主失势在即。 元老院在占城港的产业并不多,最多也就是商业部门在这里的一个常驻机构,无非是三四个元老十多个归化民,每天根据手机下订单,又根据订单情况派人去北桥头镇拉货罢了。至于他的城守职位,纯粹是为了能够在占城港混得更好的无奈之举,这不城守府里来人禀报自己已经被革职的消息,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点儿心痛的心思都没有。虽然他根本就不在乎当城守的那点饷银,但是被人革除的感受肯定不好,他是根本没有时间去心痛,当时他的面前是至少六十个本地富商和前“公务员”,都在邀请他第二天去西门口静坐,他当然不会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通过商业部门的代办处商谈以及元老院情报局得出的结果,占城港大乱在即,虽然不一定会冲击元老院属下的机构,但是在一座乱城之中毕竟不是件明智的事情,所以执委会决定启动撤离程序。毕竟在占城港的代办处里还有十四万多两白银以及还没有来得及运回东方港的三千多未净化难民,这些可都算是元老院财产,如果在占城港里损失掉了,那就是大大的可惜了,为了这样的一笔财富,元老院甚至可以和安南宣战的。至于难民,由于这段时间以来粮食供应还算充足,营养基本上不缺乏,所以随时可以成行。 于是新军的一个排当天就护送这三千多难民到达北桥头镇,然后再由陆战队接送回东方港。与此同时,另一支新军部队则押送一批物资前往码头附近的一处沙滩,在那里有海军调拨出来的一艘登陆艇直接上岸将这批物资运回了东方港——这批物资就是十四万多两白银,折合公制单位5.8吨,而这批白银还有一个名字——公主基金。 第一百六十章 占城港之乱 2 占城在公主手中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因为政策宽松而让这个原本荒芜的领地短期内变成了安南数一数二的贸易港,并且有着大量的金银收入。这次公主离开占城港是奉诏回顺化的,她属地的财政收入自然无法带走,总计有十万两左右的白银,另外还有平时阮福源赏赐的一些钱,加起来是十七万两白银。这笔白银如果不在她手上,必然就会落入来抢食占城港的这批官吏手中,成为瓜分占城港盛宴中的一道美食,所以她绝对不会让这笔钱落入这帮人的手里。 她也做过考虑,藏的话这笔钱未免体积太大,藏起来不可能盖过所有人的耳目,迟早会暴露出来。借出去的话除了眼前的元老院,谁也胆子敢收这样大一笔钱。因此在钱龙舟的建议下,她将这笔巨款直接送到了中国人开办的贸易站。 钱龙舟也有过打算,这批来接收的官吏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必然会把几乎所有的占城港官吏都革职掉,所以不会有人倒贴钱上去把这笔巨款的踪迹透露给他们知晓,并且开始接收占城港之初必然会因为政治和经济动荡而使得占城港大乱,这个时候他们虽然看来风光无限,却被完全隔离在权力真空里面,等到他们重新掌权的时候,元老院已经把这笔白银转移出去了。而且作为前城守和新军的总教官,他是有权调动新军押运这批白银的。 至于新军,他也已经做好打算了,顺化城的工部连左轮手枪都斥为垃圾,必然不会接受这样一支不会接受兵部直接指挥的军队存在,他们定然会想办法解除新军的武装将其撤销。而撤销这样一支有战斗力的现代军队,一定会引起新军的强烈反弹,那么元老院可以有两种办法来应对,第一种就是直接收编新军,将新军作为元老院外籍军团收编,在今后的战斗中大量使用,可以减少归化民的服役人数;第二种,就是直接扶植新军,这支在占城港保卫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却又被全然抹煞的新军是不可能老老实实被撤编的,那么可以通过提供武器弹药等手段扶植起一支在安南境内的游击队。 有元老质疑这种游击队的规模是不是过大了,几乎俨然是一种反政府武装了一般。但是支持这种观点的元老举出了二战期间南斯拉夫游击队的例子,这样一支兵力庞大甚至于拖住了纳粹二十多个师的兵力,到了后期甚至还能拥有空军,他们表示不能用中国或者拉丁美洲游击队的战法和规模来归纳游击队这个词。现阶段占城港的姱公主是投奔明灯的第一股势力,如果仅仅因为她失势了就放弃她,那么今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势力会投奔元老院,元老院今后的发展就纯粹是个笑话。更不要说现在公主是被软禁在顺化,虽然她身份显赫,但是也不排除会有丧心病狂的权臣会想办法弄死她的可能,所以在占城范围内扶植起一支忠于公主的武装对于公主的安全反而是个保障,而且这边闹得越厉害,就越能够保证她的安全,闹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够帮助公主直接武装夺权。 因此新军现在和占城港厢军以及禁军的对峙事实上是有元老院授意的,由于公主在临走之前已经指定了钱龙舟作为新军的实际指挥,所以新军游击队化的动作已经开始运行。 “钱大人!”一个传令兵跑到钱龙舟的签押房外通报道,“占城巡抚召您过去。” 钱龙舟眉毛扬了扬,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就这些封建官僚根本不可能有办法解决这种问题的。他们平时碰到得最多的不过是闹饷,大不了发两个月饷银就是了。可是眼下这些新军要求的是让公主回来,这个所谓的占城巡抚当然不可能把已经吃到口里的肥肉吐出来。钱龙舟心里在偷笑,这吃下去的到底是肥肉还是毒药还不一定呢。 他站起来瞥了一眼,原来还是自己府上的传令兵,听说自己被撤职的消息他根本就没搭理,照样住在城守府里。前来上任的新城守昨天被堵在外面进不来,而外面现在又有这么大的事情,新上任的占城巡抚根本就没有空来管这种小事。 “让他自己过来求我。”他对传令兵说了一句,然后就关上了门。 阮明方快要气炸了,昨天去上任的城守怒气冲冲地来找他,说是旧城守霸占了城守府,不但不交出城守大印离开城守府,反而把新城守打了一顿赶了出来。新城守气不过,带了十多个禁军再去施压,结果被一阵乱枪当场打死两个打伤六七个,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阮明方也没有办法,他现在除了带来的五百禁军之外,也调不动多少军队,事实上今天他调动的占城港厢军有很多都拒绝参与围剿新军的行动。 他现在看上去是这占城的巡抚,但是事实上却被隔离于权力之外,自己的命令连巡抚衙门都传不出去。由于六部企图瓜分占城港利益的吃相实在太难看,他们还在顺化时就已经把整个占城港所有官位都瓜分完了,而一个城市是不是能够顺利接管,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些基层官员。这一股脑全部撤职的后果就是,现在来占城港上任的所有官员对于占城港是一无所知。 并且他不知道的是,由于几乎占城港所有官员都被撤职,愤怒的官吏们对于占城港接管需要注意的事项全部选择隐瞒,他们哪里不知道新军的战斗力?但是眼下虽然远远的有不少占城港本地官民在围观,但是却没有半个人上前来劝解,都等着看这帮不知死活的外来官与禁军们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磕。 对于钱龙舟的情况他也完全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人是占城港的前城守,是公主特别任命的,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近在咫尺的元老院派驻的军事观察员。这倒是情有可原,他甚至不知道向北的道路通到河边还有一个“北桥头镇”。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城守,官位至高不过四品,况且在吏部还找不到名字,自己这个巡抚召他过来居然还自己脸色看,简直就是不知尊卑。不过眼下这对峙越来越严重,他不得不把钱龙舟的事情放一放,先得解决新军的问题。 “营内的新军官兵听旨!”他不得不下了决心,走到对峙的前方冲着里面大声喊道。 “宣旨的!”有几个站在营墙上向下看着的穿着奇怪军服的人在上面说话了,听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一种看热闹的喜悦。 这几个都是元老院特侦队的元老,他们生在旧时空,对于这种宣圣旨的事情都听过没见过,这下见到有宣旨的,连忙一阵大呼小叫地呼朋唤友,很快就在营墙上站了三十多个,他们居高临下用一种看猴把戏的态度望着下面还在等着人出来接旨的阮明方,把个阮明方看得顿觉发毛。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给新军的圣旨,不过是打算把新军中的军官骗出来然后乱刀斩杀接着率禁军冲入营区砍杀即可。但是自己喊了几声,除了营墙上一群服装怪异的人在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自己唱大戏之外,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出来。 “宣旨的不是太监吗?”营墙上有人好奇地问道。 “怎么了?这个不是太监么?” “不是吧?太监怎么会有胡子?” “是啊,有胡子,肯定是个假太监,没阉干净。” 这对话纯粹是无意识的聊天,偏偏声音又特别大,阮明方和前几排的禁军都听得清清楚楚,阮明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为了保持风度又不能说话,但是身后的禁军中间已经开始悄悄传出笑声了。 “我说下面那个,你是不是太监啊?”一群元老越来越放肆,有人直接冲着下面的阮明方大声喊了起来。 阮明方肺都要气炸了,不由得朗声大声道:“我阮明方是堂堂吏部指派前来占城担任巡抚一职的三品大员,怎的在你等口中如此不堪?你等几个卒子,还不赶紧把你们的上官找来!” “找当官的,咱们几个谁的军衔最高?”上面又有人在大声说话了。 “我是中士,”“我下士,”“我上士,” “那就只有你了,北哥,就你是军官了。” 北纬此时正趴在营墙垛口上看热闹,见有人让他去接旨,忙不迭地摇头,“人家要的是安南的军官,我是元老院的,接的哪门子旨啊?” “也是,”说话的元老转过身,望着下面排成三排的新军,冲着里面喊道:“文玉兄,你过来吧!他们说是有旨意。” 下面的新军正在营门口排成了三段击的射击阵型,他们的新任连长阮文玉正左手提着一支巴顿剑站在那里,右手正握着一把1628式左轮手枪。听到上面有元老军官在喊他,连忙跑了上来。 “叫我接旨?我只接公主的命令!”他连想都不想,冲着下面就是一通喊。 阮明方愤怒地举起了带来蒙人的圣旨,在面前展开,身后的禁军扑通扑通地跪满了一地,但是面前营墙上的人该站着的还是站着,该趴着看的还在趴着看,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北纬举起望远镜自己看了看圣旨上的内容,冲下面喊道:“下面那个太监,你这圣旨是给占城港的,不是给新军的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占城港之乱 3 阮明方愣了愣,那个穿着怪异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有点像是迈德诺人经常用的那种千里镜,不过却有两个闪着蓝光的镜子,也短得多,这千里镜在安南军队中可是价值连城的军国利器。因为迈德诺人一直以来都不出售这种东西,往往一个千里镜就能卖上五六百两,他也只是在岳父老子那里见过一次。 面前这个看起来应该是新军中的人手中也拿着一个,让他不禁愕然,这群新军难道还有这些珍贵的东西?那这新军得多有钱啊? “胡说!圣旨在此还不快快出来接旨!”阮明方连忙把圣旨卷了起来,双手捧着大喊道。 “你去不去接旨?”北纬悄悄凑到阮文玉身边问道,这个个子不高的新军军官摇了摇头,“我只听公主的,不是公主的命令,天王老子的我也不听。” 北纬乐了,“那我们的命令你听不听?” 阮文玉这下知道说漏了嘴,忙不迭的冲着北纬点头,“听听听!你们是公主的朋友,不会害我们的!我说的是下面那帮王八蛋。” 阮明方这下彻底无语了,他就在营墙下,王八蛋三个字他听得一清二楚,自打他当官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见有人叫过他王八蛋的。现在眼前这几个在兵部里都没名录,连经制武将都算不上的家伙竟然敢直接叫自己王八蛋,不由得怒发冲冠,直接把拿来当道具的圣旨交给身后的跟班,转身就走了。 既然这会儿用圣旨都骗不出来,里面的这帮子新军肯定就不会出来了。所以他留下三百禁军继续围住新军军营,禁止任何人进出,要把他们困死在里面。 “大人!”一个看上去像是师爷的人对着怒气冲冲走进书房的阮明方行礼道。 “哦,你查看了这府上的文书,有没有说新军到底有多少人?”阮明方直接切入正题,他现在铁了心了,既然这帮新军不愿意投降,不如直接解决掉好了。 “小人根据府上的文书记录判断这新军应该不过两百多人,至多不超过两百八十人。”师爷连忙说道。“但是不知道新军战斗力如何。” 阮明方脑袋里转过了几个圈,他手下有五百禁军,还有一些跑来表忠的厢军——由于这次人员大撤职只裁撤了民官,军队里没有动,所以厢军的军官们连忙跑来表忠心了。“眼下我有禁军五百人,外加厢军一千多人,合计应有两千人众,”阮明方一边想一边仔细盘算着。 师爷如何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连忙附和道:“厢军与禁军应有两千人众,两千打两百,兵法有云十则攻之,我等如今兵力超其十倍,自然是不怕他们使诡计,今夜我等即可调集军队,明日一早直接攻击新军军营,定能将其翦除。” 阮明方心里忽然想起那个古怪的千里镜来了,那个东西如果能够献上去,肯定能有一笔巨大的封赏。不由得捻着胡须轻轻点头笑了起来,就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与此同时,在新军军营中,新军的军官和士兵们也在争吵。在他们的旁边,是元老院特侦队的一些元老,他们正捧着一个手机,正通过手机和外面的钱龙舟联系。钱龙舟知道现在这城守府外有人正盯着自己,自己出去的人也好东西也好,都要受到检查。不过这个时代是没有无线电干扰和监听的,他压根儿就用不着出去就能够跟几里外的军营中特侦队联系。 钱龙舟在一开始就在占城港里培养了十多个小孩,小孩子和成人不同,他们很难引起敌对势力的注意,又能潜入到许多成人无法渗透的地方,并且因为想要证明不输于成年人的本领,对于认可他们能力的人忠心耿耿。这些孩子们在外面根据他的要求收集了外面许多厢军的调动情况,并且还抵近探听了许多军士之间的谈话,知道了明天一早就要进攻新军军营的消息。现在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新军军营里,军官和士兵们之间的争吵也就是为了这个。 以阮文玉牛金星这一批由钱龙舟训练出来出身士兵的军官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元老院肯定不会坑自己,跟着元老院走肯定不会错。但是另外一批扩军后从其他厢军里抽掉的军官就不这么认为了,他们是安南朝廷的经制武将,在安南兵部都是有名录的,他们现在和外面的禁军对峙纯粹就是因为被这些同僚裹挟了而已。现在听说这占城巡抚即将发动部队围剿自己,不由一个个急得白了脸。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效忠的是安南朝廷,他们对于公主的忠诚度反而不高。现在他们不愿意跟着这帮同僚造反,他们想要出去向禁军投降。士兵们也差不多,一开始组建时的老兵基本上都跟着元老院走。而新兵们一听说是要造反,吓得一个个腿都软了。新军的待遇再高,但、造反就是造反,朝廷大军一来就是死路一条啊,一个个都不愿意参加造反的队伍。 不过特侦队的人也没打算带走这么多人,事实上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老兵和军官,他们是组成这支军队的核心。新军的老兵和军官基本上都是跟土蛮打过几场的,有战斗经验,相比较起来,这些不愿意造反的反而是些可有可无的角色。所以北纬当机立断,愿意跟着元老院走的,马上就收拾行装,趁夜从一开始就修筑好了的地道里撤出去,这不过百人的规模很容易混迹于占城港里。至于钱龙舟,他的城守府里也有地道,他早就已经带着他的新军护卫队从地道撤出城外了,现在都已经在贸易站里了。 贸易站此时也是一团忙碌。元老院势力即将全部撤离占城港,与他们一起撤离的,还有占城港的大部分富商,这些富商就是因为安南其他城市的税太高而逃来的,既然现在连最后一块净土也被弄没了,不如干脆举家搬迁到东方港去,那里至少听说没有这么多税收。 这些富商的加入让钱龙舟挠头不已,他原本只是做了三百人规模的撤离准备的,但是此时加上这些富商,即使是占城港保卫战之后已经被清理了一次之后,富商们的数量还是太多,现在足有千人之众。幸亏是此时占城港的厢军都已经跑去集结准备围剿新军了,原来负责治安的小吏又统统被革职了,不然这浩浩荡荡一千多人怕是早就被发现了。如何把这一千多人转运出占城港又成了大问题,由于贸易站的位置在城南,城东直接临海,要运输这么多人出去,恐怕除了通过港口海运接出之外没有别的途径。但是且不说元老院海军没有如此多的运输船只,更不要说这些富商都是拖家带口,有一家还带了十多辆大车,这根本就没有办法运走嘛,难道他们不知道占城港一个月前就已经被堵死了吗? 钱龙舟此时双手揪着自己根本就抓不起来的头发一脸痛苦的神情,拼命地想着解决办法,心中一个又一个的方案,演算出来又一个接一个地被否决掉……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阮明方就在小妾的服侍下更衣了,用细盐漱了口,他很喜欢这种细盐,里面丝毫没有平时顺化的盐里的那些苦味,漱口后嘴里感觉还有一丝丝甜味。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昨天的郁闷,在公主的卧室里睡觉是一种享受,现在他踌躇满志,正在想着等一下如何攻打新军军营,如何把那些叛军统统斩首。 正思量间,一个婢女跑了进来,“大人,外面有几个军官求见。” “哦!”阮明方心情愉快地应了一声,换上了自己的官袍,然后迈着四方步走了出去。来到了会客厅,就见到禁军里的两个百户跟厢军中的一个千户两个百户都穿着军服站在厅里。由于他们的品阶远远低于阮明方,所以根本就不敢坐。 “大人!”见阮明方走进来,五个军官齐声说道。 “几位前来有何事?不知军队是否已经集合?”阮明方见他们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问道。“但说无妨!” “这……”千户迟疑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只有自己官最高,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新军军营今天早晨开营投降了。” “什么?”阮明方面有喜色,望着千户,“这是好事啊!为何你等各个愁眉苦脸?” “投降的都是些经制武将,再就是新丁,战兵和不属经制的武将都趁夜潜逃了。”千户满脸愁容。 阮明方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逃走了?如何可能?不是说已经把整个军营围得如铁桶一般?” “审问那些武将得知他们营地中有以暗道,昨夜这些叛军就已经从暗道逃走了。” 阮明方的怒火一下子就冲上了脑门,端起一旁婢女奉上的粥往地上狠狠地一摔吼道:“都是些废物!去!给我好好拷问这些武将,看看这些叛军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打死了也没关系,我只要结果!” “是!”五个军官连忙齐声答应,急匆匆就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占城港之乱 4 于是从早上开始新军军营里就惨叫连连,第一批被审问的是那些经制武将的军官们,他们是占城港保卫战之后才加入的新军,老兵也好,老军官也好,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成自己人,根本不知道新军军营中的秘道,更不知道这批新军哪里去了。并且由于昨天晚上在特侦队的压制下,决定“造反”的新军把他们的武器全部收走了。 但是在这些审问的人面前,根本就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说辞。而且这年头可没有什么文明审问的说法,皮鞭烙铁都只是开胃菜罢了,为了得到情报,这些审问的武将一个个把这些前几天的同僚们当成了阶级敌人对待。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打死了两个,但是还是一点情报都没有得到。 所以千户只好又跑到了巡抚府上请示,他把上午的情况给阮明方做了详细的汇报,叙述了审问的结果。 阮明方不由有些恼怒,他没有想到这些新军军官竟然如此硬气,还事先串通好了口供。在屋里转了两圈,他突然想起了昨天被那群新军军官羞辱的事情,大手一挥:“走!去新军军营!” 新军军营里现在变成了俘虏营,昔日的营房全部被厢军们推倒,想要在里面找出叛军逃匿的通道。好端端的营房现在变成了残垣断壁,操场上还被丢了两具尸体,从尸体身上的军服看,都是军官,这些军官没有死在土蛮的手里,反而死在了几天前还是同僚的自己人手里。 选择了留下的新军士兵们被关在几间房子里,拥在窗口前看着外面这群“自己人”,听着附近作为拷问的房间里同僚们的惨叫声,一个个眼中恨不能喷出怒火来。他们大多是刚刚加入新军没有多久的新兵,几乎所有人都憧憬地围在班长身边听他们讲述面对南蛮巨兽勇猛战斗的经历,更多的人在不久前的占城港保卫战中亲眼看到了老兵们在城墙上如何地用步枪击毙来犯的南蛮。但是眼下,却被自己人当成囚犯对待,看到他们虐打拷问致死的军官,就可想而知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要被当成叛军全部斩首。 现在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悔恨,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跟着老兵们一起离开了,由于他们压根儿就没有被老兵接纳,他们完全不知道这军营的秘道到底在哪里,现在就算想逃也没地方逃。 阮明方走进审讯室,屋子里放着一个大号的火盆,里面是熊熊燃烧的炭火,几个充当打手的厢军此时正光着膀子在一旁休息,一圈金属的东西被堆在炭火旁当作烙铁用,两个军官正被吊在房梁上被烙铁顺着脚指头一路向上烫,双脚已经皮开肉绽。一旁的厢军脸上被溅满了鲜血,又被屋内烟尘熏得满脸发黑,汗水一道道地流下来,在身上冲出一道道的汗迹。 “昨天在营墙上辱骂本官的是哪个?”阮明方对于这些军官的惨状丝毫不介怀,敢于辱骂自己这个命官,死有余辜。 “大人!”被吊在上面的一个军官有气无力地答道:“昨日辱骂上官的是元老院的特侦队,不是新军之人啊!”语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元老院?元老院是何物?若不是新军,如何能够进入新军军营?”阮明方自然是没有听说过元老院。 “元老院是东方港那些中国人的朝廷啊!他们给新军提供的武备和军服。” “什么?”阮明方不由一惊,连武器都是人家提供的,他先还以为这新军只是公主的私军,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谋反啊!不过这谋反之事虽然看起来大,但是到了公主身上也只是可大可小,但是眼前这两个被吊在房梁上的军官明显也没有什么油水。 “那个元老院是什么人?” “回大人,”那个军官刚说着忽然被木炭的火熏得一阵咳嗽,被吊在上面一阵狂抖。 “放下来,本官亲自来审。”阮明方立刻命令把这两个军官都放下来,每人都给了一杯水。 两个军官立刻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表示效忠巡抚大人。不过阮明方对于他们两个是不是效忠一点儿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要了解元老院的谋反事迹。所以手一挥,“多说无益,先说说元老院是什么。” “是的,大人。”两个军官连忙七嘴八舌地就开始讲述元老院。阮明方听到才知道,原来四月前忽然武朝东海卫烽火台那里来了一群号称中国人的髡人,在短短两个月里就在沙滩边向内陆筑城,并且建立起工厂。不久后这群中国人就救了一艘被海盗打劫的占城港五桅沙船,然后把船和上面的人与货都送了过来。公主也趁着这个机会和他们连上了线,接着中国人就派驻了一批商务代表到了这占城港里开办商栈,后来又派出了军事方面的人,按照中国式样培训新军,然后又源源不断送来武器军服和装具,装备新军。再下来就是新军在中国军官的指挥下于文山港以北击败南蛮的重骑,导致南蛮调集两万兵力围攻占城港。 “这等事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你等把本官当成白痴了么?”阮明方在桌上重重一拍,吓得地上跪着的两个军官捣头如蒜,连称不敢。“土蛮战力强盛,本官在兵部也看过奏书,安南军队十万大军尚不能对抗五千蛮军,怎地这新军训练两月不到就能和上千蛮军对战还能获胜了?” “大人!这新军其实操练也无甚稀奇,”一个军官连忙膝行几步向前辩解道:“但是胜在火器犀利啊,两百步内都能取人性命啊,并且装填也远快于我等之火铳,射击又极为精准,百步之内打人都没的跑啊!” “胡言!天下若有这精锐之火器,如何朝廷不知晓?” 这军官脸上一阵白一阵黑,心道这不是送过去了么?被你们自己说是废物都丢水里了。 见面前这军官无语,阮明方不由暗自得意,又道:“两万蛮军围攻占城港,尔等吹牛亦要有度,本官看应是两百吧?” 这军官开始有些恼怒了,作为军人,无论是封建时代还是现代,讲究的就是荣誉,眼前这个巡抚虽然能够随时要自己的小命,可是正面击败上万南蛮的荣耀在对方口里变成了假的,这比打脸还要更加侮辱人。但是他不能在这巡抚面前发火,只能用沉默来抗议。 不过阮明方自然不会认为这是抗议,想当然地以为这是被揭穿了丑事而无言的反应。 “那么说说元老院吧,他们的人如何能够进入到新军军营来?” “回大人,由于是元老院训练的新军,所以新军中的老兵基本上都是他们训练出来的,前城守钱大人——啊不,钱某就是元老院一员,现在公主离开占城港,新军的指挥权就在他手里。”军官连忙继续解释道,“元老院的军队中有一支精兵称为特侦队,其战力强盛,一人即可抵挡数百人之攻击,大人昨日在营门口看到的,就是那些人。” “胡扯!”阮明方不由又重重在桌上拍了一巴掌,“一人之力即可抵挡百人,难不成这特侦队之人都是三头六臂力大如牛?” 这军官只好再次不语,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大人解释,特侦队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平时跟特侦队的这些人聊天的时候也听说了不少,什么野外生存,定向穿越,远程狙击这些词把他脑袋里撑得满满的,能够消化其中一两样本领就已经可以称霸安南军队了,可是人家全都知道啊! “另外,你说前城守是元老院之人?”阮明方突然想起了这句话,这个钱城守昨天还说过要让自己去求他,既然是元老院之人,那不如先抓起来再说。 想到这里,他连忙站起身来,对门外候着的亲兵说道:“你带二十个禁军,去城守府把那个姓钱的城守抓来审问。” 新军的军官一愣,带二十个人去抓前城守,他心里悄悄笑了起来,城主府里有二十多个新军卫队,还有特侦队,那个姓钱的城守还有一支连发的手铳,这些禁军去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突然他觉得有些愕然,那些人可算得上是反贼了,自己居然同情起反贼来了?但是他悄悄跟身边的难兄难弟对视一眼,对方眼里也是充满了一种戏谑的神色。 “早知如此昨天跟他们一起走了,咱们现在如果能够不死,以后也是反贼的身份了。”两人一起黯然摇头。 让阮明方奇怪的是,听到了抓捕命令的禁军竟然跑来请求多派一些人去抓捕。 “这是为何?”阮明方奇怪得很,一个城守而已,能有多厉害?二十个人还不够? “回大人!”一个禁军百户走上前来禀告道:“昨日我等随新城守大人去上任,但是被前城守赶了出来,后来十多个禁军被他们放了一阵火铳,死伤惨重,请大人多调派一些人去抓捕吧。” 阮明方心里有些不对劲的感觉,这些元老院的人是不是也太有恃无恐了?对禁军也敢动手?不由地思考了一下,下令道:“那就禁军五十人,厢军两百人,给我把那姓钱的反贼抓回来,手下兵士不论死活,但是这个姓钱的一定要给我活着抓回来!” “领命!”百户连忙行礼,转身去点人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占城港之乱 5 “快开门!”一个禁军一脸骄横地在城守府大门前用力地拍打着有些剥落的朱漆大门。附近一些老百姓正在好奇地看着这浩浩荡荡两百多号人在城守府门口堵着。 “禁军办事,没事的起开!”几个禁军把靠得比较近的老百姓轰开,一脸的不屑。老百姓对这些禁军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些当兵吃粮的没几个好东西。被驱赶了的老百姓不满地走开了,口中也是有些骂骂咧咧的,“一座空府也这么大张旗鼓的……” “什么?”带队的禁军百户一愣,“你说什么?”他连忙指着刚才在嘟哝的老百姓大声喝道。 “我说一座空府也这么大张旗鼓的干什么。” “空府?”百户不敢置信,昨天上午在这门口自己的手下刚刚吃过火铳,怎么这才一天不到,府里就没人了? “当然,昨天晚上城主府里的人都走了,浩浩荡荡的好几百人呢。” “都走了?那就好办了!”百户不由得一阵大喜,他之前还害怕里面的人会再放火铳,现在既然已经走了,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把腰刀抽了出来,冲着前面一挥,“给我撞门,冲进去,格杀勿论!”由于他们是前天才到的占城港,这个城主就算收拾东西也应该是昨天上午开始的,既然昨晚就全部逃走了,那么府里肯定还有不少的财物来不及转移,只要认真地犁个一遍,肯定能够搜出不少的财产来。现在这里自己的官位最高,又是禁军百户,让这些厢军守着外院,自己带着禁军在里面搜查就好了。 十多个厢军抬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大木头出现在大门口,接着就开始用这根大木头撞门。 这座城主府落成的时间不长,所以大门相当牢固,他们撞了三四次居然门上面都没有留下多少的痕迹。百户不由有些恼火,又下令让十多个禁军带着五六十个厢军去找后门,看看后门会不会好撞一点。 士兵们领命而去,这边依旧嘿呦嘿呦地卖力继续撞着大门。 不多时,两个禁军从东侧跑了过来,“大人!大人,后门是开着的,里面没人。” 正说着,大门后面也传出了打开门闩的声音,几个撞门的厢军刹不住脚,木头撞在门上,大门向两侧弹开。从后院赶来开门的士兵与撞门的士兵叽里咕噜滚了一台阶。顿时让围观的百姓们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以后聊天吹水的时候有笑料了。 百户虽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但是他心思不在这里,里面没准到处是金银,所以只是手一挥,“进去,搜查!” 走进院子,绕过影壁,就看到一个占地好几亩的石板院子,再前面是一个花厅,花厅的门是关着的。几个心急的士兵戳破了窗户纸看到里面还摆着桌椅,桌子上文房四宝都摆设整齐,不像是急促离开的样子,连忙急匆匆地推开了花厅的大门。 谁也没有注意到花厅门后面一根白色的棉线被拉开了,棉线另一头连着房梁上一个黑漆漆的铁盒子,被棉线拉动的是一根火柴,很快就“嗤啦”一声被点燃了,紧接着火柴又点燃了铁盒子上的一根引信。 “这里怎么有根线?”一个禁军好奇地扯着这根线拉了拉,一根被点燃的火柴从另一头掉了下来。 旁边的同僚们根本就没看他,厢军都被他们安排在前门口警戒,不准任何人进来。眼下要是不赶紧搜出财产来,等他们再进来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赚头了。因此禁军们此时都是分秒必争地踹开任何一扇他们能看见的门,就连茅房都没放过。 “轰!”一声巨响,花厅房梁上的铁盒子突然喷出了长长的火舌。这爆开的不是白磷燃烧弹,而是一枚定向地雷。这种定向地雷使用的是铸铁的半圆形铁盒,里面安装有几百克的爆炸物以及一百枚铁砂。剧烈的爆炸顿时把一百枚铁砂呈半圆抛射了出去,这个花厅中所有的人也好桌椅板凳也好,全部被这横飞的铁砂扫射了一通,房间里顿时传来了惨叫声。 听到声音的禁军赶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十多个禁军已经死了六七个,剩下的人各个都是重伤,一个个不是断肢残腿就是腹背血流如注。这些禁军在安南军中待遇最高,负责的是顺化的防御,平时趾高气扬的他们基本上没有参加过战斗,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被吓得一个个腿脚发软,争先恐后地往外逃。 紧接着附近的几间房子里也发出了震耳的爆炸声,有的是闷罐子一般的爆响,有的则是突然喷出无数的火苗,这些火苗落在人身上就能一直往里面烧,连四肢都能烧穿,更多的是如同花厅中的那样,喷射出无数的铁砂。这些房间比花厅要小,铁砂射击非常集中,被扫中的禁军士兵们基本上当场都已经死了。 这下禁军的人都慌了神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连一个敌人都没有看见,就已经死了三十多人,还有十多个受重伤的,这天下有这样打仗的么? “什么?人早就跑了?”阮明方不由感觉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震惊,“一个人都没有你还给我死伤了五十人?” 百户跪在下面不敢言声,说真的,他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仗,但是眼下这个城守府的机关未免也太诡异了,真的是一个人都没见到过啊,还得是进去了人的就会爆,没进人的一点事都没有。 阮明方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又问道,“那人都到哪里去了?” “听老百姓说好像去城南的东方港货栈了。”百户轻轻说道。 “什么?东方港在本城还有货栈?”阮明方不由一阵头大,他也知道之前革职占城港官员未免太过彻底,导致几乎连一个本地通都没留下,他对于占城港现在完全是两眼一抹黑,“那还不赶快去货栈抓人!”他不由顿了一下,思考了几秒,“你去叫人都集合起来,我亲自带人去!” 由于原本准备集中兵力攻击新军军营的,现在无论禁军还是厢军都聚集在新军军营里,所以集合人马倒是没花多少时候,现在他们只花了一刻钟时间就把人都集合起来了,正在这时,忽然听得城南方向一阵噼噼啪啪的爆响,接着就是人群混乱的嘶喊声。 “发生了什么事情?”阮明方现在有些恼怒了,怎么什么事情都有?还怎么乱怎么来的。“去看看来。” 几个厢军军官连滚带爬地推开门口站着的卫兵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向阮明方报告道,“大……大人!新军……新军……新军……” 阮明方此时正心乱如麻,这几个人偏偏还在完全不紧要的词上大喘气,一时间火冒三丈,走上前去就在说话的军官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慌什么?慢慢说!” 厢军军官总算把气理顺了,也顾不得刚刚被抽了一耳光,急促地说道:“大人!新军作乱了!” “新军不是在这里么?”阮明方又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回大人!是逃掉的那些新军!” 阮明方一愣,逃走的新军大概应是百人左右,现在城内自己管辖的兵力少说也有两千,真要打起来自己是二十比一的优势,这些新军现在之所为不是以卵击石么?不过也好,直接集结优势兵力把他们歼灭在这里总比以后撒网去抓要好。 “那立刻点齐人马,我们去消灭这些不自量力之徒!”说着他潇洒地甩了甩官袍,起身走了出去。 钱龙舟此时正坐在一辆大车上,由于此时元老院资财以及难民早就转移了,现在他是一点儿负担也没有,同他一起撤退的是新军昨天晚上撤出来的人,这些新军士兵们每个人都背着两支元老院步枪,还带着两辆大车的弹药。他们不会把枪支弹药留给不愿意跟他们走的同僚,自然全都扛走了。这些新军士兵们很多人腰间的元老院武装带上还挂着1628式转轮手枪,这种手枪是保存在东方港商栈的库存货物。根据撤离计划这批手枪和9毫米手枪弹是最后撤离的物资,因为陆军参谋部和情报部门的元老们分析后觉得安南军队可能会直接对东方港商栈下手,所以保留一批容易携带火力又比较强大的武器作为最后一批撤离也可以提供更多的安全性,尽管在元老们严重这些手枪虽然渣,但是在巷战中却是能够压制弓箭手的远程火力,留给最后撤离的元老院人员作为自保武器不仅能够保证人员安全,同时亦可以给元老院的武器打一个活广告。 长长的撤离队伍前方是二十名新军士兵,期间还有两名携带八一步枪的特侦队员,中间是长达数百米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大车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塞满了街道。骑着快马的特侦队员游走于车队之间,如果什么地方遭遇了敌人,他们就会迅速赶到并且用八一步枪压制或者歼灭敌人。钱龙舟坐在最后一辆大车里,身边是五十多名新军士兵,阮文玉正在他旁边,手中抄着一支元老院步枪,紧张地环视四周,从枪管后部大张的击锤看,里面已经装填好弹药了,随时可以打击任何敌人。 “这帮鸟人,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打广告。”钱龙舟不由有些懊恼地抬头看着大车前面横挂着的旗帜,上面写着“元老院的武器,保障生命的安全!”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占城港之乱 6 这支队伍虽然是超过千人,但是里面不仅有大量的老弱妇孺,数以百计的车辆与拉车的牲畜在这大道上足足排出了好几公里的长度,骑着马的特侦队员们游走于长长的车队之间,随时戒备旁边的路口和小巷,毕竟这样的车队实在是太长了,如果被从中间截断了,就很容易被各个击破。为了展示元老院的光辉形象,他们又不能直接抛下这些平时心向明灯的占城港富商,这次不得不在撤退的时候全部带上他们,此时人喊马嘶的让钱龙舟觉得脑袋里跟团麻似的。现在的撤离安全保卫工作是北纬指挥,但是新军的指挥则全部落在钱龙舟身上,毕竟他是新军总教官。 之前做撤离计划的时候他们想过不少方法,但是要把这上千人和几百辆车运悄无声息送出城都是不可能的,就算只是到港口都不可能,更何况占城港的水道还是堵着的。所以最后他们讨论决定,不如直接大摇大摆地由南向北穿城而过,反正城里的军队是没有能够和火器抗衡的,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地冲过去。以本时空通讯基本靠吼的特性,对方根本无法及时调集部队对他们进行拦截,等到过了河,经过了北桥头镇,就进入了元老院的势力范围,到了那时,再多的追兵也没什么可怕的。 钱龙舟现在穿着一身绿色的作训服,战斗时是绝对不适合长衫的,他那件城主官袍一直就很不喜欢,每次穿都是去见公主的时候才穿了去的,这次大撤离自然而然就甩府里懒得拿了,毕竟穿惯了现代衣服的人去穿长袍什么的是很难习惯的。 他的作训服上罩着一件防刺服,头上戴着80钢盔,molle马甲上横七竖八地挂着一大堆东西,什么地图包、水壶袋、刺刀、手枪套、弹夹套一类的东西,几个路过的特侦队员都在笑他这简直是棵圣诞树一般,什么东西都往上挂。 他手里的武器也不是和旁边新军士兵一样的元老院步枪,而是一支旧时空的sks步枪,并且还是使用ak弹匣的sks-d,这种步枪不再需要从上面往里面压桥夹,而是如同ak一样直接换弹匣就可以了,这支sks不是元老院军购项目中的货物,而是来自于林传清驾驶的那艘运输武器弹药的帆船,这可是某位美国来的元老的私人物品,但是在元老院里就算是元老,只要不是军事和警察行业的,还是不允许随便携带武器的。主要武器库位于执委大楼附近,并且在靠近各单位的民兵武器库里也保存了一部分旧时空的武器,以备在遭到突然袭击时使用,但是平时是绝对禁止用枪的。 用杨铭焕的话说,这到了新时空,一个个自信心极度膨胀,语气自然不会太好,要是手里再有了枪……事情就很容易超出控制范围的。 这让许多为了能自由自在打枪的元老相当抵触和窝火,他们就是为了能够自由自在玩枪才选择的穿越,结果到了新世界还是不能自由自在地玩枪,这不是白穿了么? 为此元老院曾经发出建议,建议这些希望自由自在打枪的元老直接加入军警宪特体系,但是这些喜爱玩枪的元老叶公好龙者居多,喜欢打枪是一回事,让他们拿枪去打仗就不是一码事了。因此最后只能定期组织这些元老们去军工委直属的几个靶场去打靶给他们解馋了。 钱龙舟身边的阮文玉眼馋地望着他手里的武器,尽管他对自己手中的元老院步枪也很喜爱,可是钱大人手里的步枪未免也太好看了,而且相当沉重,听说打起来还不需要花很长时间来装填,直接拉栓开枪即可,这对于他们这些还在用前装滑膛步枪的新军而言,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黑科技。若不是上次在占城港保卫战中看到过元老狙击队那些令人惊奇的射击,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世界上还会有如此的武器。 “钱大人,这步枪真的能打八百步外的东西?”阮文玉不由好奇地摸了摸这支枪的枪管,这枪管可是旧时空轧出来的无缝钢管,跟他元老院步枪上那种卷制出来的枪管可没得比,不由有些眼热。 “不要眼馋,这种步枪只有元老才会装备,就跟那些一样。”说着钱龙舟指了指远处骑着马的肖立华。肖立华的马鞍上横放着一支m240机枪,这东西是真的很重,抱着都会觉得手酸,所以被他直接横放在马鞍上。 阮文玉知道那支连发速射火铳叫做机枪,也知道占城港保卫战当天这个元老一个人就挡住了上百人的冲击,凭借的就是这支机枪。但是他对于机枪没有什么认知力,主要的目光还是被集中在了步枪上,不由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对着钱龙舟,“钱大人,等下要是打起来了,可以借我打上两枪么?” “打起来再说吧,”钱龙舟头都没转,继续盯着车队的右侧,反正等下真的打起来谁还顾得上这个,没准这小子就忘了。 不过这事情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在前面负责开路的新军很快就遭遇了从城主府撤回的禁军和厢军,这群兵士一点油水都没捞着,还吃了大亏,一个个怒气冲天还没地方撒,眼尖的看到了全副武装的新军正带着车队由南向北穿城而过,一时间感觉找到了出气筒。 这也难怪,开路的新军不过是二十多人,后面跟着的两个特侦队的也其貌不扬,手里的铁疙瘩看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自然而然就被这些人当成了软柿子了。就算是见过这些元老院步枪发威的厢军,此时见到不过区区二十多人,心中也充满了轻视。禁军便指挥着厢军把路面堵住,要拦下车队来。 但是这些新军早就得到过了命令,除了元老院的军队,对于任何敢于拦路的人,打过去就是了。因此距离这些人还有一百多步,新军士兵们就站定了,平端起步枪开始瞄准对面的厢军,接着在负责指挥的新军少尉牛金星的口令声中,直接打出了一个齐射。 尽管是滑膛步枪,但是在这不到百米的距离里,弹丸的威力还是非常强的,眼看着对面十多个厢军应声而倒,厢军顿时就炸了锅。不对啊,这些新军不是惧怕朝廷天威,弃营逃跑了么?怎么现在打枪的时候还这么整齐有序?一点也不像乱军啊。 发射完的新军士兵并没有装填,而是把手里的步枪向后一塞,直接塞到了后面跟着的富商家丁们手里,家丁们快速地把这些已经发射完的步枪递上有蓬的大车上去了,与此同时,新军士兵们取下肩上背着的另一支步枪,又在牛金星的命令下开始了瞄准。 如果是在平时,这些士兵发射完后是要装填弹药的,但是现在枪多人少,又不能把步枪交给随行的老百姓去用,枪在没有受训过的人手里是完全发挥不出任何威力的。要知道后世非洲大军阀互相碾压时往往激战三天,打掉了几十万发子弹,双方还是零伤亡,元老院可不是这种没档次的军阀。但是老百姓虽然不会打枪,装填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因此车上的人就负责给士兵们装填武器,前面的士兵就只负责开枪,这样不仅可以提高射速,也减少士兵装填时出现错误的可能,毕竟在车上的人装填时是有人看着的,防止重复装填一类事故发生。 对于车上的平民而言,这也是一种荣耀,要是换了在以前,自己只能坐在车里祷告,祈求能逃出生天,但是现在尽管不能开枪,他们所做的事情却是等同于和士兵们并肩作战,让他们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因此装填的动作甚至比士兵还要麻利一些。 这些占城港的厢军并不是没见过新军打枪,每次打完一轮,新军就要停下来装填一次才能打下一轮,可是眼下这些新军跟磕了药似的,打完了就把步枪往后一递,接过下一支直接就开始瞄准。新军不过二十多人,但是向前十步不到的距离里就噼噼啪啪地打了三次齐射,等到厢军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死伤了三十多人。 俗话说一支军队在战斗中如果有百分之十的伤亡率还能保持不败逃就已经是强军了,但是眼下这些厢军明显不是强军,更不要说现在他们的伤亡早就超过百分之十了。醒悟过来的厢军们一哄而散,开玩笑,这些新军就连南蛮都不怕,自己这种战力在他们面前还不是送死啊?人家只要慢慢走过来,就足以在自己达不到的距离外把自己慢慢耗死了。 厢军逃了,禁军都傻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的百户已经先回到新军军营里去禀报情况了,他们要运送死伤者落在了后面,这些禁军别看平时趾高气昂,可是说起打仗这种事情,怕是连厢军都不如。 倒是新军很快给出了解决方案,又是一个齐射打来,十多个禁军应声倒下,剩下的便一哄而散了。 “这就是为什么选择直接穿城而过而不是取道西面,”钱龙舟跟身边的阮文玉说道,“城市里的道路相对来说比较狭窄,不像城外那样宽阔,对方的兵力再多,也施展不开,而我们的步枪在这种狭窄而又很长的街道上能够施展的空间反而更大。” 前面的新军继续保持着戒备状态,家丁们涌了上去把尸体和伤员搬开——他们倒没忘记给这些倒霉鬼搜搜身,这些倒霉蛋原本抱着抄家的心思去的城主府,结果没想到最后还要被人家搜个精光。等到为大车前进清空了道路,然后车队又开始在开路的新军带领下滚滚向前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迂回 正在等待消息的阮明方现在兴奋得不得了,以他现在所了解的情况,占城港里最富有的应该就是这帮元老院,他之所以调集军队就是要把东方港货栈扫荡掉。反正现在罗织罪名太容易了,随便捏造一个谋反就是了,这东方港不过就是一个海贼建立的堡寨罢了,充其量不过是火器犀利点罢了,但是眼下一个货栈能有多少人?自己这两千多人足够了。至于东方港,那是在武朝境内,自己如果入侵武朝就很可能触怒武朝,万一武朝帮助升龙安南南下打顺化安南的话可就麻烦大了,要知道升龙的安南北朝庭可有不少兵,只是武备一直不足。如果武朝直接表明立场支持北朝并且提供武备,北朝就会南下扫荡,到那时候南朝肯定挺麻烦的。 不过他的幻想并没有进行多久,因为很快就有溃兵跑来报告了。 “什么?叛军都已经到了城南了?还在入城?有多少人?”他现在有些被雷劈到的感觉了,这算怎么回事?新军的那些叛逃的兵士竟然和东方港货栈的武装人员一起从南门入城了,而且火力迅猛。城主府抓捕回来的两百厢军和几十禁军在大道上挨了几排枪就都溃散了,现在跟水银泻地似的跑得满城都是安南兵。 打探消息的兵士跑了回来,说这支叛军里有着数百辆大车,延绵好几里,车队的头已经从北门出去了,但是车队还有大部分在城内。 “快!”阮明方虽然不是个武官,但是《三国演义》之类的兵书看了不少,也经常自诩自己在兵法上的造诣前三百年后三百年怕是无人能及。眼下叛军要离开,本来应该是轻装前行,但是带了这么多车辆,根本就无法快速行进。况且又是在城内,自己两千多人一拥而上,就算是这些叛军三头六臂也是白搭。“点齐兵马!我们这就去拦截他们!” 于是浩浩荡荡两千多人就从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新军军营里冲了出去,竟然连一个看守的都没留下来。被关押的新军兵士们发现无人看守了,连忙砸开关押的房门,推倒墙壁纷纷逃了出去,就连两个向阮明方宣示反正的新军军官也逃之夭夭。短短一刻钟里,新军军营里竟然连一个人都没剩下。 由于新军军营在城外,等到阮明方带着人从南门追进城的时候才发现车队的屁股已经在城中央了。他远远看到这些叛军的车队大摇大摆地在路中间两辆两辆并行,位于队尾的两辆大车上连棚子都拆掉了,一排叛军正趴在车上,另外一排叛军则半跪在他们后面,火铳指着后方。 依稀还能看到一些骑马的人手里拿着一些和叛军手里不同的怪异火铳在车队前后快速移动着,看他们的动作即为娴熟。阮明方不由冷哼一声,“这些叛军果然早有反意,这骑兵都早有准备,这一举事就直接出来了。”不过他倒是觉得很奇怪,这些叛军为什么放着这好端端的占城港不占领,反而由北门离开了,按理说他们有一千多人,抛去老弱妇孺不算,也还有四百多人,要是自己的话,仰仗城墙死守,也许还能占住这个城市。 这时车队已经在经过自己的占城巡抚府了,他突然发现大门口的牌匾不见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愤慨,自己这幅牌匾可是从顺化找匠人做得,黄花梨木的牌匾鎏金的大字足足花了他四百两银子,眼下怕是已经被这些叛军给取下来砸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高声喝道,“快!快!追上去,杀死叛军!” 于是乎几个禁军小头目连忙驱赶着厢军向前追击。这时阮明方才发觉出不妙来了,这条街道不过五丈宽,最多也就是一排能排出六七个人,如果挥舞起武器的话根本就施展不开,这才百多人就分成了二十多排,把人数都分散了。不过他也不太着急,这后面可有两千人呢,立刻呼喊着,让手下们奋力前冲。 厢军知道新军火器厉害,不敢冲得太快,慢慢的向前冲了个三十多步,就变成了禁军在前厢军在后的局势。由于被火枪打过的禁军不是死了就是逃了,眼下这些禁军根本就是不知死活地向前冲,甚至于心里涌出一种要让厢军们知道禁军是如何精锐的想法来。 “你来指挥!”钱龙舟在阮文玉肩上拍了拍,这是个新军中资格最老的人了,交给他指挥钱龙舟还是很放心的。 阮文玉举起右手大拇指左右眼瞄了瞄,大声喊道:“进入一百米!瞄准!” 听到这句瞄准,后面追击的厢军立刻闪向路的两侧,顿时把禁军给晾在了路中间,禁军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得前面一声大吼,“齐射!放!”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一阵硝烟迅速喷射而出,如同大雾一般遮盖了车队的尾部,同时喷射而出的还有要命的金属弹丸。路中间的禁军们顿时如同被镰刀割了一道一般直接就倒地了十多人。接着又听到前面大吼,“齐射!放!” 再次一阵爆响声传来,再又是一股硝烟喷射而出,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的禁军再次倒下十多个。 在车上射击的新军士兵们丝毫没有停歇,他们的大车是用东方港的连接器连接起来的列车化大车,每辆上面都铺设了木板,士兵们在上面站卧奔跑如同在地面上一样自由。他们发射完的步枪直接向后递到前面的大车上去装填,装填好的步枪则被递回到他们手中准备下一次射击,这样的操作的结果就是发射速度提高了一倍还不止。 禁军们这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也顾不得自己人还在街道上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也学着之前那些怕死的厢军一样都躲到路边去了。面前由于发射步枪时发射药散发出浓厚的硝烟,新军士兵此时看不到发射的情形,所以也没有再次发射,等待硝烟散去。但是这个时间段里面假若追兵冲上来的话还是有威胁的,所以他们就采用双人射击的方法,从摆出的阵列左侧向右侧依次两人两人地射击,这样可以节约弹药,同时又能警告后面有追击意图的敌人,还能营造出一种射击延绵不绝的假象出来。 禁军和厢军们此时不是躲在路两边的障碍物后面就是趴在被打死的同僚身后,听着前面的新军火铳声响个不停,连头都不敢抬,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阮明方此时也无语了,刚才新军士兵在被硝烟遮盖之前他也看到了,竟然不过十多个新军而已,就把后面百多追兵打得不敢冲上去。 他也看到了步枪的威力,果然是如同那些新军军官所描述的那样,百步之外取人性命跟玩似的,而且发射速度也远比他们从武国卫所买来的那些淘汰下来的火铳要快得多,要是让南朝的火铳手去对付这些新军,还没有进入射程,就要被新军打死一半,等到发射完了,几乎就只能站在那里被新军全部打死了。 “难不成是工部的人弄错了?”阮明方不由心里嘟哝起来,这些武器果然是威力强劲,自己这些舞刀弄枪的兵士被对方不过区区十多人就打得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冲上去了。平时打仗他也见过,兵书上看得更多,不都是大将带兵列于阵前,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可是眼前这些新军也是在打仗啊,人家根本就不让你近身,远远地就把你耗死了,你就是再有武功,被打到了也是死路一条。 他不由开始埋怨起工部的那帮同僚了,要是工部能够事先告知新军的武器有多厉害,自己又如何会被这帮新军打得头都抬不起?环顾四周,身后的士兵不论是厢军还是禁军,此时眼中都充满了惊恐,谁也不敢再往前冲了,甚至于听到对方枪响就往后缩。 不过一个禁军小头目却看出了苗头,大声地喊着:“这些反贼此时已经被烟雾挡住了,看不到这边,大家快上!”说着手中的腰刀一挥,就带着他手下十多个亲兵往前冲去。他的示范作用非常有效,立刻就带动了之前还缩在一旁的士兵们,此时也都偷偷提着武器猫着腰跟着往前推进起来,但是街道毕竟只有这么宽,这些人依旧施展不开来。 小头目回头看了看,发现所有的人几乎都是猫着腰的,不由有些心急,要是等下烟雾被风吹散了,那些新军看得到自己了,还打个屁啊?连忙高喊一声:“他们现在看不见!快冲!就算是有头大象在这里他们也打不中!”说着第一个就向前冲去。 阮明方很满意这个小头目的表现,心中暗暗称赞,决心等占城港事情了解之后一定要给他请功。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看到小头目英勇无畏地冲向硝烟,后面的士兵虽然惴惴不安,但是也不再猫着腰,步伐也变得稍微快了些。正在这时,突然这个小头目的身体一震,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地上,手足并用地抽搐了几下挂了。这带头的一挂,后面的立刻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阮明方无语了,这样追击,纯粹就跟被人放风筝一样,追不上打不到也就算了,还要反过来被人打,这也未免太憋屈了。 他仔细看了看街道,叫过一个在旁边候着的小头目,“反贼此时看不到这边,你带一百人从旁边的小道抄到前面去,从中间截断他们!”小头目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那边,领命带着一百多厢军就沿着一旁的小道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降兵 禁军小校很快就选择了一条向西的小道,然后折向北面快速奔跑,身后的厢军和禁军一个个气喘吁吁地跟着,对他们来说在这里跑跑还是很不错的,起码不用提心吊胆跟在车队后面被人打,而且听看到的老百姓说车队中间是没有什么人护卫的,等下如果从车队中间冲出来的话必然不会像在后面那样被人集火射击,新军就算再多,也不过小猫两三只,冲上去一顿砍杀必然能够奏效。到时候升官发财什么的是必然的,这可是占城港本地的富户出逃的车队啊,里面可想而知会有多少金银财宝细软无数啊! 尽管他们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但是还是劲头十足,甚至还有几个本地的厢军跑在前面带路。 路过一个又一个小街口,他们都能看到车队和紧张地在街口警戒的新军,警戒的人不多,但是禁军小校并不愿意从这里冲进去,因为拦截下来的车队还不够长,如果冲进去,拦下的的财物未免太少,自己能得到的封赏肯定也要缩水。 他在本地厢军的带路下,很快冲到了靠近北城门的地方了,这里再向前,就是城墙,他们可没有穿墙而过的本领,小校当机立断,向着大道方向挥了挥手,表示就从这里冲杀出去。 “杀!”厢军们先发出了呼喊,尽管他们知道步枪的威力,但是面前负责守卫的新军不过三个人,就算是枪枪命中,也不过是一次打死三个人罢了,这四十多丈长的距离下自己这百多人总是可以突破的,要是万一祖师爷上身,对方打不中的话,这就是一笔富贵啊! 负责守卫街口的新军士兵都是严格按照撤离计划行动的,每到一个街口,就会留下两三个人在这里监视并行路口的情况,拦住好奇心太重的百姓,避免被百姓无意识阻断道路,等到车队完全离开路口才自动收到队尾。 看到厢军和禁军冲过来,新军士兵一点也不惊慌,只是向后面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就半跪下来开始平端步枪瞄准。由于守卫街口的新军只有两三个,此时冲过来的兵士也不再躲避,只是向前狂冲,他们也看出来了,尽管步枪面前距离越近就越容易被打中,不过他们只要奋力前冲,装填步枪也是要时间的,只要扛过两枪,冲到面前把他们砍翻了,就一定能够打乱对方的防御。 “啪啪啪”三声枪响,最前面的两个人倒下了,不过后面的人愈发快速前冲,就怕给对方留出装填的时间。 但是此时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人骑着一匹个头不大的马从南面冲到了这个小巷钱。眼尖的几个厢军看到了马鞍上放着一个下面有铁盒子旁边还挂着个袋子的奇怪火铳,当即就觉得脚下发软。 来人正是肖立华,这个在旧时空从来没有骑过马的年轻人是在唐勋良的缉私艇上被从参加穿越的,自从参加了号称元老院之剑的特侦队,就被要求在骑兵大队学习如何骑马。他从来没想过当时第一天到骑兵大队里学习骑马竟然不是上马,而是给马洗澡,清洁马蹄,钉马掌。不过负责驯马同时培训骑兵的何岳很严肃地告诉他,马并不是骑兵的工具,而是骑兵的兄弟,如果想在战斗中活着回来,就要好好照顾自己的马。于是乎他就静下心来跟着好几个特侦队员们一起向何岳学习如何照顾马匹。 何岳是比肖明伟还要老资格的前pla,他服役那时候相当一部分pla还处于骡马化,因此他在服役期间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给喂马——他是这么跟何滚龙说的。服役期间曾经参加过西部的重大军事行动,后来又在摩托化转型中学习了驾驶大型工程机械,退伍后到了地质队里。他一直怀念自己在pla中服役的光辉岁月,但是由于他儿子得到穿越消息的时候体育组已经成型,他觉得以他这样的年龄加入进去到一线去冲杀恐怕不太适合,会成为大家的拖累,所以报名参加时直接加入了工业组。后来在重工业实验室里天天给张元当参谋,这个车钳刨铣样样玩得转的老工人原本以为自己的后半生要这么渡过的时候,突然有天吃饭时听到何滚龙提起他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孙文彬说俘获的n匹骡马,因为照顾不周而掉膘严重,甚至有一匹还倒毙了。这让何岳相当心痛,突然发觉自己可以在这个方面大有作为——毕竟自己在工业组年龄未免太大,平时一众徒弟天天围着自己转也有些心力交瘁的,不如干脆转到部队里去,毕竟穿越众想要组建机械化摩托化部队之前,还是要经过骡马化时代的,自己服役时养骡喂马的经验还是挺有用的。 他拒绝了孙文彬的畜牧业主管的请求,直接在军事委员会里领取了一个军马大队的指标,开始为元老院骑兵、驮马等需求培养军马。但是他的单位里一个穿越众都没有,由于旧时空骡马的作用已经完全被各种柴汽油动力车辆所替代,大家都对于喂马觉得嗤之以鼻,此时他的军马队里全都是些归化民。因此等到特侦队派人来学习骑马和驾驭马匹的时候,他这才重重出了一口恶气,把这帮号称元老院之剑的特侦队狠狠地削了一顿,老老实实都赶去喂了半个月的马。不过他也没有藏私,他服役时学习的那些养马、骑马这些经验倒是都教给了这些特侦队的学员。 因此现在肖立华尽管骑的这匹马是本地的富商家的,由于学会了如何和马进行沟通,现在骑起来也颇为熟练。到了巷口,看着冲来的敌人,他连忙翻身下马,把马的缰绳丢给迎过来的家丁,然后从马鞍上取下了机枪走了过去。此时马听到了步枪发射的声音已经有些开始不安了,要是骑在马上用机枪开火,还不得惊了马,弄不好自己还要受伤。 他提着机枪向前又走了一小段距离,然后趴在了地上,顺便还整理了下抛壳窗下面的弹壳收集袋,然后就对准已经只有二十米左右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随着m240“嗵嗵嗵”的枪声响起,后面的新军都不再开枪了,直接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前面这个壮硕的特侦队员一个人的表演。 由于m240使用的7.62毫米北约弹平时使用得就不多,自然复装得就少,此时发射的北约弹主要基本上都是在弹药库里领出来的原装弹药,这些弹药不同于本时空自制的弹药,发射药用的是无烟火药,现在虽然子弹发射速度超过步枪百倍,却只是一些清烟而已。 新军和后面围观的家丁们都嘴巴大张,看到眼前冲来的敌兵一个个如同撞上了看不见的墙一般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后面的身上脸上无不被溅满了鲜血,但脸色却由红转白,口中惊叫着转身就逃。那个带头的禁军小校在一开始就被打成了个马蜂窝,此时一边口吐鲜血一边歪着头看着地上还趴着的杀神。 听说从侧翼去迂回的百多人遇到了抵抗逃了回来,阮明方不由得大怒,当即命人砍了几个逃得最快的兵士,此时也不管厢军禁军了,只是挥着手叫兵士们往前冲。 亲身体会过机枪火力的兵士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又往上冲了一次,但是用肉体从正面去冲击机枪跟送死没有分别,因此不到半分钟又逃了回来,他们一合计这回去肯定还是会被自己人砍头,不如干脆也反了,就推举了个人去向这些叛军投降。 看着个被选出来的倒霉蛋高举着双手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肖立华也不由有些吃惊,尽管他知道这个时代的兵士作战意志并不强烈,但是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投降的。那个倒霉蛋一边高喊着:“军爷!别打我!”一边挥舞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走过来的时候脸上煞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看到肖立华和他后面的新军都没有开火,发软的脚这才有力了一点,快步从尸横遍地的巷子里跑了过来。 一到几个新军面前他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头捣如蒜,口中念念有词,“各位军爷!小的投降了!请带小人走吧!回去的话巡抚大人——啊不,那个贼人肯定会杀了小人的,小人是本地的厢军啊!从来没有对不起新军兄弟们啊,我等是被逼而来的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个月吃奶的孩子啊!” 新军也好,特侦队员也好,此时面面相觑,这撤离行动都能够撤出俘虏来,这算哪门子事? 这时北纬也骑着马从北面城外赶回来了,听说还有投降的敌人,他也是一头雾水,我只求你们不要追我就好,怎么还巴巴地赶来投降?这算怎么回事? 看到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巷子另一头一群穿着厢军和禁军战袍的人担心地望着南面,时而紧张地望了一眼这边,心里倒也想出了个大概,便对这个派过来商量的降兵说道:“投降可以,但是你们必须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还要距离车队十丈远。” 这降兵哪里不知道这人的意思,自己刚刚投降,人家肯定不信任,留在最后面断后的话既可以随时丢掉,又可以迫使他们和不久前还是自己人的追兵刀枪相向,也算是个投名状了,不过这样也算很仗义了,就算自己这不愿意和追兵打,大不了等下跟着出了城门就逃走好了,总比等下被关在城里要好,便对着小巷里大喊:“快出来吧!军爷同意了!”一群被打得全无战斗意志的降兵便向着这边拥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诱惑打工仔 特侦队和新军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手中的武器一点也不敢放松,生怕这些降兵趁着这个机会突然暴起发难。但是这些降兵虽然手中还提着武器,可是一个个老实地跟绵羊似的,温顺地就直接跑到队伍后面去了。 阮明方现在也呆住了,怎么叛军的后面出现了一群自己人?而且一个个对着自己这边横眉冷对的,这是闹得哪一出?难不成这些叛军有夺魄之法?连忙又催动自己手下继续冲上去。现在有降兵在中间挡着,想必以火铳的精准度,新军必然不敢随意开火。 但是他的人才刚进入步枪射程,又遭到了对面新军的射击,不过这次好歹算是新军要顾及降兵的安危,射击的精度稍微差了点。但是此时他的手下都已经吓破了胆,只要听到步枪一响,一个个都是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就往后跑,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不恨叛军打得准,就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如今前面的新军一开枪,阮明方就能看到自己的手下们哭爹喊娘一通乱跑,被踩死踩伤的自己人比新军打死打伤的还要多不少。 眼看着车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北城门开了出去,看到并询问被绑缚在一旁的北城门守卫们阮明方这才知道,那帮号称特侦队的贼兵居然在大白天偷袭了他们,假扮老百姓靠近他们然后一举把他们全都制服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他派去攻打车队侧翼的百多人被特侦队一个人就给解决了,还投降了不少,现在还隐隐约约跟在叛军车队后面。这被城门又是被特侦队给突袭的,这特侦队到底是些什么样的兵?难道真的如同那两个新军军官说的那样真有以一敌百的本事? 出了城,钱龙舟就把那几十个降兵召集到了路边,车队乘机检查车辆是不是正常,有没有战斗中造成的损坏,躲在车里提心吊胆的人们则乘机下车来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脱险了,吓得想要尿尿的则赶紧找路边就地解决去了。 此时北纬却看到一个让他觉得颇为震撼的场景,三四个婢女正扯着一个肉球,那还真的是扯。这个肉球是个女人,胖的真的如同网友经常取笑别人时说的那样,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这女人是富户阮庆山的老婆,她以前还没嫁人的时候就比较壮实了,但是那时候还没有这么胖,并且由于她父亲是占城港比较出名的富商,倒是不愁嫁。 可是自从阮庆山娶了她过门,一直生不出孩子也就算了,可是那身材就如同吹气球一样立刻膨胀了起来,现在体重都超过三百斤了,如今服侍她的婢女至少要三四个,不然的话她都站不起身来。她现在也很发愁自己的体重和体形,说起来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一年到头都不想回家,而在明州城里一住就是小半年。有些跟她丈夫一起去明州跑海贸的商人妻子是她的手帕交,早就把他男人在明州包养小妾的事情告诉了她,此时也传得风风雨雨的。她作为大妇,穿红裙子的,却连丈夫三个月都守不住。阮庆山一直以来都以她生不出孩子对她恶语相向,她经常会一个人暗自流泪,这能全怪她吗?都不睡在一块儿,她一个人能生出孩子吗?要是再过个几年,明州城的小妾都生出了孩子,自己这个穿红裙子的地位怕是都保不住了。这胖子就有这个毛病,越是不顺心就越能吃,越能吃就越胖,越胖就越不顺心……于是乎眼看着昔日的裤腿现在连手都伸不进去了。 不过现在她倒是还颇感欣慰,虽然丈夫看自己什么都不顺,可是眼下这种逃难的时候竟然都不忘记把自己带上,还专门买了四个婢女服侍自己,虽然此时看到丈夫依旧对自己是白眼且不理睬,但是心里总算温暖一点了。 阮庆山此时也是没办法,他由于是和钱龙舟同一条船来的占城港,因此平时也自诩是钱大人的故交,偶然聊天的时候听得说中国女人嗜好减肥,就算是原本瘦得骨头一样的女子还是津津乐道于减肥一说。他当时眼睛就亮了,连连追问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把他老婆给减下来。要知道她这个老婆虽然胖,但是人还是很好的,并且自己早年一个人来到占城港打拼的时候若不是岳父收留,怕是早就饿死在这里了。现在岳父已经仙逝,老婆跟着自己孤零零的,一年到头甩在家里自己也于心不忍。但是每天看着这堵肉山也觉得颇为不舒服,并且外出的时候这个胖老婆一直都是别的商人取消自己的笑料。眼下听说中国女子有减肥之术,也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马当活马医,干脆趁着这次逃亡,举家搬迁到东方港去,到了那里看看中国人有没有办法可以把他老婆变瘦一些,起码要看起来正常。 钱龙舟也无语,到了这个时空他也就看到过这么一个胖子,而且偏偏还是胖成这个样子,反正到时候有医疗部门去想办法,先应承了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脱险,还留在占城港,等到人家巡抚熟悉了本地的兵力和地形以及各个势力之后,必定会发动他的兵力对占城港的富商和东方港货栈下手。 这些封建官僚可不知道什么好的牧羊人都是剪羊毛而不是吃羊肉的谚语,对他们来说,饮鸩止渴杀鸡取卵这种事情玩得溜转,反正有钱人的死活跟他们没什么多大的关系,自己有钱就好。但是那些从其他城市举家搬迁到占城港的富商们也知道,这帮富商被从西门静坐现场驱散后直接就逃到了贸易站,求东方港收留。东方港现在事实上对这些人也没有什么需求,元老院要的主要都是听话的归化民,这些有钱的富商来东方港无非是锦上添花罢了,人家兜里有钱,根本不尿你这一壶。 因此东方港的决定是,所有愿意投奔的富商,将被直接安置在富人区……好吧,就是北桥头镇,那里不仅有港口和正在扩大的城市圈,同时最妙的是——这里是安南的领土而不是东方港的领土,等同于说这帮富商只是搬了个地方,就自认为归顺了东方港了,同时也为东方港争夺北桥头镇的归属权提供了绝佳的借口——保护侨民。 此时的钱龙舟正把这群降兵拉到路边,降兵们开始都是惴惴不安,生怕被直接拉到路边咔嚓全给杀了,不过有人说假如要杀他们,一开始就直接在巷子里毙了要更轻松,还不用脏了手,因此又都安静了下来。 “诸位朋友们,对于你们愿意投奔东方港的事情,我起初是不愿意的,因为诸位都是安南人士,对我中国并不甚熟悉,并且之前又多次冲击我车队。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这蝼蚁尚且偷生,我等不愿意将诸位求生之人放在那里被那些反动官僚们屠杀……”钱龙舟说着指了指远处还在放风筝一样吊在远处的安南军队。 降兵们不知道什么是反动官僚,但是听得有个官字,倒也能猜到个一二,于是对着钱龙舟连连拱手作揖表示感谢。 “我等不是海贼,从不做什么裹挟之事,”北纬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在一旁说道,“诸位若有去处,大可现在自行离开,我等绝对不做拦阻,还每人发一两银子做盘缠,不过最好是从北面离开,避免被后面的追兵抓到,到了那时候,我们可就无法来救援了。” 下面的降兵们听得眼珠都瞪圆了,这伙人还真不是海贼的行径啊,居然准许自行离开也就罢了,还可以每人发一两银子做盘缠。也有人觉得有点为难,便问道:“二位军爷,假若我等不愿离开,想要加入贵军呢?” “这个嘛,”北纬愣了愣神,“我等的军队是不会直接接收新兵的,而是从归化民里招募。我们的部队是直接发工资的,每个月一两,并且根据掌握战斗技能的高低还可以获得津贴,大约是从一角到三块不等。但是如果没有什么战斗技能的,也可以直接加入归化民,在经过职业培训之后分配到各个工作岗位上去工作。” “啊?”说话的人语气中充满了失望,“那不就是做工了么?做工没什么钱啊。” “谁说的?”钱龙舟不由一笑,脸上充满了你懂个屁的蔑视,“东方港的平均工资可是两块三角……差不多就是二两三左右。” 下面的降兵们轰的一下子就炸开锅了,他们当兵的时间有早有晚,长的几个都当了八年九年了,短的也有三四年,饷钱虽然号称两月一两,但是从来就没有拿全过,每隔半年就要去闹闹饷,不然就被上官给吞没了。但是眼下这几个中国人竟然说每个月都有一两,如果去做工,可以拿到二两三左右,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那我等要是在那里做得不舒服想走呢?会不会准我们走?”有人在下面轻轻地嘟哝着,听起来既想让钱龙舟听到又不敢让他听到。 “这个嘛,”北纬在一旁笑了起来,“诸位只管放心,我叫北纬,我是特侦队的总教头,如果有谁想离开又被绑着不让走的,我带着特侦队把你送出东方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话要是搁在旧时空,跟没说一样,但是在本时空就不同了,本时空讲究的就是承诺兑现,他们此时觉得面前这两个中国人虽然说的东西有些让人不敢置信,但是就现在对他们这些降兵的态度而言,就不似作伪,这些没家室的都跃跃欲试,想到东方港去找个活计看看;有家室也动了心,表示能不能把家人接到东方港去。这事情当然欢迎啊,这是潜在的归化民啊!钱龙舟满口答应,直接给那些要带家人来的每人发了一个一元银币。 看到银币,这些降兵更加轰动了,现在占城港的人对于这些元老院银币都是特别欢迎,要知道本时空的银子都是用剪子去剪,然后用小秤去秤,而且成色也因为熔炼技术的严重差距,导致成色极为混乱,无论是使用起来非常不方便。由于这些一元银币投入市场,直接冲击了本地的市场,许多人对于这种做工精美纯度很高的银币大加赞赏。虽然这种银币的重量只有一两的五分之三,但是从来没有人抱怨过银币的份量。只是由于本地人还是习惯于使用银剪子咔嚓咔嚓,所以本地流通的一部分银币上的米老鼠唐老鸭之类的人物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领了银币的降兵们兴冲冲地就往北去了,他们将从北桥头镇过河然后折向西面转回安南境内,接着折回占城港或者其他的地方接走家人。要知道北纬还跟他们承诺了,他们带来的人,只要是身体健康四肢健全能干活的,都有元老院的奖励,一角钱一个人。如果没有声明所有前来的人必须是自愿并且还要体检,过检疫营的话,可想而知今后往东方港的人口走私将有多么严重…… 阮明方现在憋屈得快要吐血了,自己带着千多人跟在这群叛军的后面,这群叛军看上去不过百多人,但是却带着城内好几千富商和他们的财产一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占城港。这都是钱啊!要知道六部花了多少钱和时间,盘算了多少阴狠招数才把公主从占城港弄走?为的不就是这些富商手中的财产么?尽管公主府里应该还有当年的财政收入,但是眼下这么多肥羊在饿狼的保护下大摇大摆地往东方港去了,再向前过了河就是武朝地界,自己可就追不得了。 他又何尝不想把这批叛军消灭掉?但是眼下派出去调集部队的禁军连军营在哪里都不知道,根本无从调集部队。更听说新军军营里因为没有守军,被关押的新军都逃了个干净。自己费尽心机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捞到,六部的大佬们会怎么看自己? 不服输的他趁着出城后地形开阔,还试图展开部队攻击,但是几次进攻下来,连对方的人皮都没碰到,就又被打死百多人。对方那些号称“特侦队”的兵士勇猛非凡,手中武器极为犀利,猛烈的射击延绵不绝,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也根本无法突破,这时他才对一人之力百人不能敌有了切身的体会。 现在的他就好像是条跟着羊群的狼,淌着口水一直跟着车队却又无能为力,一直跟到车队过了河到了桥边才停止跟进。这座木桥对面站着看上去很像新军的一群怪人,手中拿着的武器跟新军的极为相似,军服不是红色的,而是一种浅蓝色。这些人比新军还要更狠,之前跟着新军时用倒霉蛋的命总结出来的那些火枪射程在这些蓝军装的人面前完全不适用,就算再退出个百多步,人家那边也照样会放枪,而且这边照样是挨枪子。 来接应的是海军陆战队第一连,薛子良这个陆战队总教官兼副连长亲自前来指挥,至于连长吴镝,由于前段时间海军水面舰艇部队抽掉太多人员对被俘的四艘锋锐级战舰改装计划进行讨论和勘测,被军事委员会一纸调令又给调回到驱逐舰上担任观测手去了。他原本并不乐意,但是杨铭焕一句话就说的他哑口无言,“你们海军陆战队也是海军嘛,首先还是要先保障海军的存在,才能考虑海军陆战队的发展的。”所以老老实实回到驱逐舰上去了。至于海军陆战队第一连现在的全部工作就丢在了薛子良身上。 薛子良原本还在为过年做准备,想要在本时空举办一个包饺子大赛,以满足自己在旧时空没怎么吃过饺子的遗憾,可是面粉才放了水,就被整个连一起拉出来执行紧急任务了。现在他还在心痛自己的面粉呢,要知道这里大米很多,可是弄面粉还真不容易,更不要说放在食堂冰库里的肉了,这下不用想了,自己费尽心机才在北桥头镇找到一头猪,现在肯定会被汤帅拿走做食堂的用,谁让陆战队食堂里没有冰库呢。 此时薛子良和手下这些陆战队员们把吃不到饺子的愤怒都撒到了这些追击车队的安南军队身上,安南军队对于这些元老院步枪的射程根本就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要知道新军使用的同款步枪是没有膛线的,为了保证精度,新军操典上要求使用元老院步枪必须要让敌人进入到八十米的距离才开火,只有在集火射击的时候才能射击一百二十米外的目标,因此拦截尾随的安南军队时他们都是等到敌人进入一百米后才开火,尽管精度有所下降,但是精度还是比较高的。不过眼下这些装备了有膛线版的元老院步枪的海军陆战队员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们的步枪是可以射击两百米以内的目标的,这条河的宽度也不过四五十米。对于就在河对岸看热闹一样站着的安南军队,这边噼噼啪啪就直接打,顿时就打翻了一大群,一直打到安南军队退到了两百二十米以外才停止射击。 阮明方现在是灰头土脸,身上的官袍上也溅满了鲜血,他够幸运,由于要保持指挥官沉着冷静并且运筹帷幄的外形,他一直呆在后面,故所以刚才陆战队的几轮射击中他由于在射程之外安然无恙,只是一个及其倒霉的禁军在逃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被一枚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直接打穿胸口,鲜血溅了他一身。而且还有颗变形的弹头落在了他脚边。 他捡起这枚变形的弹头,弹头上沾满了鲜血,看上去应该是铅制的,弹丸是长条形的一头小一头大,和他在占城港里捡到的圆乎乎的子弹全然不同。这些弹丸的周边每一小段距离就会有一条细细的条纹,钝的一头上有个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这么一颗弹头,看上去平淡无奇,却能够在这三百多步的距离外精准地命中自己的手下。眼见现在对面的蓝衣兵士已经占据了桥头,并且射击距离如此之远,就凭他手下这一千多号人想要攻下来根本就不可能。眼下车队已经进入武朝境内,现在就是武朝或者东方港吞到口里的肥肉了,绝对别指望他们会吐出来。他只能在射程之外恨恨地把手里的刀往地上重重一摔,带着这一千多人转身离去了。至于岸边的尸体和伤兵,他根本连头都不回。 “连长!”一个陆战队士官请示薛子良,薛子良摆了摆手,“别叫我连长,我是总教官,要不你叫我中尉也行。” “是的中尉!”那个士官连忙更正,“河对面的那些尸体怎么办?还有伤兵。” 其实倒也不是这些陆战队员多事,而是不久前他们才在占城港的城楼上跟这些安南军队并肩作战,抵抗南蛮入侵,眼下却又用同样的武器把他们放倒,心里都有些不忍。 薛子良虽然脑子里充满了饺子的忿念,但是也觉得对面那些值得抢救的人还是要救一救的。不过他的部队要在河边担任警戒和防卫工作,于是一个电话打到了杨铭焕那边。执委会很快通过人力资源部调派了一个二十人的战场清扫小组前来。 这群人在多次战斗中清扫过战场,直接上去后是个人形的就踢一脚,有动静的就抬走,没动静的就在路边刨了个坑埋了。打扫完成后,一共清理出尸体一百三十多具,又送了伤员七十多人到俘虏营。 阮明方回到占城巡抚府,门口被人用墨汁写了倒行逆施横行霸道的字样,牌匾被人带走了,这种做工的牌匾还是有点值钱的,就算拿回去也能改一改还能当别的牌匾用。他的师爷们见他回来,连忙向他禀报,公主府里的财政收入已经都被人转走了,听下人们说是转到东方港去了。 他不由得目瞪口呆,又是东方港,怎么都是东方港?东方港这些人到底是打算干什么?怎么什么事情都能看到他们在背后的影子? 看到一旁的师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不由得烦躁地挥了挥手,“但说无妨。” “是,大人,这公主府里没钱,占城港府库里也没有钱。” “什么?”阮明方一下子就蹦了起来,“钱呢?钱都哪儿去了?” “根据账目上看,是从东方港购买了什么北桥头镇发展债券,全都用完了。另外几个部门的主官也来过了,分别报告港口区全毁,需要重建,水道被堵死,需要疏通。还有一封国书。” “国书?”阮明方愣了愣,“国书不是发给顺化的吗?怎么发到占城港了?” “小人不知,只是这国书是迈德诺人发来的,向我等索赔前段时间占城港对迈德诺侨民的欺压和虐待,如果没有回应,他们将在下个月月初对占城港发动进攻。” 第一百六十九章 黑狗当灾 “进攻占城港?“阮明方简直悲愤不已,这欺压迈德诺侨民的不是自己,虐待他们的也不是自己,自己这刚刚到占城港还不到三天,就平白无故折损了数百人,现在迈德诺人还要进攻占城港,这算什么啊?白狗偷吃黑狗当灾啊? 这下他也顾不得伤心那批大肥羊逃离占城港了,现在更令自己头疼的事情就在后面。他劈手夺过师爷手里准备汇报的账本,上下翻看了好几页,不过很快发现这除了把自己表现得酷酷的之外毫无意义,自己根本就没办法看懂这些帐房们千奇百怪的记账法,甚至于许多符号自己根本就完全不知所云。 他只好又把账本递给师爷,“你说吧,钱到底哪里去了?有多少?” 钱是真的不在占城港,除了公主基金的十四万两之外——这钱根本就是小钱,占城港虽然不是富可敌国,但是这十多万两的银子还真不算多。真正能动用的财政收入是两百七十五万两。 在钱龙舟的建议下,公主在年前就直接拨款出去购买了北桥头镇发展债券,为新兴起的这个城镇注入资金。反正占城港肯定保不住,这钱与其等那些官僚来接管,不如直接发展北桥头镇。东方港的从无到有她是没有亲见过,但是却知道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把这么多产品成船成船地输送到占城港来,这样的产品生产复杂,需要的人数也是极多的,要解决这么多人的吃穿,就肯定有个面积极大的城市来维持。事实上占城港的面积比东方港还要大,但是里面的深宅大院未免也太多了。相比较起来,东方港的面积虽然小一点,但是有着大量的楼房,就算是元老,现在也大多数都住着宿舍,因而东方港的房屋使用率要高出很多。 公主虽然不知道这些,却知道人家在三个月之内就能做到这种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她把这两百七十五万两白银直接购买了北桥头镇发展债权,那么中国人就必然会帮助他们建设一个更新的更大的北桥头镇,钱龙舟还保证会要发展北桥头镇的工业,让这个镇的生产力几乎能与东方港比肩。因此这白花花的银子就直接被投进了元老院的口袋——除了这样,这笔钱也的确无处可去,总比成为贪官们分享占城港大餐上的美味要好。起码人家中国人还给她出示了一份北桥头镇的建设计划以及这笔钱的使用计划,就算是真的被人家贪墨了,起码吃相也要好看一些。 但是此时阮明方就是另外一个感觉——北桥头镇发展债券?这北桥头镇又是哪里?为什么公主会把数百万两白银投入到这个镇子的发展中去?师爷也连连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钱投出去了,又如何收得回来?”他不由一头两个大,北桥头镇能不能发展起来他根本不关心,反正他也不知道北桥头镇在哪里,但是这钱怎么收回来啊?两百七十五万两啊!自从自己到达占城港,还真的一两银子都没见到啊。现在是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利益一点儿都没占到,竟然还要给占城港担着所有的罪责,这迈德诺人的事情怎么处理啊? “迈德诺人要多少赔偿?” 师爷连忙从衣袖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封红色的书信,递了过来。 阮明方七手八脚地打开来,接着凑到油灯旁仔细查看着。 这封书信其实也算不得国书,只是一份警告,因而用的是红布书写而成,但是红布本来就比较刺眼,上面的黑字更是看不清楚,在昏惨惨的油灯下一看,不由得一阵头晕,随后更是一阵头痛欲裂的感觉袭来。 “我看得头晕,你说吧。” “迈德诺人说他们有六艘战舰被占城港夺取或击沉,上面四千多名船员被俘或战死,另外商船三十多艘被夺走沉在港口之中。他们不仅要我们归还被俘的舰船以及人员,还要求我们赔偿一千万两白银作为赔偿,并且要断绝与东方港的贸易路线。”师爷连忙用一种快速而又精确的语调把“国书”上的中心思想归纳了一下。 阮明方一听眼睛就瞪得滚圆,占城港夺取和击沉迈德诺人的舰队?这怎么可能?他以前在其他的港口城市也当过官,见过迈德诺人的船队,且不说他们的大战舰,就算是他们的商船一条条都是巨大无比,更不要说上面还有数百名水手了。这占城港他又不是不清楚,不过区区两千多厢军,加上新军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千人。 可是人家迈德诺海军有四千多水手,加上三十多艘商船的水手就直接超过万人了,这怎么可能?就这些厢军的本事?他不由摆了摆头,今天白天才看到他们被区区不过一百新军打得屁滚尿流呢。夺取战舰这更不可能了,占城港没有水军,唯一的水军还在文山港以南一百里,就他知道的情况,安南水军战船根本就是从渔民手里征收的渔船,上面加了些木板加高舷墙了而已,平时就算是开出去打打海盗还经常能遇到不给面子的海盗,打迈德诺人?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并且自己在顺化的时候也没有听过水军汇报过大捷,所以肯定给迈德诺人造成损失的必然只有占城港。可是占城港又怎么可能给人家海上的船造成威胁?步兵火器再厉害,难道能跑到人家船上去?你船就算打不赢步兵,你不会逃啊?他越想越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 “迈德诺人说损失多少?”他突然想起了这个实际的问题来。 “回大人,一千万两白银。” 一千万两白银,这个词立刻让他震惊了,顺化朝廷一年的年收入还不到九百万两,这样的收入根本就不够六部瓜分,经过户部抽水分赃之后送到阮福源的内库中去的也不过一百万两以下。眼下这要求赔偿的是一千万两!国库肯定是没有什么钱了,自己的叔叔在临出发前的送行宴上喝醉了酒跟自己说过,国库现在不过六万多两白银,处处吃紧,要他到了占城港千万要大力给国家搜刮银子,不要在乎占城港的死活。占城港伴着东方港发财的事情所有人都眼红不已,反正那些有钱人除了占城港哪里也去不了。 这下自己把持了占城港的所有,却是一分银子都没见到,还在新军手里损失了数百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恼怒,挥手道,“传令下去,全城搜捕新军余孽,抓住的就送到新军军营去。我要审问这些安南败类!” 新军的降兵一开始被这些“自己人”就折腾得够呛,连军官都给打死了,既然之前有机会,肯定是跑了个精光。不过眼下占城港的有钱人都跑空了,他们中间不少人就忘了自己是要逃亡的,纷纷跟着百姓冲到这些有钱人的宅子里去抢劫。 他们身上穿着的是显眼的红色军服,一开始是准备要换衣服的,但是他们眼下看到了能发财的机会,纷纷都来不及换衣服直接就开始了抢劫,负责城防的几个厢军百户旗手下一个晚上就抓了六十多名新军。第二天一大早,这些新军就被送到了城外的一处被南蛮劫掠一空的寨子里。 这个寨子不大,听说以前是某个大户的资产,这个大户在南蛮来了之后就带着家人和庄客以及所有的财产粮食逃到城里去了。这刚刚打跑了南蛮,还没来得及回去,就开始风闻公主要失势,想着这以后在占城港肯定呆不长久了,所以干脆就一股脑逃到北桥头镇去了。至于这边的寨子,被南蛮祸害得屋倒房塌的,寨墙都已经被拆去当了攻城器械,根本就是一片破败。 而阮明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新军军营里有秘道,这个他是知道的,不然的话数百新军如何可能悄无声息就逃离军营?虽然拷问剩下的人都表示不知道秘道在哪里,但是谁又能保证这是真的?真要是他们再来个胜利大逃亡,自己上哪儿抓人去?再说了,以后万一遇上某个有良心的新军从秘道摸进去,肯定能够造成混乱的。所以,他最后决定直接送到城外废弃的庄子里去,这样的话,肯定没得逃。 =============================分隔线============================= 钱龙舟说完这些事情,一屁股坐在了杜彦德办公室的沙发上,这种全木制沙发硬梆梆的,硌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这可没办法,元老院没什么钱,再说咱们现在也不产海绵,你就先锻炼下臀部肌肉好了。”杜彦德笑了笑,“对了,这北桥头镇发展计划书你给公主看过了吧?” “那当然,现在公主对我是言听计从,连最后十四万两都给我搞过来了。”钱龙舟不由眉飞色舞。 “我看啊,公主现在大概是把你当成驸马的潜在对象了,你信不信,要是你能解决了占城港的危机,让她回来重掌大局,肯定娶了你当驸马。”北纬在一旁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钱龙舟不由有些郁闷,“怎么是娶我?我娶她还差不多,到时候娶了当老婆也不错,这个公主还真心不难看,身材好呢,肯定能生养,到时候要是成为了占城港的主人……” “你可千万别想太多,你要是嫁到占城港去,我们元老院就不能保证你的元老身份了。”杜彦德用手在钱龙舟眼前挥了挥,打断了他的幻想。 “为什么?”钱龙舟的眼睛立刻瞪圆了。 “你那时候就是安南猴子的主人了,怎么能和我们这些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元老相提并论呢!”北纬又笑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醒悟 杜彦德都笑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潜在的盟友呢?不过说起来意思也大致相同,安南猴子……啊不……”他说着转向北纬笑了起来,“你瞧,连我都被你带到沟里了。” 北纬耸耸肩,“你肯定认同了这个说法才会被带进沟里的。” “好吧,安南人虽然是我们的潜在盟友,但是国家和国家之间是没有什么诚信的,只有利益关系,”杜彦德说着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如果有一天武朝向我们开战,安南人必然会倾向于支持武朝剿灭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腹背受敌了。你到了那个时候就会因为元老身份而被拖累,反而非常危险的。” “我到时候带着老婆住占城港就是了啊。不过区区十多公里的路,道路条件又好……” “我去,”杜彦德笑喷了,“这时候就开始称呼老婆了?太心急了吧?现在你们把安南都这么痛打了一通,公主就算巴巴的要嫁你,六部怕是都不会同意了。” “我娶公主跟六部有什么关系?”钱龙舟不由瞪圆了眼睛,“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那可未必,就说你这次反馈回来的占城港的乱象,不就是六部想要把占城港的归属权夺走么?占城港是安南也是南中国海最大的贸易港,南蛮没来之前每天的交易额和税收都是天文数字,当然,是对于安南来说。”杜彦德在办公桌上换了个方向继续坐着。“六部是皇帝身边的助手,皇家身份显赫了,身边的这些助手也是渐渐有了仰仗,天下事这么多,就算是我们东方港这么丁点大的地方,我们五个执委也管不过来的,所以就必须把权力下放到其他的各个部门去。基于同样的道理,皇帝也就只能选择把权力下放到六部去,这样他就只需要做最后的决断即可。因此权臣就能依靠这样的机会蒙蔽皇帝,在下面只手遮天,作威作福。” “那就由着六部折腾?”钱龙舟突然觉得他因为六部的关系娶不到公主不由有些郁闷,“我们派特侦队把六部定点清除掉呗。” “你想得美呢!”北纬在一旁说话了,“虽然军队是为元老院服务的,可是不能为了某个元老的利益去打仗的,再说了,你清除了六部,直接就把整个安南国都推到对立面去了,我们就要面临整个安南国的谴责了,自己站到安南国的敌人那边去了。” 钱龙舟也是一时兴起,现在被北纬一说,也连连点头。 “是的,六部不能动,他们在安南国经营了很长时间,在整个安南国里盘根错节的,要是真的上去一通乱杀,杀人都是小事,后面能够引发的就是雪崩一样的连锁反应,你连想都想不到的。”杜彦德也冲北纬点了点头,“我同意北纬的看法,特侦队是用来保卫我们元老院的利益的。况且你杀了六部的几个头头,六部就垮了?这根本就不可能,人家有的是官员在等着实缺,不用三天,就能把六部重新补满。另外,这种封建官僚讲究的就是祖制一类的规矩,前面乌龟爬的路后面的乌龟接着爬,你杀几个尚书之类的官对于安南国的政治走向根本就不会撼动分毫,我们对于安南国的渗透只能通过潜移默化来实现,换句话说,就是和平演变他们。” “那我不是没指望了?”钱龙舟不由又有些丧气,整个人跟只大虾一样缩到了沙发里。 “也不是啊,”杜彦德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六部夺占城港,为的就是利益,我们这次通过北桥头镇发展债券和公主基金把整个占城港所有的资金全部拿走了,那么六部就会对皇帝施加压力,让公主把钱要回来。公主迫于压力肯定会找我们要,到了那时候,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了。” “拿钱买公主?”钱龙舟不由摇了摇头,“人家是一个国家的公主呢,你以为是买沙县小吃呢。” “你错了,我的意思是,钱都到了元老院手里了,肯定不会退还,”杜彦德笑了起来,“到了那时候安南国必然会大兵压境,给我们施加军事压力,双方距离一近,就免不了擦枪走火,而且还别忘了北桥头镇还是在安南国的境内。到时候安南大军一到,就会逼得北桥头镇独立,我们就能乘机把北桥头镇也占下来。” “人家开拓地盘都是一州一县的,怎么到了咱们这开拓地盘就变成了一乡一镇的,这规模真小。没劲。” “别小看这一乡一镇,占城港港口被毁,现在主要的贸易船只都到了我们这边,临时在北桥头镇的两个栈桥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现在北桥头镇在实际地位上比占城港还要重要了。我们以后的建设方向会向北桥头镇那边倾斜,这样慢慢地把两者融为一个大型城市。” “你说的是城市圈?”钱龙舟不由又瞪圆了眼睛。 “是的。”杜彦德点了点头,“执委会讨论过,事实上一开始是打算把占城港、北桥头镇和东方港整合起来的,但是现在既然占城港被搞乱了,那么就先把北桥头镇融入进来,我们就像是一块磁铁,慢慢的把附近的城镇和人口吸引过来。” “对了,我们现在到底有多少人了?”钱龙舟问道,“我这么长时间在占城,都不知道这边东方港搞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刚才跟着北哥走进来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怎么前面还搞了个市场,居然把我们国家的几大连锁快餐都给搞出来了!” “什么几大连锁?”这下轮到杜彦德发愣了,“我们有连锁快餐?真功夫?还是德克士?” “不是啦,你妹,那都是洋快餐,我说的是本国特色的,沙县小吃、四川麻辣汤、桂林米粉、兰州拉面、长沙臭豆腐、新疆烤羊肉串啊。” “好家伙,这些都是连锁快餐了,不过说真的,咱们现在就算是推出汉堡,以后也是本国特色了。” 北纬在一旁笑了起来,“汉堡早就有了好吧?秦朝时就出现了的。” “有吗?”钱龙舟和杜彦德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那当然,”北纬坐在沙发上伸了伸腿,靠在了靠背上,“西安肉夹馍。” =============================分隔线============================= 自从姱公主一到皇宫,就直接被软禁了,身边只剩下了两个女官陪着自己,就连陪自己来的侍女都直接被换成了宫女。 她冰雪聪明的,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被隔离了,现在的活动区域只能在自己的公主府之内,想要悄悄出去逛下顺化的街道都不被允许。自己门口时刻站着宫内的侍卫,还有形单影只的太监在远处亦步亦趋地跟着。 阮福源迫于六部的压力,不得不把女儿从占城港召回,他对于女儿心里充满了愧疚。当时占城被打下来之后,就是一片蛮荒之地。他那时候想要让六部派出官员去发展建设占城,可是六部都是连连摇头,说在那种地方,只要建个小镇就够了。占城唯一的特产就是占城稻罢了,而整个安南根本就不缺粮食,打下占城无非就是多产点稻子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和六部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公主居然主动请缨,要求到占城去当国主。他没有儿子,十多年下来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万般不舍,但是当时却也只有这么一个解决办法。原本他也是打算让公主和占城国王和亲的,既然占城国当时作死,被自己灭了,那么姱公主封占城国主倒也名正言顺。 只是公主去占城的时候,户部跟自己哭穷,什么国库只剩下三千两银子,最后还是阮福源从内库里出的钱让公主带过去的。 可是那时候谁又想到过,公主竟然把占城发展成了商业贸易港,如今一年几百万的收入让六部眼红不已。阮福源对公主的能力相当信任,但是却又因为六部在朝堂上的攻讦而不得不把公主召回。他又何尝不知道六部打得就是钱的主意?现在召了公主回来,他觉得心里有愧,一直觉得没脸去见女儿,就连几次女儿求见也没允许。 此时他的桌上就摆着一份八百里加急文书,封面上标注着六部的章,一看上去就是已经被内阁批复过才呈上来的。 他不由有些担心,生怕是六部继续攻讦公主,要他处罚或者流放公主,现在他对于这帮官僚已经充满了不信任,但是此时却又没有什么办法。这些人都是当年跟着自己从升龙打出来的,这时候要是把他们撤换下来,做得未免也太急于过河拆桥的感觉,但是公主的安危是底线,谁碰就要弄死谁。 他想到这里,打开了文书,看完开头之后不由松了一口气,这跟公主关系不大,原来是说占城港被蛮军损毁严重,需要户部拨款重建。接着往下看,是说占城港富户在城内闹事,被镇压,大量富户出逃前往东方港——这东方港在哪里?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涌出一种在哪里看到过的感觉,但是却又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再向下看,就开始觉得奇怪了,禁军和厢军在拦截富户时,遭到了公主训练的新军的拦截,死伤数百人。 他不由一下子站了起来,自己手下那些官僚的本事自己是清楚的,手下那些军队已经不能和十多年前叛出升龙时同日而语了,但是公主新军的规模他是知道的,不过区区两三百人,禁军这次去的就是五百人,加上厢军起码三四千,竟然会在新军的面前吃瘪——那就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公主的大捷报告肯定没说谎!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公主遇袭 上 想要了解真相,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找这个事情的主要人物当面聊。不过阮福源对于女儿心里又有着一丝愧疚,所以又不愿意面对她,阮福源不由得进退两难,想了一阵,这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是自己做得再差,在其他地方补偿她好了。于是他下定了决心,下令摆驾前往公主现在所居住的公主府去。 御书房的大小太监们一阵忙乱,有的去准备步辇,有的去准备依仗,都是一片忙乱,宫女们也连忙一阵小跑地拿起各自要拿的东西,不过所有人的动作都很轻。阮福源虽然看到所有人都像蚂蚁一样忙碌,却没有什么声音发出来。 谁也没注意,一个小太监正提着他的拂尘悄悄地走出了御书房的大殿,快步跑到在外面候着的一个小太监身旁,悄悄耳语了两句。小太监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一个头,立刻转身跑开了。 就算是这些太监宫女们训练有素,阮福源也是一刻钟后才坐上的步辇。太监们动作轻柔地抬起了步辇,然后领头的太监高声唱道:“移驾公主府!”,接着这支队伍就开始向公主府走去。 安南的公主府并不是在皇宫内的,和武朝一样,公主和太子们的住处都是在皇宫之外,当然距离不会太远。 还未出皇宫,就是一条宽四丈左右横跨顺化城的青石大街,当时铺设的时候花了六万民夫和十五万两白银才铺好,这个工程是由工部牵头,户部和内库同时出资修筑的,到了最后,户部出了六万两,阮福源自己则掏了九万两。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工程实际造价根本不用这么多,他还曾经让自己的几个亲信太监下去调查过,根据民夫的工资和材料费用算出的实际造价应该是五万三千两,要知道里面还有一万多被抓的犯人或者是老百姓冲抵劳役的“义务劳动”,剩下的还有九万多两白银可想而知是被六部贪墨了,他现在还能够想出手下这群官员们趴在自己的银子上垂涎三尺的样子,想必和趴在倒毙动物尸身上的苍蝇蛆虫没什么区别了。 整个顺化城建立在河边,同时还开挖了护城河用以保卫城墙,顺化的城墙高约四丈左右,厚度是一丈五,可谓相当厚实。这样的城墙对于没有火器的部队而言根本就是无法逾越的障碍。因而尽管顺化城在近几年的南蛮北犯之中虽然多次被南蛮大军围城,但是却始终无忧。而且顺化城的河道宽敞,水量大,想要像切断文山港的水道一般切断顺化城的水道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况且顺化城还有多个巡城司专门负责各个水道入城和出城的入口,虽然官场比较腐败,但是他们对于自己的安危还是非常重视的,因而这些巡城司的巡逻一天也没有间断过。 整个顺化城的面积是皇宫的八倍大小,城内有三条由西向东的运河横穿整个顺化城,其中又分为多条分流通过顺化城的各个区域,这样不仅在敌人攻城时能够限制敌人的进攻路线,同时也能够给城内所有区域供水,毕竟人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喝水。 皇宫门口有许多百姓正隔着河道向皇宫方向跪拜,今天是年初一,来到皇宫门口跪拜皇帝象征着皇帝能够给予他们一年的好运,他们没想到正好能看到皇帝从北门出来,所有的百姓都是一阵欢呼,“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阮福源坐在步辇上,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朝百姓们点了点头,这更是使得百姓们发了疯一般地欢呼起来,万岁之类的口号响彻天空。 公主府就在皇宫门口不远的地方,姱公主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的小池塘中间的小岛边,手里拿着一根柳枝在水里无聊地点着,看到里面银色的鲤鱼正在追着柳枝点动的水面到处游动。她的身后是一个女官,这个女官穿着一身白色的奥黛,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头发梳在头顶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云鬓,上面还插着以前公主赠与的珠钗。唯一显示得突兀的是这个女官腰间缠着一条元老院武装带,上面正佩带着一支转轮手枪。她的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也有两个新军士兵,新军士兵由于根本就不受本地官员待见,所以也没有人来动他们,由于他们携带的武器跟广大安南官员见过的武器截然不同,因而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就连他们带来的武器也都没有收缴。 自从公主到了公主府里,就是处于被软禁状态,身为公主手下的新军士兵和女官都很清楚公主虽然看起来安全,事实上处境却是相当危险。虽然她贵为公主,但是在每年几百万两白银面前,就算是皇帝也是岌岌可危的,为了防止让皇帝了解事实真相从而把占城港归还公主,这个事件背后的黑手是肯定会想办法隔绝公主的,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动手直接杀死公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听得百姓在山呼万岁,姱公主因为这段时间劳心劳力而变得消瘦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她在猜想不知道父皇是不是在往自己这里来。毕竟自从她到达顺化以来,几次去求见父皇都被拒绝了,而且负责她安全的两个女官都报告说发现有不明的人在跟踪,新军也曾经驱散过两次想要潜入府内的闯入者。她自己也知道危险就在身边,但是她万万想不通,自己在占城港住了十年,怎么这些官员就变得这么利欲熏心了,甚至于为了钱能够敢于火中取粟,就连自己这个唯一的公主也不放在眼里,若是长久以往,怕是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了吧? 她吁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柳枝丢开,转身走向身后的凉亭。正在这时,忽然听得远处新军士兵那边一声大喊:“什么人!站住!” 姱公主和女官同时把目光转了过去,只见十多个穿着黑色或者灰色劲装的壮硕男人提着刀枪气势汹汹从围墙边正翻墙而入,手中的武器寒光闪闪的,一看就是精心选取的武器,看那些人从墙头跳下来的动作,肯定一个个都是精于技击的老手。这样的人要说不是入侵者,怕是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了。 公主是亲身体验过战斗的,做了好一段时间噩梦的她此时反而没有了惊慌,她早就跟着钱龙舟学会了武器输出和敌人的换算计算方法了,眼前的敌人虽然多,但是不过十七八人,武器就算再精良,距离自己也还有个池塘,等到他们通过池塘中间的小路过来的时候,至少要跑过两百米的距离,这个速度跑过来至少需要二十秒的时间。身后的新军士兵肯定会开枪拦截射击的,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这样聚集的有生目标打起来肯定没的跑。由于钱龙舟的关系,新军搞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子弹,这些不是装备的滑膛枪弹,而是霰弹,使用的就是一个软木弹托,前面用纸包着三十颗直径不过两毫米的小铁珠。 两个新军士兵二话不说,从腰间的弹药包里抽出一包发射药,塞进了枪管里,接着把软木弹托用通条顶了进去,再把被纸包包好了的霰弹顺着枪管放了进去,接着在发射药包的纸上戳了一个洞,接着把火帽放上火门。他们参加过占城港保卫战,面对战斗的紧张感还是在面对数千蛮军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此时根本就没有一点儿紧张的感觉,只是机械地按照操典进行着装填工作。 入侵者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穿着奇怪红色衣服的男人在那里干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杀死公主,至少是让公主在短期内不能说话。所以就分出十个人去对付这两个红衣护卫,剩下的八个人继续大步流星冲着通向池塘中心小岛的桥冲去。 十个人打两个,就算对方是功夫高手,也够喝一壶的,更不要说眼前这两个红衣护卫看上去就不是什么肌肉发达的武师,他们更是有恃无恐,高高举起武器就冲了过来。 站在后面佩戴下士臂章的新军士兵在前面的士兵肩上拍了一下,“你先开枪!” 前面的士兵也丝毫不矫情,直接把步枪放在腰间对着他们冲过来的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砰!”随着枪膛里的发射药被火帽点燃,长长的火苗冲出枪口,与此同时,软木弹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抛物线掉落在那些人的脚前。但是他们此时根本就没机会看那个软木弹托,因为三十枚霰弹正如同冰雹一样扫过他们最前面的五个人。 霰弹个头虽然不大,但是三十颗霰弹的打击面却是非常大的,在这种一百米不到的距离里,使用一倍半发射药的霰弹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在最前面的五个人顿时全部中弹,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后面跟着的五个人愣了一下,他们也来不及细想,继续举着自己的武器冲了上来。 但是现在让他们胆寒不已的情景出现了,刚刚发射过的红衣护卫向后退了一步,后面的红衣护卫顶了上来,手中的那支火铳的铳口立刻在他们面前变成了一个圆圈。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公主遇袭 下 这下袭击者们可没有之前的自信了,人家怪不得两个人能够信心满满地对付他们十个人,一根铁管子就能一次放倒这么多人。眼瞅着人家的铳管变成了一个圆,就算是用菊花都能想出下一波会被放倒的就是自己了。因此袭击者们顿时炸了锅,有的扭头就跑,有的发了疯一般把手里的钢刀轮得跟电风扇似的,还有一个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桥上冲,看来都是被刚才这一枪吓破了胆。 刚刚冲上桥的七八个袭击者也被刚才的枪声惊得呆了一下。他们都是些自幼练习武功之人,手里的武器都是练过一辈子了的,眼睛毒到只要对方一抬手,就知有没有。偏偏人家两个红衣护卫那种看起来根本就没怎么学过搏杀的,甚至几个月前还是穷泥腿子的人,举着一根火铳一下就把他们中间几个好手给放倒了。这事情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事实上这事情倒不是什么新闻,十字军时代无论是十字军还是穆斯林军队,双方都是大量使用十字弩,几乎是十字弩发展的黄金时代。但是骑士团却多次想要和对方协商禁止使用弩——原因很奇葩,一个农民经受几个小时的训练,就能用一把十字弩放倒一个勤学苦练几十年的贵族骑士,他们觉得不爽。 现在这些袭击者也是这种心情,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哪个把手里的武器玩得花一样的人不是在血泪中几年十几年地锻炼出来的?可是这两个之前丝毫没放在眼里的红衣护卫却仰仗着武器之犀利,轻而易举就对付了五倍于己的敌人,这以后要是继续下去,这练武功还有什么用? 但是眼下不是讨论武功无用论的时候,明显看起来是领头的袭击者手中长刀一挥,指向岛上略有些慌乱的公主,大吼一声“杀!”。 公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后面那个腰间缠着根古怪带子的女官从带子上抽出一个看起来奇怪的铁疙瘩,也是一个圆圆的小铁管冲着桥上正在奔来的袭击者。 最后面那个被吓得从袭击护卫中转而跟着来打公主的袭击者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一看到那个女官手中的铁疙瘩小圆管冲着这边,心里又是一咯噔,冷汗直冒,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叫,直接就跳下了池塘对着来的地方游去。 说时迟那时快,士官手里的步枪再次喷出火舌,冰雹一般的霰弹再次扫过还在把手里武器舞得电风扇一样的四个袭击者。 这些袭击者们哪个都是练了十几年的,手里的这些武器舞起来的时候不说泼水不进,起码弓箭是射不进去的。但是这些让他们颇感安心的动作在霰弹面前照样吃了亏。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几个舞刀的刀都被打断,棍和朴刀的也被打断成好几段,武器的碎片横飞,这下被打到的四个袭击者,身上不仅是霰弹造成的杀伤,还附带着他们自己的武器碎片也一起扎在了他们的身上。一时间原本用来牵制和消灭新军士兵的十个人里九个都躺倒在地上,不是翻滚尖叫,就是抱着伤口哀嚎,运气好点的直接就咽了气嗝屁。 桥上的七八个人这下幡然醒悟,在这些火铳面前自己人多也是没用的,带头的一看女官手里的铁疙瘩,心知这也肯定是个武器,但是个头跟匕首差不多,想必也没有什么威力,于是乎加快脚步,想要从桥上赶紧冲过去。 这座桥原本就是座院子里的观赏桥,宽不过五尺,身材魁梧点的人在上面都恨不得侧身走。桥两侧又有高高的护栏,在桥上根本就没法飞奔,因此这帮大汉在桥上尽管用尽了力气,却还是只能迈着小碎步往前冲,不过他们心里都知道,只要冲到公主身边,那些护卫就投鼠忌器,不可能再放铳。 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女官手中的铁疙瘩突然冒出了火光也发出了脆响。 跑在最前面的头领腹部中弹,惊叫一声倒地,由于桥体太窄,后面的人刹不住脚也躲避不开,被他绊倒摔了一地。最后面的两个由于距离远而没有被绊倒,扭头看到不远处的两个红衣护卫还在给火铳装填,连忙又冲下桥,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先撂倒这威胁最大的敌人。 结果新军士兵见他们两个冲过来,也不多话,也从腰间抽出跟女官一模一样的铁疙瘩出来,小铁管冲着他们俩。 和女官不同,新军士兵是见过血的,杀人的时候可不能手软,面前这些袭击者要杀的是他们的保护目标,那么就是绝对的敌人,钱龙舟说过不能对敌人有丝毫的怜悯,他们早就深深地把这句话牢记在心,因而此时他们只是略加瞄准,对着目标就是两枪。 九毫米的派拉贝姆弹威力虽然在旧时空经常被人诟病,但是放在此时,却是无敌的存在。尤其是弹头根本就是铅制,在枪管中就变形严重,击中人体后更是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效果。中枪的两个袭击者虽然每人只是中了两枪,但是却已经是四脚朝天倒在地上,口里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被打翻的头目这下傻了眼,他们来之前特地做了侦察的,还有人长期偷偷监视公主的活动规律,觉得公主每天带一个女官两个红衣护卫在花园里散心是个绝好的偷袭机会,这才动的手。 可是眼下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终日打雁却叫雁啄瞎了眼,原来面前这一女二男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跟他们比起来,自己才是送到嘴边的肉。 “不许动,丢掉武器!”随着一声暴喝,这场袭击算是正式结束。在步枪的枪口威胁下,这些被绊倒在桥上的袭击者们笨拙地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地把武器丢到了池塘里,高举着双手从桥上下来。 公主倒是丝毫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尽管一开始的时候略有些慌乱,但是这样的袭击规模可比那天晚上南蛮袭营差远了。她突然脑海中冒出了钱龙舟右手提着连发手枪左手提着巴顿剑的勇猛姿态起来,一个男人有这样的勇气,怕是已经足够了吧?她的脸上不由觉得有些发烧,心中暗暗笑自己,莫非是这春天真的到了? 随着太监那尖声的“皇帝驾到!”叫声,阮福源的步辇到了公主府门口,刚才的枪声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今天是年初一,顺化城里放鞭炮的人还是有不少的,他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门口没有护卫,而能看到的是院子里许多护卫在匆忙地往后院里赶。 “发生了什么事情?”阮福源好奇地问前来迎接的公主府管家。 管家连忙跪下磕头道:“小民回禀皇上,府上刚刚遇袭,约十数人袭击公主,已被击退。” 阮福源心头一跳,在这顺化城里的公主府上袭击公主?这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女儿从小锦衣玉食的,就算在外面这么多年,也不可能练出一身强悍的武功来。况且就算是武功再好,遇到突袭也是要遭殃的。连忙打断管家的禀报,匆忙问道:“公主现在如何?有没有受伤?” “没有!”管家连忙干净利落地回答道,他知道,在皇帝面前他这种小民最好不要玩什么文字游戏,越干脆越直接反而越好。 “那府上护卫损失情况如何?” “无人伤亡,打死匪徒六人,打伤活捉八人,另外还有几个逃了。” 阮福源一愣,“遇袭时有多少护卫在场?” “小民不在现场,实是不知,请皇上见谅。” 穿着金黄色袍子的阮福源从步辇上蹦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公主府里,把一众没反应过来的太监和禁军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跟着皇帝一路小跑往院子里去。 前院和中院里都没有什么人,入到后院,映入眼帘的是十多个穿着红色军服的新军。 这些新军的装束和手中的武器让阮福源觉得耳目一新,他们上身穿着的是红色的对襟小褂,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宽腰带,腰带上还缠着许多奇怪的不知名的东西与几个小盒子以及一把插在刀鞘中的刺刀。这样的衣服虽然看上去很紧,却显得人非常精神,而且没有多余的什么饰物,非常干练。新军的头上戴着一个被白色盔套包着的藤盔,正前方还绣着公主的个人皇室徽章,做工精美。 见到皇帝进来,新军士兵也没有跪下行礼,都是啪的一个立正,挺胸抬头地对着他。手中有火铳的,都是右手把火铳提到胸前,统一的铳口朝上,与眼同高,大臂轻贴右胁,左手放在枪托之上,小臂略平大臂轻贴左胁;手中没有火铳的,则是立正,右手抬起中指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手心向下,两肩成一线。所有的新军士兵都是转头向着他,行注目礼。 这些动作让阮福源觉得眼前一亮。作为皇帝,他见过所有向他行礼的人都是三跪九叩,偏偏面前这十多个新军士兵没有这么做,而且他们的动作显得非常的庄严,并且保持了一种作为武装力量的威慑力,同时也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尊敬。 “拜见父皇!”姱公主走了过来,冲着阮福源一拜,“这是占城港新军一部,这是在向父皇行礼。”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新军显威 阮福源冲这些新军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行礼,但是从那些士兵的脸上与眼神中能够看出这中间丝毫没有掺假。 敬礼的士官放下手,转向这些新军士兵,大声喊着口令:“礼毕!解散!”士兵们这才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继续起之前正在做的事情去了。 后花园里不仅有新军士兵,同时也有不少的公主府仆佣一类的人,他们听不懂什么解散,都还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没打算起来。 “好了,都起来吧。”阮福源抬了抬手,这些人连忙称谢,赶紧爬了起来,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相比较起来,新军的动作干练,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显得英气勃发,可是眼前这些仆佣虽然又是跪又是拜的,看上去反而显得极为怪异,让他心里觉得一种异样的感觉。 接着他环顾了下后花园,远处几个袭击者正在新军士兵的看押下老老实实地跪成一排,还有几个仆佣正抬着被打死打伤的袭击者堆到一旁,这些仆佣可没有穿越众收集治疗伤员的觉悟,活的当死的抬,死的当垃圾丢,一众伤员哭爹喊娘的,让阮福源不由有些心情畅快的感觉——让你们动我女儿! 姱公主走到近前,笑吟吟地看着阮福源,“父皇怎么今日有空前来看女儿了?” “哦,”阮福源结巴了一下,“今日朕突然非常想念公主,故特来一看,却不知竟会发生如此之事。” 说着他长叹了一口气,“这安南如今水未免也太深了,就连朕这个皇帝都有点岌岌可危了啊。” 公主一阵不语,只是顺着父亲的眼光看着正在负责审问的新军士官。 这个士官明显是个雏儿,直接拿着一根棍子在几个跪在一旁的俘虏前走来走去,口中不时恶狠狠地吼叫着。人和人在一起就会壮胆,哪怕是俘虏也是一样,现在这些俘虏已经渡过了一开始遭遇火器的惊恐期,现在反而是有恃无恐了,他们现在毫不在意地盯着这个士官,有时甚至会反过来冲着这个士官吼叫。反正他们这些习武之人都是皮糙肉厚的,这根棍子根本就打不动他们。 阮福源看到这个场面,不觉也有些愕然。这些俘虏对俘虏他们的人这种态度,那么又是怎么被俘的? 公主知道他在想什么,召过一旁护卫的女官,伸手把手枪接了过来,呈上给阮福源。 手枪入手,阮福源又是一愣,“此物公主不是前段时间呈上到工部过?” “是的,”公主点了点头,“此物唤作左轮手枪,其在扣动扳机时,弹轮会向左侧旋转,弹轮内可装六发子药。击锤敲打子药后就会向前发射,弹丸可对三十步内有生目标造成致命伤害。” “有生目标又是何物?”阮福源不懂这些词,只好不耻下问。 “呵呵,”公主笑了起来,她和钱龙舟这些中国人呆的时间相当多,不自觉的就在口语中学习起了他们的这些口头禅和新词语起来。“有生目标即指有生命之目标,人、兽皆在其内。” “但是上次公主呈上来的手枪朕也看过了,的确无用啊。” “不是,父皇有所不知,这左轮手枪威力巨大,击发又甚为简单,如果不加小心,则必然会发生走火情况。如若放在身上走火,如此近之距离,必将对自身造成损害,故此手枪上有一机关唤为保险,如若要击发,必须先要打开保险方能发射。” 说着公主检查了一下手枪上的保险,接着对着空旷的池塘里扣动了两下扳机。果然,手枪尾部的击锤在敲击,但是却没有什么发射的迹象。 接着公主又在阮福源的面前打开了保险,再对着池塘扣动了一下扳机。 这次就完全不同了,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手枪前突出了火光和硝烟,于此同时,池塘里也溅起了高高的水柱。 阮福源一愣,怪不得自己上次扣动扳机也不见发射,原来还有这个保险在起作用,不由得好奇地接过手枪,上下打量起来。 姱公主连忙制止了阮福源向枪口窥探的动作,“父皇,枪口不能随意对人,即使是在有保险的情况下,走火的事情总是有可能会发生的,用那些中国人的说法这就叫小概率事件。” 阮福源笑了笑,提着手枪就走到了跪着的一排俘虏面前。 俘虏们当然认识皇帝,此时他们已经是阶下囚,但是皇权的余威犹存,连忙向皇帝叩拜起来。 “嗬!”阮福源略有些惊奇,“你等还知道我是皇帝?那为什么又要袭击我公主府,要杀我女儿?” 俘虏们默不作声,见无人说话,阮福源按照公主的动作打开了保险,开始问第一个俘虏,“你姓甚名谁?何人指示尔等前来刺杀公主的?” 这下俘虏们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要知道阮福源不是那种深宫大院里长大的皇子继位成为的皇帝,他是当年从升龙起兵的大将,后来与北安南作战十多年,后来才于顺化定都建立的南安南。这个戎马皇帝自从一开始就是安南的大将,战场上杀人无数,又在十多年的南北朝战争中多次御驾亲征,有着赫赫威名。现在他提着刚才大家都见识过威力的手铳走到自己面前来,眼前的俘虏无一不是战战兢兢的。 “皇上,罪民不知这是公主府,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只想进来抢点钱财,罪民哪有如此包天狗胆,敢来袭击公主更不敢冒犯天威啊!”第一个俘虏连忙一阵跪拜,脑袋在石头铺出的小道上磕个不停,头捣如蒜的咚咚直响。 阮福源笑了笑,“尔等把朕当傻子么?府外灯笼也好,门口牌匾上也好,无一不写着公主府。即算尔等贼子不识字,这公主府在顺化已是十六年了,就算是街头之乞丐也知道这是公主府。朕今日心情还算好,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指使尔等背后之人,可赦尔等无罪。” 俘虏们中间立刻嗡的一下炸开了,一个俘虏连忙直起身子答道:“皇上,我等是户……”正在这时,突然一支羽箭从墙头飞来,正扎在这个俘虏的前胸,立刻就要了他的命。 俘虏们惊叫着纷纷爬开,唯恐会成为下一个目标。阮福源也吃惊地望着箭射来的方向,原来刚才自己的到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边,谁也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墙头上已经站了三十多个弓手,这些弓手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劲装,手中的弓拉得满满的,寒光闪闪的箭头都指着这边。 阮福源此时是真的怒了,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黑手啊?袭击公主不说,现在更是直接威胁到他这个皇帝的安全了。想到这里,不由怒火中烧,抬手对着墙头就扣动了扳机。 他虽然是武将出身,要说丢个飞刀什么的没准还能手到擒来,但是眼下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手枪,距离又有差不多四十步,按道理说这应该是打不中的。但是1628式左轮枪在设计之初最大的要求就是指向性能好,基本上要做到十米之内可以不用瞄准击中人形大小的目标,这阮福源又是身为武将,手稳得很,指得又准。伴随着清脆的枪响,就见墙头一个弓手哎呦一声,就从墙头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落了下来。 弓手们也是呆住了,在安南国,弓箭几乎是唯一的远程武器,他们和皇帝的距离几乎已经接近普通木弓的射程极限了,刚才发射的弓手使用的是铁弓这才射中的目标。 枪声就是战斗的指令,新军士官突然发出一声指令:“列队!” 红衣士兵们提着步枪纷纷往士官身边跑去,一边跑一边从武装带上的小匣子里取出发射药包。很快他们就在士官的左手边站成了一排,纷纷在低头装填手中的武器,只有士官右手提着一支左轮手枪,左手举着一把巴顿剑,剑指地面。 等士兵们纷纷装填完毕,都把步枪抱了起来。这时无论是阮福源还是墙头的刺客们,都是如同看马戏一样紧紧地盯着这不过十多人的红衣护卫,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 突然间,士官举起来手中的巴顿剑,指向了墙头,“瞄准!” 士兵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枪口瞄准了墙头的这些刺客们。地上那些被绑起来的俘虏们此时已经是连滚带拱地躲到一旁去了,他们在之前的战斗力都知道了步枪的威力,不由得为墙上的同僚们觉得悲哀。刺客们却不这么觉得,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些步枪是干什么用的,更不知道这些铁管子在之后的几分钟里给自己会带来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士官的巴顿剑朝下狠狠一挥,“开火!” 随着一阵啪啪的枪响,枪口喷出了浓厚的硝烟,一时间遮盖了池塘前的所有一切,就如同释放了一个巨大的烟雾弹一般。虽然阮福源看不见对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听得到“哎呦哎呦”的惊叫声以及躯体掉落墙头的声响,应该是击中了几个刺客。 于此同时,十多支羽箭也穿透硝烟飞了过来,但是因为烟幕的遮盖以及木弓本身的力量不够,这些箭矢绝大多数都没有击中新军士兵,只有一个士兵运气不好,被射到了右胸,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这队列中的新军也不过是十二三人,虽然被射中的只有一人,但是对于这十多人的规模而言,已经是一成左右的损失了。 阮福源带兵打仗多年,知道第一个伤亡的出现肯定会重重地触动整个队伍的士气,尤其对于这种一成左右的损失,能够不出现逃兵,就已经是精兵了。 但是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出现了,受伤的新军士兵倒在地上费力地爬了起来,慢慢地爬开到了一边,而他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被身边的士兵所填满,就好像根本没有受到过伤亡一样。士兵们此时被硝烟阻挡了视线,但他们丝毫不停歇地在往步枪中装填弹药,就好像几十步远外的那些袭击者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一阵风吹了过来,把浓厚的硝烟吹淡了一点,阮福源这才看到了这群新军士兵刚才齐射的战果——墙头没剩下多少弓手,墙下有几个劲装弓手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不动了,有的则是痛苦地在地上尖叫着翻滚,和这边那个受了伤却冷静非凡的新军士兵形成了鲜明地对比。他明显看得出来,肯定有很多弓手在刚才步枪齐射后被吓到了,纷纷跳下墙头逃走了。 “还不去追!”他转身来冲着身后那些目瞪口呆的宫内护卫们大声吼道:“跑了的话拿你们是问!” 护卫们连忙蜂拥着对着那边冲了过去。弓手们眼中显出惊慌的神色,但是还没等他们想好到底是打还是逃,远处池塘边那排成横列的红衣护卫那边又发出了让他们胆寒的火铳射击声,浓厚的硝烟再次升腾起来,又一次把池塘前的区域给覆盖起来。 尽管这次齐射受到了硝烟的影响,瞄准上还是出现了些偏差,不过第二次他们装填的子弹中只有两三个是用的大号弹丸,其他的人都是装填的霰弹。这些霰弹现在如同冰雹一样扫射了过去,顿时弥补了瞄准上的不足,在这几十步的距离上反正基本上朝着那个方向就没的跑,况且身边的宫内护卫正在往那边冲,再不赶紧发射掉,恐怕就要伤到自己人,因此士官也不等硝烟散开,就发出了开枪的命令。 墙头现在立刻就没有了完整的敌人,刺客们被这些小小的弹丸打得一个个从墙头翻了下来,非死即伤的完全失去了威慑力。 阮福源眼前就像上演了一出绝佳的烟火秀,他从来不知道打仗还可以用火铳这样打的,墙头的刺客人数地形都要占据优势,偏偏被这边的新军打得头都抬不起来,到了最后几乎被打了个全歼。反观这边新军区区十二三人,在提着样式奇怪的长剑的士官指挥下,打得有声有色,除了一个人被射中外,既没有发生溃逃,就连阵型的松动都没有发生过。 他知道这些新军是安南人,但是他却完全无法理解,这样一支强军究竟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刺客身份 一听到皇帝的问题,公主倒是乐不可支。要知道新军就是她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她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对于能够横刀立马驰骋疆场有着无上的憧憬,可是却因为自己是个女儿身,一直以来都没能有机会领军打仗。 但是此时自己和手下区区不过十五人,在绝对的劣势情况下连胜两场,这在今后绝对是值得炫耀甚至是能载入史册的辉煌战果了。 于是姱公主立刻开始跟阮福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步枪最大的缺点就是装填慢,但是胜在距离极远,两百步内都可击中人形大小之目标。” 阮福源点了点头,公主指了指被微风吹得升腾起来的薄薄硝烟道,“还有就是发射时之硝烟,的确会遮盖战场,实是不便。” “那这硝烟之事是否有解决之法?装填慢倒是可以勤练以提高速度,这硝烟未免也太大,必将影响将士视野啊。”阮福源对于刚才被喷射而出的硝烟遮盖视线的情况很重视,他可是个戎马皇帝,在战场上指挥大军作战,讲究的就是熟悉战场上情况的变化,若是被遮盖了视线,还谈什么指挥战斗? “这个,”公主有点不好意思,“这些步枪使用的发射药为占城港所产,东方港的发射药硝烟要小很多。” 东方港,又是东方港,阮福源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连忙问道:“这东方港到底是哪里?” 说起这个,公主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跟阮福源说起这群充满了神秘感的海外来客。 阮福源听着听着觉得脑洞就大开了,从海外驾着钢铁巨舶而来,无帆无桨自行,还有能在空中飞行的巨鸟,略小一点能在海上随意驰骋的铁快船,甚至还有能够打开船头自己上岸的铁船。这一切简直就跟神话故事一样,但是眼下女儿却信誓旦旦说都是真的。 接着下来的就更加匪夷所思了,登陆当天就从不能行人的丛林中开辟出一块几亩地的空地,几天之内就筑城,向南向南筑路不停,才几个月下来,这就已经向西连接安允向南连接占城。况且他们在筑路的同时又搭建厂房,大量生产布匹、成药等海量产品,又建立了多个栈桥和石质码头,仅仅四个月左右,竟然就已经从一个烽火台一跃成为了南中国海最大的港口。阮福源这时才突然想起来,的确几个月前有过一个奏章,是文山港那边报上来的,说是有渔民汇报过占城港以北四十多里的地方武朝境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港口。看来波多野英吉在上奏章的时候没有把那些什么钢铁巨舶铁快船之类的情况写出来,想到这里他不由一笑,这要不是自己的女儿说起,他怕是也当成是疯言疯语了,钢铁如何能够在水上浮起啊?更不要说还有能在天上飞行的。 “那这些东方港之人究竟是从何而来?” “听钱先生所说,他们都是华夏后裔,是来自海外一个叫做美国的地方,但是心向华夏故此回到故土,问及美国之所在,其皆是含糊其辞。” “那……”阮福源一愣,“这些中国人来此又有何意?总不是来支持占城港的吧?” 公主也笑了笑,稍微思量了一下,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跟阮福源讲述起来。自从中国人和她第一次接触以来,就没有占过占城港一丝便宜,无论是通过占城港大量出售和采购的物资,海量的粮食采购订单,让占城港在短期内就迅速聚集起一笔庞大的资金,同时也让占城港成为了南中国海上能够与亚宁那些贸易港媲美的工业产品输出港。接着这些中国人就开始从占城港向南筑路,连接了占城港,输出大批武器,并且派出军官给她培养新军,尽管这些新军的训练方法让她觉得颇为匪夷所思,但是在之后的战斗中却是发挥出了不可思议的战力。 阮福源点了点头,他还清楚地记得公主那次派人送来的巨兽和几百个土蛮的头颅,这些缴获当时就轰动了整个顺化。作为一个戎马皇帝,他一直以来都为南安南年年被南蛮侵袭而头痛,他何尝不知道这里面不仅有北安南的黑手,甚至还有迈德诺人的黑手,最起码的,这么大一支大军没有迈德诺人的海运规模是不可能漂洋过海来到安南的。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安南这地方虽然产粮多季节合适,但是年年都有好几次台风要侵袭,每次都是伤亡惨重损失巨大,国库的税收甚至还比不上赈灾的数量,以至于他年年都要从内库里拨银子出去赈灾。由于安南缺乏对台风的预警,往往都是台风来了才知道,所以每次都是损失惨重,防灾救灾几乎都只能靠老百姓自己动手,因而效率低下,官员贪墨赈灾银子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百姓大量流离失所,倒毙在逃难途中,再加上最近几年南蛮年年北犯,所以安南人口一直以来都提升不起来。 而南安南军队的战斗力虽然比北安南要高一点,但是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打打顺风顺水的乘胜追击还可以,可是这种真刀真枪下来血肉横飞的就搞不定了,往往是对方一轮箭射过来,这边才倒下六七个,百人队就溃散了,好不容易把他们圈拢来,那边又是一轮箭射过来,又得跟赶羊似的去收拢部队了。这样还是在将不畏死的情况下,要是遇到个怕死的将,怕是跑得比溃兵还快。因此安南除了第一次南蛮北犯战斗中赢过一两场以多胜少的战斗外,后来都是一边倒的一触即溃。到了这两年,根本就不会有成建制的安南军队敢和南蛮野战了,都是龟缩在城内依托城墙据守,等待南蛮自己退走。 南蛮一开始还有点猛打猛冲,到了近几年,他们似乎也越来越精于这种运动掠夺战了,对于攻不下的城市就包围,断水断粮围困,对于那些寨子一类的地方直接就是大军涌过寸草不生。如今安南军队里说起南蛮来,哪个不是两股战战脸色发白的? 但是公主的新军能够以当时不到两百人的规模前去对抗南蛮,并且还在野战中击溃南蛮的一个千人队,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壮举,这也怪不得朝堂之上六部的那些人不信,阮福源要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了十二三个新军士兵竟然就这么站着把几十个袭击者给消灭掉了,他也不敢相信新军的战力会有如此强大了。 阮福源是个相当冷静的皇帝,“这东方港的这些中国人对占城港就没什么要求?其协助占城港组建新军,总不是为了让你保家卫国吧?”虽然这个时代没有那句“国家与国家之间只有永久的利益”理论,但是作为掌管一个国家这么多年的君主,他是知道国与国之间是不存在什么世代友好的说法的,对于这些中国人几乎是无条件支持占城港的动机他是持相当怀疑态度的。 面前的侍卫们已经把刚刚抓获的俘虏聚集起来了,刺客们此时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跪在池塘边,尤其是后面一波被抓获的弓手们,大多数都是中了枪才被俘的,许多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不过侍卫们可管不得什么优待俘虏的说法,把伤员也聚集在一起,是死是活那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皇上万岁,罪民这是受户部之托前来刺杀公主的。”一个身上没伤的俘虏连忙喊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自己的刺杀行动已经算是彻底失败了,闭嘴不说的结局肯定是死路一条,皇帝刚才还说过,只要是老实交代的还可以既往不咎,于是急不可耐地把雇主卖了。 阮福源一愣,户部?户部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敢下手刺杀公主?不由走了过来,问道:“户部是我安南国之命脉,户部官员也是安南国之栋梁,如何可能会作出这等狗胆包天之事?你不要以为信口胡言乱语就能够脱罪,你说的可有人证物证?” 刺客低头不语,他的确是户部派来刺杀公主的,但是户部怎么可能会把证据留下来授人以柄?自然是不会留下证据的。 “搜身!”阮福源冲着他们一努嘴,几个侍卫立刻气势汹汹就上去开始给每个俘虏搜身了。 只是一小会儿,果然就搜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几个俘虏身上都有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美国枢密院职方馆”,有的是“美国兵部行在所”,身上大都搜出了一些亮晶晶的银币和铜币,明显不是安南国的做工能做出来的。 阮福源拿着这些东西,又看了看刺客们丢在地上的武器,除了刀枪之外就是木制弓箭。刺客们身上携带的这些木牌看上去都还比较新,上面雕刻也不精美,一看就是粗粗赶工出来的,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公主也好奇地接过木牌,一看就吓了一跳,冷汗淋漓,连忙对阮福源辩解道:“父皇,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中国人派来的。还请父皇明鉴。” “你说说看,为什么不是?”阮福源抚须轻笑道,他当然知道这些是用来栽赃的,但是他也想听听女儿的看法。 “第一,东方港的中国人只是在一开始时自称美国人,但是自从两个月前,对外所有渠道都声称自己是中国人了,就连国号都改成了中华共和国,虽然他们的人身上有携带身份牌,但是大多都是竹牌,并且雕工精美,上面还有个人的画像,栩栩如生,绝不是眼下这等次品所能相提并论的;第二,就女儿对中国人的了解,他们没有兵部或者枢密院之说,这定然是对中国人不了解之人杜撰出来的。” 公主说着,走到了一旁捡起了一把木弓,“退一万步说,这些人就算真是中国人,他们能不知道这新军使用之武器?”说着她晃了晃手中这把木弓,顺手丢到了地上,“如若是女儿要刺杀他人,也定是让手下之人携带那些转轮手枪,父皇刚刚也有体会,转轮手枪之射程与火力都远在这些弓箭之上。这些刺客若是来刺杀女儿,如何会把这等能证明身份之物呆在身上?更不要说他们对于这些中国产之火器根本就不知威力,只知一味地乱冲乱打,或是在射程之内傻站着挨打。故女儿可以断定,这些刺客定然不是中国人派出来的。” “假若是疑兵之计呢?”阮福源故作惊讶地问道,“如若中国人雇佣他们特地演出这么一场苦肉计并非全无可能。” “定然不会,女儿在占城港之时,曾经击溃过南蛮数万大军的围城之战,虽然我等仰仗的是火力犀利,但是如若没有中国元老院之特侦队协助,怕是也要陷落。” “有此事?”阮福源心里不由有些郁闷,这事情公主肯定在奏章里提到过,但是却被一把火烧掉了。 公主也知道自己的奏书肯定是没到父亲手中,便开始讲述起占城港保卫战来。 “这特侦队是元老院麾下战力最强之军,其人数至今仍是谜,里面大多都是漂洋过海而来的中国元老。” “何谓元老?元老很老吗?”阮福源很快对出现得越来越多的词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元老是一种身份,大抵相当于我安南之贵族身份,东方港登陆之初只有五百余人,各个无分老幼,皆是元老,对于国家大事元老都有发言权,还可投票选举国家之领袖……” 阮福源听得一阵惊奇,怎么国家的领袖还可以选的?但是他此时倒是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那么特侦队之元老是指挥作战还是冲锋在前?” “是冲锋在前,在南蛮数万人向我占城港推进之时,特侦队有数支分队从占城港南下,对这些南蛮军队进行了袭扰。” “区区袭扰,面对数万蛮军又有何用?”阮福源不由有些嗤之以鼻。 “嘿嘿,”公主笑了起来,“父皇必然知道蛇无头不行,这些特侦队主要打击的可不是南蛮兵士,就有记录可查的资料中就可知,在南蛮开始集结北上到抵达占城港之前的三天中,特侦队一共打死南蛮百夫长百余人,传令兵至少三百人,部落首领六人,迈德诺参谋七人,抓获迈德诺参谋两人。并且在占城港保卫战中,元老狙击队与特侦队一共还击毙了蛮军头目数百,让蛮军在还未到达城墙之下就发生了溃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发粪涂墙 阮福源不由有些目瞪口呆,作为一个从大将爬上来的皇帝,他又怎么不知道在双方对阵时“斩首”的价值?但是由于他们使用的武器无论是精度、射程还是威力,都无法达到“斩首”的能力,充其量不过是派出精兵乔装接近对方大将然后暴起杀之。这种打法在现在的世界相当普及,无论是武朝安南还是其他国家,都是如此。这种斩首的战术要是遇到对方大将的护卫警惕性高或者战斗值爆表的情况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成功率相当低。 南蛮虽然是土蛮,但是今年来的北犯过程中也多次调整掠夺行动,多次出其不意地打乱安南的防御,这其中肯定是迈德诺参谋为其提供的作战计划。尤其是南蛮今年的北犯,比以往的时间甚至推迟了两个月,不仅完美地避开了台风,更是让安南人失去了警惕性,以至于在北犯一开始时被打得措手不及,不仅死伤惨重,更是被掠夺了大量的财富。 但是那些特侦队竟然能够在这样一场浩劫之中发挥出如此重大的作用,不仅成功地大量袭击南蛮军队,还能够如此大量地杀伤南蛮指挥人员,以至于还俘虏了迈德诺的参谋,这未免也太强悍了吧?想到这里阮福源不由背后一阵发冷,今天要是真来刺杀公主的人不是这些刺客而是这群特侦队,怕是根本没有办法防御了吧? 想起刺客,他不由瞥了一眼地上还跪着的一群俘虏,一个个灰头土脸,衣服破烂,显得狼狈不堪,再转头看看新军士兵,他们没有聚在一起,而是背着步枪看似随意地在后花园中走动,眼睛随时都警惕地注意着周边的环境,身上的红色军服整齐而笔挺,衣服上的金属纽扣闪闪发光,光是样子就甩了他的这群大内护卫们几条街。他心中暗暗赞叹,这样的新军果然跟自己的厢军禁军不能相提并论啊。 公主府之行让阮福源彻底刷新了概念,六部一直在抹黑公主的行为一直以来就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他的心头。但是此行所接受的新理念如同一阵风一般吹走了这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不由得心情舒畅。由于这次刺杀行动,公主府的防卫级别明显无法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黑手,所以他热情地邀请女儿搬到宫里,跟她母亲一起住,至少在这宫里,安全还是要好一点吧? 回到自己的御书房,阮福源一眼就看到了不久前甩在桌上的左轮手枪。这支手枪自从上次工部呈上来之时就丢在桌边,负责清扫的小太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皇帝没有发话他也不敢处置,就方方正正地摆在桌角。他不由兴奋地拿了起来,拨弄了一下弹轮,弹轮滴溜溜转了好几圈,里面只装填了一发子弹,铜壳弹那铜黄色底缘显得有点发暗的。他不由仔细把这子弹倒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果然上面开始有些地方出现了铜绿。 他的宫殿虽然是建立在河边,但是如果不直接接触水的话,铜不会这么快开始生绿,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弹药已经被水浸泡过了。他不由有些恼怒,经过今天自己实际操作,这种手枪的威力可以用惊人来形容,但是这东西用的是火药,在水中浸泡过了的话还有什么用? 不过人总是有些不自觉的小动作,尤其是今天见过了手枪的威力后,阮福源不自觉地又把这颗子弹塞进了弹轮里,无意识地拨弄着弹轮。他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开始思考女儿到底惹到了什么,这些中国人到底又是为什么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她。 =============================分隔线============================= 年初三的东方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孩童们挥舞着手中的各种玩意儿,糖画、棉花糖,或者手里拿着香,兜里揣着糖和鞭炮在居住区里奔跑着,找机会放鞭炮。由于旧时空出现过太多的沼气爆炸事件,执委会为此特别要求禁止任何人将鞭炮丢入化粪池、下水道等地方,以免造成事故。 不过孩子们的好奇心总是最大的事故隐患,现在牛顿就是这么一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家伙。他自从包包收留之后,就跟着包包住在了元老区里。包包虽然结过婚但是没有孩子,穿越时又是孑然一身的,自从把牛顿收做徒弟后简直就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学东西很快,现在已经能够跟着包包搞测绘,甚至于能够独立操作观测仪器了。由于包包天天带着牛顿进出的都是元老食堂,这个不大的孩子此时营养基本上没有缺过,现在体格显得相当壮实,全然不似包包第一次看到他时的那个简直皮包骨的狗娃了。 土著的孩子们现在都被要求进学校读书,牛顿比他们还要高级不少,他直接就在元老班里读书,和一起穿越来的小元老一起接受“中国教育”,让不少土著眼红不已。尤其是现在他在元老手下当学徒,又有零花钱又有高出归化民很多的身份,现在俨然成为了东方港的孩子王。 孩童的天性就是爱玩,如今的牛顿正手中拿着一枝香——来这里的归化民很多都是流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祖坟在什么方向,过年祭祖除了遥拜一通之外,就是去藕益智旭大师的庙里拜拜佛。由于人数众多,前去买香的人把安允城里唯一的一家香店都给包圆了,连蚊香都没剩下……所以工业组不得不临时赶制了一批制香机。结果工业的大批量生产直接碾压了手工业的市场,等到香店老板随后马上前往外地进了一批香回来的时候,东方港的香需求量已经变成零了…… 牛顿的香就是在东方港香火铺里买的,价格便宜,一分钱一大包,鞭炮也是,他背上背着的背包里就装着这么一大包鞭炮。牛顿的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学生服的娃娃,不分男女,都是穿着中山装式样的,看起来显得很精神。 由于牛顿现在零花钱根本就花不完,所以他直接到市场上买了几个背包,又买了一大堆鞭炮和香,带着这群孩子一起在宿舍区放鞭炮玩。 孩子们放鞭炮无非就是喜欢这种爆炸的响声,再就是看到被鞭炮炸得飞起的尘土砂石罢了。但是根据执委会要求,鞭炮的大小有定量的,要保证就算是孩子的手握在手中也不至于炸成重伤,因此这些鞭炮的威力都比较小,孩子们对此都觉得很不满。 一个孩子提议道,“干脆我们到安允城去买鞭炮吧?那里的鞭炮肯定要大一些,那里元老院管不到。” “别想了,”另一个女孩子说道:“没有元老院通行证,我们这些孩子是不能够随意进出东方港的,我们连大门都出不去。” 几个孩子连连点头,为了防止人口拐卖问题,东方港对于孩童和妇女都是只进不出,没有元老院民政委员会签发的通行证,孩童和妇女都是不能够离开东方港的。东方港虽然没有城墙,但是外面的一圈三层宿舍都是用土水泥加固过的,比城墙还好使,这些宿舍楼直接就把东方港的外围都包圆了,如同一个巨大的城墙一般,只剩下了南北和西面三个出口。陆军和陆战队的士兵们每天都守在这些路口上,检查所有从这里出去的人与货,和他们在一起的甚至还有海关人员,负责检查缴税情况,偷税漏税这种事情自古有之,还是管着点好。 远处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举着一个瓦罐跑了过来,“我们刚刚在垃圾箱里捡到一个瓦罐,我们可以把鞭炮放在里面炸,声音肯定很大。” “呵呵,”牛顿笑了起来,“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鞭炮丢到瓦罐里炸只是提高点声音,要是装了水,就会把罐子炸坏。” 跟屁虫们满脸不信任的表情,于是牛顿就点了一个鞭炮丢进了瓦罐里。 “砰”的一声,果然声音远比在外面的要大很多了。 “好了,现在你们去弄点水来。”牛顿吩咐道。 孩子王发了话,跟屁虫们浑身是劲,就在排水沟里舀了不少水。 一个孩子连忙点了个鞭炮丢进瓦罐中,但是这次鞭炮丢进去,却没有发出声响。 “你们啊,真是图样图森破,鞭炮的纸引信被水一泡肯定熄灭啦,”牛顿跟着一帮元老天天混,满嘴都是元老的古怪用语,孩子们虽然听不懂,但是也猜得大概意思出,纷纷出谋献策该怎么把纸鞭炮丢到水里而不熄灭。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测试,他们终于鼓捣出了怎么把鞭炮恰到好处地丢进水中而不被熄灭的方法。 瓦罐果然如同牛顿所说的那样应声而碎。孩子们立刻沸腾了,纷纷把牛顿围在中间询问如何知道的。 牛顿兴致勃勃地讲述起水压的概念来,但是旁边的孩子谁又会对这些个纯理论的东西感兴趣?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放几个鞭炮。于是乎,就有孩子提议,是不是把这鞭炮丢到化粪池里去,肯定声音要更大。 “这不行吧?”一个女孩子在旁边弱弱地说道,她是田亚妮和谭炼收养的马家两个孩子中的老大马伊琍,马伊琍自从来到了东方港,从净化营地出来后就住在田亚妮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马伊琍很小就没有了母亲,马奎又没有什么时间照看孩子,基本上就是把孩子丢家里,最多是回来做顿饭,要是忙的话,怕是连做饭的时间都没有,因此马伊琍就早早学会了打扫卫生做饭一类的事情。相比之下,田亚妮工作忙,回到家都没什么时间收拾家务,有了马伊琍收拾,自然是更加疼爱这个养女了。现在马伊琍穿的是一身雪漫特别给她设计的公主裙,在一大堆穿着学生装的孩子中间尤为醒目。 大家立刻把目光集中到了马伊琍身上。谁都知道她也是元老收养的孩子,也就没人敢反驳她,她见大家都看着她,连忙说道:“执委会有要求,无论什么人都不能把鞭炮丢到化粪池或者下水道里去的,会出现事故的。” 牛顿也点了点头,他虽然学习的东西比较多,但是并不了解化粪池和鞭炮交汇时的可怕,不过他对于元老院敬为天人,元老院的公告对他来说比圣旨还重要,也就冲马伊琍点了点头,转身就找新的爆破目标去了。 但是偏偏就有不怕死的,一个孩子从口袋里取出了一颗鞭炮,走到了一栋三层大楼后的化粪池边。他刚才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鞭炮把瓦罐炸裂的经过,这对他的世界观是一种很大的震撼,原来在水里鞭炮能够有这么大的威力,那如果是在化粪池里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终于点燃了鞭炮,丢进了化粪池中——轰的一声巨响,化粪池上盖着的木板被气浪推得飞了起来,然后又重重砸在不远处的三层大楼房顶上,附近十多米范围内的所有玻璃基本上都被震碎。化粪池内的米田共也随着爆炸的气浪飞了出来,把附近的许多东西都给涂上了一层黄黑相加并且散发着浓郁臭味的膏状物。 这个孩子被吓傻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那颗连小指头都不如的鞭炮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威力。不过他不知道是事情还在后面。由于需要给附近的路灯或者室内照明灯提供沼气,化粪池中都是有竹管连接到附近的房子或者路灯的,管道中的沼气也被点燃了,并且很快就点燃了附近房屋。 和旧时空不同,东方港城宿舍区除了最外面的房屋,里面的基本上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屋,既没有做防火处理,也没有什么消防设施,现在火起来后赶来的警察或者陆军根本就没有处理这种火情的经验和预案,此时的他们只能在远处把所有的人都隔离开来,避免更大的损失。 小火很快变成了大火,直接开始慢慢地往房子上爬,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兽一样吞噬着这栋房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救人 东方港有一支职业化的消防队,在这个时空土著也是有消防的,但是无非是准备水桶之类的器具泼水而已了。东方港的则全然不同,他们装备有人力水泵和帆布水管以及金属水枪头,在这南中国海周边范围内绝对是蝎子屎独一份。因为东方港没有生产发动机和燃油的能力,因此消防车是通过人力或者畜力牵引行进的,因此无法携带水罐,他们使用水泵时只能通过路边的水渠或者水井抽水灭火。并且由于消防水泵能够达到的水压不足,因此东方港的主要建筑都被要求限制在三层左右,再高就喷不到了。 东方港消防队的消防员是发生火情后两分钟内赶到的,但是由于这栋房屋是登陆后不久就开始建设的,因而使用的几乎全是木质结构,两分钟内这栋三层宿舍楼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火把。 消防局长鲁奇也在三分钟后赶到了现场,鲁奇作为一个极其尴尬的元老,一直以来在东方港相当不受人待见。从商务部出来到了占城港当教官,结果被南蛮夜间突袭吓得腿都软了,坚决不想再亲临现场指挥战斗,于是话都没吱一声跑回了东方港。等到看到钱龙舟在占城港风光无限,又被元老院宣传大吹大擂一通,觉得甚是后悔的他下定决心要指挥陆军去打赢一场属于自己的战斗时,陆军不让了,他们不愿意让一个连部队关系都没有的元老指挥,毕竟这可不是玩游戏。 接下来他又想回到商务部去,但是辜晴倩坚决反对,她早就听闻了鲁奇在这段时间里的奇葩表现,并且他在商务部曾经占据的位置未免过高,建树又少得可怜,因而他也没能回得了商务部。 由于他的元老身份,归化民对他都是敬而远之,元老补贴人人有份,因此又不愁钱,于是乎这个无所事事的元老每天就在东方港里瞎逛,不是偷包包的午餐盒就是逗得牛顿哭鼻子,要不就是去谢明芳的工程指挥部里喝茶看手机,俨然一副执委的样子。在被多方投诉后,一次执委讨论中有人提出不如把他安排到消防队去好了,东方港消防队从组建开始就是几个前武警消防兵元老搭起的架子,但是这些元老根本就不想再在消防队里工作,并且大多数元老都有特别技能而在各自的岗位上,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根本不好抽人,因而消防队从建立之后就处于一种缺人的尴尬状况。旧时空里火灾可是经常会出现的,各种火灾的报道也是相当多的,因此执委会讨论后觉得虽然鲁奇不是消防队出身,但是应该算是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的,总比从零培养一个消防局长要好,况且每天让他无所事事地在东方港里瞎转悠也不符合元老的伟光正形象,因此就把他找了来。 听到主持消防工作,他倒是挺有兴趣的,胸脯拍得山响,满口答应了说一定用生命保障东方港的消防工作顺利进行。于是乎鲁奇就成为了东方港消防局长。 到得现场,鲁奇得意洋洋地从劳斯莱斯上下来,看了看周围围得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冲着先赶到现场主持安全工作的沈彬问道:“老沈,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沈彬没好气地答道,“你是消防,我是警察,这火情你还要问我?”说着指了指正在燃烧着的大楼道:“还不就是起火了呗!快点叫你的人开始啊!” 消防员们接受过培训,现在已经把帆布水管铺好,几个消防员已经在一上一下地按压着人力水泵,瘪瘪的帆布水管正在逐渐被水压胀的圆起来。前面负责水枪的消防员则略有点紧张地望着自己面前这栋如同一个巨大火炬的大楼。 “报告局长,这是标准的三层宿舍楼,只有八十米长十米宽,”一个消防队员见到局长到来,连忙过来向他汇报情况,“起火原因是因为小孩把鞭炮丢进化粪池而导致沼气爆炸引发的大火……” “你敬礼了么?”鲁奇对于消防员的汇报根本没放在心上。东方港的消防队是属于职业化的,而不属于军队或者武警,消防员的待遇和公务员相同,为的就是防止像旧时空一样,刚刚熟悉了消防工作就要退伍的情况。尽管消防队不属于军队体系,但他们还是属于警察体系,因而下级见上级敬礼是必须的。这个消防员应该是太着急而忘记了。 但是鲁奇对于这种无视尊卑的冒犯却大为恼火,他一路上坐着有司机驾驶的劳斯莱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几个警察对沈彬敬礼汇报情况,觉得找回了几个月前在安南新军中当总教官时的威风感觉,谁知道自己的手下见到自己连敬礼动作都没有,这让他不觉有些抓狂,不免就开始冲着这个消防员发起脾气来。 元老在归化民眼中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个消防员是个参加了两个多月的“老兵”,是跟着那些元老消防兵一块儿组建起来的,因为这是东方港第一次发生火灾,因此不免有些紧张和慌乱,着急之下竟然就忘了敬礼。这事情在那些元老消防兵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的,但是在鲁奇面前就成了不可饶恕的重大罪行。此时这个消防员只能低着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听着鲁奇训话。“你这种无视长官无视尊卑的行为是对元老院的藐视,这次就算了,下次的话,我会亲自把你送到劳动营去劳作至……” 鲁奇的话被沈彬打断了,沈彬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说实话这个消防兵没有敬礼最多是不遵守条令,搁到旧时空,也就是罚站个军姿写个检查什么的就过去了的小事,但是鲁奇此时的反应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连忙凑上去拉了拉鲁奇的袖子。 “好了好了,劳动营不至于,晚上的时候写个检查就好了,这大楼还在烧呢。”沈彬在鲁奇的肩上拍了拍道,“赶紧指挥救火。” 大火产生的浓烟正在升腾而起,火焰冲天,一直升腾到了差不多四十米的空中,一时间整个东方港都看到了这个从未见过的可怕情景,就连谭乐所在的信息交换中心电话都被打爆了,元老们纷纷打来电话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移动终端剧增的结果就是很多元老的手机根本就无法连接基站,一时间谭乐甚至以为是不是有人在服务器里放置了蠕虫病毒而开始排插,若不是有人进来提醒他外面起火了,他还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闹的。 鲁奇这个半道出家的的消防局长纯粹就是个半吊子,这个倒也怪不得他,因为教授如何灭火这些理论的元老本身也只是些在消防部队的普通战士,对于消防只是知道用水龙去浇。对于本时空这种化工厂还在开挖地基,炼油厂还不见踪影的情况中,东方港消防队所能遇到的最大火情无非就是烧房子了。并且根据包包的城市规划,鉴于现阶段普通宿舍都是以木质结构为主,为了防止一栋起火全部挨烧的情况出现,宿舍楼和宿舍楼之间都有将近三十米的距离差距,就算是烧塌了房子,也不至于会引起其他房子起火。 “好啦好啦,”鲁奇把那个忐忑不安的消防员晾在一边,装模作样地走到了起火的宿舍楼边,看了看正在向着大楼浇水的消防员叫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现在是西风,这房子是东西走向,你现在往东面浇水有多少用处?把水龙都集中到西侧来!” 沈彬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只有先扑灭西面的大火才能阻止更多的热量沿着楼层顺风向东烧。 “你们几个用力点!”鲁奇指着后面在拼命压水泵的消防员。 “是不是让老百姓也一起来帮帮忙?可以让他们提水桶把水递过去,总比都站在这里看热闹强吧。”沈彬凑到他旁边问道。 看热闹是老百姓的天性,宿舍起火这种事情在东方港可是头一遭,幸亏本时空没有多少自拍相机之类的东西,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在这里转发微博什么的了。 但是还是颇有几个手欠的元老已经开始在朋友圈里炫耀“我在现场”“火好大啊”之类的照片了。 鲁奇转身看了看,摇了摇头道,“不需要,这样的小火情只需要消防队就够了。” 这栋宿舍楼的主体是由砖厂提供的红砖砌成的,而中间的楼层都是由加厚的木板搭建而成的,这些土水泥糊上的砖墙虽然结实,但是在墙内作为主要支撑作用的木板和房梁被烧毁之后,就会开始变得很不安全,因此沈彬下令到场的警察把警戒线向后推到五十米范围外。 里面的消防员们不是在按压着水泵,就是在举着水枪喷水,一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正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时,突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尖叫“楼上还有人!”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这个情况下楼上竟然还有人?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宿舍楼,果然在第三层最东面的走廊尽头有个被烟熏得脸色发黑的人正在那里冲着外面拼命招手。 “这怎么办?”鲁奇愣住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谁都知道现在这栋大楼是绝对的危房了,并且还处在熊熊燃烧之中,现在自己的这个消防队虽然是号称消防战士,但是对于什么隔热服压缩空气瓶什么的完全没有,要是派人冒险上去的话,就算是半路上没有因为楼板塌陷而掉落下来,最起码也是大面积烧伤。上面的那个人除非是自己能逃出来,否则怕是没什么办法去救了。 看到鲁奇在摇头,沈彬也无话可说,这个现场鲁奇有最高的指挥权,他这个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察也只是辅助维持一下秩序而已,即使他的身份已经是中国警察总监的最高职位,也只能在鲁奇面前接受指挥。 刚才被晾在一边的那个消防员突然跑到了鲁奇面前,敬了个礼说道,“报告局长,我愿意上去救人。” “不批准!”鲁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但是这个消防员二话不说直接冲到附近的民居中弄了一床棉被,包在身上让其他人用水彻底浇湿后就冲进了火场。 现在的消防员并没有隔热服,也没有隔热头盔,现在他们装备的消防服只是掺杂了石棉纤维的石棉布,用来保护头部的也是石棉纤维编织成的帽子,虽然在一定的温度下能够达到短时间隔热的效果,但是如果时间较长还是会点燃消防服上的其他材料的。 “快!”沈彬也顾不得鲁奇还在指挥,冲着一旁抓着水龙发愣的消防员大声吼道:“还不赶快用水继续浇上面的人!” 消防员们这才醒悟过来,两条水龙一条开始浇那个被困楼上的人,另一条则追着裹着棉被的消防员喷。 幸亏被困的人是在东面,东面的楼层木板过火较少,没有发脆,消防员这才安全地把人带了下来。 他们出来得正是时机,他们这才刚刚从火场里逃出来,身后的木楼梯突然间就轰隆一声塌陷了下来,假如那个消防员没有冲进去救人,现在被困的人除了跳楼,怕是也没有其他的路了。 “谢谢谢谢……”被救出来的是个个子不高的归化民,救护车很快也赶到了现场,到了现场的医生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被救的人,“吴文范?怎么是你?” 吴文范满脸黑灰,一脸狼狈,无论是眉毛胡子还是头上刚刚长出来没多少的头发都被燎了一趟,现在都卷曲了起来。他现在在教育部门当老师,今天好不容易才有一次休息,这不就把门关上窗帘拉上安安稳稳睡觉,等到被烟熏醒来的时候下面两层都烧起来了。 他老婆阮氏芳现在在民政部门工作,今天因为要求加班的人实在太多,不得不前往民政委员会去加班,现在她怀孕六个月了,挺着大肚子的她每个月还能拿五角的怀孕补贴。元老院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能够刺激生育的手段,现在要的就是人口,就算是婴儿潮也无所谓,只要有了孩子,这里的归化民才能更加努力地工作,才能和元老院真正一条心。 “消防队员干得好!”沈彬在刚刚从火场冲出来的那个年轻人肩上拍了拍,“应该给你奖励。” “奖励?”鲁奇在一旁横着眼睛看着他,“不接受命令,回去等着处分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事故听证会 听到这句话,这个消防员脸上立刻显露出忿忿的神色,但是作为一个基层消防员,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身继续做他的事情去了。 不过鲁奇这句话被不远处的老百姓听到了,他们刚才亲眼看到那个消防员冒着大火登上楼把被困火场的人救了出来,这样的举动竟然可能会被处分,这未免也太过分了。有人开始在下面议论纷纷,嗡嗡的议论声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逐渐变得嘈杂,到了后来,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叫了起来“英雄!” 这句喊声如同一颗石头被丢进了平静的池塘,忽然间所有的围观群众都在齐声大喊“英雄!英雄!英雄!” 鲁奇脸上有些发白,他是个相当渴望权力的人。那种感觉曾经在自己担任占城港新军教官时感到过,但是随后就失去了,游手好闲地在东方港呆了好一段时间后,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得到了消防局长的位置。他对于这个位置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说不会经常看到几百人对着自己齐刷刷地敬礼,但是最起码手下也有二十来号人,在这里做个小头目也不错。 刚才救人的消防员一开始没有给他敬礼,这事情让他很恼火,这分明就是没把自己这个消防局长看在眼里嘛。随后的救火过程中,更是罔顾自己的命令,顶着大火去把人救了出来,要是手下都这么做,自己以后这局长还怎么当?到了以后再遇到火情,一个个都不听从命令,都随便就往火场里冲,这火还要不要救了? 他的想法没错,但是这做法就实在不敢恭维,这些百姓可都是亲眼看到消防员冒着生命危险把人救出来的,结果到了最后看到他轻描淡写地一句等着接受处分,当然就会有极大的反对意见了。谁都知道现在元老院各部门主管都是元老,这些百姓冲出来打元老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用喊话表示不满还是可以进行的。 沈彬在一旁也不由一阵尴尬,只好让警察把警戒线往后又退了五米出去。然后把鲁奇拉到一旁跟他悄声道,“我说你这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啊?刚才整个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没看到刚刚人家从火场里出来的时候那兴奋样,你还那么大声音说要处分。你这不是自绝于人民么?” “那我该怎么办?”鲁奇不由有些忿忿,但是却又不敢大声叫,“不顾命令就直接冲火场,难道这种情况还要表扬?下次要是起火的时候都跑到火场里面去了,谁来救火?” “哗……轰……”随着一阵巨响,被烧空了支架的砖房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逐渐开始了坍塌。坍塌的部分已经没有了火,被烟燎得漆黑的墙块四分五裂地砸倒在地上,让附近几百米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一阵抖动。巨大的气流如同顽童吹出的烟雾一样,把厚厚的烟尘拍向附近几十米内所有的物体。 沈彬和鲁奇以及在场的消防员都躲闪不及,被灰尘喷了一身,灰头土脸的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围观的人也被这个坍塌的场面震惊了,刚才齐声大喊的势头立刻戛然而止,纷纷向后奔逃以躲避这些厚厚的烟尘。 =============================分隔线============================= “事情结果就是这样,我们的房屋主体结构是砖木,在火灾爆发的情况下很快就转变成了无法扑灭的大火,我们消防部门能做的只能是隔绝火源,避免燃起更大的连锁火灾。对于已经起火了的房屋,我们无法进行扑灭工作,只能让大火把这些能烧的烧完自动熄灭。”做完报告的鲁奇把笔记本合上,然后对听证会上的几名元老代表敬了个礼,“我的陈述结束。” “听证会元老代表们,你们好,我是沈彬,元老院警察总部负责人,在火灾之后的十多天里,我们对于这场火灾进行了详细的勘察和走访工作。”穿着黑色警服的沈彬站起来,展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开始了他的陈述。 “根据调查和目击证人的陈述,火灾是因为化粪池沼气爆炸而引发的,尽管第一时间消防队就已经赶到了起火地点并展开消防工作,但是还是因为火势过大而没能保住那栋宿舍楼。” “那么沼气是怎么爆炸的?”一名元老代表问道。 “是一个孩子将鞭炮丢入化粪池而引发的爆炸。”沈彬脸色有点不好,元老院已经是三令五申,禁止任何人把鞭炮烟头一类的能引燃沼气的东西丢入化粪池和下水道,但是这事情最终还是没能躲过,不由让他觉得有点恼火。 “那么我们该怎么处理那个孩子呢?”元老代表中又有人提出了问题。 沈彬点了点头,“这个事情我们经过了调查,也找到了那个孩子,但是那是个刚上一年级的八岁孩童,是没有刑事责任能力的未成年人,根据他的父母反应,这个孩子才刚刚开始接受教育,对于我们之前出示的所有通告表示不知情。” “这不可能!”包包站了起来,“我是建设规划部门的包包,这个事情我的孩子……不,我的徒弟牛顿……” 听证会代表席上传来一阵轻笑声,几乎所有在东方港的元老都认识牛顿,无论是不是被苹果砸到脑袋的那个。包包自己也笑了起来,但是很快就严肃了下来,接着说道,“牛顿跟我反映过,那个孩子当天是跟他一起出去放鞭炮玩的,在牛顿向他们展示了水罐中鞭炮的巨大威力后,就有人提议去炸化粪池,但是牛顿和马伊琍两人都表示了明确的反对离开了,这说明这个孩子肯定是知道向化粪池里丢鞭炮是违法行为的。” 沈彬一愣,连忙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然后说道:“既然有这个变故,那么我们就要重新调查,如果这个孩子明知这是元老院法律规定而故意违反的话,就要接受法律制裁。” “法律制裁?”听证席里又有人问道:“难道把这个孩子送到劳教营去劳教?无非是丢个鞭炮而已,道个歉就算了吧?不用这样吧?”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老话来。”坐在听证席正中央的张元轻轻地用没有受伤的手敲了敲桌子说道,“这个世界上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法律干什么?” “是警察。”一旁有人提醒道。 “哦,没错,是警察。”张元连忙纠正自己的发言。“警察就是维护法律的公正,对没有开始的违法行为进行预防,对正在进行违法行为进行制止,对于已经发生的违法行为进行惩处。还有句话叫做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虽然说向化粪池里丢鞭炮在我们那个时空不是违法行为,但是在本时空,在这东方港里,就是违法行为。既然有了违法行为,就应该惩处。” “可是那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啊,这炸化粪池的事情虽然很大,但是造成的损失也有限,我们又不是负担不起。” 张元立刻大声反问道:“怎么会负担得起?今天炸了发粪池没事,明天就有更不怕事的。我们总不能像尼禄那样把东方港像罗马一样烧着玩吧?” “是的,只要是违法行为就该处罚,但是孩子不是刑事责任人啊,难道真的去处罚监护人?” 沈彬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孩子虽然不是刑事责任人,但是他的父母作为监护人,没有做到监护责任,就应该受到惩罚。” “那怎么惩罚?”一旁的禹沙问道,他心里非常恼火.“东方港的房子原本就不足,前段时间占城港之乱发生时,大量的安南土著以及从南蛮手中换来的人现在都被送来了东方港的净化营。净化营地原本只是为一千人左右的规模准备的,结果这汹涌的人潮以来差点没把净化营给挤炸了,现在不得不在城外农场附近搭建了一个大型的临时营地给这些民众安排住宿,分批净化。眼下本来就住处不足了,这里往化粪池里丢个鞭炮就直接烧了栋房子,三十六户啊,这可是二十六平米的夫妻房,天知道里面还损失了多少东西。这得花掉元老院多少钱啊?” 成军连忙站了起来,“这事情我坚决支持严查严惩,哪怕是小孩也要从严处理,太可恨了!一栋房子的造价虽然说不是很高,但是里面是多少归化民的财产啊?这户人家肯定没办法在短时间里赔出来的,到头来还是得从国库里出钱补这个亏空。” “别介啊!”水汪凼连忙喊了起来,“你们不要看着国库里有银子就认为咱们有钱啊,这次彩票发行是给我们带回来一些银子,可是真心没多少啊。况且那是作为东方港发展基金使用的,可不是搞保险公司的啊。另外国库里面的钱很大一部分是准备用作下一次收购原材料的资金储备,虽然可以用一部分商品的价值来抵换,但是最起码还是要留下一部分资金来准备啊。” “这个不至于吧?”张元用他那没受伤的手再次敲了敲桌面,“不是北桥头镇发展债券有很大一笔吗?我们可以在北桥头镇外建立一个新城区啊,名正言顺,还可以顺便把北桥头镇收归我们的势力范围内,和安南隔河而治。” “不可以,”水汪凼先反对,但是转念又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可以有,这笔钱虽然是发展北桥头镇的,但是事实上北桥头镇是在我们的实际控制范围内的,把这个城镇建立好的话不仅可以更好地安置本地归化民,还可以在那边建立工厂发展生产。那我晚上就去做个预案出来看看。” 成军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坐了下来。 “既然具体情况还没有调查清楚,那这个事件暂时就不举行听证会,今天就此散会了吧,”张元站了起来,“请沈彬同志尽快查明一下事情的相关责任人,提出处理方法,等到上报了执委会再召开听证会好了。” 沈彬点了点头,“这个应该问题不大,这种小孩子很容易问出真假来的,这事情肯定是他父母唆使说假话的,光这一点就可以起诉他们藐视元老院了。” “藐视元老院有点过了,最多是无视元老院规定,教育孩子有问题罢了。藐视元老院这事情可大可小啊……”成军在一旁说话了,“这孩子把鞭炮丢化粪池这种事情你我小时候谁都干过,之所以闹这么大无非就是因为起火点燃了房子,如果没有点燃房子不是一点事都没有了?我觉得吧,这个事情可以高高举起,但是必须要轻轻放下,最多判他们全家三个月的社区服务,打扫大街什么的就够了,另外赔偿损失的事情他们必须全额赔偿,不够的地方我们可以提前垫付,但是绝对不能免了。” “我觉得吧,这事情其实也是一个契机,”水汪凼接口道,“保险服务。”他说着站了起来,“商业保险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开始进行,归化民之前是不可能有保险这个概念的,经过这个事件,再经过保险宣传,他们就会开始有所感觉,这样的话,我们通过卖保险也能够大量回收资金。” “保险这东西这么赚钱?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养老保险啊!那东西打死我也不敢买。”听证席里又有人吱声了。 “保险这种事情最重要的是资金监管,白银收在金库里不能生小银子的,关键是要用来投资。但是大家要知道,我们到了这个新世界,什么都是白手起家,对于我们来说,什么都是有无限机遇的,什么都可以投资的。”水汪凼说着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小口,“而且以我们先进几百年的经济和工业能力,分分钟完爆本时空土著。” “那么你看看保险怎么弄法,也去做个预案吧。”张元刚说完水汪凼就表示了抗议,“我这里还要写北桥头镇发展预案呢,这个没时间,你让别人写吧。比如说禹沙,他熟悉我们东方港的所有劳动力情况,什么人需要什么人不需要他肯定清楚。” 禹沙摇了摇头道:“我可干不来,这里光是统计损失情况手下的人都不够,蒋燕上次说的定向培养的民政口工作人员现在还没见到影子呢。” “那我把这个加到提议里面,到20号元老大会上再去提议好了。”张元说着用受伤的右手压住小笔记本,用左手握着铅笔在上面歪歪斜斜的记了几笔,然后站起来丢下铅笔大手一挥,“现在散会。” 第一百七十八章 蒸汽机车 鲁奇走进执委大楼杨铭焕的办公室,杨铭焕正埋头于一大堆各种文档之中,各个部门各种申请都要通过计委的最初审核拿到批条,这些批条又必须通过他的审核才能正式前往仓库领取物资。这一段时间以来各种基建工作的全面展开,他案牍上的各种申请批条是越来越多,但是这几天来他却在里面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一些其他部门的元老都在向他实名反映现任消防局长鲁奇滥用职权,在火灾中无视归化民生命,对于消防队员的英勇行为冷嘲热讽甚至声称要救人者做检讨,严重影响了元老在归化民中的伟光正形象。 这些元老的观点很明确,要求正确处理消防员救人事件引起的余波,并且对鲁奇进行相关处理。 “杨执委,你找我?”鲁奇在门上敲了两声。 杨铭焕从文档中抬起头来,擦了擦眼睛,这才看明白原来是鲁奇。 “你好,鲁元老,进来吧,请坐。” 鲁奇点头走了进来,坐在了办公桌前的一条单人木沙发上。他穿着一身淡蓝色消防制服,本时空的染料厂只能生产蓝色的燃料,除了深蓝就是浅蓝。制服上面胡七八糟地装了不少的勋略和其他一些不是本时空的标志,什么尖啸鹰、保护伞,甚至还在右胸贴了个纳粹的鹰徽,这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刘利华带来的私货,他在穿越前特地买了五百多个鹰徽,是元老就送,不过就他的个人物资打包情况来看,怕是没送出多少。 “你这衣服有意思啊,怎么美军德军的标志一起上啊?”杨铭焕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腰肢,用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好奇问道。 鲁奇笑着点了点头,“我们的制服实在太单调了,上面什么都没有,于是就找了些东西缝上去了。就算是军服也是要点缀的嘛。” “这次请你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讨论一下。” 鲁奇知道火灾那天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要严肃处理救人者的发言给自己带来了麻烦,连忙解释道:“杨执委,这事情我想先做个申辩。” 杨铭焕点了点头,“你先说吧。” “是这样的,”鲁奇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当天的情形是这样的,房屋起火之后火情相当严重,被困的人处于三层最东侧,几乎是那栋楼的最顶层了。” 杨铭焕点了点头,“这个情况我们知道。” “当时的情况是大楼的木质台阶和楼板都已经起火了,你肯定知道,木材在燃烧之后就会炭化,木炭是相当脆的,当时根本没有办法确认这样的楼板是不是能够支撑一个人从上面走过。” 杨铭焕不吱声,继续看着鲁奇。 “如果消防员在行走过程中跌落下去,不仅救不出被困人员,反而会自己成为被困人员。并且由于整栋楼都在燃烧,他如果跌落进去,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他救出来,只能让他在里面被烧死,这事情我相信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吧?” 杨铭焕点了点头,仍然保持沉默。 “我们的隔热服和隔热头盔都不是旧时空的那种高级货,外面既没有铝箔阻燃材料也是试制阶段,现在穿在身上纯粹是聊胜于无。” “这个事情你不能这么说,纺织材料部门的人一直都在试制新的隔热材料的,你看这。”说着杨铭焕从桌上拿了了一份文件递给鲁奇,“他们几天前找出了一个方案,现在正在打报告申请调用旧时空带来的隔热服来做对比。” 鲁奇接过文件看了看,接着说道:“我之前说的只是其一,第二个原因是,这个消防员没有听从我的命令,孤身一人违抗命令。你也知道,消防和军队是相近的,讲究的就是服从命令。” 杨铭焕再次点了点头,“那么你说说对于这个抗命的消防员该怎么处理?” “我要让他在全消防队做一个深刻检讨,主要是针对他违抗命令的情况。” “然后呢?” “然后?”鲁奇愣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你这样做是会产生问题的,作为一个领导,对下属有赏无罚或者有罚无赏都是不行的。这个归化民消防员就算做得再差,他毕竟也成功地救出了被困的人,这个奖励是肯定不能少的。” 鲁奇脸上有些不悦,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杨铭焕知道他心里有疙瘩,也不多说了,“你先回去考虑下,最好给我一份报告。” 鲁奇出去了,杨铭焕转头看了看自己桌案上堆积起来的各种文档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得弄到下午才能弄完了啊。 =============================分隔线============================= 东方港里一片忙碌景象,几天前被烧塌的房屋废墟上一大群迈德诺俘虏正在清理现场,远处是十多名东方港士兵,正在持枪执勤。虽然近一段时间以来迈德诺俘虏都相对比较平和,甚至比安南的灾民还要听话,但是毕竟这是一群拿着武器入侵东方港而被俘的敌人,就算是再温和,也是有牙齿的。 不过另外有点却是不得不说的,迈德诺俘虏中主要是三种人,迈德诺人,亚宁人以及黑人。自从他们被俘之后接受了甄别工作,让负责甄别的元老们吃惊的是,迈德诺人和亚宁人基本上都或多或少地接受过一些教育。尽管这样的教育无非是普通的数学和基本的物理知识,但是却比武国人和安南人要更加容易接受元老们的“高精尖”科技,至于语言沟通问题,倒是问题不大,现在已经出现了好几个黑人能够用普通话和元老或者归化民进行交流了。 由于许多迈德诺和亚宁人接受过各种教育,在之前的批斗中又站稳了立场,于是这些接受过基本教育的水手们被各个部门选择进了生产一线。现在钢铁厂钢炉前面奋战着的,除了元老和本地归化民,还有相当多高个,头上长着金色短发的迈德诺人和亚宁人。 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种,里面都是有数量较大的文盲的,海军挑选出一部分水手和高级船员之后,剩下的文盲就都被分配到民政委员会作为基本劳动力使用了。 新来的安南归化民对于这些以前经常在安南横行霸道的迈德诺人(他们分不清迈德诺人和亚宁人)居然现在在东方港里老老实实地和自己并肩在做着体力活相当惊奇。现在这些迈德诺人脸上没有了丝毫的傲气,一个个要不就赤着上身,要不就穿着和周边大多数人一样的新生服,挥舞着锄头铲子在清理着废墟上的一切东西。 远处的大车上堆放着各种建筑垃圾,燃烧过的木炭和未完全燃烧的木材将被送到发电部门,他们修复了蒸汽机,重新制造了一个锅炉,甚至还修复了损坏了外壳的发电机,这些木材和木炭虽然比不上焦炭效果好,但是只要是能把水烧开就能够推动蒸汽机发电。 在袁振力每天都打趣的企鹅——张元的指导下,工业组又研制了好几台大小不一功率不同的蒸汽机,现在基本上都已经被送到继续原动机的一些工厂去了。吴敬民是叫嚣得最凶的一个,上次烧柴摩托研发成功后,他就找过杜彦德要求改进运输组的所有车辆。当时由于产能太低,工业组无法满足他的要求,杜彦德给他拍胸脯保证了几天之内肯定解决,到了最后都已经进入第四个月了,运输组的车辆瓶颈依旧把整个元老院体系的运力卡得死死的。吴敬民最近天天都泡在执委办公室里两个执委挨着闹,到了过年前的十多天里,就连木材厂的肖竞、农场的孙文彬以及在病房里装企鹅的张元都是见到他的影子就躲猫猫,连跟张元同病房的曾志刚见到老吴来了就会跑出去找冬梅聊天。 不过吴敬民年后倒是不怎么闹了,过年前穿越众们都集体做了一次健康检查,很多检查的元老都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些老毛病都不见了,这些毛病都是在旧时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造成的,例如肌肉劳损的酸痛感消失了,曾经骨折的部位遇到变天时的疼痛也消失了。最让人吃惊的是吴敬民的肠癌找不到了,这在穿越众中间引起了强烈的轰动。为此吴敬民又挨了好几针,又是抽血又是切片的折腾了两回,结果和第一次检查的结果一样,找不到癌细胞了。 医疗部门的元老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现象,难道是本时空的空气和水特别养人?还是本时空的抗生素更牛?他们不得不对本时空的饮用水——过滤自来水进行了检查,一切正常,里面找不到任何抗生素成分。平时吃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食品,无非是些米饭蔬菜和鱼,摄取得少一些的无非是肉类禽蛋而已。他们在检测完之后只能耸耸肩,在吴敬民的检查报告上签字——找不到癌细胞的存在,以此宣告本时空第一例癌症治愈。 吴敬民现在是心花怒放,走路都带风,从他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以来,心情就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是如此沉重以至于让他在平时的生活中充满了压力。最后他觉得反正是要死的,不如给家里创收也是好的,就相当干脆地参加了穿越,还给自己买了好几份相当优厚的保险——俗称自杀险,想必现在孩子们应该都收到保金了。唯一让他觉得不爽的事情就是抽的血太多,总感觉近一段时间有些头晕,所以好几天没能跑到执委面前去闹运力不足的问题了。而他手下的那些个归化民一听说元老都战战兢兢的,更不要说让他们去执委大楼去闹了,所以执委们对于他这段时间没来颇感欣慰。 不过张元开始督促工业口各部门开始开发一款“新型”的蒸汽车头——彪马一型车头。这种车头上安装的是一台星型蒸汽机,这种蒸汽机的蒸汽压力为0.3帕斯卡,蒸汽温度约为250c。由于采用的是五个立式气缸的星型传动,转速可达到100-200转每分,最大动力输出可达800匹马力。 但是这种蒸汽机有两个很大的缺点,第一是传动曲轴使用的钢尽管已经是现阶段元老院冶金体系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材料,但是依旧质量不佳,在连续运转三到四个小时后会产生裂痕,如果不加以更换的话在五个小时左右就会发生断裂,更换传动曲轴这种大修对于缺乏起重设备的工业部门来说不亚于重新组装一套;第二个缺点就是润滑油,众所周知这种大型的原动机在使用时必须使用润滑油进行润滑以减少机械的损耗。但是由于东方港以及周边地区不产石油,找到的油页岩质量不佳,因此提炼石油的问题还只是存在于设计图上。虽然现在于被俘的迈德诺船上找到的油页岩符合生产需要,可是现在审问船长和水手都不知道这些油页岩是什么时候装上船的,更不知道是哪里装上船的,因而依旧只能搁置。因此东方港的工业部门中没有润滑油的生产,既然没有生产,那么平时使用的润滑油就全部是通过使用旧时空带来的库存在顶着用,那么可想而知的是这些润滑油一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告罄,到了那个时候,东方港所有的机械设备全部都要停工。 “油页岩啊油页岩……”杜彦德不由得坐在椅子上轻叹了一声。 他这里刚刚叹出声来,面前所有的人都把脑袋偏过来望着他。这时杜彦德才想起来,这里正在和徐伟对于东方港与安平郑氏集团的贸易进行谈判。徐伟的左边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壮汉,虽然个子不高,但是穿着一身武朝的官袍,两只眼睛如同大熊猫一样黑了一圈,鼻子则是红彤彤的,这人正是十多天前刚从警察总部放回来的郑芝虎。 郑芝虎自从被那不知道什么东西喷了一脸之后就被送到了警察总部,又在不知道审讯了多久之后才放了出来,但是明显他的眼睛和鼻子对这些辣椒素相当过敏,这十多天来眼圈是在从红变青,然后从青变黑。最让他郁闷的是,这东方港虽然号称富庶,却连消肿化瘀的鸡蛋都买不到,这让他不由得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但是却又不好发出来,只好重重地哼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油页岩的情报 鸡蛋这事情还真怪不得东方港,穿越众在穿越时特地带了六对鸡,其中就包括肉鸡和蛋鸡,不过这里却出现了个问题,这些鸡从穿越过来之后就在鸡栏里找地方躲起来,东西也不怎么吃,别说产蛋了,个头都没长什么,现在反而还瘦了一些。原本农业口的几个负责禽类养殖的元老说是这些鸡新到一个地方,陌生环境未免有些紧张,这是正常现象,但是现在已经是第四个月了,产蛋量依旧很低,并且这些鸡都还没有孵蛋的意向。到现在为止穿越众的鸡蛋产量仍旧非常低,除了勉强能保证未成年元老每天一个鸡蛋之外,就再也没有一个鸡蛋能拿出来的了。 这事情把汤帅也愁得白头发都冒出来了不少,鸡蛋在旧时空是在常见不过的食材了,但是在本时空却是少之又少,几乎看不到,东方港的农贸市场里尽管有见过卖老母鸡的,但是那些老母鸡价格不便宜不说,关键都是不能产蛋了的。眼下他做菜的食材佐料都是越来越少,虽然早年开餐馆的他一直都是以菜好吃而闻名,但是现在根本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了。他也找过执委会好几次,可是执委会里的几个人也是一筹莫展——这鸡不下蛋执委会也管不着啊,总不能杀鸡给鸡看吧? 孙文彬现在也只能回复所有来询问什么时候有鸡蛋吃的人——鸡什么时候开始大量下蛋,什么时候就能解决。 眼下谁也不知道郑芝虎这声冷哼是冲着鸡蛋去的,都以为是对杜彦德叹息声不满,徐伟连忙扯了扯郑芝虎悄声安慰,另一边的辜晴倩也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杜彦德。 “怎么了?老杜,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叹息的?”一旁商业部的一个元老凑过来问了一句。 杜彦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还不是油页岩的问题?这上好的油页岩都送过来了,我们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是啊,”这个元老也点了点头。 徐伟耳朵尖,连忙问了句,“不知杜先生所说之岩又是何物?” 杜彦德一愣,他们之间距离有足足五米,居然能听到这边的耳语,这徐伟是什么耳朵啊?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也是在海上常年闯荡之人,没准他们也见过,当下就开了个批条让个归化民从仓库里取了几块油页岩矿石过来给他们看。 油页岩入手,徐伟不由当场就摇了头,他没见过这种石头。穿越众这边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当下就准备继续就刚才的商业条款进行谈判。偏偏一只手从斜刺里伸出来,拿起了桌上的一块油页岩矿石。众人一愣,转目望去原来是郑芝虎。郑芝虎大大咧咧地拿起这块油页岩,“这不是油石么?” 在场的周立航立刻就跳了起来,“你在哪里见过吗?” 郑芝虎一愣,“此物在南蛮领地上到处都是,只是距离遥远。不知几位要这破石头作甚?又脏又臭,堆积起来还会产生油污,不易清理。” 穿越众们顿时就沸腾了,杜彦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郑芝虎面前,双手握住他没拿矿石的手一阵筛糠般地抖了起来,“请问郑先生这油石是在南蛮的什么地方最多?” 郑芝虎被杜彦德这近乎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得触电般地把手收了回去,“此物又不稀奇,南蛮的领土上许多岛上都有,有的岛上甚至整座山都是。” 杜彦德立刻转身就冲了出去,这一惊一乍的把郑家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执委”是不是突发了失心疯。 出得会议室,杜彦德直奔海军总部,冲进值班室一看,卜众孚正跟杨俊博两人在吹牛。两人一看杜彦德冲了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一阵鸡飞狗跳,连忙掏手机的掏手机,看无线电的看无线电——这没有战斗警报啊,怎么杜彦德这么急匆匆地冲进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我们有没有可以远航的船?”杜彦德好不容易把气喘顺了,连着就问道,“要能够向南漂洋过海的那种。” 两人一听这个问题,顿时放下心来,不是战斗警报就好,“大概是多远?近海还是远海?”卜众孚问道。 杜彦德也随之一愣,他还完全不知道南蛮的领地在哪里呢,于是就把刚才从郑芝虎那里听来的消息详细讲述了一边。 “这个事情吧,”杨俊博听完杜彦德的叙述,“我记得战斗报告里提到过我们的特侦队曾经俘虏过南蛮指挥部的迈德诺参谋吧?迈德诺人既然常年漂泊在海上,肯定对于这块的海图相当熟悉,不如直接问那两个被俘的参谋好了。” “还有一点,”卜众孚在一旁补充道,“我们的船眼下能进行远洋勘探的几乎没有,8154虽然可以在近海晃悠,远海咬咬牙也能出去,但是要是遇上风暴什么的就必死无疑,而且还有一个致命的掣肘,就是燃油缺乏,我们眼下的柴油储量已经见底,每月允许外出巡逻次数都不到一次。8154用的是441千瓦的柴油机,这种600马力的柴油机耗油跟玩一样,一小时就要耗掉一百多公斤柴油,咱们根本就消耗不起好吧。” “对了,之前在穿越前的基地里不是有人提出什么生物柴油么?咱们怎么还没有开发生物柴油啊?”杨俊博好奇地问道。 “生物柴油就别提了,咱们现在有地沟油么?”杜彦德不由得一阵苦笑,现在汤帅每天都在来找他要油,猪油肯定是没指望了,植物油的话虽然找到一些油料作物,但是量太小,一天的产量还赶不上一天的消耗量,地沟油肯定是不用指望了,至于甘蔗渣一类的东西这边根本就没有,就算是有,也要很长时间发酵才能弄出来。 “那么恐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帆船了。”杨俊博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想要让他的风帆舰队计划出风头。 “你那条春晓号?”卜众孚不由有些嘴角抽动,“你那条船跑得慢,在海上要是遇到敌情,勉强能打一打,但是要是打不过损毁了帆桨就只能在海面上等死了。况且要是遇到大舰队,船上那点弹药储备怕是会不够。到时候打也打不过别人,逃也逃不过人家,我看你怎么办?” “那怎么办?难道用帆船拖巡洋舰出海?”杨俊博不由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才混上个有机会远洋巡航的探险任务,偏偏被卜众孚说得一无是处的。 “咱们先不说续航力,咱们要是去找油页岩,肯定就得上岸,上岸那是怎么回事?肯定就要陆战队同行。”卜众孚说着一屁股坐在一旁的书桌上,“没有陆战队,肯定就不要说什么上岸了,那可是能生吃人的南蛮地盘,要是没有保护,他们还不屁颠屁颠地来开满汉全席啊?” 杜彦德和杨俊博都点了点头,卜众孚继续说着,“陆战队要能够保护勘探人员,我们就说勘探人员是十人规模左右,就必须有二十到四十人的规模才能达到基本的保护能力,然后我们还有测量人员要进行绘图作业,也就是说光是勘探测量人员和负责保护的人员规模随便就能上百,加上弹药储备,粮食和饮用水,都要占据相当大的吨位。就算我们只带ro淡化器,粮食也是个大问题。” “那怎么办?”杜彦德有点着急,燃油问题只要解决了,对于整个东方港的工业体系都是一个长足的提升。现在钢铁厂的材质虽然时好时坏的,但是铸造部门表示这个并不是太大的问题,现有材料可以制造普通的柴油发动机,前提条件是要有柴油和润滑油。所以现在基本上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东风,却在连哪里都不知道的远方。 “我们现有可用船只不足以进行远洋勘探,自己解决是不可能的。”卜众孚在自己腿上拍了一巴掌,就好像直接拍爆了杜彦德脑海中的肥皂泡一般干脆。 杨俊博也有些颓然地坐回了凳子上,“要是那两艘胜利级能用就好了。” 胜利级是缴获自迈德诺海军的锋锐级战舰,从12月被穿越众俘虏之后,因为缺乏改装该船的能力就一直停在港内。现在两条胜利级都停泊在东风号的旁边,就连迈德诺人都在惊呼,这艘东风号比自己的海上城市也小不了多少。 根据穿越众海军提出的修改计划,胜利级的帆缆系统可以沿用原有的,但是要添加一套蒸汽推进系统,在后部加装一个大号的明轮进行推进。同时船上72门各类火炮都被送往钢铁厂回炉,这些火炮虽然在本时空算得上军国利器,可是在穿越众眼中这种只能丢保龄球的炮威力就连弹簧炮都不如。海军讨论后提出的修改计划中,胜利级将安装10门弹簧炮与20门1628年式舰载机枪,载员400人,根据他们的计算,这种排水量3600吨的大型战舰可以达到10节的最大航速。 但是问题在于,加装蒸汽推进系统几乎等于大修,这种排水量三千多吨的船上船台是不用考虑的了,没有这样的力量可以把她拉上来。给这种船只进行大修,只有一种选择,就是干船坞。 虽然建立干船坞的提议已经两次提交到杨铭焕手中,但是执委会几次碰头会都把这个提议否决了,因为当时看起来比干船坞重要得多的事情太多了。但是眼下油页岩的出现,使得一切之前看起来重要的事情都不如干船坞重要了。 “是的,要想要让胜利级可以使用,就必须立刻修建干船坞,干船坞这东西可不是今天修明天就能修好的,光是水泥养护期就至少是二十八天。”卜众孚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值班室的电灯。“就说以前我们搞的那个水电机组,压力前池那边因为养护时间不够,才几天就开始投入使用了,现在潘岱那边天天在诉苦说是压力前池多处出现裂纹,等到水泥厂正式投产后恐怕要重新大修压力前池。” “另外,3600吨的船用的干船坞不小,而且我们以后要造的船肯定不能只用3600吨,所以建设的时候最好一步到位,直接建立五千吨级的干船坞。五千吨的干船坞是相当大的,更不要说还要符合胜利级的尺寸,那么长至少120米,宽起码要20米,深度至少8米才足够。另外还需要大量的铸铁件、铁钉用来改装,船底还要除去附着的藤壶一类的生物,还要刷焦油防腐防蛀。” “我的天,这么多事?”杜彦德不由感叹了一声。 “是啊,”杨俊博接口道,“船只大修跟造船基本上没啥区别了,而且用的木材也是要求非常严格的,比如说使用的必须是干燥两年的木材,我们现在压根就没有,我们的木材在干燥车间干燥二十四小时就拿出来用了。要我说,我们现在建立的所有砖木结构房屋都有隐患,而且还没有做防蛀处理,要是遇到白蚁泛滥,咱们这里就要出大事。” 杜彦德不由有些目瞪口呆,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造船方面的东西,眼下听到杨俊博和卜众孚一说,不由泄了气,这要是等到干船坞造好,起码都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再等到木材干燥好,明年这船也派不上用场了。 “那就是说海军现在没办法进行这个勘探活动了?” “以我们现有的力量,这是不可能的。”卜众孚说得很干脆。 杨俊博点子多,“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有点馊。” “你说吧,”杜彦德感觉如同是快要淹死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不怕馊,只要是有用的主意,就肯定不是馊主意。” 杨俊博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就直接用俘虏的迈德诺水手和船长,再加上咱们的一部分陆战队员,直接出海去勘测好了。咱们都是纸上谈兵的,但他们都是漂洋过海过来的,他们肯定是不怕远洋航行的,经验也比咱们丰富多了。你看这怎么样?” 第一百八十章 自由轮 “我说这还真是个馊主意,要是在海上遇到了他们自己的舰队,突然全船暴动怎么办?”卜众孚毫不介意地泼了杨俊博一脑袋凉水。“再说了,咱们里面谁也不懂操作这种大型风帆战舰,要是到了海上,人家偷偷把你的规尺啥的藏起来,然后再把你的罗盘弄没了,就算直接开到他们迈德诺人的地盘去你也不知道,这船必须要有动力,起码要有他们弄不懂的东西,否则的话咱们很容易变成人家砧板上的肉的。”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没有能够远洋的船只,又缺乏水手,现在更不要说船只改造还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计划而已,难道就让那些油页岩直接趴在那里等着,等咱们搞个三四年弄出蒸汽船了才去?” 杨俊博说着突然站了起来,“对了,那个谁不是见过这种石头吗?还说人家岛上满山都是,就说明他们肯定是去过的,你怎么不直接让他们去运?咱们就用工业产品跟他们换好了。价格高点。” “这点子倒是不错,我去和执委会与能源组商量下。”杜彦德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走出去两步,忽然又转回来对着杨俊博说道:“那个干船坞的申请再写个上来,上次的估计是被送回造纸厂重新造纸了,我争取这次让执委会早点批了,咱们也好早点把这种大舰派上用场。”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杨俊博再次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我去,又要写报告,太麻烦了吧?”说着凑过去在卜众孚大腿上拍了一下,“卜哥,要不你写吧?你以前肯定没少写。” 当晚在执委大楼会议室里,能源组和执委会几个人都围坐在会议桌前进行讨论。 “这不好吧?”杨铭焕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我们现在的确是急需油页岩,但是土著能辨别油页岩的种类吗?能弄清楚哪些是值得开采哪些不值得开采吗?到头来要是运了一船又一船不适合的油页岩甚至连油页岩都不是的普通石头过来,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应该不会以次充好吧?”袁方不由扭动了下长时间没动而显得有些发酸的背说道,“我觉得本时空的人都还挺好的啊,貌似没有什么以次充好的事情出现的感觉啊。” “那是你觉得。”杨铭焕说道,“以前工厂向煤矿大量采购煤的时候,那些煤矿哪个不是往里面大量掺各种矸石的?大的矸石一两百斤的都有。你要说本时空的人诚信,清凉油这东西进价多少?人家运到占城港来就能当成奢侈品销售!商人逐利这是本性,你可千万不要以为这些人看起来憨厚就都是实诚人,辜晴倩跟我抱怨了一下午。” 大家不由得都是一愣,辜晴倩在穿越众中可是个名人,在商业谈判事情上是出了名的脾气好,竟然为了和徐伟的商业谈判谈到找杨铭焕抱怨,看来郑家的人得有多蛮咄咄逼人啊。 “这种情况下,恐怕只能选择一个方法,就是通过他们的船只到南蛮岛屿上去,查找矿石分析储量,然后在那边进行开采。”刘业强说道,“这种情况下,开采就不会发生什么问题,就怕他们会采用一些特别的手段,比如说半路上把一条船变成两条船,多运一船石头什么的。” “这个倒不是太大的问题,我们可以用集装箱类型的箱子进行封装,就我们现有水平而言,制造集装箱还是没有问题的。”张元在一旁说道,“使用集装箱来装卸这样的散货,不仅便于装卸,运输也很方便。现在我们已经把轨道铺到码头上了,使用平板车和吊车,就能很快捷地把这些集装箱运输到物资装卸场。” “可是你们还要考虑一个问题,集装箱的尺寸啊!”杜彦德在一旁插口道,“集装箱我们用多大的?20还是40的?” “40的就算了吧,40的集装箱外长有12米、宽2.5米,高2.5米,这样的长度对于制造集装箱的钢梁要求很高,我们现在又没有电焊条,靠铆接的话恐怕不够,最好还是先搞20gp的吧,比较起来6米长,宽高2.5米的话应该制造起来要容易很多了。”刘业强说着又打开了笔记本。“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啊。本时空的货船我们差不多都见过,除了迈德诺人的大型远洋货船可以达到六七十米长宽二十米左右,其他势力来到我们东方港的货船都是相当小的,如果是用40gp的集装箱,根本就放不下,而且就船上那些林立的桅杆来说,根本就没有办法用吊车把集装箱吊装到适合的位置。” 众人都是一愣,的确如此,本时空的船上都至少是两到三根桅杆,如果使用集装箱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用吊车把集装箱吊装到甲板上或者货舱里,如果想要推广集装箱,怕是只有一个办法——使用东风号。 但是东风号又是柴油机动力的,油料仓库的油罐早就见底了,这两个月开始,在路上跑的机动车辆全都是烧炭烧煤烧木头的,牛车人力车以及劳斯莱斯渐渐越来越多。用穿越众的话说就是“返璞归真”了。所有的油料被优先供应海军机动舰艇使用,并且由于油料的捉襟见肘,现阶段无论是驱逐舰还是巡洋舰,出海巡航的次数都在减少。如果是近海巡航,都开始使用春晓号以及几艘从本地土著手中购买的大中型福船,一方面可以节约燃油另一方面则为今后大量使用风帆战舰培养熟练水手。 “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啊。”一旁有个弱弱的声音冒出来,原本会议室里就静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声音发来的方向。 说话的是肖竞,立刻就有人说话了,“我去,你是执委啊!有想法就说嘛,搞得元老院跟一言堂似的。” 肖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本来是海军或者商务部门的事情,但是既然大家都卡住了,我提个小建议,希望大家参考下。” 见到大家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他接着说道:“事实上我觉得与其这样大规模地租借或者依靠他人的航运手段,反而不如我们自己建造自己的运输船。” “不是吧?”张元马上说话了。“修建我们的船倒是没问题,但是现在生产根本就没有铺开来啊,没有干船坞,没有油料,也没有足够的木材。另外我们也从来这里的商人处得到过情报,本地制造一艘中型福船基本上需要九个月到一年以上的时间,我们如果制造同样的船,可能也至少需要六个月时间的。”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你要想想,本地人造船是按照船书来造的,他们的一百艘船就有一百种不同的结构,没有标准化工业化生产,生产繁琐,节奏慢是绝对肯定的。”肖竞说着指了指袁振力,“不信你问袁振力,以前咱们的歼八战斗机就是这样,不仅生产速度很低,而且上面的零件不能通用,无论是大规模生产还是平时的保养维护都是非常繁琐的。” “你就别提那个憋屈玩意儿了。”袁振力不由得撇撇嘴,“我们在说船呢。” “是的,船和飞机道理其实是一样的。”肖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船的生产相对来说要简单一点,技术难度也要低一些,我们在自己造船的过程中也可以把标准化、模块化的理念深入到归化民和本地土著的理念中去。” “我们自己造船跟标准化有什么关系?”袁振力立刻觉得跟不上这种跳跃性思维了,连忙问道。 “很简单,我们采用自由轮的生产方法生产我们的货船。”肖竞竖起食指在空中虚点几下,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自由轮?”有人发出了疑惑的提问。 “没错,这是个好办法!”张元倒是第一个跳了起来,“自由轮的确是能够解决我们现在运力不足的好方法。” “自由轮是什么东西?”立刻就有人问出了大家都在疑惑的问题。 “自由轮是二战中美国根据战时需要大量商船租借或者提供给英国补充战损并支援商船船队的一种可大规模快速建造的货船。”肖竞马上开始介绍起来。“自由轮为了加快建造速度,在造船厂早期建造的都是铆钉铆接而不是焊接,这很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安装的是燃油锅炉,使用的是蒸汽动力,这些我们都可以想办法实现。” “凭什么自由轮就建造得快?靠铆钉?” “不是,自由轮事实上在后期为了减少人工,采用了焊接而不是铆接工艺,但是我们现阶段没有办法考虑使用焊接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建造钢铁的至少是钢铁外壳的自由轮?”有人明显对自由轮有一点了解。“我们的钢铁厂能够提供足够的钢铁制件吗?” “肯定不能,”李锦斩钉截铁就回答了前者的问题。“我们的生产还没有走上正轨,现有年产量估计不超过50吨,无法提供如此大数量的钢铁件。” “没关系,”肖竞立刻说道,“本时空的船都是木制的,这个不存在问题,木材的强度虽然不如钢铁,但是你们看迈德诺人的那种体型巨大的运输船以及外面的战船,都是全木结构。” 刘业强立刻在一旁说道:“没错,穿越以前我在迈德诺的维洛波利斯号货船上看过,的确是全木结构,他们只是在连接的地方用铁钉或者铁箍来加固。” “就算木头能跟上,生产怎么跟上?要多久才有一艘?” “这个就不好说了,”肖竞有点面露难色,“自由轮是通过向美国国内的大量五金厂以及钢铁厂订制大批标准化的钢铁制件,然后被运抵造船厂进行组装。我们这里可没有多少木材厂,估计可能还是要通过我们自己的木材厂生产才行。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船要多大的?” “我觉得800吨排水量的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吧?”有人说道。 “自由轮的排水量是七千吨,可运载五千五百吨的物资,长135米宽17.3米,吃水8.5米。”有人已经手快地翻到了自由轮的资料,“我们的干船坞不是准备修建五千吨级的干船坞么?反正还没开始,直接修万吨级的好了。” “拉倒吧你!万吨级的干船坞有多大你知道么?长至少130米,宽38米,深起码要5米,加上运输道路和对方物资场地,占地面积起码要上八千平。” “就是,我们现在就算造出了七千吨的自由轮,也没有足够的动力来驱动它,不如造小一点的,直接用800马力的蒸汽机推动就可以了,反正咱们的彪马一型火车上就是用的800马力的蒸汽机,反正咱们现在造这种星型蒸汽机还是没啥问题了吧?” “有问题啊,润滑油是个重要问题,另外就是冷却水和锅炉水都必须要用淡水,在海上弄淡水不容易啊。”张元不由得叹息一声。 “我们不是有ro淡化系统吗?装一个不就是了?” “我们总共才带了六套ro系统,ro膜也不过百多套,根本就不够用的。” “先不说动力,反正造船是需要时间的,到时候肯定有办法解决,”杜彦德摆了摆手,“自由轮肯定是要造的,而且越早造越好。如果是建造缩小版的自由轮,单艘的建造周期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最早的建造周期是230天左右,最长的也只用了244天。并且到了后期的时候从铺龙骨到下水只要42天。”有人对比着手机搜出来的资料念道,“最快纪录牛啊,从铺龙骨到下水4天15小时30分钟,不过舾装是在下水后完成的。” “我们的自由轮是缩小版的,使用的又是流水线的方式进行生产,采用的都是预制零件运到船坞进行装配,理论上除了一开始的时候需要花费的时间比较长之外,剩下的时间应该就会随着生产经验越来越丰富而越来越短。”肖竞用食指点了点桌子说道。 杨铭焕点了点头,说道:“那么设计部门就去追这件事吧,去大图书馆找找有没有自由轮的相关资料,然后画出结构图,然后分解图纸,我们来造一造自己的奇迹。” 第一百八十一章 郑家贸易 有了目标,自然做事情就快了起来。第二天开始大图书馆和工业设计院就开始通力合作,自由轮的图纸很快就被找了出来,并且跟着工业设计院就被要求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对新自由轮的设计图纸进行重新设计和拆解。 在这段时间里,木材厂的警卫曾经有几次都发现一些归化民木工偷偷跑进车间仔细查看甚至测绘劳斯莱斯的零件,他们把这些情况上报给肖竞的同时也上报给了警察总部。但是肖竞很干脆地拒绝了沈彬的逮捕审讯提议。沈彬很好奇,在问起这个疑惑的时候,肖竞只是笑了笑,“这些土著进入车间根本就不会造成什么威胁的,他们无非是想要学习劳斯莱斯的制造方法。但是他们不可能学会,第一,我们的生产出的零件全部都是标准件,工业化流水线型的,以他们现有的水平根本就不可能学会如何加工成这样的外形;第二,我们的车虽然大部分部件都是木制的,可是有一些关键部件却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例如说轴承。轴承这东西以本时空的技术水平和冶金条件,根本就不可能制造出来,他们就算把整辆车的零件都测绘了,出去也是白搭,造不出来的。再说了,我们现在还才刚刚开始普及公制单位,土著们如果不理解这些公制单位,根本就无法测绘一些精确到毫米的零件,在这里失之毫厘到了外面就要谬以千里,所以说我们黑科技的最好保密措施就是观念上的出入,放在那里他们也仿造不出来的。” 沈彬相当无语,不过肖竞说的也是实情,这些土著根本就没有办法仿制这些他们看起来简直是有着妖法的车辆。于是也就作罢。 肖竞还有一点没说,穿越众的木材设备为了减少携带吨位,木材厂的设备中一开始是没有携带数控木材加工设备的,但是在后来的加工工作中多次发觉没有这一类设备,很多木制件加工都要消耗十倍以上的时间。所以重工业实验室通过带来的一些旧时空的“高精尖”配件对现有的普通加工设备进行了改进,尽管这些在本时空能惊为天人的数控设备在旧时空几乎是渣,但是却能够加工精确到毫米,角度精确到分的设备。这对于本时空的归化民来说,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奇迹,以至于一些老木匠现在也不藏私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那点小窍门在元老们的这些神奇的设备面前简直就是渣一般的存在,与其继续保持自己那点可笑的手艺,还不如实打实地跟着首长们走,前途更加光明。 徐伟的商贸团在一月十五日离开了东方港,他们带来的都是些以前穿越众喜欢的东西,比如说本时空的特产,再就是真金白银了。以前穿越众那这些东西是没办法,事实上没有穿越前能够倒腾的东西倒是有不少,元青花一类的珍品在本时空搜集还是很容易的,虽然名字有些不大相同,但是外形能唬人还是可以变钱的。但是这些东西的缺陷还是有的,主要是国号从明朝变成了武朝,所有的明朝的文物都变成了武朝,倒腾回旧时空后就很难变现成功。到了最后,穿越众们悲哀地发现能够在手里变现的,只剩下了黄金白银。尽管本时空的黄金白银纯度不高,但是当时也只剩下了这些能够顺利地转化成人民币,那还是在通过旧时空金店渠道变现的,不然的话黄金一百五一克的黑心价也有人敢开。 另外商贸团还带来了一些想像不到的特别商品,鸡与鸭。本时空因为船只在海上航行的速度太低,以平均三到六节的速度而言,从福建到东方港就花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因此他们在海上就带了一些鸡鸭在船上产蛋作为食物补充的。在郑芝虎发现东方港市场上买不到鸡蛋的情况后,就很快把船上带的鸡鸭也当作商品出售给了穿越众。 辜晴倩本来是不愿意同意这个交易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这个情况就传到孙文彬耳朵里去了,他带着禽类养殖的几个元老直接就冲到了会场,直接就拍板了,那价格几乎比本地区的鸡出售价格要高出十倍。光是在鸡鸭的价格上,就至少让郑家赚取了将近四十两的白银以及雪盐采购价格降低一成的优惠。 郑家还试图包揽清凉油和花露水的专营权,不过商务部经过讨论还是拒绝了——倒不是怕郑家不给钱,元老院有的是技术,清凉油和花露水算不上什么高新科技。问题在于郑家跟商务部讨论了销售模式,郑家表示以后还是要以奢侈品销售模式为主,至于用便宜的价格打开销路,对于郑家来说是绝对不可取的。 这也没有超出辜晴倩的预料,郑家是干什么的?是南海上的大海盗,就算是现在被武朝招安成为了游击将军,郑芝龙的这种海盗本性丝毫没有转化,只是以前不能回家的他如今一夜间光宗耀祖了。郑家独自包揽了南中国海向北的几乎所有航线,尤其是对日航线。 日本如今才刚刚进入幕府时期,1623年德川家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就职,上台伊始便加强了锁国令,只保留了长崎和界作为对外港口,就连迈德诺人的船也不被允许靠岸。能够进入这些地方进行交易的船只必须要持有德川幕府颁发的朱印状,也称为朱印船。 但是郑家是没有朱印状的,武朝人中间拥有朱印状的有个名人叫做李旦,这个来自武朝的商人于1615年通过日本富商村山等安获得了朱印状后就大量开展对日贸易。日本此时因为刚刚结束战国时期,百废俱兴,对于来自武朝大陆的一切东西都是张大了口袋等着要的。而对于武朝商人而言,这些日本人由于全国信佛,不吃肉,身材瘦小,而且作为农业人口为主要的日本,农民赋税也是非常沉重的,往往十税五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十税六七则是司空见惯。但是日本有着武朝大陆没有的大量金银矿山存在,日本统治阶级的购买力是相当强悍。更不要说日本的红铜,这些红铜中混杂着一定量的白银,光是提炼出这些白银就是纯赚。因此李旦通过对日贸易攫取了相当可观的收益。 郑家没有朱印状,无法直接进入到日本港口进行贸易,但是郑芝龙是在平户城发家的,并且娶本地肥前平户岛主田川七左卫门之女田川氏为妻,这才获得了与对日贸易的渠道。同时郑芝龙开始大量兜售他的令旗。在郑家舰队横行的东海、黄海以及对马海峡的航线上,郑家令旗就好比通行证,任何没有令旗的商船都会遭到郑家舰队的洗劫。这种令旗相当贵,一年就要数百两白银之多,对于对日贸易的海商而言,这就凭空增加了对日贸易的成本,直接将他们的收入生生地划走一部分,提高了对日贸易的门槛。 尽管李旦这种大商人平时在海上也算亦商亦匪的,遇到比自己强的就是商,遇到比自己弱的就是匪,可是跟一开始就是正经八百的大海盗比起来肯定就不行。尤其是李旦去世后,李旦势力的商团渐渐的开始败落,到了现在这时候都开始转投郑芝龙,没有资格投过去的只好直接购买郑家令旗才能安安稳稳地继续开展对日贸易。 垄断了对日贸易的郑芝龙虽然看起来不缺钱,但是这只是表面光鲜,现在郑家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却是相当脆弱的。郑家舰队最初是由十八芝组成的,龙头老大就是郑芝龙,除了郑家的郑芝虎郑芝豹郑芝莞郑芝凤外,又吸收了李旦之子李国助,更是吸收了杨六、杨七、钟斌、刘香、李魁奇、何斌、郭怀一等一众曾经横行海上的大海盗。 但是李魁奇在1628年公然叛变,带走了郑家的大部分战船,其中就包括了钟斌的船队。加之刘香对于郑芝龙1628年投靠武朝感到不满,所以也从郑家舰队中独立出来,现在活跃在广东洋面。 郑芝龙被李魁奇叛乱搞得灰头土脸,一度只剩下几十艘商船,陆上千余部队的场面,好在福建巡抚熊文灿对于自己好不容易才招降的大海盗甚是看重,一直都是大力扶植,这才在1628年底重新拥有了数百条船,上万水手。经过这次李魁奇叛乱,郑家手下十八芝中没剩下几个,但是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剩下的十八芝成员各个都是大浪淘沙下来的高忠诚度,现在郑芝龙指挥手下的舰队远比之前要顺手得多了。相比较起来,叛变出去的李魁奇钟斌一伙则要不顺得多了,1628年中钟斌从李魁奇舰队中独立出去,带船队南下,又与刘香的船队激战,败走安南,被东方港俘虏。刘香则完全不听从李魁奇的指挥,李魁奇虽然还剩下大批的船队,眼下却也不再如叛乱初期一样手眼通天,被郑芝龙的舰队打压下逐渐撤往福建南面,尽量避免与郑家舰队硬碰硬。 而郑芝龙虽然有熊文灿的支持,但是银子还是得掏的,这不辛辛苦苦十几年,一下回到解放前,底子要是薄弱点,没准这次就要了他的命。所以这次才派出一支交易船队冒险冲过李魁奇和刘香的势力范围,深入到原本不是特别熟悉的安南来找寻传说中的“美国海商”。毕竟前段时间的那些“美国海货”不仅物美价廉,更是难得一见的奇货,赚取的银子好歹给他减少了不小的经济压力。 不过这次的东方港之旅,让郑芝虎大开了眼界,一开始他只是以为这群中国海商只是一些普通的海商,想要借着郑家的庞大势力打压一下,多给郑家攫取一些利益。谁知道这还没到东方港,就遇到了中国人的“海岸警卫队”,他不知道这群中国人是如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得知这几十里外有船来的消息的。等到到得港外,海岸警备队要登船检查,这让郑芝虎不由得火冒三丈,一直以来只有他郑家欺负人,哪有被人欺负到头上的?可是还才刚刚起了个头,那边干脆地就朝着这边一阵“警告射击”。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强悍的火炮,更可怕的是那些火炮身管小得让他不敢置信,可是威力却极为强悍。更不要说那连珠铳,一阵“嗵嗵”铳响,就见得海面上水柱冲天,绝无作伪。于是他就起了心思要看看这些海商到底还有什么本事,便在登岸之后故意闹腾起来。 他郑芝虎的勇猛在郑家船队中是数一数二的,被称作蟒二爷。可是这蟒二爷在这群海商的护卫面前发威却丝毫没讨到好处,这才刚刚打翻一个拿盾的,竟然就被这群护卫一拥而上给打翻在地,后面的小弟甚至还没来得及跟上来就被抓走了。虽然吃了不小的亏,可是郑芝虎却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就是两个黑眼圈让他感觉有些郁闷。原本他对于郑芝龙让他跟着一支商船队前往安南感觉很不满,认为自己作为武将,应当奋战在一线,怎么能够因为徐伟跟郑芝龙说些什么听起来云山雾罩的东西就把自己派过来呢?但是在接连吃了几个亏之后,他也慢慢看出来了,兄长必然是看出了这些海商有奇术,并且还不仅仅是出产奇货的普通海商而已。 在杜彦德于商贸会谈中拿出那块黑乎乎的油石之后,他就敏锐的感觉到了这种石头定然对这些海商们有很大的用处,等到脱口而出这油石的产地之后不由又有些后悔,这些海商对于这些油石如此看重,早知道就秘而不宣,派船队到南蛮领地上去开采这些油石送来换海货好了。 不过他倒又有了不少的安心,眼下这群中国人虽然武力强盛,但是不过几艘船而已,而且又都是不能远航的洋船,那艘钢铁巨舶虽然看起来应该是能远洋,但是听“龟化民”说自从中国人登陆以来,这条船就停在那里都没挪过窝,估计是无法使用了。并且中国人还提出能否请他们带一些“元老”前往南蛮领地勘探这些油石,还表示这行动可以用一年的福建雪盐专营垄断来酬谢。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共振 盐与铁一直以来都是朝廷垄断的商品,私盐与私铁一直以来都是朝廷严厉打击的重要目标。郑家在归附武朝之前一直都是走私私盐的大户,自从归附之后,直接就把私盐披上了合法的外衣。由于人可以不用铁器,但是却不得不吃盐,因此私盐的利润要远比私铁高得多,因此私盐的走私途径也是相当有油水的。 徐伟这次带领船队来安南就是来找寻中国海商的,他原本是计划再进一批清凉油一类的有着浓厚“中国特色”的海货,谁知道有天晚上他和郑芝虎逛街居然在夜市上看到小吃摊上摆着一个盐罐子。这不由让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在闽粤生活多年,这些海边省份算是不缺盐的地方,但是平时能够看到的盐无不是又黑又黄的,里面还有着一种苦涩的味道。而且即使是在闽粤,盐也算得上是一种奢侈品。就算是在大户家里的厨房,盐也是厨师随身带着的宝贝东西,只有在做菜的时候才很舍不得地放一点而已。但是眼下这些元老们经营的小摊上竟然就把盛了雪白盐的小罐子这么公然摆在桌子上,谁觉得味道淡了就可以自己往小吃里加,并且也没有看到别人去把这些盐带回去,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道理,这里的盐肯定很便宜,而且量也极大。对徐伟和郑芝虎而言这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 于是他和郑芝虎两人在一众目瞪口呆的归化民和元老眼中一起尝了尝盐味。这种雪白色的盐原本就已经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了,但是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些盐入口后竟然没有一丝苦涩,反而还有一点点甜味,这是他们这几十年生命历程中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两人差点就跳了起来,这样的盐要是能够运回闽粤,还不是绝好的商品吗?当即就向陪同他们一起逛街的商务部人员提出了垄断这种雪盐的经营权。 商务部接到消息后都愣了,在旧时空的盐的确是由国家进行盐业专营的,并且因为提供的盐远比一般的私盐要质高价廉,所以旧时空的国内几乎是完全没有私盐的情况。可是到了这个时空,本时空的土著无论是矿盐还是海盐,都无法清除掉里面的钾和镁等其他元素,因此无论是官盐还是私盐,味道都是一样地烂。因此在东方港外销的所有产品中,盐也一直都是件很优质的出口产品,哪怕是锦衣卫千户岑敏回去的时候也没忘记带上个五十公斤的雪盐。 但是郑家脑子里面永远都是个垄断,不管你什么产品,清凉油也好,花露水也好,香水也好,就连看到了盐,他们也想着要垄断一个。商务部当然不会愿意把盐业的垄断权交给这些大海盗,但是闽粤现阶段对于元老院而言是一个真空地带,而且在蒸汽机和自由轮没有进入大规模生产之前,根本就不可能进行闽粤贸易。与其让市场继续保持真空,不如干脆把经营权先交给郑家,人家好歹也是经营了十多年的,无论是运营手段和潜在市场都比自己这个外来户要好很多。并且商务部跟他们签订的合同是一年时间,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展大规模海上贸易,但是一年后应该元老院的自由轮也是舾装阶段了,到那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签订1630年的合作协定好了。 尽管郑芝虎对于这群中国海商给出的条款以及能够装运的货物数量并不满意,但是就以现在他们从东方港运走的货物而言已经能够赚个盆盈钵满了。不过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生意想要跟元老院谈,那就是购买中国军备。 执委会对于这个购买计划也没有表示出反对,这已经有了占城港的军购在前,现在出售给郑芝龙武器装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卖掉的都是猴版。要知道海军陆战队现在使用的步枪可都是元老院步枪,这些步枪虽然有膛线,但是却没有镀铬,在这两个月持续的射击训练与战斗下膛线早就磨损得很严重了。近期以来部分士兵开始向军官汇报说枪支的精准度正在下降,因此装备部早就开始在给这些元老院步枪找下家了,既然现在送上来的,自然就不会放过了。 元老院步枪采用的是流水线型的标准零件,虽然还是有一些尺寸上的差异,但是在军工部门的质量检测员用旧时空的测量工具一个个地检查下,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同样的步枪却不能互换零件的情况。所以这批元老院步枪即使是要出售给郑家,这些枪管肯定是要换成东方港本地产的滑膛枪管。 不过让执委会和商务部的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个郑芝虎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是脑袋里却不是长肌肉的货。他很明确地回复,他要的不是商务部给他推荐的元老院步枪,而是弹簧炮与舰载机枪。 这很容易理解,郑家舰队在海上作战,最经常面对的不是双方列阵对射对砍,而是在海面上船与船之间的对轰。现阶段在海上占据霸主地位的主要还是迈德诺人以及亚宁人的联合舰队,他们装备的六磅炮与十二磅炮在本时空已经是最可怕的存在。六磅炮的最大射击距离可达五百米,十二磅炮的射击距离则多达八百米,即算是装填了霰弹,也能在两百米内对有生目标产生杀伤。 但是由于本时空的火炮缺乏炮口稳定能力,作为发射平台的船只个体虽然大,依旧会因为海浪而产生较大的颠簸。因此本时空舰队之间的炮战都是发生在三百米内。主要是由于前膛炮的装填是繁琐得要命的,如果一击不中,那么装填花费的时间中可能就要彻底扭转战局,因此迈德诺人有命令要求对方没有进入两百码之前不允许开炮射击。 可是郑芝虎在那天的警告射击中清楚地看到了弹簧炮的装填和发射之轻松几乎是令人发指,更不要说舰载机枪的火力之猛是闻所未闻。当时他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买回去。 执委会经过了讨论,得出结论,虽然郑家的人见识过海岸警备队的机枪和弹簧炮,但是本时空的土著根本就不可能制造出这些武器——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对机枪和弹簧炮进行仿制,所以商务部也得到了执委会与参谋长联席会的批准允许郑家头目上船观看机枪和弹簧炮,并做相关的射击演示。 以本时空土著的技术手段,也许能够造出个一两件足以传世的精巧物件,但是对于这种能够大批量生产,装备军队的武器完全是无能为力。就算是把这些武器拿给他们去仿制,他们也造不出来,更不要说他们没有生产枪管和弹簧的材料——这些东西是年后才确定可以进行小规模生产的新产品。可以负责任地说,离开了元老院的工业体系扶植,这些机枪和弹簧炮根本就撑不下半个月就只能变成废品回炉。 不过郑芝虎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眼前这些中国人的军备简直是史上最强的武器了,为此他让徐伟先带着几艘满载的货船先回了福建,自己则带着自己三条船的水手留在了东方港,他坚决要求购买这些“中国军备”。 十七日,郑芝虎被邀请带领三名船长一起登上了春晓号,观看弹簧炮和机枪的射击演示。 从登上船开始,郑芝虎就开始觉得非常别扭,因为今天春晓号没有巡航任务,只是在港内停泊休息,部分水兵都回到岸边的海军基地里,船上只有二十多个水手。他们上船的那一刻,不由得就愣在当场。甲板上有六个水手在船头方向跪在船板上用手中的已经被砂轮打磨过的石头用力地擦着船板,他们的身后又是六个水手,手中正拿着抹布在仔细地擦洗着船板。 郑芝虎和两个船长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也太干净了吧?环顾四周,春晓号在外形上和他们自己的福船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同样的长度,同样的桅杆,区别不过就是安装了弹簧炮和机枪,另外就是桅杆上挂着的不是硬帆,而是和迈德诺海船一样的软帆。 郑芝虎一愣,这种软帆就有这么好?还没想明白,就看到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从船舱里迎了出来,走在前面的人身高八尺,身材健硕,比郑芝虎看起来也高了半个头,圆脸,脸上还堆满了微笑。不过郑芝虎的目光很快就被后面的人吸引过去了,“这不是钟斌钟老弟吗?” 迎出来的正是春晓号的舰长杨俊博和副舰长钟斌,听到郑芝虎打招呼,钟斌脸上不由有些小尴尬,他早年也是十八芝成员,后来随李魁奇叛乱,接着又从李魁奇部叛出,而后与同属于十八芝的刘香在海上大战一场,后败走安南。郑芝虎知道了开头,却没想到会在这中国人的软帆福船上看到钟斌。 “哦,原来是蟒二爷,好久不见,身体可曾安好?”钟斌连忙一阵抱拳。但是见到前面的杨俊博正在敬军礼,连忙又生生把抱拳动作改为敬礼动作。 “哦?”杨俊博不由笑了起来,“原来都是老熟人,那就好说话了嘛。”说着转身面对钟斌命令道:“钟斌同志,那么这次的接待工作由你主持。” 钟斌一愣,但是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敬礼。杨俊博一个潇洒地回礼就站到钟斌身后去了,留下了还在发愣的郑芝虎一行人。 陪同郑芝虎前来的,除了郑家船队的三个船长外,还有商贸部的几个元老以及商贸部的负责人辜晴倩。不过商贸部的元老都没有说话,这事情既然海军交给钟斌负责,那就交给钟斌负责吧。 钟斌非常干脆地走了过来,跟郑芝虎敬了个礼,郑芝虎哪里见过钟斌这样的做派?不由一愣,不自觉还往后退了一步。“元老院海军少尉钟斌欢迎各位登舰。” 说着钟斌转身面向正在清洗甲板的水兵喊道:“清理甲板,鸣出航钟。” 水兵们弹簧一样地站了起来,把手中的东西分类,将水桶中的水倒入大海,由其中的两名士兵提着进了船舱。执星官在尾楼上,用力地敲响了急促的钟声。 顿时就听得远处海军基地里一阵尖利而有节奏的哨声,眼力好的能看到穿着白色水兵制服的水兵们从基地的营房中跑了出来,在基地中的操场上排队,然后清点人数,接着在士官的带领下开始跑向码头。 到得码头,士兵们停了下来,之前整齐的步伐突然变得凌乱起来,沿着木质栈桥跑向春晓号。 “果然还是乌合之众,一开始跑起来还整齐,这一快到栈桥就乱糟糟的了。”郑芝虎不由得悄悄咕哝道,一旁的三个船长连连点头附和。 商务部的元老们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没有人发表意见,就连杨俊博也是轻笑一声就到尾楼上去了。 钟斌用手指头捅了捅郑芝虎,“蟒二爷,登桥步伐不能整齐划一,否则必然会出事的。” 郑芝虎不由得一愣,“此话怎讲?”他不知道这事情其实完全情有可原,人类了解共振对桥梁产生危害还是十九世纪中期的事情了,眼下这些连地球是个圆的都不知道的土著如何会知晓共振的危害? 钟斌悄悄跟他耳语了几句,让郑芝虎不由得眼睛越瞪越大,事实上钟斌也是一知半解。他自从被俘后虽然一直在接受文化教育,但是毕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接受知识的速度还是不高的,但是就以他如今从文化速成班里面学到的一些以旧时空物理知识为基础的普及性知识教育水准,就已经能够横扫本时空的绝大多数土著了。 郑芝虎听了钟斌对于共振的一些粗浅解释,自然是不会全信,但是他的老家安平就曾经有座石桥莫名其妙倒塌过,还顺带着淹死了十多个在上面一起乱蹦的孩童,对于此事村里的老人都说是触怒了河神导致的天谴。按照钟斌的说法,难道会是是孩子们在上面用同样的节奏蹦跳而导致的事故?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武器演示 上 春晓号的船员们可没等郑芝虎想出什么来,就以很快的速度跑到了春晓号的泊位,然后从跳板上快步登了船。 最后一个水兵冲到船的前后方,分别把缆绳解开,接着从跳板上了船,一旁等着的几名水兵一起把跳板收了起来。郑芝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水兵,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水手都穿着白色的制服,但是这些头戴着蘑菇一样的大盖帽的水手们动作未免也太流畅了,从登船到收跳板,一切都像一场排演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表演一样顺畅。 他回过头,视线越过身后三个还在发愣的船长,看到了船首方向,十多个水兵正在从桅杆下解开缆绳,一起喊着口号开始升帆,帆布软帆在整齐的号子声中逐渐升起,这面帆的帆布装上去并没有多久,但是已经开始有一些补丁了,其实帆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而是杨俊博想要体现出海军的新传统来,用打过补丁的船帆来体现元老院海军的历史沧桑感。 帆上面是一面蓝色的旗帜,旗帜上是一颗四棱星,这个放在旧时空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就是北约的标志。在本时空,更就直接被元老院的这帮熟悉各种抄袭的元老直接用来当作新的国旗了,尽管要等到一月二十日的全体代表大会中才能决定,但是大多数元老已经开始默认这就是国旗了。此时这面北极星旗在海风中猎猎飘扬,让无论是商务部还是海军众的元老心中充满了自豪感!码头上正在负责警戒的陆战队员见到春晓号正在出航,纷纷立正向春晓号敬礼。 春晓号上,钟斌在继续发布着指令,“右舵十五,目标,出港水道。” 马上尾楼上的舵手立刻大声回答,“右舵十五,目标,出港水道。” 水兵们依旧忙碌在各自的岗位上,有的在绑缚缆绳,有的在清理甲板上略微有些纷乱的杂物,几名瞭望手则顺着桅杆往顶上爬。 郑芝虎不由得抬头望向桅杆顶部,桅杆的顶部如同迈德诺海军的战船一样,有一个很大的篮子,人可以站在里面向四周瞭望。 瞭望哨很快大声喊了起来,“右前五度有船,距离一链,注意避让。” 郑芝虎和他的船长们纷纷望向右舷,果然一艘武朝的广船正在进港,引水员正站在广船的前端朝着这边挥舞着两面小旗。 “顺风进港,注意,向右避让。”很快就有旗手从前甲板大声地叫出声来。 “右舵五,向右避让。”钟斌沉着地喊出了指令,接着舵手立刻开始轻轻转动舵盘,并用同样的语调开始复述他的命令。 郑芝虎现在对钟斌开始刮目相看了,钟斌以前作为十八芝成员,他是相当熟悉的。这个钟斌以前作为海盗的时候,虽然也能指挥船只打仗,但无非就是冲着船上大喊向前向左向右之类的命令,至于船上的火炮,钟斌特别喜欢乱指挥,往往距离敌船还有个两里远就一阵“砰砰”乱打。钟斌以前最擅长的就是让水手们摇着撸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去然后登船砍杀,让他上岸指挥个劫掠什么的还行,在海上指挥打仗什么的就有点鸡同鸭讲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以前这个钟兄弟出海时都是全部交给船长指挥,等到了海战的时候才开始乱喊乱叫指挥打仗的。可是眼前的钟斌明明还是那个钟斌,为什么指挥起这条福船来如此的得心应手了呢?难不成这些中国人还有海上指挥的秘笈?这钟斌投靠了中国人之后就得到了这个秘笈,然后就能得心应手地指挥船只了? 钟斌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暗暗得意,他以前还真不是个合格的海盗,就连指挥船只出港这种事情都不敢尝试,生怕撞坏了自己的船。不过眼下这几个月来的培训,尤其是元老们在陆地上排成船的外形根据他的命令行动模拟船只指挥给他增加了不少的信心,渐渐的觉得这指挥船只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他钟斌横行南海这么多年,不会指挥船这个特性一直以来就如同耻辱柱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他。谁知道莫名其妙出现的这群中国元老居然仅仅用了几个月时间就把他的这个耻辱柱给扳倒了,更不要说刚才杨俊博见到郑芝虎是自己熟人,竟然直接就把船只指挥全权交给自己,让自己有机会在曾经的蟒二爷面前扬眉吐气,这简直就是大恩啊。 船只迎着风离开了港口,接着驶向南面一些的空旷海域。到得地方,钟斌开始下令,每一百米距离丢下一个木桶。这些木桶虽然是木材厂不太合格的产品,但是落在水中却没有沉下去,而是顺着海浪在水面上载沉载浮。 等到丢下五个空桶后,春晓号在下一个一百米的地方停船,开始将船头转向西面。 “右舷装填!”钟斌大声地喊了起来,接着炮组和机枪组的水兵们开始涌向他们的发射位置,接着快捷而流畅地扯下了罩在枪炮上的炮衣。为了防止海水溅上甲板打湿武器造成武器腐蚀,在没有战斗的时候甲板上所有的武器都是要披上炮衣的。 郑芝虎这次才是第一次从近距离看到弹簧炮,由于没有足够的防锈漆,这些火炮上并没有刷漆,而是用油脂涂抹了一层,与普通的炮管不同,这弹簧炮的炮管上有两条槽,从槽上能够看到炮管里面的弹簧——他根本不知道弹簧是干什么用的,只觉得这些比小指头还细的东西像爬藤一样蜷曲在炮管里看上去很有意思。 两个水手立刻开始用力地拉住炮管两侧的把手,开始把弹簧向后压紧。在一旁的装填手则从放在旁边的弹药箱中取出一枚炮弹。 郑芝虎又一次愣住了,为什么这炮弹不是圆的,而是纺锤形的?而且在炮弹纺锤形的后端还有几块尾翼。不过他倒是见过朝廷水师发射“火龙出水”的情形,火龙出水是世界上最早的反舰导弹,而且还是一种二级火箭。火龙出水由四个类似于蹿天猴的小型火箭推进,如同龙的四爪一般向后喷射,发射的时候不仅气势惊人,而且硝烟弥漫,能在一定程度上充当烟幕弹的作用,减少被命中的机会。不过郑芝虎从来没见到过火龙出水的成功发射过。因为武朝的工匠总是无法实现四个火箭同时点火,往往一个先点燃,剩下的几个点燃的时候飞行姿态就完全变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因为火龙出水根本就没有用于稳定飞行姿态的弹翼,这种导弹飞出去后就是听天由命,要是飞行姿态发生变化,坠入海中或是在空中做无规则运动都是有可能的,更有甚者还会飞回来打中自己。因此武朝水师绝大多数时候都宁可跟敌人跳帮格杀,也不愿意在战斗中使用火龙出水。 难道这些中国人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吗?为什么他们用的火龙出水个头这么小,而且还用的是铸铁的弹体?这么重怎么飞出去?要知道火龙出水用的是竹子,那么轻的材料才能保证了四里左右的射程。那么中国人的这些所谓的弹簧炮到底能打多远? 只听得哐的一声,装填的水手立刻退到一边,口中喊道:“上膛完成!” 装填手立刻上前把炮弹塞进了炮口前的炮弹仓中。郑芝虎一看,这炮弹仓跟炮弹外形几乎是一致的,炮弹放在其中不偏不倚,几乎完美地被嵌在其中。 “装填完成!”装填手小心地从炮弹上扯下一根线,这让郑芝虎觉得云山雾罩的不知道这根线是作何用的,就听得装填手大声喊道:“保险解除,等待发射!” “目标,第四个木桶,瞄准!”钟斌说着举起了望远镜。这个望远镜立刻就把郑芝虎的目光吸引过去了,他作为郑家的二号人物,望远镜这东西倒也见过不少,往往都是一个长筒,可以根据伸缩来看远处的目标。但是钟斌现在举起的这个望远镜却是双筒的,并且还用绳子挂在了脖子上。他还没来得及凑上去找钟斌借来看,就突然看到一旁的一个水兵举起了一个三尺长的圆筒,然后横举着把眼睛凑到中间向前观看着。 这是圆筒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郑芝虎心里充满了疑问,还没等他想起要问,就听得那个举起圆筒的水兵大声喊道:“距离两链!” 这时又有一个白色水兵服右臂上绣着蓝色大大的“v”型臂章的水兵走上前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半圆形尺子,举起来对着两链外的木桶看了看,口中还念念有词,不过全是郑芝虎听不懂的话,然后他轻轻地摇动起炮管下方的几个轮子,然后炮管就灵巧地俯仰起来。 郑芝虎和船长们都见过炮手开炮,这些炮手瞄准什么的全凭经验,有什么门道也是秘而不宣。毕竟一条船上不过两三门炮,要是被人学了去自己吃饭的本事,以后在团伙里的地位可就不保了。但是眼下这些中国的水兵却跟自己知道的那些炮手瞄准起来完全不同,四个人越看越觉得糊涂,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们也觉得不方便露怯,就都默不作声,紧紧盯着一里外的那个木桶。 他们知道,在郑家舰队中,最好的炮手用最好的红夷大炮最多也就是能打中个半里左右的靶子,眼下这些中国人的炮虽然看起来很新奇,想必射击这一里外的目标也是没有可能命中的,不由心里都藏了一份等着看好戏的心思。 “开炮!”随着钟斌的一声命令,炮手扣动了弹簧炮的扳机,只听得“哐”的一声,就见的炮口弹仓里的炮弹眨眼就不见了。而且让人惊奇的是这弹簧炮发射的时候竟然一点烟都没有。 远处的第三个木桶到第四个木桶之间偏向第四个木桶大约十多尺的地方突然间发生了爆炸,“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海面上激起了足足两丈高的水柱。 “中国人之火器也不过如此。”一个船长在后面悄声说道,郑芝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在晃动的船板上开炮,能够如此贴近目标就已经是极为难得之事了。” “这是校射,等待修正完成后,就能够很准确地打击目标了。”钟斌没有看他们,只是举着望远镜自言自语,然后放下望远镜大声喊道:“再次装填!” 由于弹簧炮不是通过火药把炮弹发射出去的,因此不需要清膛工作,水兵们多次练习装填动作,早就熟练得很,眼下只用了一分钟就完成了第二次装填工作。这要是第一次装填快郑芝虎他们还会以为他们早就把发射药准备好了,但是这第二次装填也是这么快,这就让他们不由有些咋舌了。 “向前延伸五十米!”钟斌又一次举起了望远镜。 “哐”又是一声响,就见第四个水桶的位置被命中了,水桶被爆炸的水柱冲向空中,被碎裂的弹片打得四分五裂,很快就沉到了水里。 “竟然打中了?”郑芝虎四人这下真的目瞪口呆了,虽然这是在双方静止在水面的情况下命中的,但是这只是第二发就完全命中了!这样的命中率对于他们舰队中那些只知道用炮弹在海里打水柱的炮手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这还只是一个木桶,一条船哪怕是舢板也比这个木桶要大出几十倍来,一里外水桶都能轻松地命中,要是换成战船呢?对方打不中你的情况下你却可以轻松地命中对方,这简直就是吊打啊。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钟斌继续发号施令,“目标!第五个木桶!机枪准备发射!” 机枪?郑芝虎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机枪,但是眼下都不用火炮了,自然就是那个能连发的火铳了。但是火铳能打到这一里多以外的目标吗? 几个水兵飞快地扯下机枪上的炮衣,一个金属的怪物出现在郑芝虎等人的眼前。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武器演示 下 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1628式舰载机枪,这种机枪的外形跟日本当年的九二式重机枪极为相似,只是因为使用的子弹口径为12毫米,因此枪本身的外形也都增加了一圈。并且由于上次东方港海战中机枪极易过热暴露出来的问题,军工部门为这种机枪增加了一个水冷管,现在水冷管包裹着的机枪乍看上去就好像九二式重机枪和马克辛机枪的合体一般。郑芝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器,完全无法理解这东西为什么能够发射弹丸。 只见一个水兵把弹板从一旁的弹药箱里拿出来,黑黝黝的弹板上整齐的排列着二十发黄澄澄的子弹。这是军工厂的新产品,带来的子弹生产线只能生产7.62毫米和九毫米的弹药,重工业实验室试着进行了一些改进,仿制了一套弹药生产线。但是本时空的工业条件极为有限,生产出来的弹药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公差大都是小事了,就连冲压弹壳的设备都换了好几拨,毕竟还是材料不过关。 最后实在没办法,军工部门不得不将其中一套旧时空的弹药生产线修改后进行了生产,这才解决了这些十二毫米机枪弹的生产难题。不过现在7.62毫米华约弹的生产线由于被改为十二毫米弹药生产线后,m43弹就暂时没有生产能力了。不过军事部门对此并没有特别的想法,毕竟当时穿越时带来的m43弹数量是相当多的,并且本时空虽然发射过不少的m43弹,但是基本上都进行了复装。加之平时的战斗中使用m43弹的机会并不多,除了特侦队在平时的战斗中使用过之外,就剩下两个月一次的元老射击训练了。况且军队对于十二毫米子弹的需求逐渐增加,开辟这种子弹的生产线也是有必要的。 这些弹药使用的是黄铜弹壳,这些都是回收的弹壳重新制造的,因为黄铜的延展性好,发射时对枪膛和枪管的损伤都不高,唯一的问题就是使用的弹头为铅制,这种软金属虽然对于膛线的磨损要小很多,可是会挂在膛线上造成射击精度下降,并且清理枪管也相当麻烦,因此军工部门已经在开始研究铜壳或者钢壳披甲弹以解决这个问题。 郑芝虎对于军工委现在发愁的东西丝毫没兴趣,眼下只是紧紧地盯着这些子弹。他虽然不懂具体的科学道理,却也知道火铳的发射原理,在密闭空间中燃烧的发射药把弹头推出去的,眼下这些看起来别扭的中国人把子药装在一个个这样指头粗细的铜罐子里,发射起来就免除了装填火药的步骤,怪不得要比自己见过的火铳发射快那么多。 这种方法在本时空也不算什么新奇手段,郑家就有大量的子母炮,一般一门母炮携带三到四个子炮。发射后就会取出子炮进行装填,装填好后塞入母炮进行发射,可以提高射速。但是子母炮缝隙极大,漏气现象极为普遍,因此广泛被用于近距离发射霰弹。 郑芝虎不理解这些东西,觉得这样的机枪大概也就是用来打个二三十丈距离的目标就算是顶了天了。而且看这些弹丸个头极小,也就是小拇指大小,想必也是打不了多远的,郑芝虎便侧身跟身后几个船长一起仔细打量起水兵正在覆盖炮衣的弹簧炮起来。 钟斌没有看他,只是举着望远镜在估算距离,过了几秒钟,他开始喊出口令,“目标,第五个木桶,机枪准备!” 郑芝虎听到了钟斌的口令,只是侧身偏过头去看,出乎他的意料,机枪的射手们并没有多少复杂的测距动作,只是把机枪尾部一个竖起的东西往上提了提,然后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 “嗵嗵嗵”一阵连响,这奇怪的武器发射速度远远超出了郑芝虎的想象,20发子弹的弹板很快就被抽空,从弹仓的另一侧掉了出来,与弹板掉出来的,还有一颗颗发射后被退出来的弹壳,这些黄澄澄的弹壳冒着硝烟,落在刚刚擦过的甲板上,很快就把甲板附近的水渍蒸发了个干净。这让郑芝虎不由有些咋舌,如此迅速的发射,就算是只能打两丈远,对于跳帮战之前用来扫射对方列在舷墙边的敌船水手也是极有效用的啊。就是硝烟未免太浓厚了,以至于远处的情形都被这硝烟给遮蔽了,看不太清楚。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把机枪喷出的浓厚硝烟吹散了一些,让他瞎狗眼的事情发生了,之前在远处丢下的第一个水桶附近许多水雾正在落下来,明显是被许多弹丸打中了而被激起来的,其中有的弹丸还打中了水桶,碎屑飞扬,只见水桶在海面上以一种古怪的动作旋转着,很快就沉入了水下。 “这是五百米的距离,如果再远的话就有点不好打了。”钟斌以一种看似自言自语的语气炫耀着舰载机枪的射程。让郑芝虎心头的震惊如同海浪一般波涛起伏,他不知道五百米具体是多远,但是就现在看上去的感觉应该也在两百丈还往上的距离了,听钟斌的语气,这种机枪似乎还可以打击更远的距离。 “这……这是何物?”郑芝虎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几个船长倒是反应了过来,连忙都凑了上来围着机枪上下打量。其中一个好奇的还直接伸手在上面摸了摸,见到水兵没有作出反对的意见,四个人连忙一拥而上在机枪边好奇宝宝一般上下其手,郑芝虎的手很快就摸到了枪口。 “别摸!”话音未落,就听得郑芝虎一声大叫,“好烫!”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反过手一看,食指和中指间被滚烫的枪管烫的发红,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感从指尖传来。钟斌连忙转身向旁边的传令兵说道,“叫船医到甲板上来!” 传令兵没有动,只是朝着面前的一个漏斗大声往里面喊道:“副舰长让船医到甲板上来。” 这倒是把郑芝虎弄迷糊了,这个漏斗下面连着一根长长的金属管,一直伸到船甲板下面去了,但是这么喊一声下面就能听到了? 还没等他问出声来,就听到漏斗里传来了声音“马上到。”看来这漏斗果然是用来传音的工具,真不知道这些中国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船医很快赶到,给他烫伤的指头上进行了处理,然后又涂了一些药膏在上面,马上烫伤的位置就变得清凉了许多。郑芝虎把手指头凑到鼻尖闻了闻,“清凉油?” “是的,”钟斌在一旁答道,“清凉油用来处理烫伤是很适合的。” “钟先生,芝虎有一不情之请。”郑芝虎连忙向钟斌说道。钟斌有点意外,“请蟒二爷直说,只要是在下能办到的,定当协助。” “郑某想试试这机枪的威力,不知可否让郑某亲自发射几发?” 钟斌不由有些为难地望着杨俊博,杨俊博耸耸肩,望着后面站着的几个商贸部的元老。 这次武器演示其实只是给他们看看威力罢了,并没有打算真的卖这些武器给他们。对于贸易部而言,他们更多的是想要把那些元老院步枪给清仓掉,但是这些机枪和弹簧炮对于发射者的素质要求很高,不是随便上来两个农民简单培训一下就能操作的,更不要说还要勤加保养。本时空的土著对于武器的使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保养这东西就完全没有概念了,为什么无论是武朝还是安南不愿意大量使用火器,最重要的虽然是武器质量不怎么过关,但是不懂得保养火器的重要性造成精度和安全性直线下降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刀枪棍棒这些不怎么需要保养的武器更加适合喜欢临阵磨枪的他们。 商贸部的元老呆了呆,纷纷掏出手机,有的打电话给执委会,有的打给贸易部,过了一阵大概是在执委会讨论后得出了答案,可以。 郑芝虎激动的蹦了起来,受伤被烫伤的地方都感觉不是那么痛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机枪边,按照之前水兵操作的那样扶着机枪就准备扣动扳机。 “且慢!”钟斌冲后面招了招手,就见到两个水兵走了上来,打开机匣盖,清理了一下里面的火药残渣,接着加了点润滑油,再又打开了弹药箱,取出一个弹板,装上去之后,关上了机匣盖,最后拉动了两下枪栓,对郑芝虎点了点头道:“郑先生,已经可以发射了。” 郑芝虎再次一愣,他刚才清楚地看到了机枪里面的许多零件,其结构精巧,简直是无法言表。看到水兵对他说可以了,连忙就扶起机枪准备扣动扳机。 一旁又有个水兵凑上来给他打开了保险,竖起瞄准表尺,跟他讲了讲表尺的观测方法。郑芝虎早就心痒痒地急不可耐,哪里听得进测距什么的?只好随便点了点头,好不容易等到水兵说完,就对着远处狠狠扣动了扳机。 机枪的枪口再次吐出火舌,如同喷雾器一般把浓厚的硝烟喷得甲板侧面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由于郑芝虎的位置关系,他还是能够看到子弹落点的,很明显,他射击的位置水花四溅,由于他是一边射击一边移动枪口的,因此激起的水柱在海面上画出了一条线。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中国人在水里埋伏了人,这边开炮那边就用什么东西引爆的,谁知道这全都是武器威力的真实展示。在二十发子弹全部被打光后,郑芝虎依旧意犹未尽,不过钟斌没让他再开枪,叫上这个机枪发射组的成员开始清理武器。 “钟哥,这是何意?”郑芝虎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水兵要把这机枪拆开来,还分解成一块一块的,用抹布仔细地擦着,还有水兵用长长的通条顶着抹布在枪管中来回地擦动着。 “这是保养武器,”钟斌不由有些暗暗得意,十八芝时代他因为排名在后,被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郑芝虎经常戏称钟老弟,而且今天第一次见面又一次被戏称了。但是这机枪和弹簧炮火力展示之后,郑芝虎对自己的称谓就越来越恭敬了,到了现在终于变成了钟哥。“火器是需要经常保养的,不然的话在战斗中就无法发挥其本身的威力。” 屁,郑芝虎暗暗在心底说道,他不是没见过钟斌的手下以前的那些火器,比他郑家的火器保养得还要渣,炮管里面伸手进去能把火药残渣抠出来。这火器保养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郑芝虎从心底里涌起一股这不是钟斌的想法来。 “陆战队上甲板!”钟斌开始发出了下一个命令,这时从甲板上涌上来的不再是穿着白色衣服的水兵,而是穿着淡蓝色的对襟小褂的一批士兵了,这些被叫做陆战队的士兵们头上戴着藤盔,对襟小褂下是一条同样淡蓝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布鞋,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腰带,腰带上有几个小匣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每个士兵的手中都握着一支长长的鸟铳,从外表上看,这些鸟铳的铳管极长,应当能打相当远的距离才对。 很快他们就接到了钟斌的下一个命令,“右舷列队,准备射击!” 陆战队员们立刻在右舷列成了两行,并且都开始打开弹仓往里面装填子弹。郑芝虎这下看明白了,这些蓝衣士兵的子弹都是从腰带上的小匣子里掏出来的,一个圆圆的铅弹,一个不大的发射药包,和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小铜片。这些鸟铳的装填和武国的鸟铳装填差不多,也是竖起铳身,把发射药倒进去,然后压实,接着把铅弹放入,再压实。区别就是不用点燃火绳,而是直接把那个黄色的小铜片放在火门处,就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见到陆战队员都完成了装填,钟斌开始下令,“目标!第一个木桶,第一排齐射!预备!放!” 伴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前排的六名陆战队员完成了发射,硝烟刚刚散去,钟斌就命令第二排的人开枪,又是一阵硝烟遮蔽了船的右舷外侧。等到海风把硝烟吹散时,郑芝虎连忙凑到船舷边,盯着远处第一个水桶的位置……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夜谈 第一个水桶的位置距离船舷边的距离是至少四十丈,现在那个水桶正在海面上随着灌入的海水不停地打着转,很明显刚才的鸟铳齐射不仅达到了武朝火铳鸟铳无法企及的四十丈距离,并且还保持有足够的杀伤力,击破了桶壁。 眼看着这个水桶打着转沉入海底,郑芝虎算是真正对中国人的武器水平认知上了一个新台阶。同样的鸟铳,武朝的不过百来步,二十丈了顶天,到了三十丈的时候还不如去打月亮,反正命中率都一样。但是眼下这些中国人的鸟铳,不仅能达到四十丈以上的射程,而且还有足够的杀伤力。他之前就见过这些水兵用的水桶,桶壁是相当厚实的,抵抗火铳弹丸的能力甚至还在皮甲之上,既然这些弹丸能够击穿这些木桶,那么也同样说明这些弹丸在这四十丈的距离上照样能够对穿着皮甲的敌人造成杀伤。 接下来钟斌又命令陆战队对第二个水桶进行了射击,不过这个距离对于这些滑膛版元老院步枪来说就太勉强了。要知道商贸部为了给这批元老院步枪找下家可花了不少心思,由于陆战队装备的是有膛线版的步枪,他们特地赶制了十多支滑膛版的枪管,给这些步枪更换了枪管,要知道虽然这些滑膛版的元老院步枪射程也可以轻松达到一百米以上,但是假如有一天郑家突然与元老院为敌的话,有无膛线的区别立刻就可以决定战斗胜负。现在元老和归化民要保持自动武器和半自动武器的武器代差,而归化民与友好势力之间则是要保持有膛线与无膛线之间的武器代差,这个决议还是在穿越之初就已经决定了的。 不过尽管是滑膛版的元老院步枪,由于枪管制作精良以及使用了机械瞄准器,这个射程在本时空依旧是无人能敌。 一名陆战队士官大声请示道:“舰长同志,请求使用齐射瞄准器射击。” “允许!”钟斌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舰长杨俊博偷偷笑了一下。 很快陆战队员就完成了装填,纷纷打开齐射瞄准器。 郑芝虎完全不知道齐射瞄准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过眼下这些中国人的水兵正在瞄准,他也不多问,只是静静在一旁观看。伴随着士官喊出的口令,这次的齐射打得很响,硝烟朝上喷出,并没有遮蔽船舷边的视线。这次郑芝虎就清楚地看到了密集的子弹落在第二个木桶附近了,但是依旧没有能够击中木桶。 这时一个郑家的船长在后面轻笑道:“髡人之火铳虽是精良,在这距离却也是有心无力啊。” 郑芝虎不发一言,只是看着这些陆战队员们继续装填着弹药,很明显,这些水兵们应该也是如同之前的弹簧炮一样根据弹着点修正的。 果不其然,士官在第二次射击时就对射击姿态进行了调整,很快这次的齐射就非常贴近那个木桶了,最终似乎还有一发击中了木桶,但是却没能击破桶壁。郑芝虎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枚弹丸被弹飞,并且落在了十多步开外的海面上。 商贸部和海军众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们清楚地知道如果是有膛线版的元老院步枪,这区区两百米根本就不再话下,再加一百米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郑家的三个船长则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虽然他们知道这样的武器已经是自己无法企及的军国利器了,但是这八十多丈远的地方无法击穿木桶,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激励作用的,起码这些中国人没有能力做到更可怕吧。 “报告”陆战队士官走向钟斌,“武器演示完毕,少尉同志,请指示。” “你们回舱,”钟斌说着转身面向甲板大声命令道:“起锚!升帆,准备返航。” 之前一直围在武器发射位置附近的水兵们再次跑动起来,纷纷喊着口号起锚的起锚,升帆的升帆。 钟斌从口袋里掏出了个罗盘,对了一下方向,然后开始下令,“转向航向三五二,全速前进。” “钟哥,这是回去?”郑芝虎连忙凑到钟斌面前问道,钟斌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武器演示已经完成,元老院的命令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返航后你们跟商贸部门的谈判讨论了。” “那今晚小弟是否可以请钟哥出来一叙?”郑芝虎脸上充满了期待,让钟斌有些为难。按道理说他曾经作为十八芝的成员,跟排行老二的郑芝虎晚上聊聊天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此时时机是不是合适他自己并不清楚,若是万一为了这个事情惹恼了首长,自己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他可还深深地记得自己当时挂着木牌子扫大街的情形。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给他解围了,几个商贸部的元老走上前来开始跟郑芝虎推销起武器销售计划和人员训练方式来了。这郑芝虎刚刚被带到一旁,杨俊博就悄悄的挤到了钟斌的旁边,“怎么了?刚才他想要邀请你去喝酒是吧?” 钟斌连忙悄悄侧头答道:“是的,舰长,他想要邀请我晚上出去一叙。” “可以,答应他。”杨俊博的话把钟斌弄糊涂了,钟斌不由得整个人都转了过去,“首长,你说让我去?” “是啊,你们是结拜兄弟,他乡遇故知可是难得的事情,去聊聊也不错。正好今明两天你又不用战备值班,你去吧,没事的。”杨俊博虽然说得轻巧,但是却让钟斌心里越来越没底了。“那这军备购置之事在下该如何跟他们谈?” “顺其自然吧,据实说即可。” =============================分隔线============================= “来!钟哥!小弟在此敬一杯!”郑芝虎和几个船长围坐在招待所的食堂大厅里,这是商贸部特别给他们准备的地方。郑芝虎虽然叫得凶,但是却没怎么喝酒,只是使眼色让旁边几个船长给钟斌敬酒。 钟斌脸上一阵苦笑,“别叫我钟哥,那十八芝里钟某人排行可是靠后的。钟老弟受不起……” “哪里哪里?”郑芝虎连忙抄起桌上的酒碗斟满了递过去,“钟哥当年离开郑家时,我对钟哥你可是恨之入骨啊!来,钟哥走一个!” 钟斌不由得再次苦笑,眼前这酒是没法推了,只得接过来一口喝掉。 “不过钟哥后来的事情做的地道!没有跟李魁奇一起,而是自己南下,这魄力!小弟敬一个!”一旁的一个船长连忙一个大高帽丢过来,同时又是一碗酒。 “就是,后来钟哥后来跟刘香佬之战没占到上风,退走安南,兄弟几个也甚是挂念,这下看到了钟哥,这才深感安心啊。” 钟斌不得不又一次苦笑。他比谁都清楚,那时候在十八芝里面虽然自己是个结义兄弟,但是在海盗团伙里面可没有什么兄弟交情可言的。不当着面使坏就已经是大好事了,背地里使坏的事情十八芝里谁也没少干。自打杨六杨七带着自己的船队叛逃之后,又是刘香,接着又是李魁奇和他,其中又何尝不是郑家在十八芝里咄咄逼人引起的?尤其是郑芝龙被诏安之后,每天醉心于在官场上给自己争夺地位,给他们郑家增加地产,对于他们这些前海盗只是分发普通的俸禄。武朝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往往一个月才几两银子,这样的俸禄给一般的普通水手还差不多,级别稍微高一点的水手头都不够了,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品级末端的十八芝成员了。况且这俸禄是发给他们这几个前海盗头的,手下的钱还得他们从自己的俸禄里面掏,他们哪个不是手下十几条船千把个人的?这几两银子分下去,怕是一个人都分不到一个铜板。 郑家虽然随后就垄断了对日贸易,牢牢把握了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可是郑芝龙在十八芝里也不是一碗水端平的。他在暗地里把收益的绝大部分用来扩充他自己的船队,而对于十八芝中的外姓却是百般打压,不是欠饷不发,就是肆意克扣,让十八芝的一些成员都怨声载道,最终导致了杨六杨七刘香李魁奇和钟斌的叛逃。 其实对于他们的叛逃,郑芝龙也是早有准备,使用外姓十八芝的船队去追缴叛逃的船队,消耗他们的实力。在杨六杨七覆灭之后,刘香第一个发觉郑芝龙的私心,带自己的船队南下。但是刘香的船队势力不大,平时的资金来源主要都是通过劫掠商船或者上岸劫掠获得,跟郑芝龙这种既开展对日贸易又出售贸易许可的赚钱方式根本就没得比,此消彼长之下,刘香的船队已经被挤出福建洋面,现在只能盘踞在香江出海口附近了。 相比较之下李魁奇就要有远见一些,他叛逃之前联络了多股对郑家不满的船长,然后突然间暴起叛逃,一时间将郑芝龙搞得灰头土脸,一度只剩下船数艘,兵千余的尴尬局面。但是李魁奇是个合格的海盗,却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他只是醉心于劫掠,对于贸易丝毫不上心,叛逃数月后也曾有迈德诺与亚宁人多次联系他,想要和他建立贸易路线,但是都被拒绝了。所以到了最后,尽管李魁奇的势力依旧有很大,但是郑家在迈德诺人和官府的扶持下扩充的战船队如同吹气球一般地膨胀了起来。加上广东现在的巡抚王尊德是个造炮狂人,一年就铸炮三百余门,这些大炮就被熊文灿想法弄来了支援给了郑芝龙。 钟斌还是在李魁奇拒绝迈德诺人的时候就率领自己的船队离开了,他知道在海上惹恼迈德诺人肯定没有什么好事的。在这样的此消彼长之下,郑芝龙的舰队开始逐渐占据主动,现在已经开始让李魁奇的船队失去了主动性,只能被动的防守了。 钟斌曾经试图去广东洋面投靠刘香,可是刘香叛逃时钟斌还率舰队追击过,所以对他深感怨恨,几次摩擦之后终于大战一场。最终钟斌只剩下几艘船,败走安南以图东山再起,却不料遇到了元老院的势力,接着再被俘。 郑芝虎和几个船长在一旁听着嘴都合不拢,这故事的开头谁都知道,可是这结尾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钟哥,兄弟这可真是要道喜了。”郑芝虎过了一阵递上了一杯酒说道。 “此话怎讲?”钟斌有些觉得奇怪,不由问道。 “兄弟公然袭击这些髡人之舰船,”说着郑芝虎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钟斌现在的寸头,“而髡人不仅没有将钟兄处决,反而吸收了钟兄进了这……” “海军”钟斌接过酒碗一口饮尽,给郑芝虎补充了一句。 “就是,钟哥现在是从龙之臣了啊!”郑芝虎说着又往酒碗里斟酒。“以小弟今天看到的这些武器,这中国的舰队横行海面定无敌手。听钟哥所言,这些中国人是刚刚来到这里的,不过是船几条罢了。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又是建城又是建港口,就连这水军……啊不,海军都已经有六七条福船广船了,更还击败了迈德诺人的一支舰队。这些髡人的崛起是可预料之事,到了那时,钟哥才是真正的从龙之臣啊。” 钟斌笑了笑,他的确也是这么想的,自己是第一个归化民军官。只要自己今后的历程中政治正确,紧跟元老院的步伐,等到杨首长说的海军造舰跟下饺子似的时候,自己肯定就能有一条船的。以现在元老院开办“水面舰艇学院”的势头可以看得出他们对于船长的需求是非常大的,甚至于等到海军横行海上的时候,自己作为一个舰队的指挥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真的是元老院之剑了。 “不过钟哥,小弟有几个问题,想请钟哥帮小弟解惑。”郑芝虎看钟斌眼神迷离,觉得他喝得差不多了,终于抛出了他的最终目的,“今天展示的几件武器有些啥缺点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再卖枪 “缺点?”钟斌眉毛一扬,这终于说到正题上了,他也不着急,拿起桌上的酒碗抿了一小口,然后用筷子夹起了几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慢慢嚼着一边作出一副深刻思索的样子。这事情商贸部早就跟他讨论过,最重要的,商贸部首先要推销的就是元老院步枪,由于1628式步枪的成功生产,打破了元老院一开始的武器装备计划,他们原来还打算用元老院步枪至少先用个十年左右呢。要知道元老院步枪的母本褐贝斯步枪可是在英国军队中装备了足足两百年。 可是他们自己带来的子弹生产线成了本时空不二的金手指,1628式步枪的金属定装弹和后膛装弹让元老院步枪的前膛装弹显得效率极低,让这些号称本时空最先进的元老院步枪仅仅装备了一个月不到就被淘汰了。但是由于这些发自内心热情的元老们尤其是那几个在旧时空恨不得能开个黑枪作坊的元老的工作热情太高,等到军工委发现元老院步枪过时的时候,生产的各种零件已经足够组装两千支了。于是军工委就只好把这批武器推给商贸部,商贸部在把四百多支步枪销售给了占城港后,就没有再卖出过。随着海军陆战队即将于年后二月开始换装1628式步枪,元老院步枪逐渐变成了一个极其鸡肋的存在,现在就算是把这些步枪装备给民兵,装备部也扭扭捏捏地不肯接收,都等着1628步枪产能上来后直接装备更好的。 因此这批元老院步枪就只能找下家了,这不商业贸易部的眼睛就盯到了郑家。比较起来,把这些步枪卖给郑家是比较好的选择。第一,郑家势力范围在福建,想要和元老院为敌,必须要清剿了李魁奇和刘香之后才能到达安南,就算一切顺利,等到直接面对郑家威胁的时候至少是两到三年之后的事情了;第二,郑家归顺了武朝后成为了武朝的军阀势力标杆,郑家装备了元老院步枪后肯定能够在武朝以及众多海匪中脱颖而出,从而成为元老院步枪最好的广告,到时候这些滑膛步枪就可以作为一项极有利润的产品销售出去;第三,这批武器卖给郑家之后,因为缺乏保养等一系列问题一定会造成大量的损坏,光是更换其中的部分配件而言,就是一笔大生意,普通的海盗或者一般的军阀是支付不起这个价格的。 “缺点肯定是有的,”钟斌把口中的花生米咽下去,转过头来看着郑芝虎他们几个继续说道:“你们别看元老院的武器威力巨大射程又远,这些武器使用是相当繁琐的,尤其是那个弹簧炮和机枪。” “不能够吧?”郑芝虎有点不太相信,“今天我还打了一个弹板啊,挺好的啊。” “是啊,操作是简单,甚至于从地头随便抓个农民来教上三天他也能熟练操作,可是问题就在于,武器保养远比使用更加重要。”钟斌话语中带着一股得意的语调,让郑芝虎有些郁闷。“武器保养又是何物?” “武器保养,就是蟒二爷你今天看到的,把枪拆开来,把里面的火药残渣清理干净,再用油脂润滑枪内的构造,防止枪身生锈。” “钟哥你说这又是为何?”郑芝虎一愣,“我等船上之火炮也是经常要清理火药残渣的啊。” “呵呵,清理残渣跟保养意思有点接近,但又不是同一码事。根据元老院海军武器保养条令,每个月都要对这些枪炮进行定期保养,否则可能会发生发射事故。”说着钟斌神秘地凑过来,“当时打文家庄那会儿可是出过大事的。” “啥事?”郑芝虎他们的好奇心立刻就被调动起来,连忙都凑上来问道。 “还能是啥事,无非就是不按规程操作,重复装填,炸膛了呗,当时就死了好几个,还差点炸死了元老。”钟斌笑着说道:“当时那架势吓得旁边的炮兵都不敢上去再发射,倒是个元老一个人开炮这才把冲击的庄勇炸了个血肉横飞的。” “不会吧?这元老到底是何意?”郑芝虎问道,“小弟这到东方港也颇有些日子了,总是听到元老首长什么的称号,元老到底是何意?” “元老?他们就是建立这座城市之人,怕是不会超过五百人。”钟斌苦笑了一下,“具体的我也不甚知晓,自从我被元老院带到这里的时候,我们现在坐的地方还是一片望不到边的丛林。” “什么?这才四五个月,就是这么大一座城了?莫非这些人是有鬼神之术?”郑芝虎一愣,“四五个月,不光要建城,还要建工坊,建码头,五百人就算都是三头六臂怕是也不能成吧?” “要是换了我,我也不相信,”钟斌笑道,“只是这一切却是在我所见之下建起的,相不相信也不成。” “那么钟哥你觉得今天展示的火器里那种更适合我们?”郑芝虎对于元老搞出什么奇迹并没有太大兴趣,这东方港城无非也就是大一些罢了,建筑虽然看起来不似武朝的房屋,但是无非也就是用来住人的,水泥的码头看起来像是一整块石头的也可能是天然的。这所有的东西对郑芝虎的吸引力加起来还比不上髡人的这些火器,他是海盗出身的,就算现在洗白了身份,还是要通过武器来扩张的。 “适合你们的,”钟斌又端起酒碗来饮了一口,“机枪和炮这两样东西需要数学,机枪还好一点,炮的话必须要会算数,否则的话就发挥不出炮的威力。” “算数?”一个船长不由失声笑出声来,“又不是当账房先生,舞刀弄枪的算数有啥用?” “算数有啥用?”钟斌从桌上捻起一颗花生米对着那个船长丢了过去,“就是有这用。” 看到那个船长愣愣在那里不明所以,钟斌笑了起来,“抛物线你们知道吗?就是我刚才丢过去的花生米你们看到了吗?” 几个人连忙低头下去找掉在地上的花生米,让钟斌一阵哭笑不得。“我说的是花生米在空中掉落的路线,你们都不看的?” 看到四个摇头的前同伴,钟斌不由开始理解当时为什么杨俊博跟自己讲解武器使用和海上战术时那个痛不欲生的表情起来。“炮弹和枪弹飞行时都是一条弧线的,你们就从来没有注意过?” 其中一个船长手中还抓着刚刚捡起来的花生米,望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度让钟斌以为自己遇到了符合元老们“聪明”定义的人了。岂料那个船长过了半天把那颗花生米直接丢到嘴里吃掉了,一边吃还一边摇头,“吃颗花生米也要这么多讲究。” =============================分隔线============================= 由于钟斌并没有兴趣给这些前伙伴进行科普教育,因此他们一直到喝完酒也没弄明白抛物线的原理,不过钟斌倒是成功地跟他们解释了机枪和弹簧炮是如何不适合郑家舰队的,因此郑芝虎最终决定跳到元老院给他挖好的大坑里来——购买元老院步枪。 不过事实上元老院步枪对于郑家来说,真的是良心武器,价格虽然比占城港的售货价要高出那么一二两,但是唯一知道采购价的公主已经被召回顺化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可对证的,所以不用担心会被比价。 另外,弹头和火药郑家自己都可以调配和制造,这些东西本身也不怎么值钱,因此也无所谓。不过火帽却卖出了好价钱,这一块块不起眼的小铜片让郑芝虎不由得咬牙切齿。虽然直接用火绳去点元老院步枪的火门也一样能发射,但是要是遇到下雨或者海况很糟的情况,火绳枪根本就无法使用。但是这块小铜片就完全不存在问题,只要把这块叫做火帽的小铜片放在火门上,扣动扳机后击锤击打在这块小铜片上,就能够顺利地发射这种“元老院步枪”。而且点火率几乎高达九成五,同期的火绳枪哪怕是在大晴天点火率还不到七成。 由于火帽里面使用的雷汞是本时空绝对的黑科技,土著尤其是对物理化学充满了黑魔法色彩的理解,根本就无法分析出其中的成分,因此光是垄断火帽就是一项稳赚不赔的买卖。要知道太平天国和小刀会时期,英法等国可没少给这些叛军出售弹药,但是弹药价格却远远比不上火帽,最高时一个火帽的价格直接就是一两,这简直就让清军和叛军双方都深刻地体会到了战争就是打钱的真谛。 当然,眼下元老院还指望着郑芝龙的手下对元老院步枪大用特用好给自己打广告呢,一个火帽一两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未免有些杀鸡取卵,要是让郑芝龙舍不得用,那这广告还谈个屁啊。因此商贸部给出的火帽价格是一分一个,尽管看上去不是特别贵,但是比较一下火帽的份量,这简直就跟一两银子一两盐没什么区别了。 另外军事部门还将对船上的部分看上去伶俐的水手进行射击步骤训练和武器保养训练,争取在短时间里培养出一批能够独立操作元老院步枪的水手,鉴于南海上海盗横行的实际情况,没准回程的时候就能赶上一场战斗也不一定,正好就能够给他们一个直观地了解。 商贸部随枪附送了三十发弹丸和三十包定装的火药以及同样数量的火帽,当然,这点弹药根本就不够射击训练的,因此郑家不得不花钱买了相当巨量的弹药和弹头。 由于徐伟返程的时候购买了海量的产品,因此郑芝虎手头根本就没有了什么钱,此时这些步枪和弹药基本上都是属于赊购。本时空人没有后世的商业合同,全凭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本时空骗子虽然多,但是以郑家此时的地位和财力,这区区几百支步枪充其量也才几万两银子,更不要说以后可能还要向东方港进行军购,所以根本不用担心郑家会做出杀鸡取卵的傻事来。 不过商贸部提出了一个让郑芝虎无法拒绝的请求,用郑家的帆船带一些测量和勘探部门的元老前往南蛮的领地,寻找传说中的油石。现在元老院的油料储备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如果再不赶快想办法解决,海军的驱逐舰和巡洋舰全部都要趴窝,工程车辆也将无法使用,等到那时候再去进行生产,怕是来不及了。 =============================分隔线============================= 公元一六二九年一月二十日上午九点,元老院第一次新时空全体大会正式开幕,经过几天的清理,之前临时作为元老俱乐部使用的元老院大会堂此时已经被恢复成了大会堂的样子。 “所有的元老同志们,大家好!我是杨铭焕。”穿着一身西装的杨铭焕此时正端着一份演讲稿站在主席台前进行发言,他的身后是端坐在主席台演讲台后面的其他四名执委。“今天是我们来到本时空的第一次全体大会,我们从旧时空穿越虫洞到达这里,为的是什么,就是创立一个新时空,一个强大而充满力量的中国。虽然我们现在还处在起步阶段,但是我们的建设已经初见成效。现在先请民政委员会的同志对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做一个总结报告。” 在一片掌声中,禹沙穿着一身略有点紧的西装有些扭扭捏捏的走上了主席台。杨铭焕和他亲切地握了握手,然后坐到了主席台的后面。 禹沙站在麦克风前,有点紧张地摸了摸鼻尖,又觉得前段时间擦伤的伤口有些痒,不由又抓了两下,待到低头一看,台下的听众们眼睛紧紧盯在他的身上,不由得更加紧张,脸上脖子上顿时感到一阵冷汗冒了出来。 但是他作为民政委员会的负责人,不可能上来一言不发就落荒而逃,只好假装咳嗽了两声,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演讲稿。 “元老同志们,执委同志们,大家好,我是禹沙,是元老院民政委员会负责人,现在我来对穿越后几个月里民政委员会取得的成果做一个简单的汇报……” “说话要算话!别说太久了啊!”下面顿时有人挤兑了一句,让会场里洋溢起了一片笑声。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全体大会 1 鉴于旧时空某些“领导”动不动就是“我来说两句”、“我来补充一点”这种屁话太多耽误所有人的时间,全体大会在一开始筹办时就进行了规定,每次发言时间不超过十分钟,以保证全体大会无论是发言者还是听众的注意力都会比较集中。 “好的,”禹沙笑了笑,深呼吸了一口,果然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于是拿了稿子在麦克风上拍了拍,“大家好,在我们登陆以来,执委会委任我担任民政委员会负责人,在此先感谢执委会对我的信任,也谢谢所有在场的同志们对我们工作的关心和支持。” 下面的听众们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 “在登陆以来,我们经历了第一次反围剿战、东方港保卫战的胜利,俘虏了超过四千名俘虏,除去抢救无效死亡和在普通工作中发生事故丧生的之外,还有四千左右的俘虏。其中已经有一部分俘虏作为归化民加入到我们中来,但是还有一些比如迈德诺人这样的外人,现在无法全部信任他们,暂时而言并没有吸纳进入我们归化民的行列。这点上我们民政委员会还在对他们进行考核。” “另外,我们从占城港保卫战中解救了总计八千多人,其中战后直接被送回东方港的有三千两百多人,剩下的五千多人分了三批被送到了北桥头镇。因此现在在民政委员会管辖下的人力包括归化民,已经达到一万三千多人。根据元老院的计划,东方港本城已经安置了六千人左右的规模,盐村工业区安置了三千多人,另外剩下的三千多人因为几乎是最后一批从占城港撤回的,时间紧迫,临时就安排在北桥头镇附近。” “现在我们主要面临的情况就是人员住宿和粮食被服问题,现在是冬天,气温不高,倒春寒就在后面,我们随后可能需要面对的主要是寒冷与饥饿对这些收容来的人力造成的威胁。”说到这里,禹沙把稿纸翻过了面,现在由于东方港的纸张质量未免太好,以至于纸张供应并不宽裕,因此元老院有规定,凡是办公用纸,必须双面书写或者打印。“我们现在的粮食供应缺口是比较大的,根据后勤部门给出的库存记录,我们现在还有各种杂粮细粮总数大约是两百吨左右,按照一个月一个成年人消耗十四公斤的量,供给我们这接近一万四千人左右的规模大约只能供给一个月左右。” 说着禹沙顿了顿,“这还只是一个初步估计,事实上很多归化民和土著的食量都是比较惊人的,一顿吃掉一斤米饭左右的大有人在,所以我只能做最多一个月的估计。” “另外的问题就是住宿问题,我们从东方港开始建城的第一天就在不停地盖房子,并且砖厂一直以来用轮窑不停地生产砖,也提供土水泥。由于民政委员会手头的人手较为充裕,因此也一直以来都在让归化民在按照规划进行住房建设。我们已经在东方港的城市外圈建立起了一个几乎可以相当于城墙的外围房屋群,不过就以东方港现有房屋而言,最大量只能提供给五千六百人居住,事实上就算是在基础建设情况最好的东方港,也还是有四百到五百人还是居住在临时居所中的,比如说木制结构的临时房屋或者帐篷。” “这些木质结构的临时房屋虽然说遮风挡雨还是能行的,但是我们却还要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台风天气即将到来。安南是热带的海边国家,按照我们旧时空的规律,夏秋季节开始就会刮台风。”看到下面的一些元老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禹沙不由得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台风的规模是相当大的,事实上像我们大多数的木制临时房屋和帐篷是绝对顶不住台风的侵袭的,并且就算是我们现在建起的房屋,例如三层楼的宿舍楼,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无法抵挡八九级的台风的,主要是因为材质问题,比如说木制主梁或者土水泥质量问题……” “叮”的一声响,旁边的自动计时器上的小钟被敲响了,“很抱歉,你的时间到了,下一轮你再上来说吧。”杨铭焕不由有些歉意地对禹沙说道,“接下来请医疗部门发言。”禹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走下台去。 何永康今天没有穿白大褂,只是穿了一身“元老服”走了上来,所谓的元老服其实差不多就是中山装,但是在领口有元老身份证号码的刺绣,这样的刺绣是数控刺绣机做出来的,本时空根本就没有人能绣出这样的花纹和数字来。 “大家好,我是医疗部门负责人何永康,”何永康手里没有拿发言稿,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走到麦克风前,“感谢大家,感谢大家信任我们医疗部门,更感谢元老院为我们医疗部门的发展采购了海量的药品和医疗器材,我们才能更好地为元老院所有治下的人服务。” “从登陆开始,我们主要担心和预防的就是疟疾一类的热带疾病,但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除了少数几起登革热发作之外,我们元老中并没有大规模发生这类热带疾病。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我们从旧时空带来的抗体已经足以对抗本时空常见的病菌。”下面的元老都笑了起来,何永康继续说道:“我们的抗体虽然可以隔绝我们中招的几率,但是对于本时空的居民却不是一个好事情,那就是我们的随身带来的病菌对于他们来说可能会是致命的。因此我建议大家平时和土著接触时最好能注意卫生,尽量少和他们有太多的皮肤接触,穿过的旧衣服如果要赠予他们,最好是尽量洗过之后再赠予。” “大家不要不以为然,欧洲人征服美洲的时候印第安人其实在美洲有着海量的人口基数的。但是却由于美洲在此之前并没有爆发过天花,美洲印第安人体内没有天花抗体,因此欧洲人的旧衣服或者身体上携带的天花病菌就直接在印第安人之间爆发了。”何永康手一摊,“天花病毒在当时欧洲的致死率不过是百分之十,但是对于没有抗体的印第安人来说死亡率是百分之九十,很多城市就是这么全城全城的死亡。逃亡的印第安人又把这些天花病毒带到了更多的印第安城市,几乎将美洲印第安人彻底灭种。所以说大家千万要小心,我们看似毫无威胁的感冒甚至可能都会夺走他们的生命,所以如果我们这些做元老的最好要当心这些事情,如果身体有所不适,最好赶快就医,防止扩散到归化民中去造成重大损失。” “在登陆以来,我们经历了多场战斗,俘虏了大量的俘虏,也大批量地接收过难民。在工作中摸索出了一套完整的净化流程,杜绝了本时空的传染病流传到我们东方港来的途径。因此自从我们接收难民和俘虏以来元老院下辖的民众中没有爆发过任何一场流行性传染病,这是在我们所有元老在执委会英明领导的共同努力下取得的辉煌成果。” 下面一阵掌声,“我们医疗部门在登陆后人手其实一直处在严重不足的尴尬境地,但是由于元老都是有专业技能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因此我们只能从归化民中获得有资质的人来进行相应培训作为护工使用。但是我们有信心能在1629年里培养出最初的一批赤脚医生,将元老院医疗体系扩充到乡镇一级去。我的发言就到这里了,希望大家今后能够继续支持我们医疗部门的工作,祝大家身体健康!”说着何永康向下面正在和李喆说悄悄话的蒋燕指了指,“蔣姑娘!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记得给我们医疗部门留几个哦!” 蒋燕不由一愣,不自觉就点了点头,但是马上又醒悟了过来,笑了起来,“好的,没问题!” “我可以继续发言吗?”禹沙在一旁弱弱地问道。杨铭焕笑了笑,“好吧,请禹沙同志继续上来发言!” 元老们一起鼓掌表示欢迎,禹沙则快步跑了上去跟何永康擦肩而过,相视一笑。 “我们之前说道了房屋材质问题,我们的土水泥和木制主梁是不适合对抗台风的,还好我们的房屋层数不高,一般来说是不会那么容易受到台风的影响,好在我们外围用来当作城墙使用的房屋使用的是比较给力的材料,受到台风的影响也会相应减少。但是我们要看到,一些宿舍楼楼顶的房顶还是石棉瓦,包括我们的夜市也是使用的石棉瓦,在恶劣天气下会很危险的,建议更换。” “这个情况我们有相应计划,在六月前会对这些房顶材料进行更换的。”包包站了起来向四周做了个表态然后又坐下了。 “那么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被服不足。现在东方港和工业区的归化民基本上都已经发放了被服。当然,这些被服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麻袋式的新生服,这得感谢南蛮的光屁股政策,如今轻工业部门赶工也来不及赶制这么多服装。因此我只能请求拨给多一些的被服或者动用作训服的储备。” “作训服不适合吧?”“就是,给他们穿作训服,我们自己穿的以后怎么办?”下面开始出现嘈杂声。 “请静一静……”杨铭焕走过来用麦克风喊了两声,大家又都安静了下来。“作训服储备是不能开放给土著的,所以只能扩大纺织口的产能,这点还是请禹沙同志和杨灿铃同志去沟通一下吧。” “好了,我的发言结束了,谢谢大家。”杨铭焕一愣,这么快就说完了?“那就……”他低了低头,看了看手中小笔记本上的发言安排,“请建筑部门的负责人上来发言。” “直接叫你媳妇上来就行啦!”汤帅在下面轻轻拍了拍肚皮调侃了一句,惹得会场上一阵欢笑,就连田华大妈嘴边也泛起了微笑。 杨铭焕和谢明芳之间的关系现在几乎可以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来形容了,每天在执委大楼出双入对,只要杨铭焕那边不忙就会跑建筑委员会去找她,偏偏每次有人打趣他们的时候两人都是矢口否认。 这个被旧时空那些色迷心窍的某些人逼得走投无路愤而穿越的姑娘现在脸上正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落落大方的走上台来。和大多数元老不同,走上来的谢明芳穿着的是一身旧时空的连衣裙,让大会堂里几乎所有的元老都是眼前一亮的感觉。 “大家好,我是建筑委员会的谢明芳,感谢大家在登陆日之后对我们建筑部门一贯的支持和帮助。我们在本时空的建筑速度和质量是绝无仅有的,这和我们的科技远超本时空自然分不开,但是也是台上台下所有元老们共同努力的结果,谢谢大家。” 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鼓起掌来,开玩笑,这么大的高帽戴在头上,想不鼓掌也不成。 “在登陆日之后,我们总共修筑道路六十七公里,向北连接盐村工业区并延伸六公里,向南连接占城港,向东连接……” “向东只能连接水晶宫了。”下面不知道是谁调侃了一句,“哦,对不起,向东是海,是向西。”谢明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西连接了安允城之外我们还沿着官道的基础一直向西延伸到了武朝和安南的边境。论修路这事情,我们的效率和质量都远远超过了本时空的所有势力。随着水泥厂的投产,我们还有一套新的计划即将实施,就是重建东方港城……” “重建?”“不能吧?这房子不都修好了吗?”“扒了房子我们住哪儿啊?还不得睡大街啊?”“不会是要搞强拆吧?” 看着谢明芳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杨铭焕连忙出面了,“大家不要吵,建筑委员会的这个计划已经报备给了执委会的,我们也研究过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而且整个计划是分阶段进行的,不会让大家睡大街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全体大会 2 “大家请放心,衣食住行作为人生活的必备项目,我们建筑委员会肯定会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让大家受到不公待遇的。”谢明芳连忙解释了一句,下面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我们计划在元老区开始建立新的公共宿舍,这点请大家先体谅一下,因为建材有限。钢铁厂能够提供给我们的钢筋并不太足,而且水泥厂的产能也没有上来,我们准备建设的还是三层的宿舍楼,但是不是砖木结构,而是钢筋混凝土的。这是因为过年时发生火灾后我们看到了砖木结构的房屋很容易在火灾时让火情失去控制,因此我们以后的房屋建设主要还是使用钢筋混凝土。” “但是我们没有泵车,高层房屋的混凝土件倒置不是特别麻烦?”下面有人发出提问。 “泵车无非也就是个泵,这个我们会想办法,但是有个大问题就是电力不足。”张元抄着两只手在后面补充道。“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这点请大家放心。” “另外我们在考虑是不是继续向北修路,把道路网延伸到广西去。”谢明芳充满激情地说着。 “我反对这种做法,”下面的禹沙站起来说话了,“我们没有足够的人力来进行如此工程量的工作,从这里到广西,至少有几千公里,其中越南的地形里充满了各种山地,丛林,河流,如果没有十多万的人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的。眼下我们要建设两个五千吨级的干船坞,东方港城内的大部分房屋需要在台风到来前进行翻修或者重建,这个工程量都是非常巨大的。绝对不亚于秦始皇修长城,我们现阶段缺乏足够的粮食供应,眼下还有那么多的农民被安置在北桥头镇,如今大都还被安置在难民营里,住的大多还是草棚子。这个问题一天没有解决,就是元老院一天的隐患,如果万一突然这些难民突然决定离开,我们恐怕还真没有太多的理由拦阻,只能用暴力压制。” “那就用暴力呗,怕什么?我们有元老院步枪,就算都卖给了郑家,还有更好的步枪机枪和弹簧炮,再强的农民暴动也无法抵挡我们的武器。”下面有人洋洋自得地说道,“要我说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难民想什么,直接驱使去干活就好了,一天包两顿,还可以节约饭钱。”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些人都是些已经被南蛮洗劫过了的人,要是我们也和南蛮一样用这样无人性的方法驱使他们干活,那么我们跟南蛮又有什么区别?自古以来又有哪个暴政千秋万代的?” “别来跟我谈什么千秋万代,老子来这个时空就是来当人上人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跟老子没有半毛钱关系。”说话的人似乎有些肆无忌惮,此时更是直接站了起来,这顿时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却是现在的消防局长鲁奇。虽然鲁奇来到这个新世界,苦头也没少吃,从登陆当天开始就一直在作为基本劳动力活动在第一线,手上现在已经是有比较厚的老茧,皮肤也晒得黝黑的,一副贫苦老农的样子,和穿越前做销售白领的他截然不同。 穿越众总共也就五百来号人,又在穿越前的基地里集训了一段日子,更是在登陆后进行了长期的共同劳动和建设,元老间基本上都是很熟识的。但是眼下鲁奇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闹得大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平时的鲁奇和和气气的,一点儿也不像这种极端言论者啊。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就是这么想的,”鲁奇略带一点得意的语调在继续说着。“我们是来自未来的人类,原本和这个时空就没有一丁点儿联系。我奉劝诸位不要这么矫情,要说安南人,你们可别忘了旧时空里越南猴子是怎么看待我们的?还是从汉朝开始就极端仇视我们,更不要说在宋朝和元朝多次北犯,屠杀我国边民,明清更是直接向北发动战争。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提醒了吧?我们帮他们打败了美国人,结果到头来还要咬我们一口,最后跟我们打了十多年的仗,抢夺海疆,争夺领土。现在你们来跟我说要给这些安南猴子提高待遇?” 这席话立刻让原本还比较安静的会场一下子开始爆发出嗡嗡声来,很明显鲁奇的观点是有支持者的,而且以少壮派居多,而眼下少壮派在这个会场里要占据更多的席位。 杨铭焕几个的头上几乎立刻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少壮派的存在他们一直以来都知道。由于在场的元老基本上都来自于一个几十年里都只会对外交纠纷提出抗议的国家,因此少壮派的民族主义者是相当多的,这从元老俱乐部中刘利华的“元老院武装冲锋队”人数就可见一斑。 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民族主义份子对于元老院的忠诚是绝对数一数二的,一时间他们既没办法也没理由对冲锋队进行解散和取缔。但是元老院所掌控的国家并不是几百个元老就能玩转的,眼下东方港仅仅一个港区就有三千多归化民和两千多俘虏在修复东方港保卫战被打坏的城区,另外还有上千名归化民陆海军士兵在东方港城各个入口处的军营中每日枕戈待旦,时刻保卫着东方港的安全。就更不要说高炉前、农场里、小摊前、食堂里……到处都活跃着安南籍或者武朝的归化民。眼下看来这民族主义者们的态势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五个执委现在头都大了,要是突然民族主义者暴走了,举着元老院的大旗公然民族歧视,甚至用奴隶制方式驱使归化民,那么元老院的末日基本上也是指日可待了。 “不说别的,我们来的时候,越南人就在那里高调纪念赤瓜礁海战,为他们死在海战中的猴子招魂。我们呢?一句话都不说,我们死在那场战斗中的烈士就白死了?难道我们pla的兵就不是人了?就该死了?”鲁奇说着把手高高的举起来大声高呼道:“要我说,我们从今年开始就要纪念在那场海战中牺牲的pla战士,还要高调纪念,让猴子们心里有个惊醒,不至于以后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元老们现在都闹哄哄地相互讨论着,有几个冲锋队的元老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来纷纷表示赞同,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相。 谢明芳呆立在发言台上,她丝毫没想到自己只是把建筑委员会的一个长远计划说出来,竟然就惹得整个全体大会完全转了向,变成了一场民族主义份子的表演秀。更吃惊的是禹沙,他仅仅是对谢明芳的计划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谁知道现在已经快要到局势失控的情形了,眼下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前排扭头望着后面活跃的元老们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谁也不记得十分钟发言的规定了。 “咳咳……”扩音器里发出两声咳嗽的声音,惹得所有的人注意力都扭转到了演讲台上,不知道谢明芳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站到了一旁,现在演讲台前站着胖乎乎的汤帅。 汤帅见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在麦克风上轻轻点了两下,一脸很享受地听着被放大的敲击声。“关于安南人的事情,我想说两句。” “来吧!支持我们冲锋队,我们代表先进的人民思想!”鲁奇冲着汤帅一挥手,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吴芳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揪着刘利华的耳朵就拉到一旁数落起来。 “先进个屁!”汤帅在上面毫不留情地就开骂了,“你们这些个人,爱国也就算了,偏偏搞这些个什么排外的纳粹,根本就是神经病。还纪念赤瓜礁海战的烈士呢……八八年的赤瓜礁海战我们根本就没死人,你打算纪念死了的越南兵吗?谁爱去谁去!” 鲁奇被直接批得灰头土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赤瓜礁海战中pla一边倒地完胜,仅仅是两三个人的轻伤而已。 “每天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就好,一天到晚就想着什么日耳曼的荣光,你是日耳曼人吗?你是中国人!你身为中国人,去恢复什么日耳曼的荣光啊?日耳曼人现在还在欧洲折腾神圣罗马帝国玩泥巴呢!你要是有兴趣去那边好了,我们这边绝对不拦着。”汤帅说着在台子上拍了一巴掌。“你身为消防局长,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我们东方港城里不受火灾的侵犯,结果呢?大火的时候最后一个到的现场,遇到了被困火场的人自己不去救也就算了,消防员上去救人下来了你不但不表扬和奖励,反而让人家呆了三天的禁闭室,你这干的哪门子消防啊?简直就是个旧军阀啊!” 鲁奇脖子一横,“火场情况复杂,我根据现场情况判定救人可能性不高,所以不让救,违抗命令也要奖励吗?那以后还要不要服从命令了?” “我们的消防队不是军队编制!消防队是归属市政的,与警察和城管是同样的编制,你什么时候听说过警察和城管是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旁边印刷部门的周立铭幽幽的冒出了一句,顿时惹得很多元老一阵哄堂大笑,让鲁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的确如此,鲁奇同志,这次消防员事件处置上你的确有一些主观情绪掺杂在里面,处置得并不是很恰当,在归化民中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杜彦德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但是归化民只是归化民,我们是元老啊,处理事情上肯定是我们元老说了算啊!我们现在是超国民待遇,我们的话就是法律!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特权,我干嘛要参加穿越?我们现在台下的每一个人哪个不是做牛做马一样在忙碌?每天起早贪黑,工作时间几乎是每天保持在十到十二个小时之间,我们就算是在旧时空搬砖,也有不少的工资了,可是现在呢?都说穿越了以后人人都可以三妻四妾的,到时候孩子一大堆,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怎么到了这边来反而自己变成了牛了?”鲁奇不服输,硬着脖子顶了起来。 “我们为什么要来新时空?我记得那时候跟你面谈的时候就问过这问题,你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么?”杜彦德偏着头问道。“你说你是为了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而来的,另外你那时候已经因为挪用了一笔大资金无处可逃了,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了,毕竟元老院不可能把你引渡回旧时空去了,不是吗?” 鲁奇一愣,这事情他没有说过,他不明白杜彦德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现在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以后在元老院怎么混啊? 他并不知道,每一个元老在旧时空都被杜彦德委托私家侦探调查过犯罪记录,果然旧时空的这帮元老们中间颇有几个挪用公款或者防卫过当出逃的,还有诸如刘沈红的出售图纸被调查等一系列问题。这些无伤大雅的基本上都不被追究,除了几个犯了大事比如说有故意伤害的被移交了公安机关之外,全都被收留了并且一起参加了穿越。“我知道大家肯定对于元老院的举措表示不满意,但是我必须要说明一下,鲁奇同志被收留不是没有原因的,”杜彦德见到下面的元老们纷纷交头接耳,连忙解释道。“大家必须要看到一点,鲁奇同志对于元老院是充满忠诚的,并且在一开始的建筑和战斗中是有着热情的。只是后来陪同商贸团前往占城港,然后被占城港留用为总教官后发生了一些没有预料的事情才发展到今天的地步的。鲁奇同志对元老院一直是充满了忠诚的,所以我建议鲁奇同志重新考虑一下对立功消防员的处理。” “既然我已经上来了,那我就食堂方面的一些事情做一个简报吧。”汤帅绅士地冲一旁站着的谢明芳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全体大会 3 “大家好,我是汤帅,来到新时空的以后食堂一直是我在负责管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们食堂工作的支持。”汤帅在演讲台上故作轻松地扬了扬右手,“首先这要归功于本时空的归化民,下面诸位排外的元老才有足够的美味可吃。” 汤帅的话无疑是往沸腾的油锅里撒了一勺水,下面冲锋队的家伙们都嚷嚷了起来,顿时整个会场里面人声鼎沸。杨铭焕不由得和杜彦德对视一眼,不知道汤帅在搞什么。 “吱——”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从扩音器中传了出来,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望向台上。演讲台后的汤帅右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台手机,正在麦克风前面转啊转的。 见到会场安静了下来,汤帅这才把手机拿开,接着侃侃而谈,“大家记得安允城第一次送来的猪和几个婢女吗?” “当然记得!”“红烧肉啊!好好吃的。”“食堂什么时候才有下一次红烧肉吃?” “你个吃货,就知道红烧肉,那东西油脂含量高,吃多了会高血压的。” “不想吃别哔哔,你不想吃把你那份让给我得了。” “你做梦,不吃红烧肉的都是王八蛋。”一群元老立刻又在下面扯开了。 汤帅相当无语,扭头望向身后的五个执委,杨铭焕无语地努了努嘴,汤帅只好奸笑着又掏出了手机…… “你们就知道吃红烧肉!”汤帅一边把手机收起来一边对着下面都在捂着耳朵的元老们说道,“你们觉得红烧肉是长在地里的还是菜锅子里的?” “你就别说红烧肉了,一说起来我们就想吃好吧?”“就是!明明是你勾起我们的话题来的,还要怪我们。” “请大家尊重一下我好吧?不然我……”汤帅说着又去掏手机,顿时下面的人立刻鸦雀无声。“我们吃的食物不是拿来就能吃的,大家之所以能够吃到这么多的菜肴,全都是靠归化民工作人员在辛勤地准备。一说起第一次送来的猪,我们中间谁也不敢杀猪,也不知道怎么杀猪,到了最后,还是送来的婢女杀的猪。” “我们身边到处都是归化民,在他们的辛勤工作下,我们才有这样的一个东方港奇迹,才能建立起钢铁厂,才能建立起化肥厂,才能拥有本时空绝对独一无二的大型农场。在他们的辛勤工作下,我们还能创造更多的奇迹。他们就如同我们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父母,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来建筑起一个现代化的中国,他们没有怨言,只是把自己的每一份力量都投入到一个如此巨大的国家建设中去。我们难道不应该尊重他们吗?” 汤帅说着指了指鲁奇和几个正在悄悄坐下的少壮派,“我们是有着比他们先进几百年的见识和科技,但是我们远比他们要娇嫩得多,他们追求的是什么?仅仅是上有寸瓦,腹中有食而已,这些难道过分吗?难道让这些为建立东方港奉献青春和生命的人像奴隶一样生活是我们来到这个时空的最终目的吗?难道作为一个奴隶主,看到一大帮子奴隶包衣跪在你们身边就是你们梦想中的人上人生活了吗?” “你们不要在外面说你们是跟我们一起过来的,你们压根儿跟我们在占城港击败的南蛮本质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你们来自另外一个时空而已。” “可是,”鲁奇本来已经一屁股坐了下去,听到这句话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有些失态地指着汤帅大声说道:“你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们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开拓这个新世界开始,就是我们这五百来号人。现在为了养活这些来投奔我们的人花费我们自己的资金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是你们看看我们现在养的是些什么人?” 鲁奇转向四周,得意地看着身边那些朝着自己投来疑惑目光的元老们,“我们仅仅是在东方港一地,就有两千多迈德诺和亚宁俘虏,还有黑人俘虏,我们要他们有什么用?还好吃好喝供着。” “你这话就过了,”蒋燕在一旁立刻反驳了起来,“这批俘虏的确都是俘虏自东方港保卫战,但是他们中间有很多人接受过基本教育,不是我们现在这些武朝和安南移民这种数数超过十就数不清的。现在我们刚刚起步,你要知道能在归化民中找到一个从一加到一百能算出答案的人就已经是奇迹了。” “一加到一百是多少?”一旁不由有人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蒋燕险些吐血,但是她没时间回答这个近乎白痴的问题,“这是基础数学所需要掌握的基本常识,本时空的武朝以及安南百姓根本就不懂,他们中间即算是秀才,也只知道之乎者也亦乎哉,对于数学物理化学不仅不了解,还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把它们斥为‘奇技淫巧’之学。那你们说我们要这些只知道写八股文的老百姓到底有什么用?” “的确是这样,”台上的张元说话了,“作为重工业实验室的负责人,我本来已经是绝望了。早期搜罗来的归化民文化素质基本为零,能认识十个字就已经是博闻广记了,现在更不要说什么能够理解角度,会测长度以及能看懂图纸的了,简直比走在大街上被一块从火星上飞来的陨石砸中还要几率低了。” “不仅如此,这些本时空的移民对于学习这些数理化根本就没有兴趣,能在文化培训班里认识两百个常用汉字的就心满意足了。”蒋燕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要知道在夜校里学习了三个月还做不出一百以内加减法的归化民是大有人在。更多的人完全无法数清楚数字,只能用几个、许多、很多、极多和数不清来形容东西的多少。” “是的,”不远处的禹沙也站起来点头表示支持,“我们眼下拿这些没有知识没有受过教育的归化民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用途,只能被派去当成基本劳力来使用。我们是有工程设备的,尽管现在因为油料不足而停转了大部分的机械,但是自制的普通木质机械设备还是有的。我们要这么多没文化的基本劳力事实上是没有多大用途的,对于他们消耗的粮食而言,这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但是这些迈德诺和亚宁俘虏就完全不同了。尽管文盲还是有不少,可是他们所接受过的教育和我们的教育比较接近,大概是因为我们的教育基本上都是起源于欧洲的原因吧。这些俘虏在通过扫盲班后很快就能够接受我们的基础知识,现在重工业实验室、东方钢铁厂、东方纺织厂、化工厂、水泥厂里面的大部分技工基本上都是由这些俘虏在担任。并且在木材厂。”禹沙说着朝着台上的肖竞努了努嘴,“木材厂中已经有亚宁俘虏可以操作数控锯木机了。” “是的,”肖竞在台上苦笑了一下,“他们学习我们技术的速度远远超出我们想象,现在我觉得唯一制约他们学习速度的原因只有文字障碍了,不然的话我甚至都有些害怕他们会不会取代我们了。” 鲁奇立刻接口说了起来。“现阶段大量使用这些俘虏是无奈之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要当心潜伏在我们中间的异族份子,他们很可能会把我们的机密资料透露给这些异族,让他们掌握先进的科技,然后来打败我们。”说着他还及其阴谋地瞥了两眼远处坐着正在悄悄聊天的几个外籍元老。 “你这是无稽之谈!”田亚妮直接就站起来骂了起来,“信口开河!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挑拨离间!” 田飞虎也蹦了起来,他比其他元老都要恼火,他的妻子安妮是美国人,在他留学美国的时候认识并结婚的,现在已经有一子一女。这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他来说不亚于诛心之论,“你身为元老,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我们的这些外籍元老是跟着你坐一条船过来的,同样是从零开始!他们凭什么要把科技传到潜在的敌人那里去资敌威胁自己的安全?要是照你这么说,上次鲁奇你小子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还是许晴给你做的检查,给你清创的是我老婆安妮,她要是有二心,直接给你悄悄打点过量的麻醉剂就可以干掉你了,少一个元老就少一份威胁嘛!” “就是!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如果下次再听到你有这样的言论,我保证我会发起对你的元老身份弹劾。”卡特站了起来指着鲁奇说道。这个前美国建筑工程师牛高马大的身高一米九,身材非常壮实,站在一米七六的鲁奇前方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弹劾,但是和前面的词结合起来应该距离剥夺元老身份没什么区别哦。 “不是,不是,”鲁奇开始有点慌乱了,连忙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卡特咄咄逼人地追问道,让鲁奇一阵慌乱。“我们离开了旧时空到达这个新时空,立志就是要开发这个新世界的,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怎么会把分裂这个集团作为自己的任务?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是,我是说我们中间可能混进了外国集团的间谍,就是来防止美国被扼杀在本时空的。”鲁奇连忙找了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极不靠谱的说法。 “那好,我们中间总共就这么几个从美国过来的,你来指出这个间谍会是谁吧!”凯瑟琳作为新闻工作者,问题更加咄咄逼人。“你说话真是可笑!我们都已经离开了美国,难道还要效忠一个要到一百年后才出现的国家吗?现在且不说有没有美洲,就算是有,纽约也不过是个小渔港罢了。你觉得以我们舍弃旧时空的一切来穿越的目的是为了要投奔这个小渔港的吗?” 旁边的元老都哄笑了起来,就连鲁奇自己都觉得很好笑了。“你们当然不是,我是说……”他不由得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就看到了萨琳娜。 萨琳娜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站了起来,“我和维尼虽然以前是属于美国联邦烟酒火器管理局的特工,可是被动穿越之后就已经不再是特工身份了。更不要说我在穿越之后就一直在医疗部门工作,就算是我要叛变,也不过是给他们带过去几颗药片罢了,以本时空的土著本事,你觉得他们是能仿造阿司匹林还是万艾可?” 场内的元老们这下才笑喷了,所有的人就连鲁奇自己都大笑了起来。要知道参加穿越的元老们中间有个家伙带了整整五公斤的万艾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伟哥。 “好了好了,让我接着说吧。”汤帅在演讲台上轻轻拍了拍手掌,“这些俘虏自从被俘虏之后,接受了政治教育,现在都是路线正确的新人类了。且不说那些有各种技能的,就算是一般的水手,也是在海上漂泊多年的老海狗,在我们对于这些帆船几乎没什么了解的现在,也是非常重要的技术人才。更不要说那些船长了,现在他们都已经把自己的财产捐献给了元老院,把自己当成了元老院的一份子。杨俊博他们跟我聊天的时候就说过多次要组建全新的风帆舰队,我想要是仅凭我们中间这些叶公好龙的元老们而言,恐怕几年下来都收不到效果,可是现在在这些船长和高级船员的培训下,归化民已经可以熟练地操作这些风帆战舰出海进行巡逻了,这就是用处。” “是的,现在胜利级的两艘被俘战舰在维修消毒和改装武器之后已经可以出海巡航了,虽然受风影响比较大,但是在我们现阶段缺乏油料无法使用机动船只巡航的情况下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杨俊博站起来解释道,“光是胜利级的样子就已经够吓得对东方港有怀心思的敌人一滚了。” 第一百九十章 全体大会 4 “好吧,不多说了,”汤帅看到现在局势已经趋于缓和,便拍了拍手,“我还有一个问题要反应,我们食堂部门希望能有更多的禽蛋肉类供应,不然的话,天天吃各种水煮鱼真是淡出鸟来了。我说文彬,你得想办法提供我们食堂的荤菜供应啊。” “不是吧?”孙文彬没料到接下来的目标就转到了自己身上。现在东方港的伙食标准是严格按照穿越众中绝无仅有的几个营养师设定的计划进行安排的,这帮营养师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列出了各种清单,什么碳水化合物,什么蛋白质的都能精确到克。但是这种营养计划到了汤帅最后都变成了一纸空文,且不说现在根本就几个月都没见过蛋,就连旧时空天天能看到的肉——不管是牛肉猪肉还是鸡肉鸭肉,全都难见一次。汤帅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每天就派归化民到农贸市场去扫货,只要看到了有肉,先买下来再说,要是让孙文彬那边的农场采购员看到了,肯定又被拉到农场去了。如今对于肉类蛋白的补充,全部是依托海军捕捞的渔获,好在这南海里的鱼种类繁多,每天不停捞一点也没见到后世那种渔业枯竭的情形,并且每天汤帅都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做鱼,总算是这段时间都应付下来了。但是眼下随着在食堂前围追堵截他的元老的日益增多,他已经开始有些不堪其扰,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把皮球直接踢给了孙文彬。 孙文彬明显手忙脚乱了一下,说实话,他自己也很喜欢红烧肉,并且特别喜欢红烧肉的油汤泡饭,近期谢明芳也多次跟他抱怨想吃红烧肉。但是肉类供应又岂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本时空可没有什么猪快长之类的饲料添加剂,食堂送过来的剩饭菜又少得可怜,他们不得不在农场附近专门开辟一块比较大的田地来种植空心莲子草来作为畜类的食物添加。这些空心莲子草俗称空心苋又称水花生,要是说起另外一个名字,想必大多数人都深有印象——革命草。 旧时空的这种植物原产于南美巴西,于1930年前后被引种入中国,但是这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很快就在中国南方泛滥成灾。不过这种草的嫩茎叶可以作为蔬菜食用,既可以作为凉拌又可以炒菜,清脆可口,近一段时间以来这些东西经常被以各种其他名义出现在元老们的餐桌上……当然,如果他们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多的“蔬菜”在旧时空被叫做“猪草”的话,怕是都会发飙的,因此汤帅和田大妈以及所有食堂的员工都被要求三缄其口,对于这种菜的名字口径一致地称之为“马齿苋”。 当然这些猪草的主要培养目的是给元老院农业部门的几乎全部牲畜提供伙食,现阶段无论是猪马牛羊还是兔子鸡鸭,都是在进食这些猪草。就现在看到的效果而言,禽畜类的生长情况都还很不错。 “这个事情我们都还在努力,我们总不能为了吃肉把种猪也给杀了吧?”孙文彬耸了耸肩解释道,“况且本地采集的这些猪羊一类的牲畜虽然看起来比较瘦,但是却相当有活力,繁殖趋势比较明显。到现在为止,大多数的母畜都已经怀孕,而且我们的兔子繁育情况相当喜人,其中已经有一对兔子已经繁育了两次。” 下面开始有人比较快乐地问道:“可以吃红烧兔子吗?” “你们这帮家伙就知道吃。”黄飞虎在一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们制药部门正在研制914,需要大量的兔子进行试验,就那么几窝兔子根本就不够的。” “照你这么说还不如直接把兔子放生好了!”有人在一旁叫了起来,“让兔子在大自然里生存繁殖率更高,这样就可以直接抓兔子就好了。” “不行吧?兔子在澳大利亚都能成灾,要是放在这种地广人稀的原始森林里面,还不得变成兔子的海洋啊?”立刻又有人发出了质疑。 “想得美呢!”杜彦德笑了起来,“兔子在澳大利亚成灾主要是因为澳大利亚没有大型的食肉动物可以威胁它们,在这边,有蛇、狼、狐狸,听说前段时间城西还出现过老虎和豹子,这些对于兔子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当然,它们还要面临一个更可怕的敌人——人类,这里的人都因为没有肉食而热衷于去捕猎,澳大利亚人则不同,他们主要都是放牧的,不缺肉食,因此也没有大量猎取兔子作为食物的需求。因此兔子成灾这种事情在我们这里是不可能出现的,甚至可能为了保持兔子的数量,需要设置兔子的禁猎期,防止被过度捕猎而造成兔子数量下降过于剧烈。” “914的研发情况怎么样了?”孙文彬连忙试图祸水东引,想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914的开发上去。 “914的调配工作已经完成,”黄飞虎答道,“但是因为本时空的药剂纯度和剂量极不好把握,所以会需要大量的兔子进行试验。不过眼下兔子的繁殖还没有到达巅峰状态,试验还只能慢慢进行。” “也有成功的么?”杨铭焕好奇地问了一句,他这段时间光是审批各个部门提交的物资申请单都头大了,完全不知道由杜彦德这边后勤部门主导的药品开发情况。 “全部失败了,眼下已经死了五十多只兔子了,都焚化了。”黄飞虎老老实实回答道。 “五十多只兔子?怎么不给我们吃?”某个吃货明显没控制住自己。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汤帅直接在台上冲着那边嚷道:“这些兔子都是砷中毒而死的,这样的你也敢吃,胆还真够肥的!吃死了人算谁的?” 说话的吃货明显有些委屈,“都两个月没吃肉了,你们还有肉来浪费,老子现在差不多到了晚上眼睛就要泛绿光了,每天看到天上鸟飞过去都流口水,就差想吃人了!” “好吧,那我也请孙文彬同志交个底,”汤帅也知道天天吃海鱼的元老们对于这些后世甚是难得的各种海鲜们已经是不厌其烦了,“黄豆什么时候能收获?多长时间能做酱油?只要有了酱油,我们马上就能想办法弄红烧肉。” 孙文彬右手在脑门上一拍,刚才的祸水东引行动明显失败了,现在也没办法再搪塞了,“黄豆的话,因为我们现在地处热带,又已经过了花期进入了果期,不出意外的话二月初可以收获。但是酱油的话会比较麻烦一点,我们如果采用低盐固态工艺来生产,发酵时间倒是只要二三十天左右,但是这些酱油的氨基酸转化率很低的。如果用高盐稀态工艺时间就会比较长了,而且要加焦糖色才能着色,并不适合。” “你不会一起上啊?哪种快用哪种嘛!”下面有人叫出声来。 “眼下食堂的归化民们还腌制了鱼露,但是这些要半年左右才能出来,味道听说和酱油很相似,等到时候出来了才知道。” “那红烧肉……呸呸呸!我是说肉类供应或者禽蛋供应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正式提供?”有人已经急不可耐了。“我们想要知道农场养殖部门的情况,麻烦孙元老给我们介绍一下。” “这个……”孙文彬无奈地翻了翻自己的讲演稿,他原本还打算把这些放到最后压轴的,现在愣生生被逼着早早就汇报了。 “我们农场禽畜类养殖部门现在已经建立了两个占地六十亩的饲料培育基地,种植了玉米燕麦等饲料作物,同时也种植了大量的一些其他饲料植物,在成功收获之后理论上能够供应上千头牲畜和禽类一年以上的饲料供应。” “关于禽类,我们现在有鸡十二只,其中母鸡十只公鸡两只,虽然这些母鸡已经开始产蛋,但是不能把这些蛋投放市场,要进行培育下一代的,因此想吃鸡蛋的元老们对不住了,恐怕要等到下半年才可能了。另外我们还有六只鹅七只鸭,不过你们都知道,它们的蛋味道都不怎么样,而且现在也是在培养下一代,所以也请大家不要太着急,等等吧。” “接下来的是羊,我们有绵羊和山羊各两头……” 有人惊叫起来,“你们真是蛋疼,怎么把绵羊带过来了?这热带绵羊还不得热死啊?” “这没办法,”孙文彬耸了耸肩,“绵羊在热带地区也是能活下来的,并且我们的绵羊种肯定比本时空的绵羊要好,因此带来做种也是好的,等到可以向北方内陆扩张时,绵羊就能够派上用场了,要知道羊毛是非常耐寒的。另外山羊的话无论是奶酪或者直接的山羊奶都是很受欢迎的食物,还有羊肉……” “你就别说肉了,越说肉越拉仇恨。”下面已经有肉荒群众发言了。 “好吧,接下来我们还有黄牛和水牛以及荷兰奶牛各两头,都是一公一母,说真的,我都觉得我们这跟诺亚方舟一个意思了,呵呵。”孙文彬说着突然笑了两声。“黄牛和水牛繁育的时间较长,并且又都是一胎生为主。况且牛的孕期跟人类极为接近,也差不多是280天左右,将近十个月,因此大家如果想吃我们自己培育出来的牛肉,那可有够等的。但是倒是有个好消息,荷兰奶牛倒是可以在几个月后开始提供牛奶,虽然肯定会不够每个人喝,不过保证未成年元老喝还是肯定有的。” 下面几个有孩子的元老都面露喜色,孩子吃的鸡蛋虽然短期内指望不到,但是起码牛奶还是有近期内能喝到的希望了。 “接着我们看看啊……”孙文彬把稿子翻了一页,“兔子,我们现在有成年长毛兔两只,幼兔十九只;以及中国白兔两只,幼兔十二只。这些兔子中一部分已经快要到达九十天的成年期,很快就要可以繁育下一批兔子了。等到几个月后,应该兔子就能够大量繁殖,无论是制药部门需要的试验用兔子还是你们想吃的肉兔,都可以进行提供了。” “另外还有老鼠……”孙文彬说着下面突然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没错,是鼠类的。” “明明是实验用的小白鼠和豚鼠好吧?”黄飞虎不由得解释了一句。“老鼠和老鼠是不同的好吧?” “哦,好的,”孙文彬点了点头,他对这些小白鼠的了解很少,“老鼠……哦,白鼠六只,两大四小;豚鼠八只,两大六小。也可以提供给制药部门进行药检药性试验,同时也可以提供给大家吃。” “谁吃那个啊?好脏的……”有人在下面说话了,“你们是眼不见为净,那些什么羊肉串鸽子肉啥的其实都是耗子肉好吧?你们还一个个吃得那么开心。”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啊!造谣要讲证据的!”一个元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老子的羊肉串绝对是用的羊肉,是本地的老百姓提供的,绝对没用耗子肉!” “好吧,我说的进行食用的主要是说豚鼠好吧。”孙文彬连忙解释道:“豚鼠个头大,繁育速度快,很适合用来作为食物的。” “不是吧?那东西那么可爱你们也下得去口?” “兔子也很可爱你们不也吃下去了?”“就是,世界上最萌的就是小黄鸡了,吃小鸡炖蘑菇的时候我就不信你们会停筷子。” “不说豚鼠了,”孙文彬接着在上面说着,“最后就是重点了,我们有长白猪两头,东北民猪三头,其中长白猪是一公一母,东北民猪都是母猪,另外还有本地送来的公猪两头以及母猪七头,这些本地猪基本上都已经养了有差不多两年了的,一个个精得孙悟空一样,一到要杀年猪的时候都知道不吃东西减肥的,所以这才赶在年前被送到市场上来。更何况这些猪大小不一,种类各异,甚至还有两头香猪,我不知道它们怎么混进来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全体大会 5 香猪的来源自然是旧时空,是某个女元老穿越时带的宠物,谁知道到了新时空后工作太忙,于是便转交到了后勤组,后勤的这帮家伙谁又养过猪?到了最后不就干脆直接转给了孙文彬的养殖中心顺便带着。结果等到那个女元老过去看自己的宠物的时候,两只原本可爱的小香猪已经变得跟旁边的那些猪没啥区别了,一样的趴在墙角呼呼大睡,醒了就到食槽里吃食喝水,身体跟吹气球一样膨胀了好几倍,以至于那女元老直接转身落荒而逃,再也不说起自己的两只香猪。 “养殖部门的就是这些情况,我们接下来说说农场培育情况。”孙文彬再次把文稿翻了一面,“我们从登陆之后一直在找丛林要地,通过砍伐丛林获得了比较大的区域,不过众所周知,由于燃料缺乏,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机械化的砍树能力,只能通过伐木人员进行人力伐木,因此向丛林要地的速度已经在变慢,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开辟出有灌溉渠道的旱地八千亩,水稻田四千七百多亩。按照计划我们还需要一万亩水田和一万二千亩旱地,不过我们现阶段没有足够的种子进行播种,所以暂时也停了下来,主要在进行灌溉渠道建设。前面的同志们也说了,我们的粮食供应即将到达一个瓶颈,”说着孙文彬把头偏向杜彦德,“老杜,我们后勤部门现在还有多少粮食储备?” 杜彦德翻了翻自己的演讲稿,“我们现阶段还有大约两百多吨的各种粮食,按照现有一万三千人来算,每人每月消耗十五公斤粮食的话,大概也就是下个月就要断粮了。” “没关系,”孙文彬点了点头,“这不是大问题,按照旧时空的粮食产量,土豆亩产量可达五吨,我们这新时空没有化肥的话也至少能收成三点五到四吨,土豆播种面积是一千一百亩,那么产量至少能达到四千吨左右;而小麦这东西产量略低一些,大概是亩产只有三四百公斤的样子,我们播种了八百亩,估计最多也只能收获个两百来吨的样子,两百多吨除去留种的,剩下的磨成面粉后大约还能剩下一百三十到一百六十吨的样子。剩下的地里有三千亩是红薯和其他一些薯类,这个就不太好统计了,因为种子严重不足,所以种得比较稀疏,不过现在由于是属于春薯,产量会比较高一点,大概应该会是每亩产量两到三吨的样子,按照纸面上的计算,应该能够收获六到八千吨的样子。不过你们不要被这个纸面上的数据迷惑了,这些薯类无论是土豆还是红薯,淀粉含量都比较高,怕是涨肚不饱肚,所以这些可能主要是加工城淀粉产品进行消费,那么实际能够成为食物的部分就会低出很多来,因此即算是下个月开始收获获得了比较可观的农获,我希望大家还是不要浪费粮食,无论是在旧时空还是新时空,浪费粮食都是要遭雷劈的!” “没错!”汤帅立刻就接了一句,“我们现在是粮食存量捉襟见肘的时候,我还经常见到元老有浪费粮食的行为,这是非常不对的,希望大家尊重粮食,尊重农业部门辛勤工作的同志们。” “对了,旱田的话不是八千亩吗?你这算来算去还有三千亩培育了什么?”下面有算术好的元老立刻提问了。 “是的,”孙文彬点了点头,“剩下的三千亩中有两千三百亩是培育的玉米,这我不得不说,由于这段时间以来光照条件极好,并且灌溉到位,玉米长势喜人,理论上亩产量应该可达五百到六百公斤的样子,等到二月月末收获的时候应该能收获一千吨以上的玉米。不过玉米虽好,但是我相信咱们中间大多数人是不能接受玉米直接当作主食的,好像很多人连面粉当作主食都吃不惯,所以这些玉米恐怕其中一部分可能都会作为饲料使用的。另外剩下的旱田大多数是作为制药部门培养药材使用的,还有一部分直接就是用来培养饲料,所以……” 孙文彬说着一愣,从桌面上拾起一张纸来,“我去,什么时候掉了一张,”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东西,“哦,没有太多的东西,主要是马的情况,我们穿越时带了六匹马,挽马驮马和用于骑乘的蒙古马各两匹,在本时空战斗后又缴获了一批马匹,其中主要是滇马,这种马比较适合当作驮马使用,但是要是用来骑乘倒也没什么问题。现阶段马匹的培育已经转到部队去了,何岳同志组建了一个军马大队,具体情况我就不熟悉了,剩下的我想军队方面做汇报的时候肯定会汇报的。我们农场这边还有一些驴子,这些驴子不是旧时空带来的,主要是本时空的缴获,数量是十五头。剩下的……”孙文彬仔细翻了翻,“剩下的就是这些了,我们农业组的汇报已经完毕。” “那么接下来由我代替工业组汇报一下吧。”肖竞说着拿起了自己的稿子。“由于张元同志右臂受伤,现在还在恢复期,所以不方便拿稿纸,”张元在一旁点头不已,其实他是有点心慌,自从穿越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在一个房间里,这个有点密集恐惧症的元老此时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首先我先讲讲城外的砖厂,砖厂由两组十六窑的轮窑组成,每天出砖的情况相当好,并且我们使用的砖模是空心砖而不是实心砖,因此成本和烘干速度上都要加快不少。自从砖厂开始开工以来,我们生产的砖不仅满足了我们东方港本身的建筑需要,甚至还能够提供给北桥头镇进行建设使用,而且也有游商向我们打听砖的销售,如果适合的话也许能够作为一项对外交易产品。” “接着的是木材厂,自从登陆开始,我们木材厂一直在满负荷运转,为了砍伐的木料能够更早地投入使用,我们在木材厂旁边建立了一个木料干燥厂,开始的时候主要是通过焚烧枝叶来对木料进行干燥,但是效果不好,很多地方并没有足够干燥,产生的焦油也不够纯。后来在蒸汽机研制过程中,我们改进了木材干燥的设备,使用蒸汽烘干的方式,现在的木材在蒸汽烘干后合格率相当高。但是木材加工设备在这几个月里面因为连续运转时间太长,一部分设备出现老化现象,我们在这几个月中已经几乎消耗光了木材设备的备件,剩下的备件问题只能通过本时空自产来实现了。不过现阶段设备暂时还能继续运转两个月的样子,如果等到那时候东方钢铁厂提供的材料还不足以实现自产,那么木材加工厂恐怕就要停工了。” “现阶段我们的主要工厂都集中在城市北面的盐村附近,例如钢铁厂,炼焦厂,纺织厂,这是因为当时占城港正在遭到来自南方的进攻而作出的规划。但是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接下来我们以后要开展的新工厂,就都要向南面扩张,可能需要靠近北桥头镇了。原因是北面距离武朝比较近,而且河流一类的天险较少,如果武朝向我们发动进攻,必然会对这些工业工厂造成威胁,因此除了正在建设的水泥厂和刚刚落成的五金厂外,化工厂以及其他的工厂都要到南面去找地方设置工厂,这个事情建筑委员会的元老们已经开始着手勘测和选择场地了。” “工业组在这段时间里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就,我们制成了第一批蒸汽机以及锅炉,并且已经建造了第一台蒸汽机火车车头。这种火车能够拖动十五吨左右的车皮用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进,由于我们已经使用木质轨道连接了盐村工业区东方港城和北桥头镇,那么火车的大规模通车指日可待。另外,我们也向东方钢铁厂下了一批订单,要求建造铁制轨道,同时也将更新已经铺设下去的枕木,保证东方港城市圈范围内大规模使用火车不会出现问题。” “用铁制轨道?”下面有元老开始质疑了,“盐铁这两样东西都是封建王朝专营的东西,我们要是铺设了铁轨,还不是妥妥的拉仇恨啊?老百姓们没见过这么好的轨道,肯定直接偷回家了。到时候火车发生脱轨事件,那才叫可怕呢,到时候搞得一个个跟铁道游击队似的。” 沈彬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事情是肯定会发生的,不过现阶段火车速度不过十公里每小时,防止铁道游击队主要还是要在火车上加武装护卫。至于偷盗铁轨,对于举报偷盗行为的人予以重奖,还要超过铁轨的价值,这样几次之后,有想法的犯罪份子就会发觉犯罪成本太大而放弃偷盗铁轨的行为的。” “对于偷盗铁轨的事情,我们还要加强巡逻,对于破坏铁路设施的行为进行从严从重从快地处理,这样的话才能根治那些把主意打到铁轨上的犯罪行为。” “好了,工业部门的事情我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不如就请沈彬同志汇报一下治安方面的情况吧。” “好的,”沈彬点了点头,他手里没有拿稿纸,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演讲台。“大家好,我是负责内保部门的沈彬,现任东方港警察总部主管。自从我们登陆以来,从无到有地建设起来这个可谓庞大的东方港,是所有元老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同时也是归化民们努力工作的结果。但是从北桥头镇之前的黄赌毒盗抢泛滥情况可以看出,本时空的土著对法律的敬畏实在有点让人不敢恭维,而本时空的执法部门的执法能力也是渣到让人不敢置信。通过对北桥头镇进行了三次治安大扫荡工作,我们给劳动营送去了一百多名各式犯罪份子后,现阶段北桥头镇和东方港的治安情况有了比较明显的好转,不过仍然是有盗窃和抢劫行为出现。我们经过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犯罪人员主要来源于城外,不是归化民。” “自从东方港成为一个初步工业化的城市之后,我们的产品吸引了大量的货商前来进货,可是问题是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货商,同样也有山贼和海匪。由于我们的海军船坚炮利,海匪一直以来不怎么敢打我们的主意。可是山贼就不同了,我们东方港城外到处都是丛林,便于山贼隐蔽和伏击,而我们却很不容易发现他们。这些山贼最近越来越猖狂,已经公然在我们城市范围圈外部直接开始打劫行商,年三十晚上甚至还有一路山贼直接试图混入东方港城进行劫掠,不过被我们的陆军部队挫败了。” “这些山贼在东方港城外的肆掠乍看上去没有对我们产生什么威胁,但是事实上对我们的影响很大,”台下站起来一个女元老,“我是商业贸易部的辜晴倩,我们作为一个工业城市,追求的就是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生产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产品转化为资金来进行下一阶段的生产。虽然我们现阶段主要的大宗贸易都是通过海上贸易来实现,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和迈德诺人开战,眼下又没有足够的燃料运转巡洋舰和驱逐舰,仅凭几艘福船进行近海防御,缴获的胜利战舰又无法派上用场的情况下,被迈德诺主力舰队封锁港口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失去了海贸,我们仅剩的就只有路上通道了。大规模陆地运输不仅仅需要依赖路面,同时也要依赖沿途交通线治安情况,如果在我们城外匪盗横行,你们觉得还会有多少商人敢于冒那么大的危险来东方港进货?要知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山贼表面上对我们没有丝毫侵犯,但是事实上却在斩断我们的财路,这和杀我们在场诸位的父母是没有任何区别的。所以我建议,从年后开始,我们的军队最好开始剿匪行动,要保证整个安允境内没有一个山贼一个海匪,这样,才能保障我们的工业能够健康地运转下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全体大会 6 “剿匪行动的确是我们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现阶段从东方港控制区域外到安允城一线已经是土匪山贼十分猖獗的区域。”沈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并且根据出入境管理处的记录,近一个月来前来东方港进货的商人人数总体是上升的,但是因为沿途进行劫掠的匪徒逐渐增多,可想而知在长期时间里前来进货的商人数量必定会减少。关于剿匪的事情我有件事情需要汇报一下,就是年三十晚上进攻我们的匪徒中供认是这个团伙中有个谋士一类的人对他们的首领进言,怂恿这个团伙攻击东方港的。至于这个谋士,经过我们中间有绘画功底的元老根据口供素描之后发现,这人就是文家庄逃出去的文新奕。” “文新奕?”很多元老都吃了一惊。“这人还没死?” “他是怎么混到山贼里去的?” “就是,都一穷二白了逃出去还能纠集起几百山贼来进攻我们?” “这人的本事还真不小。” “请大家静一静。”沈彬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根据收集来的情报总结出了文新奕出逃后的轨迹,他首先向南,然后迂回到北面,其中还穿过了我们的行进路线,到了几个安允的庄子里。但是由于文新奕的口碑实在太差,所以没有任何一家愿意收留他,因此他试图跑到安允去告状,可是安允城的周晋峰害怕惹恼我们,因此把他赶了出来。随后他又逃到安南的内陆城市,但是因为没钱,最后落草为寇。但是由于他心眼多,心思活络,又识文断字,因此很快在团伙中混到了谋士的地位,故此这才鼓动了整个土匪团伙攻击东方港。” “那么文新奕被打死了么?”下面有元老发出了问题。 “我们对当晚的战斗和尸检报告进行了重新查阅,但是里面没有文新奕,根据几个土匪的口供,文新奕在第一次攻击受挫之后就不见踪影,”沈彬耸了耸肩说道,“这家伙相当的果断,当时文家庄被攻破,他连银子都没拿就直接逃跑了。这次估计也是一样的,应该是看到攻势受挫就跑掉了。” “那么这个人会逃去哪里?”肖竞忍不住问道,“这个文新奕作为元老院的头号通缉犯,不仅不潜逃,反而鼓动起土匪来攻击我们。明显就是贼心不死,我们现在相当有必要要解决掉这个潜在的敌人。” “没错,他既然能够鼓动土匪来进攻一次,那么就有可能鼓动土匪再来进攻。”杜彦德点了点头,“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被一个这样的贼总是惦记着,我们以后的事情会相当被动啊。” “不仅仅是这样。”范例在下面说道,“根据这段时间前来进货的广西商人反馈的消息,广西和安南省份的一些军队正在集结。我们现在暂时缺乏刺探武朝境内情报的人员,无法知晓他们到底是打算干什么。我们现阶段剿匪肯定是主要事情,但是对于广西安南军队的调动情况也要做一些关注才行。” “这是当然。”杨铭焕点了点头。“这事情稍候请你们情报部门提交一份报告来。请沈彬同志继续。” 沈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文新奕作为一个曾经阔过的人,能够落草为寇,又能重新拉起一支队伍,这事情对我们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相信的事情,不过从这些事情可以看出,这个敌人能屈能伸,相当有魄力。并且在攻击东方港当天的计划也近乎无懈可击,如果不是手下的土匪缺乏训练大脑简单的话,没准还真的能够混到城里来的。如果真的让他们在当天混进来,以我们当天的防御情况,很可能真的要吃亏。” “那么文新奕要是没死,会逃到什么地方去呢?”肖竞继续问道。“我觉得以他这次战败的记录,很难再拉起一支队伍来跟他打仗了,他应该会逃亡其他省份试图东山再起吧。” “我不这么认为。”范例说道,“明朝末年已经是一片乱局了,我们现在地处安南,北方的事情并不清楚,但是历史上1628年崇祯上台之后就开始爆发农民起义了。虽然现在天启还没死,崇祯也没上台,但是崇祯并不是爆发农民起义的唯一条件,因此现阶段北方出现民乱的几率还是有很高的。并且后金于1627年攻朝鲜得胜,此时应该已经获得了朝鲜的资源,现阶段应该也是磨刀霍霍向明朝。在这样的乱世下,文新奕这种敏锐的投机分子肯定会感觉到出路,甚至可能自己拉起一支队伍来。” “但是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范例又说道,“兵匪兵匪,他一开始不是没有去找朝廷,但是却被怕事的周晋峰赶了出来,所以这才到安南落草。这次既然失败了,他可能会意识到通过山贼找回场子的可能性极低,这样的话他就可能会去广西找官府,让官府出兵平定我们。” “不会吧?”下面有人问道,“他要是通过官府,为什么不早点去?” “这很正常,”范例解释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土匪劫掠了一通起码还有好处可以捞,要是招来了明朝的军队,恐怕……” “是武朝。”下面有人纠正了范例一句。 “是的,文新奕知道,要是找来了武朝的军队来平定我们,虽然他有功劳,但是得到的好处可就比通过自己的力量平定的要少很多了。并且他几乎几代的积蓄都已经被我们缴获,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如果让官府来平定,这些钱他肯定一个子也拿不到。并且根据我们缴获的那些通信来看,如果这些通信落在官府手中,怕是会有很多人要掉脑袋的。但是问题也在这里,官府平定了我们的话,他文新奕论功行赏怎么都还是有点好处的,不说多了,他武安村的控制权起码还能拿回来。而且对周晋峰不爽的武朝官员肯定就会趁机下手,把周晋峰撸下来或者干脆弄死,新上来的官员对他总还是要照顾点的。这样的话他还是有一定好处的,如果是我,我也会考虑这种方法,毕竟通过山贼是肯定拿不回任何一个子的。” “那么那些书信要是落在官府手里,还不得办他个通匪的罪名啊?” “这个倒是可能性不高。”范例接着解释道,“通匪就必然有非法所得,文新奕现在穷得叮当响,就算办了他也榨不出几两油,两相比较,我们髡贼就有油水多了,要知道上次那个锦衣卫千户岑敏回去的时候带的货物足足堆了两辆大车,想必现在无论是广西还是安南都知道我们这些髡贼钱多。并且文新奕是被我们这些髡贼赶出来的,通匪这事情肯定怪不到他头上,因此他很可能会逃过一劫。再说了,这些书信现在都在我们手上,他大可以说是我们伪造嫁祸给他的。” “大家好,”等到大家把眼神集中到演讲台前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彬已经下去了,现在站在台上的是两个元老,杨俊博和唐勋良。 “我们是海军部门的,因为一个负责风帆战舰一个负责机动战舰,因此就一起上来汇报了。” “我们机动舰队现在拥有8154渔船四艘,206b型缉私艇一艘,登陆艇一艘,自航式驳船一艘。但是因为油料缺乏的关系,现阶段只保留一艘渔船的油料,只作为远程拦截使用。” 杨俊博看唐勋良已经说完,接口说道,“风帆舰队现在拥有武装福船三艘,现阶段主要作为近海巡航使用,配合雷达站的指引对未知船只进行拦截和检查。另外我们拥有完好的胜利级战舰两艘,受损的胜利级战舰两艘,根据计划我们将在这些战舰上安装蒸汽机和明轮,以增加这些船只的航行能力战斗能力。但是现阶段主要是要等待干船坞完工。另外也要等待工业部门提供蒸汽机给我们作为动力。” “在到达这个新世界后,我们海军进行了几次战斗,武器装备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一开始我们是使用蝎子弩和投石机,但是随后发现这种武器不仅装弹慢,同时可靠性也不佳,并且弹道受影响也很大,所以军工部门又开发了弹簧炮。弹簧炮在东方港保卫战中战绩明显,能够在迈德诺海军舰炮的射程外吊打他们。接着军工部门又开发了机枪,机枪现阶段绝对是本时空无敌的武器,在保卫战中也多次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改装缴获自迈德诺海军的胜利级战舰。好了,我们的汇报结束了。” “我来补充一点,”林深河站了起来走到演讲台前说道,“作为军工部门的负责人,我也有一点需要向大家汇报,那就是我们的前装线膛炮已经进入测试阶段了。” 下面的元老们有的兴奋得站了起来,有的漠不关心,更多的是茫然地望着身边那些兴奋的元老,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为海军火炮,我知道大家更加期盼的是后装线膛炮,但是炮闩的材料一直不过关,膛压一高就很容易损坏。在最近的几次测试中,只有一个炮闩在发射完第六次才发生的泄漏。其他的都是在第二到第三炮就发生了泄漏,极其危险。” “难道我们还要把海军炮推出炮窗发射完后又收回到舱内来进行装填吗?那需要多大的地方进行装填操作啊?”杨俊博开始大声质疑起来。“炮闩材料不过关我们可以想办法,比如说增加密封圈,改进材料来解决。而用前膛炮未免也太不方便了。” “这个事实上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林深河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所说的前膛炮还是停留在加勒比海盗那种吧?对了,也就是我们缴获了迈德诺人的火炮这种吧?” “是的。”杨俊博相当肯定地说道。“这种火炮的装填繁琐,动作复杂。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让炮弹楔合膛线,就必须使用软质的弹带来对炮弹进行包裹,不然的话不仅磨损膛线,也会让炮弹弹道无法捉摸。” “没错,我们使用的是尖头炮弹,不是迈德诺人现在热衷的保龄球。”林深河笑了笑。“同样的口径下尖头炮弹的破甲力是同口径圆形炮弹的六倍以上,要让尖头炮弹能够以平直的弹道进行飞行,就必须要在炮膛中拉膛线。” “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现在拥有的软质金属有什么?除了铅就是铅啊……铅制的弹带在发射时就会被高温融化,导致在飞出炮口的一瞬间向四周散射,可能会杀伤附近的任何有生目标。”杨俊博说道,“挂铅这种问题英国人都花了不少时间才解决的,我们怎么弄?就算是现代炮弹,哦……未来炮弹都是使用钢制弹体和铜制弹带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我们现阶段有足够的铜来制造铜质弹带吗?” “不够,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啊。”林深河笑道,“我们倒是可以选择更加简单的办法来处理——纸制弹带。英国人在shenkl炮弹上就使用过这种方法,用胶水和纸浆来制造弹带。因为挂铅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除非使用电镀。” 下面立刻传来一阵不满的的嘘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随着需要用电的缺口越来越大,能源部门的发电总量没有丝毫的提高,现在已经在东方港城内多处开始分片区停电了。要知道现在用电的几乎只是元老区和城门附近的探照灯使用的。 假如现在再加上电镀这个电老虎,这元老区恐怕就会变成永恒的黑暗了。 “但是用水压机也是可以把铅制弹带压在炮弹上的啊。” “可是我们没有水压机啊。水压机要投产,不是今年能够做到的。” “那就还有一个比较脑洞的解决办法……六角炮。”林深河耸了耸肩说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全体大会 7 和本时空所有的武器相比,六角炮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脑洞极大的武器了。六角炮出现于旧时空的十九世纪,是一种内径为六角型的火炮,这种火炮设计的初衷相当类似于后期的膛线,让炮弹在炮管中行进时按照六角内径的曲率进行旋转,以保持弹道的平直。同时也出现了六角步枪,南北战争传说中那个指着南方军戏称“别担心,那些南方佬在这个距离上连只大象都打不中”而闻名的北方第六军指挥官sedgwick少将,他就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几分钟内被一个南军无名狙击手用一支六角内径的惠特沃斯步枪在八九百米的距离上击毙的。 和膛线相比,六角内径的加工要更为简单一点,而且对于炮管的要求更低一些。因为元老们推崇的各种火炮需要的都是无缝钢管来制造,并且由于现阶段无缝钢管制造根本就是空白,因此只能通过锻压机首先把造炮的钢材锻压成一根实心圆柱,然后再用镗床对这根圆柱进行镗削。但是这事情对于工业设备的要求相当严格,就算是旧时空也宁可直接使用无缝钢管,都不愿意采用镗削的方法来制造炮管,因为很难保证炮管能获得一个光滑而正圆的内径,相比较起来废品率太高,浪费极大。 但是如果用六角炮的话就容易得多,因为六角炮的炮管内部是有一定弧度的,可以使用铸造的方法来对炮身进行铸造,并且内径的模具还可以重复使用。 “至于铸造方法,我们可以使用水冷铸造法,冷却炮管外壁,由于热胀冷缩的原理,冷却的外管就会对内壁有一个压紧的作用,对于火炮的强度能够起到很好的增强。”林深河继续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下面的一些女元老已经开始哈欠连连,对于大多数女性,用她们的话来说“枪啊炮啊什么的最讨厌了。” “而作为内径的模具,可以直接使用铁模来实现,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些方面的事情,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因此我们军工部门需要得到元老院的许可,在东方钢铁厂附近建立一个铸炮车间,直接在那里进行铸造炮身的工作。” 看到下面的谢明芳也在哈欠连连,杨铭焕突然想起了十分钟的规定,便打断了还在往外狂喷武器理论的林深河,“林部长!十分钟到了,先休息一下。武器射击方面的事情你们可以首先提交武器设计小组进行开会讨论,然后提交报告由执委会进行审批,现在请大家欢迎蒋燕同志代表教育部门进行发言。” 女元老们立刻起身开始鼓掌,蒋燕在掌声中对下面的支持者们频频招手,微笑着走上了演讲台。 “谢谢大家的支持,在我们登陆开始,我们对于教育就一直没有放松过,在此我代表教育部门感谢元老院、执委会,同时还要特别感谢印刷部门对我们的支持和帮助,对了……”她看到负责造纸厂的几个元老脸色有点不快,连忙说道,“也要感谢造纸厂的元老同志们的辛勤劳动,才使得我们有足够的教材开展教育工作。” “我们开展教育初期是没有教室和学龄儿童的,那时候主要是对被俘和投靠我们的土著进行基础知识教育。当然,主要是教授的两百到五百个常用汉字以及普通的加减法和乘法口诀表,从我们现阶段各个部门的反馈来看,我们的这些成人教育是比较成功的。但是适龄儿童的教育就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了,一开始适龄儿童的年龄就极不平均,从六岁到十五岁的都有,根据元老院的决议,十六岁以上都算作成人。我从民政委员会拿来了一份调查报告,六岁到十岁的儿童有三百零五人,但是从十一岁到十五岁的儿童却只有两百一十五人,这是因为在本时空孩子超过十二岁就要参与劳动,长时间摄取营养不足,或者是因为一些事故而早逝。不过现在我们来了,就不能让孩子再在未成年之前就被当作劳动力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本时空的孩子又不关我们的事,又不是我们自己的,管这么多干什么?愿意接受教育的就送过来,不愿意接受的随他们自己去好了。”不用看都知道这是鲁奇。“现在教育部门还给上学的孩子提供早中晚三餐,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下面的声音开始有些嘈杂,明显鲁奇的看法是有市场的。水汪凼站起来说出了他的看法。“我们开展的是义务教育,书本费也是全免,甚至还要给孩子发校服。你们看看,一身学生制服的制作成本就是一元二角,书本费成本要花到两角,光是这一点,一个学生就实打实地出了一块四,那么蒋燕你之前提出的五百二十个学生就要花掉七百二十八元,这有必要吗?我们现在财政紧缺,上次发行彩票才回收了八百多元而已,结果过年就花光了。” “那还不是你们财政部门要给每个人都发过年红包?如果不发红包的话我们还能够结余出一些资金来,东方港本地倒是有一些资源,例如木材、煤炭、铁矿这些,但是我们的大规模生产还远没有步入正轨,大量的工厂都还在建设当中,财政的支出随时都可能发生资金链断裂的现象,要不是这次郑家船队过来进货,怕是我们现在还拿不出资金来进行干船坞的建设吧?”禹沙开始质疑财政部门的大手大脚了。 “再穷不能穷教育!”蒋燕在台上说话了,“这句话我们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应该听到过!教育是什么?教育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强盛的最高条件!” “人多的确力量大,但是如果是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就算是力量再大也不知道该往哪边使。人口再多,也只能用来做一些初级的工作,比如说体力活,而且还不一定能干好!但是受过教育的人就可以将他们学来的知识灵活的运用到工作中去,我想下面工业部门和农业部门的同志们应该都有感触。我们来自未来,平时工作生活中的一些小常识在现在的土著们心里都还是惊为天人的博学,而我们带来的设备和生产理念就是建立在这些小常识上的。单说上次发电厂爆炸的锅炉,就是土著工人偷懒违章操作而产生的,给我们造成了多么大的损失啊?一直到现在,还有一台发电机无法工作,更可怕的是险些危及到了张元执委的生命!所以说,教育的开展不是需要讨论的,而是必须要进行下去的!只有受过教育的人口增多,这个国家的发展和强大才能真正地实现。” “不会吧?”下面又有人提出了看法。“旧时空里面我们都受过了教育,可是也没看到国家的发展和强大啊!” “这你就错了!”蒋燕在上面直接驳斥了这个看法。“中国的全民教育算得上是开展得最好的国家之一了,但是我们起步较晚,而且错过了发展教育最好的时机。但是你们要看看,国家要吃到教育红利,基本上是要在开展教育的三十到四十年之后了,所以大家不能鼠目寸光,只看眼前。我们建立这个元老院的国家,自然不是只管我们自己这一代的吧?我们还要让我们的孩子们能够在今后的世界里能够为自己是一名元老感到自豪吧?” “自豪不自豪我不管,问题是从开展教育到享受到受过教育的人口红利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是的,大家都知道钱学森他们这些建国后归国的高级知识份子,他们有很多人甚至是吴佩孚时代就被公费派出留学的留学生。他们发挥力量的时候则是几十年后,所以说想要享受教育投资的回报,你们最好能够有足够的耐心,但是一旦教育投资的回报生效的时候,就是国家飞速发展经济腾飞的时刻。” “但是我们现在就要有受过教育的工人,而实在没有耐心要等到几十年后啊!”话音未落,好几个工业口的元老在一旁连连点头。 “这就是教育的区别了。”蒋燕也对着提出意见的元老点了点头,“我们现阶段对于成年人教育主要开展的是职业教育,一般是以两百到五百个常用字,普通加减法,乘法口诀这些东西为主,应对我们现在的劳动力需求,受过这些教育的工人已经能够胜任了。” “那么能不能就以这种普通职业教育直接普及开来呢?要知道我们来的旧时空里大家都要学习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英语——还有毛思邓理马哲,这些东西在今后的生活和工作中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用不上的,何不在现在就做一个精简呢?” “精简是不适合的,我们这里是开辟一个新天地,需要的知识量可以用海量来形容。”下面的李喆站了起来,“各位元老们你们知道我们带来的数据服务器里有多少知识数据吗?我还恨不得能够把这些数据加紧全部塞到归化民的脑袋里去呢。要知道电脑的使用是有寿命限制的,基本上三到五年就会开始出现各种问题,等到服务器一坏,诸位手中的手机……对了,手机会先坏。到了那个时候,服务器的数据存储功能就会彻底成为一个摆设,我们只能趁着服务器现在还能用,尽快把这些数据转化为纸质或者其他介质数据存储下来,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说的是,教育不能精简,很多方面的教育必须要重抓。本时空算得上是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世界,用免费的方式来招收学生倒是不成问题,但是一旦他们学成了,会不会直接跑掉,把他们的知识运用于武朝或者安南,甚至于是迈德诺人和亚宁人?” “这就是政治教育的问题了,学校里极其有必要抓紧政治方面的课程,我们这里不用学习毛思邓理马哲,但是却要比这些还要抓得更紧。”蒋燕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要让接受过教育的人能够清楚地看到我们和其他本时空政权的巨大差异,避免为敌人或者潜在敌人培养知识份子,要在还是孩子的学生们心底里种下元老院是恩人的种子,让他们觉得任何背叛元老院的行为都是犯罪的思想。” “从长远看,这种政治教育是没有什么用的,一代二代归化民对于我们救他们出苦海是心怀感激的,但是到了第三代呢?更不要说到第四代,他们就会开始抱怨手中的政治权利不够,就会开始诋毁元老院,这种人实在太多了,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你早就死了好吧?”这句话惹得在场所有的元老一片笑声。 “不能这么说,”杜彦德轻轻敲了敲话筒说道。“我们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新世界,就有必要把这些事情提前想好,绝对不能用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死后哪管浪滔天’的想法来对待今后社会的发展。罗马帝国前后存世一千四百八十年,其中犯了多少错误?这都是我们要尽量避免的。” “你说的是拜占庭,真正的罗马帝国应该是西罗马,还是在公元476年就灭亡了。”谭冉在下面大声说道,“最初的罗马只是一个混合民族,由三个部落组成的氏族,随后的政体采用的是元老院制。”旁边的元老们都笑了起来。 “大家不要笑,我们的元老院制其实基本上就是抄袭的古罗马。”谭冉耸了耸肩,“大家都知道,元老就是贵族,而我们现在的归化民,就很像是罗马当年的人民。罗马和我们不同的是,他们有一种职位叫做保民官,从公元前471年起,平民保民官由平民会议选举,他们担任会议的主席,因而能够表达平民的要求。但是由于元老贵族逐渐把持元老院,让这些平民保民官逐渐失势,从而让贵族与平民的对立越发严重,从而无论是经济上、军事上都严重地被削弱,从而导致了罗马帝国的灭亡。我想我们大家穿越到了新时空,不会是想要建立一个新的罗马而已吧?如果不是,那么我们就要擦亮自己的眼睛!我们不能重走罗马的老路!”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全体大会 8 “我们事实上和罗马元老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在现在这种元老院国家发展的初级阶段是代表着本时空的最高力量的存在,可是等到社会发展起来了之后贵族制让我们这些元老和普通的老百姓截然不同,享受各种优待,把握无限的权力,以至于我们不愿意放开这种权力。到了后期,民智渐开,或者是我们手中的贵族特权让我们和普通百姓根本就不能站在同一阶层。”谭冉继续说着,“接着平民中就会开始出现想要公民权的呼声,为了维护国家安定,就不得不为民众开放公民权。” “那是你们没有胆量用铁和血去保卫元老院!”鲁奇又一次站起来发言道,“任何危害元老统治的行为都是反叛行为,都应该用最残忍的方式来处理。他们敢于发出呼声,我们就应该用元老院之剑毫不留情地割断他们的喉咙!” 少壮派席位一侧颇有不少元老在悄悄点头表示认同。 “我们来到这个新世界,用我们自己带来的先进技术和设备,开创了这个新中国!凭什么要把我们获得的利益共享给这些乡巴佬?”少壮派席位里站起来了一个年轻的元老,“这些土著居民在我们来之前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没吃的,没穿的,很多人连下一顿饭在哪里能吃到都不知道。我们来了,建立起了东方港城,现在东方港人口都超过了六千,已经在这短短几个月里成为了南海区域里最有吸引力的城市,无论是工业区,商业活动,哪怕是我们现在满足自己粮食都还有一定危险的情况下还要勒紧裤腰带供养这元老院下辖的上万土著。这种事情搁到旧时空也没有谁敢做!” “是的!”刘利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们的军费现在都还有很大的缺口,甚至于新兵的军服根本就没有做到每个人一身,训练营里的新兵很多都还是穿着老百姓的衣服。甚至于军费不足到我们的士兵甚至做不到每个人一支步枪,现在新组建起来的第六连第七连里面绝大多数士兵还是用木头步枪来进行操练,假如突发战争了,我们该怎么让这些士兵前去打仗?难道一个个抡圆了木枪去砸敌人吗?难道一个发枪一个发子弹,冲上去,没死的就拣死了的士兵身边的武器继续冲锋吗?这样没效率的军队我们拿了有什么用?” 他说着转向肖明伟坐着的地方,“陆军总参谋长肖明伟元老阁下!我们组建军队不仅仅是保家卫国的,在元老院发展的最初阶段,我们的军队要担负的主要是对外扩张的功能,要用我们的铁和血去获得元老院的生存空间!作为在旧时空就参加过战争的肖元老!你应该比我们在场所有人都要更加清楚,不论是土地、水、阳光、资源……什么都要靠军队去夺取,你难道不应该为陆军争取更多的资源来吗?” “你以为我不想?”肖明伟满脸通红,站起来大声回应道,“现在海军提出要修复和改装四艘胜利级战舰,这已经把所剩无几的军费分走了百分之七十,我们只剩下百分之十不到的预算,你觉得我有办法吗?” “百分之十?”下面的元老们一下子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百分之七十之外不是百分之三十吗?怎么只剩下百分之十了?” “咳咳,”主席台上的杨铭焕发言了,“是这样的,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分成了平等的三份,分别给了陆军、空军和民兵部队。” “空军?”刘利华笑了起来,“我们整个元老院三军体系里面最没存在感的就是空军了好吗?空军总共就只有两个元老,十多个归化民士兵,一架飞机。这飞机自从年前执行了一次任务后回来就坏掉了,到现在元老院空军根本就是名存实亡!他们还要和陆军平等的军费干什么?难道还要组建空军野战部队?海军组建海军陆战队就已经够浪费资源了,空军还搞个野战部队出来,抢资源吗?那我们陆军是不是也能搞搞陆军海战队?对了,我们也可以组建陆军航空兵嘛,反正空军的主要职责就是用来保持制空权的,陆军航空兵就是用来给陆军提供火力支援的。”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你的话是会影响团结的!”一旁的贺亚运拉了拉这个正在满嘴跑火车的新连长,说着还悄悄冲着袁振力那边努了努嘴,“人家正瞪着你呢。” “怎么?我们陆军上千人的军队,就算是打起来,我们站着不动让他们打也要累垮他们。……啊……”刘利华话音未落,突然叫出声来。 大家原本都在看袁振力的目光又收了回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吴芳走了过来,揪着刘利华的耳朵把他拉到教育部门的坐席里去了。 顿时整个会场里都响起了那种想要憋又憋不住的笑声来,一时间噗噗响个不停。 “这点我有必要澄清一下。”袁振力站了起来,作为军事部门的主官,他现在穿着一身元老院空军制服。这身空军制服是绝对的本地产,由于染料的问题,此时整个东方港所产的全部衣服只有有限的那几种色彩,由深蓝浅蓝组成的蓝色系,漂白后产生的白色系,以及从铁矿石提炼出来的红色系,再后面就是一种从蓝色演变出来看起来让人觉得颇为诡异的墨绿色系。他身上的蓝色是比海军陆战队制服还要浅一些的浅蓝,在几个海军陆战队军官旁坐着的时候简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穿着旧军服的陆战队军官一般。而且由于钢铁厂现在没有办法对钢丝进行拉丝工艺,因此现在袁振力的大盖帽里面事实上是个竹圈,而且由于捆这个竹圈的归化民手艺不好,现在上面的大盖是一个椭圆。 “我们空军并不是只有一架飞机的!”袁振力刚刚说了这句话,就被鲁奇打断了,“难道那个四轴飞行器也要算在空军飞行器里面吗?” 顿时就惹得会场里大家都笑了起来。袁振力黑着脸望着鲁奇,“鲁元老!我们都是打击过南蛮的元老,你何必要针对我?” “不好意思。”鲁奇耸了耸肩,坐了下来,冲袁振力做了个请的手势。“袁元老,你接着说!” 袁振力觉得没必要跟他置气,于是站直了,拉了拉衣服的下摆,让自己的身形显得更加挺拔一些。这个小动作让远处工业口里坐着的杨灿铃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连忙向其他的地方做左顾右盼,但是眼睛却还紧紧盯着这个军服颜色看起来跟水洗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牛仔布料色差不多的人来。 “空军虽然现阶段只有一架电动飞机,并且在前段时间连续运转得不到休息和保养的情况下损坏了电动机。但是并不代表我们就没有办法飞上天空!”袁振力声音非常坚定,让旁边的人都有一种错觉,好像面前这个元老能够拿出一架飞机来似的。“我们现阶段正在进行新飞机的研发工作。” 果然,袁振力的话立刻就像在油锅里洒下了一把盐。“什么?我们造飞机?” “怎么造?我们没有航空铝材,连钉子都做得很勉强,你打算用木架搭着然后蒙一层帆布吗?” “没错!”袁振力的回答非常干脆。“我们就从滑翔机开始!我们地处海边,有着得天独厚的风力资源,这很适合滑翔机的起飞。另外在海面上空是有上升气流的,并且东方港上空肯定也是有上升气流的,因此现阶段可以通过滑翔机首先培养飞行员。” “滑翔机培养飞行员倒是可以,”旁边的何滚龙连忙说道,“德国在一战后被解散了全部的空军,不允许培养飞行员,他们就通过在国内组建各种民间滑翔机俱乐部,通过滑翔机培养优秀的飞行员。这对于我们来言也是可以考虑的。” “问题是人家德国人是有飞机牵引滑翔机升空或者是在高山上牵引抛射滑翔机升空的,我们这里是平原,怎么让滑翔机起飞?”又有元老发出了质疑。 “这也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袁振力无奈的耸耸肩,“其实只要能够解决发动机问题,我们能够马上造出蚊式战斗机出来,但是就是发动机卡死我们了。” “这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决的问题。”在远处技术部门席位里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声音,让所有人又望了过去。 这时刘业强站了起来,冲着在场所有的元老们点了点头,一副知识份子的学究样。“我们附近几个煤矿里曾经开采出过不少的油页岩,之前我们检测过这些油页岩含油量实在是太少,以至于提炼燃油很划不来。但是我们技术部门讨论过了,现阶段我们要解决的主要是有无问题,而不是划不划得来的问题。” “说的是!”吴敬民一下就蹦了起来,“我们运输部门所有的汽车因为缺乏燃料已经全部停工了,现阶段其他各个部门恐怕都好不到哪儿去,建筑组的重型工程机械肯定不能挪窝,就算是海军现在的巡洋舰驱逐舰都不能随便开动了吧?至于港里停着的东风号,根本就是一个大号的旅馆,在没有燃料之前根本就不要指望再次开动。机械这东西长时间不运转是要出大事的,我们辛辛苦苦把这些设备从旧时空带来,然后放在这里风吹日晒的,为的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在登陆初期用下,然后进博物馆吗?” 刘业强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技术部门觉得虽然这批油页岩质量不好,但是还是可以捏着鼻子用的,至少能够解决现有的燃油缺乏的问题,但是眼下润滑油不足的问题,恐怕必须要让化工部门来想办法。” 石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苦笑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大家都在看他,只好站了起来。“让我们来想办法?来,大家看看!”说着他双手一摊,“你们看看我们化工部门有多少人?不过十个人,我们这十个人要包揽有机无机化工,轻重化工。而且现阶段所有的工业发展预算都给了工业部门尤其是重工业部门。我们化工部门呢?我们的合成氨化工塔现在还躺在元老院后勤仓库里,我找你们要过的人呢?无论是归化民也好,受过现代教育的酱油元老也好,一个都没有,你要让我们怎么做化工产品出来?” 石力说着右手在空中用力的一抓,让在场的元老们都以为他抓了只苍蝇。“化工是整个现代中最不可缺少的部分,偏偏执委会一不拨款二不拨人,现在燃油也没有了,化工塔就只能通过人力运输到化工厂去进行安装,中间要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装上去以后发生爆炸……呵呵,北京大爆炸估计都没有咱们这里给力。” “由于一开始拿不到预算,我们化工部门根本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根本就无从发展,而且无论是执委会还是其他各部门,都或多或少对化工的发展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似乎离了化工照样各行各业拿高产!” 一旁的元老拉了拉石力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干什么?现在不说还等到以后化工部门发展不起来再说啊?化工和工业,是现代化的两只脚,无论缺了哪一样,都是跑不动的,你们眼下看着东方港还能运转,就觉得一切都还好,等到化工缺失的冰山真正浮现出来的时候再去补救就完了!”石力说着面向着主席台,“请执委会考虑一下我刚才的看法,不要等到化工部门无法赶上工业发展的步伐再去考虑化工的发展,到了那个时候,只可能出现庞大的资源浪费和低效率了。” “至于刘业强说的润滑油脂的问题,现有条件倒不是没办法解决,我们化工部门会想办法去解决,但是!”说着石力再次在空中一抓,“必须要建立起化工厂来,否则就算是能作出润滑油,也只是极少量的,达不到工业需求的量!” 杨铭焕无奈地看了看石力那抓在空中的拳头,长出了一口气,“你先打份报告上来吧,我们讨论讨论后再做决定吧。” “不用!”石力推开前面挡着的几个元老,手中抓着一份文稿,对着主席台就走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全体大会 9 众目睽睽之下,石力手中紧紧地攥着这份文件,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让主席台上几个执委都有些发愣,这是闹的哪一出? “这是我们化工部门打得报告,已经从计委核实过工程造价,是我们现阶段可以接受的程度,并且化工部门的生产设备虽然有一定的损耗,但是并不如工业部门那般损耗大。”石力说着把这份文件放在了主席台上。“我希望今天就能够让大家表决一下这个化工工业问题是不是该上马。” 石力的行为明显超过了会议一开始的预料,谁也没想到化工组的元老会要突然跑出来逼宫。 “大家看看自己的身上,每个人的身上到处都是化工产业的结晶,尼龙、染料、人造橡胶、塑料……我们每个人都吃着化工的福利,却满脸嫌弃地把化工行业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就像旧时空所谓的限塑令,到了最后也就是让超市的每个塑料袋都要收费了而已。不管走到哪里,一说起化工厂,都说是污染大户。可是事实上很多轻工业的污染远远超过化工行业……大家不能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啊!”石力每次说到这个问题上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杨铭焕满脸无奈,谁知道他们化工组的早就串联了其他几个部门核算了造价这些事情,又基本上把材料来源都落实了,眼下这份基本上是万全了的报告塞到了自己面前,不处理也得处理。 “这个……啊……”杨铭焕结巴了一下,求助地望着杜彦德。杜彦德点了点头,问道,“石部长,这个化工厂的建设地点需要进行勘察……” 石力早有准备,把文件翻了几页递过来说道。“我们已经让工业部门和测绘部门看过了,可以直接安置在盐村工业区里面,排污地点也很好选择,那里还有足够的水源进行生产。” “还有,这里是计委的的清单,我们现有的设备已经可以建立一个基本的化工厂,现阶段最基本的化肥原料我们差不多都有。”石力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孙文彬打断了,“磷肥能产吗?农业各部门对本区域土地肥沃状况进行了监测,除了对钾肥缺乏之外,对磷肥也是比较缺乏的,要是有这两种肥料的话,农业部门能够保证更多的粮食收成,这样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对于粮食方面捉襟见肘了。” “你说的是肥料嘛,我们现阶段准备建设的化工厂主要生产的产品就是化肥。”石力见到至少说得一个执委来了兴趣,连忙继续解释道,“化工厂里生产的是以氮肥和钾肥为主,磷肥的话我们也有办法解决,我们附近洋面肯定有不少的岛屿,这些岛屿上肯定到处都是鸟粪石,我们可以派船出去开采鸟粪石。然后运回来进行加工,就可以得到磷肥,要的原料我们自己基本上可以自产。” “这倒是个办法,”孙文彬点了点头,“那么大家来为这个事情表决一下吧,认为应该建立化工厂的元老同志们请举手。” 下面有不少的元老都举起了手。几个元老有些迟疑,最后一个元老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问道:“石部长,你能保证化工厂不会对我们这里造成太大的污染吗?” “同志们,你们可以看看东方钢铁厂!”说着石力指了指东方钢铁厂的方向,黄黑色的烟尘正被风吹向丛林的方向。“炼焦、冶金、水泥,这些工业哪样是不会污染环境的?相比较起来,化肥厂的污染反而比较小,另外气象部门和建筑部门都做过评估,盐村工业区是很适合的区域,只是盐村可能需要搬迁。” “为什么?”杨铭焕脑袋顿时又大了一圈的感觉,“我们现在的资金并不充裕,把这些老百姓搬来搬去哪样不要钱啊?” “就是,”杜彦德连忙补充道,“盐村现在已经被拆迁了,原准备在原址上建立盐村定居点,建筑部门已经都做好规划了,地点也选得差不多了。你这一动,可就是大动啊,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石力摇了摇手,“我的意思是盐场需要搬迁,搬迁到更北面一点的地方去,因为化工厂和钢铁厂的废水都会通过在这里入海的河进行排放,所以肯定会影响这几公里范围内海水的水质,造成成品盐质量的下降。我们现阶段是不可能有能力在海里铺设管道直接将废水排放到十多公里外的深海去的,所以盐场的最好处理方法就是向北迁移。” “那我们东方港是不是也要向南迁移啊?”有元老立刻就问了出来。“我们现在的饮用水还是来自河里呢,这个自来水供水系统虽然已经开始使用,但是净化并不是很完善啊。” “大家要想想,我们现阶段自来水中的有机物含量是相当高的,主要是因为上游有农业区和人类生活区造成的。而现阶段我们的过滤系统是没办法彻底过滤这些有机物的,因此自来水中出现各种病菌的几率就会相当高。”石力立刻就抓住了大家的另外一个关注点。“想要对自来水消毒的最好方法,就是通过氯进行消毒!” “那么余氯怎么处理?”有人立刻就问了起来,“都说余氯会对人体产生致癌作用,我们可不想到了这个新时空还要提心吊胆的。” “这个倒不是特别麻烦的事情,”刘业强站了起来解释道,“第一,我们带了消毒设备,以我们现有工业生产水平,等到能够量产氯气的时候就可以进行批量生产,这些标准是旧时空里就有的,通过试剂和简单的检测设备就能测出是不是超标。第二,我们可以在城内建立一个大型的蓄水池,通过太阳暴晒等方法来使水中的余氯彻底消除。所以说自来水中氯的问题倒不是特别严重的。” “还说不严重!”有元老跳了起来,“我们离开的时候谁家里没有人得过癌症?怎么知道不是自来水的余氯造成的?” “你们这么说就太过了啊。”石力声音不由大了三分,“日本在明治维新后通过使用氯给自来水消毒,减少了百分之九十的霍乱等流行疾病的发病几率,使新生儿和儿童死亡率大大降低。要说我们离开的时候,九十年代初,秘鲁还多次发生霍乱这些流行疾病,原因就是他们很多城市甚至还没有自来水,直接就是饮用的河水。自从我们用氯给国内的自来水消毒以来,哪里还大规模爆发过霍乱这些流行疾病了么?” 下面的元老们立刻不吱声了,杨铭焕看了看下面,又有不少元老举起了手。“好吧,化工厂的问题就趁着今天做了表决,通过了。石部长,请在三天后拿批复吧,我们还要在调派人手和物资上进行安排。” 石力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了,三步并作两步又一次冲到了主席台前,双手紧紧握住了杨铭焕的手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谢谢!谢谢!谢谢元老院和执委会的支持!我们一定会好好建设我们的化工行业!” =============================分隔线============================= 在后面几项议程后,终于迎来了国号与国旗的表决。 由于这两个问题由来已久,元老们对这个表决的热情非常高,通过半个小时的演讲和争论后,中国获得了百分之六十五的票数,中华共和国只获得了百分之十不到的票数,接下来的其他几个国号根本就连水花都没荡起一个,最惨的是一开始被杜彦德无意说出的美国……就连杜彦德自己都没有投这个票,完全吃了个鸭蛋。 国旗表决就相对来说麻烦了点,国旗的提议颇有几个,分别是北极星旗,五星红旗,众星捧月旗,升龙打嗝旗,铁拳爆菊旗,甚至于少壮派直接举出了那面卐字旗,想要名正言顺地让卐字成为元老院的标志。当然,卐字旗是第一个被枪毙的,虽然薛子良林深河一众来自于号称黾猪自游的大米例假,但是对这个卐字旗倒也没有什么抵触的心理。 可是这个问题却被很快上升到了少壮派和其他元老之间的矛盾,少壮派之所以提出这个旗帜,主要的原因是想要在此得到元老院的重视。但是少壮派往往自行其是,无论是战略上还是计谋上都要不如那些老谋深算的参谋长级的老怪物。日军在二战中通过少壮派发动二二六兵变夺取日本政权进而发动世界大战的行为就向所有人展示了少壮派的特性,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会为了眼前利益不管不顾地发动一些牵扯极大的攻击行动。 更可怕的是少壮派往往比较年轻,年轻人往往都充满了冒险精神,动不动喜欢孤注一掷去赌一赌。这种冒险精神在日本人身上体现到了极致,无论是偷袭珍珠港,还是袭击香港以及后来的东南亚攻伐,都是动不动就赌上国运。这种赌博精神很快就得到了报应,为了控制所罗门群岛海域,他们在一场无论是天时地利上都是处于极其被动状态情况下跟掌握着主动权的美军打了一场极不合适的瓜岛争夺战,从这以后,日军就一路下坡路,被美军在短短几年中就堵到了家门口吊打,还被在家里种了两颗大蘑菇。 另外少壮派今天在大会中的发言——尤其是对于归化民的处置方案的发言的确很不适合,让无论是空军海军或者是其他各个部门都没有什么好感,从而失去了选票。 但是五星红旗也没能获得太多的票数,虽然很多元老都是看着这面旗帜长大的,但是这都到了新时空了,再举着五星红旗貌似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意义。如果把中间的大五星比作元老院的话,下面的四颗星就不好解释了,就算是在旧时空也是通过了很长时间的争议这才确定下来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北极星旗获得了绝对高的票数,北极星旗在旧时空其实就是北约的旗帜。这面蓝色旗帜上的白色北极星近期来在东方港城里出场率是比较高的,很多归化民都看过这面旗帜。提出这面旗帜的李杰琦给大家做了解释,北极星旗的底色代表的是夜空,代表的就是本时空普通大众民不聊生的黑暗。中间这颗闪耀的北极星则是代表着元老院的曙光,在这个民不聊生的本时空,元老院就是劳苦大众的指路明灯,不仅带来生的光明,也为所有人指明方向。 于是北极星旗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中国的国旗。 接下来是国徽,铁拳爆菊旗中的铁拳爆菊形象却被大众接受,这个图案是北极星的光芒中紧握的铁拳,代表元老院不仅指引方向,也能有足够的力量捍卫自己。另外这铁拳和北极星外是工业的齿轮和农业的麦浪,右侧是一条劈风斩浪的货轮——东风号。 “全体大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全体元老参与的大会,从这之后,元老院的元老们再也没有机会这样能够凑到一起召开会议。那是元老院历史上最成功也是最团结的大会,尽管其中还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有些不好的苗头虽然在那时候已经有崭露头角的迹象,但是我们没有注意,这些不经意的忽视让我们在后来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如果我们能够再回到那个时代,不知道是不是能够避免后来的悲剧呢?”——杨铭焕《我的元老院回忆录》第六章《第一次全体大会》 “事实上元老院的派系争端从一开始就存在,并且随着元老院的壮大逐渐开始愈发明显,等到元老院不得不重视的时候,已经是无可挽回的时候了。我只能说已经去世的第一任五执委在一开始全体大会中优柔寡断,没能阻止一些不好的势头,以至于后来的悲剧。可是这些事情,仅仅是作为东方港消防局长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当时看出来了,又能作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防止呢?元老院的悲剧,是从元老院制度的确定开始就是无法避免的了。”——鲁奇《我的元老院生涯》第九章《元老院叛乱的端倪》 第一百九十六章 拉练 太阳刚刚升起一缕曙光,照耀在东方港。城市中心现在最高的执委大楼上升起了一面蓝色的北极星旗,高音喇叭中响起了激昂的国歌,“北极星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歌唱我们亲爱的元老院,从今走向繁荣富强!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可爱的家乡。我们爱和平,我们爱家乡,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北极星旗迎风飘扬,……” 这歌声虽然吵醒了绝大多数的元老,但是却没有人有任何怨言,这就是这新中国的国歌。在本时空,这首由音乐家王莘老先生于旧时空1950年创作出来的歌曲再也不是第二国歌,而是真真正正的国歌了。 在肃穆的升旗现场,几个音乐专业的元老正用他们自己带来的乐器演奏着这首慷慨激昂的歌曲,现场的元老们也在同声歌唱这首歌曲,就连在场的归化民士兵也悄悄跟着在轻轻唱着。负责电子琴弹奏的是电力部部长潘岱,在这个新国家里面,元老们往往都是身兼数职,要是一个头衔挂一种颜色条的话,大多数元老都得挂成彩虹不可。 弹奏钢琴是潘岱的爱好,旧时空的他还是在大学里就自学钢琴演奏,但是却被无情的现实逼良为娼,不得不从事起干活最累工资最低黑锅背满背的电力工作来。现在虽然他弹奏的只是一台原本准备放在东风号上作为技术储备的雅马哈电子琴,无论是音质还是音效都远远低于他学过的哪怕是最差的一台钢琴,但是那种实现了弹奏梦想的成就感却让他热泪盈眶。 此时他也不由想起了王莘老先生,当年作出这首歌曲之后,这首《歌唱祖国》的原稿竟然被天津某报社直接退稿。最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他自己刻印小歌片向路人发放。这种落后的方式下,一直到1951年春才传到北京工人合唱团,当年夏天在北京电台第一次播放就引起了强烈反响。这时王老先生的歌曲才真正地成为了脍炙人口的第二国歌。在本时空,这将成为元老院的国歌,也将随着元老院领土的扩张,最终传遍世界…… 这激昂的歌曲也惊醒了一个人,这个人蓬头垢面,身上的长衫破破烂烂,脸上大概是被荆棘被刮破了好几处地方,此时伤口都大多结痂。但是这幅面孔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狰狞的样子,反而是一副儒生相。 他从一堆破衣烂衫堆里坐了起来,左右观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什么人,连忙伸手推了推依靠在墙边昏昏欲睡的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猛地醒了过来,连忙紧张地左顾右盼。 “别紧张,是我。” 中年人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点头道:“文老爷,您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个蓬头垢面的人正是文新奕,而他和他手下藏身的地方,却是盐村工业区的纺织厂后面的碎料堆放区。 这碎料堆放区里堆放的是纺织厂里生产出来的废料或者制衣厂裁剪下来的边角料,因为已经无法使用了,便堆放在这里,准备等待车辆运送到造纸厂去造纸或者用来给工业设备成品垫箱子。 由于堆放区里堆放的碎料都是已经没有太多使用价值的废料,因此也没有什么民兵进行警戒,许多归化民渐渐也发现了这样一个好去处,大块点的废料可以用来裁剪补衣服,小块一点的则可以用来填充座垫床垫什么的,反正也没有人看守。哪怕实在这样的挑选之后,堆放区里的废料也是堆积如山,流民渐渐也开始聚集在废料堆放区里,直接就在废料堆里睡觉,倒也温暖。 由于现阶段粮食问题日趋明显,元老院对于流民的收纳工作也逐步放缓,那些不符合收纳范围或者没有排上队的流民就只能在东方港附近逗留,现在很多流民都聚居在堆放区里了。这个问题王一志已经三次向元老院提出疫情警告,安南的气温即算现在是冬天,夜间最低温度也有十五度,这种温度非常适合病菌繁衍蔓延。这些没有接受净化,又没有一个干净环境居住的流民聚居区在短期内必然会开始爆发流行性疾病。一旦爆发起来,很可能会造成五千到八千人左右的感染,甚至可能会危及到元老的生命安全。这些流民没有卫生概念,吃喝拉撒都在这废料堆放区里,短短十多天下来,已经把堆放区里弄得屎尿横流臭气熏天了。可想而知,等到春季到来的时候这里将爆发多么可怕的疫情。 堆放区里虽然乌烟瘴气,但是却成了不少冒险家的天堂,这就包括了丧家之犬文新奕。 自从年三十晚上鼓动匪盗袭击东方港失败之后,他就直接带着他仅剩的忠仆逃走了,但是当他逃到安允,在城门口又犹豫了。他被周晋峰赶出来过,这次进去要是被周晋峰抓到了,肯定会被送到髡贼那里去。文新奕完全无法理解这些髡贼在想什么,收纳流民,开垦新地,建立城市,甚至替天行道把他这个土皇帝打得落荒而逃。这些手段收买了安允的民心,现在只要是说起东方港,说起髡贼,无不一个个翘起大拇指,都说髡人仁义。要是活不下去了,都想去投髡。 人人都能投髡,唯独他文新奕不能投髡。他不是没有打听过,自己文家上下几十口,在髡贼攻陷武安村之后,都被杀得一干二净。至于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宠妾,估计当时也死挺了,不然不至于连拖住一下髡贼转移一些银子的计划都没能实现。 但是他也是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虽然是元老院头号通缉犯,但是却没几个真正认识他的,况且此时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样子,就算是宠妾在面前,怕是也认不出来,因此他在安允城门口犹豫了不到一刻钟就决定返回东方港,并且在有武功的忠仆帮助下很快就在废料堆放区里找了块地方安身。 “老爷,髡贼在唱什么?”护卫听了听,远处传来的是依稀听不清楚的歌声,在附近工厂轰鸣的机器声中若隐若现。 “听不清,这儿太吵了。咱们靠近城墙去听听看。”文新奕敏锐地感觉到这歌词中传来的几个不清不楚的词是有大问题的,便点了点头,带着护卫往东方港的外围居住区走过去。 远处的外围居住区是一排三层楼高的房屋,这些房屋的特点都一样,所有的窗户都只有一米高,半米宽,而一层都是没有窗户的。这样就能保证如果遇到敌人攻城时除了房顶的机枪阵地外,所有二层以上的房间都有射击条件。而且这些窗户狭窄非常,本时空瘦弱的人进出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在攻城时大量从这些窗口突入了。 虽然这些看起来如城墙的房屋是住人的,但是外墙的厚度有三十厘米,并且每一个窗口都有钢铁件加固,又大量使用的土水泥。就本时空而言,就算是红夷大炮抵近到三百米,也没有可能击穿。关键是围绕外墙两米远的地方有一条深达三米的护城河,此时的护城河是空的,里面没有水。护城河的上游是最早的一个水电站,由于太突出东方港城,而此时又无法把水电站包进城市范围,因此只得在水电站的外面建立起了一个四米高占地十五亩左右的棱堡,里面驻扎了一个排的陆军部队。一旦遇到了被围困的状况,水电站将开闸放水,保证有足够的水能够流进护城河,同时有足够的高压电,把附近的河面都通上电,防止敌人涉水渗透。 至于东方港的外墙,也是一个棱堡的设计,在出入口的附近有两个向前的凸角堡,如果敌人试图向城门出入口突击,那么就将在城门前一百米范围内遭到两个方向的侧翼火力。基于本时空攻城行动都是密集突击的集团猪突,那么在遭到两个侧翼的机枪射击时,这城门口方向必然成为尸横遍野的埋骨之地。如果敌人试图搭设云梯,首先要在开阔地七百米左右突破没良心炮的吊打,然后进入五百米开始接受步枪和机枪的射击,接着进入到一百米左右吃手榴弹,接着再越过带电的护城河才能搭建云梯攻城。用肖明伟的话说,不要说本时空,就算是旧时空被武士道精神洗脑的日本鬼子,也无法经受得起这样可怕的伤亡率。 文新奕不知道这样筑城究竟有什么用,但是眼前这宏伟的城墙已经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仅仅四五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丛林,或者是荒无人烟的沙滩,就算是他现在住着的废料堆放区也不过是一个只能产盐的村子,在他的荼毒下盐丁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以至于他只能抓村长回武安村逼村民用盐赎。 但是偏偏这群髡贼来了,这才四五个月,就在这丛林和沙滩荒地上建立起了一座宏大的城市,并且还有如此众多的工坊,可以生产那么多的奇货。这些奇货要是放在以前的安允,简直随便哪个都是高价货,可是眼下髡贼偏偏跟喝稀饭似的,只要一个工厂建立起来,就能够源源不断地往外出货,那数量简直多到不可思议,就从废料堆放区里堆积如山的边角料就能看出来。 此时城门口方向开出一支穿着深蓝色军装的陆军队伍,他们一个个背着用打包带捆好的被子,步调一致地从城门里走了出来。 带头的一个军官穿着一身灰色的制服,脚上穿着一双高高的黑色靴子,宽宽的武装带系在腰间,头上戴着一顶和平时文新奕见过的其他髡贼不同的灰色铁帽。 走在最前面的两名士兵都举着旗帜,左边的一个举着面北极星旗,走在中间的士兵则举着一个竖着的牌子,牌子最上面是一只木雕张开双翅的鹰,鹰的双脚紧紧抓着一个圆环,圆环中是一个卐字。牌子是红色的,上面是两个白色闪电的标志。文新奕肯定是没法知道这是后来臭名昭著的党卫军闪电标志,当然,在本时空臭名昭著也只是在一部分元老之中。至少为了这个卐字在元老院势力范围内算不算合法在全体大会上还进行了激烈的投票大战,最终以五十三票胜出。 文新奕被那只木雕的鹰吓到了,这只鹰看起来栩栩如生,双翼大张,尽管没有上色。但是却能够感受到被鹰眼紧紧盯住的紧迫感,一时间冷汗就从他背上冒了出来。不过此时在路上来往的贩夫走卒以及流民甚至于上下班的归化民,牛车都有不少,也没有人注意到衣衫褴褛的元老院头号通缉犯就在城门口附近站着。 这支陆军队伍是陆军的第三连,他们这次是外出拉练的。pla的铁脚板在这个没有装甲人员输送车的新时空是极为必要的被动技能,加上本时空破破烂烂的道路情况,就算是牛车这些运输车辆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也是不得不走走停停,因此五公里跑和二十公里拉练已经被列入了元老院所有军队的训练项目,并且需要考核达标。刘利华知道这不是容易达到的项目,但是身为元老,要建立起元老光辉形象,就必须要做得比普通士兵要好,因此他还特地换上了德军皮靴以及m35头盔,给自己增加难度。 “踏步!踏!”刘利华很满意路边百姓看着自己这边的眼光,让自己的连队在原地踏步起来。 “元老院军歌第一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预备!”他大声吼着,以确定能够让附近每个人都听清楚自己的命令。“唱!” “元老院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响亮的歌声齐声唱了起来,让旁边所有的人都看向他们。 刘利华顿时感受到了充分的满足感,大声命令道,“目标!武安村,齐步!走!”第三连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西出发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剿匪动员 从东方港到武安村的距离是十五公里,按照步兵操典中的三到四公里每小时速度为普通行军速度的话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左右,如果按照五到七公里每小时的急行军速度的话固然是要快出很多来,但是刘利华有点担心自己会跟不上,这时他开始有些后悔为啥要在这热带穿靴子戴厚重的m35盔了。眼下太阳才刚刚升起,就已经把他的头盔上晒得开始发热了,更不要说这包裹了小腿肚子的高筒靴,“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刘利华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大踏步走在队伍的左侧。 士兵们右肩扛着步枪,步枪的击锤大开,很明显都没有装子弹。每个士兵都是穿着有点皱的深蓝色军服,没办法,纯棉的衣服缩水是无法避免的,本时空又没有那么多熨斗来进行熨烫,所以这些新军服基本上都开始有些皱皱巴巴的。原来的白色武装带此时也因为缺乏洗衣粉或者洗衣皂进行清洁,上面的汗渍已经开始把它们染成奶黄色了。士兵们现在穿的是木底帆布高腰靴,透气性好,而且活动木底能够提供一定的保护效果,就是耐久性不太好,经常会发生断裂的现象,遇到运气不好的还会有可能扎伤脚底,但是好在这种事故很少发生,一般如果发生了断底的事件,直接从背架里取一副换上去就行,因为是标准套件,更换也比较容易。 军装军靴的问题现在一直都是元老院装备部头疼的问题,按照穿越前的想法给军队装备解放鞋,但是却发现解放鞋用的橡胶在本时空的安南根本就不存在,而人工橡胶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生产出来。所以暂时只能生产这种纯粹用来解决有无问题的帆布战斗靴来装备部队,但是由于本时空的这些士兵从军之前大多数几乎没有穿过鞋,居然把这当成了元老院的大恩大德,甚至于训练战斗时舍不得穿,光着脚到处跑。最后装备部不得不以收集帆布战斗靴的不足之处为理由强制要求所有军人都必须穿着,用以采集靴子在设计上的不足之处加以完善。 士兵们现在高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齐步向前,让沿途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驻足观望。一些小贩看到这支军队正在向西行进,连忙加快脚步跟在后面。要知道出了东方港就是山贼的天下,眼下跟着髡人的军队在后面走,肯定山贼不敢动手,自己等于是有了保镖一般。 跟在队伍后面的这些尾巴刘利华其实都看在眼里,他对于这个效果很满意,元老院关于剿匪的计划已经发到了他的办公桌上。按照剿匪计划,袁振力将在这几天用无人机对附近十公里范围内的小山和森林进行航拍,首先寻找有人类生活的痕迹,然后再派出特侦队的几个分队对怀疑有山贼安营扎寨的地方进行侦察。这两件事情将在十五天内完成,同时陆军的两个加强连和他的普通连都将进行针对性的丛林战训练,等到第十六天开始,也就是二月五日,陆军的三个连将开始进行剿匪工作。 为了应付在丛林战中出现的大多数战斗将在五十米范围内进行的可能,1628式步枪也进行了一个小改进,在弹仓的下方增加了一个供弹器,可以使用供弹器向弹仓里送子弹。一个供弹器中可以容纳五发标准的12毫米纸壳弹。这些准备在丛林战中投入使用的步枪弹也进行了改进,使用的是空心铸铁弹头,里面填充了铅蕊,在发射后软铅会使得铸铁弹外形不规则,虽然这种子弹在一百米外的精度简直差得令人发指,但是在一百米以内却能够做到达姆弹的效果,几乎是打到哪里就能废到哪里。 这种子弹可谓极不人道,但是对于这些在短短两个月里打劫数千商人并且杀死其中数百商人的山贼而言,人道两个字是莫大的讽刺。因此元老院作出了决议,宣称这些山贼为恐怖份子。而面对这些元老院的恐怖份子,就是不谈判、不妥协、不赦免、血战到底。一开始还有部分元老对军队使用这种杀伤力极大的子弹剿匪颇有微辞,但是在执委会出示了近期来治安部门和陆军搜集来的山贼肆意掠夺并且屠杀商人劫掠财物的书面、照片和视频资料后,都纷纷表示对于这些毫无人性可言的山贼,使用这种东方港达姆弹是极有必要的。 “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互相监督切莫违反了,元老院纪律条条要记清,人民战士处处爱人民,保卫祖国永远向前进,全国人民拥护又欢迎!”歌曲唱完,第三连已经来到了元老院控制区的边界上,“您已经进入元老院管辖范围”的标志牌豁然树立在那里,一面大大的木牌竖在标志牌的后面,上面写着“安允县城,距离十公里。” 刘利华记得这里是上次谭炼他们遇袭的地方,这些土匪根本就不在乎被袭击的人是谁,只要觉得对方比较弱,他们就敢恃强凌弱,践踏他人的生命。想到这里,他不由向附近的山林看了看,从这里开始,地势已经开始起伏较大,附近的山和密林为藏匿在其中的山贼提供了极好的掩蔽条件,现在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就在那密林中偷偷看着自己呢。 “立定!”他喊出了口令,士兵们用整齐的踏步回应了他的口令。队伍后面战战兢兢跟着的商贩们不由得一阵唏嘘,“唉……军爷们不走了……” “唉……这可怎么回去啊?我带了这么多货啊!” “就是,这耽误一天就是多少钱啊?要是让山贼给抢了,可就完了!” “乡亲们!”刘利华面带笑容地走到了这群满脸失望的商贩们面前,“我们会把大家送到安允县城去的,但是在这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些事情。” “啊!那真是太感谢了!”一个看上去至少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兴奋地差点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刘利华面前就要下跪。 刘利华眼疾手快,连忙一把给拽住了,“别别别!我们元老院不兴这一套!”他突然促狭地想起眼前要是这一幕被旧时空的记者们拍到的话,没准就会被冠上“皇军欺压百姓”之类的头条被发布到网络中去,接着就会是攻击他个人的轩然大波,不由得暗笑了两下,“还好信息不发达。” “集合!成谈话队形!”士兵们按照命令在士官们的带领下在大路边站成了一个半圆,把这个不知所措的中年人和刘利华围在了中间。 “这位朋友,你见过土匪吗?”刘利华开门见山就问道。 “怎么没见过?”中年人连连点头,“土匪可把我们祸害苦了啊!这安允地界里九村十八寨,哪一个不是用厚厚的寨墙围起来的?就是这样,也还有土匪山贼混到寨子里趁乱开门破寨。单说天启三年那会儿,孙长福家的寨子就被土匪用这种法子给破了,这些畜生啊……冲进去把人家孙家所有的年轻女人都给祸害了,前前后后三十多个孙家的女子和寨子里拢共八十多个女子都为这事悬梁自尽啊……可怜人家孙家的小姑娘才八岁啊……怎么也下得去手。” “后来他们把孙长福孙老爷他爹给带走了,让孙家拿五万两银子去赎人,老孙先生七十多岁的人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这一被带进山里就病倒了。这些山贼也没人去请大夫看病什么的,只知道每天到孙家庄子上催钱,今天割个耳朵,明天带根指头的。等到孙家好不容易凑齐了钱,接回来一看老早就死了,这些个山贼是每天都在老孙先生尸身上割一刀带过来逼款啊……” “这也太没人性了!”刘利华故意大声吼了一声,把个毫无防备的中年人吓得一抖,见不是说自己,便又接着说下去。“你们没来的时候,这里是荒地和树林,没什么人烟,基本上山贼土匪的也不来。只是先生们来到这里,建起了这个城,小贩们来的勤了,也就引来了这些山贼啊。昨天我们过来的时候是五十多个商贩,都是带了农具这些东西傍身的,但是几个推着大车的商贩落在了后面,就被山贼给抓住了,也不知道情形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们昨天下午过来的时候路边有四五辆被砸烂的大车,旁边还躺着八个死人,别提有多惨了。”在后面人群中有人说话了,“最惨的一个被从腰间斜着劈成了两半,每个人的十根指头都没了,舌头耳朵也被割掉了,想必是逼问钱财无果吧。” 刘利华悄悄瞥向士兵们,他能够肯定地看到这群士兵们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于是故意问道,“怎么官府就不管这山贼的事情吗?” “官府?”中年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情我们何尝没有找过官府?” “就是,我们找得多了,官府总是推说剿匪的事情要靠军户,让我们去找城西千户所。” “对啊,千户所我们也去过不少次的,阮千户每次不是说战兵操练不足就是武备不足,或者就是几个月没发饷了什么的,要我们乐捐粮饷。” 中年人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前后捐了六次,累积起来怕也有上万两银子,几年下来阮千户家的宅子是越修越大,衣服是越穿越好看,剿匪的事情就一直推说训练不足,从天启三年一直拖到天启六年。周大人上任几年来,倒是也发动过几次民壮剿匪,可是收效甚微,无名小卒都没抓到几个。后来刘明远先生倒是有远见,直接拉拢几家大户自己组织自己寨子里的民壮,倒也一直对这些山贼颇有威慑,直到……” 刘利华一愣,怎么说的正带劲咋就没了?“直到什么啊?” 中年人脸上有些尴尬,扭扭捏捏地不肯说,倒是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直到元老院来了……” “这跟元老院有什么关系?”刘利华再一愣。 “元老们刚来的时候就是被叫做髡贼的。”一个士官凑上来悄悄在刘利华耳边低声解释道,“刘家寨的乡勇在进攻东方港的时候死伤惨重,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实力来打山贼了。” “我去……”刘利华不由脸上一阵抽抽。“同志们!”他连忙正了正神色对着面前的士兵们大声问道,“我们是什么的军队?” “元老院和人民的军队!”士兵们齐声答道。 “那我们要效忠和保卫的是什么?” “元老院和人民!” “那么这些武朝的百姓是不是人民?” 刘利华的问题直接把下面的士兵们问得一个结巴,声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一时间冷场得有点诡异。他身后的武朝民众们也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他们可是一开始把元老院当成髡贼来驱逐的,要不是没打赢,估计早就把东方港给屠灭了。人家元老不追究这事情,并且还公正对待安允的民众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还指望元老院把自己当作人民?更何况人民是什么东西?这些老百姓完全没听说过这个词。 “他们当然也是我们的人民!”刘利华大声说道,“任何心向我们的劳苦大众,都是我们的人民,只要他们愿意为了元老院的壮大而努力,他们也就是我们的人民!不论他们是不是有我们的国籍。” 现在士兵们和老百姓们眼睛里都放出光来。要知道这些士兵基本上都是安允本地人,和面前这些没能加入归化民行列的百姓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眼下刘元老既然发了话,那么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那么我们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在被山贼凌虐的时候,”刘利华突然想起这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士兵估计不明白凌虐是什么意思,连忙改口道,“他们在被山贼土匪欺压残害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做?” 大多数士兵都不敢吭声,一个士兵弱弱地问道。“杀土匪?” “说得对!”刘利华对这个士兵的回答很满意,大声地说道:“任何与元老院和人民为敌的,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和土匪——势不两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卡宾枪 身上穿得很破破烂烂的文新奕和他跟班在东方港防御墙外转了一阵,在听了一阵元老院的国歌后才离开。他们两个人的举动丝毫没有引起附近巡逻的陆军士兵的警惕,在陆军士兵们看来,这不过是两个想来投奔首长的难民而已,唯一好奇的是这两个人则么连施粥棚都没去就走了。 文新奕心头一阵止不住的暗喜,甚至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他带着他的跟班没有回废料堆放场,而是直接朝着安允城方向而去。他的目的地不是安允城,而是通过安允向北,前往安南首府北海城。 跟班很奇怪,急匆匆地跟着文新奕的脚步一边走一边问道:“老爷,这是为何?为何在髡贼的城墙边站了一阵就走了?” “哈哈哈,”文新奕压低了声音,但是依旧无法抑制住自己心头的喜悦,“老爷我发现了髡贼造反的证据了!” “哦?”跟班不但没有弄明白,反而更加纳闷,“这髡贼不过是唱歌,怎么就造反了?” “这髡贼果然是有反意,你不懂没关系,北海的老爷们肯定懂。”文新奕一边急匆匆地走着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着。“这事情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文新奕确实是不想把髡贼的反歌解释给跟班听,但是眼下他自己一个人开心未免太孤芳自赏了点,让身边唯一的一个自己人跟自己一块儿开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爷我就说给你听。”文新奕说着走到了路边,扶着树喘了喘气,他虽然一直在逃亡,但是这样急匆匆地走还是会气喘。“你知道黄河长江吗?” “不知道,”跟班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一看就是不读诗书的货。”文新奕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黄河长江不知道,总知道珠江吧?” “不知道。”跟班继续摇头。 “红河总知道了吧?”文新奕实在无语,只好继续问下去。 “小的知道,”跟班这回弄明白了。“就是咱们安南境内最大的一条江啊。” “是啊,珠江在红河的北面,长江在珠江的北面,黄河又在长江的北面,中间都是相距几千里。”文新奕说道这里话锋一转,“你知道北京城吧。” “这个小的当然知道。”跟班连连点头。“万岁不就住在北京城里头么?” “对,就是那里,北京城在黄河的北面。”文新奕这才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你知道啥叫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了吧?” “不知道,啥叫跨过?”跟班的求知欲让文新奕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 “髡贼这句歌词的意思,就是要纠集反军,渡过黄河长江向北,直奔京城!”文新奕恨恨地解释道,“你说这是不是反贼?” “啊!”跟班这才恍然大悟,“真的是反贼啊!老爷,那咱们去北海干什么?咱们得往南逃啊!要是他们向北进发,咱们不还得被他们抓到?要不咱们还是躲在那个碎料堆放区好了,髡贼肯定不会发现咱们的。” “你啊!我真不想说你!”文新奕右手食指在跟班脸上晃了好几下,但是也没有点下去。眼下这跟班可是自己身边最后的自己人了,从武安村出逃的时候身边两个跟班中的一个,还是自己当年从安允城里捡回来的孤儿。他自从逃出武安村,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又被元老院通缉,在出逃这段时间里,都是这个跟班在身边伺候自己,要不是他和另外一个跟班拼死保护,怕是早就死在外面了。 “我们还回去干什么?”文新奕摇了摇头,“我全家都被髡贼杀了,几代家业也被髡贼给抄了,这仇不报,我文新奕还能叫做人吗?” 跟班在一旁黯然无语,过了一阵,对着文新奕点了点头,“老爷,灭族之仇,当然要报!小的跟着老爷!” 文新奕坚定地点了点头,“走吧,咱们等下到安允城里想办法弄点钱,买点干粮,接着就去北海。” “老爷,这东方港城外山贼多啊,咱们要是……” “怕什么?几天前咱们还是山贼呢!咱们两个衣衫褴褛,一看就是没钱的,谁脑抽抽会抢咱们啊?”文新奕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跟班的肩膀上拍了拍,“走,咱们现在就走!” =============================分隔线============================= “大掌柜!”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土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一路烟的房间里。 自从一路烟年夜从东方港逃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敢打东方港的主意,就连最近劫掠也尽量不靠近东方港,只是在安允县城一带劫掠而已。他们的团伙在孙长福的庄子附近一处小山头找了个不错的地方扎寨,茂密的树林和灌木封堵了大多数的方向,只剩下一条小路可以进到他们的匪盗营里。并且一路烟还安排手下从后面的丛林里给他开辟出了一条小路,以便被敌人堵住入口时逃跑用。 “什么事情?”一路烟正在睡觉,这段时间以来他都经常被夜里的噩梦惊醒,经常梦到髡贼们推着那会喷吐火舌的可怕武器收割他的同伴。此时的他听到手下慌乱地冲进来,紧张得一蹦三尺高,连忙手握匕首问道。“髡贼来了?” “是的!大掌柜!”小土匪连忙禀报道,“小的今天到东方港去探路,遇到一路髡贼的兵正唱着歌往这边来。” “什么?唱着歌?”一路烟觉得脑袋有些不太够用,好奇地问道,“唱的啥?” “小的也不知道,他们就快要到我们山下了,要不大掌柜跟小的过去看看?” 一路烟点了点头,大声喊道:“都抄家伙!去看看髡贼去!” 当然,他们虽然抄着武器去看髡贼,可谁也不会傻到冲到髡贼面前去,此时的他们都远远地趴在路边的灌木里偷偷地看这些髡贼的队伍。 山下那些穿着深蓝色军装的陆军士兵们右肩扛着步枪,踏着整齐地步伐在平整的大道上向着西面行进,一个个头上戴着草帽一般的布帽。 一路烟仔细地数了数,大约有一百多人的样子,光是看着他们整齐步伐行进,就可知这是一支精兵,不是自己手下这群乌合之众能够应付的。不过看来他们丝毫没有上山围剿的意思,只是向着西面行进着。 “妈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一路烟不由得有些恼怒,悄悄地从身边扯出一根甜草放在嘴里嚼着。 “大掌柜,这群髡贼打算去干什么?”他身边的跟班悄悄凑在一路烟身边,轻声问道,唯恐声音大了引起髡贼的注意。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髡贼!”一路烟忿忿地把甜草嚼了两口,轻轻地吐到一边,说道,“不过这群髡贼可都是精兵啊!” “不是吧?这些髡贼既不顶盔也不掼甲,就算是手头的火铳威力大,又能做啥用?还不是放了一铳就得当烧火棍使?”他身边另外一个跟班明显有点意见相左。“以前我们在千户所里的时候,火铳手都是放一铳就要装填好半天的,咱们现在要是突然冲上去,肯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你疯了!”一路烟低声呵斥道:“你也不看看,这些髡贼兵哪个不是带着短剑的?”说着他指了指山下平坦大道上齐声唱着“陆军军歌”齐步开进的陆军士兵。“我见过他们把这些短剑直接装在火铳口上,就能够当作长枪一般拼刺,并且这些髡贼不畏死,拼刺手法又精,一般两三个人对付十几个咱们的人都没问题,你要是想死你冲就是了,别连累咱们。” “大掌柜,你看!”一旁的小跟班指着陆军三列纵队后方,“好多肥羊啊!” 果然,在士兵们身后,跟着一大群老百姓,他们中间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推着大车,更多的只是背着一个个大的有点离谱的包袱。 看着那群兴高采烈的老百姓的样子,一路烟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妈的,真的是肥羊。”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到,这些老百姓中间绝大多数都是去东方港进货的商贾,包袱里担子里大车上不是东方港的奇货就是金银财物。“能看不能吃……真他娘的憋屈。” 他丝毫不敢动这些老百姓的主意,自从年夜突袭中见识到了髡贼为了不误伤武朝百姓连那个会连续喷吐火舌的军国利器都不敢使用,他就知道这些髡贼必然会为这些百姓出头。自己这时候要是跑出去找老百姓的晦气,且不说人家髡贼武器精锐,训练有素,单单这百多号老百姓,自己手下仅剩的三四十人根本就不可能对付得了。 “悄悄的回去,髡贼不是找咱们的麻烦。”一路烟把刚才嚼了一半的甜草顺手扔掉,跟手下吩咐道。 “可是大掌柜,下面这些肥羊……”一个小跟班有些舍不得,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路烟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子要不是怕髡贼发现咱们,一耳光扇死你,这么多人,你抢得过来吗?不怕死你自己去,别扯着咱们。” 土匪们都悄悄地离开了,只剩下一路烟还在盯着正在远去的那支高唱着奇怪歌的髡贼军队。过了良久,他才长叹一声,“这安允怕是要呆不住了。” =============================分隔线============================= “这几天的拉练下来,我们得出了结果,士兵们长途跋涉的本领有所提高,并且我们发现绑腿对于提高行走速度和距离的效果非常强。”刘利华站起来对着面前的陆军参谋部几个高级军官说道。 “很好,”肖明伟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第三连普通行军速度是多少?” “我们算了一下,是每小时四公里左右,身上携带的装备一起重量是二十公斤的样子,这个成绩算是达标了的。”李杰琦插话道,“根据训练大纲,陆军所有有编制部队都已经达标。” “但是我们要知道,下个月开始我们就要开始剿匪作战,本时空我们是第一个进行丛林战专项训练的,我们没有美军在越南战争中的直升机,也没有近距离火力支援,有的不过是两条腿罢了。”李震在一旁补充道,“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炮兵,使用的还是没良心炮这种精度极差的火炮,就算是在视野良好的情况下都不一定能打准,丛林战这种条件下就更不要考虑了。而且还有一点,士兵使用的步枪虽然做了一定的改进,比如说使用达姆弹或者增加弹夹功能,但是因为枪身长度本身就有一米二,加了刺刀就会达到一米五左右,使用这么长的武器在茂密的丛林里作战,恐怕很难获得火力上的优势。” “是的,”林深河补充道,“我们的步枪就算更换了达姆弹,还是点杀伤武器,在丛林里双方交火距离可能会出现在一百米以内甚至十米以内,点杀伤武器的命中率极为有限,如果不能用射击速度快的武器进行快速火力压制,就只能想办法使用面杀伤武器了。” “那么你作为军工委负责人,有什么推荐的吗?”李杰琦问道。“要知道我们的剿匪行动下个月就要展开,除非你说的武器有现货,否则就跟没说一样。” “有!”林深河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第一,我们可以让士官装备左轮手枪。” 陆军军官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可是因为军费问题,我们连新兵部队的步枪都没办法列装,怎么给士官装备左轮手枪?” “或者……”林深河从身后取出一支步枪放在桌上,“改装左轮步枪。” “左轮步枪???”军官们一个个眼睛都瞪大了,左轮还能用在步枪上? “是的,在南北战争时期就流行过一段时间的转轮步枪,北军还曾经购买过几千把投入战斗,但是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纸壳弹药中的火药会泄露。发射时泄露的火药也会被点燃,然后点燃其他弹巢中的弹药,导致连锁反应,所有子弹一起发射。结果就是子弹击中士兵持枪的左前臂。于是不得已这种步枪被以每把42美分的价格廉价卖掉,不到原价44美元的百分之一。” “那你还搞出来给咱们的人用??”有人质疑道。 “这是小口径的枪,使用的是9毫米派拉贝姆弹,金属弹壳没有这个缺陷,并且枪管虽然比手枪长,可是比步枪短很多,适合用来做卡宾枪来使用,在丛林战中效果肯定好。”林深河眉飞色舞。 “可是这步枪就不要钱了吗?你说这么多,咱们陆军还是没军费啊!”李杰琦不由有些沮丧,双手捂住了脸。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官僚主义 林深河没有关注李杰琦的捂脸动作,只是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军费这事情我也无能为力,我来算一下,我们的这些1628式步枪可以通过更换和改装套件来改装成1629式转轮卡宾枪,需要改进的部分主要是杠杆式枪机、护木部分、枪管和增加弹轮这些。一支步枪的造价是大约需要十元左右,改装套件我们核算过成本,大约需要六块六的样子。” “六块六?”肖明伟快要蹦起来了,“我们陆军军费才几万块,今年还要购置火炮,新兵装备费还要预留,更何况还要装备新的1628式步枪,我们能余下的钱恐怕都不够买几套套件了。这不可能啊!” “我倒是有个解决方案,不过不知道你们愿意采用下不?”林深河眼珠子一转,立刻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诱饵。 肖明伟眼睛望向李杰琦,李杰琦无奈地耸耸肩,有气无力地说道,“说出来听听。” “这样的,我们军工委现在要扩大生产线,就需要大量的钢铁,而且也缺乏锤锻设备和水压机,另外镗床的刀具现在也开始有些吃紧了,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在用旧时空带来的储备。”林深河坐在座位上侃侃而谈。 “可是你跟我们说这个就能解决?”肖明伟不由有些发愣,“你觉得我们陆军能生产锤锻机或是水压机吗?还是我们陆军能造刀具呢?” “这倒不至于,你们肯定不能生产,但是你们有人啊!”林深河笑了笑说道,“现在我们从重工业实验室那边订制了几台锤锻机,但是都挺重的,加上运输组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燃料,无法运过来。你们也知道我们军工委说起来虽然摊子不小,可是现在在满负荷生产,人手严重不足。说起来我也找过禹沙,他那边也腾不出人来,要知道北桥头镇那边的那些没有净化过的难民我可不敢用,要是把瘟疫啥的带进东方港咱们就完了。” “你的意思是……”李杰琦有些迟疑地问道,“难道是要我们陆军派出人员去帮你们搬设备?” “没错!”林深河差点兴奋得跳起来,“就是这个意思,卡宾枪改装套件我们已经生产了三十套,基本上能够保证每个班的士官都更换成卡宾枪,我的要求就是陆军派人过来帮我们把工业设备从重工业实验室搬运到军工厂来。只要搬过来了,马上就交付改装套件。” 这事情林深河操心很久了,生产枪管就必须要用锤锻机加工,才能保证枪管的质量。但是东方港里虽然有六千多人,可是眼下摊子铺得太开,一眼望去简直看不到多少人。民政委员会每天的人员安排表上都是满满的。至于到其他部门去借人,根本就不现实,建筑组的元老和归化民现在每天都把盐村工业区附近的一号干船坞施工现场填的满满的,农业部的人则是天天在地头对地里的作物进行检查,防止病虫害侵袭,另外还外派了三十多人前往安允地区其他村里给那些合作者进行技术指导,他们每天也要往民政委员会跑。 而现在唯一不为人手操心的只有军队,尤其是陆军部队,手下两个加强连一个标准连就有士兵五百人左右,而新兵训练营里面还有将近三百名新兵正在训练当中。就连三军中最弱的空军,现在也有将近五十多人,每天都在跑道上拔草,或者就是在飞机棚里面给袁振力与何滚龙打下手。 “我们帮忙是可以但是你要知道,我们作为元老院的部队,如果没有训练任务的话,是不能把部队带出军营的啊!”李杰琦不由有些踌躇。 “是的,部队调动是要经过元老院授权,要有执委会许可才能进行的。”肖明伟解释道,“如果我们私自把部队带出来,那就是违规,这事情可大可小的,往小了说就是以权谋私,往大了说就是叛乱。我现在作为陆军总参谋长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要我们帮忙搬运东西是肯定没问题的,但是必须要得到执委会授权。” “执委会授权?”林深河一脑子浆糊,“就是出门搬点货,还要执委会授权?” “是啊,”下面赵勇接口道,“咱们是军队,军队就是服从元老院的命令,来不得半点马虎,军队可不是讲究民主的地方,没有命令,我们就不能把部队带出军营。” 林深河不由有些结巴,“那执委会授权这事情我该找谁?” “谁都可以啊,杨铭焕、杜彦德、孙文彬都成啊。”肖明伟说道,“我推荐你去找杜彦德,他是五执委里面唯一一个部队出身的,要知道pla支援地方建设的事情做的不少,他肯定会批。” “就是,老杜跟你那时候去缅甸买枪的时候不是还住一个单人间吗?一夜……”说话的人被李杰琦瞪了一眼连忙不吭声了。 “或者你就要打报告到参谋长联席会议来,经过陆海空三军参谋长讨论后提交到执委会审批,这样也能通过。但是时间就很长了,不推荐。”肖明伟接着说道。“所以我推荐你还是去找杜彦德,在不成直接找杨铭焕吧,杨执委是个好好先生,你软磨硬泡地多折腾一阵也是能成的。” “好吧,我去想办法找授权,你们就准备一个连给我,等执委会授权了,就帮我搬机器去。”林深河说着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几个手痒的军官连忙站了起来涌到桌前拿起那支放在桌上的转轮卡宾枪抢夺起来。 不过林深河马上就转了回来,毫不客气地把卡宾枪夺了回来,带着走了出去。“搞什么?怎么这么小气?看看也不成。” “看个屁,撞针都没装的,膛线也没拉,我怕你们拿去装实弹,到时候出了事故算谁的?”林深河说着推开门就出去了,留下了一屋子的陆军军官。 肖明伟黑着脸,看着面前这群还在扯蛋的元老军官们,不由得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你们这是在逛菜市场吗?你们是军人,纪律哪里去了?” =============================分隔线============================= “老杜啊,你在哪里啊?”杜彦德接起电话,对面就是孙文彬的抱怨,“你不再东方港,杨铭焕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肖竞躲在木材厂里不出来,张元就推说手断了不能签字,现在林深河在我这里啊。” “深河桑?”杜彦德一愣,“我现在在盐村工业区这边啊,建筑组的人正在这里铺设铁路,我来看一下工作进度。” “快回来吧,林深河来借部队啊,要批文。” “他借部队干什么?”杜彦德又是一愣,“你审批下不就成了?” “我审批?我是农业部的,军事部门的事情一般不是你负责吗?要不就是杨铭焕负责,我越俎代庖不好吧?”孙文彬话里充满了无奈。 “没关系,你也是执委,你有权力的,我这边还要看看干船坞的进度,先不回来了。你看着办好了。”杜彦德接着就把电话给挂了,孙文彬这下嘴巴张得大大的瞪着面前的林深河。 林深河耸耸肩,“这我只能找你了。” 孙文彬只觉得天雷滚滚,农业部的地方是固定的,他的活动范围更加固定,除了农场食堂宿舍和偶尔逛下执委大楼之外基本上哪里都不去,找执委成员就他最好找。这调动部队的事情说起来是在他执委职权范围之内,但是问题是这是军队调动,尽管还是支援地方建设之类的工作,毕竟这先例还没开过,要是以后有人弹劾执委起来,没准就会有人在这个方向上下刀子。想到这里他都觉得背上一阵发冷。 “我说……你没去过运输组吗?”孙文彬的话刚说完林深河双手一摊,“去过了,除非你们能从后勤部调拨出汽油来,否则汽车开不动,咱们还得推着汽车去运输……” “那……民政委员会呢?” “去过了,天天去。”林深河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郁郁葱葱的土豆地,“工作日程全都排满了,一直到四月份。我们下个月初就要开始剿匪,中旬还要交付第一批武器给郑家,武器生产肯定要大大落后,到时候订单无法交付的话,商贸部赔钱可别找我。” “北桥头镇不是还有人吗?让禹沙调个三四百人过来嘛。” “我倒是没意见,都没有净化的,又缺乏基本常识教育,到时候搬坏了设备事小,要是搞得东方港里出瘟疫,我可是连婚都没结的,不想死这么早。” “可是这调动部队……” “别推了,老孙,”林深河走回孙文彬面前,盯着他双眼,“除非你派农业部的员工帮我搬,否则就授权吧。” 林深河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这帮执委可能用来做推手招都想了个大概,孙文彬的三板斧在他面前被一一拆解……眼下也没了办法,只好临时写了一份授权文件。“不过我跟你说啊,深河,元老院调动部队光有一个执委授权是不行的,至少要超过二分之一,在我们这里就是要三个以上执委签名才算。我签名了,剩下的我可就不打包票了啊。” “我说你们啊……”林深河一副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姿态长叹道,“这中国还才只是一个城市,官僚主义就给你们发挥的淋漓尽致的……这以后壮大成了国家,等到要证实我是我的时候可怎么办啊?”说着头也不回就走出了孙文彬的农业部办公室。 =============================分隔线============================= 林深河走出农业部的大门,正看到一辆三轮摩托车冒着黑烟风驰电掣一般开来,想都不用想,这辆必定就是肖竞的那辆边三轮。 定睛一看,肖竞正开着车,车斗里坐着张元。林深河想都没想,直接蹦上前去,拦在了路中间。肖竞被这突然跳出来的人吓了个半死,连忙刹车。张元屁股没坐稳,往前哧溜一下就缩到车斗里面去了,脑门子还在车斗上磕了一下,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我靠!林深河!”肖竞缓过神来定睛一看这才看清原来是林深河,“老子还以为是个土著,刚准备骂来着,你干嘛?” “我去!深河桑!你搞毛啊?”张元用左手一边搓揉脑门子上撞到的地方一边从车斗里钻出来。“撞死我了……土著不知道交通规则也就算了,怎么你也不知道?” “嘿嘿……”林深河连忙上前扶起右手还包着石膏的张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事情要你们几个执委审批一下。”说着把授权文件往肖竞那里递了过去。 “什么事情?”肖竞侧着脑袋接过了林深河递过来的文件,翻开来仔细看了一下。 “什么事情啊?”张元连忙也侧着脑袋凑过去看。“没什么,想要调一个连帮军工委搬运一下设备。” “部队调动?”肖竞笑了笑,“就这事情啊?犯得着你冒着生命危险拦摩托车么?” “我这也是没办法不?”说着林深河指了指身后的农业部,“孙文彬的签名我起码泡了半个小时。谁知道你们的又要审批多久啊……这部遇上了,赶早不如赶巧嘛。” 肖竞笑着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铅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对了,张元右手不方便,让他左手签好了。” 张元摇了摇头,“算了,我左手写字简直不能看,还是你帮我签了吧,我授权。” “你啊……”肖竞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你右手写字也不能看……我帮你签了吧。”说着笔走龙蛇地在授权文书上签完了递给林深河。 林深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么点事,跑了几个地方,磨了半个多小时的嘴皮子,咱们这元老院的官僚主义该弄一下了。” “是的,我也觉得很麻烦的。”肖竞说着把摩托车发动起来,“你去哪里?我送你?”说着拍了拍后座。 “哦?那真是太谢谢了,”林深河连忙一步登车,“陆军部,这签了字的赶紧就得去调人搬东西啊。” 第二百章 特侦队训练 “砰砰砰……”伴随着六声清脆的枪声,两个五十米远处的半身靶要害位置接连被命中,一个个被打穿的洞出现在纸靶上。 射手半跪下来藏身在掩体后,把弹巢从枪身左侧扳出来,把里面的子弹壳都退出来,接着抓着几颗子弹往弹巢里装,同时他身后的另外一名射手则侧着身子从掩体旁向七十五米的半身靶开枪射击。等到第二射手打完了子弹缩回来装子弹的时候,第一射手则侧身扑出,横着趴在地上,对准一百米的靶子开始进行瞄准射击,他的节奏控制得很好,基本上是一秒钟一发,等到他打到第三发的时候,第二射手则已经完成了换弹的动作,从掩体上翻身而出,向前快速跑向前方的掩体。 他们的身后是三四个穿着元老军装的特侦队指挥官,阳牧秦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紧紧地盯着射击场里的两名归化民特侦队士兵。射击线后面列队站着等待考核的十多个土著特侦队士兵,他们是一个月前从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中选拔出来的尖子兵,算得上是元老院军队中的兵王。 不过北纬和贺亚运可不这么认为,这些土著特侦队员在他们眼中基本上属于不合格的范畴。首先第一,他们未免太矮了。由于本时空土著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身高缺陷,这些土著里最高的不过是一米六,并且刚到军队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瘦弱不堪的,虽然不至于风都能吹倒,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第二,这些土著文化水平太低,就算是在经过了夜校突击培训了之后,也不过是认识字了而已,图上作业,辨识方向这些按道理说特侦队员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就算是用填鸭的方法都塞不进去,现在最多也只是能被当成比一般的大头兵管用点的兵使用;第三,基本上是所有现阶段元老院士兵的通病,不愿意保养武器,他们总是觉得武器这东西既然是钢铁制成的,肯定不会坏,打完了就丢在枪库里好了,要用的时候拿出来用就好了。这个情况造成的后果就是在一次突击检查时总共发现三十多支步枪甚至包括了部分元老的步枪出现生锈和未清理枪管的现象,如果不是及时清理,甚至可能会造成武器损毁。所以现在执委会下达了命令,所有的元老院军队不论什么兵种,凡是有枪发的,必须每天花一个小时的时间擦拭保养武器。 自从几天前林深河调了一个新兵连过去把几台十多吨重的设备搬运到了军工厂后,他就叫人送来了四十套1628步枪的改装套件。每套套件都由弹巢9毫米枪管等十多个零件组成,安装步骤也非常简单,根据说明书上的图片按部就班就能做到。 1629式卡宾枪的出现在陆军中造成了轰动效果,这种射击迅速的武器很快在军队中引起了众多的关注,士官首先装备上了卡宾枪,但是由于卡宾枪使用的是9毫米手枪弹,哪怕是经过了加长枪管的作用后,射程也只能达到最多两百米左右,还是不计杀伤力的最远抛射距离,事实上在一百二十米开始就已经打不穿三层帆布了。 而本时空的弓箭,射程一般都能达到70米左右,如果使用英式长弓的话最远抛射距离甚至可以达到传说中的三百米,有效杀伤距离甚至可以达到一百三四十米。这样算来,当敌人进入卡宾枪手的射程时,卡宾枪手本身也同时进入了敌人弓箭手的射程了。为此陆军提出了硬性要求,在野战条件下一个十人班中最多只能装备两支卡宾枪,其他的则是由在射程和威力上有优势的步枪来补足。 陆军部也给军工委提出了武器开发建议,希望能够装备能够使用7.62毫米华约弹的步枪。对此建议,林深河毫不犹豫就回绝了。原因无他,本时空现有条件下无法制取铬,没有铬,就无法给枪管镀铬,不能镀铬,步枪弹的巨大动能就会在极短的时间里磨损掉这些钢制枪管中的膛线,哪怕是高碳钢也多顶不了几发。枪管寿命在元老院工业初期已经是非常低了,只有一千发左右,由于使用的是铅弹,软质铅在被加热的条件下更会留在膛线旁,直接影响射击精度。 相比较起来,华约弹使用的钢壳铅蕊弹是很好的选择,可是在试制了几只样枪射击后发现膛线磨损实在过于严重,一百三十发左右就能够彻底毁掉一支枪管,这对于需要长期开展射击训练才能培养出精准射手的元老院新式军队而言简直就是个笑话,因此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置。现阶段士兵还是只能使用1628式步枪和1629式卡宾枪。 陆军的四十套卡宾枪改装套件在装备完士官后还剩下了八套,这八套套件被特侦队拿去了。和陆军相比,特侦队反而更需要这些卡宾枪。他们因为执行的多是渗透破坏等工作,和敌人遭遇的时候往往都是一百米以内,原本他们装备的1628步枪在这种情况下未免就有些威力过剩,并且由于弹仓的关系,一次只能装填一发,就算是加装了供弹器也不过是五发子弹,这在一百米内的快速低强度战斗中显得极为不适合。如果给特侦队装备元老带来的未来武器,一旦有一天出现不和谐情况时,元老手中缺乏威力强悍的武器来震慑土著,所以特侦队只能选择装备1628步枪。但是卡宾枪的出现却极大地改变了这个尴尬,这种介于手枪和步枪之间的武器使用的是手枪弹,但是射程比手枪远。并且由于卡宾枪的模块化设计,弹巢不仅从枪身左侧扳转出来进行装填,装填速度远比特侦队之前装备的1628转轮手枪要快得多,还可以使用快速装填器往里面快速装填子弹,甚至于整块弹巢可以拆卸下来。因此现在特侦队直接从军工厂订购了几十个弹巢,以保证特侦队员在使用转轮卡宾枪时能够像更换弹匣一样迅速更换弹巢。 跟陆军士兵每天训练的队列以及排队枪毙战术不同,特侦队训练得更多的是个人射击技能,比如说阳牧秦眼前这种完全按照旧时空特种部队训练的射击靶场。这种交错排列靶位,甚至还有被牵引时不时冒出来的活动靶的靶场让特侦队新兵们极不适应,在训练初期,就有很多人吃了鸭蛋。但是等到他们开始适应这种射击训练之后,就开始发觉出这种射击训练的可怕之处了。 他们被强制要求两人一组,这种两人一组不仅仅在训练场上,甚至于吃饭,走路,睡觉都是要求两人在一块,以培养两个人的默契。等到一个月后两人小队的磨合快要完成的时候,突然又被要求参与两组同时进行的训练,可想而知他们在一开始遭遇了多少的磕碰。阳牧秦现在紧盯着训练场上的两组特侦队员,一组在装填或者变换射击位置时,另外一组就会用有节奏的射击进行掩护。 “停!靠拢过来!”贺亚运突然喊出了口令,“训练暂停!” 特侦队员们立刻靠拢了过来,远处训练场上的人连忙把弹巢直接取了下来,检查了下枪管,也赶了过来。 “你们在搞什么?”贺亚运直接指着刚刚跑入队列的特侦队员大声叫道,把那四个特侦队员搞得莫名其妙,不由得左顾右盼想要从同伴身上找出答案。 “没错,你们在射击过程有交叉掩护,精准度打得也不错,战术动作也很到位,但是你们忘记了什么?”贺亚运双手叉在腰间冲他们一扬下巴。 阳牧秦悄悄凑了过来,“到底什么事情?我怎么都没看出来?” “你啊……”贺亚运连忙收住了口,毕竟在这么多归化民士兵面前训斥一个元老是很不恰当的,只是轻描淡写的轻轻说了一声,“听我怎么说。” “抱枪环顾身后的动作呢?”贺亚运转过头望向面前的这些特侦队员,“每次击倒主要目标之后,就应该要有一个抱枪向后和左右两侧的动作,以保证不会被人从侧翼和后面袭击,这种动作虽然看起来很猥琐。”说着他从枪套中抽出一支格洛克手枪,以抱枪的姿势向身后和左右两侧看了看。“但是却非常重要,你们要把这个动作记在脑海里,要练成反射动作。” 阳牧秦不由得脸上有点发白,自己作为训练监察官,竟然这个基本动作的失误都没有看出来。不过贺亚运也没有打算责备他,因为这个动作在pla中是完全没有的,整个训练场基本上都是按照林深河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些射击训练教材上的叙述和图纸搭建的,训练大纲甚至都是他参与编撰的。林深河的过多参与让北纬有些不快,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更加不爽,那就是海军陆战队的薛子良跑了过来特地打了一次全场。 薛子良自从参加美军陆战队后,所接受的就是这种训练方法,尽管pla中的射击成绩往往比美军的得分要高,但是美军的这些动作是通过几十年的实战得来的经验进步而成的,但是pla自从和安南一战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粗,不管碰到什么事情都是韬光养晦,在动作实用性方面已经远远落后于美军了。在北纬眼里,薛子良的到来就是来砸场子的。当薛子良一边爽得大呼小叫地在场地里开枪满场跑的时候,北纬来到了现场,并且很庄重地向薛子良提出了进行射击比赛的邀请。 薛子良虽然射击和训练上很有一手,也熟悉中文,可是在领悟中文上却远远落后了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几条街,他只当是一场友好的射击小比赛而已,甚至还让大家押他赢。虽然最后押他赢的贺亚运狠狠地赚了十五块的奖金,但是贺亚运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用这些钱请所有特侦队员去夜市里吃了夜宵,这钱烧手啊…… 从那之后,北纬就严格要求手下从普通特侦队员到贺亚运阳牧秦之流的元老军官,都要一板一眼地按照美国教材上的动作来进行训练,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贺亚运说着拍了拍阳牧秦的肩膀,“你继续。” 阳牧秦点了点头,转身冲着下面的特侦队员大声喊道,“检查武器,重新开始!” =============================分隔线============================= “现在天气倒是很适合,这段时间还没有开始下雨,开挖土方必须赶在三月前完工。否则的话,一旦进入四月,就是安南的雨季了。”谢明芳说着指了指正在开挖的巨大工地,杨铭焕面前的就是建筑组正在施工的一号五千吨级干船坞的现场。 几百名归化民推着小车,上面搭着两个大号的木框,框子里装满了开挖出来的土。他们的小车汇聚成了一条长长的河流一般,像蚂蚁搬家一样把这些土方运往不远处的站台。站台上停着一列火车,这种“彪马一型”蒸汽机车只有八百马力左右,能量消耗车头的体积一样巨大,每行进十公里就需要加水加煤,并且在行驶当中烟囱里喷出长长的黑烟,甚至于经常还能看到火舌从里面冒出来。以至于归化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跪倒了一地,一个个都惊呼首长们神通广大,把天上的神龙都降服了下来拉车。 彪马一型能够拉动的车皮不多,也就是两三节车厢六十吨左右的样子,速度还不高,最多不超过十公里每小时,但是这一切完全不亚于神迹的存在。由于眼下建筑组手中的所有工程设备已经因为缺乏燃料而彻底失去了用途,因此现在上万立方米的土石方开挖工作全部需要通过人力来进行,工程效率已经降到了最低点,如果连土石方运输到异地都需要用人力来进行,未免也太浪费人力了。所以建筑组特地规划了一条铁路,可以通过北桥头镇到东方港西站然后到盐村工业区的主线来运输这些挖出来的土石方,至于卸车地点,则是位于东方港南面的海边,他们准备用这些土石方把搁浅在海滩上的两艘受损的船先挡起来,以防被海浪冲坏。 第二百零一章 山贼出家 肖竞的煤气机改装套件计划并没有在工程部门和运输部门推广开来,这些机械车辆和设备平时使用的都是汽油柴油以及有着丰富的润滑油滋润着,早就娇气得不得了。工业部门试制了几台煤气发生器安装在汽车上,结果就是气缸里积炭严重幸亏发现及时,否则造成了损失的话就是无法挽回的。所以此时的这些车辆只能老老实实呆在车库里,由运输部门的元老带着归化民教授他们对机动车辆进行保养。 元老院和武朝以及安南不同,他们的行动一切都是有比较严谨的计划的,严格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来,一切行动听指挥是元老院上到执委下到劳动营的囚犯共同的特点。不过孩子们并不在需要严格按照指令的情况下进行活动,不过在过年时由孩子好奇放鞭炮烧了一栋房子后,警察部门责令要求孩子的监护人对整个房屋燃烧造成的损失进行了赔偿,他们肯定赔不起只能分期赔款……也就是说这家人需要给元老院工作整整二十年才能还得起这个赔款。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人依旧对元老院感恩戴德,要知道如果是在安允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孩子是要受到严惩的,最起码也是被没收全部家产赶出家园,这对于几乎一辈子没离开过安允的这些人来说不亚于死刑。尤其是当他们来到东方港后,吃穿已经不再是每天困扰他们的重大问题,而且每个月还能存下相当于过去一年都不一定能够存下来的钱。要是被赶出东方港,他们几乎就是死路一条,当民政部门宣读了他们的判决之后,他们几乎是喜极而泣,跪在地上向着不知所措的禹沙连连磕头。 但是这个惩罚依旧是很严厉的,二十年对于这些归化民而言几乎就是一生,本时空的贫民平均寿命大约只有四十多岁,这个二十年对他们来说不亚于劳作至死,但是他们是有自由的,只要认真工作,绝对有希望提前还清欠款。要知道根据元老院的工资等级,最高级别工资比最低级别工资足足高出两倍,如果加上津贴,往往就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收入,而且他们的孩子还在免费接受教育,等到成年后参加工作,将能够成为一个有更多收入的归化民工人,因此他们的未来倒不是现在看起来的这样黑暗。更何况元老院还强制性地要求所有归化民购买了养老保险……并且由金融委员会代为管理。以现阶段能看到的情况,元老院金融委员会直接负责整个元老院体系的财政收入和支出,归化民都认为这养老保险金是有国字头的保障的,并且归化民也可以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每个月前往高德粮行或者高德钱庄进行查验自己的存款或者养老金的额度,还可以随时根据自己的需要提取和存入现金。 =============================分隔线============================= “大师,在下是往来此地的商贩,想要请大师指点迷津。”一路烟恭恭敬敬垂手站在一旁,用极为诚恳的语气对身边正盘坐诵经的藕益大师问道。 藕益智旭唱了个佛号,转过头来望着一路烟,“不知这位施主有何事?” “在下往来此地做生意已久,此时突然觉得甚是心慌,不知在这安允是不是适合再留下,特来庙里请教大师指点迷津。”一路烟连忙冲着藕益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施主身上血腥味甚浓,而眉宇之间笼罩着黑气,似是不像往来商贩这般简单啊。”藕益大师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依旧端坐着继续念佛诵经起来。 一路烟心头一跳,这和尚果然了得,只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眼下也不敢表露身份。自从年夜里藕益大师表露了一手隔空爆头的本事之后,便被人云亦云地传得神乎其神,就差没有腾云驾雾佛祖来迎了。一路烟也听了无数的传闻,更多的是自己的手下当晚现场看到的,大掌柜刚放出狠话就马上遭了报应,他此时也不得不信了。 “大师,在下现在一心向善,祈求大师给在下一条明路。” “那么施主之前所作之恶,就此一笔勾销了?”藕益大师头都没有转,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把一路烟惊得魂都差点跳了出来。 “在下之前所做之恶,是之前不辨善恶,丧心病狂之所为,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原本心向皈依我佛之人,一直讲究的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向我佛者自然不能拒之门外,”藕益大师说着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拂了拂五衣袈裟上的灰尘,正脸对着一路烟,眼睛紧紧盯着对方。 一路烟只觉得大和尚眼睛里有道光,直接刺到了自己的心底,突然间觉得自己就好像光着腚被太阳照射一般无处藏身。忽然间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抱住了藕益大师的双腿苦苦哀求道,“大师!我是罪人,我之前是当山贼的,杀过很多过往商贩,但是现在我们现在知错了,请大师指点一下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再也不当土匪山贼了!再也不做恶了!” 藕益大师笑了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话原本是劝慰世人向善,尔等此时既然是有顿悟之心,原因小僧倒也猜得出一二。不过诸位是否真有向善之意呢?” 他说着望向一路烟身后二十多个穿得极为别扭的土匪跟班。“虽然小僧平日里只在这海潮寺中打坐诵经,但是偶尔在寺外讲经超度之时也经常见到东方港之髡人,小僧觉得诸位此时来到敝寺,怕是只想得到一时栖身之所,躲一时之灾吧?” 一路烟他们只是低头无语,不敢说话。“诸位风光之时,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流露出煞气,但此时在髡人即将进剿之时,一个个丧魂落魄,有如丧家之犬。此时方觉性命珍贵,不知风光之时可曾想起那些枉死诸位刀下的冤魂呢?” “虽然诸位来此有顿悟之心,放下屠刀即算是立地成佛了,但是即使是顿悟佛心,也不代表所有业障都已净化,正所谓:了却业障本来空未了还须偿宿债。” 一路烟是这里面最有文化的货,可是这个只是读过一两天私塾的人连大字也不认识几个,现在被藕益大师云山雾罩地一说,眼前立刻就晕菜了。 “佛有云,纵经千百劫所作业不亡。诸位想要在我海潮寺出家,若自悟心须得加以修行自然不为业风所转。如若不然,东家作驴,西家作马,乃平常事也。” 一路烟虽然不明觉厉,但是形势所迫,一旦髡贼展开进剿,眼下除了这海潮寺,安允已经再无立锥之地,除非南入安南或是北上北海。不如带着手下二十多人一起在这海潮寺里出家了安全,至少这段时间来,髡贼对于海潮寺以及藕益智旭还是很尊重的。想到这里,连忙带着手下二十多人一起跪下求藕益智旭收留。 =============================分隔线============================= 海潮寺的事情的相关报告文件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范例的案头,作为反间谍处的负责人,又是来自无神论的旧时空,他对于这些宗教份子始终是充满了十二分的警惕,在他看来,无论是不是归化民,只要信仰宗教了的,肯定就有变节的可能。尤其是那些洋教,信仰的都是外来宗教,被外部势力分化的可能性尤为强烈。佛教虽然讲究的是隐忍修行,但是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要知道后世的佛教可是建立在明末清初的基础上的,而建立这个基础的,正是现在海潮寺主持藕益智旭,这就让范例觉得有些吃不下饭。因此他特别派驻了一个归化民告密员以出家的形式进驻了海潮寺,并且还在通过建筑组协助建寺时在各处安放了拾音器,悄悄录音搜集证据。 不过一直到今天,范例除了木鱼、钟、鼓、磬、云板这些法器的敲击声外就是只听见藕益智旭和僧人们一起念佛的诵经声了。不过他一直不气馁,作为间谍工作,就是要长期搜集情报,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力挽狂澜四两拨千斤。今天他觉得扬眉吐气,终于抓到这个大和尚私通山贼的证据了,连忙拿着报告文件稍微整理了一下就跑到楼上沈彬的办公室去了。 “沈局长!”范例气喘吁吁地推开沈彬办公室的门时,把沈彬吓了一跳。“干什么?范局长?你从二楼跑到三楼至于这么喘气吗?” “大情报!”范例也不辩解,二话不说就把文件放到了沈彬的面前。 “什么事情?用得着说大情报?不过说真的,你们反间谍处还真没怎么开过张啊!” “别说没开过张,我可是碰到一个大案子!”范例说着手指点了点沈彬面前的文件。“一个山贼团伙即将在我东方港附近隐藏下来伺机而动。” “什么?”沈彬也兴奋得站了起来,自从警察总部建好之后,他打交道的就是些小儿科的事情,除了盗窃斗殴之外就只剩下赌博和非法卖淫了。此时突然听说一个山贼团伙即将在东方港附近隐藏下来,放到旧时空,就是大案要案啊!他二话不说就拿起文件翻看了起来,但是翻着翻着就没那么激动了,“这不是说的海潮寺吗?” “是啊,海潮寺我们不能动?”范例感觉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山贼会在海潮寺潜伏下来,到时候找到机会突然发难,就会对我们穿越大业造成很大的损失啊。” “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知道元老院的命令的,不要对藕益智旭那边动手,让藕益大师那边自己去处理好了。”沈彬翻看了几下文件,又把文件放回了桌上。 “什么?”范例觉得一愣,“元老院什么时候有这个命令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是没有通知你,当时你一个人劲冲冲地搞什么反间谍工作,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所以都没告诉你。”沈彬耸了耸肩说道,“不过你这个情况还是比较重要的,治安部门是没有能力接手这个事情的,现在剿匪工作已经交到陆军部、特侦队和空军部了,你恐怕要把这文件交到执委会去,看他们怎么决定。” “这不是开玩笑吗?这直接关系到我们的安全问题啊!让那一个和尚管理这几十号山贼?到了最后谁听谁的?”范例不由得嚷嚷起来。 “也不至于啊,要知道这和尚可是有佛法光环的,”沈彬撇了撇嘴,“大年夜的时候他可是念爆了一个山贼头子的脑袋的。” “可是山贼跟他长时间住在一块,用不了多久就知道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和尚了啊,到后来没准会搞得海潮寺乌烟瘴气,没准还能搞起一个新的山贼团伙来。” “海潮寺在哪里?在烈士陵园旁边啊亲,那里常驻一个班的陆战队士兵,现在又全部换装了1628步枪,每天都在陵园里站岗巡逻的,还都是实弹,区区三十来个土匪那是叫什么来着……”沈彬想了想,“尿坑里的泥鳅,掀不起多大浪头的。” “况且那个藕益大师经常跑到我们这里来找我们要人搞建设什么的,我们根本就没人可派,这山贼可是送上来当苦力了,怪不得咱们,呵呵。” 范例不由得斜了一眼沈彬,“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自信。” “用飘柔,就是自信,”沈彬说着故意在自己头发上抹了一把,“开玩笑的,现在剿匪在即,如果现在去打击这些土匪,就是打草惊蛇了,不如让他们先安顿在那里,你反间谍处不是有卧底在那里吗?结合你的窃听装置,能够更好的管控他们。反正发现苗头就动手好了,咱们又是特侦队又是特警队的,瓮中捉鳖妥妥的。” “就这么放着?”范例无语地长大了嘴巴,过了半晌才说出话来,“老子算是知道啥叫养寇自重了。” 第二百零二章 圆通 今天是一路烟这多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在梦中感觉就犹如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中一样感到安全,以前经常能够梦到的被冤魂索命的噩梦居然一次都没有再出现。他认定了这是海潮寺为他带来的平静,为此他一口气把自己份额所有的钱都捐给了海潮寺作为修缮费用。 藕益大师也是一头雾水,自己这海潮寺修起来不过个多月,又是髡人帮助下修筑起来的,坚固异常。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修筑房屋的方式,只是用一些砖头磨成的灰,就很轻松地把墙给筑了起来,他还偷偷地去敲过髡人修起来的墙壁,坚固程度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墙壁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这一路烟一股脑把六七十两银子塞到自己手里,这是干嘛?就算是要修缮,也是三四年后的事情了,现在给钱是不是早了点。 不过一路烟丝毫没有迟疑,还在藕益大师面前下跪祈求在大师门下为徒,要悔过自己之前所做的罪恶。这个倒是正中藕益大师下怀,自从海潮寺建立起来,人手一直都是严重不足。髡人虽然对建寺的事情很上心,但是建完了就跑完了,剩下的事情要操持的也不少。在一路烟的人来之前,偌大的一个占地十好几亩地的海潮寺里加上藕益大师自己也只有六个人,每天在大雄宝殿里诵经时回音连在钟鼓楼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经常跑到执委会去找杨铭焕或者杜彦德讨要点人口配额,但是后者永远是跟他倒苦水。粮食不足,无法招募更多的人,眼下元老院在东方港要开工的工程实在是超出了东方港眼下能够提供的人力上限,充其量也就是不反对元老院劳工和归化民在下班之后前往海潮寺帮忙罢了,哪里还可以提供人到海潮寺出家啊?藕益大师费了老鼻子劲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年轻人到海潮寺来当门人,这还是看在了他有元老院特别优待,可以每月用供应元老院内部价格从高德粮行购买粮食的原因才来的。 这二十多人虽然是山贼,但是此时的这股子虔诚劲让他出乎意料,从大头目到下面小喽啰,居然有十三个人想要出家投入他的门下。虽然这些人大多不识字,不过也可以作为打杂的僧人来使用。更何况,藕益大师本身是个信奉地藏菩萨的僧人,地藏菩萨那种宁愿呆在地狱里超度那些堕入鬼道的无私奉献精神是他一直以来学习的目标。眼下这些曾经杀人如麻的山贼跑来投入他的门下,不由得让他觉得这是地藏菩萨对他祈祷的回应,不由得心花怒放就同意了。 一路烟作为这个团伙曾经的大掌柜,现在剃度出家,光着头双手合十穿着一件海清跟在藕益大师身后,亦步亦趋毕恭毕敬的,让藕益大师觉得一阵不自在。 “大掌柜!”一个光着头的扫地僧连滚带爬地提着一个大扫帚穿过天井跑进了大雄宝殿,把正在跟着藕益大师念《地藏经》的一路烟给气得差点七窍生烟,跳起来就要去打。后者也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僧不是贼,连忙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候一路烟的拳头。正在此时忽然听得一声平缓的说话声,让一路烟愣在当场,“徒儿,住手,你去把地藏经再读二十次来。” 一路烟连忙盘腿坐回自己的蒲团,开始低头念了起来。 “你……”藕益大师明显没记住这些个山贼的名字,“如此失魂落魄,所为何事?” “啊?”扫地僧明显没听懂,只是张大嘴巴望着藕益大师,“问你出了啥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一路烟在一旁补充了一句,见藕益大师望向他,连忙继续低头念了起来。 “哦,”扫地僧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急匆匆地说道,“外面来了三四个髡贼!” 听到这句,藕益大师也有点慌神了,他不知道髡人怎么来得这么快,自己明明跟门人都叮嘱过的,不要到外面去说这些事情的。但是髡人现在偏偏就来了,不知道是凑巧来到的呢,还是根本就是为了这二十多个山贼而来的。 要是前者,倒还不是很可怕,若是后者,怕是今天海潮寺里要有血光之灾了。人家髡人武器精良训练有素,既然眼下来的只是三四个人,想必都是能以一当十之人,髡人的本事无论是愁得想往头上抓的藕益大师还是已经开始有些瑟瑟发抖的一路烟都是亲眼见过的,毋庸置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师傅,”一路烟站了起来,冲藕益大师双手合十深鞠一躬,“徒儿以前作恶多端,今生必有报应,让徒儿出去把这罪担起来,绝不连累海潮寺。”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不错,不错!”大殿天井里已经传来了爽朗的声音。几人一愣,放眼看去,原来是杜彦德、沈彬、范例和贺亚运。 范例的报告最后还是送到了执委会,对于一批山贼意图潜伏在海潮寺这事情引起了执委会的争执。杨铭焕认为这事情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海潮寺的建筑工程是元老院几乎挤牙缝挤出来的建筑配额建筑起来的,结果寺庙建好了就开始收纳山贼,要是突然哪天山贼反水,就凭这几个和尚完全没可能制约得住。而且有心算无心,就算旁边是烈士陵园的驻守陆战队,这要是山贼突然暴起发难,肯定会造成损失的,他的意见是要严惩藕益大师收纳山贼的行为。张元表示赞同杨铭焕的意见,他觉得有山贼就在烈士陵园旁潜伏会让民众觉得恐慌,并且也是一种对烈士的亵渎,应该予以清剿。 孙文彬对于这个事情倒是没什么看法,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些山贼想要出家当和尚而已,在本时空佛教徒还是很有地位的,至少水浒中山贼混不下去了都是跑到庙里去出家的。这事情也差不多,而且本时空僧人地位比较高,山贼一旦入了佛门,必然要听从师傅的教导,就算是不愿意听,也不敢忤逆。此时这些山贼都已经进了海潮寺了,又有情报机构盯着,外面就是陆战队,治安组的巡逻车一天要从前面路过个十来次的,他觉得不成问题。 肖竞对这事情则完全不上心,他在会上全部时间就是用来追着张元要重型木材加工机械,张元只要一说不,他就会举出重工业实验室给军工部门提供那么多加工机械的事情来打脸。让张元除了瞠目结舌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现在木材厂不仅需要生产普通的木料,现在也开始要制造船只构件了。眼下自由轮的设计图已经出来了,一艘自由轮上有好几千个木制件,他木材厂的那些设备根本就不够用,而且由于连续运转缺乏保养,已经损失了相当多的备件,而新时空生产的备件质量让人着实不敢恭维,因此他也是急得满嘴泡,每天都在追着张元要加工机器。 杜彦德的看法跟孙文彬一致,他觉得这些山贼既然会把心思打到距离东方港不过几里路的海潮寺里去,说明他们当山贼为祸乡里的心思应该是没了。至于这些山贼到底有没有威胁,不如干脆到现场去看一看,跟他们聊一聊好了。 执委会虽然通过了杜彦德的提议,但是却对他孤身一人前往全都投了反对票,最后决定让沈彬和贺亚运陪同杜彦德一起去。范例一听说有这种深入虎穴的机会,也踊跃参与进来,要知道上次岑敏劫持谭炼的时候他可是吓得动若脱兔一般逃了出去,被人耻笑了好久,这也算得上是次雪耻之旅了。 这次由于来的是佛门净地,带枪未免杀气太盛,要是让归化民看到了,肯定会有不好的影响,因此四个人都是只带的甩棍和辣椒喷剂。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光是靠喷辣椒喷剂就足以全身而退了,反正旁边就是陆战队,大不了跑出去求援好了。 “几位元老,小僧这里有礼了。”藕益大师连忙走上前去深施一礼,样子要多恭静就有多恭敬。 “藕益大师好,”杜彦德连忙双手合十回礼,旁边三个忙不迭地也跟着照猫画虎地回礼。“我们此来是想和新来的这些朋友们谈一谈。”说着杜彦德冲着正偷偷瞥向这边的一路烟微微一笑。 “哦!好的好的,……”藕益大师望着还愣在原地的扫地僧,想了几秒钟还是没能想起他的名字,“你去后院柴房沏茶来,”同时转向四名元老,冲着迎客室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四位元老移步迎客室。” 杜彦德不由有些踌躇,又不是来喝茶的,刚想说话,就见藕益大师冲着一路烟一招手,“你过来。” 一路烟腿肚子都有些哆嗦了,此时就算是逃也来不及了,谁知道外面有没有髡贼的伏兵?若是逃出去被乱铳打死,那才叫冤呢,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双方到了迎客室,这迎客室事实上是偏殿外的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几块大石头。一问得知原来是元老院的木材厂一直在为生产建材权力运转,丝毫没有时间生产家具,在大部分生活物资开始变得便宜的东方港,木制家具反而变成了昂贵的奢侈品。虽然眼下倒是没人敢跟藕益大师坐地起价,但是木工的工价还是比较高昂,因此整个海潮寺里除了休息用的床之外,就只剩下几张供桌了。 “初来乍到,一切从简,还请四位元老见谅。”藕益大师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请四个人坐下,然后站在一旁。 几个明显是打杂的僧人端着茶碗和茶壶走了进来,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他们之前根本就没做过这些事情,杜彦德不由一笑,“这几位也是新来的师傅吧?” 一路烟连忙凑上前来,一脸正色地解释道,“他们与小僧一起前来的,不知……” “不知四位元老到此有何贵干啊?”藕益大师连忙问道,他作为元老院此时的红人,受到的元老院优待也是比较多的,这种可能会触怒元老的话还是自己来问比较好。 “不知这位师傅如何称呼?从何而来?师从何人?”沈彬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水,望着一路烟问道。 旁边三个元老也纷纷端起茶杯礼貌地饮了一口。 “这是小僧的弟子,法号圆通。”藕益大师刚刚说完,就见四个元老一同“噗”地把口里的茶水给喷了…… “这?”藕益大师和圆通两人此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两人都是脸色有些发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就往下淌。 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面前这四个元老既没有摔下茶碗起身抓人,也没有恶狠狠地盘问自己,都只是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看他们笑得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分明不是装出来的。可是刚才自己的话有什么让他们觉得这么好笑的吗?藕益大师好不容易等到四个人的笑声渐渐缓了下来,连忙问道,“不知四位元老何故发笑,这圆通……” 好家伙,四个人又一次控制不住狂笑起来,贺亚运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喘气笑道:“哈哈哈哈……大师不要再说这个名字了……哈哈哈哈。” 圆通和藕益大师现在真的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个名字到底哪里惹得这些元老笑得如此这般…… 过了好一阵,四个人这才慢慢控制下来,贺亚运不由得冲还在发愣的二人解释道,“对不住,在我们来的地方,这个名字很……嗤嗤……很有意思。”明显贺亚运差点又笑喷了。 “好了,”杜彦德不由得强作正经坐好,望着圆通的脸,一股笑意又要涌上来,连忙假装几声咳嗽掩饰了过去。“不知道这位师傅是从哪里来的?看这位师傅脸上的疤痕和保持戒备站着的姿势,来到这海潮寺应该是半道出家的吧?” 第二百零三章 僧人劳工小队 “看圆通……”杜彦德不得不又强忍了一下笑意,接着说道,“这位圆通师傅看起来全然不像从小出家之人,不知可否跟我们分享一下过去的故事?” “这个?”圆通不由有些踌躇,犯难地望了一眼藕益大师,后者只得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对着圆通点了点头。 圆通这才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对着杜彦德说道,“在下几天前还是东方港外的劫道的土匪,昨日猛然觉醒,率手下二十余人前来海潮寺出家,皈依正法。” 说完这些,圆通好像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立刻腰板也直了,脸色也亮了,转头望向藕益大师。但是藕益大师却是心里一凉,他点头的意思其实是想要圆通随便说点什么,然后自己帮他圆谎好了,但是没想到圆通会错了意,竟然一股脑把大实话说了出来。现在藕益大师心中叫苦不迭,髡人在面前问得这么直接,就差没问你是不是山贼了,偏偏你还自己坦白,这不是妥妥地认罪吗?眼下自己虽然是得到了不少元老院的恩惠,但是真的要是追究起自己来,海潮寺里的人上上下下怕是都逃不脱这个“通匪”的罪名。要知道在大武朝,通匪可是妥妥的死罪啊。 不过今天带队来的是髡人大头目之一的杜彦德,这人平时对自己颇多关照,有时候去执委大楼申请物资补助什么的时候他都是很热心的,就连海潮寺的伙食关系都给转了归化民体系的事情都是杜彦德给办的。今天既然是他来的,想必元老院对于这个事情至少还是有一定转机的,想到这里,藕益大师连忙冲杜彦德一点头道,“杜元老,这事情我原本打算明后天去执委会报备一下的,只是今天他们刚刚剃度皈依,实是没来得及……还请元老院原谅。” “明明是昨天来的!今天早上才剃度皈依的。”范例在一旁说道,把藕益大师说的心头一惊,果然髡人在海潮寺里安插了眼线。 “四位……元老,”圆通打断了范例的话,“在下也知道过去所犯之罪孽深重,万死不得解脱,因此圆通也不奢求东方港的赦免。若是四位觉得圆通应该杀头,那就杀头,应该劳作至死,那就劳作至死,圆通绝无怨言。” “他真是那个土匪头子?”杜彦德不由悄悄凑到范例耳边问道。 “是的。”范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绝对是他,我听得出他的声音。” “奇怪,怎么觉悟这么高?感觉跟个无畏的党员似的?”贺亚运觉得无法理解,他来之前还特地听了这个有关土匪头子的录音,里面的那个畏畏缩缩的声音跟面前这个几乎有些气宇轩昂的家伙一点都没有共同点啊。 “圆通在此恳求四位大首领,”圆通接着说道,“藕益大师是为了我等土匪消除罪恶而收留的在下,恳请不要追究藕益大师之责。我等罪有应得,若有责罚,定当承担,绝无怨言。”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杜彦德等人开始有点紧张,现在他们在一间还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扇门,窗户虽然是木结构的,但是以肖竞木材厂保证质量的死心眼,估计想要破窗而出有点难度,但是如果外面的人用长枪之类的长兵器往里面捅,估计也得被给捅成个刺猬。这扇门虽然是两米多宽,只有门框而已,但是如果许多人从外面冲进来或者用长兵器阻拦,是真的出不去的。贺亚运不由有些紧张,有点后悔地跟杜彦德悄声嘀咕,“这下可能会有点危险,你穿了防刺背心吧?” “没有,”杜彦德摇了摇头,范例连忙凑过来说道,“我穿了,等下我冲前面,你们跟着我吧。”说着就手掏到裤口袋里握住了甩棍。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外面并没有什么人冲进来,而是一阵噗通的跪地声。这下就连藕益大师和圆通也有些奇怪了,连忙转头望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十多个皈依的土匪,都跪在地上朝着房间里跪拜。“我等祈求诸位东方港的大头目放过海潮寺。” 听了这话,杜彦德不由脸上一阵抽抽,连忙快步走到门口大声说道,“我等不是山贼海匪,我们是自海外归来之华人,祖籍亦是华夏之人,此次归来就是为了建设新的华夏中国的,诸位之前肆意掠夺往来东方港之商贩,甚至不惜杀人越货,实是我东方港之心头大患。” 圆通在一旁心头一紧,都心头大患了,杀头的事情妥妥的跑不掉了,不过心头也是一阵安宁,自己作恶多年,末了能够作为一个僧人而死,想必不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了。 下面的前土匪们只是五体投地,不做言语。倒是藕益大师觉得有些看不过去了,走到了这些土匪们面前,仔细看了看这些刚皈依不久连海青都穿得七零八落的僧众,不由长叹一口气,“劫数啊!劫数!”说完,转过身,也对着四元老跪下来,“原本小僧念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觉得这些人是可造之材,故此背着元老院而将其收留,但小僧也知此罪定然涉及通匪窝藏。既然此事是小僧之劫数,还请元老院对小僧一同责罚。”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杜彦德不由得轻声念了一声,又问道:“不知大师如何解释这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世间之罪人,哪怕是穷凶极恶之徒,但凡有顿悟之心,放下屠刀,即可成佛,日后之所为,即可彰显佛法。”藕益大师一见杜彦德问及佛法,便滔滔不绝开始解释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跪在地上。 杜彦德笑了笑,说道,“怕是不同,放下屠刀之意包括但不限于屠刀,其中也包括害人之心,如分别、妄想、执着,包括贪、嗔、痴、慢、疑。将害人之心杀人之意放下,那一刻回归自性,忏悔业障,发心从此断恶修善。并且所说之成佛也不是说真的成为佛,只是认识到自己的佛性而已。做好事容易,难得的是一辈子做好事啊……” 藕益大师不由得嘴巴长大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沉默了好一阵,让圆通和旁边的僧众都不由有些心头惴惴,不知道这段谈话到底是福还是祸。 过了一阵,藕益大师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拜了四元老,“小僧尚不知在元老院中也有精通佛法之人,看来海外之华夏必是一片乐土,众生必是安居乐业啊……小僧在此谢过元老院对我等的赦免。” 这下轮到杜彦德发呆了,这不是讨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怎么变成赦免了? 僧众们听到这句,高兴不已,不由得连连对四人一阵跪拜。这下沈彬憋不住了,悄悄在杜彦德背后捅了一下,“你跟这个大和尚打的什么哑谜?什么时候把这些人都赦免了?这事情要元老院做决定的吧?你怎么一个人就决定了?” “我也不知道,”杜彦德顾不得旁边贺亚运和范例惊奇的表情,“看来这个和尚是会错意了。不过看上去这些土匪是有悔意,不妨给个机会也行,但是可以给他们增加点事情做。” 沈彬面露异色,“你打算给这群和尚找什么事情做?” 杜彦德没有理会沈彬的疑惑,转过身对着面前还在兴奋跪拜的僧众说道,“诸位不要高兴过早。” 果然面前这群人的兴奋劲立马就如同被冷水泼了一样,马上没声音了。 “元老院是可以赦免你们的罪行,但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杜彦德故意加重语气说道,“要知道诸位以前是杀人如麻的匪盗,如果只是皈依佛门就能够躲脱罪责,未免也太拿法律当儿戏,因此你们还需要对元老院作出杰出贡献才能免罪。” 贺亚运立刻就明白了杜彦德在说什么,连忙接口说道,“你们既然是经年累月的土匪,近几月来又在东方港外肆虐,必然对当地的土匪情况有了解。我们现在的剿匪工作才刚刚开始展开,需要对本地的土匪情况做进一步的了解,你们中间曾经的头目需要跟我去指挥中心跟我们讲一讲本地的匪患情况以及土匪的活动区域。” “没错,”沈彬也明白了杜彦德的话,“剩下的要在这段时间里作为劳动力参与东方港的建设活动,并且需要在公安部门进行备案,如果以后再次参与土匪之类的活动,那就数罪并罚,从严从重处理。” 圆通不由得心底一阵暗喜,他自从那天看到东方港的髡人大军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之后,就几天都吃不香睡不好。每天闭上眼睛不是梦到被冤魂索命,就是梦到被髡人的大军剿灭整个山寨,全然没料到竟然遇到眼下这个最好的结局,只需要劳作和给髡人提供帮助即可得到赦免。想到这里,他连忙跟面前这几个看不太出年纪的髡人表忠心,“我等肯定对剿匪之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力协助诸位剿灭安允匪患!” 下面的那些土匪僧众连忙也是学着前大掌柜表忠心。“不知小僧之事又该如何处罚?”一个声音传来,这才让大家想起藕益大师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土匪是得到了赦免,可以通过向元老院军队提供情报和进行劳动得到赦免,可是他这是通匪罪名,即算是这些匪得到了赦免,他这通匪依旧是通匪。 “这事情,”杜彦德笑了笑,“藕益大师既然是为了弘扬佛法,收容他们也无可厚非,况且以现在这些皈依之众言行,也是颇有担当之人。由此也可看出大师是有识人之明的,因此,这事情就不再追究。但是有一点,今后若再有这等事情,必须先报备元老院,否则将真的作为通匪处理。”说完,杜彦德侧过头对沈彬轻声说了几句话。 沈彬点了点头,对下面的人说道,“你们都起来吧,由于你们身份特别,元老院等会会派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过来给大家登记,登记完之后会分配任务给你们。” “那么他们的劳役,小僧是不是也应当参与其中?”藕益智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小僧此时已是这些人之师长,眼下既然徒儿有过,师傅亦有责,恳请四位元老判小僧与他们一同劳作。” 说这话时藕益智旭是有私心的,眼下这些土匪虽然号称是他的徒弟,但是并没有真正收服他们,就算是圆通,也不过是有担当而已才作出的这般举动。他现在愈发觉得这些前土匪身有佛性,觉得这样的好苗子绝对不能放过了。以髡人收服人心的手段,这些人要是到了他们那里,劳动任务重,说不定没几天就被转为归化民不过来了,自己这番冒险岂不是白瞎了?所以他决定不能放任这些人去东方港里干活,自己得跟着,顺便看能不能影响一些其他的信众也好,毕竟自己平时在东方港里也不是跟那些归化民打交道的,眼下能够有机会“跟人民群众打成一片”,自然不能放过。 这事情基本上就这么定了,土匪中的大掌柜前一路烟——圆通以及几个小头目跟着贺亚运回剿匪工作指挥部和情报中心进行情报汇总。其他的小土匪僧众则首先在随后赶来的民政部门进行了登记,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登记的职业为海潮寺僧众。他们将根据民政委员会的安排前往干船坞施工地进行劳作,虽然只有二十人左右,但是也是一个有组织的工作小队,这让禹沙很满意,毕竟有个大和尚负责指挥这些人,总比紧张兮兮地让民兵暗中提防这些人要好。 对于这些僧众而言,他们中很多人一开始就是过活不下去了才出来当土匪的,虽然后来沾染了匪气,但是一直都想要有机会反正。眼下髡人不但没有追究他们以前干过的罪行,只是把他们划归民政部门管理,这种待遇让他们受宠若惊,一个个铆足了干劲像打了鸡血一样要作出成绩来给元老院看。 第二百零四章 军事会议 “安允地界有大小土匪十三支,分别分布在东方港的西面和盐村工业区北面的这片还未开辟出来的森林中。”贺亚运用一支长木棍在刚刚搭建的沙盘上指点着,“从这里到这里,有三支,主要活动范围是在控制区范围外到我们以前和安允城谈判的孙家寨这两公里内,这三支是实力最强劲的,分别是六路眼和顺风耳以及破寨王。” “怎么全是外号啊?没名字啊?”北纬不由有些皱了皱眉头,“搞得跟打怪升级似的,又不是打网游,搞这么怪的名字。” “这可没办法。”贺亚运耸了耸肩,“从那个圆通……”下面开作战会议的元老军官们中发出了嗤嗤的笑声,“别笑了,”连贺亚运自己也憋着笑在训斥其他的元老军官。 “好了,正经点,”北纬站了起来,“圆通的供述我也看过通报了,这个圆通算得上是个积年老匪,貌似三元老第一次穿越的时候黄家寨就是被他带人围了的,那时候他叫一路烟。对了,这个一路烟的本名是什么?” 贺亚运点了点头,“叫马登科。” “不是叫磕马蹬吧?”有元老打趣了一句,顿时把指挥室里弄得一片笑声。 “不是,他祖上倒也阔过,万历年间还曾经出过进士,不过家道中落,在万历末年逐渐失势,最后沦为乞丐,后于天启年间参与了一伙山贼。由于他熟读兵书,懂得使用计谋,因此很快就成了这伙山贼的头领。由于他指挥山贼以来就未尝遭过败绩,一路烟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熟读兵书?这年头的兵书?不是孙子兵法吧?要不就是三十六计?”薛子良有点好奇中国古文化,他作为一个abc,从小就在美国出生,接受的又是美国教育,若不是自己父母都是中国人,怕是连中文也学不会。所以他对于中国文化,尤其是古代文化充满了求知欲,现在能好死不死地穿越到古代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问题。 贺亚运不由哽了一下,极不自然地说道,“三国演义……” 所有的与会元老几乎呆立当场,“三国演义那不是小说吗?”一个元老不由得喃喃自语。 “没错……”贺亚运苦笑了一下,“在本时空,三国演义乃至水浒传都是作为兵书而被学习的……这种风气一直到清末的日清战争中都还有,那时候日军对清军发动进攻的时候清军还曾经挂过免战牌。当然,肯定是失败了。但是这些东西在本时空,却能够被应用到。” 看到下面这些人都表示出不相信的神情,贺亚运耸耸肩,拿起桌面上的一份审问报告,“这里面就有一个记录,土匪平日里都是相互碾压抢夺活动空间的,年三十的时候就有个姓文的谋士来到了一路烟所在的大团伙里,说他弄到了一封从六路眼那里盗取的文书,上面说是东方港中有许多的财物,加上过年时我们会有大规模的庆祝活动,必然防御松懈,可以到东方港来肆虐一番。这才有了年三十晚上那场突袭。” 看着大家脸上那种不知所云的表情,贺亚运不由充满了“我知道你们不知道我知道”的满足感,继续侃侃而谈,“后来马登科带着仅剩的五十多人逃回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一切根本就是六路眼设的一个局。当时一路烟所在的匪帮号称上千人,又是从安南过来的过江龙,一时之间六路眼没办法消灭或者吞掉这股土匪,所以就用了个‘蒋干盗书’的计谋,让那个姓文的谋士从他那里盗走一封伪造的信函,然后怂恿他们来进攻东方港。” “我去,真够黑的!”刘利华吐了一口唾沫,元老院赦免一路烟的事情他原本是不同意的,要知道一路烟当时身先士卒率先对他发起进攻,让他吃了点苦头,这一赦免了这场子可就不好找回了。 “是的,”阳牧秦点了点头道:“是够黑的,要是他们进攻东方港成功了,必然东方港大乱,他们也可以乘机冲进东方港大肆劫掠一通。而他们失败了,对于这个六路眼而说也是有百利无一害。” “没错,当时这伙匪盗大头目被狙击手当场击毙,其他匪众做鸟兽散。六路眼的人乘机前出,不仅夺占了一直垂涎已久的匪寨,还收拢了大批的土匪,现在已经俨然成为东方港外最大的土匪团伙了。”北纬点了点头说道,“由于之前圆通在那个匪寨中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已经把匪寨的位置在地图上指了出来,并且还告诉了我们好几条出逃的秘道,一旦开始围剿,我们一定要做到铁桶合围。” “但是我们还要面临一项问题,那就是土匪的生存土壤。”薛子良站起来说道,“土匪能在东方港外猖獗到如此规模,跟本地的老百姓支持是绝对分不开的。” 大家不由一愣,“没错!”薛子良冲所有人肯定地点了点头,“土匪、山贼也好,游击队反抗军也好,都是要有他们的生存土壤才能存活下来的,不然他们如何去销赃?就算不销赃,他们上哪里去弄吃的?根据供述报告中可以得知,安允地界中的十三支土匪团伙,最小的有八十多人,最多的六路眼的团伙足有一千二百人。用我们的算法,一个人一个月十四公斤粮食,那么他们一个月就要消耗掉差不多十七吨左右的粮食,还不包括喝酒吃肉。这样巨大的粮食缺口从哪里来,当然是从暗中支持他们的人那里来。” “那你的意思是?”肖明伟不由转过头望着薛子良问道,“像冈村宁次那样进行大扫荡?或者是三光政策?” 薛子良对这些话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二战历史中太平洋战场的地面战对他而言不过是瓜达尔卡纳尔岛、硫磺岛、冲绳岛争夺战罢了,就像国内历史教材中对于太平洋战场上美军与日军死磕只字不提一样,美国人的历史教材对于艰苦卓绝的抗日根据地反扫荡也丝毫没有兴趣。在场元老们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各种扫荡、清乡,在薛子良眼中看来不过是华北治安战中的一些战例罢了。 “你不能否认冈村宁次那个老家伙干得很不错!”薛子良丝毫没有感觉到指挥室里的空气一下子骤然降了好几度,依旧充满热情地侃侃而谈,“华北治安战的开展对于日军保障大陆交通线是有极高的实用价值的,他们成功地保障了大后方的安全,并且……”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人拉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吴镝。吴镝虽然现在归属海军,但是确实海军陆战队的创始人之一,眼下看着薛子良正在满满地拉仇恨还拉得劲冲冲的,连忙悄悄拉了拉薛子良让他别说了。 “没事,你让他接着说。”肖明伟和李杰琦对视了一眼,对吴镝说道,“元老院不是一言堂,只要不是反元老院的言论就让他先说说看。” “好的,”薛子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日军在华北治安战中采用的铁丝网封锁沟什么的当然不可取,但是集村并屯却是个很不错的主意。”说着薛子良走到沙盘前指了指根据航拍照片制作的沙盘,“安允号称九村十八寨,事实上有八个大规模的村与十六个中等规模的寨子。之前我们攻占的文家庄是属于一个村的规模,根据这样算来,文家庄之前的人口有五六百人的话,那么其他村的人口应该也是差不多的。那么也就是说光是在安允外面的这些村庄里,就至少有三千五百到四千人的规模,还不包括那些规模小一点的寨子。我们来到这里之后,由于掌握了足够的粮食才把握住了对民众的吸引力,不过土匪中也有不少是兼职土匪的,平时农活不忙的时候就出来当土匪或者下海当海盗,等到农忙的时候就回来。这些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但是暗地里杀人放火的事情绝对没少干。并且有着这层同伙关系,他们往往能够作为和土匪交涉的代言人,就如同张如松当年被作为代言人来和我们交涉一样。” “那么就是说安允境内会有很多村庄通匪喽?”有元老问道。 薛子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绝对是有不少通匪的,你们看看最近几期的报道。” 下面的元老们都笑了起来,现在《东方港周报》是一份电子报纸,只能由元老通过手机或者电脑进行查阅。主要原因倒不是为了保密之类的,而是因为现在东方港缺乏纸张供应,就算是造纸厂火力全开,纸张的产量也没能满足庞大的纸输出黑洞,武朝境内的莘莘学子实在是太多了,平时写字只能用宣纸或者草纸,这些纸质实在是太糟糕,不是墨迹透到背面就是容易腐坏,保存不易。当东方港的这些光滑而又比较厚实的纸出现后,这些原本在旧时空被叫做办公用纸的纸张立马成为了热销品,前段时间郑家就整整运了一船回去。更不要说还要大量供应元老们上厕所用的纸,他们可没办法学本地归化民一样用一根小木棍或者竹签就能搞定,更不能学三哥直接用左手来解决,所以厕纸的供应是直接影响东方港生活质量甚至直接影响整个穿越集团士气的大事。 由于上面的原因,用来印刷报纸的纸张虽然不难生产,但是却被无限期排后,需要等到造纸厂扩大产能后才能开始投产。但是赵勇和凯瑟琳又都不愿意停止新时空新闻人的前进步伐,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电子版《东方港周报》的形式来进行发行。 “近几期的报导中我们可以根据民政委员会的一系列数据得出结论,就是归化民前来投奔的数量正在逐步减少。这里面自然有我们一时间无法消化掉现有的未净化土著以及粮食缺口的原因,但是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薛子良说着顿了顿,转向面对下面的军官们。“愿意用劳动换取自由生活的人基本上已经到了东方港了,剩下的人,要不就是好逸恶劳,要不就是有田有产了。” “不能这么说,”赵勇补充了一句,“毕竟还是有相当大数量的奴籍身份劳工无法从他们的主人手中脱逃。” “是的,”人群中又有人附和道,“现在外面的地主防咱们防得厉害,都说只要是奴仆,逃到东方港就一定能获得自由。这里已经出现很多获得了自由的前奴仆偷偷潜回去帮助他们的朋友亲人逃跑。” “对啊,几天前听小贩说有个庄子一口气吊死了十五个奴仆,说是意图逃跑。不过因为我们的关系,那个潜回去鼓动逃跑的归化民倒是一点事都没有被送回了东方港。” “还有这事情?” “当然,好像就是刘家寨东面那个寨子……不记得名字了。” “这不是搞得跟废奴运动前夕一样了么?” “倒不是,北方黑人要是跑南方鼓动黑奴逃跑一样会被处死的。” “屁,那是因为南方佬不怕北方佬,现在这些土著对我们都敬畏得要死,生怕我们为了归化民跑去打他们,要知道我们可是为了盐村的盐丁打过文家庄的。” “哎!说真的,那个情报里提到的姓文的谋士……不会就是文新奕吧?” “还别说,真的有可能,听说是穿了一身长衫,还带了个羽毛扇啥的,没准还就是!” “咳咳,”薛子良咳嗽了两声,把跑题的军官们注意力又吸引过来。“我们不能否认还有大量的未获得自由的奴仆,但是剩下的人里面肯定有很大部分不是土匪家属就是本身就是土匪。这些人不仅可以给土匪通风报信,甚至于在我们的人如果出现落单的情况下还有可能对我们发动进攻。这一点我们要特别当心,这种事情日军在华北治安战中就经常遇到,所以最后才采取的屠……”他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连忙改口道,“集村并屯这些手段。” 第二百零五章 集村并屯 薛子良的集村并屯建议明显要比日军在华北扫荡中采用的方案要温和,但是将在安允境内分布的各处村庄废除并拆毁,然后迫使百姓搬迁到各处镇里来,这个举措从听起来就很像是后世中经常出现的各种“强拆”。把农民赶上楼这种事情旧时空已经见过太多,但是在本时空,绝大多数的农民怕是连楼梯都没见过几个,住的是草棚,吃的粮食甚至都不够果腹。可想而知要把这些农民赶上楼简直容易得不行,甚至于会有人求着元老院的军队来把他们强制迁移。 集村并屯是很浩大的一项工作,其中不仅仅要包括迁走农民和地主,异地安置,沿途的粮食水源供应,人员迁徙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这些都需要预先进行推演。最重要的,一般的村子里都肯定会有地主存在的,就算不是地主,一些小农民家里有两亩祖传的田亩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们能放弃这些田亩跟着元老院跑到集中安置的区域中来吗?再说了,被安置的农民并不是只要有房子住就可以了的,他们必须要有吃饭的家伙,农具、厨具和普通的家具都是必要的东西,而元老院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免费提供,而谁又能指望那些也许是全家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的农民能到东方港买得起这些铁器? 因此薛子良的集村并屯建议虽然在军事会议上得到了大家的同意和支持,但是刚刚跟计委一谈就直接被计委驳回了,成军毫不介意地泼了他们一头冷水,“你们搞的计划你们自己掏钱还差不多,我们现在的归化民安置上,农具是根据上工时到农委会仓库去领取,吃饭也是到食堂去吃的,要是现在突然每个家庭发一套厨具和农具,东方港立刻破产好吧?这事情我不批!” “可是这事情直接关系到元老院在东方港的安危啊!”薛子良坚持不懈地跟成军解释他的计划重要性,最终成军也没办法,双手一摊,“计委只有这么多东西,你的计划盘子太大,需要牵扯的部门实在是太多,我们计委是进行成本核算和预计的,我们做的主要是预案,如果你能够从财政部拿到钱的话,我倒是可以让计委开始计划预案,不过如果财政部不批钱给你,那就别怪我了。” 薛子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其实是后世国内常见的踢皮球,二话不说直接就跑到了财政部。水汪凼一听这个计划脑袋顿时就觉得膨胀了三倍还不止,“什么?剿匪工作为什么还要联系到集村并屯上去?你能想到迁徙一个村子需要多少资金吗?你知道我们国库里现在还有多少钱吗?” 薛子良只好又把之前在成军身上使出的招数在水汪凼身上使了一次,不过明显水汪凼不像成军那么好说服,好说歹说折腾了半个小时后,水汪凼依旧还是脸色发白摇头不止,不知道是不是摇头摇多了有些晕。喝了两口水后,水汪凼把木茶杯轻轻放在了桌面上,“我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知道东方港一天的财政开支是多少钱么?你知道一个归化民一天的伙食开支是多少钱?足足有六分,光是东方港现有归化民就有差不多七千人,要是包括了净化营地里正在净化的一千人的话,就已经是八千人了,知道一天要消耗掉多少钱么?就是四百二十块,这是纯支出,出去不会回来的,另外还有医院里和康复营地里的那些伤员,以及在劳动营里服苦役的劳改犯,也有八百人左右了,他们倒是不用发工资,但是吃饭也一个不少,总不能想要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吧?”水汪凼说着站了起来,指着办公桌,“就按你说的,别的什么都不管,一户人安置一个标准住房吧,一栋楼造价多少?我们现在的标准砖木结构宿舍楼一个房间基本上是一千块砖,一个单元就是三万六千块砖,现在的砖是一分钱八块,折合银元就是四十五块,这还没有算沙子水泥和木头的价格,这样的一个单元只能住进去十八户人。你要给我把附近的村子都集村并屯的话,最起码两千户总有吧?” 薛子良一愣,但是水汪凼没有停下来,只是接着在那边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就算两千户,还就算他们全部自愿不需要元老院对他们的田产房子什么的进行补偿,就需要一百一十二个单元来进行安置。一百一十二个单元啊!哥哥!你算算要多少砖?” 薛子良还没来得及算出这个数字,那边水汪凼就已经说话了,“至少是四百万块砖,你知道现在砖厂的产量是多少吗?日产量不过五万块砖,还是连轴运转,十六个轮窑连续出砖的情况,光是生产出来的砖全部用来建设这些住宅楼,就至少要80天,中间还不能出问题。另外这个造价你算算,光是一百一十二个单元,就算砖,就是五千多元了。另外木材厂根本就不可能生产出来足够的房梁什么的建材。还有,建设这些单元,需要多长时间?一个单元楼的建设,我们最早的时候是有机械参与的,运输和挖地基都是用的工程机械,但是现在没有燃料了,这一切都必须通过人力来进行。现在一把铲子三块,一把锄头四块,运泥的竹筐三毛一个,我们现在绝大多数的房子在旧时空就是危房,没钢筋混凝土,使用的水泥还是本时空产的土水泥,说实话我一直都担心等到雨季到来的时候会不会发生坍塌事故。再说了,就算是这种跟旧时空烂尾楼似的宿舍楼,建造周期也是一个月的样子,还不算养护的时间,你要建一百一十二个单元,就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我们眼下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人力来进行,所以这个时间可能还要延长。” 薛子良被水汪凼的算术法完败,在人家面前连说出自己意见的机会都没有,想来也很正常。他考虑的只是战略层面上的东西,比如说压缩土匪的生存空间,但是一旦细化到一个迁徙的农民需要多少水,每天需要吃多少食物的时候,计委和财政部门都是分分钟完败他的。 从执委大楼垂头丧气走出来的薛子良苦笑着看了看大楼门口站着向他行礼的两个陆军士兵,摇了摇头,就走出了执委大院。前方不远处就是元老大会堂,当然,自从全体大会结束后,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里面架起了各种木板把大会堂里隔成一个又一个的独立隔间,各个兴趣组的元老都在里面找了一块地方来作为臭味相投的基友根据地。 “维尼!”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元老院俱乐部大门口传来,薛子良抬头望过去,原来是和自己一起来办武器走私案而被动穿越的萨琳娜。“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在忙什么?”萨琳娜丝毫不改大洋马的热情,走过来拥抱了一下薛子良。 薛子良笑了笑,在自己的领章上指了指,“还能干什么?天天带陆战队训练呗。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是在医疗组帮忙吗?” “是啊,但是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又是休息,就出来逛一逛,怎么一直打你电话都不接啊?”萨琳娜笑着问道。她是个希腊裔美国人,家族是在1905年移民到的美国,历经几代下来到了她这一代就已经是个标准的美国人了,她读高中时偶然看到了《沉默的羔羊》后立志要成为一个fbi的特工,谁知道阴差阳错的到了atf,也就是联邦烟酒火器管理局里成了一名外勤。经受过正规训练的萨琳娜身材虽然依旧苗条,但是却相当结实,一般的单身男元老都不太愿意和这种肌肉女打交道,以至于到了新时空四五个月了,连一个愿意和她多说两句话的人都没有。百无聊赖的她只好经常来元老俱乐部的健身爱好小组来健身。 不过她在这里倒是结交了不少朋友,大多都是女子,由于她对于健身和保持身材方面有独到的心得体会,因此成为了众多女元老众星捧月的中心人物。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内心总还是觉得很寂寞的,毕竟她不是百合,对于爱情又充满了憧憬,但是一个人在这个新时空,又是一个和大多数元老格格不入的“大洋马”,因此甚是觉得孤寂。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竟然看到了从执委大楼里走出来的薛子良。 对于这个旧时空的同事,她原本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的,华裔在美国并不吃香。但是自从跟着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个新时空后,身边到处都是华人,就连来的那些归化民,也全都是东方面孔。仅有的几个西方面孔也因为在元老院里担任要职,连平时碰面说上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自从俘虏了迈德诺几千俘虏之后,西方面孔见了不少,但是这些西方人都是些标准的老古董,随便翻出一个来自己都要比人家小上十好几辈,实在是没有共同语言,而且那些迈德诺语虽然听起来和英语很相近,但是却完全说不到一块儿去,想要解决单身问题,从迈德诺人或者亚宁人这里是没可能了。 这时的她突然看到薛子良,顿时从心底里涌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幸福感来,连忙高声跟维尼打起招呼来。事实上她在今天碰到薛维尼之前根本就没有给他打电话的想法,但是猛然见到之后,突然有一种跟他聊聊天的冲动了。 薛子良惊愕了一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记录上下翻看,“没有啊,你什么时候打的?” “没事,不管他了,”萨琳娜连忙劈手夺过薛子良的手机,然后塞回到他的口袋里,拉着他的手热情地问道,“你这到执委大楼干什么去了?有什么事情?” “唉……别说了……”薛子良痛苦地摇了摇头,“还是说你吧,最近忙吗?” 萨琳娜耸耸肩,这个动作让薛子良注意到了她上身穿着的紧身上衣。元老院纺织部门暂时还没办法生产出这种弹性面料,所以说这肯定是旧时空带来的。“咦?怎么这衣服不是你当时穿过来的吧?”薛子良打趣地笑了笑,指了指她。 萨琳娜偏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当然不是啦,我来的时候跟你一样,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都没带,好在穿的不是高跟鞋,不然的话在这里就要扭脚扭死了。这套运动服是杨灿铃给我的,她最近有点发胖,穿不进去了,所以让给我穿。你也知道,欧美人中大多数人出汗都是很厉害的,还有很多人都有体味……” 说着她就看到薛子良不经意地嗅了嗅,于是横着眼睛望着他问道:“维尼!你在闻什么?” “体味啊!”薛子良笑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垂头丧气的样子。说起来萨琳娜和他共事也有好几年了,倒是从来没有发现过她竟然有如此之……大,虽然欧洲人种的皮肤都不是很好,容易老,可是面前的萨琳娜的皮肤却非常好,而且也没有以往经常遇到的欧裔女子那样很重的体味。 萨琳娜笑了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哦,变种人。” 后者一愣,“变种人?为什么?” “很简单啊,原本世间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汗腺也是一样的,体味也应该是相同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你们亚洲人种,就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就没有体味了,只留下我们欧美人才有浓重的体味了。”萨琳娜得意地一笑,“所以说你们是变种人,怎么样?是不是有种x战警的感觉?” “拉倒吧,要是能有x战警的本事,我倒是丝毫不用这么担心了。”薛子良耸耸肩,“你也知道马上就要开始剿匪了,但是如果不清扫掉土匪生存的土壤,他们还是会卷土重来的。” “这事情啊?”萨琳娜笑了笑,“用你们的话说就叫咸吃萝卜淡操心,现阶段的任务是剿匪,那么就剿匪。元老院现阶段没有足够的资财拨给集村并屯计划,就不搞,反正现阶段就以大量杀伤和抓俘虏为主好了,让他们卷土重来也不敢那么快嘛。” 第二百零六章 特侦队在行动 1 虽然薛子良的集村并屯计划现在无法开展,但是剿匪行动的发动机已经开始运转。还是在两天之前,特侦队的几个侦察小队已经乘夜离开了东方港的驻地,悄悄潜入了附近的丛林,并且根据地图和无线电三点定位法的指引找到了最大的六路眼的营地。 六路眼的营地坐落在烈士陵园以西六公里外的一座山上,这座山大约高度为两百米左右,山腰中间不知为何被截断,中间生生短了一截,乍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大号圆墩子上面盘着一个细小的山尖一样。六路眼的营地就依着山体的这个圆墩子一路环绕着,由于外部的森林茂密,从远处看根本就看不到这个土匪窝。不过这些土匪可不是什么令行禁止服从命令之辈,他们肆意用打劫和绑票获得的银子从附近的村庄或者安允县城里购买酒水生猪,终日在营地里喝酒烤肉。声音之喧哗以至于特侦队的两个小队仅仅是跟着声音就成功地找到了这个营地。 “警戒!”北纬发布了命令,身上到处绑着枝叶,就连帽子上都插着新鲜枝叶的特侦队员们都快速的四散开来,警戒附近各处。 “地图。”北纬的命令简单明了,负责携带地图的阳牧秦连忙从旧时空带来的地图包里取出了航拍地图和地形图。“几个小组长过来!” 听到了命令的贺亚运、阳牧秦、肖立华等几名分队长都凑了过来。 “我们已经到达了山下,根据圆通的情报,……”这个词依旧引起了身边这些元老队长都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北纬一言不发,只是横着眼睛扫视了一通这些分队长,低声呵斥道:“有什么好笑的?现在在开会,严肃点!” 各个分队长连忙收住笑声,表情严肃地望着北纬。北纬环视了一下,稍远处的归化民特侦队员们现在拿着卡宾枪紧张地警戒着各自需要警戒的方位,一丝不苟。根据元老院禁令,归化民不得接触自动武器,但凡接触者作为元老院叛徒处理。这个禁令让北纬吐槽不已,但是这是由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又由军事委员会通过的决议,尽管当时一起参加表决的他和少数几个陆军元老投了反对票,但是却没能架住赞同票多,最终还是让通过了。所以眼下尽管枪库里至少还有上百支自动步枪和许多的复装子弹,却绝对不能拿出来给土著使用,北纬还是费足了口舌这才弄了十多支卡宾枪装备了特侦队的几个火力组,至于现在的狙击组,全部都是由元老担任,不仅装备了八一自动步枪,负责使用m24狙击步枪的元老狙击手还携带一支mp5冲锋枪。至于狙击手的装备,现在参加行动的狙击小组眼下倒是没带狙击步枪来。安允的丛林未免过于茂密,此时能看到的距离不过是一百米不到,就算m24的有效射程能到800米左右,眼下看都看不到根本就没法打。就算能看见,在这种枝繁叶茂的丛林里,估计也打不出三百米就要扎到树干里的。因此狙击组使用的都是加装了瞄准器的八一步枪,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有效射程六七百米的又能连发的武器远比狙击步枪更加有效和实用。 但是现在让人觉得颇为无语的是,狙击组现在用的不是三十发弹匣的八一步枪就是三十发弹匣的mp5冲锋枪,相比较起来,作为提供火力支援的火力组使用的却还是性能并不可靠的卡宾枪,使用的甚至还是六发弹巢……为了弥补火力上的严重不足,每个三人小组里一般都是两个归化民带一个元老,元老使用的八一或者m240机枪能够在归化民特侦队员更换弹巢的时候直接用火力掩护并且压制。 现在这些归化民的身上的h背带上挂满了各种手榴弹,自从手榴弹在占城港保卫战中大放异彩之后,立刻就戳到了军工委的g点。此时他们携带的手榴弹种类绝对那叫一个五花八门,从预制破片的杀伤防御手雷,到轻巧的进攻手雷,自带火箭推进器的自发射手雷,甚至于还有专门用于塞在半封闭铁管中进行发射的类似于迫击炮弹的发射榴弹。许多土著特侦队员光是看到这些五花八门的手雷就觉得头晕了,现在他们身上的伪装下面简直是挂满了各种造型奇特的蛋蛋,等到用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在这些特侦队员中间跟着一个同样全身伪装的人,这人不是特侦队的,而是军工委派来给武器使用提供帮助的吴文林。 吴文林原本是作为越南语翻译而一同参与穿越的,可是谁知道到了这个新世界后,竟然在这么几个月里就已经开始推广普通话了,虽然这些土著和归化民们的普通话乍听上去还有些非驴非马的,但是与元老进行普通交流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了,而且伴随着元老院的壮大和发展,学习普通话的趋势已经推广到了安允和占城港的土著当中去了。现如今就连在东方港农贸市场里卖蔬菜的老太太都能用熟练而不标准的普通话跟归化民讨价还价了。 如此一来,这个自诩通晓安南语的翻译顿时失去了作用。不过吴文林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失落,他在旧时空熟悉越南语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为了给中越商业贸易提供帮助,而是为了能够经常从越南到缅甸去自由打枪,他觉得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如果没有对武器的狂热,就已经可以去检查性取向是否正常了。他和穿越集团其他几百个男元老穿越的目的差不多,就是为了能自由自在地打枪,接触武器。他曾经和林深河聊天的时候听林深河讲起过一个笑话,一个sc众出国旅游去美国靶场打枪,正赶上棒子的那个傻逼疯子在校园搞大屠杀,于是就被特殊对待了——身后随时站着个美女保安,纤纤玉手就按在枪套上,还签了生死状,只要他把枪口对准其他人,美女保安就会立刻击毙他。 那个sc众回来后吐槽道,“老子在国内被憋了这么多年,连狗都不让玩,好不容易赶上能玩次真枪了,能打靶都美得不行了,哪里还有空余子弹去打她?美国佬都是些深井冰……”由此可见,光是允许私人持有自卫武器这一项,就能让多少人义无反顾。 吴文林本着对武器的狂热参与了这次史无前例的大冒险,但是到了这边后才傻了眼。元老院的武器倒是多,可是依旧不能让你开枪打着玩,而且自从穿越后,无数的事情压在所有穿越众的肩上,从生产一颗螺丝钉到带领归化民士兵坚守在东方港的“城墙”上,每个穿越众都是忙得不可开交。而吴文林的体形是相当瘦弱的,基本属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那种,在穿越前基地里集训了一段时间虽有好转,但是距离加入陆军的身体条件还是相距甚远。当他越看距离自己狂热的武器越远都有些感觉悲观的时候,林深河竟然找上了他,吴文林的笔记本电脑里有从缅甸和越南搜集来的大量军事资料,曾经一度还被当作情报搜集人员被越南通缉过,林深河此时正需要这些武器资料,因此他便名正言顺地加入了武器开发部门。 虽然这次行动特侦队负责对付六路眼的只有四个小队不过二十人,但是特侦队的力量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弱小,他们要对付的只是一些真正是乌合之众的山贼。这些只知道拿刀乱砍拿棍乱挥的山贼打打顺风顺水的战斗还凑合,遇到了用比他们先进几百年的武器和训练理念装备起来的“新时空特种部队”,根本就只有挨打的份。因此吴文林虽然依旧比较瘦弱,还是被批准参加这次行动为战斗中武器使用提供指导和收集战斗中这些武器的数据,找出武器设计上的不足和使用窍门。 “我们的任务是破袭六路眼的营地,根据指挥部的计划,我们将首先通过他们的逃生秘道潜入到他们的营地里去,搜索关押肉票的地方,在确认没有无辜者之后,再对六路眼进行抓捕。元老院通过参联会给我们的命令是争取活抓六路眼,因为我们将要通过公审大会后判处他的死刑。同时根据情报部门获取的情报,破寨王可能这几天也会在六路眼的营地里,他们好像已经得到了我们即将进剿的风声,正在串联试图想办法抵抗我们。如果在行动中遇到破寨王,就是这个胖子,也争取活抓。”北纬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个手机,他是这群人里面唯一一个带着手机的人,用来通过聊天软件实时和指挥部进行联系。 手机被打开,顺利地解锁后,有几张图片,“这些人像都是根据土匪的描述由有绘画功底的元老手工绘制的。由那些熟悉这些匪首的人辨认过,相似度非常高,大家尽量记下来。” 几个分队长都传阅了一遍。贺亚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图中的六路眼是个小眼睛的瘦子,画图的元老笔上功夫明显了得,给人的感觉严重精光四射,很有威胁性。六路眼的左耳残缺了一块,从左耳到颧骨位置有一道刀疤,看来应该是以前的旧伤,嘴巴略有一点弯,眉毛是连起来的卧蚕眉,长须稀疏;至于破寨王,是个胖子,脸型如同一个葫芦,上面小下面大,胡子左边比右边要茂盛。由于胖,破寨王的眼睛显得有些眯眯眼,乍看上去更像是个地主而不是匪首。 “把手机传下去给士兵也看一下,免得遇到了不认识。”北纬吩咐了一句,贺亚运就把手机递给了身后的归化民特侦队员。 这些特侦队员由于是元老院之剑,平时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加上元老院军队里没有禁止使用手机的禁令,所以他们平时都见过一个个元老捧着个手机或者看得入神,或者捧腹大笑的,要不就是跟这个看上去精巧非常的小盒子谈笑风生。这一下入手,看到上面清晰的图片,倒也没有惊慌失措,最多只是都愣了一下。等到传阅完之后,每个人都牢记了要抓捕的匪首的样貌后,就开始按照计划分开行动了。 =============================分隔线============================= 破寨王此时正在六路眼的寨子里,他有些眼馋这个寨子,当时一路烟所在的团伙占据这处寨子时这里就是出了名的风水福地。谁知道那帮家伙不知脑子里抽什么风竟然胆子那么肥跑去攻打东方港,被人家在一刻钟里打死几十人,还活捉了差不多一百人,就连大掌柜和其他几个大柜不是被当场打死就是被活抓。跑回来的山贼们一个个有如丧家之犬,看到六路眼的团伙跑来夺寨,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归顺了六路眼。 后来破寨王才知道六路眼只是使了个“蒋干盗书”之计就成功地怂恿着这帮憨货去招惹惹不起的敌人。尽管他非常眼馋这个寨子,但是对于六路眼的计谋他还是非常忌惮的。破寨王可是从一个安南员外郎落魄成的土匪,为了复仇,他就带着手下的那些庄勇家丁一起出来当了山贼。他的团伙在一个教书先生的指导下,屡出奇招,一路破寨,烧杀掳掠简直是攻无不克,因此落了个破寨王的外号。他深知一个懂得计谋的人在这样一个团伙中有多大的用处,若不是那个教书先生在一次训斥他的手下强抢民女时被手下的一个小柜捅死了的话,没准现在在寨子里主持串联的人就是他。 六路眼坐在上座,座位上披着一张硕大的虎皮,下面有十多张高矮不一的桌子,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从那个庙还是观里抢出来的供桌。桌后面都坐着从各个山寨云集而来的各个土匪集团头目。桌面上摆着一个酒碗,一壶酒,再就是装了几块肉的大碗。 “今天大家给我六路眼面子,来到我的寨里来商讨应对髡贼之策!感谢大家!”说着六路眼举起酒碗,“但是无论是谁今后还想在安允地界里继续讨生计,就必须要过了髡贼围剿这一关,等到髡贼围剿不利,今后就是我等的天下,因此,现在我们这十几路人要同心同德,同气连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才能抵御髡贼,等到以后壮大了,还能打到东方港去,把他们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子都搬回来!” 第二百零七章 特侦队在行动 2 其他座位上的土匪头子们情绪激昂地听着六路眼讲述着他的雄心壮志,不时附和几句,动不动就有人高声叫好。土匪头子们时不时端起酒碗喝上一口,或者从碗中抓起几块肉放在口中嚼着。他们中间大多数都是些破产农民、破产地主之类的人组成的,在把自己的灾难转嫁到别人身上之后就开始特别享受这种不劳而获欺压良善的快感。现在的他们就如同旧时空中那些被传销洗脑的二货一般,跟着六路眼在喊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口号,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维,只是听着六路眼在喊什么,他们就跟着喊什么,如同一群没有思维的僵尸一般。 与此同时,特侦队的四个五人分队已经做好准备潜入逃生暗道。这条暗道还是这个匪寨的原主人没有在东方港前被藕益大师爆头之前修建的,暗道的出口是在山下的一个不起眼的洞里,而且出口极不引人注意,每次只能供一个人进出。 当在负责当向导的圆通指引下,特侦队终于在山下的一处灌木丛中发现这个出口时,不由都暗自庆幸。幸亏是带着曾经在这里当土匪的向导来的,不然的话别说是从暗道潜入进去,就算是派出大军围攻这个寨子,怕是也有很大数量的土匪会从这个暗道逃走。 圆通现在和特侦队一样,穿着被染成绿色上面点缀着红黑黄色斑点的作战服,身上还背着背架,背架中装着特侦队的一些弹药补给。他为身上这件奇奇怪怪的衣服感觉非常奇怪,一开始让他换衣服的时候,他是满心不情愿的。因为这衣服的做工虽然还可以,但是颜色简直是稀里哗啦,什么颜色都有乍看上去感觉就是街上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一样。但是当他跟着特侦队潜入丛林后这才惊觉,这种衣服简直就是为在丛林中隐蔽而专门制作的,阳光透过叶间照射在林地上,林间的灌木丛中黄色和红色的花,与树叶遮挡阳光而形成的黑色阴影,跟他们身上穿着的这种“迷彩服”简直是一模一样。尤其是身上再绑上一些新鲜的树枝树叶,手脸这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再抹上黑色和绿色的油脂后,且不说从远处看不出来,就算是摸到鼻子下面,不仔细点怕是也看不出来,就是这些油脂有点臭味,嗅觉灵敏的人怕是会从远处闻到。 这些油彩可不是旧时空带来的私货,而是原原本本的本时空产物,绿色的纯粹就是染料和马油提炼出来的油脂制成的,黑色则更简单,直接就是石墨。臭味主要是来自马油,但是本时空的化工部门和工业部门短时间里都没有办法去除掉里面的臭味,只能听之任之。由于圆通的叙述,这个寨子里,不论是秘道出口的牛马棚亦或是土匪平时居住的山洞,关押肉票的狭窄牢房,哪怕是“聚义厅”,到处都是大小便。本时空除了元老院的统治范围内,哪里都没有讲公共卫生的习惯。大小便这种事情,只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就行了,要是实在着急的话,有人的地方也照样出恭。因此整个营地里不可能是香味四溢的,故此即便迷彩油脂有些无法抑制的臭味,在这个满是大小便的巨大厕所里根本就无足轻重。 跟着元老院之剑一起行动,这是圆通这辈子都没想到过的事情,要知道自己以前是贼,他原以为髡人也是贼,还挺好奇他们为什么每天只是从事生产而不掠夺百姓。当看到这些特侦队员们紧张地端着各自的武器警戒四周那严肃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完全错了!这些髡人不仅不是贼!还是比官兵还要更加官兵的官兵,就算是天启皇帝手下的御林军到这里,也绝对不会比眼前这些特侦队员厉害。 眼前的这些特侦队员们很明显由两种不同的人组成的,一种是本地的农民组成的,从他们说话的口音中圆通能够听到比较浓郁的本地味道。另一种,则是标准的中国人——他们自称华夏人,他们的话比较像官话,但是真正的官话他们这些从小就生活在安南,活动距离都没超过三百里范围的本地人根本就没有听到过,也许这就是官话呢? 跟那些本地人相比,这些华夏人一个个乍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但是偏偏这些人是负责指挥的,而且对方向之敏感令他咋舌,反正前面的那个“元老”军官端着一个什么东西,走着走着就会看一看,是不是偏离方向什么的一下就知道了。而且这些特侦队员,在行进中手中的武器始终都是处于一种自然的准备状态,每一个人都有各自负责的方位,沿途他们遇到过好几次土匪外出劫掠或者搜刮回来的小队伍。让圆通惊异的是,每次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总会有别的位置的特侦队员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乱动,如此伪装之下,只要不动,这些土匪就算是从他们身边走过也不见得能够发现。并且这些特侦队员手中的“卡宾枪”每次都是跟着目光一起转动,眼睛看到哪里,枪口就指到哪里。看到这一切的圆通只有一个念想,自己这次投靠海潮寺算是歪打正着了,要是自己还死心眼留在那里当土匪,估计哪天特侦队的枪口指到脑门子上都不知道。 北纬轻轻拨开洞口杂乱的灌木和杂草,轻声问圆通道,“里面有没有人看守?” 圆通轻轻摇了摇头,“我走的时候是没有的,而且由于六路眼收拢的主要是寨子里的小喽啰,应该不知道这条暗道的事情,理应不会有人看守。” “不讲理应,就做有人看守的可能来处理,”说着他冲阳牧秦招了招手,“过来,小阳。” 阳牧秦脸上油彩有点化开了,正觉得有点痒,准备擦一擦,听得北纬叫他,就凑了过来。“你带冲锋枪,走最前面,如果出现敌人,尽量用刀解决,如果实在没办法,就用微声冲锋枪打死。”说着北纬在圆通肩上轻轻拍了拍,“圆通师傅……” “我的快递有么有?”肖立华实在忍不住轻轻调侃了一句,惹得几个元老都有些忍不住,轻轻笑了开来。就连一直板着张扑克脸的北纬都有点忍不住轻轻笑了两下。 “好了!”北纬在肖立华屁股上踹了一脚,“不要闹了,再闹就带着你的分队回去!” “是!”肖立华毕竟是正规部队下来的,立刻就止住了笑声,开始检查机枪和弹药了。 “阳牧秦分队!你们走第一个!”北纬刚下令,阳牧秦端着冲锋枪就第一个爬进了暗道中。 即使现在是阳光普照的大上午,但是暗道中依旧漆黑一片,如果是没有准备,进去后根本就不可能分清方向。但是这帮特侦队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作弊器,在前面的阳牧秦就戴着一个本时空绝对没有的东西——夜视仪。虽然这红外夜视仪在旧时空早就已经被军方所淘汰,但是眼下新时空里,这绝对是个让跟在阳牧秦身后的圆通瞠目结舌的神器。眼前的清瘦元老军官戴着这个奇怪的东西,在漆黑的地道里如同夜猫子一样,知道在哪里会转弯,哪里有分岔口,阳牧秦所问他的每一件事情都跟他记忆中的地形毫无差别,这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奇怪的器物一定是个让人夜间能够看到东西的神器。 “暗道里有死人吗?”阳牧秦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问身后跟着的圆通。此时的圆通那张由于紧张而开始有点变得扭曲的脸在夜视仪的广角镜头下显得充满了喜感。 “没有吧,但是这里应该是有个比较大的洞,洞里放置的是一些食物和水,还有松明子,可以照明。”圆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阳牧秦伸手打断了。“后面的,戴夜视仪!” 圆通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特侦队员都在窸窸窣窣地掏什么东西,接着他感到有人把手搭在自己肩上。他不明所以,也不敢乱动,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你把手搭到阳分队长肩膀上去!”一个特侦队员凑到圆通身边轻声说了一声,同时他也感觉到阳牧秦伸手过来牵着他的手,搭在了阳牧秦的肩膀上。“分队长怎么动,你就怎么动!”后面传来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非常坚决。“嗯哪,好的。”圆通连忙轻声回答道。 就在这时,阳牧秦已经开始向前移动了。他连忙碎步跟在阳牧秦身后,刚刚才走了几步,一慌乱手就松开了,但是在这黑不隆冬的地方他什么都看不到,只好睁大了眼睛轻轻挥手,想要重新找到阳牧秦的肩膀。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悄悄从耳畔传来,“不要着急,这里是墙边,你靠在这里等着,我们先清除了再来找你,不要出声。”圆通听得出这是阳牧秦的声音,接着就开始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在窸窸窣窣地四处响起。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洞里,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亮起了一点亮光,接着就是好几个,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特侦队员已经点燃了手中的松明子。圆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杀气弥漫在身边。不远处一个特侦队员冲他招了招手,然后指了指远处,“你到那里去,分队长在那边等你。” 圆通连忙快步跑过去,结果明显踩到什么粘乎乎的东西,脚下一滑,腾空而起就摔到地面。但是摔倒在地丝毫没有觉得疼痛,这才发觉他原来摔倒在一具尸体上。借着特侦队员手中燃烧的松明子的微光,他看得见这具尸体正横卧在地上,脚搭在一条木凳上,脖子上被割开了一道很恐怖的口子,死人的表情狰狞,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则是瞪得圆圆的,里面看不到黑眼珠,就像鱼翻了白眼一般。他不是没杀过人的,但是眼下这种死法让他不寒而栗。从这个人的姿势可以看出之前这人应该是趴在桌上睡觉,结果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没弄明白。 圆通吓得一激灵,连忙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爬起来赶紧往阳牧秦那边赶,远远的却听得那边一阵呕吐声传来。好奇心顿起的圆通连忙快步走上前去一看,竟然是阳牧秦在那里跟另外一个特侦队员一起凑在墙根吐个不停。 正打算问话,就听的后面又响起脚步声,转头一看,一个身高八尺的元老军官正快步过来,一边走一边还笑,“小阳,怎么样?说了你不会杀人吧?”圆通一愣,这才接着微光看到脚边横卧着一具尸体。 原来刚才阳牧秦进入这个大洞后,就发觉这是一处土匪的休息室,里面没有点灯,横七竖八地睡着不少土匪。平日里他被贺亚运挤兑了不少,每次都说他只是远远拿枪打人,不敢动手杀人,一时间热血上头,亲自拿着刺刀就跟着特侦队员一起收割起这些土匪来。岂料这第一次用刀子捅人,力道不够不说,位置都捅错了,幸亏被捅的土匪惊醒后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大喊大叫,这才没有暴露。阳牧秦在几个特侦队员的帮助下这才把这个土匪干掉,但是这血腥的场面让他受到了强大的冲击,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来,不由得快步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怎么样?小阳你搞什么?”北纬这时也跑了上来。阳牧秦平时在他眼中就像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平时恨不能当成内裤穿在身上,眼下看到这家伙扶着墙吐个不停,也不由得轻笑了起来,“没事啊!”说着在阳牧秦背上轻轻拍了拍,“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报告大队长,”一旁的一个特侦队士官向北纬敬了个礼报告道,“这个洞已经彻底清除,十二个土匪,杀死十一个,只留了一个看起来衣服穿得好一些的等候审问。” “好的!继续,我去审问。”北纬回了个礼,就带着贺亚运走向那边俘虏的位置,留下了圆通和还在干呕的阳牧秦。 第二百零七章 特侦队在行动 3 圆通的眼睛慢慢开始适应这个光线了,借着松明子的微光,他看清了这个房间,这里原来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洞,被大掌柜发现之后就叫了几个手下扩大了洞的大小,并且在里面储藏了食物和水。大掌柜原打算把这里作为退守的据点,因为这个大洞的进出都是只能允许一人通行,因而绝对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而洞穴的出口又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自然就成了上上之选。 在大掌柜被爆头之后,这个洞作为原来在此的小喽啰提升自身的资本被告知了六路眼。六路眼自然也是非常喜欢这个地方,特地派驻了自己的几个亲信在这里住。 这个洞穴的位置相当不错,算得上冬暖夏凉,通风条件也好,缺点就是没有光外加水粮进来不方便。因此被派驻在这里的亲信们大多都跑出去在外面吃肉喝酒,只留下等级最低的喽啰在这里守着。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些小喽啰们倒不是不想出去,但是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因此只能老老实实在这里看着。 这个洞穴虽然有一定的通风条件,燃烧火把一类的东西虽然不至于导致空气不足,但是松明子和火把都不适合长时间燃烧,守在这枯燥的洞里让人又昏昏欲睡,因此特侦队进入这个洞穴的时候,这些小喽啰们都处于沉睡状态——他们除了睡觉倒也无事可做。不过这一觉,就把小命给睡没了。 北纬走到唯一活着的一个俘虏面前,几个特侦队员正押着这个俘虏跪在地上,这俘虏身材瘦小,眼睛惊恐地望着身边的这些穿着怪异的死神,忍不住牙关都打起颤来,一时间牙齿嗑牙齿的得得声大家都听得到。 “姓名!”北纬也不客气,直接拖过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他面前。 俘虏惊恐地直往后退,但是又被几个特侦队员扭着肩膀按回了地上。 “姓名,叫什么?”北纬只得再次问了一句。 俘虏磕磕巴巴地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圆通在一旁听得就知道这是安南话,心里不由暗喜,这可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他对于安南话是有些见识的。但是北纬没等他说完,就是一个耳光抽到了俘虏脸上。“说国语!听不懂!” 圆通还在心里暗笑这帮髡人,不懂官话的人怎么能够说官话,岂料这俘虏连忙流畅地说了起来,“小的是本寨的无名小卒,还请大王放过小的一条狗命!” “你的狗命?”北纬笑了笑,转头望着圆通,“圆通师傅,这个人你认识么?” 圆通连忙几步走了过来,借着松明子的微光,仔细打量了一通,连连摇头,“不认识。” “怎么不认识啊?”俘虏几乎跳了起来,但是又被几个特侦队员按回来,“我是安小六啊!六掌柜!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安小六?”圆通疑惑地嘟哝了一句,又再次走近前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哎,真是安小六,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安小六这一下心里就像放下了块大石头,一不留神就尿了裤子,让几个特侦队员不由得眉头直皱。 “安小六,这有你的熟人,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政策了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北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安小六听到了这句保证,真的有如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眼睛似乎都放出光来。连连磕头道,“是的大王,好的大王,小的一定知道啥就说啥,绝不隐瞒,以后这条狗命就是大王的,大王说要小的咬什么人,小的就咬什么人!” 旁边几个元老都偷偷掩嘴笑了起来,就连那边刚刚吐完的阳牧秦都笑了。北纬向按着安小六的几个特侦队员使了个眼色,几个特侦队员一起放开了安小六。 安小六连忙活动了两下隐隐生痛的双臂,也不敢起来,继续保持跪着的姿势,只是悄悄挪了挪有点发麻的腿脚。 “起来吧,自己搬个凳子坐,别老是跪在尿里了。”北纬刚说完,阳牧秦不耐烦地努了努嘴,“他们连大便都是在这里解决的,尿算个屁啊。” 安小六不好意思地起来,把裤子上的液体轻轻抖掉,然后弄了个凳子过来坐好。“你说过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绝不隐瞒,我现在就要问你,你的大掌柜在营地里的人员配属情况……” 安小六知道个球的人员配属,他完全不懂,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脸上涂得黑漆漆,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大王。后者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就是问你营地里有多少人,都在些什么地方。” 安小六这才知道是啥意思,忙不迭地点头道,“好的大王,是的大王!小的只要是知道的都说。” =============================分隔线============================= 外面的夜幕渐渐降临了,那些在聚义厅里吃喝的土匪头目们意犹未尽,只是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在酒精的润滑下,之前横眉冷对甚至还有过相互攻伐的土匪头目们现在一个个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这段时间在东方港即将剿匪的传闻阴影下,他们平日里日子都不好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放纵一下,还不是能多开心就多开心,敞开了肚子吃,拉开了嗓子喝。 聚义厅外的小土匪们一个个眼红红地望着大厅里面,他们平时倒也不是没有吃过肉,但是一般如果来了十份肉,大掌柜肯定会分走一半,然后小头目分走三份,剩下的两份这才是他们这些小土匪们可以吃的,要是遇到土匪中的匪霸独吞,那简直就不要想了。只能看看有没有机会偷偷弄点银子独自或者几个土匪结伴下山去安允县城里买点东西奢侈一番。 为了不让这些小土匪们拿到了足够的银两,这些匪首也从来没有按时分过赃,别看聚义厅后面的银库里堆满了金银财物,可是小土匪们身上大多数一两银子都没有,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匪首给他们发银子然后花天酒地一番,然后又回来继续当土匪,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 北纬抬起手看了看时间,“七点了,我们出去吧。” “不是吧?北哥?”贺亚运连忙说道,“这时候可是才天黑,还是土匪们精力旺盛的时候,要是出去遇到了大量的土匪怎么办?” 北纬斜着眼睛向上望着贺亚运,“你看看,”说着指了指附近。“这些土匪小头目都是负责驻守这个洞子的,已经全都被我们干掉了。接下来就是他们要睡觉的时候了。” 在审问这段时间里,时不时会有人从上面走进洞来,但是由于每次只能进来一个,这边负责警戒的特侦队员就来一个放倒一个,放倒一个就丢到角落里一个,几个小时下来,这里弄明白了整个营地里的人员配属情况了,那边放倒的土匪小头目也堆了一座小丘。 “这时候就睡觉?”贺亚运不由反问道,但是还没等北纬回答,肖立华先说话了,“你以为这里是东方港啊?又没有夜市,灯光只靠油灯和火把,这样的夜生活谁愿意过啊?还不是天黑就睡觉啊?” 北纬点了点头,开始发布命令,“现在全队注意,阳牧秦分队,你们几个前往肉票关押地点,就是山体东北角的山洞,根据刚才的情报,应该有六七个土匪和十多个肉票在那里。你们的任务不是解救他们,而是消灭掉土匪之后,坚守关押地点,直到我们彻底清除整个营地之后,再来解救肉票。” “干嘛不放出来带他们到这个洞里来?”阳牧秦有点疑惑。 “很简单,你不可能带没有接受过训练的老百姓隐蔽地回到这个洞里。而且肉票被抓来的时间长短不一,这里的营养条件肯定很差。这里的夜盲症本来就多,你确信你能带着一群半瞎子到这里来?”北纬笑了笑,“反正你的任务就是依托洞口守住,注意他们可能会用烟熏的方法,不过我相信他们根本来不及用烟熏的办法就会被消灭掉。” 阳牧秦连忙立正敬礼表示接受任务。 接着北纬望着贺亚运。“贺亚运分队的任务就比较重了,你们需要前往聚义厅,根据安小六的情报,那里现在正在举办宴会,那么大部分的土匪应该都聚集在那里。你们的任务是把他们压制在聚义厅里,但是由于里面的匪首比较多,我希望你们能够把他们压制在里面。” “可是那些人又不是没长脚,要是冲出来,我只有八一,他们也只是六发卡宾枪,火力会严重不足啊。”贺亚运有点担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八一。“能不能调动肖立华那组去封锁?” “嗬!”北纬横着眼睛看着他,“你还挑任务?你当时打魔兽了吗?你看见我头上的黄色惊叹号了吗?”贺亚运无语,只好低头敬礼表示接受任务。 “肖立华,”肖立华立刻一个立正敬礼表示接受任务。“你的任务就要艰巨很多了,你们要先穿过匪徒的大营,到聚义厅的东面去,然后找到一个好的射击位置,等到开打后,你要负责贺亚运的侧翼安全。不允许任何人可以从侧翼迂回到贺亚运的附近去。” “是!”肖立华点头,再次开始检查自己的武器。 “所有人对表。”北纬再次抬起手腕检查石英表。这些石英表是旧时空的产品,在旧时空一个石英表的机芯价格便宜到人不敢想象,穿越众带了大量的石英表和石英钟机芯。这些机芯不仅价格便宜,而且时间精准,很少有误差,他们佩戴的手表就是在本时空生产的零件配合旧时空的机芯组装起来的。 “现在时间是七点二十,半个小时后,也就是七点五十,我将打响第一枪,在此之前,你们必须要到达射击位置。” “明白!”所有的特侦队员齐声答道,然后贺亚运带头先走进了暗道。 很快洞里就只剩下了安小六和圆通。“六掌柜,”安小六惊异地发现自己这个几小时前还生死未卜的死囚此时竟然无人看管了,不由连忙跟圆通问道,“六掌柜,这是哪个山头上的大王啊?杀人本事真是天下第一啊!他们会不会回过来杀我啊?” “山头?”圆通险些笑喷了,他现在虽然不是元老院的归化民,但是却是东方港宗教委员会注册的僧侣了,眼下也是以髡人自居了。当下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安小六,把个安小六看得浑身发毛,“小六子啊,你啊!真是图样图森破。”其实他也不知道图样图森破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一帮元老之间相互调侃对方这个图样图森破觉得挺好玩,此时也学会用这句词来调侃安小六。“你就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吗?” 安小六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但是开始有点觉得不可思议了,不由开始自言自语,“这些人穿得如此怪异,又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把他们抹了脖子……”说着借着松明子昏惨惨的光环视洞中的死人,“还说的是东方港的髡话……莫非……” 圆通点了点头,“他们就是东方港的髡人。” 安小六顿时一股寒意从背后冒起,身上穿着的衣服顿时就被汗水打湿了,“我的妈妈啊……真是捡了一条命啊!六掌柜!你能不能跟他们说一下放过我啊?” “人家现在没杀你,自然就不会杀你了,人家不是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你要是啥都不说,怕是早就被捅成筛子扔在角落里了。”圆通在安小六的肩上拍了拍,安慰道。 此时的阳牧秦已经钻出了地道出口。这个地道出口相当的让人不爽,就在西南角的骡马院子里,原本根据要求地道的入口位置应该堆放一座草料堆,并且还有人在旁边站岗的。但是这帮土匪根本就不是军人,这些事情大多是敷衍了事,固定哨的变成了游动哨,游动哨现在就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总而言之此时的骡马院子里除了几头骡马,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第二百零九章 特侦队在行动 4 没人看守对于土匪来说是悲剧性的情况,但是对于这四个特侦队分队来说却是天赐良机。在他们跟土拨鼠一样把脑袋弹出来又缩回去好几次之后终于确认了真的没人,这才一个一个地爬出来。爬出来的人没有走远,只是卧倒在洞口附近,以八个方位角展开戒备。他们现在是深入虎穴,虽然这些敌人的战斗力很低,但是这个寨子号称足有六七百人,就算站在那里让他们用枪打,特侦队携带在身上的子弹也不见得能够全部消灭掉他们。 北纬从洞口里钻出来,左右观察了一下,在半跪在一旁的阳牧秦肩膀上拍了拍,指了指西南方向。 阳牧秦点了点头,带着他的两个队员往那边慢慢摸过去了。这边肖立华见到所有的人都已经出来了,冲北纬做了个手势,带着人直接就往寨墙方向摸过去了。 贺亚运左右环顾一阵,冲北纬耸耸肩,指了指手里的八一,也带着人朝着预定地点摸过去了。 这边阳牧秦带着两个特侦队员,借着山上树木的掩护,慢慢地摸近到了肉票关押的地方,这是一个入口大约是两米宽的洞穴。根据安小六的交代,这个洞的总体走向是朝下的天然洞穴,由西南向东延伸进山体约为二十米左右,沿着洞穴主体两侧有一些小洞,这些是后来这些土匪们人工挖掘而成的了。 洞穴里现在总共关押着三十多个肉票,都是近一段时间土匪们从山下抓来的肉票,里面甚至还有不少从山下乡村里抓来的人质,基本上都已经通知了他们的家人,等着送赎金来赎人。根据安小六交代,现在的肉票里新抓来了个地主家的大小姐,由于要换赎金,因此还没有被人碰过,而洞里的肉票中已经有好几个女子不堪土匪的折磨自尽了。 这事情也让阳牧秦心里有些着急,他在旧时空就最憎恨那些玷污女子清白的混蛋,但是旧时空是没有机会亲手处置这种犯罪份子的,不过这现在到了自己是权贵的新时代了不是?想到这里,他不由伸手在腰间按了按从旧时空带来的匕首。前方两个土匪正跌跌撞撞地沿着树林的边缘从西南方向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意犹未尽地在聊天,“刚才那个小妞味道真不错,要是能留下来当老婆才好啊!” “你就做梦吧!能让你闻闻味道就不错了,还想留下来当老婆,你以为三当家的是死的啊?他早就看好了那个姓刘的小娘子,等到赎金送来了,就要拔了她的头筹,然后给咱们一起享用。” “还能这样?不能够吧?那小娘子看上去怪水灵的,听说又是饱读诗书,要是就这么大家享用,还不是一两天就会死啊?太可惜了!” “可惜个屁!刘家……”话音未落,两个特侦队员已经从暗处扑了出来,一人一个,把两个土匪的脖子直接扭断,然后拖到了路边。 “该死的,看来得赶快了!”阳牧秦自言自语道,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开始打开mp5的保险。 =============================分隔线============================= 刘丽婷现在是后悔不迭,两天前偶然看到元老院的军队一边唱着歌一边护送着大批的老百姓和行商从大道上开过,觉得很有意思,就想到东方港去逛一逛。 但是作为本时空的女子,讲究的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知道父亲肯定是不会允许的。更何况过年时她就冒着险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婢一起到东方港去看烟花,偶遇了农委会负责人孙文彬,更是被人家骑着摩托车一路送回来。现在庄子里流言蜚语满天飞,都说她马上就要嫁给髡贼了,让刘明远气得胡子都差点直了,现在把她关在后院里禁足,不准出去。 但是禁足这种事情听起来吓人,事实上还是相对的,她现在好歹也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又没有缠足,后院的院墙虽然挺高,可是翻个墙什么的无法难倒她。更不要说还有个同样想到东方港去买花露水的小婢了,于是乎两人一拍即合,大清早的跟父亲请安之后就从柴房里弄来了具楼梯,从后院直接就翻墙出了寨子。 她上几次去东方港是跟着一大帮子老百姓去的,或者就是跟着乡绅一起,人多,那时候土匪也远没有现在这么猖獗,相对比较安全。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土匪虽然寨子在密林之中,却四处派出了探子,遇到的百姓人少就直接打劫抓人,遇到大股的就回寨通知大掌柜带人来攻打。而这个穿着红色“髡布”制成的裙装女子此时是要多显眼有多显眼,因此出去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被几个土匪把主仆二人都给抓到这个匪寨里来了。 惊恐的刘丽婷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被绑着抬进来的时候沿途遇到的土匪一个个眼睛放光,还好这些土匪忌惮自己的身份,说是保留她的处子之身能够换得更多的赎金,不然的话怕是难逃被人玷污的结果。她的小婢也因此被关在一起服侍她,以免她出事拿不到赎金。 但是这个待遇并不能让她感到一丁点的安心,要知道此时这个弥漫着混合着粪便、腐败食物、尸体的臭味的山洞里乌漆抹黑的,几乎没有什么灯火。远处走廊尽头的牢房里还关着几个被抓来的女子,女子的哀嚎与进进出出的土匪满足的聊天让她觉得不寒而栗,更不要说每天还有土匪从肉票身上割下手指头、鼻子、耳朵什么的去追讨赎金,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她正在惊恐间,忽然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土匪里的三当家的。这个胖子一身的肥肉,面红耳赤,充斥着一种让人窒息的酒味。三当家的身后跟着一个拿着钥匙的土匪,满脸谄媚地跟他说着什么。 三当家的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她的牢房前,忽然间停下了脚步。这个动作让刘丽婷全身紧张得直发抖,这个胖子是个老淫贼,每天都要去里面好几次的,每次都要折磨得里面的女子哀叫连连,此时站在自己的牢房前,肯定不是给自己送饭的。 果然,胖子充满淫邪的目光一下子就扫视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发出了一种尖利的笑声,“原来是刘小娘子啊!”转过身对着身后拿钥匙的土匪一努嘴,“打开,三爷我今天要开开荤。” “三爷,这个不合适吧?”土匪连忙劝慰道,“刘小姐这是要留着换赎金的啊,要是……” 三当家的举起右手抡圆了就是一个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这里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老子今天就是要拔个头筹看看,开门!” 土匪被抽得转了一个圈,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连忙打开了牢门,然后自己就跑出去了。一路自言自语,“一个老淫棍,这样的小姑娘也不放过,早晚不得好死。……”话音未落,跑出来的土匪突然觉得胸口一凉,嘴巴同时也被一只手捂住了,他想要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什么都喊不出来,接着眼前一黑。 刘丽婷这下脚都吓软了,眼前这个死胖子身高虽然还不到她脖子,可是这么一个死肥猪扑上来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对付得了? 果然这个胖子冲进来直接就扑向她,双手如同一把钳子一样紧紧抱住了她,嘴巴在她脸上一通乱亲,时不时还发出猪一般的哼哼声。被这个死胖子的满嘴酒气冲得要晕过去的刘丽婷拼命挣扎,但是又无法挣脱开这个胖子的双手。 她的小婢惊慌失措,连忙在牢房里翻找着,可是这里就连一块石头都没有,平时吃饭的瓦罐也是吃完就收走了,眼下除了稻草什么都没有,此时也只剩下尖叫了。 可是这里都是被关押的肉票和在外面看热闹的土匪,谁会来帮她们?眼下就看到这个三当家的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脱了下来,只剩一条大裤衩,然后就开始伸手在刘丽婷身上撕扯起来了。 “不要!快放开!放开我!”刘丽婷挣扎间膝盖直接顶在了胖子的命根上,把胖子疼得退了好几步。胖子恼羞成怒,一巴掌把在一旁急得尖叫的小婢打倒在地,冲着外面几个看热闹的土匪喊道:“这个归你们!拖出去!” 几个土匪乐不可支,连忙快步冲了进来,把小婢拖了出去。刘丽婷绝望地看着婢女被那些土匪七手八脚拖了出去,走廊里回响起女孩的尖叫声和土匪们得意的笑声。 “你自己脱还是我来脱?”三当家的一脸“你跑不掉了”的表情,望着刘丽婷,“今天你就是我的,你可以大声叫,但是在这寨子里,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回来救你的!”说着这个胖子快步上前准备扯刘丽婷身上的衣裳。 刘丽婷此时惊恐万状,双脚乱踢,胖子一时间也靠近不得。不过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刘丽婷慢慢地开始也踢不动了,动作渐渐变得无力。 远处小婢的尖叫声渐渐停歇了下来,那些土匪似乎也专注于什么事情了一般,渐渐没有声息了。此时精虫上脑的胖子如何会注意到这些情况,他现在满眼就是这个穿着刚刚被自己撕得破破烂烂裙装的漂亮女子。他听人说过夺了一个女子的处子之身,会好运三年,他现在这几个月赌钱什么的运道一直都不怎么样。这两天他对刘丽婷早就垂涎已久了,刚才在聚义厅里喝了几碗酒,不由得胸中豪气万丈,转身就带了几个喽啰来这里拔头筹来了。 他得意地看着这个女子渐渐地无力了,不由得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正待扑上去,就看见刘丽婷眼中闪出一丝畏惧神色,发出了尖叫声。 “不要怕,小娘子,今晚你从了我,我就让你当压寨夫人,包你吃香的喝辣的的,我到时候还要亲自到你家里去提亲的,你就从了我吧!”胖子一边奸笑着一边搓着双手向着刘丽婷靠拢过去。 刘丽婷就好像全然没有看见他一样,只是指着他身后口中结结巴巴地喊道:“鬼!鬼!……” 三当家的笑了起来,“没错,老子就是色中饿鬼……”正待向前走,突然听得身后有人轻笑道:“她说的是我,不是你。” 胖子一愣,回过头来,这一回头,当真是把尿给吓出来了。他的身后真的站着一个“鬼”,这个鬼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脸上乌漆抹黑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此时正咧开了嘴笑着,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我艹!你是什么东西?”胖子惊慌失措,右手指着这个鬼,连连后退,不小心自己绊到了自己的腿,摔倒在地,不待爬起,手足并用地爬到了刘丽婷身后,“别杀我,这个女的送给你了,别杀我,我是这里的三当家,你要是杀了我,你出不了这个寨子的!” 说着提起刘丽婷就推向这个鬼。鬼毫不介意地扶住趔趄而来的刘丽婷,把刘丽婷护在身后,接着从腰间慢慢抽出一只匕首。 见到这个鬼在拿武器,胖子立刻放心了不少,“你是人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这里我是三当家的,我说了算,你要是老老实实放下兵器,我还能留你的全尸,不然的话……”胖子的狠话还没说完又怂了,因为“鬼”的身后又出现了两个同样装束的“鬼”。 刘丽婷虽然惊恐万状,但是这三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明显对她没恶意,而且说话的这个腰板挺直,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并且言语中带着一种东方港的“国语”味道,听起来和孙文彬当时说话的口音很接近,一想起孙文彬,她的脑袋里面立马开始漂拖鞋了。 “都解决了吗?”阳牧秦也不回头,直接问身后的两个特侦队员。“是的,分队长,都解决了。现在整个牢房里都只剩下肉票和这堆肥肉了。” “锁起来,准备防御。”阳牧秦转身出来,特侦队员顺手就把铁链挂在门上,用锁拴了起来。刘丽婷惊魂未定,正见到小婢就在不远处,也是惊魂未定,主仆一相见,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刘小姐,先别哭了,你们往里面走,”阳牧秦礼貌地打断了哭泣的二女,“我们是元老院特侦队的,奉命来解救你们的,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但是在此之前,你们要服从我们的指挥。” 第二百一十章 特侦队在行动 5 刘丽婷一听到“东方港”三个字,眼泪忍不住就飙了出来,不禁抱住小婢在那里放声大哭,丝毫没有注意到婢女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坏了一大块,几乎整个背都露在了外面。阳牧秦看到这情况,倒是把背包卸下来,把背包里的绿色帆布斗篷取出来,递给那个小婢。小姑娘原本就因为衣服被撕破了心悸不已,旁边又大多是男人,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来着,连忙伸手接过来。 不过她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军用斗篷,这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怎么披在身上。 这种军用斗篷是完全仿制了前苏军的防水斗篷,这种堪称神奇的斗篷还是在二战中就已经开始装备苏军部队,哪怕是元老们离开旧时空穿越时,俄军士兵还在大量装备这种斗篷。这种斗篷采用的是东方港本地产的最优质棉布——本时空已经没可能找到更好的棉布了,在经过防水油脂的加工后,不仅具有防风保暖的作用,更能提供防水的效果,在本时空里这可是绝无仅有的雨衣。由于防水油脂获取不易,因而并没有多少部队有资格装备这种防水斗篷,一般来说只有元老院特种警察和特侦队两个单位有资格装备。 特侦队的元老们一开始对于这种斗篷大都有一种鄙夷的态度,因为毛子的东西一直都是以傻大黑粗而闻名,这种看上去给人感觉极为粗糙的斗篷给这些旧时空看惯了各种精美商品的元老们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可是最有效的才是最有用的,自从狙击分队第一个“发现”了两张斗篷拼接起来后可以成为一个帐篷的篷布,接着侦察分队就“发现”了这种斗篷几乎是一种天然的伪装,很快又有人“发现”了这种斗篷可以作为极好的防潮垫子……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功能”被发掘出来,这种一开始被元老们嫌弃的装备居然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元老院军方的香饽饽。现在三军参联会的人都在为下一批一六二九型军用斗篷配额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对此空军的袁振力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几次都跟何滚龙打了招呼,让他不要跟陆海军吵得太过火,没有就没有,无所谓。 何滚龙不知道,但是袁振力心里明白得不到了,斗篷是什么做的?棉布,棉布是哪儿产的?是他女朋友杨灿铃的纺织部门产的,他想要多弄点额外生产配额出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要知道袁振力现在已经向计委申请了三十匹布来做飞机生产耗材,批条还没送到计委,布就已经送到空军仓库了……因此袁振力对于这种斗篷的配发份额倒是丝毫不担心。 小婢被刘丽婷紧紧抱着,单手拿着这斗篷上看下看。从她看来,这就是一块大号的髡布。布的四周都被整齐地锁边了,看得出来针线走得非常整齐。但是这块布中央有一个地方摸起来很厚,不知道能做什么用,眼下她只能拿着这块布横着披在身上,接着就狼狈地抓住布的两端勒在了身上。 阳牧秦看到了微微一笑,在身边的特侦队员肩上拍了拍,“你去前面入口处守着,要是有人过来就通知我。” “是。”特侦队员快步跑向洞口方向,阳牧秦转向这个小婢。 这个小婢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上次看到孙文彬时的那副斗鸡相,只是狼狈地拉着斗篷的两个角。 阳牧秦笑了笑,伸手接过斗篷,把斗篷中间那块厚的地方向上拉了拉,然后又在中间抽动了几根拉索,很快这个斗篷就真正的成形了。 刘丽婷此时也忘记了哭,跟着小婢一起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深绿色的斗篷。“这是?” “这是我们的斗篷,你先披着,别……”阳牧秦突然想起来这时候的女人身上不能随便让人看的,要是自己说看到这个女子的背,保不齐女孩子会自杀的,连忙改口道:“别受寒了。” “小婢多谢公子关心……”婢女连忙接过斗篷披上,又把扣子扣起来,此时才真正长吁一口气,这下不怕走光了。 阳牧秦点了点头,对着洞里深处指了指,“你们先进去吧,等下要是万一打起来,误伤到你们就不好了。”说着提起冲锋枪就往洞口走。 “公子!”刚走了两步阳牧秦又被刘丽婷叫住了,说真的,他还满身不习惯这种称谓的。刘丽婷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过了半分钟才说出话来,“是孙公子请你们来救我们的吗?” “孙公子?”阳牧秦不由有些惊愕,“谁啊?”他借着洞里火把和昏暗的油灯光线突然发现刘丽婷的脸上变得通红,结合这段时间来东方港里的那些流言蜚语,这一来,倒也猜了个大概,“你是说孙文彬吧?” “是的……”刘丽婷满脸羞涩声如蚊蚋,脑袋恨不得缩到脖子下面去。阳牧秦笑了笑,“刘姑娘放心,你们现在安全了,明天早上你就能看到孙文彬了。”说着阳牧秦切换了一下冲锋枪的保险,正待环顾四周,忽然听得洞口“砰”地传来一声枪响。 “不好!”就算是阳牧秦脸上涂着黑绿色的油彩,刘丽婷也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骤变。“你们快进去,前面出事了。” 刘丽婷也知道自己这时候绝对是个累赘,二话不说带着小婢就跑向洞的深处。 “快来救我啊!我是三当家的!”一旁的牢房里传来了穿着裤衩的胖子的嚎叫。 “怎么回事?”阳牧秦这时才看到一个特侦队员正拖着另一个退进来。 “遇到他们的巡逻队了!”特侦队员麻利地把伤员安置在洞口的背弯处,从肩上取下卡宾枪来,打开了保险。“大志被他们从暗处射了一箭,在左胸。” 很快外面的火把就亮了起来,“里面是哪个山头的?吃哪家的饭?我们大当家的请你们的老大来这里议事对付髡贼,你们却偷偷来偷我们的肉票还杀死我们的弟兄,是不是有点不讲究?”外面传来洪亮的声音。 “讲究你大爷!”阳牧秦说着就开始从受伤的特侦队员身上取下各种手榴弹和反步兵地雷。 这个特侦队员身上携带着一枚外号“阔剑”的定向反步兵地雷,虽然本时空产的定向地雷威力比不了旧时空的军用货,但是在这种狭长的洞里倒是非常适合的武器。 “里面的人听着,现在给你们无非是两条路,要不就是我们进去砍死你们,要不就是你们出来被我们砍死,自己选一下吧。要是现在马上出来,到还能留你一具全尸,要是我们等下进去砍你,怕是要把你砍死了还要分尸的啊!”说着外面传来了一阵大笑。 “有本事你们就进来!”阳牧秦把防御武器安放了个大概,冲着外面一声大吼。 这声大吼犹如捅了马蜂窝,外面的群匪一个个义愤填膺,口中骂骂咧咧地就往里面冲,来势汹汹的倒也颇有气势。 “砰砰砰!”三枪响起,首先开枪的是特侦队员手中的卡宾枪。虽然九毫米的实心弹杀伤力有限,但是对于这种近距离又无披甲而且还瘦弱的目标还是相当有停止作用的。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匪徒身体一僵,像两根大木头一样倒向了两侧。 两具尸体如同绊脚石一般,马上就绊倒了后面跟着的几个土匪。“哎呀!踩到我啦!”“别挤别挤!先让人起来啦!”“啊!腿断了!” 惨叫声立刻此起彼伏,最惨的一个被掉落的火把砸在屁股上,还被踩了一脚,一股人肉灼烧的味道立刻弥漫了洞内。 不过他们的苦难这才才开始,阳牧秦看到已经冲到了定向地雷发挥威力的区域了,直接就拉动了拉火索。“轰”的一声巨响陡然响起,定向地雷里的铁珠如同冰雹一样射向还在涌来的土匪们,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土匪众们立刻变得静悄悄的,就连他们手中的火把都被铁珠的风暴给打灭了。 刚刚涌进来的土匪足足有三十人左右,但是在这枚仅仅是装填了五百克本时空产的梯恩梯的定向地雷面前根本就不够打的,这一声响之后,就剩下两三个还在目瞪口呆的土匪,几秒钟后,他们丢下手中已经熄灭的火把,一边擦着脸上和身上的鲜血,发出一种简直不应该是人能发出的尖叫声尖嚎着逃出了洞口。 就连洞口也有几个倒霉的土匪被飞出来的弹丸打碎了脑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好了,准备射击!”阳牧秦说着,从背弯处闪出身来,瞄准还在发呆的几个土匪扣动了扳机。冲锋枪……即算是半自动射击,在本时空也是堪称神话的,这种迅捷而又准确的射击很快就摧垮了洞口站着的土匪们的意志,被打中的抱着伤口在地上滚来滚去,没有被打中的忙不迭地把手里的火把丢开,更多的则是发出一声尖嚎,然后逃之夭夭。 “别跑!别跑!”一个看起来是小头目的似乎是发现了这个致命武器的弱点,“他们只能打直线!我们躲到洞的两边,然后往里面射箭就好了!” 他很成功地叫来了几个想要建功立业的土匪,提着弓箭或者火把就从洞的两侧接近了过来。 不过当他们刚刚靠近到洞口附近的时候,突然见到两个铁疙瘩从洞里掉到了洞边。还没等他们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就听得“轰轰”两声,顿时把洞口的这群土匪炸得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大当家的!”一个土匪气喘吁吁地冲进了聚义厅,聚义厅里正是筹光交错之际,在场的各个山寨的大佬正吃得满嘴冒油面红耳赤,忽然见得这个手下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一时间倒也把六路眼吓了一跳。 “发生何事?”六路眼把酒碗一放,站起来的时候还晃了晃,明显有些不胜酒力。 “大当家的!不知什么人去抢票了!”土匪连忙理顺了气禀报道,“听说死了几十个弟兄了!” “还有这事?”六路眼抬手就把酒碗往地上一摔,这个瓷碗直接掉在地上摔成了不知多少块。他冷冷的眼神在聚义厅里一扫,“不知是下面那位兄弟所为啊?” “我没有!”“我只带了三个人来,现在都在这里呢!”“我也是,我是来跟大掌柜的商讨退髡大计的,怎会作出如此下作之事?” “就是!”“是啊!我们虽然是山匪,但也是懂得好歹的,此时正是要拧成一股绳击退髡贼的,又怎会作出这种窝里反的事情来?” “对啊!对啊!”“这时突然动手,莫非……就是髡贼?” 这句话如同惊醒了梦中人,髡贼在这安允行动一直以来就是出人意料,况且又传闻有奇术,不仅是海上蛟龙,又是陆上猛虎,更还能上天降龙,听说已经把喷火龙都抓来东方港拉车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六路眼一看就知道要糟,下面这些是平时各个山寨的大当家,自己好不容易广发英雄帖这才把他们聚集至此,结果被“髡贼来了”这几个字就吓得魂不附体,这又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是髡贼又如何?又不是四目两口三头六臂,遇到起来打将过去,我们还不见得会输呢!既然偷我肉票的不是下面诸位兄弟的手下,那就当是髡贼好了。髡贼没什么可担心的,待我点齐兵马,这就将髡贼活抓过来,明日就用髡贼的脑袋祭旗!杀髡贼!” 下面的人被这番慷慨激昂的话给带动起情绪来了,是啊,髡贼也是人,无非就是头发剃短了而已。凭什么头发短了就能那么厉害?髡贼再厉害,就算是三头六臂,一个能打在场的十个,眼下这寨子里就有六七百人,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要淹死几个髡贼啊!此时听到六路眼这般动员,一个个被鼓动得嗷嗷直叫,从身上拔出各自携带的兵刃就直指房梁,跟着六路眼一起齐声大喊:“杀髡贼!” 第二百一十一章 特侦队在行动 6 就在此时,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射击声响了起来,霎那间把聚义厅里大大小小上百个土匪都惊得顿了一顿。 此时要说他们不怕东方港的髡贼,那简直就是胡说,他们手下几乎都有过不开眼的时候招惹了髡贼。结果大多都是一样,不是大部被歼就是全部被歼,从来没有讨到便宜过的。好在人家髡贼倒也还仁义,抓到的小土匪从来不会就地杀头什么的,都是送到劳动营里去参加劳动。听说还在东方港法庭升堂过,判了不少小头目的劳作至死,也有不少小土匪是被判了劳动三年到六个月不一。可是这么多次招惹髡贼,这些髡贼也是一直缩在他们的东方港城里不出来,从没见过他们清剿。这也让一些土匪头子渐渐放松了警惕,觉得髡贼只是一群胸无大志的流寇罢了。 但是眼前髡贼已经近在眼前了,让这些土匪头子们现在一个个都觉得腿软。外面那清脆而连续有节奏的射击声,怎么听怎么就是髡贼的火铳在响。要知道在这安允地界里,还只有髡贼的火铳能这么打,又响又脆的,还打得又狠又准,最没天理的是打得还很快,只要咔嚓咔嚓动几下,又可以放铳了。但是今天这些火铳声音听起来比以往听过的要轻很多,而且声音相当密集,真不知道有多少髡贼冲到寨子里来了。 “来人啊!”六路眼不想落了气势,连忙大喝一声,立刻就有两个小土匪跑到了他的桌案前,齐声答道“大掌柜的!” “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多少髡贼?”六路眼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冲着门外一指。现在聚义厅里灯火通明的,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两个小土匪为难地对视一眼,但是却又没有丝毫办法,连忙双手抱拳诺了一声,就往外面跑去。满屋子的土匪此时都没人再有心思喝酒吃肉,在这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一个个面面相觑,刚才振臂高呼“杀髡贼”的气势现在已经比外面的枪声给扑灭了。 冲出聚义厅的两个小土匪在刚出门时就被打倒一个,仰面八叉躺在台阶上,鲜血飞溅,后脑勺还磕在门槛上,眼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他的惨相让后面所有看到的土匪头子都不寒而栗,六路眼知道髡贼此时肯定只是躲在暗处向着这里放铳,连忙冲着大厅里的土匪高喊道:“兄弟们!快把灯打灭!快快!” 土匪们也想通了这个问题,连忙举起手里的刀棍剑这些武器纷纷砍下墙上固定的火把,或者吹灭灯盏这些,慌乱中还打倒了几盏油灯,着火的灯油在大厅里流动着,手忙脚乱的土匪们一时间大呼小叫的声音甚至超过了外面的枪声。 此时的贺亚运憋屈得很,他只带了两个携带卡宾枪的特侦队员,按照规定每个特侦队员只携带六个弹巢,也就是说加上枪里的弹巢,火力延续性也只是四十二发子弹而已。他面前是一个土匪的小柜,正带着六七十个土匪对着他们进行冲击。由于卡宾枪的火力不足,无法进行有效压制,又加上天黑,看不到身边的同伴倒下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震慑力。眼下冲在最前面的土匪已经只有十多步的距离了,贺亚运只能耸耸肩,“喵了个咪的,还是火力不足。”说着顺手打开了八一的保险。 随着长长的火舌从八一的枪口冒出来,三十发弹匣立马被打光,原本这种夜间扫射效果肯定不好的,但是眼下土匪是以密集阵型进行冲锋的,八一使用的又是中间威力弹,威力远超卡宾枪使用的九毫米手枪弹。随着这可怕的连发声响起,前一秒钟还在顶着弹雨冲锋的土匪登时士气归零,除了几个侥幸没有被打中的土匪屁滚尿流地往后逃去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躺在了地上,不是抱着伤口哀嚎的就是完全死透了的,手中的武器也掉落一地。 “怎么办?”一个逃回来的土匪趴在同样躲在寨墙后面的小柜问道,“这里我们冲不过去啊!” “我哪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硬茬子?怎么这么厉害?”小柜紧张地擦了擦脸上的血,刚才他被一发流弹擦破了头皮,血还在不停地向下流淌。 “要不我们先撤吧?到聚义厅里去?”土匪指着聚义厅问道。小柜瞪了他一眼,“聚义厅里总共才一个大门,向后的密室里面想必也躲不了多少人,咱们现在要是进了聚义厅,等下要是这群人打过去,我们还不是一样要被推在前面档铳啊?” “大哥,这怎么办?我们在这里冲不过去,又退不回去,要不干脆翻墙逃了吧?”小柜听到这个建议,不由扭头看过去,原来是几个亲信,见他望过来,连忙陪着笑脸。 “别急!”小柜指着还在射击中的特侦队藏身点。“你们看,所有放铳的都在那里,听声音似乎只有两三人,只是放得猛罢了。我们从这里向那边射箭肯定能压制他们。” “可是……”一个小土匪正待说话就被小柜打断了,“没有可是,我们平时杀人放火的事情干得不少了,平时都是我们杀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杀过?这种憋屈事情绝不能忍!况且今天我们要是逃了,今后在这安允地界里就算是臭了牌子了,那个山头还愿意收留咱们?对面的虽然厉害,不过区区两三人,我们现在趁着天黑,一些人射箭,另一些跟我悄悄摸过去,我就不信这些人都是三头六臂的。” “好嘞!”几个土匪立刻就开始收拢弓箭,甚至还有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支从卫所淘换来的火铳。 小柜点了点头,他们就开始做好了射击准备。随着小柜狠狠地挥了挥手,就见拉弓的土匪们右手一松,羽箭立刻离弦而出。 贺亚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对面的情形,他能够听到对面的土匪在叽叽呱呱地说什么,但是却一句也听不清楚,只知道对方肯定是在商议阴谋诡计。 “停止射击!”贺亚运突然间觉得空气中有什么声音正在靠近,连忙制止了两个特侦队员的射击,两人连忙把空弹巢里的子弹壳退出来,往里面塞复装过的子弹。 “嗖嗖……”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贺亚运此时才想起这是什么声音,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夜箭!” 夜晚射箭是个技术活,完全要通过手感来控制箭矢的射程,但是眼下虽然射箭的土匪本事不怎么样,但是这距离不过区区五十米,只要对着这个方向乱射,又是这么多人,就算是蒙也能蒙中一两发的。 现在的情况是如此,虽然三个特侦队员都在惊慌地左右躲闪,但是夜间根本就看不见空中的箭矢,只能祈祷不被射中。随着“啊”的一声叫喊,贺亚运背后被射中了两枚羽箭,不过由于背着背包,羽箭都扎在背包上,把他吓出了一声冷汗。他虽然没有受伤,可是他的一名特侦队员却被射中了,羽箭从上向下扎落,直直地扎在他的左肩,手中的弹巢和子弹顿时掉落在地上。 贺亚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对面蓬起两团火花,接着就是“砰砰”两声火铳的响声,土匪的火铳打响了。在这种距离里,火铳虽然有杀伤力,但是却无法看到这边的目标,因此只是盲射而已。一阵弹丸飞过来,打在他们的钢盔上,一阵叮叮当当作响。不过偏偏贺亚运很不幸地被飞溅起的泥沙打中了眼睛,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冲上去!”小柜此时已经带着人沿着寨墙旁的排水沟靠近到了十米左右的距离。此时一看到压制奏效,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喊着对着贺亚运所在的位置扑去,口中大喊着,“杀!” 跟着小柜一起过来的土匪足有十三四人,手中都是收拢过来的精良武器,不是钢刀就是铁刃,要不就是杵着两米长的长矛,由于距离短,仅剩的一名特侦队员来不及细想,举起手中的卡宾枪就是六连发,撂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三个土匪。他们训练射击课程时多次进行过针对性训练,要求的就是两发同时射击一个目标。此时转轮卡宾枪虽然只有六发弹巢,却有着射击的先天优势。第一转轮枪不担心哑火,如果发生哑火的情况,只需要继续扣动扳机,弹巢自动转过六十度就会准备射击第二发。第二转轮手枪的射击速度非常快,由于转轮枪的射击机构是全机械的,基本上是你能扣扳机扣多快,转轮枪的射击速度就能有多快。不过此时转轮枪的劣势也完整地体现出来了,这种近距离射击的时候讲究的就是射速和大量的子弹投射力,这种六发弹巢仅仅进行了三轮射击就没有子弹了。土匪飞快地跑着,唯恐那支会喷火的连发铳爆发起来,双方距离迅速接近。 “接着!”受伤的特侦队员连忙用右手把自己的卡宾枪丢了过去,后者顺手接住,对准来的土匪又是一个急速射,转眼间又是三个土匪倒在地上,剩下的七八个土匪见这个特侦队员此时已经没有再继续发射可怕的小火铳,不由得大大放心,看来那个连发火铳现在肯定是不能发射。 “手枪!”贺亚运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也听得出来这个特侦队员并没有发射过手枪,只是把卡宾枪的子弹打完了,大吼了一声。 特侦队员恍然大悟,从腰间皮套里抽出自己随身的1628式左轮手枪,右手持枪,左手拖住握柄下方,半跪在地上,稍微瞄准了一下又一次开火了。 这次他采取的射击法不是两点射击法了,而是采用的精准点射,目标直接就是对方的躯干,每个目标一枪,如果没有放翻再转回来射击一次。不过土匪也不是吃素的,其中一个趁着他还在瞄准,直接把手中的长矛抛了过来,直直地就扎在了他的右肩。手枪随着他的松手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冲在最前面的小柜飞身而起,高高举起手中的钢刀对准这个特侦队员劈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后面受伤的特侦队员右手还是没有什么大碍的,躺在地上侧过身把腰间的转轮手枪拔了出来,对准空中的小柜“啪啪”就是两枪。后者在空中躯体扭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然后直接趴倒在了伤员的身上,双脚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还没来得及再次射击,跟在后面的土匪尖叫着举起武器冲了上来,其中一个一刀砍在还在抹眼睛的贺亚运胸口,就见到贺亚运斜斜地倒了下去。另外一个提着一支长剑冲了上来,对准右手举着手枪的伤员胸口就捅了下来。伤员瞪着眼睛一口气把四发子弹都打在了这个土匪身上,土匪身体一僵,接着就软软地趴在了伤员的身上。 “贺队!快走!”两个特侦队员还在大声地嘶吼着,但是贺亚运此时是苦不堪言,本来元老队员都是分发了护目镜的,他嫌麻烦就没有戴,现在还箍在钢盔上,刚才若是戴了护目镜,又怎么会被泥沙迷了眼。自己如果能看见,八一步枪的高射速怎么都不会让这些土匪欺进到肉搏距离。 正在懊悔间,就听得远处有人在大喊“get down!”旧时空里贺亚运看n多欧美枪战片里都听到过,是卧倒的意思,想都没想,就高声喊道:“我们的人都趴下!” 与此同时,忽然在距离一百多米外的一处不起眼的隐蔽处,又一次爆发出了长长的火舌。这次可不同于八一步枪的火舌,这是肖立华带的那支m240在黑夜中爆发出了可怕的威力,7.62北约弹不同于八一使用的中间威力弹,巨大的动能穿过夜空,掠过这一百多米的距离,直接把所有还站着的人都打翻在地上。这些土匪一秒钟前还信心十足,胜券在握,但是下一秒钟就变成了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 贺亚运好不容易才摸索着从身上取下了水壶,一通狂洗之后这才恢复了视力,看到眼下的情形,这才不禁后怕,刚才自己无论是选择位置还是阻击,都太过于大意,这才遭受如此重大的伤亡,不由得怒上心头,从伤员身上取下一枚火箭助推手榴弹,对准了刚才放铳的位置,咬牙切齿地拉动了拉火索。 第二百一十二章 特侦队在行动 7 由于天黑的原因,贺亚运又没有戴夜视仪,他其实只能凭借大概的方位发射了助推榴弹。况且军工委的这些试制型榴弹不仅弹道和射程不好估量,发射时还有个千分之一的事故概率,因而一般来说这种手榴弹元老是不能使用的,都是交由归化民使用。不过现在他的两个队员已经受伤了,他如果不用,估计也没人能用了。 他安放的这枚手榴弹明显质量不错,随着耀眼的喷射火焰,火箭发动机将手榴弹推动着飞向了贺亚运估计的大概位置。“轰”地一声,远处传来一阵惨叫,明显是炸着什么了。这枚助推榴弹没有命中弓箭手和火铳手藏身的地方,而是掠过他们的头顶,直接炸中了从别处赶来支援的一百多个土匪的队伍。 这枚铸铁预制破片包裹着的榴弹均匀地把数百颗碎片成一个半圆抛射了出去,在方圆三米范围内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受了伤,越是靠近圆心的越是伤亡惨重。几个被炸断了手脚的土匪在地上滚来滚去嘶嚎着,把弓箭手和火铳手吓得魂不附体,直接丢下了弓箭火铳就逃走了。 赶来的小柜因为跟在后面,因而并没有被伤到,不过这个从远处拖着长长的火焰飞过来炸开的东西绝对不是一般土匪海贼能够造出来的,要说能够搞出这些奇怪东西的,除了髡贼这安允地界绝对没有第二家。想到这里不由腿也软了,连忙从旁边的小匪手中夺过一根一头削尖的木棍当拐杖撑在那里不敢再前进。见到小柜都不敢前进了,身边的土匪更是不敢前进,纷纷又扭头跑了回来。 此时从聚义厅里跑出来的那个仅剩的小匪已经跑到了小柜的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柜看了看,确信了不是那个头目,没好气地答道,“还能是什么事?是髡贼来了。” “髡贼?”小匪不由双腿一颤,“聚义厅里都说是髡贼来了,果然是髡贼,有多少人?” “不知道。”小柜惊慌地左顾右盼,生怕髡贼从侧面突然迂回过来,“看上去应该有百人之众。” “百人?”小匪的腿抖得更厉害了,“我去禀报大掌柜。”说着就连滚带爬一路往聚义厅逃去了。留下这些土匪跟小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前进一步。 肖立华现在紧张得不得了,他手下的特侦队员刚才提醒他贺亚运分队被完全压制的时候他才发现双方已经战作一团了,情急之下又不敢开枪。但是如果不开枪的话,局势则更无法控制,最终只能赌一把,用英语大喊了声“get down”。他其实并不知道贺亚运是不是还活着,但是身为元老出发的时候都是穿了防刺背心,又戴了钢盔,还有护目镜,一般来说土匪的这些几百年前的武器应该是弄不死他的。还好他猜对了,一听到贺亚运在那边大喊趴下的时候,他就放心地扣动扳机了。 m240虽然使用的是全威力弹,但是机枪本身也很重,因此后坐力不是那么可怕,在看到子弹如同一把镰刀一样撂倒了扑上来的土匪后,这才放心下来。但是越想又越怕,他可是一听到贺亚运喊卧倒的时候就开枪了的,保不齐会不会有哪个动作慢的特侦队员会没听到而被一起扫倒了?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担心了,因为机枪在夜间爆发出来的那可怕的火光把他暴露了,又有两股土匪正从聚义厅北面向这边冲来。 这两股土匪人数都是百人上下,这两股土匪平日里都是六路眼的亲兵,吃香的喝辣的养着他们,分赃的时候都是优先他们进行的,因此他们的士气是这整个山寨中八百多土匪中最高的。刚才他们就接到了六路眼的“最高指示”——杀髡贼。 他们不是不知道髡贼厉害,但是一直花大价钱养着他们的大掌柜发了话要杀髡贼,他们就得上,且不说平时他们的待遇是最好的,就算不是最好的,这也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要知道大掌柜让传话的带来了价,一个真髡脑袋五十两,一个假髡脑袋十两,如果能抓到一个活着的真髡,直接就是三百两。就算是他们这种月月都能领到薪水的亲兵,三两五两都是不可思议的奖励了,这下五十两的高价,还不是一个个士气旺盛,提着武器就往前狂冲。 肖立华冲身边的特侦队员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注意两侧以及对方可能射箭放铳之后,就开始推弹上膛。 特侦队员谁不知道机枪的可怕啊?别说眼前这蜂拥而来的两百来号土匪,就算是再多个两百人,在机枪面前也要吃瘪,因此也都会意的笑笑,开始注意警戒四周。 肖立华深吸一口气,把护目镜戴上,然后吐出口里的气,接着瞄准——然后扣动了扳机。 其实用机枪对付这种集群而无防护又无对机枪射击有任何警惕性的目标,简直就是欺负人,他的弹链箱里是四发标准弹带一发曳光弹的配置。随着“砰砰砰”机枪的吼叫响起来,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子弹如同镰刀一样横着扫过土匪的人群。 由于土匪的阵型太过于紧密,距离发射阵地又很近,子弹击中人体后动能根本无法释放完,因此一枚弹头击穿两个人都不是稀罕事。肖立华这才发射了五十发左右的子弹,就见到冲击己方机枪阵地的土匪中倒下了六七十人。 土匪不是npc,这一个个被对方连发火铳打得血肉模糊倒地乱滚的同伴哀嚎声如同给他们迎头一棒,顿时把他们的发财梦给打醒了——髡贼的脑袋不是那么好拿的。 看着退回来的匪众,这个小柜也晕菜了,另一个小柜身先士卒带着手下冲锋的过程中被迎头打死在最前边,现在逃回来的土匪也不敢逃,只是缩在他旁边,等着他发话。 怎么办?再冲上去?眼下从聚义厅北面到那个髡贼的小据点只有这么一条路,人家髡贼那连发火铳又准又狠,威力简直堪称可怕,看起来就是一个铳手,就能源源不断地发射火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己的这些人别说不像官军那般有棉甲,以这些火铳弹丸之犀利,怕是穿了山文甲也挡不住。如果就这么冲上去,还是要被人家一股脑打回来。 要不逃掉吧?他有些心虚地看着身边的这些浑身血迹的同伴们,这些血不是他们自己的,髡贼的火器威力强大,但凡是被打中的,基本上都躺在不远处了,这帮人脸上身上的鲜血就是那群倒霉蛋的。此时一个个血葫芦一样的土匪站在一块,互相看着是越看越心惊,刚才那高价赏格鼓动起来的士气此时烟消云散。 以前他们打的大多数顺风顺水的战斗,要不就是以多欺少,同样规模下他们连乡勇都不敢上的,就更不要说这些传说中几月前区区五百人守住两千多人围攻的髡贼了。 “要不……”一个土匪腿抖得站不住,连忙半跪在地上这才稳住身体,牙关都还有些微微打颤,“咱们逃了吧?” “从哪儿逃?髡贼肯定布下天罗地网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现在只能向前!”小柜深吸了一口气,把疯狂跳个不停的心跳缓和了下来,“这寨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一条路,从哪儿进来就要从哪儿出去。咱们就算要逃跑,也不得不穿过髡贼才能从正门逃出去,咱们现在就算想不杀髡贼,也不得不从髡贼的中间杀出去。” “那……”下面又有人打退堂鼓了,“要不咱们退回到聚义厅去?” “屁!你以为回了聚义厅就没事了?你没看到聚义厅里黑漆漆的了?” “就是,里面的大掌柜他们肯定已经躲起来了,说不定都进了暗道了。再说了,那么多山寨的大柜都在,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啊?要是赶上运气不好,被大柜提过去一刀斩了祭旗不是更冤?” 正在争吵间,就听的空中传来尖啸声。 “什么响?”“是啊?这是什么东西在响?从没听见过。” “天上有什么东西?”一个土匪惊恐地指着空中正在朝着他们这边来的一个光点。 “流星么?”“不可能,这晚上流星哪有飞这么低的?” 光点的啸叫声越来越大,肖立华连忙在旁边几个特侦队员肩上拍了拍,做了个隐蔽的手势,连忙蹲在地上捂住双耳张大嘴巴。 这个光点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径直就砸在聚义厅南面的山坡上。“轰!”剧烈的爆炸掀起草皮砂石四处飞溅,还顺带拔起了一颗小树,把这颗碗口粗的小树径直抛向聚义厅的大门,将大门直接砸开。几个堵门的土匪被小树的动能砸得飞起来,狠狠地撞击在墙上,一个个不是口吐鲜血就是当场不动了。 “这肯定是流星!髡贼在做法了!”“是啊!快看,还有流星在飞过来!” 土匪们一下子炸了窝,髡贼这是什么妖人啊?不光能把火铳打得跟鞭炮一样响个不停,竟然现在还能做法坠流星。 天空中又是一个光点斜着飞了过来,带着跟前面那个一样的啸叫声。 “喵了个咪的,全靠参数射击……还真够悬的。”李震擦了擦被硝烟熏得有些发黑的脸,扶着有点发烫的迫击炮,继续对着第一个炸点瞄了瞄,“准备下一发!” 林泉从一旁堆放的木制弹药存放筒里取出一枚迫击炮弹,递给范涵,范涵则小心地从一旁的木箱里取出一颗引信,小心地旋在炮弹顶上。 迫击炮是军工委根据近几次炮兵提供火力支援时没良心炮的弹道难以捉摸,装填速度又慢,起爆时间又不好控制等缺点而特别开发的——新武器。由于迫击炮的膛压和没良心炮差不多,铸铁弹体生产又并不困难,因此很快就指出了成品。加之元老院里的家伙基本上来自号称黄网我最军、军网我最黄的大sc,军迷的比重是极高的,不仅迫击炮参数什么的都有详尽文档,就连迫击炮瞄准具都以私货的名义带了十多个,就更不要说一米测距机、炮队镜这些专业观瞄设备了,换句话说,这群军迷除了没能带一门完整的大炮,观瞄设备基本上从迫击炮、高射炮到榴弹炮的一应俱全。有了这些现成的资料和实物进行复制和反向研究,自然军工委就要少走很多弯路,迫击炮在短短一个月里就被送到了试射场。 不过试射的效果并不好,不仅两枚炮弹哑火,一枚迫击炮弹击发过早造成炸膛,剩下的还有一枚炮弹出膛后就爆炸,另一枚明显发射药受潮,出膛后飞出三四米就落在地上。还好每次试射都提前清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是现在李震带着迫击炮试射组携带样炮来进行实弹射击,倒是真的冒了极大风险的,好在迫击炮口上防重复装填装置可以用拉绳来击发,因而他们在发射时可以安稳地躲在发射阵地十米之外的掩蔽所里进行发射,而弹着点校射的话则可以通过跟着他们的袁振力用无人机进行实时修正。 “你这无人机是什么镜头啊?你就不能换个单反镜头吗?”李震偏过头看了看袁振力手里的显示屏,“什么都看不清楚,红外灯又不怎么亮,照不清楚啊!” “行了,别bb了,要是飞机还能用就不用你们了,”袁振力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有飞机校射你就偷着乐吧,用点心啊!别炸到自己人了啊!” “怎么可能?我们发射阵地的位置是特别选过的,这个角度过去的,不可能打到自己人的。no can no bbyou can you up!” “我去!我这里要是不给你指引,天知道你炮弹会掉到那个旮旯弯去?”袁振力指着弹着点,对应了一下地图和罗盘,“左两度,延伸十米。” “好嘞!”李震说着又开始调整起迫击炮来,过了一阵,接过范涵递过来的炮弹,放在炮口的防重复装填装置上,冲在场的人喊了一声,“清场!准备发射下一发。” 第二百一十三章 山寨的覆灭 1 聚义厅的土匪们一开始还没怎么觉得,他们还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好赶上掉流星。几个土匪头目带着的师爷还文绉绉地掐了掐指头说什么此流星主安允的髡贼大势将去,彼可取而代之之类的。但是这接连的第二颗第三颗“流星”的落点越来越向着聚义厅方向靠拢过来,他们也开始有些惊慌了。 “六爷!”一个一只眼睛的土匪有些惊慌地向六路眼问道,“六爷这寨子里有多少人?能不能顶住这数百髡贼的围攻啊?” 他们自从特侦队开火以来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缩在这聚义厅里,还把所有发光的东西都给打灭了。跑出去打探的小匪出去随便问了几个小柜就跑回来乱汇报,一时间六路眼也搞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髡贼。但听得现在外面的火铳打得跟放鞭炮一样的,来的髡贼就肯定少不了,没准数百髡贼还不止。不多时又有两个小柜被抬进了聚义厅里,全身血肉模糊,一个眼看就要活不成了,另一个则是惊恐万分,捂着被炸断的右腿翻滚嘶嚎。 “这是怎么回事?”六路眼听得心烦,问抬人进来的小匪道,“多少髡贼?把他们俩打得这么惨?” “禀大王,”小匪恭恭敬敬地答道,“七哥是在东面带人进攻髡贼的时候被炸到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突然就从髡贼那边拖着火龙飞了过来,一下炸死了十多个兄弟,七哥直接被炸伤好几处,大夫看过了,说是没救了。” “只有一个小旗过去打?”六路眼愣了下,“有多少髡贼?” “不知道啊!大王,”小匪答道,“九哥带了四十多个弟兄从水沟过去偷袭,原本要得手了,可是突然听到髡贼在喊什么东西,突然就从旁边另一处髡贼那边打来一阵火铳,全都死在那里了。” “老九也死了?”六路眼再一愣,他知道髡贼厉害,所以才会用蒋干盗书的法子哄骗这里的前老大去攻打东方港,谁知道自己这屁股才坐了一个月,髡贼就大张旗鼓地来打自己了。“这如何可能?”六路眼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案桌上,完全没了主意。“髡贼如此众多之人,是如何毫无声息穿过那么多暗哨到达我这大营的?” 他对自己这大营是超有信心的,整个山寨里有旗号的土匪共有五百之众。另外还有许多附近村寨中投靠来的一些好吃懒做之徒,这个数量也相当众多,前两天统计之时还有三百多,这三百多乌合之众被安置在山寨下面的一寨。如果髡贼来进攻,肯定要先攻打一寨,虽然这些乌合之众战斗力很渣,但是用来抵挡下髡贼,吸引和消耗髡贼的攻击还是足够的,至少能够给山上二寨里驻扎的两百亲兵提供增援的时间。 至于二寨,虽然他们所在的山形势并不陡峭,但是想要率领大军上山就必须要顺着山上唯一的大道向前进攻,这么就必须要在二寨前面大战一场才能继续前进。二寨因为是建立在山腰上,因此地势相当险峻,虽说达不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境地,但是驻守的这两百亲兵抵挡个一两千官兵是绰绰有余的。自己这本寨里有差不多四百亲兵,这种规模的土匪别说在安允,就算是在粤桂也是首屈一指的。 但是偏偏这髡贼在悄无声息中就直接打到了他的聚义厅门口了,而且听手下汇报足有数百人之众,这又如何可能?并且随着刚才几颗“流星”的炸响,让他愈发没了主意。身边的各个山寨的土匪头吵吵嚷嚷的声音把整个黑漆漆的聚义厅里震得如同几百匹马在乱跑一般,愣是搅得六路眼的脑袋里乱糟糟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几个时辰前还在广发英雄帖要各个山头一起来这里聚义共商反击髡贼之事,谁知道这才多久,髡贼已经大张旗鼓打到聚义厅外面来了。 伴随着又一枚“流星”落在聚义厅附近,又一群惊慌失措的土匪抬着一个明显地位要大得多的受伤土匪进来了。 “大掌柜!二哥要死了!”一个看起来地位稍微高点的小匪进来就大呼小叫道,“您快来看一下!” “他要死了我过去又有什么用?”六路眼不由低声嘟哝了一句,但是还是得过去。“老二,你怎么样了?”走到被放在桌案上的老二身边,六路眼一副悲悯的表情双手握住老二伸过来的手问道。 “快走!”二掌柜有气无力地说道,咳嗽了两声,“不是流星!是大炮!”说完脑袋一歪就没声响了。 “大炮?”六路眼脑袋里突然有如醍醐灌顶,哪有这么准的流星?刚才从开始听到爆炸声开始,几乎每次都是要带走他不少手下的命。他连忙抓住一旁还在大喘气的土匪,“老二是在什么地方被打中的?” “二爷刚刚是在聚义厅外指挥小的们时被流星炸到的。” 六路眼连忙望向聚义厅外,之前看得到闪烁火光的髡贼位置现在又开始放铳了,不时有自己手下小匪们的惨叫声传来,随着大厅右侧的连发铳声越来越密集,更多的受伤土匪和小头目被抬进来,一时间大厅里吵吵嚷嚷的声音都被各种惨叫声给盖住了。 “大夫呢?”六路眼问一旁的一个小土匪,后者脑袋直摇,“大夫之前给二掌柜看伤的时候也中了一发流星,当时就死了。” “大掌柜,借一步说话,”破寨王这时悄悄凑了过来,在六路眼耳边耳语了一句。 六路眼此时正心乱如麻,也没了别的指望,跟着破寨王走了过来。“大掌柜,这寨子怕是守不住了,我们得逃,不知这寨子是不是有秘道进出?” “秘道……”六路眼眼前灵光一闪,冲着破寨王轻轻一点头,“是的,我还有秘道,”但是他没有大声说话,只是叫了几个大寨子的首领过来,吩咐了一番就各自找人去了。 =============================分隔线============================= 贺亚运戴着夜视仪,撂倒了一个两百米外的土匪,口中骂骂咧咧的,“让你喵的突击!让你喵的万岁冲锋!” 他身边的两名特侦队员现在已经拔掉了身上的箭,这些土匪没什么时间去处理箭头,因此往往就是一根长木棍,后端插上羽毛,前段削尖了就用,这种箭除非是射中了要害,否则根本就死不了人。而且这两个特侦队员被射中的位置大多都是肌肉,拔出来止了血,撒上些元老院特制消炎药就基本上没事了。他们现在已经把卡宾枪重新装填了弹巢,又开始恢复射击了。身边的土匪尸体堆积在附近,足足有四十多具,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从水沟隐蔽过来还是直接冲过来,在他们防御面前方六十米就是死线,完全没人能够冲破。 那边肖立华的情况比这边要好很多,虽然一开始他们面对两百多土匪的直接进攻,但是他的机枪火力强劲,直接就把土匪给打回去了,接着又有迫击炮进行了射击。要知道所有的特侦队员在肩上都有红外求生灯,这种肉眼不可见的光在无人机的镜头里却是清清楚楚。李震只要根据弹着点和人聚集的地方修正开火就行了,因此这些迫击炮炮弹根本就是长了眼睛,只要土匪往哪里聚集,马上就会有颗炮弹去招呼一下,要是看到土匪有发起进攻的趋势,很快也会有发炮弹去冷却一下土匪的士气。肖立华面前面对的敌人虽然多,但是基本上是毫无压力。敌人甚至根本就冲不到一百米内,就被迫击炮弹给炸得鬼哭狼嚎。 北纬此时做的事情可就多多了,在本寨里打得热火朝天之际,自然二寨的土匪会跑上来支援的,从上向下拦截这些增援的土匪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带的三个特侦队员还是在阳牧秦那边打响第一枪之前就已经在二寨到本寨的道路上布设了各种诡雷,他们携带的手榴弹基本上都已经被用光了。这三个特侦队员对于北纬布设诡雷的缺德劲简直是五体投地,现在他们静静地躲在本寨入口附近的树丛中等待着下面的土匪来救援。 土匪中的八掌柜是负责二寨防御的主官,原本他因为没有被邀请参加聚义厅大聚餐颇感委屈,但是六路眼答应了他,等到髡贼事情一过,就请他到东方港去大吃一顿,还送几个女髡给他当小老婆。要知道他们这些土匪中颇有不少见过女髡的,不光人漂亮,走在附近都有一股香味,更是穿得极具目光磁性。但凡是目光所及之处,绝对不想再看安允的这些庸脂俗粉,要是能弄一个女髡来当小老婆,那肯定是享之不尽的艳福。更不要说还听有的去过东方港的土匪传闻说女髡中有不少女子穿得简直堪称淫荡,定然是那种欲求不满之女子,如若能收入房中,那简直是人间一大性事。 他还在思考这些东西时,就听得本寨中一阵鞭炮声大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是二寨主官,不能随便带人上去,就坐着等六路眼的命令。不过他足足等了好一阵,本寨中喊杀声四起,鞭炮声响个不停,他也没了主意。 其实倒是有几个小土匪想要下去二寨报信来着,但是都在本寨寨门附近被肖立华打成了筛子。最后八掌柜终于等不下去了,点了一百人带着兵刃就开始上山。 懒得走路的他是个会享受的主,叫人抬着滑竿,自己悠闲地坐在上面,抬着滑竿的土匪被队伍保护在中间,这样如果是遭到突然袭击,前后左右都有大批的土匪挡住,不至于一开始就挂掉。这是他在多年土匪生涯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已经让他多次成功地逃脱必死的困局。 “轰”突然前方发生了爆炸,一枚挂在路边树上的绊发手雷发威了,顿时就把走在前面的六七个土匪炸死在地,四散的弹片更是炸到了附近不少土匪。土匪们收了惊吓,四处乱跑,纷纷找隐蔽的地方,却没有发现有更多的绊线在路边的草丛中或者树丛中。 很快一个接一个的火球在这些土匪的队列中爆炸开来,八掌柜惊呆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负责抬他的四个土匪把滑竿一丢就往旁边跑开了。滑竿重重落地,把他抛起来甩到了路边,身体不自觉地就压倒了一根绊线,下一秒钟一个手榴弹就在他的脚附近爆炸开来了。 不过他算是很幸运的,这种黑色火药装填出来的手榴弹威力都不是特别大,而他又是以横卧姿势触动的绊索,因此并没有在第一场爆炸中就丧命。不过幸运是相对的,他的两只脚在第一时间就伴随着爆炸离他而去了。这让他霎时间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抓来的女肉票,为了怕女子逃走,他把女子的双足都砍掉了,这样就能够防止女肉票逃走。最后这个女子还是在三四天里死掉了,这让他觉得很奇怪,不过是砍了脚而已,怎么会死人?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会死人了,是真的痛啊,他抱住自己的脚在草丛里滚来滚去,身边已经满是尸体和同样滚来滚去的伤员。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不久前八掌柜的威风,现在就跟一个乞丐完全没有差别。不过痛得眼前发黑的他现在丝毫不用顾及这些了,因为他现在觉得还不如死了轻松,这种痛感实在太难忍受了。 在他发黑的视线里,前方道路上竟然走来了几个人,他们小心地在路边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个个圆乎乎的铁疙瘩,最后走到了这对伤员边上。 “大队长,这些伤兵怎么处理?” “他们不是伤兵,而是恐怖份子,你们自己知道对付恐怖份子该怎么做的。” “是的,大队长。” 八掌柜虽然没听懂他们的这些古怪的话,但是看动作就知道了,这几个人说着就提起了手中短小的火铳,对准伤员的脑袋“砰砰砰”挨个放铳起来。 “别杀我!我是寨子里的八掌柜!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八掌柜也顾不得腿痛,连忙双手一通摇,冲着他们大声喊道。 “大队长,是寨子里的八掌柜,留不留?” 北纬走过来瞥了一眼,在八掌柜脸上仔细打量了一阵,“脑袋留下,别打头,还要送到安允县城里去的。”说着转身找还没有爆炸的诡雷去了。 一个特侦队员对另外一个同伴耸了耸肩,抽出一支转轮手枪,顶在了八掌柜的胸口,“砰”。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山寨的覆灭 2 天已经开始放亮,太阳的曙光刚刚挣破地平线的羁绊,发出金红色的光芒,把天空的东面照亮了。 “昨天晚上二寨和本寨里放了那么久的鞭炮,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一个小头目跟一寨的主官老五说道。 老五是这个寨子里最不得意的土匪头。作为“被爆头哥”的手下老二,当年风光无限的他在老大死在和尚的佛法光环下之后,就带着百多号弟兄跑回了寨子,谁知道六路眼跟着就带着几百号土匪来夺寨了。被逼无奈之下,他只能在阵前选择了归顺六路眼。 但是就算是投奔了六路眼,他也成不了六路眼的心腹,六路眼把他的亲信都拆散了分散到各个头目手下,他这个前二头目就变成了个标准的光杆司令。 虽然现在在这寨子里自己还是个大名鼎鼎的五哥,可是手下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别看手下土匪有小三百,不过大多都是刚刚加入山寨的新匪,平时既没有训练,也没有足够的粮饷,就连吃饱饭也不是容易事。这些土匪本身就是初来乍到,对这山寨根本就没有什么归属感,逃亡偷窃什么的都是经常的事情。尤其是近十几天来,土匪逃亡的数量呈直线上升,现在他寨子里已经只剩下了两百二三十人。 他斜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小头目,以及他身后那些满寨子里蹿到处找吃食的土匪们,这些土匪们一个个面貌丑陋、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经常是为了一点能吃的东西大打出手,甚至于刀枪相向,全然没有什么同一个寨子同一个梦想的觉悟。 “别看了,五哥,这里的小土匪哪个不是没活路了跑来投奔的?”小头目在一旁讨好地笑着,不知为什么老五脑袋里却想起了一朵绽开的菊花,“放屁,没活路了现在都跑到髡贼那里去了,只有这些好吃懒做的才会跑到这里来。老子现在是不知道怎么投髡,要是有路子,早就投髡了。” “嘿嘿嘿,五哥有想法!五哥啥时候投髡,千万要带上小弟啊!”小头目刚刚说完,就听见一阵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几人不由得转头望去,原来是寨门方向一个土匪正在向这边狂奔而来。 “二混子?”小头目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小土匪,冲着他就喊道,“你不是在外面当哨探的吗?怎么过来了?” 二混子三下两下绕开还在席地而睡的土匪,直接跑到了老五面前,没料到被附近一个伸着长长的手的土匪绊了一跤,摔了个嘴啃泥。不过二混子来不及矫情,爬起来就跟老五禀报道,“五……五哥!髡……髡……髡贼来了!” 光是听到个髡字老五全身的皮都紧绷了起来,当听到二混子准确的说出髡贼来了之后更是吓得蹦了起来。这怎么得了?髡贼来了,这必定是来拔寨的,自己这两百多良莠不齐的土匪哪里够髡贼吃的?别说是上百髡贼,就算是……“等等,”老五稍微定了定心神,喘了口气,问道,“来了多少髡贼?” “不知道,数不清楚,反正是浩浩荡荡好多。”二混子是没上过学的,数数这种事情从一数到三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对他来说,多、很多、非常多、数不清楚和不计其数就是数量的大概形容方式。 虽然老五并不知道有多少髡贼,但是既然二混子说了数不清楚,那么起码也在八九十之上了。他不由得狠狠一跺脚,眉头立马就扭成了个大大的“愁”字。 可是髡贼已经来了,愁也不管用。想到这里,他问二混子道,“髡贼到哪里了?” “刚过二哨,再有两地就到门口了。”二混子喘着气答道,看得出来刚才为了这事情跑得够呛。 “怎么办?”小头目在一旁谄媚地笑着望着老五。可是老五现在也是全然没有主意,他能怎么办? 打?开玩笑,人家髡贼不过区区十多人配合一个自动连发铳就粉碎了自己老团伙的数百人的进攻,现在来的髡贼少说也有上百,自己这两百土匪,给人家塞牙缝都嫌不够,光是想想都觉得可笑。 跑?没可能,眼下虽然不知道髡贼的行军速度,但是以年三十晚上攻击东方港后髡贼的反应速度来看,髡贼的行军速度是非常快的。眼下髡贼已经到了二哨,转眼就要到一哨,再就直接到寨门口了,这两里地都不到的距离,保证半柱香都稍不掉,就能在这破寨墙上看到髡贼了。 守?想到这里,老五有点没底气地偷偷看了看这个一寨的防御,现在还满地到处睡着土匪。在这个寨子里如果没有地位的土匪,别说是房间,就连睡觉有床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除了自己跟几个小头目之外,几乎所有的土匪都是席地而睡的。寨子里到处都是树木,寨墙也是砍伐的新鲜木材搭建起来的,随着这段时间的干燥,寨墙本身都已经开始有变形的趋势了,就算髡贼上来推,也不是没可能推倒的。更不要说髡贼听说还有大炮,至少在攻打文家庄的时候就被使用过,听说一炮下去就炸死了好几十人,还能炸塌夯实的土砖墙。 他还在思考中,就听的寨墙上有人在大喊,“髡贼来了!”这一下寨子里就像炸了锅一样,所有的土匪都被这句喊声惊醒了。一直以来髡贼即将进剿安允山贼的传闻愈演愈烈,在他们心头一直都是挥之不去的阴霾,现在突然听说髡贼来了,还不马上都爬了起来,大多数人根本来不及拍掉身上的灰尘,纷纷攀上寨墙去看髡贼。 “都让开!让开,五哥要上去。”小头目连忙大声喊着,把身前挡路的土匪们一个个推开,老五跟在他们后面顺着上墙的台阶往上走。待到他到得寨墙上,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髡贼。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把这些髡贼当成贼的看法了。 眼前的这些穿着清一色深蓝色衣服的髡贼士兵们一个个动作整齐划一,他们把长鸟铳靠在肩头,正成三列纵队从远处树林的小路走出来,接着前面三横排的士兵开始原地踏步,然后后面的士兵开始以他们为基准,向左右两翼展开来,排列整齐。土匪们在墙头都发出了惊叹,这还是贼吗?如此整齐的动作,就算是大武朝的军士也赶不上啊。 伴随着髡贼的队列全部展开,老五这才数清楚有多少人,足足有一百二十人以上,并且后面树林里还有其他的髡贼正在砍树。不多时,就见得他们已经砍倒了许多的树木,然后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腾空而起。在前面队列最左边的一个明显衣服制式不一样的髡贼大声喊着口令,“立定!”所有的士兵立刻停止了踏步,脚步声戛然而止,突然间让整个寨前死一般地寂静。 “这是干什么?”终于第一个土匪发出了疑问。他的问题没能引起他的同伴们的共鸣,因为远处的髡贼又有新的动作了。 “检查武器!”士兵们纷纷把步枪放下来,开始检查步枪。这是元老院步兵操典的重要动作,既可以让士兵们对武器的状况有一个直观的了解,更能够有效地发挥手中武器的性能。 “检查完毕!”“检查完毕!”士兵们纷纷汇报武器检查情况。按道理说这个武器检查动作是要在投入战斗前,或者是进入战斗区域前就要完成的,但是陆军士兵在阵前检查武器倒不是因为忘记提前检查了,而是他们检查的根本就是已经装填过了的步枪,步枪不仅装填过了,还在检查过程中直接打开了保险。 曾志刚现在已经升任第二连的连长,今天在正门的攻寨行动将由第二连进行。此时第一连已经在赵勇的带领下提前到达了安允城外,防止有人前往安允城报信。根据事先搜集的情报,安允城中是有土匪的联络处的,他们通过城里的联络处,联络其他匪寨,转移藏匿肉票和资金。第三连则有刘利华带领,已经转到土匪山寨的后方,防止土匪从山寨后方的陡坡缒绳出逃,同时也防止会有土匪从暗道逃跑。 在一寨前摆出这个检查武器的姿势,以曾志刚的想法,是要诱骗土匪从正门突击从而大量杀伤和消灭土匪。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可笑,这些土匪们都趴在寨墙上面,对他们的武器检查动作保持了观望姿态,别说是进攻了,就连往第一连的方向射上一箭的想法都没有。他之前想出来的诱敌之计感觉就像往水里丢了一把沙子,虽然声势浩大,惹得墙上一众土匪大呼小叫犹如看马戏一般目不转睛,却丝毫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真的是连水花都没有溅起来。 “我去,”曾志刚不由有些懊恼的用手挠了挠脸上刚才被树枝刮破的伤口。“这帮家伙在干什么?看马戏团?” “可不是吗?”一旁的副连长吴勇在一旁蹭了蹭自己的鼻子,“还检查武器呢,这帮土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检查武器,人家可是实打实地把咱们当成马戏团在看呢。” “可是这真的是在看马戏团啊!”曾志刚用嘴努了努远处还在兴致勃勃望着这边的土匪,他很清楚地看到远处几个土匪手搭凉棚在极目远眺。 “那你还想怎么样?想要他们来个万箭齐发?还是火力准备?”吴勇无奈地左右看看,“我还等着他们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呢,要知道昨天晚上特侦队就已经袭击成功还得手了,我们现在根本就是来扫尾的,不然带这么多民兵和民夫来干嘛?”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后张望了一下,远处被砍伐出来的空地上,民兵们手里执着长矛,民夫们手中拄着农具,锄头铲子什么都有,最差的也拿了根木棍,负责指挥民夫的规划民跑前跑后,在指挥和安排民夫们战成一个个方阵。负责防疫的医疗部门规划民则在方阵中逐个检查民兵和民夫是不是有被蚊虫跳蚤这些东西叮咬过。虽然现在号称还是冬天,但是这二十多度的温度已经让人无法区分是晚春还是初夏了,因此蚊虫这些东西现在肯定是会存在的,不能掉以轻心。 “说真的,要是真来一支穿云箭,最好射中你,”吴勇笑着对曾志刚说,“你要是受伤了下去,我就是二连连长了。” “去你的,老子刚从医院出来,就算是中箭了也是轻伤不下火线,再说我还穿了防刺背心呢,本时空的这些渣渣武器绝对伤不了我的。”曾志刚笑道,不由得又开始发散思维想起他的冬梅来。 “嘿嘿嘿!”吴勇在他背上轻轻戳了戳,“别发春梦了,这在等着打仗呢,你打算怎么打?” “还能怎么打?首先肯定是咱们的经典战术——心战喊话呗,然后就用迫击炮轰大门,接着……”曾志刚扭头跟吴勇才说了几句,就被吴勇打断了,“来人了!土匪那边来人了。” “军爷!”一个土匪战战兢兢地从寨墙上缒了下来,他身后寨墙上是几个拿着兵刃的土匪。缒下来的土匪明显脚底发软,双手乱挥,生怕这边看不到他,一边高喊着一边抖抖索索地走过来。“别杀我!” “这是闹哪出?我们还没开始攻击呢。”曾志刚不由有些郁闷,高声对着那边喊道,“站在那里,身上有没有带武器?” “没有没有!”土匪都快哭了,连忙把上身的衣服脱掉,又把裤子扒拉到了一半的样子,生怕这边一阵火铳打过去。 “我去!曾志刚,你这个基佬!竟然要人家在阵前光屁股!太变态了!”吴勇在一旁笑了起来。 “你大爷的,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呢?要是有个手榴弹的,过来轰的一下就搞定我们了。” “还手榴弹呢,”吴勇吸了吸鼻子,“本时空除了咱们,还有谁有手榴弹?就这帮土鳖想要有手榴弹?我就不信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山寨的覆灭 3 “军爷!”土匪一路小跑过来,光着膀子手里挥舞着上衣,“小的是过来投诚的!” “投诚的?”曾志刚和吴勇两人不由对视一眼,这算哪门子事?还没开始打呢!“上面的都被特侦队收拾掉了,下面咱们还没开始打就没事了,未免也太清闲了吧?”两人小声嘀咕着。不过谁也没有大声说话,他们已经打过跟迈德诺人的东方港保卫战,深知只要是战斗,就肯定会爆发伤亡,前不久出发前的联系还得知了山顶上特侦队在昨晚的战斗中就出现了伤亡的。 眼下要是他们俩为了打仗而开始攻寨,肯定没有人会来质疑他们的,但是肯定第二连会有人员伤亡,根据山顶的情报说山下寨子里有大概两三百土匪的样子,自己这一百多号人中间少说也会有十五六人的伤亡。第二连是在第一连的基础上扩建出来的,其中大多数有经验的士官都是来自第一连,他们参加过围攻文家庄和东方港保卫战,因此是有一定的战斗经验的,如果在这剿匪的过程中出现了伤亡,代价未免太大。既然土匪愿意投降,那就让他们投降吧,等下让民兵派出一个排押送就好了,自己这里再出一个班,基本上就是足够了的。 更何况现在元老院正是要人的时候,打下这个寨子,不仅能抓获好几百土匪的俘虏,更能够从山寨中起获大量的贼赃,现在东方港的发展正需要大量的资金来支撑。当然,最重要的是粮食,这样一个近千人的大寨子,里面储存的粮食肯定是要保证土匪将近两个月左右的生存需要的,那么粮食至少是在二十到三十吨左右,这些粮食可以在短时间里缓解东方港的粮食紧张程度。加之参联会战前也做出了决定,要在安允腹地寻找一个新的陆军基地,用以安放重要的元老院物资。如果能够尽量少发生战斗,必然能够更多的节约元老院资源,减少山寨的损坏程度。 “我们不接受投诚,只接受投降,并且所有人必须放下武器,双手举过头顶,从里面列队走出来,上身不得穿衣服。”曾志刚顿了顿继续说着,“任何私藏武器者,格杀勿论,任何有袭击我方人员的迹象情况下,我们将射杀此人及其身边所有的人。” “这……”土匪一脸犹豫,“我们掌柜的让我问一下,能不能花钱买条路,让我们离开这里啊?” “钱?”曾志刚和吴勇对视一眼,不由同时笑出声来。“钱我们多得是,不差钱。你们投降后,必须经过民政委员会的甄别和审查,如果没有什么实际罪行的,在劳动营劳作一个月就可以获得自由。如果有罪行的,将移交法律部门进行审判,要在劳动营劳动相应的时间才能获得自由。但是民愤极大罪行累累的罪犯,将被判处死刑。” =============================分隔线============================= “什么?”老五桌子一拍,“竟然还可能判处死刑?那投诚还有什么意思?” “髡贼说是投降,不是投诚。好像还是什么无条件投降,什么都得听他们的。不然……”站在他下首的小土匪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然什么?”老五有点不服气,自从自己当土匪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不然他们就开始攻寨了。”听到小土匪的话,老五又泄了气,髡贼虽然来的精兵看来只有一百来号人,但是后面的穿着同样统一服装的人浩浩荡荡足有五六百,等下要是打起来,髡贼把后面的人先送上来送死,自己这边会射箭的人少之又少,火铳更是一支都没有,光凭那些送死的,就能把寨墙给踏平了。“那叫人回本寨去叫支援。” “五哥,髡贼说了……”看到小土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老五不由有些郁闷,“说什么了?” “髡贼说昨天晚上本寨和二寨就已经被攻陷了,肉票都已经被救走了,就连老大都被打死了。” “放屁!髡贼连一寨都不过,直接就把二寨和本寨给攻陷了,怎么可能?让人回本寨去求援,我们等下假借投诚……” “是投降。” “别他妈的打断我说话!我们到时候假借投降,靠近到几丈远的时候暴起突击,先把髡贼的精兵给杀了,后面的那些民壮肯定就会做鸟兽散,等到那时,二寨和本寨的援军下来了,正好就能掩杀过来,把髡贼杀个干净。” “好计谋啊!五哥就是好计谋!”旁边的土匪连忙不要钱的马屁甩得piapia作响,把个老五吹捧得飘飘欲仙,不由做出一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表情说道:“髡贼无非就是个火器犀利,再就是火铳上装短剑。我观他们如此托大,火铳上现在也没有安装短剑的,如果我们假借投降靠近到十丈以内,突然发难,这群髡贼必定反应不及,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已经与髡贼战作一团,距离之近,髡贼必不容易使用火铳,就算是安装短剑,亦是来不及。如此一来,我等之短处即变长处,髡贼之长处则变短处。” “果然是好计谋!果然好计谋!”马屁之声萦绕之下,老五心头是一阵欢愉,他其实心底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自己自从投靠了六路眼之后,就一直都是被六路眼的嫡系排挤于整个山寨的边缘,他一直以来就为此极为苦恼。这次髡贼的进击对他来说无疑是个翻身的机会,如果能够用手头这些乌合之众把髡贼打个大败,自己不仅能够成为六路眼寨中的猛将,更能够脱离眼前这帮狂拍马屁的货,能够带上自己的亲兵,能拿更多的封赏,那么赢娶白富美升任ceo,踏上人生巅峰……这样的憧憬不由把他的思想冲昏得摇摇欲醉,不由得一拍桌子,“就这样,你们叫个人上山去报信,我们准备兵刃,准备突袭。” =============================分隔线============================= “寨门开了!”保持观察的士兵大声喊了起来,在树荫下的陆军士兵们纷纷拿起了武器,快速集合到举着连旗的旗手左侧,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队列。反观这边的土匪,陆军士兵的阵列都排好了,他们还没能走出大门来。光着上身的土匪们一个个高举着双手,腰间缠着麻绳或者布腰带,下面穿着的裤子则稀稀拉拉的,事实上,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裤子。要知道这些好吃懒做的土匪往往来山寨前都是家徒四壁,一家人合穿一条裤子的大有人在。就算是光着屁股来参加的土匪团伙,这也不是东方港,可没有新生服之类的衣服发,所以该光屁股的还是继续光屁股。但是眼下需要隐藏兵器在裤子底下,于是乎他们就把脱下来的衣服都裹在腰上,然后把兵器放在衣服里。 “我去,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是带着兵器的。”吴勇举着望远镜盯着远处正在走过来的土匪。 “你也看出来了?”曾志刚笑了笑,同样举着一个本时空产的黄铜外壳望远镜。 “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瞎子阿炳都能看出来好吧,你看他们走路的姿势一个比一个别扭,动作又僵硬,尤其是那些拿棍子的,棍子那么长,都从脖子后边露出来了。”吴勇笑着说道,“看不出来才有问题了。” “好的,轻声通知下一个,一排二排做好发射准备,三排换装铅芯弹,等第一二排发射完蹲下之后就向土匪无差别射击。”曾志刚轻声跟身边的旗手说道,旗手点了点头,开始侧过身跟身边的鼓手说话。 土匪还没接近到八十米,全连就已经全部通知完了。土匪们一个个假装表情自然,实则一个个紧张万分,一方面他们谁都知道髡贼火器犀利,这要是被髡贼一个齐射,不死也是半残,谁都不敢上去送死。另一方面,五当家的也说了,今天面对髡贼的这一战就是翻身仗,打好了,以后分钱可以拣大头的分,肉可以拣大块的吃,女人可以随便睡,今后就都是好日子,如果有谁出工不出力,不奋勇杀髡贼,就别怪他心狠手毒,就算是没死,也要抓来砍头。 他们又如何不知道自己走路的姿势别扭,但是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髡贼都是傻瓜,看不出来了。 “所有土匪站在那里!”曾志刚举起一个扩音器,冲着那边大声喊道。 土匪们几乎都是没来由地一抖,老五更是心头一紧,他现在就站在这群土匪里,为了防止被第一个打死,他特地躲在了土匪中间,就算是髡贼乱铳齐发,自己也不至于被第一个打倒,这里距离髡贼最近也有一百多步,就算全力跑也要几息之间才能到达髡贼身边。现在要是停步了,对髡贼的突袭就算是泡汤了,那么别说是进入六路眼的嫡系,就连自己的小命今天没准都要交代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声大吼:“杀髡贼!”同时从身后抽出一支钢刀向前一挥。就在刚才这转瞬之间,他就已经盘算过了,髡贼一排不过三十人,就算是三排一齐开火,顶天了不过打翻自己这边六十人,那么还剩下一百多人掩杀过去,也未必不能赢。他远看髡贼的指挥官面上无须,深知脸上无毛办事不牢的看人谚语,估计假如现在自己突然间冲上去,那边的髡贼必定反应不过来的,所以当下就横下一条心,下令开始突击。 不过这个距离未免也太远,六十米左右的距离,就算是一个全无负载的人全速奔跑也要差不多九秒,就算是博尔特也得花上五秒多,在这个时间里,陆军士兵打出三排枪的时间绰绰有余。更何况曾志刚和吴勇虽然不是久经战场的老将,但是也算是从元老院登陆以来就参与了每一场武装冲突的老兵,脸上没毛这时……纯粹是他们无聊,早上出发前特地都刮了一次胡须的,这才给了老五一个错误的信号。 “第一排准备!” 第一排的士兵们平端步枪,瞄准了这帮一手高举武器,另一手提着裤子或者捂着裆部的土匪,急切的鼓点声响了起来。根据上一次在东方港保卫战中的经验,战斗中枪声人声嘈杂,听不到主官的命令是常有的事,比较起来,鼓点声在这些声音中显得极为突出,因此现在的鼓手是用来传达命令的传声筒。 曾志刚左手握着指挥刀的刀柄,右手举起的格洛克手枪向前一挥,大声喊道:“开火!” 伴随着齐射,冲在最前面的土匪们稀稀拉拉地倒下了十多个,后面的土匪毫无顾忌,踩在自己人的尸体和伤员身体上继续向前冲锋。 “第二排准备!”“开火!”逼近到四十米的土匪这次倒下的就多多了,二十多个伤员和尸体转眼就被后面的土匪淹没。 “手榴弹!”吴勇大声地命令道,谁都知道,两三百人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冲击百多人的防线,光用点杀伤无期,就算是三段击也无法彻底阻止他们的。因此他们早就在后面安排了一个民兵排准备好了手榴弹待命,听到吴勇的命令,民兵们纷纷把拉绳绕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一齐用力地把手榴弹甩了出去。 这些从髡贼身后腾空飞出来的铁疙瘩落在了三十米左右的地上,很快就被上百土匪掩盖。这个位置正好就是土匪的主力聚集的地方,土匪们对于这些铁疙瘩完全没有什么害怕的概念,老五大声喊道:“髡贼没有东西了!用铁蛋砸人了!冲上去杀了他们!” 他丝毫没有发现眼前的那些髡贼前两排蹲着,在有条不紊地装填着火铳。而最后一排的髡贼已经把火铳的铳口放平,黑漆漆地正对准这边的方向,而不远处的两个髡贼指挥官正在以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这边。 “轰轰轰!”土匪脚下乱滚的手榴弹终于爆炸开来。闹哄哄的土匪队伍立刻就倒下了一大片,上百个土匪非死即伤,鲜血飞溅,把这些几秒钟前还气势汹汹的土匪吓得魂不附体,完全停止了冲击的脚步。不过陆军并没打算就此停火,曾志刚抽出了指挥刀,向下重重一挥,“开火!”接着第一个向前冲杀过去,口中同时还在大喊,“刺刀冲锋!” 第二百一十六章 山寨的覆灭 4 曾志刚和吴勇要说拼刺技能还有点,可是他们手中挥舞的不是上了刺刀的步枪,而是一支指挥刀,这让他们毕竟有些不顺手。好在毕竟还是有顺手的东西,两人都拿着格洛克手枪,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威力可远比1628转轮手枪要大得多,同时还要更加精准。 土匪们原本就已经被手榴弹炸得伤亡惨重,再又被威力强大的铅芯铁壳弹这么一扫过,就只剩下了三四十个还在站着的人。这下看到百多个端着明晃晃刺刀的陆军士兵凶神恶煞地冲上来,被冲击波震得口鼻出血的土匪们也不再期盼什么杀髡贼过好日子了,一个个丢掉手里的武器,跪在地上就连连磕头,求刚才这些自己并没放在眼里的髡贼饶过自己一条狗命。 “这就是你们寨子里的老五?”曾志刚用帆布作训靴把一具被炸断了腿脚的尸体翻转过来,身边的土匪俘虏连忙点头说是。现在的老五和刚才趾高气扬大吼杀髡贼的形象判若两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大概死前还想说点什么,不过现在是肯定没办法说出话来了。 旁边的陆军士兵端着步枪,驱赶着还能动的俘虏们一蹦一跳地聚集到道路的一边开始搜查武器。期间也有土匪试图装死暴起杀人,但是每个陆军士兵在检查尸体的时候都是有另外一名士兵在一旁警戒,往往这装死的刚刚爬起来,就已经有三四支刺刀对准了他,这些土匪或者被几把刺刀同时捅了个透心凉,或者就是跪地丢掉武器投降。 民兵们走在最前,民兵连提着长矛在陆军士官的带领下跑步进入了寨门。后面跟着的民壮则开始打扫战场,有的在路边刨坑,有的则把尸体抬到路边检查是否还有生命迹象。土匪们的武器,无非就是些卷了刃的铁刀,锈的不成样子的长矛,或者就是些被炸断了的短弓,都被堆积在一旁,等待被运回东方钢铁厂回炉或者直接一把火烧掉。 曾志刚捡起一支箭,打量了下,对一旁的吴勇说道,“这样的箭能射出去多远?” “登陆当天不是就有人试过了吗?三十五米左右,最多是五十米,还要在高处顺风。” “你说起顺风,我倒是突然想起圆通来了,咱们的圆通师傅现在怎么样了?”曾志刚突然笑了起来,吴勇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远处寨门上方的旗杆下几个民兵正挥舞着缴获的大刀,用力地劈砍着旗杆,不多时,挂着“替天行道”字样的杏黄旗随着旗杆一起轰然倒塌下来。 一个士官跑过来,对曾志刚敬了个礼汇报道。“连长!有俘虏交代,一寨里有几个女子,被关押在密室里。” “还有这事?”曾志刚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叫俘虏带路,如果完整救出来了,就算他的立功表现。” 很快俘虏一瘸一拐地带着曾志刚和几个士兵走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山洞前,俘虏一脸谄媚地说道:“那几个女子就被关在这里面,军爷,小的这算立功了吧?” “救出来就算。”曾志刚满不在乎地提着手枪,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开闪光灯走了进去。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呼吸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风响。曾志刚下意识地一个侧身,手机正好照到了一个手里拉着弓箭的土匪。说时迟那时快,土匪手一松,箭矢立刻离弦而出,不过倒是没能射中曾志刚,顺着洞口斜着飞了出去。 就算是知道自己穿着防刺服,明知这弓箭射不穿的情况下,这种近距离的弓箭射击还是让曾志刚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来不及看那箭飞到哪里去了,连忙举起右手,对着这个土匪啪啪啪啪连发四枪。因为是单手持枪,格洛克手枪的跳动又比较剧烈,只有两枪命中了目标,但是子弹立刻就发挥了作用,土匪立刻软绵绵地就躺倒在地。 曾志刚知道不能再大意,连忙举着手机,把整个洞里都照了一遍。这一照,把他惊呆了。洞里有几个木头扎起来的大笼子,里面关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一个个瘦骨嶙峋,身上没有衣服。笼子里丢了几个被啃了几口的烂红薯,一个破了边的碗,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这些女人无力地躺在笼子里,一度让曾志刚以为这几个女子已经死了,如果不是她们的眼球随着曾志刚的手机灯光照耀在动的话,真的跟死人没有什么两样。曾志刚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二战中纳粹集中营里那些犹太人的样子,眼前这些女子与他们简直一般无二。笼子里到处丢着各种垃圾,粪便满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他冷静了一下,站起身来,关掉了手机灯光,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在这种黑暗地方呆了很长时间的人如果看到强光,很可能会对视力造成损害。他跟身边几个陆军士兵吩咐了几句,就走了出来,准备去找随队的医生。因为这次行动怎么算起来都是战斗,为了以防万一,随队的医疗组里面颇有两个元老医生,其中的何永康更是以擅长外科手术著称。 走出洞口的曾志刚又愣住了,眼前几十个士兵民兵正围着一个披着白大褂的人,定睛一看,这不是何永康又是谁?他连忙分开人群走了进去,等到看到里面的情形时,这才慌了神,吴勇正躺在地上,脸色煞白,他的腿上正扎着一支箭——这正是刚才从洞里射出来的箭,不偏不倚恰好扎在吴勇的腿上。 “情况怎么样?”曾志刚现在也吓得一哆嗦,连忙拉住何永康问道。 何永康耸耸肩,“没什么事,这一箭射到了肌肉密集的区域,而不是血管密集的地方,真是价值百万的一箭。” “价值百万,我不要百万,你给我一百块就行。”吴勇不敢起身,又觉得腿上疼痛不已,听到何永康还在一旁说这一箭价值百万,更是恼火。“老子受了伤,你不救治也就算了,还在一旁笑,搞了这么多事,一百块都不给我,你简直太坏了!” “没事的,这箭没有毒,连铁箭头都没有,就是跟木棍而已。这里可没有麻醉剂,不方便帮你做手术,除非你能跟关二爷一样刮骨疗伤,否则的话就得三四个人按住你来进行伤口处理。”何永康拍了拍手,“你要是不怕疼,咱们这就开始。” “没什么事就先别搞这个了,”曾志刚打断了何永康,“里面有几个需要救治的女人,跟集中营的犹太人似的,都不成人形了。” “什么?”吴勇倒是先反应过来,对着何永康说道:“老何,先别管我,先去救该救的人。” 何永康又如何不知他是怕疼,笑了笑就走进了山洞,不多时,就见他冲了出来,扶着洞口吐了起来。“里面太惨了,这些女人也不知道被他们蹂躏了多久,不知道还有没有救。”曾志刚知道吴勇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介绍了一下里面的情形。 “什么?还有这事情?这群天杀的土匪!”吴勇相当愤怒,低声凑到曾志刚耳边,“把俘虏都处决了吧?” “不好吧?”曾志刚略略皱眉,“都说了投降免死的。出尔反尔不好吧?” “你!”吴勇指着曾志刚身后站着待命的士官说道:“带你的班进山洞看看里面的情况,然后出来跟大家说说。” 这一招明显起到了效果,出来的陆军士兵全然没有了进去时那种作为胜利者的轻松,一个个步履沉重,用愤怒的眼神扫视这远处跪在地上的俘虏们。 很快医疗组的人赶到山洞中,把这些女人运了出来,为了防止损害视力,特地把她们的眼睛都遮盖住了,她们的身上也盖着作为帐篷的帆布。所有的士兵们都看到了这幅惨相,很快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一个民兵突然丢下了手里的长枪,扑向担架上的一个女子,“小翠!小翠!我是哥哥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就是为什么要剿匪!里面的女人,是无辜的老百姓,是我们的姐妹,却被他们关押在这里随意蹂躏。她们的生命在这些土匪的眼中连条狗都不如,我们该怎么办?”曾志刚指着不远处那一幕,紧紧盯着下面的士兵。“我们该怎么办?” 士兵们都沉默不语,他们事实上都是才脱盲不久的“归化民”,能认识两百个汉字都不错了,眼下让他们畅所欲言未免有些勉强。吴勇知道他们心底里有火,让人把那个小翠的哥哥叫了过来。 这个男人满脸都是泪水,一过来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在吴勇面前,“首长!我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吴勇刚说完,那个民兵立刻忿忿说道,“请求首长下令把这些土匪都杀死!” 吴勇轻轻笑了一下,望着曾志刚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大家说该怎么办?” “杀土匪!”一个士兵率先喊了出来,旁边的人也如梦初醒地喊出声来,“杀土匪!杀土匪!” =============================分隔线============================= 这些土匪被驱赶着排队站到了寨墙前。他们不知道这些髡贼是打算干什么,他们之前吃了三次齐射,还尝了手榴弹的威力,现在对于髡贼的命令只能老老实实听令。但是他们之前也听到了这些髡贼在齐声高喊杀土匪,现在这样排排站,总不是为了分果果吧。土匪们一个个面无血色,排队站在寨墙前,一个个双腿战抖,豆大的冷汗流淌下来。 “你们打算干什么?”何永康跑了过来,冲着正准备下令的曾志刚问道。 “杀土匪啊,”曾志刚有点奇怪地看着何永康,“这你都看不出来?” 何永康刚才跑到山洞里去对那些女子进行了检查,最后一个才从山洞里出来,尽管他也是被土匪的这种恶行气得怒发冲冠,但是他对于屠杀俘虏的事情还是有很大的抵触思想。“不能杀俘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就有!不能虐待俘虏,连虐待都不行,杀就更不行了!” 曾志刚一愣,何永康也是元老,而且又不是军队体系的,上次自己受伤还是他带头奋力抢救才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这当下士兵的杀意已经起来了,陡然制止,怕是会要产生不满情绪啊。 “报告!”一个民兵跑了过来,冲两个元老敬礼,“寨子后面发现了个大坑,坑里有许多尸体。” “什么?”两人一愣,让负责行刑的士兵等下,然后连忙跟着民兵跑向大坑。 坑里尸骨累累,隐约还能看见一两具没来得及腐烂的尸体,最上面竟然还有一个活着的女人,看到有人赶来,这个女人伸长双手冲着何永康喊道:“报仇!”接着头一歪就死去了。 死去的女人双目圆睁,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痕,双腿从膝盖以下被人用利刃砍断,被抛入这个深坑估计也有好几天了。坑边散发着浓郁的尸臭,苍蝇乱飞,到处都是血染红的泥土,蛆虫在泥土中蠕动,让人不禁作呕。 “你刚才说什么?”曾志刚现在也出了真火,望着何永康吼道,“这就是土匪干的缺德事,这些人大多都是无辜的妇人,被他们抓到之后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你还说不要虐待俘虏!这些人就是恐怖份子!不是军人,他们没有资格享受俘虏待遇!” 何永康良久无语,只是紧紧盯着那个冲他喊着报仇的女尸,过了半晌,抬起头来望着曾志刚,“我还是反对现在杀死俘虏!” “为什么?”曾志刚几乎是狂吼出声来,“这样的事情你还能忍住?这样的兽行也能被宽恕?日本鬼子当年在中国也不过如此啊!” “我不是说要宽恕他们!”何永康一字一顿地说着,曾志刚看到了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总不能让我们来收拾这些烂摊子吧!等俘虏们把这里都清理好了,再刨个坑,打完靶之后我们只要让人来填土就可以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坐立不安刘明远 “执委同志好!”“敬礼!”山寨大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曾志刚望去,原来是孙文彬和杜彦德到了。杜彦德作为军事部门的执委,到场是应该的,但是这孙文彬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来清算和检查山寨里的粮食的? 曾志刚快步走上前去,向着两人敬了个礼,“两位执委,一寨战斗已经结束……没有俘虏。” “没有……俘虏?”孙文彬以一种极为狐疑的神色瞥向站在墙边的那群还在两腿筛糠的土匪。杜彦德不语,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赶紧上去,对了,”说着他转向曾志刚,“派一个陆军班送孙文彬上山去。” “陆军现在有任务,让民兵班送上去吧?”曾志刚耸了耸肩,“对了,你们开车来的吧?”说着撇过脑袋望向寨门口。 “是的,有辆改装过的三轮车,怎么了?” “吴勇被射中了腿,现在等着后送。”曾志刚说着吩咐士兵去把吴勇抬出来。“伤势不重,但是这里不适合做手术。” 此时一群民兵手中提着长矛赶过来了,为首的民兵班长向孙文彬敬礼道:“孙执委好!我们民兵一班负责护送孙执委前往山上。” “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杜彦德望向曾志刚。曾志刚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这里还发现了几十具被土匪折磨死的女人尸体,还有许多被关押的女人。生还的现在大多数都是营养不良,何永康看过了,说是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但是需要静养,要送到医院去。”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按理说应该先送这些女人去医院的,可是吴勇偏偏是元老,要优先保障安全的。” “你少来屁话!”吴勇在被抬来的担架上打断了曾志刚的话。“当然是先送伤病严重的,老子这里没那么麻烦。我可以等。” “好的,那就这样吧,建筑部门从干船坞施工现场那边调动了一批人力,准备直接从东方港修条路一直到这里。”杜彦德点了点头,“参联会决定以这里为以后的军事基地,要把这里建设成本时空的军事学院和科技研究中心,还打算把军工厂也搬到这边来。” 曾志刚和吴勇两人不由愕然对视一眼,“我们在这里建厂?那不得把这边的树林都要清空?” “是的,没办法,要知道这里山体坡度比较缓,修路以及运输物资都很容易,并且也很容易建设成为要塞,以后元老院的指挥中心就将建在山上。”杜彦德笑了笑,“那是长远规划,现阶段是要把这里先清理完。土匪在这里的东西太多,我们绝大多数都用不上。” 孙文彬此时心急火燎地往山上跑,虽然在旧时空他几乎是个宅男,但是在穿越前却参加过长时间的体能锻炼,穿越后天天在田间地头到处跑,指挥建设之外更是亲自参加劳动,因此跑步的能力看涨,此时几乎是一个人跑在了最前面,一群背着背包提着长矛的民兵反而被他甩在一二十米外。 昨天晚上他就收到了北纬发出的短信,内容极其简短,“肉票中发现刘丽婷。”要知道执委会在这场行动的全部策划中并没有孙文彬的份,他每天醉心于他那大片田地中的粮食和各种作物,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对他来说一直就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但是刘丽婷就不同了,虽然参加穿越前他就早已不是处男了,女朋友也找过了好几个,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愿意陪着他一起穿越到新时空来。别看他现在的地位在整个元老院中是相当高的,但是每天夜里几乎都还是孤枕难眠辗转反侧。他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在一起参加穿越的女孩子里找一个女朋友,但是来参加穿越的女性,不是某某的太太,就是某某的未成年女儿,好不容易遇到了个谢明芳,偏偏杨铭焕下手贼快,第一次看见时就动手了……谁让自己下手晚了后知而后觉。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个本时空的姑娘,长得好看不说,还是个本地最大寨子的大小姐,平日里知书达理,说话声音又好听,偏偏个子还不像本时空自己平时见到的那些矮个子一样,又高又苗条的,最重要的是从她走路的姿势来看,她竟然还不是缠脚的,连解放脚都不是,简直太合适了。虽然刘丽婷平时总是穿着长裙,既看不到传说中莲藕一般的玉臂,也看不到大腿和事业线,这反而让他充满了无限的遐想,脱离单身狗的冲动对于他来说愈发无法控制了。 听到刘丽婷成为肉票的他头一个就坐不住了,一开始还打算跟着前锋部队一起过来的,但是被参联会的元老们劝止了。作为元老院农业口的老大,孙文彬不仅是在农业理论上有着丰富的造诣,堪称行走的农业百科全书,更是有着丰富的农业生产经验,可谓是千金之体,更何况还是元老院五执委之一。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危险,对于元老院来说是无法挽回的损失。此时既然特侦队的几个小队已经控制住了山顶,那么就是说人质应该是安全的,要知道特侦队的战斗力绝对是本时空最拔尖的存在,有他们坐镇,肯定人质无忧。至于刘丽婷,她既然是个准备被用来换取大量钱财的肉票,肯定衣食无忧。对于那些侵犯一类事情,本时空的女子如果受到了侵犯,往往会以死明志,所以在没有拿到钱之前,肯定不会侵犯刘丽婷的。 孙文彬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等着这边的战斗报告,但是等待总是让人觉得漫长无比的,他是越等越不来耐烦,最终还是决定要亲自过来一趟,不眼见刘丽婷彻底安全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来。最后没办法,杜彦德到武器库领了一支八一步枪,又领了几个弹匣,然后和孙文彬一人又领了一支手枪就驾车出来了。他们开来的是一辆改装过煤气发生器的货运三轮摩托。因为山贼平时劫掠物资时运输需要,他们在林间开辟了一条小路,大概能够允许一辆大车通过,路面也没有经过平整,跟树林外东方港的道路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摩托车颠簸行进当中颇把孙文彬给巅下来好几次,杜彦德也是被颠得不厌其烦才好不容易把摩托车给开到山寨前。 “俘虏现在还不能杀,”杜彦德对曾志刚说道,“我知道你们看到了土匪的作为后肯定是想要把他们屠杀了泄愤的,我现在并没有看到,但是我知道他们做过些什么。” 曾志刚刚想说话,被吴勇在一旁拉了拉。 “是的,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但是我们的山寨清理工作需要这些罪犯来进行,他们中间大多数人对于这个山寨是有一定了解的,能够给我们清理和重建这个新的要塞提供很多帮助。另外还有一点,我们在战斗中击毙了相当多的匪首,我们需要把这些匪首的尸体甄别出来,另外还要记录,减少那些趁乱逃走的可能。”杜彦德顿了顿,“根据山顶的消息,有一部分匪首,包括六路眼和破寨王在内的一部分匪首已经从新开发的另一条秘道逃走了。所以展开追逃行动中少不得要这些俘虏的帮助,因而无差别的全部屠杀是没有意义的。” 曾志刚和吴勇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杀了这帮土匪自然是能解一时之气,可是现场这么多尸体和残骸需要清理和重新掩埋,这都需要大量的工作时。让这些土匪俘虏来做自然是最恰当不过的事情了,只需要用少量的民兵就可以指挥这群俘虏干活。“好的,那就不杀了。” “你们放心,”看着两人有点不甘的眼神,杜彦德笑了笑说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逃,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要被编入劳动营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要劳作至死的。” =============================分隔线============================= 刘明远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坐立不安,自己的女儿现在已经是二十岁了,在本时空绝对算得上是大龄未婚青年了,刘丽婷在刘家寨请人教书的时候也偷偷假扮男孩子在里面念过书,绝对算得上知书达理,长得又是落落大方,就是有点瘦,让许多人流传说她不能生养。虽然自从女儿十六岁以来各种说媒的人就已经快要踏破门槛,但是刘明远几乎是一个都看不上,就安允的这些不是四十多岁准备续弦的中年乡绅,就是一些吃饭都吃不饱的穷秀才。无论是刘明远还是偷偷在一旁假装丫鬟的刘丽婷都感觉很不适合,因此刘丽婷的终身大事就被一拖再拖,很快就到了二十岁这个“嫁不出去”的年龄了。 前段时间刘丽婷去东方港看烟花,突然间就被髡人中的大掌柜之一给送回来,这让刘明远一阵后怕,若要是被人家用强,毁了女儿的清誉又如何是好?现在寨子里已经开始有人传言说刘丽婷被髡人的大掌柜看上了,准备要来提亲。刘明远为这事颇为发愁,假如说真的髡人来提亲,女儿会不会在那里受苦?但是此时髡人势大,武备犀利,现在又已超万人之众,若是人家恼羞成怒发兵来攻,自己这个刘家寨虽然是安允最大乡勇又最多的寨子,但是以文家庄一天之内就被彻底打垮的情形来看,自己绝对也撑不过一天。 当然,刘明远现在倒是不用为这个事情担心了,因为更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首先是几天前自己的宝贝女儿突然不见了。自从刘丽婷从东方港带了个髡人执委回来之后,他就禁止刘丽婷再离开后院一步,让她在家里反省自己的错误,但是没想到才几天,女儿就突然不见了。在后院搜查一番这才发现,女儿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楼梯竟然从后墙跑掉了。 这能跑哪儿去呢?刘明远连忙派了几路自己寨子里的乡勇四处找寻,但是没能找到。他随后又派了族里的几个老人前往东方港求见执委,但是负责接待的不知怎么就转到范例那里去了,范例自然是一头雾水,你丢了女儿怎么跑我们东方港来找了?我们又不是妇女拐卖集团的,不过在旧时空经常看到各种被拐卖妇女悲惨结局的他自然不会冷冷一句“不关我们的事”就甩手不管,他把这个事情转到了东方港警察局。负责这个事情的谭炼带着十多个警察领着这几个老人开了几辆劳斯莱斯在东方港里找了一天,还封闭了东方港的几个大门进行随机抽查,始终都没有找到刘丽婷。 刘明远知道髡人做事认真,他们说不在东方港,自己家里又有人看过了髡人的“做公的”在主道路各处设卡盘查,那么女儿肯定就不在东方港了,那么女儿现在又在哪里呢?刘丽婷自从成年以来就一直在打理寨子里的事务,如果不是女儿身,早就成为了接替寨主的不二人选了。为了这个事情,他的几个弟弟都在暗地里使坏了不少次,比如说在族里开会的时候想方设法让女儿无法参与会议,或者就是暗地里使绊子。若不是他们的儿子除了吃喝嫖赌之外没有什么远大志向,无法担当一族的大任,怕是刘明远早就被他的几个族弟夺权了。现在自己虽然是一族之长,下面暗潮涌动他又如何可能看不见,会不会是自己的族弟里通外贼,让人劫走了自己的女儿呢? 没多久,他就不再为这个事情操心了,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土匪来到他寨里,跟他说刘丽婷现在已经被六路眼的山寨抓住了,如果要人的话,就准备三千两赎金来赎人,不然的话,六路眼手下对她女儿的美貌早就垂涎三尺了,大可以留在寨子里当个压寨夫人什么的。 刘明远这下彻底慌了神,山贼没一个好东西,这下抓了自己的女儿,肯定会作出这些毁人清誉的事情来。他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不付赎金,假如付了赎金,土匪自然有恃无恐,就会对女儿为所欲为。相比较之下,虽然他不久前还称东方港里那帮髡人为髡贼,但是人家髡人就远比这些山贼要好得多,于是他叫了几个小厮,带了三千两,直接带了一百乡勇就往东方港去了,在他看来,三千两交给山贼,不如交给髡人,求髡人出手相助,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第二百一十八章 狂奔如风孙文彬 刘丽婷此时跟大多数肉票一起已经被转移到了聚义厅,昨天晚上的几个特侦队员的战斗让她大开眼界。作为本时空的土著,她经常能够看到村寨之间的械斗,就算是她家里庄上的武师,也不过就是一个打三四个的份。但是眼前这几个其貌不扬的人,穿得花花绿绿的衣服,头上戴着花布裹着的头盔,脸上还被油墨涂得黑一块绿一块的,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但是他们却顶住了土匪六七次进攻,其中一个人还被射了一箭,但是却一点事都没有,把箭矢拔下来丢在一边就继续战斗起来。 他们手中的火铳跟乡勇或者官兵手中的三眼铳鸟铳截然不同,尽管发射时同样会爆发出炸响,但是却可以连续多次发射。因为躲在通道的最里面,对于髡人作战无敌的传闻也是听了无数,她一直都在偷偷关注这些特侦队员是如何打仗的。那个救了自己的特侦队员明显是这几个特侦队员的头目,井然有序地指挥着这些手下兵士抵挡冲进来的土匪,时不时还用他手里更加精良的火铳对突破的土匪进行快速射击,两次突进来的十多个土匪在他那延绵不绝的射击下,纷纷躺尸于狭窄的通道中,原来用于囚禁肉票的山洞此时却成为了他们命丧黄泉之所。 离开洞穴的时候她还心惊胆颤地偷偷看了看,沿途到处都横卧着土匪的尸体,就算是她再小心也不由得踩到了好几次尸体,这些不久前对她垂涎欲滴的土匪此时一个个表情狰狞,双目圆睁,嘴巴一个个张大着,明显都是死得很痛苦。这些都是阳牧秦在发起攻击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使用的都是铁壳铅蕊弹,这些追求杀伤力的弹头只要打到人身上,造成的破坏远比实心弹要严重得多,大多数死掉的土匪都是中了一发就死在当场了。 昨天晚上激战了大半夜,特侦队和这些土匪激烈交火无数,让她一度以为元老院的特侦队足有上百人的军队。但是走出洞穴的她吃惊地发现,她能够看得到的特侦队不过区区十多人,眼下“聚义厅”前垂头丧气地坐着几百土匪俘虏,此时看到她和肉票一起离开羁押的洞穴进入聚义厅里休息,这些俘虏都懒得抬头看一下。土匪们现在远没有了她刚被抓来时的那种趾高气扬,一部分土匪还在几个特侦队员的指挥下把几个明显是匪首的尸体抬到一旁区分。地上的鲜血流淌了一地,血腥味十足,让她觉得一阵反胃,连忙快步跟着阳牧秦跑进了聚义厅。 聚义厅里也坐着几个特侦队打扮的人,正在审问几个匪首,另外还有几个正在包扎和处理伤口。贺亚运此时正背对着大门跟北纬说着什么,他现在一脸的油彩现在已经被之前的大汗冲花了,脸上跟猫胡子似的一道道的。在之前的战斗中他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眼睛被尘土蒙了眼,导致一时间被土匪欺近身边,如果不是肖立华的覆盖射击,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他的两个手下就不是那么好运了,一个被箭矢射中左肩,另一个双臂都受了伤,还好他们的转轮手枪和卡宾枪保持了射速和精准度,才保住了自己一条命。 “喵的!真是喵了个咪的!什么技术扩散,什么武器代差!都是他喵的放屁!”贺亚运没看到肉票被带进来,对着北纬在发牢骚。“不允许归化民持有自动武器,那就发半自动啊!搞得我们不得不用这些蹩脚的卡宾枪,一个弹巢才六发子弹,六发子弹管毛用啊?装填又麻烦,加上转轮手枪才十二发子弹,要是晚上那下不是自动武器支援,怕是连我都要死在土匪刀下。” 北纬耸了耸肩,没说话,只是冲着肉票进来的方向努了努嘴,意思是让贺亚运别发牢骚了,但是贺亚运没看到,继续念叨个不停,“他们限制军队使用自动半自动武器也就算了,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大量人员在阵前对敌射击的。可是我们是特种部队啊!讲究的就是快狠准,可是武器这么一限制,狠字就没了,就连准都是被阉割过的,打起来还有个毛的用处?不行!北哥!咱们回去后要跟参联会提一下,特侦队武器不能搞什么技术武器代差,既然作为元老院之剑,还要担心什么忠诚?要讲忠诚的话不如搞包衣制度得了。” 阳牧秦凑过来,在贺亚运肩上拍了拍,贺亚运转过头看到肉票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这才醒悟过来,虽然肉票不懂得什么是自动武器半自动武器,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技术扩散和武器代差,但是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明显是发牢骚,这对于保持元老院伟光正形象极为不利,于是立马缄口不语。 北纬笑了笑,“没事的,你这不是没事吗?”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聚义厅里桌子被三三两两地打倒一地,原本桌上的酒肉现在都洒落一地。 经过一通宵的战斗,特侦队员们现在大多已经又累又饿,此时看到有的桌上还有酒肉,就上前开始吃起来。由于军人在执勤时间内不得饮酒,无论什么酒都是不允许的,因此这些酒水都被放在一旁,他们只是吃了一些酒席上的肉。一开始贺亚运还阻止他们吃,不过北纬说,这些匪徒被打得晕头转向,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在这些吃的东西里面下毒。 肉票们大多也是被关押了很长时间了,别说吃的东西,就连水也没有喝过多少,看到这里有食物,一个个惊叫着扑了上来,抱起这些吃的就开始啃起来,哪怕是掉落在地上的也照吃不误。几个女的被带到一旁的角落里,几个特侦队员用桌子把她们的位置拦了起来,让她们在里面安静地吃东西,毕竟女的在男人面前总是扭扭捏捏的,太麻烦。 “为发烧而生!回令!”本寨寨门上方的肖立华大声喊了起来,下面的山路上一群人正在匆匆跑来。 “小米!”孙文彬没好气地大声吼了一声,接着就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他虽然挺能跑,但是也架不住一路上山狂奔,现在不得不弯下腰双手拄着腿在那里喘气。 肖立华笑了笑,他对于小米手机倒是没什么概念,但是这句话用来做口令绝对适合,新时空的人是绝对不知道小米和发烧有什么关系的。仔细一看,竟然是孙文彬在下面喘粗气,连忙让人打开了寨门。 孙文彬只好接着一鼓作气跑进了寨子,看到聚义厅前几百个土匪俘虏,一个个被绑起双手两人一组背靠背绑着坐在地上,让他吃了一惊。他知道特侦队不过区区二十人左右,还有一个不能参加战斗的圆通,而根据情报山顶本寨中至少有四百来号土匪,他们又是如何把这么多土匪绑起来抓俘虏的? 不过这倒是不用太操心了,在挨了七八发迫击炮弹后,土匪们就知道了髡贼的厉害,人家能从天上拽流星下来炸自己,同时又有那种连发火铳,自己这根本就无法抵御。没多久,头目几乎都战死的土匪们就丧失了斗志,一个个向着这边要求投降。特侦队总共也就二十人左右,肯定不可能去绑缚,就让他们自己把自己绑好了然后到聚义厅前集合。孙文彬眼前看到的土匪们背靠背坐满地的场景其实是土匪们自己所为的。 不过孙文彬对于这些土匪俘虏丝毫没有什么兴趣,面对跑来的肖立华直接就是一句话,“俘虏呢?” “俘虏?”肖立华一愣,仔细打量了下孙文彬,然后冲聚义厅门口的空地指了指,“这不是吗?” 孙文彬也是一愣,突然想起来,连忙说道,“我是说肉票,肉票呢?” 肖立华咧嘴一笑,他知道孙文彬和刘丽婷之间的故事,他还当孙文彬只是玩玩而已,这下看来孙文彬是真心紧张,连忙冲着聚义厅一指,“都进去了,吃东西休息。” 孙文彬连忙快步上前跟肖立华拥抱了一下,“谢谢,”转身就跑进聚义厅去了。 “至于么?”肖立华乐了,“都救出来了,又不会跑。”转头四处看了看,民兵们已经在空场旁排队了,就走了过去开始指挥民兵清扫战场起来。 “刘丽婷!”孙文彬一边高喊着刘丽婷的名字,一阵风似的冲进了聚义厅,不过没当心脚下还有个门槛,愣生生被绊了一下,一时间脚步嗵嗵嗵就冲了进去。 刘丽婷原本正在桌子拦出来的小房间里吃东西,一帮几天十几天都没有正正经经吃过东西的女人正在大口大口吞咽着桌上的食物,那风卷残云之势让她不由有些咋舌。她和小婢都是被抓去时间不长,一直以来又受到土匪的优待,吃东西倒是一直没怎么少过,所以她的精力并没有放在桌上的食物中。她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些髡人会怎么处置自己。 平时匪帮和匪帮之间的火并她也经常有所耳闻,一般来说如果甲方夺取了乙方的寨子,而寨子里又有现成的肉票的话,那么甲方就会继续关押这些肉票,直接代替乙方继续收取赎金。不过这些髡人平时所做的替天行道之事颇多,理应不是这种人。不过她也不敢保证,利益面前就算是爹妈也有人出卖的,这些髡人虽然平时做的好事很多,但是毕竟大家都还是叫他们“髡贼”的,万一他们贼性不改,继续找自己家里要钱可怎么办?万一……万一那个孙文彬要是借这个机会把自己抓去当了压寨夫人,那可怎么得了? “小姐……”一旁的小婢悄悄地戳了戳刘丽婷的腰,“你的脸怎么红了?” “呸呸呸!”刘丽婷连忙收起自己已经发散的思维,双手在脸上摸了摸,果然滚烫的,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没事没事,只是感觉有点不适。” “刘丽婷!”孙文彬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刘丽婷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动作之快让婢女吓了一跳。“他怎么来了?”刘丽婷自言自语道,双颊立刻又变得绯红,就连喘息都愈发急促起来。 透过桌子之间的间隙,她看到孙文彬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站在外面喊着她的名字。几个特侦队员连忙快步跑过来,向他敬了个礼,“向元老院致敬!” 孙文彬虽然满心都是刘丽婷的安危,但是却又不得不保持执委的风度,连忙立正向特侦队员回礼。这时北纬和阳牧秦也跑了过来,跟孙文彬相互敬礼。 “我向你汇报一下……”阳牧秦刚开始准备汇报一下情形,北纬就拉了他一下,“不用向他汇报,他心思根本就没在这里。” 阳牧秦一看,果不其然,孙文彬正急切地透过桌子间的缝隙向里面望,但是又不得不保持元老风度,不敢凑上去。孙文彬看不到刘丽婷,心里愈发着急,连忙问向北纬,“昨晚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 “没有没有!”阳牧秦连忙答道,他又怎么不知道孙文彬着急什么,连忙说道,“一听说她也是被绑架肉票之一,我就带小队直接去救人了。还好,她没有受到伤害。” “那就好,”孙文彬不由得松了口气,望向桌子那边的眼神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她没有受伤就好,没受伤害就好。其他人呢?对了,你们这里有多少人受伤了?” “这样啊,”北纬笑了笑,“我们这次来的二十个人里面除了阳牧秦分队一人受伤,贺亚运分队两人受伤。其他都没事。” 刘丽婷一开始还全神贯注听着孙文彬的话语,但是听到后面不由得瞠目结舌,原来昨天晚上攻寨的髡人特侦队竟然只有区区二十人,这太不可思议了。听语气他们根本就不是在炫耀,而是像朋友间互相聊天时说的一般轻描淡写,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寨子里至少有四百土匪,二十个人就把他们全部打垮了,这些特侦队员看起来一个个其貌不扬,怎么就这么厉害呢?不经意间搭在堆起的桌子上的右手略微用了用力,竟然就把桌子给推倒了。掉落的桌子后面露出来的正是孙文彬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看向刘丽婷的双眼中充满了热切和喜悦。“你好!你没事就好!” 第二百一十九章 误会 当然刘丽婷不会如同n多旧时空肥皂剧里的那样飞奔过来拥抱住孙文彬哭出声来,她只是站在那里捂住面孔哭了起来,孙文彬也是手足无措,他对于怎么安慰本时空的女孩子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做。 还好,那个“矮树丛”婢女过来了,搂住了小姐,让刘丽婷有了些安慰。事实上刘丽婷是一直处于恐慌之间的,一开始是怕土匪伤害自己,然后又怕土匪侵犯自己,好不容易来了更狠的髡人救了自己,却又不知道自己之后又会有什么下场。这下孙文彬来到了,说话间满满都是关心,这让她喜极而泣,这个“元老”现在必然不会让她失望了。 不过此时的肖竞脑袋都快晕了,刘明远带着十多个手下,扛着三千两银子直奔执委大楼而来,在大楼附近就被站岗的陆战队员拦住了。要知道,这么大一群人直冲执委大楼而来,不拦住也不可能啊……更何况今天陆军全部的部队已经出去剿匪了,只剩下一个连左右的陆战队在负责整个东方港的警戒工作。薛子良带人拦住了刘明远一行人,但是却无法沟通,刘明远说话虽然算得上是普通话,但是口音未免太重,而薛子良是个土生土长的abc,能听得懂标准普通话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因此只能通过本地招募的陆战队员充当翻译……负责翻译的陆战队员满头黑线,你们明明说的都是同一种话,干嘛还要第三个人重新复述一次?不过牢骚归牢骚,翻译工作还是得做的,好在薛子良的普通话挺标准的,刘明远倒是一听就明白,只要翻译刘明远的话就行了。 听到了刘明远的请求,很快就轮到薛子良一头黑线了,“你这是准备花钱雇佣元老院军队救人么?” “是的是的,”刘明远脑袋直点,“若是这钱送到土匪手中,怕是会要有损我女儿的清白,我只能请求诸位大人能够出兵救我女儿。”在刘明远的概念里,这些元老院军队怕是也和军户卫所差不多,军户卫所平日里都是不发饷钱,硬是要到开拔打仗之前才会发上一两个月饷钱。因此卫所的军户们大多都是穷光蛋,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想办法盘剥老百姓。但是军户毕竟是军人,你给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他们起码还是要做事的,至少私下里联络在土匪里的熟人把人赎出来也是常有的事情,两边有一层熟人面子作祟,起码不会作出那些损人清白之事。 三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若是放在髡人没来之前,这足够他庄子里几百口人吃穿用度相当长一段时间了,别说是请人救票,就算是发动卫所去攻打山寨怕是也没什么问题。因此他对于此次雇佣髡人救人倒也是志在必得,而且这笔银子里面大多都是自己从庄子里的公帐中提出的,甚至都没有经过家族会议审批,若是家里的几个族弟知道了这个事情,少不得要弄出很多麻烦事来,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就不想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个高大的髡人愣了愣神,从口袋里摸出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就跟那个东西聊上了,把他搞得莫名其妙。过了一阵,薛子良挂断了电话,走了过来,向刘明远点了点头,“你女儿已经脱险了。” 刘明远脑袋一蒙,连忙问道,“什么叫做已经脱险了?又不是你们髡人绑走的,怎么你拿个奇怪的东西说上几句话就说我女儿脱险了?”他不由有些恼怒,又道,“你们来到此间,造福安允百姓我等看在眼中感激于心,可是这是我女儿的生死大事,你又怎能儿戏?你不能为了三千两银子随意打发我啊!” 薛子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好耐心地等着翻译给他翻译一遍,这才明白了这个老头在说什么,不由得哈哈笑出声来。“这个啊……让我想想。”原地转了一圈,摸了摸下巴,“这样吧,我让你自己跟你女儿直接通话就行了。”说着就拿起手机拨打起电话来,等到接通了冲着里面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转过身来。 刘明远见到这个髡人说着递过来一个东西,这是个长方形的小扁盒,似乎不能打开。整个扁盒外表非常光滑,做工非常精美,一面有如玻璃一般,能够映出人影来。扁盒入手,摸起来感觉就如同瓷器的釉面一般,但是有的地方却又有不少的凸起,恰巧可以让人抓住而不至于滑脱。他接过这个东西,但是又不知道作何用途,只好上下打量。 正在这时,这个扁盒里突然传出了人的声音,“来吧,你来和你父亲说话吧,他到东方港去了。” 刘明远一愣,这东西竟然还能发出人声,未免也太玄乎了,莫非这是髡人之妖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扁盒里又传出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真的吗?我爹到东方港去了?他去干什么?”这声音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不是刘丽婷又是谁? “你们怎么把她关到这个盒子里去的?”刘明远实在想不通里面为什么会发出声音来,只好冲着薛子良喝道。 薛子良一头雾水,只能耐心地等翻译,负责翻译的士兵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里倒是先传出了声音。“爹!是爹爹吗?” “是啊!是啊!”刘明远几乎老泪纵流,“你怎么被髡贼关到这个小盒子里去了啊?” 那边沉寂了一下,但是很快发出了几个男人的笑声,这下更是把刘明远惊得魂不附体,这还有男人,听声音更是不止两三个,女儿这清白还得了啊?一时间他怒发冲冠,把这个小盒子往一旁的家丁手里一塞,从另外一个护院刀鞘中拔出刀来,高高举起冲着薛子良冲了过来。 “敌袭!”一旁负责警卫的陆战队员大喊一声,直接举起了刚刚换装不久的1628步枪,就准备打开保险开枪射击。 薛子良心道不好,连忙大声吼道:“所有人不许开枪!不许开枪!”一边吼着一边急促地往后退,躲开了刘明远砍过来的大刀。刘明远身后的一群家丁护院现在都是一呆,他们哪个不知道髡人的武备强力,而且操练又极其用心,若是跟着老爷冲上去,肯定会被髡人暴打,没准小命也要送在这里。但是老爷一个人拖着把大刀一路追着那个真髡左劈右砍的,自己身为家奴却在一旁看热闹一般,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只能相互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幸亏是这段时间刚刚换装1628步枪,陆战队员平时训练不足,现在开枪还不熟练,这才没有人对着刘明远开枪。薛子良虽然郁闷,但是他很清楚这肯定是误会了,现在都传言刘丽婷是孙文彬的追求对象,要是因为误会把孙文彬的准岳父给打死了,这还不得在元老大会上被人骂死啊?自己还是被动穿越的,自己失势事小,陆战队以后怕是都要穿小鞋。因此他只是一路躲闪着刘明远的刀,一边叫附近几个陆战队员上前动手制服他。 陆战队的格斗训练都是由薛子良亲自教授的美军格斗法,上前两下就把刘明远手中的武器给夺了下来,几个人再上前又把他给制住了,正有士兵掏出背包带打算把刘明远绑起来,被薛子良喝止了。刘明远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抬头恶狠狠地盯着薛子良,“你们果然是贼性不改!见我女儿落难竟然落井下石……”说着还朝着薛子良狠狠地啐了一口。薛子良倒是灵巧地躲开了,他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冲着远处还捧着手机的小厮招了招手,“你过来,让他女儿跟他自己说,免得让我背黑锅。” 小厮抖抖索索地走过来,刚才他手里的这个小盒子就在不停地说话,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的,但是又不敢扔。这一看到髡人的头领冲他招手,二话不说就把这个会发声的小盒子递给了薛子良。 “爹爹!爹爹!你怎么不说话?”刘丽婷的声音还在里面急切地喊着。“东方港的人已经把我救出来了,他们现在已经攻陷了山寨,等清理完道路就送我回家。……爹爹!爹爹!你听见吗?” 刘丽婷只听得手机里一阵嘈杂又是惊呼又是喊敌袭的,一时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下只好冲着手机里面喊个不停。北纬经验丰富,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发生误会了,连忙用他的电话打给沈彬,叫沈彬带警察去处理。 刘明远这时才听明白,原来女儿还在土匪山寨里,这必定是髡人能千里传音的法宝了。那么自己刚才的所为是不是太孟浪了一点?竟然连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就直接上去砍人。他不由有些心惊,髡人在这段时间抓捕过不少“犯罪份子”,他们倒是很少杀头,最重的判决就是在劳动营里劳作至死,最轻的也是在劳动营里劳作三天。自己刚才挥舞着大刀追着面前这个笑眯眯的髡人,不由得是越看心里越没底,越看就越觉得心慌。公然攻击髡人的头领,要是换到山贼那里,最好的结局也是被杀头了吧?现在这些髡人会怎么处置自己?自己刚才还恶狠狠地骂他们做髡贼,那么多眼睛和耳朵在场,自己就算抵赖也无从下手啊……眼下女儿还在他们手里,自己出事事小,女儿的才是大事啊,要是髡人泄愤,对刘丽婷下手,自己又有什么办法?眼下自己还被几个髡人的士兵制在这里,看这架势,怕是不得善了啊。 不料面前这个髡人头领并不生气,只是先凑过来问了句,“刘先生,你不会再砍我了吧?” 刘明远都给逗乐了,也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看他面前这个髡人,依旧是笑眯眯的,就好像是跟自己聊天的小辈一样。见到他摇头,连忙走上来几步,把刘明远之前挥舞过的刀拿起来,递给那个送手机过来的小厮,“走远点,他要是改主意了再拿刀,你要保证他拿不到,不然我唯你是问。” 小厮连忙抱着刀一溜烟跑到队伍后面去了,这时薛子良才示意两边的士兵放开刘明远。刘明远被放开了双臂,连忙甩了甩被压制得有点痛的双臂,望向薛子良。“这位头领,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谢谢。”薛子良这句话倒是听懂了,再次笑了笑答道,“护女心切,情有可原,但是下不为例。” 这时沈彬已经坐着劳斯莱斯赶过来了,还在远处就听到了劳斯莱斯的车铃声。为了区分警用版劳斯莱斯和民用版,警用版的车上装了一个特制的机械铃铛,当出警时通过一个杠杆可以让铃铛的击锤和车轮旋转结合起来,这样就会发出频率很高的铃声。这样的铃声非常刺耳,可以用来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路来。 沈彬还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手枪还在腰间的枪套中,手里只是提着一个电警棍。北纬事先就跟他讲明了情况,这是误会导致的冲突,绝对不能开枪引起混乱。沈彬也知道这种误会导致的冲突如果处置不当,很可能就会产生群体事件,到最后甚至可能会要恶化成为武装冲突,因此他带来的防暴小队大多都是些只带着防暴警棍,身穿藤甲头戴藤盔的防暴警察。 不过见到现场没有冲突的迹象,他倒是松了一口气,刘明远是安允境内最大的乡绅,和他的冲突最好是能够和平解决,否则的话双方都捡不到好处。走上前来,沈彬询问了几句,看来事情已经解决,当下也笑嘻嘻的转身要走。刘明远突然双手抱拳对着薛子良深鞠一躬,“感谢这位小将军不追究在下肆意妄为之责,这五十两银子还请小将军收下。”说着就叫小厮拿来了五十两银子,双手递向薛子良。 薛子良一愣,这算啥事?不打架了就以重金示好了?但是眼下如果他不收下这笔钱,刘明远估计也不会安心,害怕会遭到报复;但是收下吧?他拿钱能有什么用?吃穿用度都是供给制的元老们对于钱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去年分红的时候薛子良还得了好几百元的分红呢,这五十两,到底能值多少银子?他完全没概念。 稍微想了想,就把这五十两又递回了刘明远,“我收下了,但是现在又送给你,当是你女儿嫁给我们元老院执委的贺礼了。” 第二百二十章 莫名其妙的投资者 贺礼?嫁女儿?刘明远脑袋里啪啦啪啦就转过了好几个弯。这是在取笑自己吗?看这表情,不像,但是自己什么时候要嫁女儿了?这都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从何谈起?莫非这些髡人真的开始打自己女儿的主意了?若要是髡人开始打自己女儿的主意,那又如何是好?且不说刘丽婷,就算是自己的刘家寨家寨,在髡人面前也是螳臂当车,人家髡人刚来这东方港才几天?自己就带两千乡勇攻打他们,只是伤了几个髡人,结果自己一边死两百多人,还被抓了一千多的俘虏。若要是为了女儿跟这帮元老院的人为敌,小小刘家寨在这些髡人面前怕是走不过一个回合就要灰飞烟灭。为了女儿与东方港交恶,别说是自己的那些族弟以及家族里的长老,怕是连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 在他心情辗转反复之时,面前的薛子良几乎是毫无察觉,见刘明远一直迟疑没接过银子,就顺手把银子又递给了旁边的小厮,然后转身冲刘明远敬了一个礼,“刘先生,既然误会已经消除了,那就请回吧,这里是元老院的禁区,除了元老和执行任务的归化民,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入的。” “那这银子……你们”刘明远女儿的事情还没想明白,这里又愣住了,“这银子你们不要了?” “我们要这银子干什么?又不是我们绑来的。”沈彬在一旁轻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你们拿回去吧,我们虽然不是来这里当雷锋的,但是也不是来当山贼的,对付山贼土匪,当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刘明远一直就有种感觉,这些髡人的到来绝对不只是在这安允一角偏安一隅。随着东方港规模的越来越壮大,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比如说一开始的大量收拢难民,他们的收拢难民与土匪流寇的收拢难民全然不同。流寇土匪收拢难民无非是壮大和扩充自己的力量,在接下来和官军的战斗中驱使这些难民前去送死,消耗官军的战斗力,往往过个一个月,收拢的难民往往都是十不存一;不过髡人却截然相反,只要是在他们这里安心干活的难民,不仅包吃包住,甚至还有衣服发,虽然会被同样剃个光头,但是却又有髡人的教书先生前来教他们读书认字。且不说是“从贼”,就算是在最开明的地主老爷手下做事也不可能教这些做事的苦哈哈认字啊,他们读书有什么用? 这些髡人现在的态势明白的告诉了他,消灭安允境内的土匪是他们的责任,但是保境安民这种事情,不是官府才要做的吗?而且就算是官府和卫所做这些事,如果没有当地豪绅乐捐助饷,一个个都是猪一样趴着不肯动,就算是上面有令下来,他们也是阳奉阴违,甚至连出兵都要左推右搡。 说起来他出发的时候带了这三千两银子一直觉得很担心,生怕髡人的大头领不愿意,找他索要更多的钱财,可是眼前这两个髡人竟然叫他把银子都带回去,告诉他平定安允的山贼土匪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他又如何敢把这钱拿回去?女儿现在还在髡人的手里,现在有没有脱险自己也没有亲眼见到,就算是亲眼见到,也得带回家了才能算安全,不行,带回家了也不安全,要是髡人突然想要抢人又如何是好?这笔银子不能留,必须要送给髡人才行。 沈彬和薛子良两人这下才是真的大眼瞪小眼,这算什么回事?就算是雷锋时代,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啊?一方面死乞白赖地要把银子送过来,另一边却死乞白赖的要把银子往外推……就算是雷锋时代也没有这么玩的吧? 双方愣是在这里推脱了十多分钟,最后两人一合计,也大概猜出了这刘明远要把钱送这里的原因,看来不收下这笔钱人家肯定是不会安心的。但是这事情警察部门和陆战队是绝对做不了主的,能做这个主的,怕是只有执委会了,因此一个电话很快就把肖竞叫到了现场。 现在执委里面张元在医院做检查,杜彦德和孙文彬两个都到匪徒营地去了,杨铭焕在前线指挥部“指挥”剿匪行动去了,剩下只有肖竞一个人在东方港执委大楼里坐镇。他这段时间光是忙木材厂的事情就已经头大如斗了,现在木材厂不仅需要提供建材和工业材料,就连木焦油这些原本的副产物都成了稀罕玩意,天天都有人在找他批资财,就连刨花和锯木灰都成了“紧俏物资”,每天都有计委的人跑来接收。每天光是为了这些材料的分配都是相当头痛的事情,手下这些归化民工人还好点,尤其是那些迈德诺或者亚宁人操作这些机械设备似乎有点天赋,但是没有学习过现代数学的归化民们管账方面的技能就要差很多了,在出了好几次一批材料批给三四个部门的事情之后,肖竞最终决定批复原料归属的事情现在还是不麻烦归化民来处理了。 这些事情的亲力亲为倒是让这些乌龙事情少了不少,可是也出现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归化民在物资管控方面的经验一点儿也没有增长,并且随着木材厂规模的逐渐扩大,肖竞是越来越忙得脚后跟直打后脑勺。最后计委的成军找到了他,直接不留情面地批评了他这种宁可累自己也不放权给手下去做的行为,哪有这种老板累得三孙子似的,员工清闲得早早下了班还能出去逛大街的?因此现在肖竞的身边还站着两个抱着厚厚文件夹的本地归化民,这可算得上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机灵小伙子了,都是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能够认识五百常用字和一百以内加减法的。 肖竞到了现场,远远就看到了沈彬薛子良跟个穿着绸缎袍子的地主在那里争个不停,他之前在电话里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对于这种事情,他也很理解,毕竟本时空的官府之腐败简直就是司空见惯,一两个清官的存在根本就对整体腐败的武朝毫无影响,甚至于清官根本就混不下去。这样的大环境下,刘明远这要把银子放在东方港里买平安的心思他也很清楚。不过东方港此时并不是很缺银子,要知道现在元老院财政部里自己本身的资金以及高德粮行里资金早就超过了九十万两,而年前更是接收了占城港的北桥头镇发展债券的两百七十万两,末了连公主基金的十四万两一起,财政部能够支配的资金足有四百万两。这刘明远送来的三千两丢在这里面简直就是沧海一粟,连个水花都丢不起来。而且最麻烦的是,这三千两自己还真不能收,如果收了,以后元老院无论是在安允地界还是武朝或者是安南,髡贼的名声就算是坐实了,想改都无从下手。 那这该怎么办呢?肖竞现在真的是相当苦恼。正在这时,石力从北门方向坐着一辆满是尘土的劳斯莱斯赶了过来。肖竞远远地看到他,心头就是一紧,连忙就想往薛子良身后躲。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晚了,因为石力已经开始冲这边开喊了,“肖执委!你在就太好了,我一路打电话,都说只有你在执委大楼,我还正怕找不到你呢,竟然在这里碰到了。” 还没等肖竞开始在心里叫苦不迭,这边石力就说上了,“我们化工厂的地都已经选好了,但是没有归化民分配过来开挖地基。我去找过人力资源部的禹沙了,他说要过来找执委会批一个出工条才能安排人工。我是过来找执委会批出工条的,真是太巧了!竟然在这里就能遇到你。”石力急忙跳下车,从车上的文件夹里扯出一张纸,递给了肖竞。 肖竞接过这张出工条申请,仔细上下看了起来,石力左右看了看,“这场景没见过啊,怎么你们两个在这里啊?还有这么多土著在这里,还有这么大的大车上面还摆了这么多箱子,干嘛的?你们收保护费了?” “我们哪敢啊?保护费这事情是混混才做的事情,我们警察部门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沈彬满肚子委屈,薛子良更是双手直摇,“收保护费就更没陆战队的事情了,陆战队只管打仗,其他的事情我可管不着。” “那他在这里干什么?”石力凑到大车的箱子边,透过箱子的缝隙往里面看了看。“我去!里面都是银子,还有我们的银元呢!” 肖竞笑了笑,把这事情的原委跟石力说了说。石力倒是突然脑洞大开,“你们不是总说资金不够用吗?我上次申请两千元的化工厂建设资金到现在还没到位。” “那是计划委员会的事情好吧?跟我们执委会没关系的亲。”肖竞连忙解释道。“计委不批我有什么办法?” “那我们可以自筹资金吗?”石力冲着莫名其妙望着他们的刘明远努了努嘴。“反正算是他们的投资,可以给他们算股份,当然,只能分红不能参与管理。” “这个?”肖竞一愣,“不适合吧?我们元老院的产业不适合让土著直接参股吧?他们参进来算怎么回事?” “那可不同,”石力连忙给肖竞分析道,“首先第一,我们可以吸纳土著的资本,让他们对我们有更多的归属感,从经济上对我们有所依赖,这也就能够确保安允百姓中我们的名声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其次,元老院不可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的,我们没有足够的设备更没有足够的人手,这些基础性的原料加工可以进行适当的技术扩散。你们不是还要搞自由轮吗?自由轮可都是由生产完毕的零件组装而成的,我们本时空的将采用木制结构的自由轮,难道你还打算所有自由轮组件全部采用我们元老院自制吗?我肯定你们木材厂达不到这个产能!” 肖竞不由点了点头,如果生产自由轮的话,木材厂的产能是绝对不够的。“那么问题就来了!”石力的话刚刚说出口,旁边的沈彬就笑了起来,“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去去去,谁跟你开玩笑了?”石力满头黑线,“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让土著生产同样符合要求的木制组件?只能通过初级技术扩散。” “技术扩散跟土著参股有什么关系?”肖竞被石力给绕晕了,直接问道。 “很简单,”石力再次努了努嘴,“就是让土著参与到我们的建设和工业生产当中来,这样就能够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工业原料需求有多大,看到了利益,才能够鼓动他们来为我们生产,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外部势力来入侵,至少他们不会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去。” 肖竞笑了起来,“原来你就是打这笔银子的主意啊,可以考虑,但是你说给他们分成多少比较合适呢?” =============================分隔线============================= 刘明远终于把自己这笔银子送出去了,虽然他不知道那个黑胖的髡人跟他们的大头领说了些什么,但是这笔钱确实收下了,还打了一个收条给自己。 但是他左看右看,这个收条也不怎么像收条啊,上面居然写着的是“东方港化工厂建设投资协议及建成后分红办法”。坐在轿子里的他连忙把这份协议打开来仔细阅读了一次,看完后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算哪门子收条啊? 自己这三千两银子居然是作为东方港化工厂建设投资的,占整个化工厂全部投资股份的百分之一。怎么给个救票钱给成股东了?还是髡人产业的股东!自己一直以来就是想要和髡人保持距离,除了上次来售粮之外,他都尽量减少和髡人打交道的机会,可是刚才给钱心切,没注意这帮髡人什么时候给了自己一份协议,最要命的是自己还签了名字在上面,要是以后朝廷天军来了,髡贼还能败逃海上,自己刘家寨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可往哪儿逃啊?这不是跟髡人变成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了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运输队 刘明远在轿子里为签了髡人的协议心惊胆颤之际,石力依旧在缠着肖竞批出工条。 “唉,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肖竞满头黑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出工条这事情要执委都在场,至少要五分之三的元老决议才能作数,我现在就算批给你也不行啊。” “没事的没事的!”石力连忙打断他的话,“你先签了,我再去找张元,他现在肯定在医院,比刷固定npc还容易找,到时候他签了,我就可以去前指找杨铭焕了,反正这事情总得要批的。” “可是我现在没有笔啊!”肖竞不是不想批,但是眼下人力资源部那边到底有多少人他并不是特别清楚,清楚这是事情的主要是杜彦德和孙文彬,他作为木材和工业口的人,主要的工作压根儿就不在这个方面上。因为执委会这些方面的事情都有专人负责,要是他批了出工条,而人力资源部派不出人,那么肯定就会被人诟病。前段时间那些归化民不熟悉工作流程,把木器厂和木材厂的边角料乱分配,一批物资分配给四五个部门的事情都有过,这让他在执委会和工业部门会议中被人批评了好几次,他不想担这个责任。 “没问题,我带了笔,”说着石力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铅笔。他为了化工厂的事情真的是费尽了心力,从一开始采购化工生产设备的时候就开始举步维艰。要知道化工设备基本上都是傻大黑粗的大家伙,运输安装都非常不方便,光是为了把这些设备的吨位安排进运输计划就让他伤透了脑筋。好不容易到了新世界,这些傻大黑粗的化工设备在栈桥完工前愣生生在船上呆了一个多月,受到了不少海水的影响,他不得不带着化工口的元老们每天都上东风号检查设备情况。后来经过差不多半个月的卸载,终于把这批化工设备卸载在了后勤部的仓库里,高高兴兴等着化工厂建设开始时,竟然就这么没声了。作为化工部的负责人,他不得不又求爷爷告奶奶地跑各个部门,眼下说起所有元老都认识的元老,除了执委会五个执委之外,就数他了,他为了协调物资运输这些事情,每个部门都跑了个遍。到了后来谢明芳看不过意了,好不容易才说服几个测绘部门的元老利用休息时间帮石力在盐村工业区北面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这让石力兴奋异常,终于找到了地方,可以开始动工了,于是乎化工部的元老们兴奋地各种画图纸,找设计图,很快就以那块地方的地形什么的把化工厂的设计图什么的都画了出来。不过设计图什么的到位了,施工人员却始终没有到位。 现在东方港因为缺油已经没有工程设备了,因此施工部门现在只剩下了人力施工组可以使用。虽然人力施工组看起来很简单,就是每个人发了个本地藤器厂制造的藤织安全盔,然后就是一人一把锄头铲子镐头之类的工具,但是却架不住现在整个东方港外无论是盐村工业区还是北桥头镇外,到处都是元老院的工业体系在动工建设。眼下人力施工组的出工排期都已经排到六七月去了,石力眼下的出工条就算是批了,也不能马上就得到派工,至少要排到六七月以后了。但是眼下虽然难等,总还得排啊,谁知道那时候工业布局又要搞出多少幺蛾子来?现在不抢排期,等到想起要抢的时候怕是根本就来不及了。 肖竞无可奈何地接过了铅笔,在文件批复区签了名字。石力兴奋地接过这份文件,带上跟他一起过来的归化民拖着这三千两银子去高德粮行入账去了。他现在脸上堆满了笑容,这下有了这一百二十公斤银子,就算成色再差,也有两千六七百元。前段时间天天跑计委,跟其他各个部门的人打嘴皮仗抢预算真心累得不行,那可还只是五百元的第一期投资,这下一下子就有了两千多元的定向资金,简直是太幸福了,真是要啥有啥啊。现在出工条也有个执委签字了,剩下的再出来后找张元签了字,接着去前指找杨铭焕,再把批条往禹沙那里一交,就全部搞定了,等着七月后给自己派工就可以动工了。 此时从煤矿到盐村工业区的道路上正缓慢行进着一支车队,吴敬民正坐在最前面的一辆牛车上,轻车熟驾地驾驭着前面的水牛拖着大车慢慢前进。这些大车是东方港本地生产的,和本时空武朝以及安南所有的畜力牵引车辆不同的是,这是四轮车。四轮车比双轮车无论在稳定性,承载量上都要远远胜出,但是在旧时空里,一直到清朝末年,中国一直都在广泛地制造和使用双轮车作为交通工具使用,原因是国人搞不定四轮车的转向系统。不过元老院的这帮家伙有个极大的金手指,就是超过本时空几百年的知识储备,他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西部时期的马车图纸,然后就开始小批量生产这种四轮运输车作为运输部门的主要运输工具,用以替换那些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燃油的机动车辆。 虽然现在能源部门本着亡羊补牢的精神把那套油页岩提取设备给组装了起来,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产量,而且从煤矿到盐村炼油厂的铁轨还在铺设当中,眼下运力就只能依靠人力和畜力车辆。吴敬民的运输队一时间名声大噪,成了工业各部门追捧的香饽饽,就连黄牛都被从孙文彬的养殖场弄出来拉车了。吴敬民原本还想去军马场弄马,但是没想到被何岳给一口回绝了,两人为此大吵一架,搞得执委会都被惊动了。双方理由都很充分,吴敬民说眼下这东方港需要大量的畜力进行运输,猪和羊是肯定不能用来拉车的,因此东方港能够用来拉车的就只剩下了牛和马,养殖场里的马早就被全部转移到军马场去进行培育繁殖了,而牛中间很少有水牛,大多数都是不适合用来耕作和拉车的黄牛——谁让畜牧部门一开始采购的时候都瞄上了黄牛的牛肉,水牛眼下要不是因为保持种群,根本就不会购买,岂料现在东方港的运输部门要沦落到用牛来拉车的境地。牛不适合用来拉车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了马。眼下一切都要以元老院工业体系建设为重,基建工作最重要的东西还是一个运力,为了建设东方港的工业体系,动用马匹是绝对有必要的,更何况这次占城港大撤退的时候土著富户们还带了大量的马匹过来,过来后这些马匹都通过军马场进行了赎买,现在已经有超过一百匹马,这已经远远超过了牛只的数量,甚至比养殖场的兔子还多。这么多马,不用来拉车和驾驭,那么都养着当老爷吗?要知道现在军马场每天用来喂马的不仅仅是草料,还掺杂了不少的燕麦和豆类,连马的饮用水都是用竹管从远处的蓄水池接过来的经过过滤的自来水,说的不好听点,有的归化民还没这么好日子过。 何岳也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眼下虽然军马场的马是有百多匹,其中是以驮马为主,的确是适合用来拉车。但是问题是运输部门没有多少会驾驭马匹的人,吴敬民驾驭马车牛车的经验还是在下乡的时候练出来的,几十年没有驾驭过,现在赶鸭子上架还能勉强上,但是要这群八零九零后甚至有很多连马都没见过的元老们来驾驭这些马,就算是再温顺也要出事故。而归化民虽然有的懂得驾驭马匹,但是却不知道怎么保护马匹。要知道马匹是很脆弱的动物,吃东西喝水都是很挑剔的。这批从安南富户手中收来的马匹几乎从来就没有钉过马掌,掉膘普遍很严重。如果在东方港的这些硬化过的路面进行驾驭,很容易损伤马蹄马腿造成不必要的马匹损失。如果要调军马场的马匹去拉车,除非是从骑兵大队调骑兵过去驾驭和照顾马匹,否则一切免谈。 执委会的几个人听了双方的意见,根本就毫无头绪,双方都有自己的立场,也都是为了元老院的利益着想,一个个脑袋里乱如麻,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进行调解。要知道吴敬民这几天身体已经开始恢复了,如果不能立马解决运力问题,很快他就要天天跑执委大楼找杜彦德催煤气机改装的问题了。这个问题解决得也很诡异,一切都是来源于曹湘吃饭时的一句笑话,她跟着杜彦德带着女儿一起去食堂的路上经过了夜市。夜市当时还没有开张,烤羊肉串的地方空荡荡的,只有烤架戳在那里,杜彦德就开始跟她聊起旧时空时的小日子。曹湘就说起以前一个东北的朋友说过的一句笑话,“在我们东北,任何矛盾,只要撸个串就能解决,如果不能,那就撸两次。” 因此这事情的解决就被带到夜市上来处理了。到场的除了几个执委与吴敬民何岳之外,还有何滚龙。 何滚龙为这事也伤了脑筋,眼下东方港没有军队的后勤车队,现阶段民用军用的物资运输全部都是在吴敬民手里管着,眼看着吴敬民跟自己的老头子吵上了,要是万一为了这个原因,以后给空军运输物资的时候给自己穿小鞋可怎么办? 尽管当天在夜市上的商谈双方并非交谈甚欢,但是在酒精的滋润下,散场之时吴敬民与何岳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莫逆之交。杜彦德虽然不敢置信,但是却完全解决了这个运力问题的矛盾,那就是何岳的军马场负责每周提供二十匹马给运输部门作为运力使用,但是马的驾驭由军马场提供马夫进行。运输部门每周提供十五个人进入军马场工作,不仅学习马匹的照顾和驾驭技巧,同时也要为接手组建新的民用马匹培养场地而做准备。 吴敬民现在的领头车虽然是头牛,但是他身后的几辆车都是由比较矮小的滇马在牵引。这些马匹虽然看来矮小,可是力气却很大,跟水牛有得一比。另外运输部门还从贸易部门千奇百怪的贸易清单中找到了六头驴,这些驴子是从武朝内陆运到福建,然后再又漂洋过海从福建运过来的,原本是郑芝虎和徐伟准备用来在船只装卸货物时运输所用,谁知道一到这东方港,完善的港口设施让这些驴子完全派不上用场。回程时他们想要购买元老院步枪,驴子也就直接被用来抵挡了货物价值,价格还相当不便宜,合计到了十两一头。贸易部门负责接收的归化民是个马大哈,竟然把驴子当成了货物运到后勤仓库,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一头,其他的几头饿得够呛,被送到军马场后休息了几天喂饱了才被拉出来。 这些驴子的负载力远比马还要更高,并且在被送上船的时候就是被用来运输工具使用的驴子更是力气大,因此这些驴现在拉着的车和比它们要大一头的马拉的车是完全一样的。车队旁边有十名骑兵在进行护卫,这是军马大队的护卫人员,不仅仅要负责保卫运输队运输货物的安全,更是要保护军马的安危,因为军马的价值远比它们拉的车里那些黑漆漆的油页岩要高得多。 车队很快到达了油页岩厂门口,现在这里是非常重要的生产部门,工厂的墙壁是用青砖和水泥修筑而成,从外面看来就像一个城堡一般,墙壁有四米高,宽两米,每五十米就有一座上下的马道,可以保证人员能够快速上下墙体。墙的外侧有一堵高一米二的青砖矮墙,墙上设有垛口,方便防守人员进行观测和射击。由于这里关系到整个东方港工业体系中最重要的燃料和工业润滑油,因此这里的防守非常严密,不过由于现在的陆军部队全被派出进行剿匪行动,因此这里此时是由厂里组建的护厂民兵进行守卫。这些民兵是东方港装备最好的民兵了,不仅全部装备了铁制头盔,还装备了军队淘汰下来的元老院步枪,毕竟郑芝虎为了能采购更多的中国货,因此没有足够的钱清空元老院步枪的库存。 第二百二十二章 愁白头的阮福源 说起步枪来,元老院步枪在军工厂一直都没有停止生产,根据占城港之乱前公主的协议,元老院将继续向占城港新军交付一千支步枪,为占城港完成一个线列步兵战斗营和两个轻装步兵战斗连。线列步兵就是标准的排队枪毙党战法,士兵们在排成三列或者四列对远处敌人进行射击。由于发射时采用的是三段击甚至四段击,因而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每人携带三十发子弹的士兵们能够保证四到五分钟左右的持续射击时间。唯一的缺陷就是他们使用的依旧是黑色火药作为发射药,发射时硝烟弥漫战场,如果不等烟雾散去就强行盲射,必定会让命中率大打折扣。 这个问题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办法解决,眼下虽然化工部门在人力物力全部严重不足的情况已经开展了硝化棉的生产试制工作,但是硝化棉的试制哪怕是在旧时空使用分析纯的原料也是很难制取的,更不要说在本时空这些七拼八凑纯度不一的原料了,制造出来的硝化棉绝大多数都不合格。偶然遇到一两次合格的,却又因为原料纯度不同而很难复制,因此在化工部门本身没能建立起原料生产厂和制定产品检测标准之前,无烟火药是很难制成的。 因此新军迫不得已采用一种比较复杂的射击法,就是第一排开枪后,就开进到最后一排,接着第二排开枪后也开进到最后一排,整个队列循环向后射击后退。这样敌人和士兵之间的距离缩短的时间就需要变长,如此这般,就如同放风筝一般拖住敌人,无论是敌人在进攻还是撤退,都要持续不断地挨枪子。 至于轻装步兵,这又是另外一个理念,轻步兵不像线列步兵一样穿着鲜艳的红色军服,他们配发的主要是绿色军服,以保证他们可以潜伏在树林、灌木之中,从侧面和后方伏击敌军,要知道军队进攻最忌讳的就是侧翼遭到袭击。尤其是在遭到火器打击的情况下,侧翼的火力打击可以抵消散兵线正面的兵力分散,能够很容易地打到这些没有防备而从侧面看却聚集在一起的目标。 轻装步兵装备的虽然也是元老院步枪,但是他们没有刺刀,身上装备的东西数量也比线列步兵的要低。他们在作战时不会排成线列进行射击,而是依托掩护,隐蔽在敌人的侧翼,然后乘敌不备突然发起攻击。攻击之后他们的任务就是迅速撤退。因为既没有刺刀也没有多少弹药的他们要比线列步兵少负载百分之三十的重量,因而行动迅速,又便于隐蔽。如果遇到敌人追击,则可以将敌人引入线列步兵的射击范围,引诱他们把侧翼暴露出来。一旦敌人将注意力放到线列步兵身上时,轻步兵又能够继续从侧翼打击敌人。保证每一口都要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让敌人知道什么叫做疼。 按照一个营五百人左右一个连一百人左右的规模,剩下的部队则主要是保持后勤的,包括粮草弹药押运,向后方运输伤员等任务。这些后勤部队装备的主要是缩短枪管的元老院步枪,这些步枪的射程不过是四十到五十米左右,不过即使是这四五十米的距离,也是杀伤力十足的。另外还有一个百人的连队,他们装备的是短管元老院步枪和手榴弹。这就是新军的掷弹兵连,他们比起历史上欧洲的那些同兵种的士兵们要幸运多了。那时代的掷弹兵要求身材高大,因为装填黑色火药的炸弹个头又大又沉,他们需要把这样的炸弹抛掷到数十米外的敌人中去,这种战斗任务相当不容易。但是新军的掷弹兵却有极强的优势,他们使用的炸弹并不是装填黑色火药的,而是装填的苦味酸。 自从1771年英国人沃尔夫用浓硫酸和浓硝酸处理苯酚从而得到一种黄色固体——三硝基苯酚,并且很快被用作黄色染料。但是从那时起,就从来没有人意识到这会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猛炸药,在此后的一百年间,所有人只是浑浑噩噩地把它当成染料在使用。直到整整一百年后的1871年,某个伙计用锤子敲砸被锈坏的苦味酸铁桶时,才敲响了苦味酸作为炸药的第一响。这时苦味酸的别样用途才被真正发现,并且很快就被大量运用于军事上。当年日军在大东沟海战中击败北洋水师的原因,除了新式快速军舰、速射炮之外,就是这苦味酸炸药了。清军击中日军的炮弹主要使用的都是黑色火药装填的,爆炸威力小,三条巡洋舰三十多发大炮弹击中小炮舰“赤诚”号,还被赤城号开了回去,但是北洋水师的军队被苦味酸装填的炮弹击中后,却损失惨重。 苦味酸还有一个特性,就是不仅在爆炸时能产生黑火药炮弹爆炸时的冲击波和破片,在爆炸中心还能燃起上千度的大火,能够点燃钢铁。更可怕的是这样的火焰会像液体一样四处流动,哪怕是在水中也能持续燃烧一段时间。另外苦味酸有一个极好的好处,就是在没有与金属发生反应生成苦味酸盐前,是非常温和的,甚至可以加热到两百多度变成液态进行灌装,相对黑火药,哪怕是钝化过的栗色火药而言,要安全很多。只是灌装这些苦味酸到手榴弹中并保持手榴弹的安全性颇费了军工厂的一番脑筋,最后是使用竹筒封装,然后在外面套预制破片壳。竹筒和苦味酸之间还刷了一层不薄的石蜡,这样的话苦味酸就很难腐蚀到金属,能够保持弹药的稳定性。 和欧洲掷弹兵使用的那些比铅球还大还重的炸弹相比,新军装备的手榴弹就要轻巧了三分之二,哪怕是新兵也能把这样大小的手榴弹投掷到五十米开外,受过训练的老兵更是能够投掷到八十米左右。新军掷弹兵的战斗要求就是在敌人抵近到七十米范围内时,从线列步兵阵列后方向敌人投掷手榴弹,以保证在烟雾散开之前,不让敌人靠得太近太快。 眼下军工厂虽然一直在生产步枪和手榴弹,却出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那就是新军归属权的问题。如今新军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愿意投奔元老院的,在前段时间的占城港之乱中已经跟随特侦队保护富户前往了北桥头镇,现在在北桥头镇的南面靠近河边的地方扎营,每天出操训练;另一部分新军是占城港保卫战之后心扩充的,他们对于新军的认同和归属感不强,以至于一开始宁可留在占城港的军营里也不愿意离开。 原则上说新军是公主的私人武装,听从公主的命令。但是现在这时候公主已经不是占城港的主人了,作为六部代言人的阮明方如今对新军充满了仇恨,自然不会是新军的指挥者,公主本人又去了南安南的都城顺化短期内不可能回来,新军现在可算是群龙无首,如今只是全部靠着老军官带着在这里自律而已。元老院对于这支别人的军队觉得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棘手,如果把他们编入陆军吧,这绝绝对对是别人的军队,万一有天公主回来了,他们的忠诚心发作跑回去重新投奔公主了怎么办?这可是连逃兵都算不上的。另外把他们编入陆军让这支别人的军队学习过于先进的战斗理论也是极不合适的,国家和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让他们过于了解自己,并不是件好事。说的不好听点,万一有一天突然需要和占城港或者安南发生战斗,有这么一支熟悉自己的敌人军队,还驻扎在自己身边,可不是个好的选择。 不过眼下元老院倒是不用如此操心这个问题,顺化城里依旧暗潮涌动,公主的地位不仅没有因为真相大白而恢复,反而因为六部被揭开了疮疤恼羞成怒变得更不安全。现在顺化城里开始流传公主荒淫成性,有人在传播公主在占城港期间蓄养男宠成群,就连东方港的髡人也被她蓄养了不知道多少,不然的话人家凭什么要如此帮助占城港? 纵然公主韬光养晦,每天躲在深宫大院里,这样的谣言依旧靠着宫里的太监宫女传进了皇宫。公主被气得浑身发抖,她在占城港十多年的时间里,从无到有地建立起了这样一个城市,又把占城港打理得算是井井有条,她每天忙于政务,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考虑这种男女之事。更不要说在本时空,女子对于这些知识虽然充满了好奇,但是却根本无从知晓,而且又不敢问人,只有在嫁人之后才知道该如何成为一个女人。男宠之说纯粹就是造谣污蔑,为的就是破坏公主的名节。要知道公主如果名声差了,皇帝就必须赶紧把公主嫁出去,这样一来公主就必定失去了对皇帝的影响力,这一招与曲线救国简直就是异曲同工。 阮福源自然知道女儿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眼前的谣言是愈演愈烈,一些好事者甚至于对公主如何蓄养男宠这种事情进行主动加工,说得绘声绘色的,就好像他们亲眼所见一般。他也派人去查了这个谣言的出处,事实上不用查他也知道这肯定是六部在捣鬼,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时间套得如此巧妙,公主刚刚进宫,谣言就马上四出?但是又苦于没有证据,对于手下这些掌管权力的重臣们根本无从下手。 他面前现在就摆着一封奏章,是占城港发来的,上面没有提丝毫向顺化发来的进贡,反而是向皇帝请求一批援助,需要疏通水道,并且向迈德诺人赔偿战争损失。阮福源如何不知道占城港之战的实情?蛮军在城下就溃败了,迈德诺人只是损失了一些商船被沉在港口中了而已。至于迈德诺海军的损失,那是他们自己去进攻东方港造成的,听说被俘虏了两艘击沉了四艘,这损失不去找东方港要,跑来找安南要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拣软柿子捏么? 文山港现在也发来了奏章,渔民反映近期有见到多艘迈德诺海军的战舰在附近游弋,有的甚至直接撞沉安南渔民的船只。根据这段时间来迈德诺商船前往港口设施依旧完好的文山港贸易次数逐渐减少,看来迈德诺人近期可能要对安南下手。这支迈德诺舰队也许是来对安南进行恫吓的,也有可能是直接准备来进攻安南的。文山港水师此时不敢出港,连巡逻都没有进行。看到这里,阮福源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水师的情况他知道的,由于迈德诺人的海上力量未免太过于强大,他们直接不允许安南和武朝这些有海岸线和海港的国家建立大型的水军,以免对他们造成危害。迈德诺人甚至假借传教的名义渗透到安南和武朝境内去,用一些过时的技术讨好当地官员,从而打探消息传播情报。如今的安南或者武朝纯粹就是一个大筛子,迈德诺人的情报里面就连文山港水师提督的小妾每天晚上要起夜几次都一清二楚。 在这样的影响下,文山港水师不过区区十多条舢板,最大的也不过是三四条福船广船,上面一门火炮都没有,打起来只能用纵火船开路,舢板在后面掩杀罢了。这样的战术在迈德诺人的战船动则三四十门大炮面前跟送死完全没有区别,几百年前迈德诺人可是连武朝郑和的舰队都打败了的。要知道当时史书上记载郑和舰队来到安南时的盛况,足有两百多条船,数万人的规模。但是他们与迈德诺人在海上大战了几天几夜,最终逃回到安南的时候只剩下十多条船,补给时还遭到了迈德诺海军的突袭,最终只有五六艘大船强行突围向武朝方向逃走。迈德诺人的海军之强大可想而知,眼下他不得不再叹了一口气,让文山港水师出动未免是强人所难了点,毕竟这和以卵击石真的没有区别。 第二百二十三章 虎视眈眈的舰队 眼下既然水师不能出动,那也就只能由着这些迈德诺人的战船在附近游弋了,况且他们在附近游弋倒也不一定就是要来收拾安南,毕竟把他们打得灰头土脸的是东方港的那帮子元老,冤有头债有主,要开打的话也应该是去打东方港吧? 他想的倒是没有差多远,此时文山港外游弋的迈德诺海军舰队中一艘锋锐级战舰上,一群海军军官正在开会,讨论的问题就是下一步行动的目标。 “我建议我们直接进发东方港,”一个身材略有些瘦弱的年轻海军军官站起身来,对着会议主持人说道,“基于我们现在对东方港的了解,我们很有必要迅速对他们采取军事行动。如果不赶快采取行动,他们将很快就能发展起一支强大的海军。” “你说的轻巧,人家能在几十里外就知道我们要去,我们之所以现在只是停留在文山港附近,原因就是为了要防止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到来,我们如果现在贸然北上,必然直接暴露我们的位置,让他们知道了我们的位置,很容易就能够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作出相对的反应。” “没错!”巍然不动的主持旁边一名穿着红色军官制服的人站起来说道,“就上一次偷袭东方港失败的战斗记录来看,这些自称元老院的奇怪人似乎有着一种魔力,能够在几十里外就获知海上动向,并且他们的船只虽然很小,但是行动速度不仅迅速,还是全部都由钢铁制成。” 看着下面军官们不可置信的表情,主持会议的军官表情凝重地站起身来,对着会议室里的军官们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但是这却是事实,我们现在还有不少的人潜伏在东方港里,源源不断地向外传输着各种他们的技术,我们的亚宁盟友现在正在大量地协助我们破解这些传出来的技术。” 他环视了一周在场的军官,继续说道,“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这都是事实,就以亚宁盟友现阶段破解出来的一些技术数据上来看,他们的科技已经远远超越了我们的。最起码的,他们的船只是真的不需要帆桨就能在海上穿行,并且速度远远超过我们的。他们的武器虽然也是火器为主,但是在船上发射时速度远远高过我们,并且距离可以超过我们三倍左右。他们还有一种火器,能够用极快的速度发射火枪弹丸,并且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火枪弹丸射程也是远远超过我们的,杀伤力也远远超过我们的弹丸。” “因为这些原因,我们必须要在比较短的时间内攻占东方港,得到他们的武器技术。并且根据潜伏在东方港的探子汇报,他们在治疗伤员方面也很有能力,伤员在伤口恢复上甚至于不会出现化脓现象,就直接伤口愈合。在伤口清理这些手术上面,他们简直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并且听说他们还有一种奇怪的机器,可以在不用剖开人体的情况下就知道人体内的情况,甚至于还可以看到孩子在人体内的情况。这些东西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却绝对是真实的情况。我们有必要夺取这些科技作为己用。” 一个军官站起身来,“司令阁下,我们为什么不能跟他们进行谈判购买这些技术呢?哪怕是坐下来谈一谈,也许不会闹得这么僵啊。元老院既然有如此先进的科技,我们想要从军事上击败他们是非常困难的,要知道我们上次攻击东方港的时候是六艘锋锐级战舰,也只是给他们造成了百多人的伤亡,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多少港口防御措施。根据现在的情报汇总,他们在港口已经修筑了一个要塞,并且港口的灯塔上还修筑了炮台,据称这些新式火炮能够射击一百链左右的目标,已经超过我们现阶段所有火炮最大射程一倍以上的目标,况且他们的炮弹还是使用的爆破弹!爆炸成功率可以达到七成以上,我们使用的实心炮弹对他们而言杀伤力极为有限。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对东方港发动进攻,我们要准备超过他们十倍以上的人员才有可能成功,并且由于对方的武器技术如此之高,我们必定将付出极大的伤亡。”说着他转向其他的军官,“更不要说,在如此剧烈的战斗中,双方可能会要造成对东方港多么剧烈的损坏,以至于即使我们获得了全面胜利,这些科技我们也拿不到手,甚至于连用于仿制的样品都不一定能拿到。” “这也是一个问题啊……”舰队司令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也确实是一件大问题,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在这里聚集了八艘锋锐级战舰,另外还有十艘大型运输船,搭载的陆战人员已经超过万人,现在每天在海上都需要如此之多的食物和淡水。眼下安南国还没有正式的和我们进行交流,我们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如何,如果他们能够让我们上岸的话,我们就能够通过陆路北上,直接逼近东方港。这样无论是迫使东方港投降还是直接进攻东方港,都是我们说了算。另外我们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和武朝安南卫进行交流,让他们允许我们登岸南下,这样就能做到两路夹击,东方港的这些元老院的人除了退向内陆,没有其他选择。” “我们潜伏在东方港的人也可以使用,他们可以负责在东方港内部传播谣言,让东方港知道我们是来复仇的,这样也许能够让他们不战而退。”一个红衣军官说道,“这样的话。也许能够兵不血刃就吓走他们。” “吓走他们有什么用?他们大可以把科技资料和重要的设备转运上那条巨大的铁船,我们谁能够对付那么大的铁船?打不坏又爬不上,更何况人家要是逼急了一船撞过来,谁能扛得住一艘比我们三四条船还要沉重的铁船撞击?”一个海军军官不由嗤笑了一声。“我们现在要做的,还是要在尽量最短的时间里夺取东方港,而且要尽量少给他们造成破坏,尽可能多地抓捕这些元老院的人。毕竟这是人家带来的科技和设备,我们的人就算学得再好,也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吃透这些机械设备和科技的使用方法的。” “为什么就一定要打?”之前提议购买技术的军官再次站起身来,“光是从我们现在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人家超越我们的科技已经不是一二十年的程度了,人家还是在建城不过三两个月的情况下,城市里仅有几千人口的情况下就打败了我们六艘锋锐舰外加舰上陆战队与水手数千人的进攻,我们给他们造成的伤亡不过区区百余人而已。根据情报得知他们在港口区损坏的只是一些用套件拼凑起来的房子,搭建简单,而且零件还可以互换,我且问你们,你们谁见过两支火枪之间的零件可以互换过吗?” 军官们都是一愣,他们谁没有火枪?无论是手枪还是步枪,上面的零件都是参差不齐的,哪怕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零件装上来也不见得能用,因此在战斗中如果损坏了一个小零件,那么几乎就是说损毁了一支枪,要知道给一支枪重新打造一个零件需要多么长的时间,比较起来还不如重新制造一支枪来得快。 “人家连房子的零件都可以互换,步枪就更不要说了!”他大声的说着,“他们的士兵训练有素,几天前我们的暗探还弄来了一张图,是他画出的草图,这些元老院的士兵在接到集合命令后十分钟内完成战斗准备,我们的人能行吗?” 他说着在胸口拍了拍,“他们也有一支陆战队,陆战队的士兵不仅能精准地射击十链以内的目标,还接受过单兵格斗训练。他们可以把随身的短剑接在火枪上,从而将火枪直接转换成长矛!更可怕的是即使转化成了长矛,他们的火枪依旧可以正常射击。我看过相关的情报,他们接受的格斗训练基本上都是三人到五人一组,一个人吸引对方注意力,然后旁边的人冲上来实施格杀,这种训练方式,我们从来就没有进行过。另外根据情报,即使是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也并非就没有反击能力了。他们的陆战队指挥官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格斗大师,暗探们偷窥过他们进行徒手格斗训练,这种训练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他们似乎了解人体所有的缺陷,用很少的力量就能反制敌方。所以我不认为我们有多大的可能轻松打败他们,相反,我甚至觉得这样一个拥有强大战斗力和可怕的工业能力的敌人很可能轻松地打败我们。”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对元老院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他们的可怕,他们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要来到武朝和安南国的边境?他们在这里建立东方港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也觉得很奇怪,就现在了解到的情况,尽管我们进攻了东方港,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是他们并没有拒绝我们的商业贸易船进港交易,相反,他们的态度表明他们很喜欢我们跟他们进行海贸。根据斯顿传回来的情报,他们现在也已经在东方港开设了香水工坊,很快将在短期内对我们进行香水贸易。”舰队司令说道,“他们越对我们平和,我们就应该越担心,这不是应该有的对敌策略。” “但是也有可能他们并没有把我们当成敌人!” “是的,斯顿上校的报告我们也看过了,他们双方交涉的商业条款中并没有占到我们什么便宜,甚至于对于我们的贸易船只还有一些优惠,尤其是大宗商品采购上可以提供一笔不错的优惠。还有最令人不可置信的一点,他们甚至提出在未来的三到五个月中将制出治疗梅毒的药物来。” 听到这里,所有的与会军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梅毒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最熟悉的病症了,这种病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而来,短期内就让水手们中相当大数量都感染上了这种疾病,得了这种病症的水手们会在很快的时间里全身溃烂,即使没有溃烂莫名其妙好了的,在几个月后又将重新再来一次。在现在而言,得了梅毒的病人,就没有一个好的,完全就是必死的疾病。在他们的舰队中,一旦船医检查出了有梅毒的船员,就将直接把病人丢入海里,以防止感染其他人。 但是有一个谁都知道的秘密,就算是在场的船长和军官中间,也有不少人感染了梅毒。这病症的阴影如同一座山一般一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这下突然听说有可能治疗好这种不治之症,眼下一个个都沸腾了起来。 “什么?能够治好梅毒?” “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真的?” “对!假如是元老院的陷阱怎么办?他们如果引诱我们怎么办?” “请静一静!”舰队司令用木槌在桌上敲了敲,让沸腾的军官们冷静下来,“我想问问,他们把这个信息放出来究竟是要做什么用?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们,假如在他们研究出梅毒药之前就攻击他们,也就是断了我们中患者的一条生路?又或者是引诱我们去攻击东方港夺取这种药?” “不可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有能力与东方港的俘虏们进行联络,他们应该是无意识透露出来的这个消息。”那个温和派军官说道,“我之所以说出这个情报的原因也就是这个,他们此时正在调制治疗梅毒的药剂,我们如果现在去进攻,那么在破坏了他们制药进程的同时,也就毁灭了我们当中某些军官最后一点希望。我希望我们对于东方港的元老院实际态度需要有一个调整。既然他们现在并没有把我们当成敌人,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去当他们的敌人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舰队会议 “那么照你这么说我们的舰队在这里集结就是一个错误了?这次东海城联络了几个海上城市,组织了这么大的一支舰队,就因为你觉得东方港可能并不想把我们当成敌人就全部调动回去?”舰队司令不由得在桌子上敲了敲,“我不怀疑你的感觉,但是现在这是一场军事行动,很可能发展成为海陆大会战,我希望你能够弄明白我们自己的处境,光是供应淡水,我们每天都必须要调动三艘到四艘供水船来供水,另外还要……” 司令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那个坚持要和东方港接触的军官打断了,他冷笑着幽幽问道,“司令阁下!那么我想问问淡水供应船是不是我们自己独立解决了的问题?”说着他站起身来,举起了桌上的玻璃马克杯,“从这个杯子,到里面的淡水,到价值昂贵的香水,以至于近期来从安南大量涌入我们舰队的清凉油,风油精这些奇效药,哪样不是这群东方港的元老院提供的?我们在海上漂泊了几百年,从来就没有解决过淡水的问题,每年为了淡水,都要损失多少战舰?损失多少宝贵的高级船员?且不说我们所在的军舰上,就算是在海上城市又如何?照样需要运水船每月一次地往城市里运输淡水,一旦遇到风暴这些天气影响航行,那么且不说用的水,就连饮用水都是极其艰难。” 一时间会议室里静悄悄的,那人毫不介意地继续说道,“我的船是第一艘安装海水淡化系统的船只,这些淡化装置你们也研究过了,就连是用什么材质都没有弄明白。作为海上民族,我相信在座诸位都知道淡水在海上意味着什么!人可以不吃东西,但是不能不喝淡水。这些元老院的人既然能够造出这么神奇和精巧的淡化器,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他们在海上的造诣绝对不会比我们低。” 说话的人正是几个月前在明州城外安装了第一套海水淡化系统的维洛波利斯号舰长迈罗波利斯,他此时举起了几块硬币丢到了桌面上,“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那些所谓元老的人时跟他们用金币交易而来的硬币。” “这是银币啊……”有人拿起一个,用指头在银币边缘弹了一下,银币发出了清脆的嗡嗡声,“你用金币去换,不是太亏了?” 一众海军军官发出了笑声,但是迈罗丝毫没有窘迫感,他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这些银币的价值虽然有一些,但是的确不值金币的价格,要知道其中还有一块马其顿公国的金币。”听到他的话,更多的海军军官发出了哄笑声。 “但是你们只看到硬币在购买力上的价值,却丝毫看不到银币上隐藏的价值。如果要我说的话,这几块银币可以用十块百块金币来换,就有这个价值!”迈罗狠狠地在桌面上砸了一拳,这一拳顿时就让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舰队司令狐疑地走了过来,拿起了其中一块硬币,上面是个嘟起嘴吧撅着屁股拨舵轮的老鼠,样子憨态可掬的,他不由得笑了笑,“无非就是个老鼠而已,吹口哨扳舵轮罢了,这有什么……”突然间舰队司令的话音就顿住了。 “没错,扳舵轮罢了,”迈罗侧过身欠着屁股坐在会议桌上,戏谑地望着舰队司令,“司令阁下,您来到这武朝洋面也有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见过武朝人的船上有舵轮的?”看着舰队司令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他微笑着环顾了整个迅速清净下来的会议室。“舵轮比舵杆快捷省力,转向也要精准得多,我们自从在海上漂泊之后就已经在大量使用了,除了那些大舰上的小艇之外,哪怕是双桅帆船也使用了舵轮。不过眼下他们的银币上出现舵轮,那就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来的地方船只恐怕早就大量普及舵轮的概念了。” 还没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迈罗继续侃侃而谈,“另外你们仔细看看老鼠所在的舵轮旁边是什么?” 这下几个高级军官连忙凑过来拿起银币仔细检查起来,“这是……窗口?” “没错!我们的舵轮一般都在尾楼上,一般来说为了视野开阔,往往不设置房间,操作台风吹日晒雨淋基本上都是常态。但是这些元老的船,哪怕是老鼠开的,也有专门的舵手房间。这就说明,他们的航海条件要比我们的舒适很多,人家同样的远航条件下,要比我们多航行出一段距离来。”迈罗接着又笑了笑,“我们来看看另外一块银币。” 司令这下不再傲慢,连忙拿起另外一块银币,上面是只在草丛中提着火铳的鸭子,鸭子的表情相当有意思,似乎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愤怒。“这……”他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坚定地问道,“迈罗舰长,我看不出来,你不妨说说。” “第一,这个鸭子穿着的衣服,你们看到了吗?是马甲,马甲在武朝是根本就没有的东西,他们喜欢穿长袍大褂,哪怕是大热天都一样,就算是穷人,穿得也是短衫,而不是这种马甲。这种马甲的设计很巧妙,你们看,有四个口袋,都是手能拿到的位置,而且拿东西肯定不麻烦。我让我的裁缝按照这只鸭子的马甲样式做了一件,穿上后感觉非常适合,无论是放东西还是平时穿着,都非常舒适,丝毫不影响行动。我觉得这应该就是一种打猎装。” “你是说这只鸭子在打猎?”有人笑了起来,但是马上被旁边的军官制止了。舰队司令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紧紧盯着迈罗,等着他下面的话。 “这只鸭子是在打猎,而且看表情和动作,明显是没打中,你们看枪口似乎还有清烟。”迈罗的话很快就被司令打断了,“说重点。” “重点?哦,对了,第二,这只鸭子用的火枪,仔细看看!这支不是火绳枪,你们看,没有长长的火绳,也没有点火孔。那么这只火枪是用什么点火的?”迈罗刚说完,下面就有军官在笑了,“这只是鸭子,钱币上的东西做不得数啊。” “嘿嘿,”迈罗也笑了起来,“你觉得连鸭子身上的马甲和枪口的清烟都做出来了,会省掉这点时间去刻画火绳吗?” 舰队司令点了点头,“没错,迈罗先生,你说得没错,如果这图案上没有火绳,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东方港人的火枪上根本就没有火绳。” 迈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的火枪不仅需要火绳,作战前还需要专门点燃,在战斗间隙又要熄灭。装填发射药的药锅也有要求,如果装得过多,会导致直接熄灭火绳,如果装得过少,很可能就无法点燃发射药。况且背着一根长长的火绳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下雨的时候,根本就无法战斗。” “可是我们还有燧发枪啊!”有人问道,迈罗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我们有燧发枪,通过一些改装,在小雨的时候也是可以发射的,但是燧发枪发火率是多少?连五分之三都到不了,你们大概会觉得点火失败大不了重新扳起再打就是了,但是问题是,战场上扳一下击锤的时间很可能就直接要了你的命。” 迈罗说着从军服外面套着的马甲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东方港的密探发来的情报,元老院的军队,我们已经完全可以称之为军队,他们有陆军、陆战队、海军,甚至还有一支炮兵,虽然这几个月来他们的火炮一直在换品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探子们一直在报告中提到这些炮的射程正在变得越来越远,而且也越来越精准。他们的军队最初装备的是被叫做元老院步枪的一种火枪,装填方式和我们的一样,把枪管竖起,向里面倒发射药,然后压紧之后再放弹丸。但是他们的弹丸不是圆形的,而是尖头的。根据潜伏在占城港的探子汇报,同样的元老院步枪,占城港新军使用的步枪弹头是圆的。另外元老院步枪上也同样没有火绳和燧石,只要安装一种叫做火帽的细铜片到点火孔上,击锤落下打在这些细铜片上,就能够击发这些步枪,哑火率一百发里最多只有一发。” 下面的军官们吃惊得倒吸凉气,点火率如此之高的步枪,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你们还不要太为这个而感到惊奇,我接下来要说他们武器的射程。元老院陆军操典中标准射击训练目标靶是两百米,操典中说元老院步枪可以集火射击四百米的目标。”迈罗看着下面军官不理解的神情,这才想起他们没有米的概念。 “两百米,在我们的单位中,就是十链,我们的火炮能够打击的最大距离也不过是十链以内,精准距离不过五到六链。也就是说当我们的火炮还没有进入他们的射程之前,他们就已经可以集火射击我们了。” “迈罗!”舰队司令叫住了他,“你确定元老院步枪的射程可达二十链?” “我很确定,并且根据探子的汇报,他们现在已经更换了一种全新的火枪,装填方式已经不需要再把火枪竖起,只需要推动枪托下方的一个推杆就可以进行装填。还可以达到至少一分钟五发的速度。”迈罗继续说着,“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这些,可以说是绝对地灭自己人威风,但是我又不能不说,如果不说的话,就很可能会与一群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恐怖敌人作战。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势力,他们之所以没有展露出牙齿,纯粹是因为他们还只是刚刚起步。” “刚刚起步?”一个军官几乎跳了起来,“刚刚起步就有这样的科技和实力,如果让他们发展起来了,还有我们发展的空间吗?” “这也是我们最为艰难的选择。我之所以不希望参加对元老院的直接行动原因就在于此。哪怕是在初期,他们的力量都如此强悍。以我们现有的这些船只和陆战队以及水手进攻东方港,败局是必定的。”迈罗继续说道,“所以如果你们真的要进攻东方港,那么就不能光有我们自己进攻。你们看,东方港所在的位置,是在武朝国土上,尽管是在最南面几乎就要到安南国了,但是还是属于武朝领土。以武朝皇帝不割地不和亲的态势,只要把这事情捅上去,肯定会要调集人马来攻打东方港,只是这个时间会比较长。但是只要他们的巡抚决定把这个事情上报就好办了,我们可以通过传讯术帮他们把这个上报文书传到京城去,这样就能加快这个时间。尽快让他们调集军队,攻打东方港。” “然后,你们看,前段时间安南占城港发生了叛乱,他们的新城主阮明方特地发了告急文书到顺化,叙述了占城港发生叛乱,叛军裹挟大户逃亡东方港,在过河后安南边界一线停留下来。那么安南必定也将有行动。” “安南那些废物!你还指望他们?”一个军官冷笑了一下,“安南的这些废物连尼西亚的那帮土蛮都打不赢,还能打败我们都不怎么敢攻打的元老院?” 这下连迈罗自己也笑了起来,“没错,他们是不敢,但是我们要他们去,他们就得去,否则就要赔偿我们战争损失,就以现阶段安南国库的那些银子,根本就赔不起。那么我们就能逼着他们去进攻东方港。这样安南从南面,武朝从北面发动进攻,我们的主力舰队封锁港口,围三缺一,放他们从西面逃走。走陆路就不像走海路了,太重的东西根本无法携带,船只也无法带走,那么就都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只要约束安南和武朝军队不要烧杀抢掠,我们就能获得那些重要的技术资料和生产设备,因此,就为这个原因,我们也必须要联络安南和武朝。” “另外我们还有一个上策,就是假装同情他们,帮助他们从海上逃跑,趁乱混上他们的船只,等到出海了,这些人就不可能有办法抵抗,夺取舰船后,船上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他们还连逃的地方都没有,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由我们说了算。”迈罗说着,拿起了一块银币,看着银币背面那条乘风破浪从曙光中开来的大船说道,“包括那条钢铁巨舶,也都将是我们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送功劳 朝阳的曙光照射着东方港西门的大道,一队民兵正手持长矛押运一批大车前往安允城,在最前面的是范例,他现在正昂首挺胸走在车队的前方。此时这支车队因为运力不足,都是使用的人力大车。车上堆着整整齐齐的木匣子,每一个都是差不多大小。这些木匣子充满了石灰的味道,但是却又有很浓重的血腥味。这些木匣子里装的就是剿匪行动中被打死的匪首级人物的头颅,最低也是个小柜。中间是几辆装着大笼子的车,车里都是些受伤的土匪。这次东方港的元老院可没打算拯救所有的土匪,像一些受伤较重的土匪,甚至都不用劳烦元老们做思想斗争,基本上都由新兵一刺刀一个解决掉了。伤势较轻一点的土匪则被要求自己走到收容点去,走不了的也基本上管杀不管埋。 最后面是一个班的陆战队员押送的十六名俘虏,这十六俘虏都是通过了审讯筛选下来的,作恶多端的土匪,但是根据元老院法庭审判也只不过是进入劳动营。经过这段时间的剿匪,劳动营原有规模已经严重超编,负责劳动营的吴越杭经常跑到执委大楼去请求要不放走一批小恶的罪犯,或者就直接处决一批罪犯,不然的话,劳动营里已经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但是吃倒是不用太担心,劳动营里的吃饭是做多少吃多少,负责监工的管理员身上是不携带武器的,他们携带的是比武器更有威慑力的小竹片,小竹片上都刻着“元老院出工牌”。当劳动营的罪犯每完成一个任务后就会得到一块,而吃饭的时候就是靠这些小竹片去换饭吃,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不做事,就根本不可能吃到饭,偷奸耍滑者最终还是要饿死的。至于管理员的武器,一开始曾经给他们配发过大刀长矛,后来发现如果这些作恶多端的犯罪份子有预谋地行动,这一两件武器根本就无法抵御,反而可能会一开始就落入犯罪份子手里成为作恶工具,威胁到管理人员的安全,因此干脆就不分配武器。但是无论是被羁押在劳动营里或是从劳动营出发去干活的路上,还是在工作区域干活的过程中,始终都有特侦队狙击手在附近游走,他们有权不经警告直接射杀那些看起来有威胁的任何目标,在几个倒霉蛋试图逃跑被打死在铁丝网边后,被关押的罪犯们就再也没有了逃跑的想法。 元老院现在已经进入剿匪的第二阶段,自从几个主要的大匪寨依次被陆军和特侦队拔除,安允的土匪现在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中有许多是其他地方过来的游寇甚至海贼,为非作歹多年的他们丝毫无法理解同为海贼的这帮髡贼为什么会如此下狠功夫攻打他们,要说富庶,整个安允又有哪里可以超过东方港呢?怎么髡贼可以吃肉,自己这些小贼就连喝汤都不行了么?被打得头晕脑胀的土匪们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只能往深山老林里逃。 这些髡贼的军队不知道从哪里修炼来的本事,经常能够一夜行军几十里,而且还有一些如同鬼魅山魈一般的髡贼,根本无法察觉他们在靠近,等到发现的时候,人家手中的连发铳就已经打起来了。土匪晚上睡觉也不得安宁,要是髡贼追得紧,往往还没来得及进入梦乡,就会不知从哪里丢过来几颗会爆炸的铁疙瘩,炸得一众毫无防范的土匪伤亡惨重;要是髡贼距离远,也不能掉以轻心,髡贼中似乎有人有妖法,知道他们这些土匪的行踪,往往早上一爬起来,就发现髡贼的军队已经距离不远了。 事实上本时空的土匪就连解放初期的土匪素质都不如,在森林中穿行的时候从来就不会掩盖痕迹,而且大批量的土匪穿行时折断的树枝树干到处都是,甚至由于这些土匪逃跑得太仓促以至于顾头不顾腚,满地的脚印血迹到处遍布,特侦队的先头部队简直没可能忽略这些巨大而显眼的“方向标”。 加上元老院军队的剿匪也不是如同武朝官府的剿匪,只是一群人哇呀呀地跟在土匪后面追赶一通,看到追不上了就算了。为了方便通讯,特侦队携带的不再是手机,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信号,他们使用的是加装了增幅天线和小型人力发电机的电台,为此元老院的指挥部附近特地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热气球,热气球上有一套大型的无线电接收发送装置。所有的情报将汇聚到指挥部的战情中心,战情中心根据附近地形的沙盘和照片来分析敌人可能逃走的方向,再通知负责拦截的陆军各个连队进行堵截和追击。 至于陆军部队使用的通讯装置就更变态了,他们使用的是由多个无线电模块组合而成的巨型电台,天线可以通过人爬上最高的树梢进行布置和撤下,平时使用电池供电,但是每四个小时就要通过人力发电给电池充电。这些巨型电台之大,以至于每个陆军连队都有一个专门的民兵排来负责用小型拖车拖着在部队后面跟着前进,负责和指挥部进行通讯,陆军部队则根据指挥部的指示进行下一步的战斗行动。在这样的指挥下,土匪们的行踪化为一面面小红旗,在指挥部的沙盘上一面一面地被拔掉、移除,而代表追击部队的几面小蓝旗开始走遍整个沙盘。 陆军部队的规模其实并不大,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三个连多一点,但是加上民兵和民夫之后,足足有近千人的部队。此时在林间穿行,遇到不适合通讯拖车行进的时候,就直接有民夫在前方开辟道路。此时已经修筑出多条简易道路,途中还发现了多个天然山洞或者隐藏的匪寨。这些都在地图上做了相应的记录,将在剿匪行动全面结束后一个一个进行清剿,如果有利用价值,则被拿来利用,无利用价值的则被炸毁或者彻底夷平,不再给土匪以可乘之机。 土匪们倒也不是不想借助地形打两个反击战,但是面对元老院士兵们的武器,他们根本就无计可施,军工部门的武器设计小组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对多款武器又进行了几次改进。比如说卡宾枪修改了弹巢的旋入装置,现在可以安装三个弹巢在枪身左侧,打完之后往外一旋就可以直接更换整个弹巢,并且弹巢上还加装了快速退壳装置,只需要按一下就可以直接把所有空弹壳都退出来,安装新弹药或者直接更换弹巢都是很容易实现的动作。另外就是铁壳铅蕊弹,这种击中目标后会变形的子弹非常可怕,只要被打中,就一定是小口进大口出,不仅失血快,更是让人瞬间就失能,堪称本时空的达姆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这些铅蕊弹打中而没死的土匪。 对于土匪而言,最可怕的倒不是这些铅蕊弹,毕竟这些子弹一次只能发射一发,被打中了才能要命。真正要命的却是一种看起来与1628步枪区别不大的火枪,这些枪的枪管比较短。这些正是1629型霰弹枪,由于现阶段陆军装备的步枪口径足足有12毫米,粗大的弹壳个头跟大拇指几乎没有区别,于是乎军工部门就开发了12毫米的霰弹,这种纸壳霰弹用的是软木弹托,里面装有三十发铁珠。为了保证弹药威力,枪管使用的是回收的元老院步枪滑膛枪管,并且还截短了三分之一。这种喷射巨大火焰的霰弹枪在深山老林里发挥了极其强悍的作用,在普遍二三十米不到的遭遇距离里,这些霰弹枪往往能在几乎不用瞄准的情况下一口老血喷翻一群还来不及反应的土匪。 最没天理的就是这种霰弹枪在这种近距离不仅威力大,装填速度也极快,只需要和1628步枪一样拨动枪托下方的装填杠杆,就可以直接把热气腾腾的纸质子弹壳退出来,接下来只要从腰间的弹药包里把黄铜底缘的纸壳霰弹塞进弹仓,最后把装填杠杆复位就可以进行下次发射了。 这样的武器在丛林战中发挥出来的威力简直是让这些土匪痛不欲生,虽然一两颗霰弹威力不是非常巨大,但是架不住子弹丸多。往往只见髡兵手中火龙一闪,土匪这边就一大群人哇呀哇呀地抱住伤口满地滚了。由于霰弹枪在丛林战和近距离遭遇战中发挥出来的强大效果,现在参加剿匪的部队在侦搜时走在最前面的几乎都是霰弹枪手,就连之前的香饽饽卡宾枪手现在都被排到后面去了。 这近一个月来的剿匪中,土匪总共被打死五百多人,打伤后被活抓的有三百人不到,被俘虏的健全俘虏是七百多人。但是由于第一次行动中破寨王和六路眼从新开辟的秘道下山而逃脱,到现在也还没能抓到他们。并且根据山寨中被俘的土匪交代,他们走的时候虽然没能带走山寨的银两,却带走了一支三十多人的土匪精兵,当然只是针对土匪的水平而言,但是这群精兵却让他们从奔逃的土匪中脱颖而出。根据这段时间的被俘土匪审讯记录情报部门得知,这批土匪不仅成功地逃脱了陆军的三次围剿,甚至于在逃跑的过程中沿途吸收了其他逃跑的匪众,现在已经重新成为了最大的一股土匪势力。六路眼和破寨王两人原本就惺惺相惜,这一落难之后更是同病相怜,不由得同仇敌忾,此时更是拧成一股绳,顺着林间的小道直接不回头,直接向着安南一方逃逸。现在这时候听说他们已经逃过了河,完全进入了安南境内,短期内是不可能再回到安允地界。 因此陆军也不再对他们进行追赶,反正今后都是元老院的地盘,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文不名,追上去就算全部歼灭了他们,也不过就是图个好名声。但是要面临的就是越境作战的麻烦,很可能会受到安南的抵制。毕竟此时占城港已经易主,并且在过年前的占城港之乱中新军已经打着元老院的旗子狠狠地收拾了一通占城港的新城主,虽然占城港此时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惹得安南国举国来攻毕竟不是一件好事。 范例带着的车队不多时就已经行进到了安允县城附近的哨所,哨所里值班的卫兵远远地就看到了北极星旗,一个值班员连忙跑下来迎接带队的范例。 “首长好!”“同志你好!” “首长这是去哪里?”尽管值班员知道面前这个就是元老首长,但是该进行的询问还是有必要的。 “这是根据元老院的命令,将这批俘虏和匪首的脑袋送到安允城去。”范例说着掏出一张授权文件,上面盖着好几个章。 值班员双手接过,仔细查验了一下,当他看到左下角的元老院执委章后,又双手将这份文件递回范例,“首长请收好!首长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这个时候还在值班。”范例的客套话才说到一半,面前这个归化民值班员连忙一个立正,昂首挺胸地对他答道,“不辛苦!首长,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 哨所距离安允城墙不远,就在一公里多的山头上,山下到城墙上的距离里毫无遮蔽,正在收灯笼和熄灭火把的安允丁壮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站在城墙上如同看热闹一样地望着这边。这段时间来,每天都有东方港的军队——不仅仅是穿着深蓝色军服的陆军士兵,还有更多拉着大车的民兵,扛着锄头镐头铲子的民壮不停穿行于安允南城门前的这条大道,每天也有不少的民兵提着武器押送着一群又一群的土匪沿着大道向东而去。他们都非常羡慕,安允匪患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偏偏人家髡人来了才半年不到,这就已经开始剿匪了,要知道万历之后安允也进行了几次剿匪行动,但是基本上都是无疾而终,以至于近两年的剿匪纯粹就是摆摆样子,甚至于有时军户们还会抓一些无辜路人和百姓去充当土匪杀良冒功。可是眼前这些髡人抓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土匪啊!不过今天他们为什么押着这些土匪往西走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发糖的髡贼 乡勇丁壮们远远地看着这些髡人的队伍继续向西走着,然后在往安允城南门的丁字路口突然折向北面,接着就径直向着城门方向走来了。 一开始乡勇们和守城的兵丁们还在发愣,没想明白这是要干什么,过了好一阵,带头的髡人都已经走过了城门,他们才幡然醒悟过来,“髡人进城了!” 不知道谁最先喊出这么一嗓子,顿时让所有的人都惊慌起来,墙头的人忽然间跑动起来,在城门口看热闹的人也惊慌失措地向后退。 还没等人群逃散开来,却忽然跑上来十多个孩童,围在范例的身旁,伸出双手蹦跳着欢快叫着“糖!叔叔,糖!”范例一愣,他一时间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反间谍处工作的归化民悄悄凑在他耳边耳语道:“首长,一般其他首长下乡工作的时候,都是要带些吃的送小孩的。” 范例这才明白过来为啥出发之前有民政委员会的元老塞给他一包糖,这是元老院用来拉拢土著原住民的一种方法,其前身就是日本鬼子当年进中国搞得一些“亲善”措施,给小孩吃糖算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一个手段了。要知道没有几个孩子能够抵抗甜味的诱惑,并且大人很难真正的看住身边好奇心过盛孩子,当孩子在这些不明意图目标周围而又没有受到伤害甚至得到一些小甜头时,那么看到这个情形的成年人戒心也会减少很多。要知道在旧时空,日本人就是靠着这些亲善,甚至在国内某些地方还留下了不少“美名”。当然,日本人的假亲善真掠夺必然是不能和元老院相比的。 果然,看到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在民兵和元老首长手里拿到了糖,几乎立刻就剥开这些蜡纸包裹的糖纸,把雪白的糖球塞到了嘴里。孩子们脸上洋溢的笑容肯定不是作伪,这让安允县城里的围观群众们逃跑的步伐放缓了一点,渐渐的也不是那么害怕了,毕竟人家髡人的队伍走进城门之后就秋毫无犯,既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有抢劫行人,竟然还给孩子发糖。糖在本时空,无论是安允还是武朝,都是绝对的奢侈品,更别提亚宁人喜欢喝糖茶的爱好了。本时空的糖主要是来自甘蔗和甜菜,广东和安南虽然都是种植甘蔗的地方,但是因为技术水平不高,因而甘蔗榨汁的效率非常低,往往出汁率还不到百分之五十。大多数的糖都被浪费在甘蔗渣里,因此无论是哪里的糖都算得上是奢侈的东西,一开始元老们与本地富户接触时,还有富户泡糖水或者糖茶给元老们喝。一开始元老们还觉得不以为然,后来才知道有钱人才能吃得起糖…… 正在此时几个妇人从人群中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把孩子拖到一旁狠狠地在孩子屁股上抽了几巴掌,一边还数落孩子,“糖就这么好吃吗?一口就吃掉了,不知道收起来给家里啊?” 范例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一旁的归化民工作人员眼力劲相当了得,知道范例在想什么,悄悄凑过去又解释道:“首长,这不奇怪,本地糖一直都很贵,您刚才给孩子的一颗糖球能值三毛钱了。”这下范例真的嘴巴都合不上了,这糖有这么精贵?至于吗? 这批糖是东方港食品厂制作的副食品,一开始东方港的糖是迈德诺和武朝海商运过来的,质量不高,数量也不多,价格更是不便宜。这让商贸部审核订单的辜晴倩极为恼火,要知道在旧时空,糖虽然不是便宜得如同不要钱了一般,但是好歹也不至于要和差不多同重量的银子来拼价格了吧?所以商贸部停止了进口成品糖,而是直接进口甘蔗渣。 这一招搞得这些海商们莫名其妙,此时广东的榨糖季节早就结束了,榨糖剩下的甘蔗渣根本就没有什么用,本地人都用来喂猪或者直接抛弃掉。既然有人要,很快就有一支迈德诺船队运来了一整支船队的甘蔗渣。其实这些人根本不相信元老院会真的要甘蔗渣用,只是和元老院签了采购合同,运费还不低,这不干脆直接运过来,起码甘蔗渣是不要钱的。 这批五十多吨的甘蔗渣很快就被从码头上运送到了食品生产厂,这里安放着三台大型的榨汁机,这些两吨多重的榨汁机是重工业实验室试制的产品,采用的是三辊压榨的方式来进行榨汁。原本设计是给甘蔗脱糖,但是这些被运来的甘蔗渣里面的糖分含量还是很高的,因此被直接运到投料口进行了二次榨汁。 经过生产,这五十吨甘蔗渣竟然榨出了差不多二十多吨的蔗汁,再经过食品厂的提炼,最后生产出了三吨多的白糖。这立刻就在东方港里产生了轰动效应。 在本时空的糖生产中,一开始先把蔗汁进行初步沉淀,然后清理掉上面漂浮的杂质。接着用火煮这些蔗汁,等到熬成浆液,快要沸腾之时,然后倒入少量石灰用以澄清糖液。就算是旧时空白糖厂生产时也是使用石灰作为澄清剂,石灰总比二氧化硫、过磷酸钙之类的澄清剂要好。有的地方制糖的时候会用草木灰,原理都是一样的。在投入石灰后糖汁就会变成黄色,接着换一口锅子继续煮糖,慢慢蒸发其中的水分。等到水分含量已经很低的时候,倒入油或者蛋清用以脱色,接着将蔗汁煮成稀糊状取出注入漏斗一般的瓦遛。瓦遛的下端用禾草塞住,然后搁置在大瓦缸上,含有杂质的糖液慢慢滴入下面的瓦缸里,而瓦遛里就只剩下糖的结晶。这种办法制糖,在一开始去除漂浮杂质时就会有糖汁的浪费,另外质量很低,生产出来的主要都是颜色很深的赤砂糖。 但是东方港的食品厂里的做法就几乎是没有浪费的现代生产流程了,虽然因为生产设备许多都有缺失暂时还没能生产出来,但是出糖率甚至已经超过了武朝的制糖作坊,而且质量更高,直接就是白糖或者冰糖。 迈德诺人顿时就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些奇怪的东方人未免也太厉害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从甘蔗渣里提炼出糖来的,但是这些糖明显要比他们能从武朝买到的糖好上很多。于是马上就有迈德诺商船开始一船一船地从武朝直接买甘蔗运到东方港来,他们就算掏了运费和代加工费,成本还是要低于直接从武朝购买糖砖的价格。这种行为的唯一后果就是顿时让武朝广东广西两地的甘蔗价格飞涨,糖砖几乎无人问津,一时间甘蔗直追成品糖砖的价格,让蔗农喜出望外而糖寮生意惨淡。当地糖商今年赔得裤子都快没了,一些有钱有势的糖商此时都串联起来,要求控制甘蔗的价格,不允许迈德诺商人从武朝直接采购甘蔗。 不过武朝的糖商想什么范例不用操心,他操心的主要是会不会出现刀斧手埋伏两侧,等人一声令下就冲出来砍杀,他现在虽然有支格洛克,但是可以肯定在这种近距离里面讨不到多少好,眼下自己的身份还是髡贼,这些武朝官差衙役们会作出什么事情他根本无法预想。 但是事实上范例多虑了,自从他们刚刚走过安允城门,就已经有衙役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周晋峰的书房向他禀报了髡贼进城的消息。 听到消息的周晋峰不由得瘫坐在椅子上手足冰凉,自从东海卫烽火台失陷以来,这群髡贼的存在就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一直都觉得坐立不安。自打一开始出去讨贼的卫所军与乡勇被于阵前被击溃之后,他就知道这群海贼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对付的,唯一选择只能是关闭城门安心守城,待贼自去。问题是这群髡贼不仅没有自去,反而在烽火台附近大张旗鼓地筑起城来,眼下这个几个月前还是一片荒山野岭现在已经成为了南武朝最大的城市东方港,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人前往东方港采购和出售东西。他前段时间还乔装前往东方港一看究竟,结果看到的是港口外排得长长等着装卸货物的海上船队。天知道这东方港里现在有大的力量,要是要来攻城……他毫不怀疑自己手下这些乡勇兵丁会在第一时间里向髡贼投降。 这段时间来髡贼更是大张旗鼓地在安允全境展开剿匪工作,这让周晋峰觉得顿时脑子不够用了。剿贼这事情自古以来都是官府的事情,贼人和贼人之间的冲突那叫火并,如果一群贼人突然说自己在剿贼,未免也太滑天下之稽了。但是周晋峰笑不出来,眼下髡贼几乎每天都有兵丁沿着大道向西前进,同时天天都有土匪被用绳子串起来往东方港押送,期间甚至还有些官军装扮的人。土匪中有官军的传闻他早就知道,就连其中几路土匪直接就是阮世敏蓄养的他也有耳闻,但是阮世敏手下有安允境内唯一一支能战之军,他也没有丝毫办法。自从东方港出现后,大批商人从陆路与海路前往东方港进货,土匪如同闻到了腥味的苍蝇一般很快就猬集于东方港旁侧,为了不过分刺激东方港,他们只是在安允境内一侧活动,从不过界。 作为安允的父母官,他也为匪患的事情操心了不少,更别提刚来安允时的雄心壮志了,可是他这个孑然一身的父母官有权无势,政令不出安允城。因此几次剿贼令也只能贴到城门口就算是巨大胜利了。以往安允乡勇还能外出偶尔剿匪一番,但是自从攻击髡贼失败后,安允乡勇损失惨重,在东方港广纳流民之后,更是连乡勇都募集不起来了。至于指望阮世敏的千户所出兵剿贼——那更是笑话,他不出来打劫百姓就已经是造化了。 但是突然间髡贼就打出了保境安民的旗号,并且实实在在地就开始剿匪了,而且第一天就拔除了安允境内最大的一股势力六路眼的寨子。这让周晋峰简直合不拢嘴,作为安允父母官,他何尝不知道六路眼的势力?手下有一千多土匪,还有一个绝对易守难攻的寨子。对外号称固若金汤,经常叫嚣十万官军也别想打下这个寨子。结果一天之内就被髡贼攻陷了,这样的恐怖力量如果用来攻打安允城呢?他根本不敢想,怕是只要半个时辰安允全城就要失陷啊。 不过让他稍稍安心的是,这些号称保境安民的髡贼还真做的是保境安民的事,沿途路过的村寨都有百姓和富商自发出来在路边设摊给髡兵献茶献粮,甚至还有许多热血年轻人拦路要求加入髡兵剿匪——土匪对百姓的袭扰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以至于被押送回东方港的土匪沿途不知要被老百姓拿石头和农具追打多远,让不少负责押运的民兵都吃了不少苦头。尽管民兵一直在拦阻,这段时间还是有十多个倒霉的土匪死在百姓的乱棍之下。 周晋峰想到这里,连忙问报信的衙役,“髡贼有多少兵丁?携带多少武器?从哪里进城的?” “南……南门,大约百十人左右,人人都有武器,都是长矛。只是……”衙役说着突然一顿,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可把周晋峰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你倒是说啊!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似乎是押送一批土匪来的,不似来攻城的。” “废话,这安允城他们还用攻吗?”周晋峰不由脱口而出。自从东方港开始立足,他就每天一封加急文书发往北海,希望能有朝廷天军前来驱逐髡贼,谁知道东方港的港口都修得七七八八了,北海那边才发回一份文书,说此事已经知晓,正在上报朝廷。后来他又每月一封文书发往北海海防参将所,详呈髡贼兵力,船只数量以及剿贼的请求。过年后才得到刘传志将军的回复,说是稳守城寨,不得妄出,待贼自去。搞了这么几出,周晋峰也是死了心,连告急文书都懒得发了,每天就窝在这县衙里不出去,等着髡贼攻城的这一天直接就与城共存亡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升堂 范例一行人沿着主街向北行进两百多米,沿途满是来看西洋景的安允市民,这些身体瘦弱的老百姓平时倒也见过髡人。这些人经常在县城南面的大道上来回行进,尤其是这段时间来,穿着统一蓝色军服的髡兵整齐地排着队列唱着雄壮的歌经常在大道上开进。但是平时都是在远处看,什么时候这么近的距离见过呢?这下看到孩子们冲上去要糖都没事,都挤上来看火星人似的强力围观。 这安允县城里的道路原本就破烂不堪,最早大概还用碎石铺过路,但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修整过,路面凹陷非常严重。更不要说还有人乱倒夜香,满地污水横流,让范例不由有掩鼻的冲动。在他深一脚浅一脚推开这些围观百姓的时候,一脚踩在一个滑腻腻的东西上,不由低头一看,原来正好踩中了一坨……顿时觉得非常恶心,连忙向前冲了几步,在一旁的青石板上刮了好几下。 作为从旧时空过来的元老,他一直以为安允城里的生活条件要优于外面的一般村寨,因此他和一部分元老一直都在鼓吹想要发动袭击攻占安允县城,然后住在县城里面。但是这下自己走过了城墙往里一看,不由得大倒味口。光看这些老百姓们一个个抓耳挠腮的样子,天知道在他们的衣服底下有多少跳蚤在对自己这细皮嫩肉虎视眈眈呢。更不要说这弥漫在空气中的腐臭味,天知道是这些夜香的味道还是这些人身上发出的味道,反正是让他隐隐作呕了好几回。在范例眼中看来,这安允城里无非就是被城墙围起来的贫民窟罢了。城里也不见多少房子,有钱人的大院也不大,穷人的窝棚则更多。都说旧时空的棚户区怎么样,要是拿来跟这里比,旧时空棚户区简直就是天堂,就算是新德里的贫民窟也甩这种生活条件好几条街。“喵的,要是来了城管全都得拆。”他不由得暗暗念叨了一句,让旁边的归化民惊异地望过来。 不多时,大队人马在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强力围观下走到了县衙门口。这时民兵们就开始按照各自预先分配的任务行动了起来,有的把围观得距离太近的民众赶开,有的则驱赶着俘虏把受伤的俘虏背下来,民夫们则忙着把木匣子一个个地搬下来,在衙门口的门廊前堆了起来。 范例这个反间谍处处长现在看起来很闲,右手搭在枪套上,左手在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来,放到嘴边然后又摸出盒火柴直接点燃了。当然这不是真正的香烟,准确的说这根本就不是烟……由于元老们中的烟枪们只用了两个月,就已经成功地把他们自己带来的香烟全部清零,接着又在第三个月里把元老院带来的放在元老俱乐部的元老福利烟给清零了。现在所有的元老都不得不戒烟,不是他们自己想戒,而是就算想抽也找不到烟可抽,这里绝对没有卷烟厂和超市,就连烟叶也没得指望。 旧时空历史上,烟草是在十六世纪晚期从菲律宾传到福建,再又传播到台湾广东浙江地区的。并且在崇祯帝时代,明朝还一度禁烟。因此现在整个安南哪里都买不到烟草,只能老老实实等着孙文彬农场里的烟成熟。但是这帮天天抽烟的烟枪们又如何能熬过这几个月的时间呢?要知道几个月没得烟抽,这跟戒烟又有啥分别?于是乎就有不少元老开始拣树叶卷烟抽,接着从捡来的干树叶到摘新鲜树叶去做烤树叶卷烟。然后孙文清在一次野外寻找草药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一种茄科植物,这种大叶植物虽然跟烟草的外形千差万别,但是用手摸起来叶片比较黏黏的。经过烘烤之后他们竟然发现这种含油量略高的植物叶片燃烧起来的味道竟然可以以假乱真,尤其是在被丁香茴香这一类的固体香料加工之后,简直可以和以前的烟叶相媲美。虽然味道里还是有些不纯正的树叶味,但是总好比真的抽干树叶味道要好。这种香烟就被命名为“东方港”牌特供烟,私底下为了感谢孙文清找到了这种烟叶的替代品,元老们都称这种烟叫做“文清烟”。 向元老出售的文清烟有两种,一种是烟厂通过机器卷出来的无过滤嘴烟,另一种则直接是切成丝的烟叶,需要在点烟之前用烟纸将烟丝卷成烟。这两种烟都有不少的拥护者,比如说范例就是前者的忠实拥护者,他随身的木制烟盒里就摆着满满的二十根香烟。 范例叼着烟,深吸了一口,接着从鼻孔里喷出了烟,抬头看了看衙门。他眼前的衙门真是破落不看,原本的朱漆大门因为年久失修,门缝已经宽得可以伸手过去,门上的门钉稀稀拉拉,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是这样的,还是被人偷走了许多。向上看,衙门门廊上方的瓦片也破了许多地方,对应地上的青石板上也有不少被水滴出来的洞,真是不知道坏了多少年。看到这里,他不由又后退了两步,县衙门口两侧还一边摆着一头石狮,但是这做工真心不像狮子。要知道在中国是没有狮子的,旧时空历史上还是东汉汉章帝时期,西域大月氏国送了一头公狮子过来这才让中国人第一次见到狮子。但是这种皇家的玩物老百姓肯定无缘得见,因此尽管后来随着佛教的传入,狮子逐渐成为了被赋予了神力的神兽,但是也是一直被当成是神话中的动物而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动物。由于根本就没多少人见过狮子,因此这看门的狮子不像倒也情有可原。 门后面明显站着人,紧张地透过门缝打量门外的情形,看他那抖抖索索的样子,大概还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范例不由左右看了看,衙门两边都没有看到登闻鼓,不由得好奇心大起,问身边站立的归化民,“县衙门口没有登闻鼓吗?” 归化民也是满眼星星,“首长,登闻鼓是何物?” “就是击鼓鸣冤的那种鼓,好大一个,摆在县衙门口,一听到有人击鼓,县官就要出来升堂的。” 听完了范例的解释,归化民也是一头雾水,“首长,安允一直就没听说过有什么登闻鼓。” “好家伙,”范例这下郁闷了,“难道还得敲门?”自言自语了一句,他冲身边的民兵一挥手,“你去敲门,说元老院来送礼了。” 话音未落,就见门后的身影惊慌失措地往后跑,似乎还不小心摔了一跤,让门外一众人都哄然笑了起来。 “周老爷,周老爷!大事不好,髡贼已经到了县衙门口了!”一个衙役又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周晋峰的书房。不过周晋峰这次倒是不像上次那样惊慌失措了,他腔作镇定地拂了下衣袖,轻咳一声问道,“髡贼前来,所为何事?” 虽然他腔作镇定,但是心跳却非常快,几乎都快要站不稳,于是干脆坐下,右手边就是一小包砒霜。他已经做好了与县衙共存亡的打算了,府州失陷罪大滔天,既然北海不派兵来救援,自己也只好跟安允共存亡了。他脑海里现在只是冒出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时的场景,他不由又回想起当时好不容易等到了个实缺的喜悦感。环顾四周,又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到这安允县衙门口心情的激动,只是没想到终于到了这一天,要与安允县衙同归于尽了。 周晋峰正在恍惚间,忽然听得送礼一词,不由得一愣,手中原本已经拿起的一小包砒霜都跌落在地,“什么?送礼?送什么礼?” “小的也不知,髡贼……啊髡人现在还等在大门口,还请老爷指示。”衙役连忙说道,“以小人看,这些髡人似乎没有恶意。” 周晋峰已经被这剧情起伏弄得神经衰弱了,砒霜包既然已经跌落,也就懒得去捡起了,起身来苦笑了一声,“那就去看看髡贼要干什么吧。” 随着“升堂”的高喊声,衙门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几个衙役有些腿软地把大门打开,见门口一群髡人都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个个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连忙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周老爷在大堂……”说着又是一顿,都不敢再言语。 为什么要在大堂,周晋峰早就做好了打算,一般来说迎客肯定都是花厅或者直接就在后院里。但是来人是贼,自己是官,就算打不赢这些贼,自己也还是官。官贼不两立是最起码的立场,就算他周晋峰要死,这风骨也还是要有的,所以直接升堂。这样的话就是作出个表率来,我周晋峰就算是死,也是以大武的官身而死,不授人以柄。 偏偏他周晋峰风骨有了,却不敢自己去做这些事,而是指示衙役去叫髡贼过堂。这些衙役们一个个抖抖索索,生怕一个字说错被髡贼现场就砍了,平时虽然都说髡贼不像贼,在安允做的好事一箩筐,可是人家杀人的时候也是真心不眨眼的啊,要是因为这个被杀了,未免也太冤了。 周晋峰其实自己也是心底忐忑,要说他不怕死那是鬼扯,但是既然人家髡贼说了来送礼,且听他们说说所为何事。万一要是他们暴起杀人,自己手边倒是放着砒霜,一定不能让他们如愿。 他端坐大堂上,眼睛看着一群髡贼就这么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肤色较白,身穿蓝色对襟小褂与身边之人一般无二,只是腰间系一条黑色皮带,皮带上还有一个奇怪的三角匣子,不知里面装的是何物。进来的人动作整齐划一,尽管身高都略有差距,但是一个个昂首挺胸,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自信和威慑力。和他们一比,周晋峰顿时觉得自己的衙役简直就跟街头的叫花子一般畏首畏脚的。 走进来的髡贼每经过一个门口,队伍最后的两个人就会停下来,并且在门口立正站好,手中的长矛也立在地上,那种不怒自威的表情顿时就让周晋峰眼红不已。自己手下要是有这种气势该多好啊?此时李喜珏从偏厅走了过来,见周晋峰望着他,悄悄冲他摆了摆手,意思不要轻举妄动。待到李喜珏走到他身边,悄悄凑到他耳边耳语道:“老爷,髡贼已经把后院门都给站上了。” 周晋峰心头一紧,但是立刻就放松了,髡贼这是吃定自己了,即是如此,大不了也就是一死以报国家了,想着就悄悄在桌下打开了那包砒霜。 等到范例带着几个民兵走进大堂,一个人径直走到审案桌前两米处站定了。他身后的民兵们都站在大堂门口,手中的长矛都拄在地上,矛尖朝着前方,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堂里的这些衙役们,顿时就把这群平时趾高气昂的衙役盯得一个个如同缩头乌龟一般不敢言语。 “台下何人?”周晋峰故意敲了一下惊堂木,高声问道。其实他是在给自己壮胆,事实上他的腿已经在悄悄发抖了,再环顾四周,身边的这些衙役们也差不多,一个个抖抖索索连头都不敢抬。 “在下范例,东方港反间谍处总指挥。”范例不卑不亢,眼睛直直地盯着周晋峰,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周晋峰细细打量面前这髡贼,只见他一副面相白净,文质彬彬的样子,衣着虽然怪异,但是却非常整洁,一看就是个正经人家的子弟。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种叹息之心,若是潜心苦读,也不是不能考取功名的,柰何从贼呢? 范例可不知道他心里想地这些东西,只是继续说道;“我们受元老院的要求,特别押送一批穷凶极恶之土匪以及验明正身的匪首头颅前来送给安允县衙。” “咄!”周晋峰又是一拍惊堂木,“胡言乱语,尔等就是海贼,如今是贼喊捉贼,谁又知道你们是不是杀良冒功?”周晋峰此时心里非常矛盾,他怕死,但是此时却又想求一死。事实上让他自己吃砒霜他也不是很敢,所以就想要激怒这些髡贼,从而得到个骂贼而死的英名。果然见大厅中的那些髡贼一个个提矛在手,只等厅中髡贼一声令下就要攻上来。一众衙役吓得屁滚尿流,手中的水火棍丢了一地,急匆匆地就往后靠,生怕被髡贼一块儿不分青红皂白给杀了。 “哈哈哈!”范例大笑了起来。“我等送这些头颅和土匪来,又不找你领赏钱,杀良冒功这种缺德冒烟之事,还犯不着去做。”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发薪日 眼前这个髡贼说的话在周晋峰眼中简直是猖狂,但是人家说了,不找他领赏,一时间他也无言以对。这群髡贼自打来了安允,从来就没有劫掠过百姓,甚至还接济百姓提供工作,并且广拓良田,兴修水利,这一切在他们之前都是周晋峰想做而一直没做成的事情。想到这里,他不由心里有点泛酸,抢白问道,“既不是领赏,尔等又将这些头颅送来作甚?” “我元老院此来数月,你等想必也能看出,并非是做劫掠而来。我等之意,是要在安允地界定居下来,既然是把安允当成新家,自然不能让这些鼠目寸光穷凶极恶之匪类在此横行霸道,劫掠乡里。”说到这里,范例顿了一顿,他心底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不知道穷凶极恶这家伙现在放出来没有,也有好几年了呢。 “元老院之军此次剿匪,第一是为了展示我等造福安允之决心,第二是保境安民。保障了安允大环境之安宁,方能有今后之大发展。”范例指了指后面的几个民夫提着的木匣子,“这几个是附近猖獗之匪首的头颅,今次将其剿灭,特将头颅送到安允县衙来,让周老爷拿去悬挂于城楼闹市,震慑宵小,也展示我元老院与犯罪份子势不两立之态势。” 周晋峰不由愣在那里,不对啊,自己这才是官,怎么被他说得这么正气凛然的,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他不由想起前段时间每天都是小贩与逃离土匪的被害人在县衙前跪求县里剿匪,但是他手下不过区区百来衙役和胥吏,剿匪之事根本无从做起。到了最后都只能是派人画像,然后写了悬赏将其张贴在城门口就算完,对此他只能期待冒出一股乡勇抓住几个土匪过来显示一下他周晋峰也是能够造福乡里的。并且他还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悬赏是一回事,能不能给得起悬赏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从他向北海城发出告急文书之后,所有的饷银俸银可全都断了,北海方面的意思是说,髡贼既然兵临城下,俸银饷银一概停止运来,以防被髡贼夺取。这个理由响当当的,让一众安允官吏无言以对。他们的俸禄原本就不多,平时也是靠的底层小胥吏勒索盘剥商人地主然后层层投效上来才能过点日子,停止发放俸禄饷银一时半会倒也没看到什么,但是一两个月后就开始出现问题了。首先是那些没有存钱习惯的胥吏,随着安允城内的流民越来越少,能够被他们盘剥的人也是越来越少,这些人又不敢下乡,因此只好到处借钱过日,眼下这都四五个月了,能借的都已经被他们借遍了,饭馆米店茶摊到处都被他们赊了个遍,已经到了快要吃不上饭的节奏了。接着是那些有些小钱的,但是有钱也架不住这种纯支出的日子,四五个月下来,一个个也是囊中羞涩,买菜都只能跑到城门外菜摊上去拣烂菜叶了。 好端端的一个安允,自从髡贼一来,就被搅得乱成一锅粥一般,让这群官吏日子从云霄跌倒了谷底,但是他们又不敢发牢骚。眼下髡贼送来的脑袋就有百来个,且不说有没有悬赏中一百两的那种匪首,就算是自己那时候开出的一两一个的土匪脑袋,三两一个的活土匪,这都至少是几百两。虽然安允府库里还有五百多两的库银,但是那些是不能动的。原本为此担心不已的周晋峰一听说不要钱,此时脸上突然一下如同阴云遇到了大风一般,笑容不自觉就绽放出来,连忙指挥还缩在墙边的几个衙役去查验土匪首级。 查验完了,一个衙役走上前来,对周晋峰行礼道,“禀老爷,经过仔细查验,城门悬赏中的土匪脑袋基本上都找到了,但是里面颇有些半个脑袋的,或者脸没了的那种,无法判定身份。” “这是?”周晋峰觉得很惊奇,“为何有半个脑袋和无脸的?” “这个,”范例笑了笑,“武器威力太大,这些匪首往往躲藏于群匪之中,这边打过去往往就死一大片,能找出这么几个来就已经很有运气了,别挑了,赶紧挂城楼上去吧。” 周晋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跟衙役们吩咐了几句,衙役们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小命今天算是不会丢了,连忙叫人把这些木匣子运到城门方向去了。 “另外我们还抓了一些活的,一并送了过来,周老爷可以送到上面去领赏。”范例笑着补充了一句,“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个事情,”说着他招了招手,门外几个民夫提着几个个头不大的木箱子走了进来,放在大堂中央,范例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币。 周晋峰这下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算什么事?尔等还想收买朝廷命官吗?” “我去,”范例不由得笑喷了,“被迫害妄想症……”他又打开另外几个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银币。“这是按照东方港工资标准给诸位开的工资,因为我们来到安允之后,你们的俸禄和饷银就已经被停发了。我们对你们的工资情况不了解,因此只能按照我们的标准给你们发工资……也就是俸禄。” 这下周晋峰犹豫了,按道理说这些钱自己是绝对不能收的,无论是什么名义,这都是妥妥的收买朝廷命官。但是眼下已经断俸四五个月了,手下的这些衙役胥吏们天天都在围着自己要俸禄,一个月前就身为穷光蛋的自己根本不可能给出俸禄来。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手下对自己命令的怠慢,就连手下的那些仆佣此时也是对他爱理不理。 要是他知道有句话叫做“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他一定会拥抱说这句话的人,因为他现在真的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时候了。眼前髡贼的这几个银箱里白花花的银子让他眼花缭乱,就连想要再说几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箱是周老爷的,”范例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拿起一张纸看了看,“按照我们的工资标准,周先生作为安允最高行政长官,工资是二十元每月,五个月就是一百元,另外加上过年时的过节费,一起补发一百二十元。”说着他端起这个小箱子直接走过来就放在了周晋峰的审案桌上。“请周老爷清点一下。” 周晋峰嘴巴张得大大的,他想说话,但是却又不知道想说什么,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般争吵不休,“拿着吧,这是他们发给你的俸禄呢,眼下五个月没发俸禄了,你都快揭不开锅了。” “哪有那么厉害?这是贼赃,如何能接?如果接了,这一世清白就算毁在这里了!” “清白,你清白了这么多年,做了多少事情?论保境安民,你还比不上这群贼,这笔银子就当是他们投效好了。” “贼赃不能收,若是收了,这还如何能说的清楚?等到哪天朝廷天军赶来,到时候保不齐要被清算。” “你以为你不收就不会被清算了?偌大的一个安允都给你丢完了,现在只能盼着朝廷没人来查,要是来了人,怕是也要弄个满门抄斩。眼前八十两银子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里周晋峰在发呆,旁边立着的李喜珏都快要眼珠子掉下来了。身为师爷,他知道周晋峰这个七品芝麻官的俸禄,一年不过二十五六两银子而已,加上那些七七八八的奇怪条款大概充其量也能拿到个三十两一年的样子,三十两一年乍听起来很不少,但是作为县官,要给他这个师爷发工资,还要负担县衙里大部分开支,着实是不够的,因此只能靠手下们的投效。既然收了手下的投效,自然不能严格要求手下,因此下面的胥吏们盘剥百姓吃大户什么的事情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眼下……这才五个月,就得了一百二十两,这髡贼是开银矿的吗?怎么会这么有钱?原本他还对髡贼这段时间来大手大脚花钱搅得整个安允周边物价上涨而颇有怨言,没想到这白花花的银子忽然跑到面前来,居然是那么地可爱。不对,这不是自己的,这是周老爷的银子……唉。 刚想到这里,就见那个髡人提着另外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箱子过来了,李喜珏突然间心脏狂跳了起来,这是不是要给我银子?是多少银子?我是不是该接呢? 果然范例走到了李喜珏面前,双手把箱子递给了李喜珏,“李师爷,你是本城的二把手来的,因此工资要低一些,是十八元五角一个月,加上过节费一起是一百一十二点五元……”很快范例就想起本时空的人不可能知道小数点的意思,只好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一百一十二元五角。” 李喜珏可不像周晋峰,双手直接就接过这箱银子,抱着就往后院走,连点都不点。 “李师爷!”范例叫住了李喜珏匆匆的脚步,“烦请李师爷把安允县衙的人都召集过来,我们在县衙门口给他们补发工资。” 李喜珏的通知如同一阵狂风一般,把县衙里所有的人都迅速集中在了县衙门口。果然,髡人从县衙里搬了张桌子,摆在门口,一个一个叫名字发工资了。 髡人的工资虽然听起来名不正言不顺,但是问题是他们发的工资简直就是天价了,一般来说一个管理县政的县丞是每年二十五两左右,管粮税和户籍的主簿则是二十两,下面的小吏工资则更低,往往一年不过八两银子。但是在髡人这里,县丞每月有十七元,主簿有十五元,就连他们这些小吏每个月都有两元到三元。 看着眼前这些手下满脸充满了幸福的微笑,周晋峰不由在心中暗叹,“这些胥吏小官此时算是都被髡人收买了,若要是让他们去和髡人做对,怕是都没有希望了。” 正在大家都欢天喜地之际,从街道另一头竟然走过来一个人,这人却是本地锦衣卫校尉。平时所有的官吏对这个人都是敬而远之,他看所有官吏的脸也是冷冷的,大家都有些发愣,这时候他来是干什么的?难道是要记录下武朝官吏收受贼赃的证据吗? 很快让所有下巴都快掉下来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校尉径直走到了桌前望着负责发钱的髡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问道,“这位朋友,我锦衣卫如何就没有俸禄补发了?” “啊?”范例也呆住了……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锦衣卫这个部门,上次岑敏过来的时候也没有跟他们说起过安允这个小城里也有锦衣卫的。再说锦衣卫是个秘密机构,里面有多少人他们根本就无从知晓,眼下突然冒出个找他们讨薪的锦衣卫,这不由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倒不是不能发,”范例愣了愣,就开始解释道,“贵处锦衣卫之人员编制,我等全无知晓,恐怕先生需要先知会千户所的岑敏大人。因无名册,我等也无法造册发薪水啊。” 校尉也是一愣,作为秘密机构的锦衣卫一直以来都是从上级直接获取俸禄的,原因就是因为名册问题,不能让人知晓锦衣卫里的人,尤其是安插在大臣身边的暗桩。不过此时安允已经被北海城孤立了,虽然名义上他还是要接受北海千户所指挥,但是这几个月来,北海千户所过来了不少小旗和力士,传达命令什么的不少,但是只字不提俸禄的事情。他由于以前颇有些存款,倒也保持到今天还没有断粮,甚至还能稍微接济一下手下。可是刚才手下来报,说髡贼在县衙门口给县里的官吏发俸禄了,这让他立刻就坐不住了。 要说这钱领不得他比谁都清楚,可是眼下人穷志短,再折腾半个月,怕是自己吃的饭都不够了,既然眼下那些官吏都不要节操了,自己这节操,要不要也只有这么大的事情。先还是把钱拿到手再说,要是时候清算起来,就说是从髡贼手中夺来的好了,因此他只是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就出门直奔衙门而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衙门火起 眼看这个校尉一脸郁闷地转身要走,范例连忙拉住了他,“这位兄台,不妨借一步说话。” 两人转到僻静处,范例先拱手做了个揖,自我介绍道,“在下姓范名例,还未请教这位小将军大名。” 校尉一愣,“原来阁下就是范先生,失敬失敬,小姓柳,单名一个叶字。” 范例笑了笑,“看来柳先生对我有些了解啊,不知贵处锦衣卫有多少暗探在我东方港呢?” 柳叶一愣,觉得这谈话进行不下去了,连忙转身又想走,结果再次被范例拦住了,“我东方港反间谍处不日前抓过几个人,分别叫做郑阿大,黎枚。不知是不是贵处之人,我只想跟柳先生交代一句,我东方港反间谍处之职责就是抓捕暗探,希望柳先生不要再派过多的暗探进我东方港,我等无意危害周边。” “你还说无意危害周边,你们现在侵占我武朝之国土,掠夺我武朝之百姓,所作之恶行罄竹难书!”柳叶说着一阵手舞足蹈,似乎是在发泄。 范例这下也是愣在当场,这柳叶说的跟自己所在的是同一个位面么?正待分辩,忽然听得衙门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声,“走水啦!走水啦!” 谁都知道走水就是起火了,但是这时候突然从衙门里燃起火来,未免也太巧了点不?东方港的民兵基本上都接受过救火训练,尤其是在过年的那场火灾后,他们几乎每周都要参加消防演习。眼下虽然没有专业消防队到场进行救援,但是他们好歹也比安允城里这些几乎是生手的火师要强。 火灾在短短十分钟内就得到了控制,大火是在衙门后院的牢房里烧起来的,由于民兵到场迅速,一时间也没有来得及引燃其他地方,就被控制在了牢房,但是里面的犯人几乎都没能逃出来,现在负责清理的人正在把尸体一具一具地从牢房里搬出来,偶然有几个幸运儿烧伤或者被熏晕了,此时也都被关在一旁的囚车里,防止他们逃跑。 “首长,这怕不是火灾,我怀疑是有人纵火。”同来的一个反间谍处探员不动声色凑过来,在范例耳边悄悄耳语道。 范例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我已经看见了五具胸口或者脖子上有刀伤的尸体了。”范例虽然一直在指挥救火,但是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性,几乎每抬出一具尸体他就会不经意地看上一眼,“这五具尸体身上的囚服明显是死后被人套上去的,”说着他朝着那几具尸体努了努嘴,“通知外围负责警戒的民兵,不准任何人离开县衙,我们要把浑水摸鱼的人抓出来。另外你这般这般……” 围观的老百姓纷纷攀上了城墙或者隔壁的院墙,朝着衙门里张望,看热闹无论是那个国家,都是国民的天性。 “柳先生,借一步说话。”范例很快就找到了同样在勘察现场的柳叶。 柳叶皱了皱眉,但是还是跟着范例走到了稍微僻静的角落,“柳先生,这不是普通的火灾,这是杀人纵火,应当是有土匪的内应在此犯下此等罪行。” 柳叶不由有些惊异,这个略有些消瘦的中年壮汉此时抬起头望着范例,“不知范先生有何高见?” “一切都太巧,正好我们在外面发薪水,这里就起火,而且这些死在火中的人竟然还受到了刀伤,这不能不让人觉得奇怪啊。” 柳叶点了点头,虽然很惊奇面前这个髡人是怎么看出这些来的,但是他说的确实一点都没错,这一切的确非常可疑。但是眼下已经起火了,有什么证据都被弄没了,他现在也是无计可施,难道这髡人有办法? “把县衙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到这里来!”范例很快发出了一道命令,接着没多久整个衙门里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在火灾现场前,站在一堆死尸前面,有的衙役开始有些腿脚发软,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死人啊? “都到了吗?”范例故意大声问身边的周晋峰。周晋峰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县衙里起了这么大一场火,死了这么多犯人,这可是自己的责任,眼下又被髡贼把前后院都给围了,只能听髡贼的摆布。他仔细查看了一下,答道:“都到了。” “报告首长,发现一个活的!”一个民兵快速从尸体边跑了过来,向范例立正敬礼。范例一脸惊异大叫道,“这样也还有活的?带我去看看!”说着就跟着这个民兵走到一具尸体前,这时这具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吓得范例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绊在一旁的尸体上,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好冤啊!我是被人杀死的!”这具全身漆黑的尸体坐起来喊了两声,就爬了起来,直接向着周晋峰冲过来,接着噗通一声跪在周晋峰面前,“周大人,是我啊!有土匪混进来了!他就是……”说着他凑到周晋峰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就又躺下了,看上去貌似是死了。 周晋峰一愣,接着眼睛就直直地盯着自己手下这群衙役。这时一个衙役突然间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直接对着范例冲上前来,“髡贼!受死吧!” 范例倒是不急不慢地打开了腰间的枪套,自从上次被吓得从审讯室里落荒而逃之后,他倒是被其他元老笑话了好久,这次总算逮着机会了。 看到面前的髡贼从腰间掏出一直小手铳,衙役似乎非常忌惮,连忙顺手就把匕首甩了出去。匕首在空中化为一道寒光,对着范例飞来,范例一看如此情形,被吓得腿有点发软了,但是在这么多归化民和土著面前,他必须要保持元老高大上的形象,因而强打精神站在那里,他身上可是穿了防刺服的,本时空的刺客一般都是捡着躯干来下刀的。但是在空中竟然直接被一只手接住了。定睛一看,竟然是柳叶。 明显眼前这个柳叶动作比那个衙役更快,竟然直接能够接住飞来的匕首,而且动作更快的是他手腕一抖,匕首又飞了回去。范例只是来得及喊一声“刀下留人”,就见那衙役被打中了胸口,软软地就躺倒在地。 几个民兵快步上前,用手中的长矛逼住了所有的衙役,另外两个民兵直接用绳子把这个动手的衙役直接捆了起来。 “短毛老爷!这个人不是我们的人啊!”一个衙役仔细看了看这个人的脸,连忙大声喊了起来。一旁的几个衙役也凑过来悄悄看了一眼,连忙也大声跟着喊了起来,“老爷,这人我们不认识啊!”“就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这不是刚才送来的一个匪首吗?”突然有人发出了这个疑问,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李喜珏,李喜珏刚刚欢天喜地地抱着银子回了自己的房子,仔细地点了三四次。等到听到走水的呼喊时,牢房都烧得差不多了。这刚刚赶来,正巧就看到这个不久前还是土匪之一的人现在正穿着衙役的衣服被几个假髡架起来。 “啊?”一众衙役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由得你望我我望你的,正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又发出声音,“你是谁?怎么从没见过你?” 这时又是四个衙役打扮的人忽然在人群中大打出手,其中两个人大概是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冲着周晋峰这边就过来了,另外两个还才开始动手,就已经被在一旁早就做好准备的民兵三两下用长矛放翻在地。 冲上来的土匪明显是做好了挑选的,刚才柳叶为了接射向范例的飞刀,已经远离了周晋峰一侧,现在周晋峰孤身一人站在那里,旁边除了那具尸体之外再无他人。眼下只要擒住了周晋峰,就可以谈条件,想办法找机会逃走。 正当双方距离迅速接近之时,只见地上那具尸体突然从地上跳将起来,挥拳就打向这两个土匪。这尸体全身焦黑,面目狰狞,光是看着就甚是吓人,此时更是突然冲上前来,两个土匪都吓得一哆嗦。而且这尸体明显拳脚功夫了得,才三五下就放翻了其中一个土匪,另一个土匪也被柳叶赶上来一把擒住。围观的老百姓这时才有人发出赞叹的叫声,接着就是所有的百姓都在高喊“好!” 这时那尸体这才在脸上抹了两下,原来是陪同而来的反间谍处工作人员,他脸上和身上都是用现场的木炭在脸上涂出来的黑色,又用浸过水的泥在脸上作出了皮肤被烧焦的效果,这可是范例的杰作。他之前听发钱的人说起有五个衙役在后院看犯人而没能来,因此当时就留上了心,一看死因可疑的正好是五个,当下心里就有了数。于是就暗地里串通周晋峰演出了这么一场。 要说直接一个个辨认衙役虽然更安全一点,但是却会导致衙役之间的恐慌,并且因为刚才救火,大多数人身上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被烟熏火燎的痕迹,万一辨认错了,恐怕就要出乱子,因此干脆就上演了一出死人指认的戏来。 这五个土匪颇有些手上拳脚功夫,刚才趁着衙役胥吏们都去领钱,负责看守他们的衙役也心不在焉,于是就暴起袭击,打死杀死了看守他们的衙役。逃出来后又怕被很快查出来,所以干脆放了一把火,想要趁乱逃出安允城。不过由于衙门的外围都有民兵在站岗,他们没能离开,因此就假装救火,等待机会逃走。虽然他们都穿着衙役的衣服,又故意把脸上弄黑了,但是架不住心里有鬼。当看到以为自己杀死了的人全身黑漆漆地跑上去向周晋峰告发,再又看到周晋峰冷冷地看向这边,顿时就阵脚大乱,纷纷都暴露了。加上民兵早就在一旁准备,这边又有柳叶这样的厉害角色,五个土匪刚刚以为逃出生天,这下又全部被活捉。 “剩下的事情就劳烦周县令了!”范例让民兵把这五个土匪移交给县衙,然后又让人把死掉的五个衙役的工资都交给周晋峰,让他转交他们的家人。最后范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纸币,交给周晋峰,“这是我个人给他们家人的一点意思,希望他们节哀,如果生活不下去了,东方港随时欢迎他们。” 周晋峰此时才是真的第一次了解面前这些短毛,虽然平时说话听起来很猖狂,但是现在看来,也是有情有义之辈。而且现在又是刚刚给自己发了百多两银子,还帮自己现场破了一场案子。虽然他周晋峰什么都没做,但是一切都是以他的眼神而起的,显得他运筹帷幄,让百姓对他增加了不少的好印象。现在再对这些髡人冷冰冰的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就将他们送出了衙门。要知道他们送来的这批脑袋和活抓的土匪对自己而言可是一笔真正的财富,用这些可以直接在北海城换到赏钱啊。况且人家里面还有不少杀良冒功的,自己这里面可都是如假包换的土匪,到时候少不得政绩考核之时要得个“良”,如果能得个优,这几年的样子就可以提拔,到时候还能远离安允城,不用再跟这帮髡贼打交道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都有些小激动了。 柳叶觉得甚是无趣,陪着把这群髡人送出衙门,转身就要往自己的宅子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范例叫住了,“柳先生!刚才多谢先生出手相助,这点小意思还请先生笑纳。”说着范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小叠纸币放在柳叶手上。柳叶一愣,仔细一看,原来是东方港高德粮行发的纸币,上面都写着“五元”。他不由得一惊,纸币可比不得银子,银子这东西又笨又重,这一叠纸币至少是二三十张,合计也有差不多一百五十两银子,看起来虽然不多,事实上比周晋峰今天领到的钱都少不了多少。当下脸上浮现出笑容,身为情报机构的人员,他非常清楚这种花边纸在东方港是实打实的价值,上面写了几元,就代表几两银子,这下自己手下的俸银算是可以对付过去了。 “范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范例见对方脸上露出笑容,当即趁热打铁,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在岑千户还没有决定是不是知会我等可以向诸位发工资之前,能否请柳先生来我东方港给在下的部门人员教授格斗技能?我等可以向柳先生支付一笔学费的。” 第二百三十章 天启坦克 “你管这东西叫什么?”杜彦德现在站在重工业实验室的一个生产车间里,眼前是一个绝对熟悉而又绝对陌生的玩意儿。 这个巨大的怪物长九米,宽三米,高三点五米,全身都是钢铁制成的外壳,车体两侧是裸露在外的履带。林深河得意地在这个怪物的前装甲板上拍了拍,对着杜彦德说道,“这就是本时空最先进的坦克底盘!”杜彦德第一眼看到这个东西,就觉得它完全就是德军在二战中使用过的卡尔臼炮的底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卡尔的底盘吗?” 说着他也走过去在前装甲板上拍了拍,就听的装甲板当当作响。“这前装甲板也太薄弱了吧?有五毫米没?机枪子弹都挡不住啊!” “你以为我们要投入对苏作战吗?”林深河毫不介意地撇了撇嘴,顺着装甲板结合处一路摸着铆钉,“在本时空,唯一能够对我们有威胁的就是大炮了,至于本时空的滑膛枪,哪怕是我们提供出去的元老院步枪也没有办法击穿这种匀质钢板,别看只有五毫米厚,以这种倾角设置的外形,就算是普通的红夷大炮打中了,也不见得就会被立刻击毁。” “这东西多重?”杜彦德不由得咂咂嘴,“用什么动力推进的?我们还有原动机?” “这个东西看起来个头大,其实也不过十吨多一点,”林深河得意地爬上了底盘,然后蹲下来向着杜彦德伸手。“上来看看吧!” 杜彦德也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然后攀上了底盘,底盘上部基本上是平坦的,地板上有几个进入车身内部的舱门。“这东西这么大个头才十吨?不可能吧?” “是的,现在还没有安装发动机,空车十吨左右,等到发动机来了,还要按照发动机的外形进行大改……”林深河不由有些郁闷地说道,“原来打算是搞蒸汽机引擎的,但是用蒸汽机就必须要安装锅炉。你也知道,外燃机这东西使用的是明火,锅炉又特别占地方,那么里面能够用来让人活动的区域就少之又少了,因此我不太想用蒸汽机。要知道在一个大火炉旁边存放弹药,想想都觉得恐怖。” 杜彦德点了点头,蹲下来打开了舱盖,探头进去看了一下。舱盖下是一个向下的楼梯,由于既没有安装发动机,也没有存放弹药,因此里面的空间比较空旷。“这车用的什么避震系统?” 林深河不由得再次撇撇嘴,“避震系统你就别指望了,我们现在能够造出钢板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指望要造避震系统的弹簧钢?你知道我们从钢铁厂拖来的这些钢板和铁板花了我多少精力吗?”说着他在地板上跺了跺脚,“就这种钢板,这质量,要是搁到旧时空,直接就被骂娘好吧?咱们现在是因陋就简,没办法。李锦还天天找我麻烦呢,说我把他的产量都给拖走了。” “那这个打算用什么发动机?柴油机?”杜彦德钻进了车舱,里面黑漆漆的,打开的几个小窗子根本就不透光,什么都看不见。 “是的,我们现在库存里还有一台800匹马力的柴油发电机,我正准备把那台发电机拆了,把发电组弄去用水轮机或者蒸汽机发电,然后把柴油机给装到这里面。”林深河说着也钻了进来。 “我说,”杜彦德让开了位置,“这里还真够宽敞的,要是搁旧时空,就算是装甲输送车也没这么宽敞的。” “装甲输送车?咱们没必要搞那个玩意儿,咱们只要有这种攻坚车就行。”林深河往前走了几步,打开了一扇车门,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一下子就亮了不少,他指着车体中部的一个钢架说道,“这里就是安装那部柴油机的地方,我都预留好了,到时候装上去,再把油箱安装好,直接就可以驾驶了。” “你打算在这车上安装什么武器啊?”杜彦德左右看了看,“车窗不少,打算用来向外射击的么?” “没错,这些都是射击孔,如果不安装蒸汽机,那么至少可以在车体里安置十名左右的士兵,他们可以通过这些射击孔向外射击,驱散敌人。还可以向外投掷手雷,防止被敌人摸上来。”林深河说着把射击孔的窗子向内一抽,然后往外一推就打开了,“这个时候就可以往外投掷手榴弹了。” “另外,我觉得可以直接在上面安装开放式战斗舱的火炮,以本时空现有的水平,我觉得我们的敌人没有可能会冲上来。另外还可以在车体前方和后方安装机枪,这样就可以对蜂拥而来的步兵进行覆盖射击。” 杜彦德听的兴奋,三两下就爬出了车舱,站在车顶的地板上打量着,“你的意思是说在车体中部安装一门可以回转的火炮?” 林深河跟在后面爬了出来,“你错了,我说的不是一门,而是两门。我们现在正在开发的舰炮口径使用的是九十毫米,准备采用四十五倍径的线膛炮,那么炮身长度就是四米多一点,加上炮闩这些东西,不会超过四米五。这底盘的长度是九米,正好可以沿着车体中轴线安装两门火炮。” “为什么要两门火炮?”杜彦德笑了起来,“你打算在天启年间开天启坦克吗?” 林深河也是一愣,然后就和杜彦德一起笑了起来,“还真够巧的,天启年间,我们只能盼望朱由校不要跟旧时空里一样英年早逝,不然的话这坦克就得叫做崇祯坦克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林深河接着介绍他的武器配置方案起来,“两门火炮沿着中轴线炮尾对炮尾反向布制,通过方向机来调整火炮的方向,这样每门炮都可以负责车体前后两百七十度范围。尤其是在侧面接敌的时候还可以采用双炮齐射的打法。” “你这是陆地巡洋舰啊,”杜彦德一边砸吧嘴一边幻想着这辆战车驰骋在战场上,上面的火炮在向着敌人猛烈开火的英姿。“到时候在广袤的战场上,十多辆这样的陆地巡洋舰向着敌军冲锋,后面是士兵成散兵线向前推进,想想都觉得激情燃烧啊!” “咱们坛子里多毛症刚的多了去了,弄出这么个天启坦克也不错,挺适合他们的。” “是啊,”杜彦德又笑了起来,“多炮塔,铆钉连接,刚性悬挂这可都全有了,再来个蒸汽动力就齐活了。” “一开始我倒是想装蒸汽机的,但是作为车辆发动机,我们的蒸汽机还不合格。另外发动机安装在车体中部,动力输出首先要通过传动轴传送到后面的变速箱,然后再驱动主动轮。”林深河说着走到变速箱的上方,用力跺了两脚,“要是安装蒸汽机,变速箱的位置就还要往后挪,车体就还要加长,要知道我们的车体在没有安装战斗舱之前就已经是高达三米五了,如果再加长,长宽比就更大,到时候开火时对于刚性悬挂的损伤很大,很不适合了。所以就给他们多毛纲就够了,蒸汽动力谁爱玩谁去。” “对了,你等下有空没有?”杜彦德问林深河,后者一脸怪异,“我这里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试制舰炮的炮管还在拉膛线,怕是没什么时间了。” “李锦昨天申请一批盐汽水,结果今天都中午了还没送过去,他说钢铁厂的工人们有点熬不住了,让我们尽快送过去。” “我的天,怎么盐汽水都被耽误了?钢铁厂里的工人就靠着这个降温了啊!那你开我们部门里的那辆木瓦斯摩托过去吧,记得先要排气,不然的话发动不起来的。”林深河说着指了指仓库外面的空地。由于军工部门经常要搬运东西,而军工厂面积又极大,因此军工厂有一辆货运摩托,自从肖竞的那辆长江750改装成烧劈柴的木瓦斯摩托之后,几乎所有的货运摩托都被改装成了木瓦斯燃料的。但是atv一类的全地形车由于车体过于紧凑,无法改装,而大型的货车工程机械因为木瓦斯能够提供的动力不足,改装过两辆,但是又改回去了,现在只等着炼油厂里的那些油页岩转化为燃料了。不过就以现阶段提炼速度,恐怕还任重道远,更不要说还有更多的部门眼睛盯着炼油厂的产品呢。 杜彦德开着摩托车一路拉着刚从食品厂生产线上下来的几箱盐汽水。这些盐汽水已经更换了包装,采用的是方瓶。因为方瓶要比圆瓶节约空间,同样大的箱子能够装下更多的方瓶。而且无论是通过什么运输方式,方瓶装的毕竟要不容易被挤坏,尤其是东方港玻璃厂现在玻璃质量并不怎么过关的情况下。 这些盐汽水都是用软木塞堵住的瓶口,再用一根绑在瓶口的铁丝顶住软木塞,在取下铁丝之后可以用铁丝作为工具打开软木塞,还可以重复利用,这是计委本着节约闹革命的精神要求下的产物,虽然回收这些铁丝重复利用不容易,但是的确减少了不少的铁丝支出。 到得钢铁厂大门口,正好赶上几个归化民工人抬着两个晕过去的工人从厂门口走出来,旁边还有人不知从哪里摘了两片芭蕉叶在给他们扇风。杜彦德连忙招呼几个工人过来把盐汽水搬过去。 “怎么搞的?”杜彦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走上前去询问起来,一问才知,原来刚才钢水车间出钢水,温度一时间提升太快,以至于这两个人被直接热得晕了过去。 “首长,没事的。”一个归化民工人笑着说道,“每次出钢水,都要热晕几个人的,我们有汽水喝,又有高温补助,没事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打开来,“来吧,弄点清凉油放他鼻子下面,很快就好了。” 杜彦德这时不由有些目瞪口呆,每次出钢水都要热晕几个人?要是出了事故怎么办?要是死了人怎办? “杜执委,你怎么来了?”李锦的话把杜彦德从出神中叫醒了,刚才有归化民看到了执委,忙不迭地跑到炼钢车间去找了正在指挥工作的李锦过来。 李锦也是莫名其妙,自己只是催盐汽水,怎么催了个执委过来了?这些执委又不能干活,冶炼方面可是他说了算的,要是赶上执委来瞎指挥,搞出点什么事故来就麻烦大了。 杜彦德左右环顾了一阵,不远处的炼焦厂正在向着天空排放着淡黄色的烟雾,现在又没有多少风,因此这团烟雾就在炼钢厂附近游荡着,刺鼻的味道充斥着所有人的鼻腔,让杜彦德觉得一阵恶心。这要是搁到旧时空,环保部门分分钟就要找上门啊……自己这费了这么大功夫逃离了那个充满了污染的旧时空,结果又在污染这个本来毫无污染的新时空,心底里顿时就升起了一种无力感。 “杜执委?”李锦走过来,在他面前招了招手,确认杜彦德没有晕过去。“杜执委你怎么过来了?” “哦,”杜彦德这下醒过神来,“是这样的,今天运输部门的人都有事情,我就临时客串一下,正好来参观一下你们的生产。” 见到身边的人都是一脸犹豫之色,杜彦德觉得很怪异,“怎么?不欢迎我?” “倒不是不欢迎,”李锦笑了笑,“只是炼钢车间不同于东方港的其他工作岗位,工作是非常辛苦的,条件也相当差。”说着李锦从堆放在一旁的汽水箱子里拿起一瓶汽水,熟练地打开来,递给身边一个看起来很能干的归化民工人。 那个工人迟疑了一下,“厂长,这还是先保证里面的工人喝吧,咱们现在都在外面。” 李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是啊,你说得对,你先搬一箱进去分发一下,再过一阵还有一炉钢要出来,先喝点镇一镇。” “好的,首长,”说着几个工人就纷纷搬着箱子往炼钢车间方向走去。李锦对杜彦德耸了耸肩,“杜执委,您还是请回吧,这里条件太差,又有一定的危险性,还是不要去参观的好。” 这句话把杜彦德的倔脾气给顶上来了,“凭什么不要我去?这又不是旧时空,那么多归化民在那里忙碌去不说,你这个元老也在那里,我要是不去,我还当什么执委?还谈什么为元老服务?”说着跟着李锦就对着炼钢车间就走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东方港谍影 1 还没有走进炼钢车间,杜彦德就开始有些后悔了,这距离炼钢车间还有几十米,就已经能够感觉到一股热风袭来,他原本就有些胖,更是受不得热,当下就汗流满面。李锦其实早就看在眼里,不过眼下也不好劝,只能让杜彦德自己决定回去了顺水推舟好了。 “快来喝汽水!”归化民抱着汽水走进车间就喊了一嗓子,顿时从许多角落都有工人跑了过来,从箱子中拿起了汽水瓶,动作熟练地拧开铁丝抽出软木塞就往口里倒。杜彦德看着眼前这些分配在炼钢厂的工人们,一个个肤色黝黑,他们一个个几乎都光着膀子,身上颇有些被灼伤的痕迹。为了防止被滴落的钢水烫伤,所有的钢厂工人都是要求穿着长裤的,不过很多人的长裤上都有不少的小洞,甚至于透过一些个头较大的洞还能看到被烫伤的痕迹。 “大家先停一下!”李锦招呼了一下所有工人,“这是元老院的执委!杜彦德同志!因为运输部门的人和车不够,他特地给大家送来了这些汽水,大家向杜执委表示一下谢意!”说着第一个带头鼓起了掌。 工人们都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差点把瓶子都丢掉了,作势就要往下拜,杜彦德眼明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就给捞住了。“执委不就是皇上吗?咱们元老院的皇上给咱们送汽水来了,这大恩大德小人一生都不能报答啊!” 眼见着旁边的工人还在发愣,杜彦德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们打算干什么,连忙把这个准备跪拜的先给扶正了,然后双手在空中扬了扬,大声说道,“大家先听我说一说!” 见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了,杜彦德满意地点头笑了笑,“虽然我是元老,是元老院的执委,但是!”他在自己的工作服上拍了拍,顺手擦掉了刚才在脸上抹下来的汗水,“我和你们穿的是一样的衣服,喝的是一样的水,吃的是一样的饭,我们呼吸的是同样的空气,我们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说着他指了指在身边所有的工人,“靠我们大家的努力,我们才创造了东方港的奇迹,钢铁就是东方港的骨架,也是元老院的脊梁。每一个工人手中的工具,每一个农民手中的农具,每一个士兵手中的武器,我们即将装备的战车,甚至于以后驰骋于大洋之中的钢铁战船,翱翔天空的战机,全都是要依靠大家流淌着汗水在钢厂辛勤劳动的结果。没有钢铁,就没有元老院的明天,所以,我在此,代表元老院,代表执委会,向你们表示敬意!”说着杜彦德向所有工人鞠了一躬。 整个钢厂一时间死一般地寂静,但是转瞬间工人们都沸腾了起来,他们欢呼着,高举着双手,冲着杜彦德大声喊着“元老院万岁!”一个明显年纪有差不多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向着杜彦德鞠了一躬,“谢谢元老院,谢谢执委,我们这些老百姓不懂得啥大道理,只知道元老院没来的时候我们都快饿死了。我一家十二个兄弟姐妹,现在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现在元老院来了,不仅给我们衣服穿,给我们东西吃,还给我们找活。就这工作,虽然是辛苦点,可也比在田里找食要好得多啊!一个月下来加上补贴,也能拿到五块钱,整个东方港工资最高的就是我们啊!” “是啊是啊!辛苦点没事的!元老院对咱们这么重视,一听说没人送汽水,竟然是执委亲自送来,这真是太看得起我们这些下人了!” “就是,元老院不用感谢咱们的,应该是咱们感谢元老院,有了元老院,我们才活下来,跟着元老院,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一时间整个钢水车间里人声鼎沸,连火焰燃烧的声音都被盖过了。这时有人敲响了在一旁的大钟,“出钢水了!” 李锦也来不及感受元老院关怀的热切气氛,这里已经够热的了,连忙把杜彦德从人群中拉出来,“大家快去干活吧,这里有一定危险性,让执委回去吧。” “是啊是啊!执委先回去吧,这里有咱们在,就一定会好好干的!” “就是,大家为了元老院!加油干啊!” 说着一众钢厂工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地冲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一个个干劲十足,还有几个人甚至连汽水都没有喝。 “果然是精神武器无敌啊!”李锦不由感叹了一句,“没想到你这么说两句,对这些工人来说比涨工资还带劲,完全想不到。”说着他瞥了一眼杜彦德,“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危险性不是一般的高,上个月一个坩埚在熔炼的时候裂开了,钢水流了一地,还好所有人都很警惕,除了一个人被飞溅的钢水烫伤了一小块,就没有伤亡记录了。你是个执委,要是在这里出了事,那可就麻烦大了。” “靠,合着我成了累赘了?”杜彦德略有些不满,但是左顾右盼一阵,又怕被归化民工人听到了觉得失落,连忙又低声说道,“那你自己也要当心,产量低一点都没关系,要注意安全,这里的工人已经上班几个月了,都算是熟练工人了。设备坏了还可以修,再不行还能重造,人要是挂了可没有读档的,而且尤其是你千万要当心,咱们元老院里面冶金口的可没几个元老,你要是受伤了或者挂了,可就麻烦大了,咱们可没办法再弄出一个你来。” “我去,把我当傻子啊?看到危险我不会跑啊?”李锦笑了笑,对杜彦德做了个往外赶的手势,“这里太热又太危险,你还是赶快出去吧,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不请你喝汽水了,走吧走吧!” 杜彦德就这么被轰出了炼钢车间。走出了钢厂,他悠闲地走到木瓦斯摩托车前,在口袋里掏了掏,这才发现竟然没有带火柴。连忙走上前去打开木瓦斯发生器,里面的火早就熄灭了。“我去,还得去借火柴。”他不由有些郁闷,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好,正好当成偷懒的借口。 想到这里,于是干脆爬到摩托车的坐凳上休息一下,看看等下会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找人借火,想到这里他自己不由又笑了起来。旧时空借火可都是为了点烟,在这里借火可是为了发动摩托车,要是回到旧时空跟人说起这事情,还不得把人家大牙都给笑掉了。正在他一个人没心没肺在悄悄笑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左边的墙根人影一闪。 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他这点起码的警惕性还是有的,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就躲到了车后,伸手就去掏枪,结果掏了个空。这时才想起因为今天本来是去戒备森严的军工厂,没想到路上又接到要给钢铁厂送汽水的电话,这才没有带手枪出来。此时他也顾不得掏枪了,蹑手蹑脚地就往大门口左边的墙根方向走过去。 钢铁厂作为元老院的重要工业,一直都是受到严密保护的,以往都是有一个陆军步兵班在这里执勤巡逻保障安全的。但是由于这段时间陆军全体出动执行剿匪任务,有了伤亡不说,更是疲惫不堪,就连钢铁厂的保卫部队都给撤了,现在是民兵在负责钢铁厂的保卫工作。可是民兵哪里比得了正规军,又要上班又要站岗的,一时间忙的连轴转,这段时间又有好几次剿匪行动是调动民兵提供后勤保障或者保护侧翼的工作,现在连在门口负责站岗的民兵都给抽掉走了,钢铁厂此时几乎是一个无人看守的重要目标。杜彦德一开始就很反对这样做,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剿匪成效显著,每天都有当地豪绅敲锣打鼓赶猪赶羊来东方港劳军,更不要说开进的士兵沿途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一时间军人地位空前地高,因此执委会也只能同意这样做。后果就是除了东方港和盐村工业区的主要出入口之外,哪里都没有警戒力量。就连负责治安工作的警察都被抽掉走了一部分,去支援剿匪工作,现在参谋长联席会已经在开始打占城港新军的主意,美其名曰给他们一个实战考验的机会。 杜彦德跟着远处那个穿着一身髡布工作服的人悄悄走了一小段路,这个人身材相比一般的归化民要高大很多,足有一米七六,而且身材壮硕,看起来让他觉得颇为怪异。这人每走出一段路,就会不定时的停下来左顾右盼一阵,这个小动作就让杜彦德更加怀疑。这人走路的姿势不像安南和武朝人,更有点像迈德诺俘虏。 等到进入到树林的时候,杜彦德借助灌木的掩护,悄悄靠近了一些,到了能用近视眼看清楚的距离。正好也在这时,那人大概走得出了汗,摘掉了头上的工人帽,露出了一脑袋头发茬儿,这下再明显不过了,是金发,肯定是迈德诺俘虏。但是这个俘虏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他是怎么离开看守的?杜彦德走着走着,突然又有了新发现,这人的裤口袋里装着鼓鼓囊囊的东西,明显不重,但是个头却不小,大概有一本书的大小。这又是什么东西呢? 跟着一直走到一座小山前,这人不再往山里走,而是四周看了一阵,大概是辨认了一下方向,接着就向着山边的一条几乎看不出的小路拐过去,又向前大概走了一公里多的样子,这里忽然出现了一小片池塘,池塘边有一座小房子,还养了鸭子,见到这人走来,鸭子嘎嘎直叫,一时间声音相当大。 杜彦德立刻停下了脚步,不再靠近,动物明显对环境变化比人要敏锐,如果自己再靠过去,肯定会被鸭子发现的,要是万一暴露目标就不好了。 那人走到了池塘边的小房子边,不耐烦地把围绕在他脚边的鸭子踢开,接着走到门边,在门上两长一短地敲起门来。 过了一阵,门开了,里面是一个明显也是金发的人,并且这人的头发很长,一看就知道没有受过净化。鸭子们见到来人已经进去了,就索然无味地绕着房子跑了两圈,接着跳到池塘里撒欢去了。 杜彦德不由得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看过多次的航拍地图,不记得有见过这么个地方啊,他接着掏出手机,但是这里大概是树林过于茂密,完全没有信号。他眼下又没有办法联系其他人,只好在边上找了找,不过没能找到合适的木棍什么的,只好把钥匙掏了出来,攥在手心里,把钥匙的尖端从指头缝中间露出来,接着悄悄向着那个房子靠拢过去。 房子有窗户,但是没有玻璃,杜彦德特别小心,因为白天从室外看室内很难看清楚,而室内观察室外却是一目了然,因为室外光线要强过室内很多倍。屋子里坐着几个人,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另外还有三个穿着奇怪样式,没有戴帽子的人,有金发的也有红发的,看起来应该都是迈德诺人或者亚宁人,不过没有黑人。黑人在本时空的地位和旧时空的同阶段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奴隶,就算有一两个著名的,也不过是著名的奴隶罢了。 等到靠近到五米左右的时候,杜彦德已经能够大概听清里面的人说什么了。 “中国人的科技水平真的非常高,他们加工出来的零件要求非常严格,随便从产品里拿起两个零件来,用规尺一量,都是一模一样的。” “是的,他们还有生产线的做法,每个人只负责面前这一道工序,做完了就放在皮带轮上送到下一个工序去,这样的话,效率提高了很多的。” “没错,我做过试验,生产一套木制枪托,有十二个工序,如果是我一个人来做,一个时辰也不过是作出三个来,但是如果是流水线,一天就能造出两百多个,而且基本上都是合格品。” 杜彦德心里一惊,这些人是间谍?与此同时,就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两只鸭子在水里大概觉得无聊了,于是上岸来走着玩,竟然无意中就发现了杜彦德,一时间鸭子盯着杜彦德嘎嘎直叫。 “外面好像出什么事情了?你去看看!”说着,里面一个金发男人站起身来,走出房间来,站在门口往这边张望过来。与此同时,剩下的几个人也踱到窗前往外探望起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东方港谍影 2 “该死,暴露了?”杜彦德不由有些紧张,但是他藏身在木屋旁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中,这个位置绝对算得上隐蔽性极好,而且潜入过来之前还特地进行了伪装,身上厚厚地扎了不少的枝条,理论上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但是眼下这两只绝对讨厌的鸭子在对着他嘎嘎地叫个不停,让他觉得非常恼火,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是人家起了疑心走到近处,还是能够发现自己的。他不由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右手紧紧握住钥匙,要是对方再靠近,就要直接冲出去放翻一个人再说。 “该死的鸭子,又在乱叫了。”出来的人走过来,在鸭子屁股上踢了两脚,把鸭子赶开,然后大喇喇地转身回房间去了,一边走还在一边嘟哝,“这鸭子都是狗变的吗?每天没看到下蛋,光看见乱叫唤。” 窗口的几个人也笑出声来,看来警报解除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好吧,我们接着说吧。” “东海城……已经对你们的情报进行了分析,一开始他们都说你们反应的全是些无稽之谈,完全不相信。” “怎么会?不相信我们还在这里混什么?还花了我这么多时间打入到归化民里面去,现在都已经混到木材厂搞那个什么数控锯木机了。” “数控锯木机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真的太神奇了,不管你要什么样的木材件,它都能加工出来,你知道他们陆军的步枪吧?” “步枪?”被问的人明显顿了顿,“对了,东海城要我们汇报他们的步枪准确射程,他们说二十链的距离未免太耸人听闻了,都不怎么相信。要不我们把距离改短点?” “改个屁!我们是来搜集情报的,不是来修饰文章的!”说话的人明显很恼火,“要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就修改到他们相信,到时候咱们的部队来进攻的时候,就会大大咧咧地推进到二十链以内,然后被打得屁滚尿流。” “是啊!怎么能够因为他们不相信就修改情报呢?” “但是就算不修改情报,咱们的武器也没办法打超过十链的目标啊,不还是得顶着他们的火力往前冲?” “想得美,东方港现在在入港的位置修筑海岸要塞,同时还在开挖干船坞,我敢打赌,他们会要改装我们的船,让锋锐级战舰也变得跟他们的船一样无帆无桨自行。” 几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让锋锐级战舰自行?太不可思议了吧?” “自行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不能自行,只要换成东方港海军使用的那种炮,也简直能够横行海上了啊!” “你们啊!真是图样图森破……” 杜彦德听到这句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鼻腔发出了笑声,尽管他马上停止住了,但是还是被人敏锐的听到了。 “别说了!有笑声!”说话的人马上起身跑到窗口前,一双眼睛如同鹰眼一般打量着窗外。“肯定有人在附近,这个人能够听到我们的说话,而且一定是东方港的人,快去搜!” 说着他们就打开了门,走出来三个人,手中都拿着棍棒或者短矛,其中还有一个人拿着一支短剑。杜彦德的心跳急剧加快,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三个人骂骂咧咧地用棍子在附近的草丛中乱扑打着,用短矛在灌木里乱戳。 “哪里有什么人?阿隆索未免也太紧张了,刚才不是你笑吧?” “不知道,可能吧?”拿短矛的人笑了笑,耸了耸肩,“每天跟那些元老在一起,到处都是笑话,说话的时候跟我们简直没有什么戒心,要是有什么技术难题直接问他们就好了,根本不担心,直接就啪啪啪告诉你了。” “说真的,啪啪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每次他们一说啪啪啪,就看到几个元老在一起笑,还笑得那么猥琐,肯定不是好事。” “你们啊!”拿短剑的人也顾不得看四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跟他们说道,“你们难道没有跟女人那个吗?难道不会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吗?” “啊!原来那就是啪啪啪啊?我去!怪不得他们笑得那么猥琐。” 杜彦德也顾不得再听下去了,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向后爬行了两米的距离,避让开了可能会被戳的距离。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让敌人发现自己,他非常清楚,对付用枪的人要比对付用冷兵器的人容易,冷兵器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或者就是一寸短一寸险。自己手里只有几片钥匙,打起来大不了也就是戳人家个满脸花,若是被他们发现了,长矛一戳就是两个洞。而且还是三个人,简直没法打。像电影里的那种一个打n个的,要不就是轮番上,要不就是都是弱鸡,真要是对方一拥而上,怕是叶问也被干挺了,还打十个呢。 三个人在灌木边一边乱扑乱戳一边聊天,“你说阿隆索这家伙是不是太紧张了?” “就是,这地方这么隐蔽,我上次还特地到木材厂厂长办公室里去偷看了地图,里面都找不到这边的。” “说真的,他们的地图是怎么画的?” “我完全不知道,我觉得他们的地图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听那个元老说是一个叫做‘照相机’的东西画出来的,听说还能给人画像,只要按一下就自动画出来了!” “不会吧?上次东海城来了一个亚宁画师,画一幅画最少五个金币起,咱们在这边卧底一个月也才一个金币,要在这里呆五个月才能画一张画,人家元老按一下就画好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会吧?我看过那画,若要是画,怕是人要在天空中很高的高度才能画,他们怎么可能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画?” 三个人不由得停下来手头的事情,都抬头望了望天空。“你说会不会是特侦队啊?”说话的人话音刚落,三人顿时鸦雀无声,连忙都朝着身后四处打量,一副脖子上发冷的感觉。明显最近这段时间元老院特侦队大出风头,让他们印象深刻。 “不会是特侦队吧?对了,特侦队那些人是怎么调教出来的?这么厉害?居然能从蛮军的中心把卡拉维尔上尉给抓出来,一路上杀土蛮跟玩似的,听说到得占城港城下的时候土蛮的什长以上的兵头都死光了,就连传令兵都死了个干净。以至于后来攻城都攻不下去,还没靠近城墙就溃散了。” “这算什么?我听有的元老说他们有一种叫做阻击步枪的武器,能够打击八百米以内人大小的目标。” “阻你个头,那个字念狙。上夜校的时候不是教过吗?” “我分不清,反正是打八百米。” 拿着短剑的人明显没有接受过元老院教育,愣着脑袋问道:“八百米是多远?” “四十链,你想想,四十链外我们连人都看不清,他们却能打中你,等得被打慌了的人冲过去的时候人家早就跑了。” “关键不是阻击……啊不,狙击步枪啊,这次他们潜入那个山上的土匪窝的时候才多少人啊?才二十个人不到,不仅把所有的肉票都救出来了,还歼灭了差不多三百人,活捉了四百人,等到陆军赶过去的时候只是把一寨清扫了一下就完成了。这样的战斗力,要是用来打我们,我们能活下去吗?根本就不可能吧?” “要不我们想办法申请加入他们的军队吧?不是上次招募了一些黑人进去当后勤兵吗?” “后勤兵有什么用?天天搬箱子,战斗训练也就是每个人发射了五次火枪,然后就是每天早上早早起来跑步。现在剿匪也没有他们作战的机会,天天就是搬运物资。” “我们是外来人,还是战斗被俘的,不把我们都杀了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战斗训练能够让你们用元老院步枪就已经是很放心你了,要是我,打仗的时候都赶到前面去送死,人家可是都让咱们的人在战线后面啊,后勤兵可是绝对安全的啊。” “真闹不懂这些中国人,到底来这里干什么,要是我们有这么强的技术,早就组建一支大军横扫大陆了,没准还能扫平西大陆,唉,不说了,愿来日重返家园。” “唉,愿来日重返家园。” 三个人明显没有了聊兴,草草地在草丛和灌木里乱戳乱打了几下,就往回走了。 =============================分隔线============================= “事情就是这样。”杜彦德在会议室里盯着北纬说道,“敌人选择的位置不知道什么原因,拍照的时候没有拍到,袁振力!” 袁振力在一旁一个立正,“报告,这两个月我们还没有进行过航拍。” “那你们在干什么?”杜彦德不由有些恼怒,“敌人的间谍都已经摸到我们的鼻子底下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已经被他们刺探出了多少情报,而且对于他们如何送出情报完全没有概念。” “报告,空军现在在设计飞机。” “飞机……”杜彦德一阵无语,“又是你在吹嘘的蚊式吧?还是蒙皮的蚊式,现在我们连燃料问题和原动机问题都没有解决,军工厂就在搞天启坦克,你就在搞飞机,我说你们都在搞什么?一步一个脚印不行吗?” 林深河呆了呆,“也不是这么说啊,我觉得有间谍在这里也不算什么大坏事。” “什么?”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异口同声问道。 “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范例连忙附和道,“很简单,间谍在这里,就说明敌人对我们有一定了解,只要他们不对我们的生产工作进行破坏,对我们就完全没有损失。他们既然对我们很了解,那么就更加不敢对我们采取敌对行动。” “可是我们的科技资料被他们偷学走了啊!”杜彦德不由有些恼怒,一旁的杨铭焕拉了拉他,“德哥别急,你先听他们说说。” 杜彦德重重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回到凳子上。 林深河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流水线生产和标准化生产,不是他们想学就能学会的。我们有专门的量具,咱们的度量衡可是精确到毫米、毫升、毫克的,他们能够精确吗?他们怕是连π都算不清楚,虽然π算到3.1415就够用了,但是在标准化生产中,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玩意。” “不是吧?1596年鲁道夫就已经算到小数点后二十位了。”肖竞提出了质疑。 “是的,就算他们弄明白了π,又能有多大用处?我们的数控锯木机,这东西离开了电,就丝毫用处都没有,他们偷走再多的技术,基本上也都是屠龙之术。”林深河说道,“你们不要忘记了,旧时空可是到了下下个世纪才开始化学大发展,本时空的人连元素周期表都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就算是偷走了我们的技术资料,又从何去推断元素?就连我们现在也还有好几个元素没弄明白呢,他们光是要搞明白这些东西,都需要走几百年的历程。还得让门捷列夫打个瞌睡才能搞出元素周期表来。” 会议室里传出一片笑声。 “我没有你们这么放心,”说话的是李锦,众人连忙把目光投向他。“这个事情我得先做个检讨,我的书里面丢了一本冶金历史的资料,里面大多数都是冶金手段的发展。里面提到了大抽风时代的土法炼钢手段,以及一些钢铁金相学方面的知识,甚至还讲述了淬火和退火的工艺,这些技术并不复杂,有心人的话不是搞不定的。” “不是吧?还有这样的书?什么时候丢失的?”杜彦德不由得立刻站起身来。 “就是这两天,我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被偷了。” “既然这次杜执委发现的间谍出现在钢铁厂附近,应该就是被偷不久,现在的话应该还没有被送走,我们有必要马上行动,至少要把这本书的资料给弄回来。”沈彬站起来说道。“现在我们还有多少部队在城内,马上调人去包围那里,搜山抓人。” “城里没有多少部队了,都在外面,”杨铭焕一脸无奈的说道,“眼下剿匪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陆军的所有部队都在外面,而且因为追击逃匪,很多部队建制都已经被打散了,甚至是成班规模在分散追击。城里的部队,只剩下两百陆战队和民兵,还要担任守城任务。”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光荣岭 1 “化整为零追击敌人?”杜彦德当场就跳起来了,完全忘记了间谍这回事,“怎么能够这样?你在指挥部就给我们搞出了个化整为零追击敌人的打法?” “不是,不是我的命令……”杨铭焕一时有些语结,“这事情就让范例同志的反间谍处来接手吧,这群间谍应该只是小鱼小虾的,不会对我们产生太大的威胁,请你们保证让这些间谍无法把资料送出东方港。” “好的,”范例兴奋地站了起来,敬了个礼,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自己既不属于军事部门也不属于警察部门,这个敬礼动作完全不恰当。 “好吧,那么这事情就这样,我们先集中力量解决完土匪的事情,等到平定了土匪之后,再把精力集中到反间谍上来。”杨铭焕说完,站起身来,“今天的会议到此告一段落,还有什么需要汇报的,晚点直接送到执委会来吧。” 众人起身,纷纷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了杜彦德还坐在那里一个人思考。 这段时间剿匪虽然很顺利,但是在密林之间战斗并不是陆军的强项。一小部分负隅顽抗的土匪借助地利,成功地抵消了陆军武器的优势,甚至还主动设置埋伏给陆军部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迄今为止,剿匪部队中已经有十三名士兵阵亡,四十多人受伤,尽管这个伤亡率并不算大,但是在原本就只有一个不满编营的部队人数下依旧很刺眼。而且参战部队连续一个月来都在进行战斗,虽然战斗经验上涨很快,但是指挥人员表示明显感到部队疲惫不堪,士气下降严重。 数天前参联会对此事进行了磋商,决定发起一个大规模的联合行动,将剿匪行动在此告一段落。这场联合行动联合了空军警备队一个排,陆军的全部兵力,一个不满编战斗营和两个新编后勤连,陆战队的两个新编排,对东方港西南边丛林区域的匪患进行一次清扫行动。总计参加行动作战部队人数超五百人,外加后勤保障的部队以及民兵直追一千人。这样的兵力虽然在本时空动则数万人而言算不得惊人数字,但是对于剿匪而言却是足够了。由于这段时间以来的剿匪工作,东方港的部队调动频繁,而作为巢穴的东方港本身防御力量却又极为空虚,因此参联会讨论决定进行扩军。 为此军工厂得到了一笔一千三百支步枪的生产订单,但是这里又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军工厂对步枪再次进行了改进,新式的1628-1型步枪在步枪供弹口的右上方增加了一个弹仓,可以容纳六发12毫米步枪弹,弹壳弹出口也不再是和供弹口共用,而是在枪身的右侧添加了一个抛壳窗。当供弹杠杆推下时,退壳杆就会把黄铜底缘的纸弹壳从右侧推出去,同时将上方滑落的子弹装填进弹仓。这样一来,战斗时装填弹药的动作就要减少很多,而且也很方便,只要从弹仓上方放进去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地心引力完成就好了。但是这样也有一个缺陷,就是当弹仓装填了弹药后,很容易因为发射时的后座力而发生偏移,导致下一发子弹无法顺利滑进枪膛,并且右侧一个高达十厘米的巨大弹仓会影响瞄准的效率,在拼刺刀的时候也影响发挥。因此这个弹仓在设计之初就是一个可拆卸的零件,方便那些不喜欢这个零件的士兵直接拆卸掉。 根据参联会的扩军计划,陆军将扩充到一个满编战斗营和四个后勤连的规模,根据满编战斗营六个连,每连一百二十人来算,那么陆军在扩军完毕的时候就将达到一千二百人的规模。陆战队将要扩充到三个连,以同时保障东方港南门的防卫以及两个连在海军舰艇上的编制。 随着海军已经有能力驾驶风帆战舰,缴获的“胜利”级主力舰中较为完整的“胜利”号已经进入现役,由于干船坞距离完成至少还需要三到六个月,因此现在胜利号只能作为风帆战舰来使用。由于胜利号上遍布帆缆,又是木质结构,因此主要安装的火炮还是弹簧炮,毕竟这种无烟无火的炮最适合这种船只。此时船上安装了八门弹簧炮,分别安置在甲板下方的炮位处。原本安装的所有火炮都被拆卸下来,除了两门安置在码头作为胜利纪念让群众参观之外,全部送往钢铁厂回炉。但是船上不能只有炮,因此船头和船尾两侧尾楼上共安装了三挺1628舰载机枪,用以扫射敌人的软性目标,如小艇或者敌船甲板上的活动目标。全船水手三百人,炮手三十二人,机枪手十二人,另外还搭载了陆战队员一百二十人,用以在登陆战或者接舷战中近战接敌。由于船上搭载的人员比原本设计时预计的八百人要少了三百人左右,因此也空出了不少的空间,这些空间除了增设一些物资存放舱室之外,剩下的就都被用来改善船员居住环境了。胜利号上有一些原本就在这船上服役的迈德诺水手,看到这些改善船员居住环境的举措,不由得一个个感激涕零,他们中大多数人从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船,原本对于被重新指派回胜利号心里总是或多或少有些抵触,但是当他们看到水手的集体房间和三层床后几乎要哭了,他们可是一直睡吊床的,以至于第一天其中大部分迈德诺水手都没睡着,不习惯这种硬板床的感觉。 至于空军……空军扩军步伐就小多了,现在空军只是在西面的溪山烈士陵园附近有一个机场,此时更是连飞机都没有了,何滚龙此时在参联会里说话都没什么地位,要不是老爹何岳在军马大队当主官,陆军总参谋长肖明伟时不时地帮他说几句话的话,怕是这次扩军机会都要失去了。此次空军扩军将有原来的一个排扩充到一个连,这些部队将主要用于机场警备。但是袁振力一直在吹嘘他的空军野战部队和空降兵概念,这让一众元老颇为无语。为此空军还从海军弄来了一门舰载机枪,但是由于这边远离水源,因此没有采用水冷型机枪,而是使用的风冷型。袁振力现在正在考虑是不是把这门机枪安装到蚊式飞机的一侧,等到升空的时候作为炮艇机使用,反正本时空是不可能有防空火力的,只要在一百米的空中,就绝对是安全的。 为了给这次扩军提供足够多有战斗经验的士官,因此各部队纷纷派出自己的人轮番上阵,在剿匪作战中累积战斗经验。等到之后扩充军力之后,就能够迅速地以士官为中心,让新兵更快上手,更快地熟练投入战斗中去。但是现在因为扩军数量直接超过一倍,新老士兵之间相互磨合,武器使用熟练度问题一直都是个比较麻烦的问题,因此只能等待时间去慢慢解决。因此现在一些在外面剿匪的部队还有着诸多问题,此时还没有爆发的原因是土匪毫无斗志,往往一个班的士兵就能撵着上百土匪疯狂逃窜,但是假如遇到了敢于抵抗并且懂得战术的土匪,就肯定要出问题。 =============================分隔线============================= “排长!”武文山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前面的排长,“后面的同志跟不上了,要休息一下。” “休息个屁!元老院有指示,等到我们这次平定了土匪,就能给我们放大假,大家加把劲,把土匪都给消灭了,回去论功行赏。”排长毫不介意地从腰间抽出指挥刀对着空中挥了挥,然后指向隐隐约约还有土匪奔逃的前方,接着就一个人跑了过去。 “排长!”武文山再叫也没用了,排长丝毫不理会他,一直就往前跑去。一群士兵很无奈,只得提起感觉已经重得山一样的步枪,抬起如同灌铅一般的腿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过去。武文山自从被俘之后就死了心,这样的海贼是肯定没办法消灭的,到后来,又接受了基本教育。等到招兵的时候,他就报名参军了,毕竟自己以前当过墩长,起码也比一般的农民有从军经验,而这些经验也很快让他成为了士官,在第一连第二排中成为了一个中士班长。 这个排长和武文山一样也是个归化民,但是由于幼年在私塾读过两个月书,认识几十个字,比他这个几乎是白丁的要好不少。考试的时候又以优异成绩受到了元老的青睐,从而借着扩军的东风,他成为了新一批的排长。这个排长自从上任伊始,就特别想要统领手下的士兵立下大功,给元老院争光,也好让自己的军衔上可以多一个小铜条。眼下排长难得遇到这种追穷寇的机会,当然是踌躇满志,当下身上涌出了无尽的力量,身先士卒地就朝着那群土匪追去。 士兵们已经跑了一个多小时了,就算是打了绑腿,现在的小腿也是一涨一涨地很难受,手中的步枪也恨不能丢掉,但是由于发枪的第一天就接受过教育,“武器是军人的第一生命”以及元老院军人丢失武器是要判刑的威胁下这才没有人丢掉武器。正在追击中,忽然冷不防从旁边射出一箭,“嗖”的一声,跑在排长身后的一个传令兵应声倒地。 排长一愣,对着身后几个明显慌了一下的士兵喊道:“你们背着他,”话音未落,又是两箭从远处飞来,同时射翻了两名士兵。 “蹲地!”武文山条件反射地就喊了一声,“不要让敌人看到我们!” 士兵们连忙都蹲了下来,但是排长却偏不信邪,指挥刀一挥,“怕什么?只是一些吓破胆的穷寇罢了!追上去!”说着挥舞起指挥刀就冲了上去,同时又拔出左轮手枪在手,大喊道:“为了元老院,冲啊!” 但是土匪明显没打算给他展现元老院荣光的机会,与此同时,又是一支羽箭飞出,当场射中了排长的下腹部。排长至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就倒地了。武文山带着几名士兵上前去,把脸色苍白的排长拖了回来。随队的医护兵检查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这已经射穿了肝,他们接受的培训中,只要是被打坏了肝的人,基本上就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很快就将大失血而死。 “现在谁负责指挥?”武文山大喊着,不过身边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了最后,另一个中士看着他,“应该是你指挥了。” 武文山也不推辞,从草丛里探头左右环顾了一下,在后方一两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小丘,大概是六七米高的样子,上面植被比较茂盛,貌似可以用作依托来防守。他把其他两个中士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就开始带着四具尸体转移了。 “髡贼逃了!”树林中传出一阵欢呼,“杀啊!”接着刚才的情形掉了个个,土匪们从隐蔽的藏身处追了出来,对着武文山的排追了过来。 但是转移的士兵并不是如同土匪一般闷头闷脑往后逃,而是采用剥离式撤退法。负责掩护撤退的士兵半跪在林间,成之字形斜向排布,向追击来的敌人开枪阻击。开完枪的士兵则按照之字形从最靠近敌人的一侧向后撤离,撤到后面的士兵也不是一走了之,而是在后面再排成之字形,做好下一次射击的准备,接着掩护前面的同伴向后撤退。 土匪们在被这样的撤退法撂翻了十多个人之后学乖了,也是在草丛灌木间矮身潜进,后面的土匪则是用木弓对着远处的髡贼乱射。这些箭矢因为没有准头,只能说是撞大运,一直到面前那些髡兵都撤到山顶上,也没能射中一个。 “轰!”随着一声手榴弹的爆响,在最前面的几个土匪被设置的诡雷炸翻在地,惨叫声不绝于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几枚诡雷被触响,土匪们的攻击势头为之一滞,纷纷呆立在后方不知该怎么办。正在这时,小丘上传来一声怒吼,“开火!”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光荣岭 2 小丘上突然站起了十多个蓝衣士兵,对着这帮还在呆立的土匪就开火了,迅猛的弹雨顿时打翻了前面的六七个土匪。后面的此时才惊醒,连忙用力向前猛冲,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又碰响了两颗诡雷,这又一次被炸翻十多人。一时间惨叫的土匪们一个个满脸血污,抱着伤口在地上乱滚。 因为装填的爆破药关系,这些黑色火药的威力即使是经过压缩,还是很不够。因此现在这些竹芯铁壳手榴弹的杀伤力很少能够达到后世手榴弹的4.5米杀伤半径,往往能够让预制破片成功破成九十片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加上又是在枝叶繁茂的树林里,威力更是要被减半。 即是如此,爆炸的手榴弹还是成功地放翻了那些土匪以及附近的灌木,并且成功地阻滞住了土匪追兵的攻势。这时后面还在往前冲的土匪已经开始胆寒,不愿意再往前冲,而他们的小头目则在后面挥舞着大刀大声吆喝着。 第二排的士兵在这场追击中已经严重体力透支,又没有足够的饮用水,加之轻装追击土匪时,又没有携带足够的粮食给养,现在一个个饥肠辘辘而又甚是口渴。他们根据步兵操典要求,每人携带三十发步枪子弹,以及三颗手榴弹,这已经是元老院军工部门能够给出的极限了,光是给这些陆军一千名士兵每人配齐三十发子弹就是三万发,制作起来耗时耗工的手榴弹更是三千枚。 “现在怎么办?”武文山连忙找到几个散落在附近的中士班长,召集过来开会,其他士兵们则就地防守。小丘下的土匪虽然暂时不敢再往上冲,可是还是在往小丘上不停地放箭,或者放火铳,尽管命中率为零,但是依旧把他们压制在山上不能动弹。 “眼下虽然形势不明,但是听前面的土匪声势浩大,想必也有千人上下。”一个中士说道,“我们不如从山上转移出去,避免和敌人针锋相对地来一场,避免过大的伤亡。” “这个小丘的位置位于几座山的环抱之中,三面被山包围,如果从山上转移出去的话,势必会暴露部队行军路线和脆弱的厚翼,容易被土匪追杀而导致溃退。一旦部队溃散,再要收拢起来就不容易了。”武文山摇头说道,“要是排长还能指挥就好了。”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低着姿势一路跑来,“排长醒了,要见中士。” 几个中士连忙也弯着腰低着姿势一路跑去。排长的右手按在腹部,箭杆还没有取掉,鲜血已经不再流淌了,他脸色煞白,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皮都是白色的。由于失血过多,排长已经处于发冷哆嗦的状态,看到他们赶来,排长也直不起身来,只是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文件袋,“不要让他们夺取了地图和剿匪计划。”说完,脑袋一歪就彻底死去了。一旁的医护兵连忙凑过来检查了一下,翻开排长的眼皮,眼见瞳孔已经散开了,只能望着三个中士摇了摇头。 三个中士面面相觑,刚才还说要是排长还能指挥就好了,现在排长直接挂掉,这下是真的群龙无首了。 “那么我们现在到底怎么办?”武文山抬头看看天,从枝繁叶茂的丛林里能看到天都不是件容易事,“现在是中午,我们不可能在如此亮堂的时候公然转移出去的,只能先守住,等到晚上的时候悄悄转移。” “还等什么晚上,我们现在居高临下,土匪又被我们挡在丘下,不妨就以剥离式撤退法一路撤走吧?”一个中士反对道。 “不可能,”武文山打开腰间的弹药包,“我们每个人只有三十发子弹,刚才的战斗已经消耗了不少子弹,现阶段不可能还有足够的子弹进行这种撤退法,要知道这种撤退法虽然效果明显,但是却非常消耗子弹的。” “不会,这样迅猛的火力下,土匪必然不能追击,我们可以乘机拉远双方距离,然后撤离。”另外一个中士明显充满了信心,赞同道。 “好吧,那就按你们的想法吧。”武文山知道现在三个中士里两个的意见已经统一,他抱有异议也没用,要知道现在就算是元老院表决,少数也是要服从多数的。 不多时,士兵们除了在负责坚守外围的士兵,其他的人都聚集到了小丘中间的位置,他们拟定了一个撤退计划。首先向北翻越小山,然后按照地图,折向东面,找到最近的一个村庄,在那里坚守待援。 “尸体怎么办?”一个中士指了指堆在一侧的四具尸体,“我们要带着一起离开吗?” “不了,”武文山心底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们会回来接他们的。” 士兵们都默默无语,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和武器,清点弹药后,他们做好了撤退准备。不料正在此时,突然从北侧的山岗上传来一阵喧嚣,接着山顶上轰地发出了一声炮响,一枚圆滚滚的炮弹直接飞过几百米的距离,落在了小丘的外围,接着飞向了土匪的一侧。 这枚炮弹一路跳跃着,在树丛间翻滚,带着一路的泥土和枝叶乱飞,最后砸到了一棵树。这棵树在一阵巨响中轰然倒地,让附近的一群土匪鸡飞狗跳,骂骂咧咧。 “你们瞎了眼啊!髡贼在小丘上!你们从那么高都打不准啊?”土匪中发出了怒吼。 山顶上的正是土匪的另一旗人马,这群土匪正是从六路眼山寨中逃出去的六路眼破寨王一行人。他们在漫长的逃亡过程中不仅收拢了沿途被打散的各路土匪,还顺带弄到了一门火炮。从炮身上的铭文来看,应该是附近卫所的虎蹲炮,这种炮身管不长,管壁也不厚,炮体整体重量约为三十公斤左右,装填的弹药也很杂,从石子碎砂到铁球都可以发射,但是由于身管短,射程也不过五百米左右。但是土匪现在处在的位置是山上,虎蹲炮炮弹下落的弹道很容易通过调整炮口方向或者炮位姿势就可以进行修正。 “该死的,他们怎么把炮搬到山上去了?”武文山不由心头一颤,“我们不能从山上撤离了。” 现在二排的部队整体被围在了小丘上,现在虽然土匪不能攻上来,但是山顶却有一门要命的炮,随时可以向这边发射弹丸。 “杀髡贼!”这时山下传来一阵嚎叫声,伴随着嚎叫声,又是一两百土匪对着小丘的斜坡冲了上来。 “阻截土匪!”武文山大喊了一声,“快!带你的班去阻截住。” “我不听你的命令的!”一个中士拒绝道,“我要带我的班去把上面的火炮打掉。”说着带着他的班就往山上冲去。 武文山一愣,另外一个中士在他肩上拍了拍,“我去挡住土匪!”说着带着他的班就到土匪冲锋的前方去了。 小丘对下面的缓坡大约宽十六米左右,坡度比较平缓,因此坡的长度则比一般的陡坡要长得多,足足有四十多米长。两百土匪在这六七百平米的区域里奔跑着,稀稀散散的,让陆军士兵的齐射完全无法发挥作用。不过好在上次对付迈德诺的东方港保卫战之后,军事部门也意识到了不能靠着排队枪毙法一招鲜吃遍天下,单兵射击能力需求也有待提高,因此对于士兵的射击技能也有了相对的提高。此时的士兵们半跪在灌木和草丛中,或者藏身树身之后,屏息凝神,瞄准着冲来的土匪。 事实上他们的步枪不是修改过的1628-1型步枪,而是1628原型步枪,现在只能打一发装填一发。因为每次发射都要进行一次手动退壳再简单清膛然后手动装填的步骤,因此发射速度和使用新型步枪的没得比。 尽管如此土匪们在这条缓坡上依旧没讨到什么好处,陆军士兵的枪虽然不是新枪,可是子弹却是要命的铁壳铅芯弹,被这种弹头击中的人,不是立扑就是重伤,失能率刚刚的。而且这条缓坡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长多少树木,只有一两棵碗口粗细的小树而已,土匪们就算是想要借助树木隐蔽也是没戏。几个被打中的土匪躺在缓坡上哎呦喧天的,还有几具尸体正在顺着缓坡往下滚,期间颇绊倒了几个向上冲的土匪。摔倒的土匪爬起来满身血污,相互看着更是心惊,但是在小头目的指挥下又不得不继续前冲。 好不容易冲到了距离髡贼二十步的距离,他们的队形慢慢密集起来,但是刚刚密集起来,就见到对面的矮树丛里飞过来几个拳头大小的铁疙瘩,接着又在他们中间爆炸开来。这几颗手榴弹当场就放倒了十三四个土匪,尽管多数都只是受伤,但是骤起的哀嚎声顿时就对土匪们的士气成功进行了冷却。他们纷纷放慢脚步,开始迟疑间,身后的小头目再次举起手里的刀,砍翻了最后的一个土匪,大声吼道:“今天要不就是我们死!要不就是髡贼死!”说着又挥刀砍向最后的其他土匪。土匪们这时被吓到了,连忙又纷纷喊叫着,足下发软地冲向缓坡上方,此时双方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十米。 正在这时,前面几个一直没有开枪过的士兵举起了手中的短管滑膛枪,对准进逼的土匪,扣动了扳机。三四支霰弹枪同时发射的弹丸如同冰雹一样扫过最前面的土匪众,这个距离又是开阔地带,聚集的土匪伤亡极大,后面几个土匪惨叫着捂着被打瞎的双眼,往后乱跑,纷纷被地上的尸体绊倒,有的甚至触发了之前没有被弄响的诡雷。 这次攻势如同山崩一样崩溃了,土匪们争先恐后地从坡上往下狂奔,沿途到处都是散落的尸体和武器,伤兵抱着伤口依旧尖叫着,能逃跑的就跑了,不能跑的就在原地乱叫翻滚着。 “大掌柜!冲不过去啊!”一个小头目跪在六路眼面前跟他诉苦道,“髡贼的火力太强劲了,我们只要一靠近就会遭打,而且他们的火铳又狠又准,我们根本躲不开啊!” “废物!”六路眼一脚把这个小头目踹翻在地,抽出了腰间的宝刀举起就要砍下来。 “且慢!”一旁胖乎乎的破寨王一把拦住了他,“这人是我寨中的一个亲信,下次必然不会有失,让他戴罪立功。” “好吧,”六路眼忿忿把宝刀插回腰间,对着那个小头目大声吼道,“快去准备下一次进攻。我就不信髡贼能够带如此之多的弹药。”说着对着旁边抓着小旗的土匪吼道,“山上怎么还没开火?” 小旗手连忙向着山上挥舞起小旗来,山顶的几个土匪见到旗语,知道是让他们开火,但是他们原本运着这门炮上山就已经很是困难,更是没带多少炮弹,要知道虎蹲炮口径大,铸铁炮弹原本就只有八九发,现在精度不佳的情况下,也不愿意乱打。但是见头目已经发话了,于是就开始清膛装填下一发炮弹。 “轰!”炮弹从炮口再次飞出,这次弹着点明显经过了修正,径直落在了陆军士兵坚守的小丘之上,在前线负责指挥抵抗的中士要多巧有多巧地被这大号保龄球砸了个正着,当场就被砸扁了胸口,连句遗言都没留下就死去了。 坡前的土匪们看到髡贼的小丘上突然血肉横飞,知道是打中了,一个个顿时欢呼起来。 “士气可用!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六路眼跟破寨王对视一眼,笑着说道,接着就挥了挥手,“冲上去!” 破寨王和六路眼其实并没有逃出安允,他们一路逃跑,逃着逃着,收拢沿途的散兵游勇竟然被他们拉出了一支差不多千人的队伍,竟然还破天荒的遇到了一支被借出来当土匪的官军,这群官军竟然还带着一门虎蹲炮,因此两人合计一下,就以这千人的规模,不妨在这安允极西之地打一个埋伏,看看能不能消灭一股髡贼,为自己能够渡过界河南下安南占城当过江龙壮大下自己的声势。 因此他们从一开始就把这支髡贼三四十人的武装引得一路狂追,脱离了大部队,然后在这里又设伏射死了髡贼的兵长。但是没想到髡贼竟然还能逃到之前没有太放在眼中的小丘之上,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自己的炮已经上了山,从高向低正在俯射髡贼。等到髡贼一乱,自己这里派兵一冲,保证能把髡贼杀个落花流水,此时自己可是千人,杀这三四十髡贼总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光荣岭 3 眼下小丘上只剩下武文山和十六名士兵,由于除了他,小丘上已经没有了班长,他现在不得不开始统领这十六人。 “沉住气,隐藏好,要确信能打中才开枪。”武文山现在在士兵和士兵之间慢慢爬行着,一个个地告诫着这些正在安静趴着等待土匪走近的同伴们。现在子弹数量缺乏的现象已经非常明显了,士兵们手中大概都只剩下十六七发子弹,最少的一个只有八发。因此只能尽量节约子弹,保证一枪一个敌人。 对面的土匪也开始学乖了,他们不再直着身子往前猛冲,而是猫着腰在草丛之间向前快步前进。 经过之前的设置诡雷和手榴弹投掷,现在整个排里面也没剩下多少手榴弹,仅剩的十颗手榴弹现在都已经被集中到最后方的两个臂力比较强的士兵手中。霰弹枪手也被武文山安排到了最前方,等待敌人靠近到十米左右就直接开轰。 武文山手中现在提着的还是1628步枪,排长的卡宾枪已经给了一个枪法比较好的士兵,这些弹道平直,又是空尖弹的卡宾枪不仅对敌人杀伤力高,更是高射速大容量的武器,自然要交给射击技能比较突出的士兵来使用。 土匪们在草丛中如同兔子一样时而探头出来看一眼,时而趴着在草丛里向前爬动个好几步的,这给士兵们瞄准射击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往往瞄着这个,那里又冒起了一个脑袋,正想瞄准那个脑袋,更近的一个脑袋又冒了出来,一时间士兵们各个都是选择困难症发作,不知该打哪个才好。 武文山半跪在一棵树后面,悄悄观察着缓坡上的情况,远处大约一百二十米开外,一个手里拿着一根鲁密铳的土匪正在往这边瞄准,他连忙一缩头,果然一发子弹马上就打中了他藏身的大树。还好即使这是大武最先进精度最高的鲁密铳,圆圆的弹丸依旧无法击穿树身。武文山尽管被木屑溅了一脸,但是却一点伤都没受到。 见到对方已经开枪了,他连忙侧出身过去,瞄准了还在装填的土匪……土匪这是没办法,由于鲁密铳的铳身相当长,他必须要站着装填,不然火药根本无法落到枪管的底部,更无法压实。 土匪见到刚才被自己打的髡兵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了过来,顿时吓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加快动作从药壶里往外倒火药,还没来得及拿装填杆塞紧火药,就见一百多米外那个圆乎乎的枪口突然间喷出一道硝烟,接着就觉得自己胸口一痛,眼前一黑倒地死了。 士兵们见到那个拿铳的土匪在中士的枪口下枪响人倒,不由得发出一阵欢呼。土匪们一个个惊讶地半支起身向后观望,此时如同一个个老鼠探出头一般暴露在草丛上方。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士兵们纷纷选取了自己的目标,立刻开始了射击。爬过来的土匪不过一百多人,但是竟然在一次齐射中就被打死十三人,不由得一个个心惊胆颤,连忙趴到草丛里,再也不敢抬头。 随着那个鲁密铳铳手之死,土匪头目也知道了整个缓坡都在髡兵步枪的射程之内。尽管他们恨不得能亲自上前驱赶那些土匪向前冲锋,但是还是没有谁敢真的跑出藏身的树林和灌木去当靶子,因此只能在后面大声吆喝着,让小土匪们奋力前冲。 “刚才打得很好,土匪虽然还在前进,可是已经不敢抬头了,”武文山跟附近的几个士兵说道,“你们继续保持射击,争取一枪一个。”说着他转向卡宾枪手,“你上树,到树上向下打。” 卡宾枪手有些面露难色,“班长,我现在只有二十二发卡宾枪弹和十五发步枪弹了,我上去用什么枪打啊?” “我听说过元老的双人射击法,你带一个观测的人一起上树,他来指引你射击。”武文山命令道。他基本上是投髡的第一批人了,要说的话还是第一批跟髡人打交道的,由于交过手的关系,平时和特侦队的几个元老也算是有一面之缘,经常时不时听起他们谈论狙击手和副射手什么的。“你过来。”他指着附近一个刚刚撂倒了一个土匪的射手,他的步枪上刻着一个“+”,这些刻着加号的步枪一般都是提供给射击技能较高的士兵们使用的,既然他枪上有,自然射击能力不差。 那个士兵在地上翻滚了两下然后爬了过来。“中士,请指示。” “你们两个到最高的那棵树上去,在树叶间隐藏起来,从那里开枪逐个消灭敌人,这里还有十二发步枪子弹,你们都拿去,记得尽量瞄准了打,还有就是射击不要停。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开枪,你指挥他开枪。”武文山说着对他们两人挥了挥手,“快去!” 这时五十多米外从草丛里突然伸出一支三眼铳,铳口对着这边,接着一只手从草丛中伸出来,手中抓着一根火绳就往点火孔上凑。“轰”的一声响,一阵铁砂如同暴雨一般扫过陆军士兵藏身的地方。几个士兵还被打中了,其中一个头盔都被打了个洞,但是由于被头盔卸了力,他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但是三眼铳没有收回去,而是转动了六十度,另外一个铳口对准了这边,火绳再次伸了上来。“轰”又是一声响。 “啊……”一个士兵尖叫起来,捂着眼睛翻过身来脸朝上,原来这把铁砂飞过来的时候有几发击中了他的眼睛,这时他的右眼血流如注。他不由得双手捂住眼睛,在地上尖叫着翻滚。“医护兵!”武文山喊道。 一个蓝衣士兵爬了过来,把这个士兵按住了,正待检查伤口,就见得不远处那个三眼铳再次转动了六十度。 “快开枪!别让他再开火了!”武文山看到这里,不由得觉得血液都凝固了,虽然这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被打中了不见得会死,但是这可是排里唯一的一个医护兵,要是被打中了,等下再有伤亡,谁来照顾伤兵? 几个士兵眼疾手快,连忙端起步枪砰砰啪啪一阵射击,但是因为对方是仰卧在草丛里的,这边看不到,根本就无法击中火铳手,只有一发子弹击中了铳口,打得三眼铳偏向了一边。 等到陆军士兵们开始装填时,那个顽强的火铳手把三眼铳再次调转向这边,动作迅速地直接点燃了点火孔。 “轰!”这次三眼铳没有再喷出可怕的铁砂,而是直接炸膛了。这些火铳手们都是些半道出家的,他们只知道多装填一些发射药,就能够把弹丸打出去更远。但是却对于最大装填多少发射药,要压实到多紧,又该装填多少弹丸完全没有概念,完全就是凭手感。这个铳管里装填的发射药是平时标准装量的三倍,眼下又加上本来就已经发射了两次,铳身开始过热,从来没有进行过保养的铸铁铳身一些地方开始出现裂纹,外加刚刚还被步枪在铳身上打了一枪,这下整个三眼铳就变成了一颗大号的手榴弹。尤其又是被举起来进行发射的,更是产生了空爆的效果。旁边原本还眼巴巴看着发射三眼铳,等着打懵髡贼好起身冲锋的土匪们一下子被炸得呜呼哀哉。靠近三眼铳手的四五个土匪直接当场就毙命了,远处一些的被飞溅的破片砸的头破血流,一个个惊叫着捂着被爆炸震得完全听不见声音的耳朵站起身来就往后跑。 “给我打!”武文山大叫一声,第一个举起步枪就撂倒了一个慌不择路跑错了方向的土匪。士兵们连忙举起了自己的步枪,瞄准了这些乱跑的土匪,又放翻了十多个。 跟在后面没有被炸到的土匪一看到如此慌乱的奔逃,一时间也慌了神,纷纷站起身来就往后逃。这片开阔地里顿时就黑压压地站起了一大群人,这下更是成为了绝好的靶子。但是武文山右手直摆大声命令道:“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士兵们不解,但是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停止了射击。只有在进攻过程中射杀他们才有瓦解对方士气的效果,眼下土匪已经没有了士气,从背后射杀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纯粹就是浪费子弹。这群土匪在下一波的进攻中肯定不会被派上来的,所以与其浪费子弹在他们身上,还不如先留着等下一波进攻。 这时山顶再次发出一声炮响,但是这回开炮的目标不是小丘,而是装填了霰弹对付来攻山头的那个班。在那个中士的带领下,士兵们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可以射击敌人的距离,但是当你可以射击敌人的时候,往往你可能也在敌人的射程之内。山顶的土匪们早就发现了正在上山的陆军士兵,为此还特地装填了霰弹等着他们。这些陆军士兵一个个口干舌燥,腹中饥肠辘辘,好不容易才做好射击准备,谁知土匪先发射了霰弹。 顿时带头的中士与他身后的六七个士兵就被打死在当场,接着又是旁边早就埋伏好以逸待劳的土匪们一阵箭矢射过来,只剩下两个士兵一路滚下山去了。 这一切武文山全都看在眼里,但是却无能为力,现在他们只剩下了十几个人,而隐藏在小丘对面的树丛和密林中的土匪少说也有八九百,更不要说山顶还有一门随时可以打到这里的火炮,尽管这炮在元老们口中几乎就是个大炮仗,但是现在依旧能够在这个距离轻松解决掉自己。 “你们这群废物!”六路眼都快气爆了,“让你们冲过去,结果都在地上爬,爬也就算了,竟然发射个火铳还要炸膛,你们这些个废物到底能干什么?” 他眼前跪着一大堆的土匪,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其中几个还头破血流的。但是谁都不敢吭声,要知道现在六路眼脚下正躺着一具小匪首的尸体,他刚刚败退回来的时候试图跟六路眼解释什么,结果被六路眼的宝刀一刀给劈翻在地,连一旁的破寨王都没来得及拦住。 “我不管你们怎么弄,接下来我会让山上再打一轮炮,等到这轮炮打完,你们就都给我冲过去,如果等下你们都不敢冲,就等着军法队来砍脑袋好了。”六路眼恶狠狠地说道,“反正要不被髡贼杀死,要不就被军法队杀死,不然就给我上去把髡贼都杀死,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分隔线=============================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和第二排失去联系的?”肖明伟此时正在指挥室里,通过无线电台询问那边的李杰琦。 李杰琦现在满头大汗,脸上本来满是尘土,现在也被汗水冲出了一道道的,头上的80钢盔已经斜到了一边,上面的绿色油漆剥落了不少地方,有的是被枝条刮掉的,有的则是因为掉在地上被砂石磕掉的。他没好气地把钢盔摘下来,冲着步话机里喊道:“我怎么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部队右翼,结果现在整个排都不见了!” 由李杰琦直接指挥未满编的第一营最近几天都一直在追击土匪,他们刚开始还根据地形追击土匪,打了几场不错的包围战。但是随后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土匪们对于元老院军队开始望风而逃,转进千里,让陆军部队追之不及。现在到处都出现一两个班追得四五百土匪到处跑的情况,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充满了立功建业渴望的陆军指战员们一个个充满了攻击的主动性,不顾给养不顾弹药,甚至于还有的部队连建制都跑乱了,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因此李杰琦在前一天发布了一条命令,要求所有追击土匪的部队都停止前进,就地扎营,等待后勤部队上来进行补给和休息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一直到这个时候,李杰琦才突然发现原本在部队最右翼负责防卫的第一连第二排不见了,还好现在的土匪已经闻风丧胆,没有胆子进行穿插突袭,不然还不得吃个大亏啊? 现在土匪基本上已经没有斗志了,追击不追击都不会在短时间里对东方港对安允构成什么威胁了,但是第二排呢?三十多人呢,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猜想 此时的李杰琦哪里想得到,他现在认为已经全无斗志的土匪现在已经纠集了近千匪众,用诱饵的方式,把他的第一连第二排吸引得脱离了大部队。并且还把这个三十多人的排一直吸引得冒险追击西进十多公里,就连枪声也传不到这么远的距离去了。 “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第二排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最后一次联络的时候第二排和第三排还在一起。因为第三排的无线电已经损坏,无法组网,因此第二排的无线电就彻底脱网。”李杰琦现在站在指挥沙盘前看着这一片绿油油的沙盘,“最后联络时两个排位于这里。”说着他向肖明伟指明了第二排最后联络的位置。“根据第三排的人说,第二排跟他们最后一次联系时说是向西追击一群溃匪,听说大概只有一百多人的样子。” “一百多人?”肖明伟叼着一根文清烟,掏出火柴点了几次都没点燃,“第二排排长是谁?” “林六。”李杰琦翻了一下花名册立刻答道。 肖明伟点了点头,“林六我知道,这个家伙是读过私塾的,以前还想参加科举考试,但是因为家道中落没有足够的钱继续念私塾,所以才成了农民,后来又被文新奕巧取豪夺了土地,最后险些饿死。”他好不容易才点燃了口中那根烘干得不怎么好的文清烟,又被烟呛得咳了好几口。“他学习军事理论的劲头十足,但是也算得上是个马谡,跟赵括似的纸上谈兵样样都行,但是在几次对抗演习时就经常把握不住时机,如果不是现在严重缺人,我会把他调到参谋部来,而不是让他到一线去指挥部队直接战斗。” “那么你觉得他们不可能去投土匪?”一旁的刘利华问道。 “没错,”肖明伟点了点头,“他们不可能投土匪。相反,因为我们救了他们免于饿死,又养活了他们,他们对我们的忠诚度绝对是相当高的,投土匪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有的士兵家人还在东方港里呢。” “那么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李杰琦摘下头上的钢盔,有点无语地挠了挠头。这段时间以来天天在丛林里钻,山蚂蝗也好蜱虫也好都不知道被咬了多少次,全身上下不知道一天要痒多少次。“根据人奔跑速度十公里每小时的话,他们从失联开始,到现在如果不停的话,怕是都跑出安允地界了。” “是啊,要是一直在跑的话,应该都跑出地图了。”肖明伟吐出一口烟,转到沙盘的西面仔细看了起来。“我觉得他们可能是中了埋伏。” “什么??”屋里所有的元老军官都愣住了,有人还大声叫了出来,“怎么可能?那群完全没有了士气的土匪还有机会埋伏我们?” “不可能吧?我们的部队一个排里至少有两到三支卡宾枪,以及六支霰弹枪。近距离战斗的时候绝对是占上风的,那个林六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一个能够当上排长的人应该是知道看地形知道怎么避免被伏击的吧?” “就是,更不要说每个人都有步枪,士官还有转轮手枪,近战时不见得会落下风。他们追击的只是一支百人左右的溃匪,就算是对方再诸葛亮,在我们的武力面前也占不到一点便宜吧?” “不能这么说。”肖明伟说着嘬了一口烟,“你们平时总是说不要轻视敌人,但是我觉得你们这群家伙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蔑视本时空的敌人的。”说着他指了指沙盘上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区域。“假如在这里事先埋伏个五六百人,吸引我们的人过去,然后从旁侧……”他说着把所有人都叫到近前,再次指了指。“这个沙盘上看不太出,但是追击的路线很容易就会靠近密林,等到发现埋伏的时候,往往就已经身陷重围了。” “五六百人?”李杰琦不由有些狐疑地看着肖明伟。“这时候还能聚集起五六百土匪吗?” “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肖明伟有些生气地把烟往地上一丢,一脚踩熄,“我们到现在还有六路眼和破寨王这一路土匪没抓到。” “不是通过审讯得到报告说他们已经逃过界河到安南那边去了吗?”刘利华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看到了吗?”肖明伟盯着刘利华问道,“我们现阶段抓获的土匪数量极大,光是审讯工作就很难面面俱到,现在更是要借助反间谍处和警察各部门来进行审讯。他们把所有的情报不经甄别就都送过来了,事实上很多情报未必就是真的。我们都知道六路眼是个智将,平时耍名堂耍得不少,不能排除这可能是他放出的一个烟幕弹。” 说着他指了指沙盘上的界河,“假如他们从这里渡河逃到安南,然后逆流而上向西,然后从这里潜回。”说着他用手里的指挥棒顺着自己所说的路线一路滑过去。“从这里渡河,这里是一片广阔的平地,又覆盖着丛林。就我们航拍来看这片区域根本就没有人居住,我们也没有修筑道路向这边去。加上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进行过航拍,我们对那一片区域的了解完全就是空白的。”说着他又指了指他刚才指出的理想伏击区,“这两地区域距离不过三四里地,如果我是六路眼,又熟悉这一片区域的地形,那么就会这样设置一个伏击区,引一个连左右进入,然后歼灭。” “问题是这只是假设啊,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假如第二排只是迷路了呢?” “不会,第二排里的军官和士官都接受过辨识方向的训练,从理论上说不存在迷路的情况,”李杰琦否定了前面军官的论点,“相比较之下,肖参谋长作出的假设反而更加可能。” “但是我们又怎么能够快速赶到那里?难道坐飞机去啊?” “飞机我们可以找袁振力,他那里这段时间一直在搞什么蚊式战机,前几天还拆了电力部门两台汽油发动机过去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分隔线============================= “我的飞机现在只是理论上能用,你是叫我现在开着飞机去看一下?”袁振力望着面前的李杰琦和肖明伟两人。 “是的,你的飞机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了。”李杰琦的高帽让袁振力觉得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袁振力呆了一阵,又说道,“我的飞机还没有完工啊。用遥控飞行器行不行?” 这下轮到李杰琦一愣了,“遥控飞行器未免也太慢了,那里距离前指大概是二十公里,距离这里更是近三十公里,假如你觉得你的遥控飞行器能飞这么久的话……”李杰琦说着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就遥控飞行器的速度,简直就跟爬似的,滞空时间也短,尤其到了新时空以来因为长期电力不足很少能够充满电,因而上面的电池电量退化严重,现在充完电最多也就是滞空二十多分钟了。 “你飞机完成了哪些部分了?”肖明伟直截了当地问道,“转向和襟翼副翼这些机构完成得怎么样了?” “不适合吧?”李杰琦悄悄捅了肖明伟一下,“为了一个排的归化民,让元老去冒险,要是出了事,我们还不得给元老们喷死啊?” 袁振力也听到了这句话,思考了一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侦察登陆地点的时候,回程时因为电量不足最后迫降海面,是东风号不顾燃油耗费专程赶来救援我的。更不要说那次夜间攻击迈德诺舰队,整个东方港在灯火管制的情况下不惜暴露自己也要保证我安全降落。”说着他笑了笑,“假如第三排的士兵……” “是第二排的。”李杰琦纠正了他一句,但是马上就被肖明伟给轻轻推了一下。 “是的,”袁振力不好意思笑了笑,“如果第二排的士兵真的是被伏击了,此时情形肯定不会很好。我们元老院军队讲究的就是不抛弃不放弃,如果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归化民就成了弃子,那么以后还有谁来为我们打天下,谁来为我们治天下?”袁振力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肖明伟和李杰琦走到一处地洞前,“飞机其实基本上完工了,但是因为没有发动机,还没有试车过,因此一直没有使用。” “你不是弄了发动机?”李杰琦看着这个半埋式飞机掩体里的这架古怪的飞机问道。“没有装上去?” “这飞机是全木制的,相互是通过楔合以及钉子来固定的,”说着袁振力把罩在飞机上的蒙布扯了下来,“也就是说飞机整体的强度并不是太好,如果使用汽油发动机,很容易会因为长时间的震动而散架,飞机制造说起来简单,但是真的自己去造才知道,什么都是要命的,无论是材料还是发动机,气动布局。我们这还是进行建立在有完全数据的仿制基础上,都是举步维艰……”袁振力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题了。现在如果急着要用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东方港现在也能产轴承,虽然质量跟老德的轴承没得比,但是修复了老电动飞机上电动机的轴承,我们可以把电动飞机的两台电动机拆下来,安装在这里。” “以前电动飞机加了浮筒从水里都飞不起来,你现在装在比那个大了两倍的飞机上,你确信能离地?”肖明伟皱着眉头问道。 “能!”袁振力笑了笑,很肯定地答道,“新飞机用的是木质结构,外面是帆布蒙皮,重量虽然有所提升,但是气动布局要比那个观光型的电动飞机更加合理。虽然在空中做机动和快速爬升什么的不可能,但是在低空平飞什么的还是没有啥问题的。今天就算做试飞好了。” “还是不要了吧?”李杰琦有点担心,“反正第一连的两个排和第二连已经往那边赶了,应该晚上的时候就能赶到,你还是不要冒险了。” “你错了,这个险值得冒,”袁振力冲远处穿着工作服的两个地勤招了招手,继续对二人说道,“反正新飞机只是平飞而已,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是我们可以对附近重新进行一次航拍,也能够更为快速地确认是不是真的伏击。另外,我也很久没有在天上飞行过了。” =============================分隔线============================= “轰!”山顶上又传来一声炮响。陆军士兵们趴在各自隐蔽的地方扭头看去,果然一个黑乎乎的铁球正朝着这个方向飞来。武文山低声喝道,“不要乱跑,除非是在炮弹落点,否则就不要动。” 士兵们现在一个个嘴唇干裂却又满头大汗,之前的几次炮击中中士和两个士兵很倒霉地被炮弹砸到了,在这巨大的动能下,人体根本就无法阻挡,即算是看到这些铁球在地上蹦蹦跳跳地滚动时,也是绝对势不可挡的。他们都清楚地看到了对面一个小头目试图展示自己的武勇用手中的长枪想要打落一颗打过头的炮弹时被连长枪带人撕成了两半,还顺带着打断了后面好几个土匪。 “你!还有你,到那边去,其他人不要动!”武文山迅速的指了指两个可能在弹着点的士兵。后者连忙爬开。 “嘭!”果然炮弹就落在了他估算的弹着点里,然后被硬梆梆的泥土弹起来又一次蹦向缓坡,接着就在缓坡上一蹦一跳地向着缓坡下的密林滚去,顿时惹得密林里一阵鸡飞狗跳的,一群土匪骂骂咧咧地躲闪着炮弹。 “这已经是第八发了,他们应该没炮弹了!”武文山虽然不是神机营的兵,自己在武朝当兵的时候好歹也见过炮兵,他们平时根本就带不了多少炮弹,跟不要说这些土匪还把大炮带炮弹都扛到山上去了。 “沉住气!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土匪肯定还有至少两次进攻,我们要挡住他们,然后趁夜撤离。”武文山一边说着一边在空荡荡的子弹盒子里摸着,翻出了最后两颗子弹。他的眼前缓坡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片的土匪尸体,还有被炮弹砸出来的一条条深沟。鲜血染红了缓坡的土地,血腥的气息把士兵们熏得一个个连连干呕。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光荣岭 4 “我说老六,”破寨王现在跟六路眼两人蹲在最前方观察情形,由于缓坡的下坡一面冲着他们,坡上尸横遍野的样子让他们二人和一众土匪都看得怵目惊心。区区三十多个髡兵,他们原本认为是轻而易举的歼灭战,此时却变成了自己的消耗战,对方不仅没有被自己这近千人的队伍吓破胆,反而越战越勇。由于敌在高处,他们完全不知道到底给这群髡兵造成了多大的伤亡,更不知道髡兵里还有多少人还在战斗,打了半天下来,对面髡兵的战意不知道,倒是自己手下这群土匪已经没有多大的斗志了。 六路眼脑袋望向破寨王,这张肥脸的右额头上有一条伤口,是之前不久被一颗髡兵的弹丸擦伤的,破寨王此时灰头土脸,当时还被吓得尿了裤子,幸亏附近没几个人,都是自己的亲兵倒也没什么。“我们还继续打吗?”破寨王心里已经完全没了底,他们原本渡河后想在安南扎根,但是却遇到了源源不断从安允败退过来的土匪,收拢了千人之众。这给他们添加了不少信心,于是两人在安南设定了一个计划,要用埋伏的方式分批消灭掉髡贼的一些部队,也好给自己的队伍增加一点彩头。等到髡贼发觉剿灭自己这伙土匪不容易之后,想必就要来招抚自己了,到时候东方港里的金银财宝自己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讨价还价就好了。 至于歼灭这群有着犀利火器的髡贼,他们也经过了仔细的讨论。鉴于髡贼的火器动则能够打五百多步远,杀伤力又大;若是逼近了就有六发连珠铳,打得又准又狠,人数优势无法发挥;如果近距离突袭,又很容易被对方的霰弹一口老血喷死。因此他们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髡贼引到一处空地,然后用弓箭压制,同时又有火铳打击,等髡贼混乱了之后,再冲出来砍杀。即使是自己占了地利,也不能太早杀出,以防髡贼还有斗志。 谁知就是这个晚点杀出来,直接导致了这三十多个髡贼逃上了小丘,现在狼肉没吃成,反而被狼啃了一口。如今他们是进退两难,进攻吧,不知道髡贼到底还有多少兵,经过半天的战斗,自己的土匪在这缓坡之上躺了九十多人,还不带逃回来又死掉的,就算是被打中了没死的土匪,此时也大多血都快流光了。眼下自己在山顶的炮位已经派人来禀报说没有几颗炮弹了,估计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办法震慑髡兵了;要说撤退吧,远处的哨探已经让人带回了消息,说是髡贼已经出动大军向西而来,由于来的髡贼实在太多,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抵挡,只能派人回来报信然后就逃了,谁也不敢阻拦。眼下撤退虽然说还来得及,但是就是这口气咽不下去,精心布置的陷阱没能打死几个髡贼,反而还平白无故折损了这么多手下。 “打!”六路眼心一横,对着破寨王点了点头说道,“怎么不打?咱们要是就这么走了,上面那些弟兄就算白死了,咱们回去也没脸再拉队伍了,更不要说还要跟髡贼讨价还价了。”六路眼叫过后面一个小匪,小匪手中提着一支1628式步枪,上面插着明晃晃的刺刀。山顶派来报信的土匪带来了十支髡兵的步枪,虽然此时他们不知道怎么使用,但是撞上了刺刀之后,比他们自己的长矛还好使,下次进攻的时候就打算让土匪们拿着这些刺刀枪上前。 “这次我们不再分兵,而是直接全部压上,”六路眼双手挥了挥,“免得人手不足被他们各个击破。” 破寨王用力地点了点头,由于用力过大,额头上的伤口又被绽开了,一路血流了下来,连忙伸手捂住。“那么这军法队?” “军法队也要上,最后一排,只砍不走的和往回跑的,否则就这些人怕是又要溃逃了。”六路眼说道,“来人啊!去召集所有弟兄,有逃跑的就地斩杀。” “排长!”在最前面潜伏的士兵低声喊道,武文山连忙快速地爬到了他的身边。武文山现在已经肩上被割了一刀,军服早已因为战斗染上了泥土硝烟而变得花花绿绿的,尽管他又渴又饿,但是却丝毫不敢放松。现在整个排只剩下十三个人,军官一开始就挂了,士官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他如果垮了,手下的士兵们可不知道该怎么打仗了。 “土匪有动静。”士兵轻轻地冲着缓坡下方努了努嘴。武文山连忙冲着缓坡下方望过去,果然远处的密林中大片的灌木在晃动个不停,很明显越来越多的土匪已经聚集在了那片区域,应该是对方一声令下,就会向这边冲来。 他大概地估算了一下,这次至少会有超过三百名土匪冲出来。想到这里,武文山不由得苦笑地看了看自己弹药袋里的两颗子弹,对付这么多敌人,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排长,这下我们可能会挡不住了。”“是啊,敌人太多了,我们挡不住的话,怕是都要死了。”“不如降了吧?他们应该不会杀了我们。” “放屁,”一旁的一个士兵低声骂道,“放你娘的屁,我们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岂会放了我们?肯定要把我们一个个大卸八块才开心的。我们跟这些恐怖份子,只可能是死战到底,要死也是战死沙场!” “就是,元老院给我们吃给我们穿,让咱们的孩子有书念,咱们还在战场上降敌……还他妈的是降土匪,说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 “说的是,就算死也不能是被抓了俘虏处死!大不了进溪山。” 武文山一直没吱声,看到现在士气起来了,不由点了点头,说道,“大家有这个觉悟我就放心了,我们和他们只能有死战一条路可走。现在离天黑还有一阵时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敢夜袭的。我们守过这一战,应该就有机会撤退了。现在我们所有人把弹药都拿出来,清点一下,重新分配。” “杀髡贼!”缓坡下突然传来一阵杀猪般地叫喊声,最让他们担心的事情终于来到,土匪的进攻开始了。 数百名衣衫褴褛的土匪迈着八字步,手中提着各式武器,有的甚至空手跟在别人身后。他们自从几天前在这里埋伏开始,就连一餐正经的饭都没吃过,现在又没有什么饮用水,喝水都是靠挤树汁或者喝丛林里的积水,几天以来因为痢疾一类的病,导致几乎所有的土匪都在拉肚子,拉得虚脱的几个昨天就死了。至于说武器,他们原本就是些逃匪,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器,六路眼这路土匪又没有足够的武器装备他们,因此只好谁上谁拿武器,结果几场进攻下来,拿武器的在缓坡上死了几十上百人,人死了武器自然不会自己回来。让六路眼和破寨王更恼火的是,许多土匪光顾着逃命,连武器都丢在了缓坡上,现在缓坡上的武器比尸体要多了几倍。因此现在直接让土匪们空着手往前冲,要武器的自己到缓坡上去拣。 最后面跟着的是衣着好很多的军法队,军法队大多手里拿着大砍刀,在后面一阵挥舞,脚下丝毫不停歇,追着就在后面乱砍。后面的匪徒一个个哭爹叫娘,前面的人畏畏缩缩不敢快冲,后面的军法队却跑得飞快,把他们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快上!快上!捡武器冲上去!”军法队的人在后面一边乱砍一边大喊。冲在中间的是十多个六路眼的精兵,他们手中端着上了刺刀的1628式步枪,不过由于根本就没有受过训练,端着的姿势可谓花样齐全,一个个也是迈着八字步,这几天拉肚子谁也没逃过,人人都是快要脱肛的感觉。 “那不是我们的武器吗?”一个士兵问道,武文山仔细一看,就知道应该是攻山头的那个班全员阵亡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趴在草丛中的士兵们低声说道,“别的话我们也不多说了,为了元老院,战斗到最后一刻!同志们,溪山见!” “是的,中士,溪山见!” “对,排长!溪山见!” 士兵们互相说完,开始有条不紊地往枪膛里装填子弹,之前还有些慌乱的士兵们此时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此时一个个沉稳地盯住了正在迈着八字步往这里来的土匪,跟身边的战友讨论等下射击时优先选取的目标。 “开枪!”等到土匪们开始走入缓坡,山顶上要命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伴随着一阵步枪的射击声,十多个土匪就倒了下去。这十几个土匪都是看起来最有斗志的货,一个个精神抖擞,一副众志成城的样子,在陆军士兵眼里,不打你打谁? “髡贼还有如此猛烈的火力,我们能攻上去吗?”破寨王有点担心,但是六路眼明显要有信心得多,“自然没问题!” 他说着指了指缓坡前。“之前我们的人进入到这里,就会遭到髡贼的射击,现在可是到了缓坡上才开始遭到射击,而且对方放铳的速度也逐渐减慢,之前可是不要钱一样地放的,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没有多少子药了。”他笑着望着破寨王,“我们等他们的子药打完,就可以冲上前去,那时候他们即算能一个打十个,也不过二十多人,咱们可有六百人,踩也要踩死他们了。” 山上的情形的确如同六路眼所预计的那样,经过刚才的子弹重新分配,每名士兵只剩下了六发子弹。卡宾枪的子弹早就用完了,现在已经被拆除了几个关键部件丢在了几处地方,霰弹只剩三发,集中分配到了一名士兵手里,敌人冲近了由他来射击。手榴弹只剩下了两枚,已经被设置成了诡雷安置在阵地最前面,以延缓土匪冲锋的步伐。现在他们是数着子弹在打,自然不能像刚开始那样打了。 “杀髡贼,杀髡贼,杀尽髡贼享富贵!”一个土匪小头目大声喊着,他身边的几个空手土匪连忙捡起了脚边散落的武器,几个人甚至为了一把看起来做工不错的刀抢夺了起来。“杀髡贼!杀髡贼!杀尽髡贼享富贵!”土匪们对这种朗朗上口的口号自然学得快,很快就开始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了上面的髡贼射击频率在降低,都知道髡贼必不长久,一个个脚下的步伐慢慢加快,甚至开始向前冲锋了。 “自由射击!自由射击!”武文山大声喊道,“自由射击!不要等我们死了还有子弹剩!” 这句话明显刺激了士兵们,射击频率立刻增高,小丘上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响,土匪们中又倒下了二十多个人。这突如其来的射击让他们觉得惊慌,难道髡贼根本就是哄骗他们的?他们还有的是子药? “杀髡贼!杀髡贼!”后面的土匪还在大声吆喝着,推着前面的土匪往前冲。 小丘上的射击声突然就停止了,停得非常突兀。一时间土匪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就听的小丘上有人大喝道,“上刺刀!” 士兵们从容的从刺刀鞘里抽出刺刀,装在了步枪的刺刀座上,坚毅的眼神盯着远处的土匪。 土匪们突然向一旁让开,从中间冲出来三十多人,手中都抓着弓箭和火铳,对着小丘上就是一阵乱射,打完了他们又退了回去。这批箭矢和弹药没能打中这些隐蔽在草丛和灌木中的士兵,大多远远地落到了他们身后。 很快第一个诡雷就被触响了,一群土匪在惨叫声中倒了下去,身边没有受伤的人惊慌地要往后跑,但是马上就被军法队砍杀了几个。他们没办法,只好继续向前,还没走上几步,又触响了一颗诡雷,再次倒下了二十多人。 “最后的手榴弹也没了,”武文山笑着对身边的战友们说道,“我们该上了,溪山见!”说着他第一个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了出去,身后是紧跟着他的十二名士兵,那股气势,就犹如猛虎下山一般,一时间把还在冲锋的土匪都惊得愣住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光荣岭 5 有的土匪呆立在那里,但是也有不少土匪已经立刻就醒悟过来,提起武器就往前冲。后面跟着的弓箭手连忙拉满了弓对着前面就是一通抛射。冲锋的士兵中间有一人被射到了肩膀,一时间手上脱力,步枪跌落在地,但是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折断肩上的箭杆,捡起步枪继续向前冲锋。正在这时,小丘上面又冒出来一个穿军装的,他的左上臂上缠着一块白色的布,上面画着一个绿色的缝合针线与手术刀组成的十字,那是第二排里的医护兵。一开始武文山让他躲到后面,避免在战斗中遭到伤害,但是现在小丘上有不少阵亡士兵遗留下来的武器,他们冲出来前已经砸毁了一部分,留了一支还有一发子弹的1628转轮手枪给医护兵,说是让他保护自己,其实不用挑明也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他思考了一阵,捡起了一支已经被砸坏了枪托的步枪,按照步兵操典中要求的装上了刺刀,然后端着跟着他们冲了出来。 双方人群很快就撞在了一起,陆军士兵毕竟是经过严格的格斗训练的,教官就是以前曾经在pla中认真贯彻过“刺刀见红”理念的退伍军人们。这些受到过系统化拼刺训练的士兵们一下子就体现出了优势,这才一个回合下来,土匪中就倒下了六七个,士兵中只是一个人被砍到了右臂,还不怎么影响行动。 “闪开!”土匪后面发出了怒吼,几个提着步枪的土匪拨开人群冲上前来,土匪们原本就被士兵们的气势所震慑,这一看有人要出头,忙不迭地就往两边散开来。 “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土匪指着武文山,“我跟你斗!” 武文山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士兵把他连忙推开,“还用不着我们排长跟你斗,我一个人就能弄死你。”说着这个士兵挺着刺刀就迎了上去。 对方明显不怎么适应这种拼刺,更何况现在又是单挑状态下,土匪们都没有料想到旁边会冲出来人,一时间五大三粗手忙脚乱地招架着,连连后退。当退到土匪的人墙时,他被后面的土匪挡住了,看到闪亮的刺刀已经戳了过来,连忙一个闪身懒驴打滚从旁边翻了出去。士兵的刺刀收不及,扑哧一声戳死了后面还在发呆的土匪。 滚到一旁的五大三粗醒过神来,眼前这个髡兵虽然看起来瘦小,但是格斗动作丝毫不含糊,仅仅三招就逼得自己在地上滚了一圈,虽然自己没受伤,但是却非常狼狈。而且最可恶的是还戳死了自己一个人,本来他们的士气就不够,眼下还要这么死一个,士气简直就不用说了。 远处看进攻的六路眼与破寨王现在都莫名其妙站在那里,他们明明看到髡贼冲了出来,自己人冲了上去,怎么都停在那里不动了?连忙叫了一个亲兵上前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士兵的动作非常凌厉,一个又一个突刺杀得五大三粗连连躲闪,土匪又不懂得怎么使用刺刀进行格斗,只能拿了当青龙偃月刀使。相比较之下刺刀用来劈砍的杀伤力要远远低于戳刺的效果,因此即使是他把步枪舞得花儿一般,依旧被一个又一个的刺杀动作逼得无比狼狈。 现在在旁边围观的土匪都学乖了,谁也不想当五大三粗的替死鬼,一看到两人杀到跟前,连忙向两边让开,或者连连后退,一时间围观人群组成的圈一下子就放大了不少。 武文山也觉得甚是诡异,明明自己只有十来个人了,面前来了这三四百号土匪,就算是踩也能把自己踩死了,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个单挑的?不过这样也好,单挑的话肯定就会暂停战斗,虽然自己人在休息的同时对方也在休息,但是多撑一会儿是一会儿,也许援军就要来了呢? 医护兵在一旁把步枪竖着夹在两腿之间,给那个肩上中箭的士兵拔出了箭头,然后又打开了随身的无水酒精给他清理了伤口,几个土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处理伤口模式。闻到了酒香的土匪们顿时就闹腾起来了,纷纷涌上来围着医护兵。“大哥!让小弟喝口酒,就喝一口。”“是啊是啊,一口就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是搞得众人一愣,“有酒?”突然后面有人惊叫道,然后人潮就冲着医护兵的位置涌上来了。 五大三粗的单挑突然间就失去了观众,所有的观众都朝着这边用来,把他们两人晾在当场。不过单挑这事情不可能因为没有了观众就停下来,双方依旧在你死我活地拼杀着。而蜂拥的土匪们却涌向刚刚还是敌人的医护兵,找他要讨一口酒喝。 医护兵被人潮挤得喘不过气来,稍一愣神,手里的瓶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抢了,手上空空如也。再转个头,连急救包都被扯断了,几个土匪疯狂地在里面翻找着。很快他们就找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一种颜色比较深的液体。“里面是什么?是酒吗?”一个明显是小头目的人问道。 “不是酒,不能喝的,是碘酒。”医护兵的话还没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小头目拔掉了瓶塞,往口里倒了小半瓶。接着递给下一个小头目,“老子无酒不喝!你别以为在酒字前面加点什么名字就能骗过我!这就是酒!味还真辣!”一旁几个小头目连忙毫不犹豫地就把剩下的碘酒都给喝掉了。 “怎么这味这么苦?小哥你是不是搞错了?他都说了不是酒,也许真的不是酒吧?” “你没喝过酒啊?这就是酒味,里面大概加了点啥,没关系,要得就是这个辣味。”一边说着那个小头目大概开始有点不舒服,连嗓子声音慢慢变哑了,吐了一口唾沫,结果唾沫都是棕色的了。“啊……这时怎么回事?”接着小头目双手捂住了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边滚一边还尖叫着。“有毒!这酒有毒!” 刚刚喝过酒的几个土匪吓得脸都变色了,连忙抠喉咙想让自己把刚才的毒酒吐出来。但是他们哪里又能知道,碘酒这东西进入了口腔,就会顺着口腔、咽喉、食道一路灼烧下去,接着就会严重腐蚀胃黏膜,导致胃穿孔,最后直接导致死亡。 医护兵也吓得白了脸,他也只是听元老医生们说过碘酒喝了可能会要人命的,但是没想到见效会有这么快。事实上这些土匪小头目们现在只是灼伤食道和咽喉,还没有到胃穿孔的情况,一时半会还是死不了的。 “你们这是要闹哪样?”武文山不由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这些家伙,这是在打仗啊,你们这还有一点打仗的样子吗? “花哥死啦!”突然不知道是那个土匪神经质地喊了一嗓子,后面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土匪们就炸了窝,一时间纷纷扭头就往后跑。因为沿途缓坡上到处都是尸体,许多土匪被这些尸体绊倒,然后又遭到自己人踩踏而死,很快就只剩下了这十三个陆军士兵和那个依旧在单挑的土匪头,再就是地上还在翻滚尖叫的几个土匪头目。 趁着那个土匪头被旁边的溃逃一分神,挥舞着刺刀枪的士兵直接把这个土匪头放倒在地。十三个人看着逃到树林中去的土匪们哭笑不得,竟然打仗还能有打成如此儿戏一般,真是想想也要醉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六路眼都快气炸肺了,竟然几百号人上前连一个髡兵都没打死,这算是什么事情?而且眼下各个旗下土匪中所有的小头目要不就是被髡兵刺死当场,要不就是喝了髡贼的毒酒现在在缓坡上翻滚,奄奄一息。等听了手下人的汇报,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抄起宝刀砍翻了几个闻到有酒味的手下。 “这里在打仗,你们竟然还有胆子去找敌人要酒喝?喝了毒酒的死了就死了,没喝到毒酒的也给我杀了!”六路眼怒发冲冠,真的头发头竖了起来,他用刀指着小丘上,“最后一次,他们死或者你们死!军法队!把他们赶上去!” 土匪们顿时一片哀鸿,现在他们已经锐气尽失,武器又大都留在了缓坡上,现在虽然还有乱哄哄的好几百号人,可是谁也不敢冲在前面。 军法队可丝毫不客气,直接拿起武器把最后面的几个人砍翻在地,又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向着人群前面丢。这个动作把土匪们都吓坏了,也帮他们下定了决心,反正不打也是死,打最多也是死,不如就拼了。想到这里,他们不由得一齐再次发出“杀髡贼”的怒吼,向着缓坡上冲锋而去。 武文山看到土匪们又一次冲了过来,和身边战友们对视一眼,“这下可真是最后之战了,溪山见。”正打算冲出去时,却见身后冲出来两个人,光着上身,整个头几乎都是漆黑,只露出眼睛和牙齿还有些许白色,手中各提着一个同样黑漆漆的布包,里面装着满满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着实把十三个人吓了一跳,“什么人?” “是我是我!我是二班的!”说话的人也来不及解释,手中提着的由衣服包裹着的东西就直直对着缓坡下抛去。无论是土匪还是武文山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只见这两包衣服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落在了缓坡上,啪的一声展开来,里面黑漆漆的膏状物立刻就往外四溅开去。 “这是干什么?”武文山弄明白了这肯定是自己人,虽然还没认出来是谁,但是丢两包油过去是什么意思?空气中很快就弥漫出一种略带点刺激性的气味,这些膏状的油顺着缓坡正向下慢慢流去,很快就流到了坡底。 “快去点火!”丢衣服的人大声喊道,“这油能烧的!” 武文山顿时就明白了,连忙掏出军用火柴就冲上去,这刚刚擦燃火柴,还没放到油上,就见一股蓝色的火苗从空中突兀地冒出来,舔舐了一下火柴上的火焰,接着就“轰”的一下扑到了地上还在向下流淌的油膏中去了。 燃烧如同爆炸一般爆燃起来,冲击波把武文山推得横飞了出去,直接抛上了小丘。不过武文山运气不错,摔在一丛灌木上,除了刮破了几处衣服之外,倒是连皮都没破,唯独头发眉毛被燎了一大块。他顾不得这些,爬起来就问那两个黑兵,“你们从哪里找到这些油的?” “就在山下,我们两个被从山顶打得滚落下来,正落在一处泥潭中,泥潭中心正有这么一处油池,里面有许多这样的油,我们选了些膏状的带了来,这种油的燃烧很猛烈,应该可以籍此阻挡土匪的攻势。” “干得好!”武文山扭头望着缓坡上的熊熊烈火,上空升腾起的黑烟,以及远处缓坡下被烧的鬼哭狼嚎的土匪们,对他们两人说道,“如果我们这次不会进溪山,我肯定会给你们两人请功!”说罢,他转过头望着其他还在发愣的士兵们。“快去,我们还去多弄些这样的猛火油来,别让火熄灭了。” =============================分隔线============================= 袁振力好不容易才把电动机的电路安装好,现在经过了初级的调试。蚊式战机现在已经停在了跑道上,几个机械口的元老正在带领着徒弟们对整体进行检查。时不时还轻轻敲了敲某些连接部件,确信是不是足够稳固。这架蚊式飞机的右侧机身上安装了一门1628舰载机枪,搭载了一千发机枪子弹,在盘旋时可以用于射击右侧的目标。另外还携带了十颗增加了预制破片的烟花以及二十枚手雷。此外飞机上还携带了一台大功率电台,用于和东方港进行无线电联系。至于飞机的仪表,大多都是拆自袁振力自己的那台轻型飞机,此时那架飞机已经只剩下空壳了,就连太阳能发电板都已经被拆卸下来,送到了计委仓库进行储存。 在做完了最后的检测后,负责检测的元老们纷纷对前面的起飞控制员竖起了大拇指。很快袁振力就看到起飞控制员双手向上转起圈来,这是启动发动机的指令,于是打开了电动机的供电开关。螺旋桨立刻高速旋转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炮艇机 虽然此时元老院空军才拥有了第一架飞机,但是地勤人员的培训可是从空军有了第三个人开始就进行的。虽然这些空军的地勤还从来没有真正引导过飞机起降,但是平时天天做训练的时候倒也把动作步骤烂记于心,现在跑道上的地勤们各司其职,做起来也有模有样的,让袁振力心头涌起一股自豪感——这就是我的空军! 跟着这次飞机起飞的除了驾驶飞机的袁振力,还有一个归化民飞行员。别看这个归化民个头不高,见识跟普通元老相比简直堪称弱智,但是却是个有梦想的人,袁振力选中他的唯一原因是听说他曾经做过一个大风筝,然后背着这个风筝从房顶跳了下来。虽然这个叫做林金来的归化民没能成功,但是这个壮举却成了袁振力心目中飞行员的最佳人选,身体素质是可以通过后天培训来养成的,但是对于飞行的渴望对于备选飞行员来说才是最大的驱动力。 现在林金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好奇地打量着整个驾驶舱里的仪表盘,操纵杆和脚舵。看到袁振力正在紧张地检测着所有仪表的读数,然后对着窗外竖起了大拇指,作出一个可以起飞的手势。 外面的起飞控制员冲他点了点头,面向飞机起飞方向半跪下来,然后身体侧向飞机,右手向前一挥,做出了走你的姿势。 两旁等待的地勤猫着腰跑过来,把飞机轮下的两个轮挡移开,整架飞机开始慢慢向前移动。林金来明显有些紧张,因为这飞机即使是现在还没有开始滑跑,已经超过他见过的极限速度了。袁振力递给他一个布袋,上面什么字都没写,他疑惑地接过来,还没来得及问,袁振力倒是先开口说话了,“呕吐袋,你要是觉得想吐就直接往袋子里吐,等一下速度至少要超过两百公里每小时,你很可能会吐的。” 林金来点了点头,在他记忆中面前这个无所不能的元老说过的东西几乎都实现了,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等下会抱着这个袋子吐得昏天黑地。但是眼下还有更多的事情,袁振力正在跟他进行现场培训,“飞机通过螺旋桨的快速旋转产生风,推动飞机向前进,机翼的上面有弧度,下面则几乎是平的,这样空气被机翼切开后上面的空气就会跑得比下面的空气快,这样空气就能够把机翼举起来。” “这根控制杆可以控制副翼,通过向下转动副翼,就能够让飞机产生更大的升力,但是这样会减慢飞机的速度……” 飞机滑跑出一百多米,速度已经越来越高,接着袁振力向后拉了拉操纵杆,飞机开始笨拙地在地上弹跳了两下。 “速度还是不够,我们相对于这个发动机而言还是太重了。”袁振力自言自语道,“现在速度是一百七十公里每小时,按道理说应该是接近起飞速度了的。” 这时驾驶舱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脑袋伸了进来,“首长,怎么还没有飞起来啊?” 这把袁振力吓了一跳,他倒是知道后舱里有人的,因为在飞行中可能需要扫射地面的目标,因此飞机上搭载了一个陆战队的机枪手和一个空军的空勤人员,此时飞机上一共是五个人。这最后一个人的任务相当麻烦,他要负责向地面投掷手榴弹和礼花弹,由于这些听都没听说过飞机的本时空归化民是不可能有进行轰炸的经验的,因此袁振力不仅要进行飞行,还要负责指挥投弹手进行投弹。他们在穿越的时候倒是带了一台军迷提供的投弹瞄准器,但是由于这架蚊式不会飞太高的高度,因此这个动则要求五六千米高度的投弹瞄准器在这里压根派不上用场,还不如用经验和……第六感。 跑道的长度是一千米,袁振力对于飞机到底需要多快速度才能起飞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这次起飞纯粹就是为了做一次没有什么危险性的飞行侦查,顺便进行试飞。因此现在的林金来把呕吐袋夹在腋窝下,左手捧着一个小的笔记本,右手拿着铅笔,在依旧蹦蹦跳跳的飞机上抖抖索索地写着字,他除了作为飞行学员之外,还要为袁振力的这第一次试飞做记录。 “记录,速度两百公里每小时,已经到达起飞速度。”袁振力说着没好气地对后面伸头过来的陆战队员大声说道,“给我回到后舱去坐好,等飞起来了才可以行动。” 话音未落,机轮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小坑里崩了一下,整架飞机都跳了起来,顿时没有坐下系上安全带的陆战队员立刻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给甩到后舱去了。 不过此时已经到达了飞行速度,因此飞机没有再落会地面,并且已经开始升空。 跑道两旁的地勤和围观群众都欢呼了起来,赵勇和凯瑟琳两人也在现场,赵勇扛着摄像机,凯瑟琳则拿着话筒,“现在大家看到的是我们元老院空军的第一架飞机的第一次起飞,尽管它的起飞动作并不平稳,但是却是本时空第一个人造飞行器升空,宣告了元老院征服蓝天的第一步,同时也意味着元老院的空军将不再是一支存在军种,而即将成为一个确实拥有远程打击力量的作战军种。” 李杰琦在一旁看着飞机升空,这才算吁了一口气,说真的,他对于拆下来的那两台电动机到底能不能把比原有飞机大了足足六倍的蚊式飞机推上天完全没有底。此时看到飞机腾空而起,不由得也跟着身边的人一起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激动。不过他很快就激动不起来了,一个穿着蓝色军服的传令兵开着辆劳斯莱斯过来,到李杰琦近前,停车下车后对他敬了一个礼,接着递给他一份文件,“元老院文件哦?”一旁的何滚龙凑过来瞥了一眼,“元老院的红头文件,一般都是大事哦,瞧瞧!” 何滚龙现在算得上是个极为郁闷的角色,因为空军部门的元老现阶段只有两个元老,并且元老院非常担心这些粗制滥造的飞机会在空中发生事故,要是一口气把空军的两个元老都给一勺烩了,那以后元老院空军就得从零开始了。因此现阶段何滚龙被迫和袁振力分开行动,一个上天另一个就必须在地上,尽量不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有个备份总是好的。正好又从轰炸迈德诺舰队后电动飞机就一直因为故障而无法使用,因此何滚龙这几个月来就没离开过地面,只好天天跟着肖明伟一起在参谋长联席会议上跟海军抢预算。 “向元老院致敬,尊敬的国防部长李杰琦同志。”看到这里,李杰琦不由得笑出声来,“手下兵力才一个营的国防部长,我们简直跟南斯拉夫的铁托有得一比。” “为了感谢这段时间来陆军部队与民兵部队在此次剿匪行动中作出的杰出贡献,元老院将于五月一日举行盛大的胜利游行,请陆军部队做好准备,你们将全部参与游行和阅兵。”李杰琦看到这里,眉头都皱了起来,“这剿匪还没有结束呢,怎么就开始要庆功了?” “下面还有呢,”何滚龙冲他努了努嘴,“先看完嘛。” “鉴于近一个月来陆军和民兵部队始终在连轴运转,无论是体力还是弹药消耗都非常大,参谋长联席会议作出决定并经过元老院审议批准。从明日起,剿匪行动告一段落,所有在行动中的部队中止行动,返回原驻地进行休整,允许分批次休假。请各部队把战斗中的英雄事迹上报,争取在五月一日前审批完成,在五一游行后将进行授勋仪式。元老院执委会,元老院元年四月十五日。” “剿匪告一段落了?”何滚龙不由撇撇嘴,“空军还没参战呢,我还打算领一个排去扫荡下土匪增加点经验值呢,这就完了?” “拉倒吧你,对了?你不是空军总参谋长吗?参联会的决议你还不知道?那怎么通过的?”李杰琦搞得一头雾水,“难道你被代表了?” “不是啦,那天我家里有事,没参加会议,我让老肖代我投票了。” “你你你!”李杰琦一脸郁闷地在何滚龙面前指了好几下,“你知道一个总参谋长的席位有多困难吗?你竟然家里有事就把投票权给了老肖。虽然他是我们陆军的,但是……这投票权是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代投??你也太把这个当儿戏了吧?” 何滚龙耸了耸肩道,“我也不想啊,我老婆有了,要去医院做检查,她一个人不敢去,一定要我陪着去。”说着何滚龙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没办法,只好去了。” 李杰琦立刻就不说话了,眼前这是第二代元老的事情,不能够乱评价,要知道现在元老院的这五百多元老里面可是绝大多数没结婚生子的。由于穿越后的几个月里,还没有任何一个元老开始繁育第二代,因此前一段时间有几个已婚元老跑到医院去检查精子成活率,看看是不是因为穿越时受到了虫洞的影响而不能生育。 这个检查立刻引起了恐慌,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元老都跑去进行了精子活性或者进行了妇科检查,搞得一阵紧张兮兮的。现阶段第二代元老的安全就是块天牌,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的。眼下何滚龙竟然说雪漫有了,那么就是说上次检查后所说的精子成活率低的阶段已经渡过了? 李杰琦还在这里遐想万千,这边袁振力已经把飞机升空盘旋了两周了。他倒不是想要显摆自己在开飞机,而是上天后明显感觉飞机机身有些偏斜。感觉是哪边的襟翼没有收起的感觉,他于是立刻吩咐林金来,“你到后舱去看看,看看襟翼是不是都收起了?” 林金来解开座椅上的安全带,打开了狭窄的机舱门,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三个脸色发青闭着眼睛扶着机舱坐在座位上不敢动的机组成员。这可是这个机组第一次离开地面,坐飞机可和行船不一样,这些机组人员虽然堪称身体素质都是比较好的,可是在飞机升空的冲击和机身的震动中,这几个刚刚在跑道上滑跑时还谈笑风生的家伙现在脸都是由红转白,然后由由白转绿,现阶段已经是由绿转青了。不过到现在为止这几个人都还强撑着没有吐,一个个闭着眼睛在强忍。 其实林金来现在也已经有些不好受了,这飞机搭乘感受跟他以前幻想过的完全不一样,既没有风掠过脸上的速度感,也不是自己翱翔的自由,而是如同坐船一般在一个舱室中,舱室里还安装着七七八八的一些东西。还好他早年家境不错的时候曾经跟着家里人一起出海营生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对船的晃动已经颇为适应了,因此他现在感觉还不是那么难受。 他小心地绕过飞机里放置的几个木箱,这些木箱里都是机枪子弹的弹排,飞机上带的只是五百发子弹跟两根枪管,再多带袁振力心里也没底了,不知道飞机最大载重是多少,只好稍微带点就行了。绕过木箱,就到达了舷窗前,舷窗上面安装了玻璃,这些玻璃可不是什么防爆玻璃,根本就是普通玻璃,如果发生事故,那么可想而知会造成什么可怕后果。现阶段的元老院工业部门各个体系都是在用一些不合格的产品顶着用,就连袁振力所坐的驾驶室前挡风玻璃也是由到处是气泡的平板玻璃制作的,因此如果发生事故,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刻跳伞,如果试图迫降,结局肯定是被无数的玻璃渣戳死。还好在穿越前采购的时候他从空军的老关系那里想办法弄了六七个降落伞,即使现阶段是空军的初始阶段,哪怕是唯一的一架飞机,也比不上飞行员珍贵,保人的重要性远远胜过于保飞机。 “果然跟首长说的一样,右边的襟翼没有收起来。”回到驾驶舱的林金来兴奋地跟袁振力眉飞色舞地说道,全然没有注意到袁振力脸上露出无奈表情。“你都看到了襟翼没有收起来,你怎么不收起来?还不快去?用手动机械摇柄收,快去!” 第二百四十章 光荣岭6 手动机械摇柄收襟翼是无奈之举,毕竟这可是第一架飞机,本时空又没有电传动,都是通过机械传动来实现襟翼副翼的控制,为了防止机械传动部分失灵,在机体内还有一套手动机械摇柄来控制两翼的副翼。至于起落架……袁振力压根就没打算收,只是按照斯图卡的样子做了个整流罩就算完事,整个起落架不但不能收,还直接与飞机本身固定在一起,要知道这时的蚊式根本就是一架试制的验证机,时间宝贵,他压根就没打算把时间花在制造起落架上,先保证飞行正常了再说。 飞机起飞后很快就转向西面,从一百米的高度飞过了孙文彬的农场。现在农场里许多区块已经有人在进行收获工作,因为玉米已经成熟了。这些玉米现在一个个结在玉米秆上甚是喜人,农场的员工们熟练地一个个把玉米棒摘下来丢到自己背上的背篓里。不远处还有许多大车在等着,把这些收获的玉米送到农场作物处理点去。 在旧时空的历史里,玉米是由哥伦布在1492年发现于美洲,1494年被带回西班牙,逐渐传至世界各地,成为了世界上最重要的粮食作物之一。在16世纪前后玉米流入中国,然后很快受到了百姓的喜爱,在明末时已经有十多个省在种植。 但是在本时空里,老百姓完全不知道这种作物,对于这些剥掉了外皮里面整整齐齐长满大颗粒的奇怪作物完全没有概念。他们只知道首长们说这种东西可以当饭吃,而且煮出来特别香。至于玉米的保存,本来按照孙文彬的想法,是直接用人工脱粒,然后烘干或者晒干,直接发给老百姓煮熟了当饭吃的。但是很快就遭到了张元的打击,人工脱粒费时费力,还要占用现在东方港最宝贵的人力资源,还不如造几台机械脱粒机。于是很快大图书馆就送去了玉米脱粒机的资料和图纸,张元则立刻带人开始试制。 有图纸造东西自然是快,但是问题是重工业实验室毕竟是搞重工业的,这些轻工业和农业机械此时造起来并不是特别顺畅。试制的两台脱粒机因为使用畜力,动力不是过快就是过慢,前进料口经常发生堵塞的现象。或者就是上料不均匀,整根玉米丢进去结果全部被打碎了抛出来。直到现在技术组还在攻关这个项目,以至于张元这段时间尽量不往农场方向去,免得被孙文彬碰到了被挤兑——老子的玉米人工脱粒都要完成了,你的脱粒机呢? 尽管是用的电动机作为飞行动力,飞机依旧发出了嗡嗡声,农场工人们纷纷抬头望天,这才发现一个巨大的木鸟正在天空中飞行着。尽管他们已经见过了诸多的“元老院神迹”,但是一个能够自由自在飞翔于天空的东西对他们的冲击力还是太大,很多人连忙把背上的背篓放下,对着天上那只木鸟跪拜,一个个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孙文彬此时正在农场地图前查看,由于本地的气候适宜加上灌溉得当,农场里的玉米长势远超他的预料,这些玉米的成熟能给东方港带来了至少一千吨左右的粮食储备。虽然大家并不接纳直接把玉米当饭吃,但是把玉米粉碎后加入到米中煮成饭,不仅可以节约大米的消耗,同时也一样能吃饱的,最大的好处是味道非常香,让所有人对此都赞不绝口。另外这些被脱粒后的玉米芯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至少可以粉碎了当作饲料来使用,至少现在养殖场的猪对此表示非常喜爱,只要一闻到玉米芯粉的味道就开心地跑过来等吃的。 他带人检查过附近的几片区域,种植土豆的区域已经基本上成熟了,等到玉米收获完后就可以收获土豆,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应该能够给东方港提供至少六千吨左右的粮食储备。现在已经有许多元老在怀念土豆丝或者炖土豆的香味了,尤其是那些忿忿吃不上红烧肉的元老们此时已经有不少退而求其次,跑来找他问什么时候能吃红烧土豆了,哪怕是不放酱油的也行。土豆作为一项用途广泛的粮食作物,此时虽然还都埋在农场的地里韬光养晦,等到被全部挖出来的时候,肯定会要吓所有人一跳的。土豆淀粉含量高,可以提取土豆淀粉,然后掺到面粉中使用,也可以大量地为东方港减少粮食消耗量。 “首长!”一个归化民工人跑了进来,冲着天空一阵连连比划,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一阵这才说出来,“外面天上有只怪鸟!” “怪鸟?”孙文彬一愣,这时候是收获的时候,田间地头有鸟不奇怪,而且这个时空生态环境基本上没有遭到过破坏,有时候黑压压的一片鸟群过来吃农作物的事情常有发生,现在在农场外围有专门的驱鸟队,他们装备的主要都是元老院步枪,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装空包弹对靠近的鸟群进行惊吓,对于那些不怕死的直接进行射杀。要知道这里再向南一点就是机场,鸟群对于机场的破坏作用远大于农场,即使空军暂时还没有飞机,未雨绸缪也是好的。 但是此时既然有人说是怪鸟,那就得看看,是什么样的怪鸟会让归化民觉得惊恐。于是孙文彬跟着这个工人走出了房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放眼望去,接着他就差点笑喷了,“那是我们的飞机,用来运输人员和物资的。” “飞机?”这个工人满脸疑惑之色,“还可以运人?太厉害了!” “这算什么?在我们来的地方,一架大飞机可以运输四五百人,还可以运输几十吨的物资呢。我们那甚至是用飞机给田里施肥。”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孙文彬心里挺虚的,他所在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飞机施肥或者喷洒药物的,但是本时空土著肯定不知道,姑且说了再说。 “哇!元老院真厉害!竟然还有如此神器……”归化民满眼憧憬之色,“我们以后有没有这样的飞机呢?” “当然没问题!”孙文彬点了点头,“这是我们造的第一架飞机,以后我们还能造更多的飞机,更好的飞机!” “砰!砰!”枪声突然从西面传来,孙文彬愕然望去,竟然是几个驱鸟队员正在朝着飞机开枪,连忙冲那边大喊“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那边的驱鸟队员被枪声震得耳朵发麻,没听到孙文彬的声音,只是低头自顾自地装填,继续准备射击。 “快!”孙文彬连忙拍了拍那个还在懵懂望着飞机发呆的归化民,“快去叫他们停止射击!要是把飞机打坏了就麻烦了。” =============================分隔线============================= 飞机上的人对于下面发生的这些事情丝毫不知情,现在袁振力只是专心地盯着附近,一旁的林金来好奇地跟着四处打量,“首长,您在看什么啊?” “鸟。”袁振力丝毫不放松警惕,继续观望。 “首长想要打鸟吗?” “打鸟?鸟是飞机最可怕的敌人,哪怕是只小麻雀都能轻松干掉我们。” “啊?”林金来对此表示了万分的疑惑,“鸟不是很小吗?跟我们这么大的飞机比起来,撞都撞死它们了啊。” “想得美呢,撞死它们很容易,只是它们也能很轻松地撞死我们。别小看鸟,虽然个头小,但是咱们的速度大,速度大的物体会增加撞击的破坏性,如果是一只小鸟此刻撞击在我们的风挡玻璃上,猜猜会发生什么情况?”袁振力一边左右观望着一边说道。 “满玻璃都是血?咱们的玻璃老厚了,应该撞不破吧?”林金来全程参与了飞机的装配工作,对于飞机风挡玻璃的厚实程度还是非常清楚的。 不过袁振力的回答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你错了,玻璃肯定会碎的,要知道咱们现在是两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鸟撞在玻璃上跟子弹撞上了没什么区别,咱们两个估计都会被碎玻璃戳死。所以说要小心。” “首长!你看那边!”林金来突然指着西面,袁振力连忙望过去,果然在飞机下延绵不绝的密林远处一股浓烟正在滚滚升腾。“是不是森林起火了?” “等下,你打开地图,我们先查看下地图。”袁振力说着把航向转向那边,查看了仪表的参数,“溪山陵园为中心,285方向,是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是的,”林金来手里拿着规尺,一边测量一边说道。袁振力对这个徒弟非常满意,虽说到现在一百以内加减法还算得有点不熟练,但是用规尺这些东西还只教了几次就学会了。 “好的,距离大约40公里是吗?”袁振力说着估算了一下大致距离问道。 “三十六公里,首长。” “那么那里肯定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你联系指挥中心,说目标点上空有浓烟升腾,应是发生了大火。” 林金来连忙坐到后座上,打开电台,开始跟指挥中心汇报起来。 “报告!飞机上发来的报告。”一个传令兵冲出帐篷,双手把文件递给了李杰琦,然后敬了个礼。 李杰琦回礼,然后打开了文件,肖明伟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文清烟,被呛了好几口,然后凑过来看。“目标点上空浓烟升疼??这帮错别字王。” “肯定是升腾啦,别在意,”李杰琦说着拉着肖明伟冲进了指挥帐篷里,“目标点上空浓烟升腾,应该就是发生了战斗或者火灾,现在是春季,雨水量比较大,这几天又刚刚下过雨,森林火灾可能性很低,那就一定是人为纵火。” “是啊,”肖明伟在口袋里掏了掏,已经没有烟了,“战斗到需要放火的境地,双方必然是已经打到弹尽粮绝的地步了。咱们的人少,弹药携带量又是每人三十发左右,连日本鬼子的每人一百二十发都到不了,第三排从失联到现在已经是十六小时了,这九百发子弹估计保持不了多长时间的战斗。我们得通知赶去救援的部队,让他们急行军,尽快赶去救援。” =============================分隔线============================= “快快!把这里的火扑灭了,我们等下就从这里冲上去!”六路眼指着一块火明显看起来要小的区域说道。他现在算是无语了,眼前不过区区十三四个髡贼,愣生生把他五六百的匪众堵在这个山口,此时更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猛火油,直接在缓坡上烧出一道火墙来,烟熏火燎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区域着火,火场上的草被焚烧一空,之前死在缓坡上的土匪们的尸体也在被烧烤着,山风一吹,烤肉的味道飘过来,让双方饥肠辘辘的士兵都不觉口水直流。 但是六路眼很快发现了个方法,就是用砂土直接覆盖起火的油,只要盖住了,火就会熄灭,于是他招呼手下,用砂土在火场里覆盖着火的地方,期待能够从里面开出一条路来。他还是坚持要把这十几个髡贼消灭掉,毕竟自己已经付出了两百多土匪的命,如果连区区三十多个髡贼都消灭不了,以后又如何能够大吹大擂,给自己脸上贴金呢?不能炫耀自己的功绩,再想要拉起一支这样的土匪队伍可就不容易了。更不要说眼下这些土匪虽然还听自己指挥在火场中拼命用双手刨土灭火,但是等到过了安南界河,鬼知道这群遭受重大伤亡的土匪会要逃掉多少,虽然不至于成为光杆司令,但是手下人少,能做的事情自然就要更少了,没准到了安南那边会被其他土匪吞并了也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越发心急,连连催促身边正在疯狂刨土的大小匪众,“快点!快点!把火灭了杀了髡贼,我们凯旋回去喝酒吃肉!分女人!” “对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旁的亲兵连忙跟着大声喊道,让所有土匪都能听清楚。 “对!x他娘的!杀了髡贼就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玩!”土匪们一个个充满了劲头,不顾双手已经被砂土磨得血肉模糊,只是拼命地刨着土,更多的土匪则用破衣烂衫包着砂土上前覆盖火油起来,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从大火中生生填了一条路出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炮艇机 2 “都给老子冲上去!没什么单挑,给我把髡贼都杀光,只有十几个人!”六路眼一见火场中间已经填出一条路来,连忙挥手大声吼道,冲着手下连连踹屁股,“快冲上去,只有十几个髡贼了!又放不响火铳的,不要怕!上去踩也踩死了!” 土匪经过之前的战斗,都知道髡贼的火器太可怕,自己这边打不到对方却能够被对方源源不断地收割,经过刚才的那场让人哭笑不得的单挑,也看得出来髡贼是没有了弹药,现在冲上去个百来人都能够轻松弄死髡贼了。一时间土匪们也士气高涨,大声喊叫着,从火场中的小道中冲了上去。 “砰!”冲在第一个的土匪应声倒地,后面的土匪顿时又做了鸟兽散。这倒不是第二排还有私货,而是之前从山上滚落下来的两个士兵身上还有十多发子弹,此时真的是最后储备,发到每个人只有两发,如果不是之前准备拼刺刀的时候有人砸毁了自己的步枪,现在每人两发子弹都发不到。况且他们之前滚落深潭,弹药基本上都被浸了水,刚才开枪的是三人,但是只有一发命中。 “他们还能放响火铳!”土匪们惊叫着又打算从原路逃回去,但是后面军法队的人拿着刀指着他们,“冲上去!要不就死!” 在熊熊燃烧的火场中被烤着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体验,既然现在逃不回去,那就只能往前冲了,在火边站久了,已经是炙热难耐,眉毛胡子都被烤得卷了起来,不少人已经被旁边的火舌舔得皮肤都开始烫伤了。现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一点,估计就要被烤个内嫩外焦了,所以他们自己也受不了了,纷纷催促前面的人继续冲锋。 “快冲啊!想死就滚到后面去,让大爷走前面!”一个土匪把前面畏畏缩缩不敢走的小匪往火场里一推,在惨叫声中举起刀就往前冲去。“杀髡贼!杀了髡贼就有酒喝有肉吃了!” 他的行为明显激励了土匪,后面的土匪也不等军法队催促,跟着他就冲了上去。 六路眼冲后面的土匪使了个眼色,很快军法队把第二队土匪驱赶到了火场边,接着把他们赶上了那条路。 第一队的土匪们冲出了火场,在缓坡上向前冲了十多米,就和第二排的士兵们短兵相接上了,他们中间大多数人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在一旁给有武器的土匪助威,有武器的则挥舞着武器跟士兵们拼起了刺刀。 虽然士兵们在刺刀格斗上受过专门的训练,动作也远比这些只会三板斧的土匪们要娴熟得多,但是架不住土匪人数太多。刚才分发的弹药因为浸了水,除了第一枪之外,全部无法打响,此时也只好端起刺刀硬着头皮迎敌了。 “中士!你快走吧!”一个士兵把武文山拉到一旁,“你要是不走,元老院永远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就都白死了。” “不行!”武文山端着刺刀一脚踹开这个士兵,戳翻了一个冲上来的土匪,镇住了后面想要冲上来的敌人,“要走一起走,要不你回去吧,我是士官,要和我的兵在一起的。”他们之前倒腾猛火油的时候已经把上衣都给脱掉了,现在都光着膀子,和土匪们混在了一起,全凭头上戴着的藤盔来区分敌我。 “第一个到战场!最后一个离开战场!”他大吼着把又一个冲上来的土匪一脚踢翻在地,狠狠地戳上一刺刀,“死有什么可怕的!大家溪山见!” 土匪们原本大多就是些来凑热闹的,连以性命相搏的仗都没打过几场,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以千人之众围歼区区几十个髡贼,他们怕是根本就没胆子来打。但是眼下这三十多个髡贼却干掉了他们百多人,眼下他们虽然没有了弹药,用装了短剑的火铳格斗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并且动作之熟练,一般的土匪在他们手下都过不到两招。 这些刺刀不同于配发的第一批刺刀,这批刺刀的放血槽比较深,并且在刺刀上方还弄了了不少的小玩意,锯齿、开罐器、甚至和刀鞘结合起来的铁丝剪都有。这些东西无形中就增加了刺刀的杀伤力,往往被这些刺刀捅了一刀的土匪,大多数都立刻失去了战斗力,到底不多久就要死。相比较之下,土匪们的战斗根本就是过家家一般,冲上来仗着人多乱打乱撞毫无章法。 此刻武文山眼前是三个的敌人,其中一个拿着短刀的从正面,另外两个拿着棍棒的从左右两侧冲了上来。要说武文山之前还有些紧张,但是现在已经开始战斗后,他却莫名其妙地冷静下来了,眼前的敌人动作都如同变慢了一般,他从来没有参加过真正的格斗,就算是在东海卫烽火台里当墩长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头目而已,卫所搞操练也轮不到他参加,要说格斗的本事,可都是在髡贼手里学来的。 正面的土匪突然刹住脚,作出一副要把刀抛出的动作,而右边的土匪则一个箭步上前,就打算挥棍猛打,但是却被武文山向后猛退一步一刺刀戳在肋下,惨叫一声就倒地。左边的土匪一愣,但是马上醒过神来,连忙把棍当枪使,向前猛戳。但是武文山一脚踹在刚刚被他戳死的土匪身上,拔出刺刀。 不过棍子已经戳到近前,武文山也顾不得那么多,顺着棍子一个转身,枪托重重地砸在了这个土匪的头上,当时就把对方砸的直挺挺地往后倒。正面的土匪这下真的愣住了,明明是三个人,转眼间就被打死了两个,自己这该怎么办?要说一寸长一寸强,眼前的髡贼手里那支火铳加了短剑五尺有余,自己手里这把二尺来长的短刀根本就占不到便宜。他连连退了几步,还没想好,就见眼前的髡贼一个垫步向前,突然一个突刺戳了过来。 这个土匪要说也是个练家子,一见刺刀到了胸前,连忙一个侧身躲过,挥刀就往武文山的脑袋砍。武文山一见刺偏了,连忙转攻为守,退步向后以刺刀指向土匪。旁边的土匪们大多也是如此,冲上来的一百多土匪此时已经在第二排士兵的刺刀下倒下了二十多个,此时几乎全部失去了斗志,纷纷想的都是如何让同伴上前,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武文山和面前的持刀土匪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双方谁也不打算动第一下。武文山突然想起自己枪里还有一发子弹,刚才开枪没有打响,眼下不妨试试看,于是推动了装填杠杆,对着面前不到三米的土匪扣动了扳机,“砰!”这一枪倒是打响了,面前的土匪眼睛突然一下瞪得老大,嘴巴也张开了,喉咙里迅速被涌出的鲜血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接着手中的刀就掉在了地上,自己也扑通一下跪在了草地上,然后面朝下趴倒在草地上。 这发正是铁壳铅蕊弹,三米的距离都没能穿透这个土匪的身体,而是在里面疯狂地变形,让他的体内迅速内出血而快速死亡。 枪声也惊动了附近的土匪,“他们还有铳药!”土匪们惊叫着向着火墙的方向退却。此时从火墙的那条小路上又冲出了一群土匪,这群土匪明显要比第一队装备好很多,手中有武器的人明显要多出不少来。 “杀髡贼!”第二队土匪二话不说,吼叫着举刀冲了上来。 武文山长叹一口气,第二排的士兵已经十多个小时没有吃饭,也没有喝过水,眼下更是刚刚跟土匪拼刺了一场,还被打倒了好几个士兵,此时遇到土匪的生力军冲上来,估计是再也抵挡不住了。 “元老院万岁!”一个士兵端着刺刀吼叫着,站在了缓坡的尽头,他的身边是两个受伤躺倒在地的同伴,身后是正在处理伤员的医护兵。 “为了元老院!”武文山突然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也跟着大喊了起来,虽然他并不太清楚元老院是什么,但是跟着元老院有饭吃,有房住是谁都知道的。 “为了元老院!”缓坡上原本还在愣住的几个士兵们此时也用尽全身力气大吼起来,接着端起刺刀就冲向火墙。 突然间,一阵猛烈的弹雨落在了火墙边,顿时把之前龟缩在火墙边的土匪们打得血肉横飞,有的尸体直接就滚入火中立刻被吞噬。十多个刚刚从火中小道冲出来的土匪顿时被打成了筛子,此时这些聚集在一起的土匪成为了机枪最好的目标,一发子弹打死两三个土匪都不是很稀奇的事情。此时聚集的人群丝毫不代表安全,躲在人群后边往往死得更快,不光死道友,连贫道也性命堪忧。 武文山不由愕然脑袋转向后方,不远处的空中有一只明显是木头做的巨鸟,从南向北慢慢飞过去,鸟的右侧有一个长长的管子,正在朝着火墙喷射着火舌,金属的弹丸正在疯狂地收割着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土匪。 “元老院万岁!”他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他身边的士兵们也跟着大喊起来,纷纷向着这只巨鸟挥舞着头盔和手里的枪,但是转眼间却都又脱力倒在了缓坡上。之前他们全凭战斗意志在支撑着,眼前见到援军已经到来,一个个立刻没了力气,纷纷瘫软在草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山顶上的炮组纷纷站在那里看着蚊式飞机,丝毫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这个曾经在武军中服役的土匪炮长明显要有战斗意识得多,连忙用手里的鞭子抽打起身边的这些土匪来,“还不快点装霰弹!这个距离,就算是一百只老鹰也能打下来!” 土匪们这才醒过神来,既然在朝山下的同伴开火,总不会是自己人,要是能把这个巨鸟打下来,绝对是大功一件,连忙一边挨鞭子一边开始装填霰弹。 “有敌人!”林金来眼尖,正好瞟见了光秃秃的山顶上一群人在虎蹲炮边忙着装填弹药。“还有大炮!” 袁振力瞟了一眼,估算了一下,自己这个高度虎蹲炮应该是没办法打的,除非把虎蹲炮的两只脚给架高。因此这炮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是这个炮组肯定在之前的战斗中居高临下地对下面的陆军士兵进行了射击,因此肯定要拔除。想到这里,他对林金来喊道:“通知后面,打开舱门,准备投弹。” 林金来连忙起身,扒着门口对着外面喊道,“投弹手准备投弹!” 投弹手尽管脑袋还是很晕,但是依旧勉强爬了起来,把安全带给扣上了,抖抖索索地来到了弹药放置处。 袁振力大喊道,“燃烧弹一枚!准备!” 林金来连忙复述一次,投弹手头晕晕的,拿了几次这才把礼花改的燃烧弹拿了起来,然后摸到了投弹口旁。他身边的机枪手虽然头还是有点晕,但是作为海军陆战队,抗眩晕训练还是进行过不少的,因此情况要比供弹手好多了,此时的供弹手已经晕菜了,躺在一旁的子弹壳中间一动都不能动,眼睛闭得死死的。机枪手身上也系着一条安全绳,正站在机舱中,用机枪瞄准着下面火墙附近的土匪,用长点射收割着他们。 “点火!”袁振力大喊道,他估算了大概时间,林金来复述和投弹手反应时间,应该相距不是太大。 投弹手用点烟器点燃了引信,放在投弹口上。 “放!”圆滚滚的烟花弹顺着滚落槽滚了下去,接着成一道弧线砸向了炮位。在距离炮位上空五六米的高度“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巨大的火焰顿时席卷了整个炮位。 这些土匪们可没有官军的素质,打开的火药桶散落在炮位旁边,顿时火焰直接引燃了火药桶,一下子爆炸开来,把附近的土匪炸得七荤八素,连那门虎蹲炮都被冲击波炸得飞了起来。还没等他们醒过神来,就看到刚才被炸得飞起的虎蹲炮炮口正面朝着他们,火门上的药锅正在往外冒着硝烟,“轰”—— 第二百四十二章 炮艇机 3 原本在山顶虐了山下第二排士兵整整大半天的炮位被区区一颗燃烧弹解决了,这让山脚下的士兵们不由得愕然,此时看到飞机掠过的山顶炮位升腾起那巨大的黑色蘑菇云,又看到被炸得飞起来的火炮在空中翻滚着,最后落在地上直接爆炸开来。剧烈的爆炸让山顶突然好像矮掉了一段似的,各种残骸,无论是人体还是火药桶,甚至于一颗圆滚滚的炮弹都被冲击波抛到了空中,然后如天女散花一般带着黑烟散落下来,把四周看得到的树都砸的左右乱晃。 作为始作俑者的投弹手完全没有看到爆炸的盛况,就连袁振力这个驾驶员也是把飞机盘旋了回来这才看到。之前被土匪炮兵们平整出来的山顶此时已经陷下去一个至少两米的大坑,大坑的附近散落着许多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之前气焰嚣张的炮手们此时连同被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搬上来的所有东西一起被连锁反应的爆炸全部抹掉。附近几棵树都被剧烈的爆炸炸断,呈放射性向四周倒下。只剩下一个在冲击波冲到下边躲过致命爆炸的幸运儿此时呆立在山顶下边突出的高台上,全身被硝烟熏得黑漆漆的,见到飞机又一次飞过来,吓得忙不迭地就向着山下逃去了。 此刻蚊式机上的陆战队机枪手丝毫没有停歇,疯狂射击的兴奋让他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的不适,那种肾上腺素冲击产生的狂躁让他兴奋不已,他一刻不停地搜索着从射击孔望去能够看见的位置,只要发现有聚集在一起的敌人就会兴奋尖叫,并且好不兴奋地扣动扳机。他身边的空勤副射手此时双足发软,只是瘫坐在一旁,连弹板都没力气给他装上去。此时的机枪手一个人又要开枪,又要自己装弹药。但是这一切丝毫没有打击机枪手的战斗热情,反而他还能以一种极为狂热的热情投入到里面去,他甚至都没忘记两百发子弹更换一次枪管。 此时的袁振力几乎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他只需要保持让机身的右侧对着土匪聚集的地方就好了,这个时候只需要保持机枪射击压制,土匪的士气必定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崩溃。他想得一点都没错,此时聚集在火墙边的土匪们被空中的火力打得呜呼哀哉,要逃回去的道路又被那边军法队驱赶过来的送死鬼们堵了个干净。几个已经崩溃了的土匪甚至直接用衣服包起双脚,直接就从火墙中冲了过去。当然他们肯定不可能成功,运气好的被蚊式机上的机枪一枪放翻在火墙中立刻挂掉,运气不好的则被里面的熊熊火焰烧得晕头转向,跑错方向后被烤得全身半熟,还能瘫在火墙中哀嚎上几分钟。 军法队因为被火墙阻隔了视线,并没看清楚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另一边突然间惨叫声四起,好像是髡贼又使出了什么新法宝一般。事实上军法队的土匪自己也是提心吊胆的,要知道髡贼的武器是出了名的威力大射程远。他们所站的地方虽然是被火墙阻隔,但是要是被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弹丸打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此时听到火墙另一边惨叫声四起,就连火墙里都传来了哀嚎,让他们一个个股间颤栗不已已经开始有想跑的想法了。 不知是谁突然一指天空,“有怪鸟!”所有人都望向天空,果然一个木头的怪鸟正在平缓地在远处盘旋。与此同时又有人大喊道,“山顶的火炮没啦!”众人眼中远处山顶上的炮位此时正在升腾一个巨大的黑色蘑菇云,过了几秒钟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才传过来。 这不消说肯定又是髡贼搞出来的什么新玩意,此时就见到巨鸟右边的身子正在往外喷吐火舌,一阵暴风骤雨一般的弹雨就这么华丽丽地落在了群集的土匪里,顿时就干掉了一群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军法队队员。 就算军法队是土匪的精兵,也是承受不住百分之十的伤亡率的,此时更不要说远处那只飞鸟源源不断地喷吐着要命的火舌,于是军法队在仅仅倒下六个人后就崩溃了,他们丢掉手中的武器,玩了命地往回跑。要知道人逃命的时候都是喜欢扎堆的,这群军法队的土匪跑着跑着就在缓坡上跑成了一堆,你推我搡地都想要别人跑得比自己慢一点。这时候能不能跑过髡贼的子弹没关系,只要能跑过旁边的人就行。 机枪手此时刚刚换完枪管,一看远处火墙的南面一群人正在向南狂奔,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同时把枪口对准了他们,稍加瞄准,就扣动了扳机。 在陆战队接受训练的时候机枪手的要求是先瞄准,再进行射击。但是在空中的射击法就全然不一样,由于本时空基本上没有近视眼,机枪手从高处向下能够清楚地看到弹着点,因此反正此时也没有人来管他,他干脆就先开枪,然后根据弹着点来调整枪口,相比较下,瞄准了再打的弹药消耗量甚至于还要高于打了再瞄的打法。 机枪手在上面尽情地射击,下面的土匪就倒了大霉,火墙边的土匪此时大多都中了至少一枪,虽然这些铅弹头飞越四五百米的距离被风冷已经失去了剧烈变形的能力,但是还是轻松地把他们撂倒在火墙边,许多立刻失去了力气却又没死的土匪就在火边被慢慢烤着,惨叫声此起彼伏。就连小丘上的十几个第二排士兵都觉得很不忍,不过他们也不敢上前,天上的机枪虽然是自己人的,但是子弹飞出来后可不长眼睛的,要是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那可够憋屈的,他们也只能在远处看着,看着这群不久前还凶神恶煞口中高喊着杀髡贼的土匪们在地狱门口惨叫哀嚎。 六路眼此时已经完全无语了,自己明明已经摸到胜利的门槛了啊!只有区区十几个髡兵了,自己还有数百人,怎么就是无法消灭他们呢?好不容易这下终于掌握绝对优势的兵力发起了突击,怎么髡贼那边会出来这么逆天的兵器,竟然能从天上向下喷射致命弹丸,看起来还源源不断,似乎火力永无停歇一般。自己眼前这三四百土匪在人家一只木鸟面前根本就不够瞧的,被打得尸横遍野,残缺的尸体从火墙一直延伸到树林的边缘。 “逃进树林了,怪鸟看不到我们了!”有人开始暗自庆幸,这可是大森林,枝繁叶茂到许多地方全然看不见天空,他们看不到怪鸟自然怪鸟也看不到他们了。 不过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当机枪手报告土匪都逃到树林里去的时候袁振力其实也看到了。虽然他并不是看得太清,但是一大群土匪在被机枪射击中你推我搡地冲进密林,看不到才是有问题。不过这并没有让袁振力觉得很不爽,毕竟自己飞机上带的燃烧弹和手榴弹可还有不少,既然现在看不到目标,不妨先丢两颗燃烧弹试着把树林点燃看看。很快飞机调转航向,对着土匪逃进的树林径直飞来。 六路眼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招呼破寨王道:“髡贼的怪鸟过来了!快跑!”接着也不管破寨王动没动身,自己第一个就往南边跑去。其实从飞机刚一出现的时候他还有点小奢望,以为这不是髡贼的玩意,但是当飞机摧毁山顶炮位又同时猛烈射击自己的人时,他就知道今天想要吞掉这几十个髡兵的计划彻底落空了。飞机还没来时自己的这帮土匪一而再再而三地冲坡冲了好几次,不但没打下来已经死了一百多人,打仗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只要第一下没成功,跟着后面的士气就是再而衰三而竭了。更不要说自己这帮土匪也就能打打顺风顺水的仗,此刻更是在突如其来的怪鸟面前死伤惨重,士气根本就是跌倒了谷底,就算是每人发个一千两银子怕是也不会往前冲了。 因此他一看到飞机转向这边,就立刻不管不顾地跑了,反正他的亲兵肯定会跟上,至于那些杂兵而言,跟上不跟上无所谓。更多的土匪被甩在后面就更能够轻松地拖住髡兵的追赶,他已经开始不再觉得髡人是髡贼了,这些人的能力和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越了贼的定义。不劫掠百姓不进攻官府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眼下连珠快铳、天空中的怪鸟甚至于在烽火台边拔地而起的东方港城,这些新奇玩意无一不让他疑惑万分,都有如此可怕的能力,却要偏安一隅,总不至于是来这里当富家翁的吧?他更后悔的是听几个逃亡路上归顺他的土匪说,之前被他阴掉的一路烟一伙已经全部投髡了,此时都呆在海潮寺里,每天都能跟着髡人一起出工干活,有东西吃,有地方住,不用过现在这种提心吊胆的逃亡日子。更不要说一路烟现在还出了家,成了海潮寺的出家人,就连第一次进攻自己寨子的时候,还是一路烟带路攻打的。 此时六路眼跟破寨王带着百来号土匪在向着南面健步如飞,什么杀髡贼扬名立万,以后在安南耀武扬威的想法此刻随着飞机上的机枪射击灰飞烟灭,逃命最要紧,有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袁振力的飞机现在已经到达了林地的边缘,随着两颗燃烧弹被投了下去,剧烈的燃烧很意外地没能点燃被雨水淋过不长时间的树林,只有一些树叶被大火燎得略略发黑而已,偶尔几片树叶被点燃却根本起不到燃起大火的条件。唯一对下面的土匪有杀伤力的不过是外面包裹的破片壳,而且在繁茂的树林里,这些破片完全没有发挥出杀伤力,除了被破片打落的粗枝砸伤了几个土匪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随后飞机上又丢了几枚手榴弹,也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破坏,就连树都没有炸倒一颗。 “没办法,不是凝固汽油弹,”袁振力自言自语道,“要是有凝固汽油弹,躲到水里也没用。” “首长,什么是凝固汽油弹?”一旁的林金来充分发挥了好奇宝宝的精神,毕竟在他看来一切首长说出来的都是值得学习的东西。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今后才有可能操纵一架如此巨大的飞机。今天他已经看到了飞机在战争中能发挥出的巨大作用,对于他而言简直不可思议。三四百土匪竟然被打得如同用开水烫蚂蚁一样满场乱窜尸横遍野,而且自己还非常的安全,根本不用担心敌人会摸上来。 “凝固汽油弹是一种能够剧烈燃烧的弹药,一旦被投掷下去,就会在空中散开,把这一片地区都给点燃,别说是这样的密林,就算是大海也能烧个几十分钟。要是有这个东西,下面的……”袁振力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凝固汽油弹的可怕威力,“我们那里以前也有土匪在密林里,打了就跑的,结果我们的飞机就从空中向他们奔逃的方向投掷凝固汽油弹,把树林连同人一起烧掉。在敌人的进攻线上也可以使用,烧成一道火墙,谁都不能逾越。”说到这里,袁振力突然视线里好像突然闪过一道闪电,如同突然灵光骤现了一般,但是却又全然不得要领,死活想不出自己到底想起了什么事情。 “是啊,首长!”林金来丝毫没有注意袁振力一脸憋得发红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要是能够在平地起一道火墙,敌人就不能冲过来了,就跟下面这道火墙一样是吧?完全堵住了敌人……” 袁振力终于知道自己的灵光来自哪里了,连忙调转机头重新掠过缓坡上空仔细观察了一下那道火墙,突然间他大声叫了起来,“林金来!快!快打开电台,向指挥部报告!不!”他顿了顿,理顺了有些不畅的呼吸,“向元老院汇报!向执委会汇报!这里怀疑有石油!” 第二百四十三章 勘探讨论 发现石油这个对于这帮自称元老院的穿越者们而言绝对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顿时就让整个东方港都沸腾了起来。 “勘探部门必须马上动起来!”杜彦德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开始变调了,“必须马上确认那里的是不是真正的石油,另外石油的品质怎么样,是不是适合开采和提炼,都需要弄清楚。” “不要着急,老杜,”一旁的周立航坐在座位上安抚道,“你太紧张了。首先我们肯定要检查你说的这些,然后还要在附近进行勘探,断定附近的岩层情况,估算储量。” “这些你都会?”杨铭焕有点不太信任周立航,要知道元老里面绝对不缺三脚猫,纸上谈兵的时候头头是道,但是一开始真干活就抓瞎的人不少,要不是他们自己带来的先进设备弥补了不少缺陷,怕是早就要大量出各种错误了。 “我不会。”周立航摇了摇头,“我们勘探部门里面没有勘探石油的专门人才,但是我们有许多资料,就算是现学现卖也比本时空的土著抓瞎要好。” “对了,不是说石油这东西还有很多种品质的分别吗?可以分为什么超低硫原油、低硫原油、含硫原油和高硫原油。硫的含量越高,对空气的污染就越大。”杨铭焕对于石油污染大气的事情挺上心的,“如果我们到了新时空又要把本时空给搞得跟旧时空一个样,那也未免太可惜了。”说着还摇了摇头,他对于本时空空气的清新程度非常有感触,对于自己抛弃旧时空的高科技生活来到这个到处是鸟拉屎的新时空的选择颇为满意。 “这个,我们现在对于燃料的缺乏已经是绝对的捉襟见肘,就连那些原本并不适于提炼的油页岩都被大量使用,而如果真的是石油却因为里面可能含硫量高从而不使用,这未免……”张元明显对杨铭焕的看法有反对意见。 “是的,我们现在对石油产品的需求已经到了最严峻的时候了,”肖竞对张元的说法表示同意,“几乎所有的机动车辆全部趴窝,只剩下几辆摩托车还能时不时跑一跑,海军的机动船只全部停开,只留下最后一点战备油料,仅仅是够一艘巡洋舰在海上跑个一百海里的标准。如果这时候发生战争,我们很可能连通过海上进行机动的力量都没有。” “没错,”张元跟着说道,“海上机动到还在其次,通过石油生产的润滑油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现在的润滑油的储备早就超过了警戒值,如果我没弄错,现在普通润滑油应该只有两桶左右了,两桶润滑油要供应整个东方港工业体系,这跟天方夜谭没啥区别。” “那可不止,”说话的是石力,自从他的化工厂开工以来,在元老院工业体系中的话语权逐渐爬升,现在已经成为元老院执委会的常客了……当然,他本来就是常客,石力笑道,“别忘了石油能在化工体系里的产品,我就不多说了,我只是提醒你们一句,安南的雨季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已经开始时不时来一场雨了,如果我们不赶紧想办法硬化路面,我们的路面很可能会因为长时间泡水而造成损坏,在现有条件中最大可能的办法就是用沥青,沥青的主要来源之一就是石油。” “是啊,石油是我们现在最缺乏的工业原料,我们甚至都不得不捏着鼻子用那些不合格的油页岩,对于石油中是不是含硫就不要太挑剔了。”孙文彬笑了笑说道,“毕竟饿肚子的人是没办法挑肥拣瘦的。” “那么还有几个问题。”杜彦德打断道,“勘探人员要去的地方是刚刚爆发过战斗的地方,现在增援的部队还没有赶到战场,飞机已经开始往回赶了,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敌我双方的伤亡,以及土匪是不是真的退走了,我们都不能确定。那么这次去进行勘探的话就必须要做好随时发生战斗的准备。” “这个的话可以调动我们空军一些部队去进行保护。”何滚龙立刻找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现在陆军的主力部队都在外面进行了差不多一个整月的剿匪行动,疲惫不堪,也有不小的伤亡,再继续让他们在外面执行任务确实不太适合。而陆战队此时担负的基本上是整个东方港的防御,以现有兵力都还有些捉襟见肘,如果还要抽调部队去保护勘探队,几乎是不可能的。相比较之下,空军虽然此时只有一个连左右规模的兵力,但是需要担负的守卫任务只是机场而已,机场附近还被用铁丝网给包围了起来,算起来大概一个排就足够了,反正现在也不需要对飞机进行保养。因此他立刻毛遂自荐地站起来。“空降兵可以出动一个排对勘探队的勘探活动进行全程保护。” “噗……”肖明伟原本在喝茶,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把口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顾不得擦喷出来的茶水,指着何滚龙道,“空降兵??你们什么时候有这个编制了?” “前几天啊……”后者一脸无辜,“我跟袁振力商量了一下,飞机短时间内不可能列装,空军的规模现在已经上了连级,反正天天都在进行战斗训练,不如干脆直接改编空降兵,随时可以投入到空降作战中去。” “可是……”杜彦德不由得结巴了一下,“可是你们连运输机都没有啊。” “是啊,”何滚龙一脸得意,“空降兵不一定要运输机啊,前段时间刘沈红找到我们,说我们可以搞飞艇。” “对啊对啊!我们化工部门投产后就可以制取氢气了!到时候就可以提供给你们造飞艇。”石力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能够发挥专长的地方,乐不可支地说道。 “不行不行!”何滚龙双手直摇,“氢气不行,绝对不行!”他丝毫没有注意石力的黑脸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兴登堡的悲剧还不够啊?氢气本身就是能够燃烧的东西,我们现阶段的密封手段肯定不够的,要是泄漏了话,哪个手欠的在那里点根烟什么的,马上变成超级大火炬。” “是啊,氢气安全性太低了,”肖明伟也同意何滚龙的看法,“而且飞艇肯定在空中是要提供火力支援的,现在的武器哪个不是喷火的,要是在空中出现了事故,怕是连逃都没地方逃。而且就算是用于运输部队和物资,起降过程中要是遇到敌人拦截,万一被敌人火箭什么的点燃了,就算是敌人的大功一件了。” “不过飞艇的事情肯定离不开化工部门的支持的,”肖明伟到底是五十多岁的人,人生阅历丰富得多,一看就知道石力不爽了。“我记得旧时空的飞艇用的是氦气吧?那东西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是我觉得肯定和化工部门分不开,所以肯定还是要靠化工部门的同志们的努力才能造出飞艇来的。” 石力立刻点了点头,“没错,氦气这东西是惰性气体,基本上不和其他元素发生反应。一般来说旧时空的氦气制取是从天然气……那种含氦达百分之七左右的天然气里提取。如果以后我们的技术水平上去了,还可以通过分馏法从液态空气中提取。” “哦!”何滚龙也明白了肖明伟的话中话,连忙点头道:“是的,以后飞艇的开发工作还是要仰仗化工部门的支持啊!” 石力被拍了马屁,自然乐不可支,忙不迭地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这事情包在我们身上……” “我们不是在说勘探队的保护工作吗?”杜彦德不由有些愕然,“陆军和陆战队确定抽不出人来了是吧?” “我们人手不足。”吴镝说道,自从海军开始扩编,他这个陆战队总指挥被召回到巡洋舰上好长一段时间,这个月才回到陆战队。这刚刚回到陆战队,立刻就被薛子良推到前台,担任了陆战队总参谋长的职位,薛子良担任了陆战队总指挥。“我们现在的全部兵力都在负责城市防卫,事实上还处于人手不足的情况,肯定派不出人手进行护卫。” “我们的人手也不好说,”肖明伟说道:“陆军在此次剿匪行动中全力投入了所有部队,甚至连新兵连的两个连都被派去押运物资负责后勤安全防卫,他们连步枪都没有配发的,只有长矛。这一个月以来的剿匪行动下来,我们的官兵不仅有伤亡,而且非常疲惫,后勤也跟不上,很多连队反应弹药缺乏,有的甚至平均不到每人十发子弹。这样的弹药储备量根本就支撑不起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因此陆军急需休整,故所以今天才以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名义发布了停止剿匪的命令。” “至于海军,我们海军的水手……不太适合在陆地上行动。”杨俊博笑着说道,“我们分发的武器主要都是重型的舰载武器,如果搬上岸使用起来会很困难的。” “好吧,那就委托空军进行防卫工作了。”杜彦德说道,同时他转向周立航,“老周,这次的话你们需要一些什么设备,稍候就写申请表上来,我们签字后你就可以到计委仓库里去拿了。” “用不着好吧?”孙文彬在一旁说道,“计委仓库其实一直都是元老仓库,里面的东西都是旧时空的物资和设备,本时空的土著归化民根本不可能知道有什么用,也完全不可能冒领,我觉得像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签字并且填写用途就可以拿走,只是要记得归还就行。” “那可不行,”成军几乎跳了起来,“这怎么可以?我不是看低元老,而是我们中间有的人自觉性不高,或者就是不爱惜设备,我们带来的设备中已经有好几样发生了损坏,还好都是可以修复的损坏。要是不能修复,以后怎么用?尤其是勘探设备,你们谁都清楚,不是接受过专门培训的人员根本就不懂得怎么使用,要是不管哪个元老都可以去拿出来折腾一下,那么以后计委仓库了就只可能剩下损坏的各种工具和物资了。” “好吧好吧!”孙文彬连忙两手一摊,“我错了,不好意思,这还是让勘探部门去些申请吧。” “好的,”周立航立刻站了起来,“那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做好出发准备,等从仓库领到物资和勘探设备后就可以出发了。” “好的!我们代表元老院,对你们勘探部门的辛勤工作表示由衷的感谢!”杨铭焕连忙站起来对周立航颔首道。 “为了元老院,应该的,元老院的事业就是我们的事业!”周立航笑了笑,收拾起桌上的笔记本和铅笔起身离开了。 =============================分隔线============================= 蚊式机此时已经在返航的路上了,由于使用的还是电动机,飞机上又没有安装太阳能发电板,因此飞机此时只剩一组电池还有电量了。袁振力刚才驾驶着飞机在战场上空盘旋了好几圈,由于土匪已经蜂拥逃进了密林,无法用目视进行判定,机枪和手榴弹都无法穿透密林对里面的土匪进行打击,因此只能放弃攻击行动。 虽然在缓坡上打死了几百土匪,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些土匪的战斗意志是不是完全被摧毁了,保不齐飞机一走又冲上来也不一定。前来支援的时候飞机上的人都看到了士兵们与土匪的格斗,想必是没有弹药了。因此袁振力命令供弹手和机枪手两人不再攻击地面目标,而是把子弹从供弹板上卸下来,然后装在木箱里,绑上降落伞,从空中抛了下去。 武文山看到了从飞机上丢下来的箱子,他很清楚这是弹药箱,但是却无法理解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抛下来,这几十丈的高度,要是落在地上还不是摔得四分五裂,说不定子弹都要摔坏。 不过让他亮瞎狗眼的事情出现了,箱子在空中突然一顿,一个巨大的布伞出现在箱子的上面,兜着箱子慢慢地向地面飘来。他不由得赞叹首长们的鬼斧神工,竟然能想出这样绝妙的办法来空投弹药。他在身边的几个士兵肩上拍了拍,兴奋地说道:“快去接那个箱子!里面肯定是子弹!咱们不用再跟土匪拼刺刀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喧闹的跑道 武文山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降落伞吊着的箱子,他要求士兵们小心地收好这个降落伞,然后就开始分发子弹。由于飞机上投掷手榴弹的破坏性非常低,因此他们并没有投掷什么手榴弹,剩下的手榴弹都被装在木箱子里一起空投了下来,所以他们十五个人每人分配了五十发子弹之外还分到一颗手榴弹,虽然此时他们依旧又渴又饿,但是却有了精神支柱。为了救他们这些人,元老院不惜出动飞将军援助他们,帮助他们顶过了最艰难的时刻,那么想必援军肯定就在路上了,剩下的事情只要死守待援就可以了。 但是问题是所有人都高估了土匪的战斗意志,其实从土匪开始逃入密林开始,就已经不可避免的溃逃了,一时间向什么方向逃的都有,唯独没有敢来发起进攻的。 直到第二天黎明时分,第一支全副武装的元老院陆军部队出现在缓坡的东方,这才宣告了此次战斗的真正结束。 第一个带领部队赶到的是第二连的刘利华,他的部队根据战斗计划是作为前锋的,当他赶到时被战场吓了一跳。这个战场几乎是处于一个小山丘前的缓坡上,土匪的尸体遍布这个缓坡之上,横七竖八的,有的地方甚至还叠了好几层。缓坡的中央位置有一条宽三米左右被火烧出来的一条沟,沟里面或躺或趴着十多具尸体,一个个被烧得惨不忍睹,尸体都蜷曲了起来。 刘利华当时就有一种想吐的冲动,忍了好几下这才忍住了,连忙直接跨过尸体堆直接去第一连第二排的人那边去了。 “你们谁是指挥官?”刘利华缓了缓神这才把想吐的感觉给压了下去,自己是元老,要摆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畏光环出来,绝不能让归化民看到的。 眼前来迎接的十多个士兵每个人都狼狈得不得了,大多数人都已经没有了上衣,许多人身上都被枝叶刮破了身上的皮肤,其中一两个人身上还有被刀砍伤的痕迹,不过看起来好像已经被处理过,不过效果怎么样暂时还不知道。“报告首长!我是第一连第二排第二班中士武文山!” 刘利华一愣,“中士?你们的军官呢?”武文山耸了耸肩,“报告,我们的排长在战斗一开始就已经为元老院捐躯了。” “什么?”刘利华一愣,“他人在哪里?” “他的尸体被我们集中安置在小丘顶上的反斜面区域,之前山顶上有门炮在向我们开火,还打死了我们不少人。”武文山说道。这时第二连的医护兵已经跑上来了,开始对士兵们身上的伤口重新检查和包扎了一次。 “你是说在这场战斗中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指挥?”刘利华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怎么会中埋伏?” “我们根据排长的要求,全力追击土匪逃兵,在缓坡前遇到了土匪的袭击,当时排长就受了重伤。”武文山回答道。 一旁的二排医护兵也说道:“是的,首长,排长当时是被射破了肝脏,我们撤退到缓坡顶上时排长就牺牲了,同时牺牲的还有两名战士。” 刘利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们在追击时遭到埋伏,为什么没有通知指挥部?我记得你们有一部能够保持5公里通讯的电台,为什么没有联系?” “报告,在距被袭击前约三个小时我们的电台发生了故障,我们就把电台交给了第一排先送回前指,结果导致了被袭击而无法通知外界。” “敌人是从什么方向发动进攻的?”刘利华转过头看了一下缓坡下方,许多士兵已经在开始打扫战场,把尸体搬运到掩埋的地方去。正好此时两个士兵抬起一具烧焦的尸体,鲜红的肉块突然一下就掉落下来。这下顿时让刘利华又一次涌出想吐的感觉,但是还是成功地憋下去了。 “你们没有吃东西喝水的吧?”他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来。根据元老院步兵操典要求,在野外战斗条件下,为了防止给抢救过程制造困难,所有军人在战斗前尽量要减少进食的机会。因为根据许多旧时空战斗的经验,哪怕是在战斗前进食了一片面包,在腹部受伤的手术中死亡率也要大大提升。而在这个山包上,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水源,他倒是听说了这里可能有石油,不过这帮家伙总不可能靠石油解渴。 “没有,首长,我们这里没有食品和饮用水,如果不是那个大鸟给我们送了一箱子弹,我们就连子弹都没有了。”武文山报告道,说着还不经意地舔了舔自己已经干裂的嘴唇。刘利华点了点头,转身跟自己的副官说道,“带他们喝水吃东西,接管防务,检查处理伤患。把这片区域的警戒范围扩大到一公里,山顶上派两个班去清理一下,那里还在冒烟。”副官连忙敬礼离开了。现在因为陆军扩军步伐太大,往往一个连里只能剩下一两个元老,他的第二连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是元老身份,其他都是归化民。不过好在这些归化民对元老院的忠诚度挺高的,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会发生反叛什么的。 第二排的士兵们根据前指的命令要求,在怀疑有石油的区域外围建立了防线,不过他们能看到的没有土匪,最多只是一两个被惊吓逃窜的动物罢了。 “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石油?”刘利华有点急不可耐,等武文山吃了两口炒米喝了几口水连忙问道。 “石油?”武文山一愣,他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全然不知道石油是什么,鼓着填满了炒米的嘴巴瞪着眼睛望着刘利华,把刘利华都给逗乐了。 “就是你们用来点火的油。”刘利华说着指了指外面缓坡上烧得黑漆漆的沟解释道,“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些可以燃烧的?” “我不知道的,”武文山连忙把口里的东西咽下去,拉起旁边一个还在狼吞虎咽的家伙,“是他说的,他说这东西可以燃烧,还用衣服包了许多抛到阵前,所以就成了那道火墙,如果没有火墙,我们可能早就被突破被土匪消灭掉了。” “这东西是这里经常能找到的,我们叫它……”说话的家伙被口里的炒米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让刘利华一阵无语,不过还在还没等他说话,那个士兵就喘过气继续说道,“我们一直叫它猛火油,这东西能够烧很长时间,而且火也很大,很难被扑灭,就算是用水浇也能浮在水面上烧一阵呢。” 刘利华不说话,只是看着这个士兵,“就是这猛火油的烟太大,黑漆漆的熏得到处都是黑的,脏死了,有时候洗都洗不去,但是倒是几年前有位老爷来这里偶然发现后挺喜欢的,那时候刮过不少的油烟,用水调和了写字,听说比上等的墨块磨出来的还要更好。” “这些猛火油在安南很多吗?”刘利华听着他说着说着说到墨水上去了,就打断了他。“还是只产于此?” “在武国安南境的猛火油不太多,但是如果过了界河向南进入安南国内就稍微多一些,有的地方山上都会流淌这个。这次要不是我们被从山顶打得跌落到山下的小潭中,怕是也发现不了这些猛火油。” 刘利华点了点头,明显本地人是见过这些油的,能够从地底下冒出来,还能剧烈燃烧,并且还能冒出如此多黑烟的,除了石油还真没有多少东西。“你们带我去看看这些猛火油冒出来的地方……” =============================分隔线============================= 袁振力的飞机返航明显非常顺利,电池还有一半电量的情况下已经在机场上空盘旋了,由于接到了他返航的消息,陆军的几个元老军官以及陆战队的薛子良都赶来迎接,此时都排在跑道靠近指挥塔楼的一侧。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掠过头顶的蚊式机,“喵的,这就是咱们的飞机,第一架就这么有威慑力!”马林明手搭凉棚望着飞机,“就可惜还是个螺旋桨的,要是喷气式的就好了。” “还喷气式的……”一旁的吴勇不屑地撇撇嘴,他现在伤了腿,还坐在轮椅上,由一个归化民的小姑娘推着在跑道旁等着。这个小姑娘是第一次反围剿战斗后被张如松送来的婢女之一,当时还不到十五岁,她原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在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海贼手里了,谁知道这群髡贼不但没杀她,也没有糟蹋她,甚至还教她读书认字,除了在一开始的净化时让她觉得颇为不堪外,其他的简直是天堂一般的生活。现在她已经在医疗部门担任一名小护士,虽然打针的时候依旧有时会让被打针的归化民们尖叫不已,但是基本上算得上是个合格的护士了。 由于吴勇身份是元老,这次又是战斗负伤,因此她被要求照顾吴勇。吴勇原本就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军人,充满正义感不说,样子又挺帅气的,不像本时空的人一样喜欢留着长长的胡须特别显老,又不穿长袍,笔挺的军装衬托出标准的身材,让她颇为心动,只是觉得自己这个身份肯定不会被这个首长看上收房的。因此她现在只是眨巴着大眼镜盯着面前这个首长跟旁边的另一个高级元老抬杠。 “喷气式这东西对我们现阶段来说根本就没有用好吧?”吴勇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姑娘望着自己,只是跟马林明扯着蛋,“喷气式不仅需要水泥硬化跑道,对于燃油也有很高的要求,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石油,你以为河里淌的是航空煤油呢?喷气机载重量是比较大,但是速度也很大,我们现在又不要讲究什么空中格斗,也不需要手术刀式打击,对于本时空全然没有防空能力的土著,就算是一战时期的双翼机三翼机都能够轻松碾压敌人。喷气机在现阶段的本时空根本就毫无意义,唯一的作用就是装逼罢了。” “说的是啊,”在一旁的何滚龙也凑过来说道,“事实上要是这次发现的确定是石油,并且还可以量产,那就好了。听张元说我们现阶段已经可以镗制气缸,虽然材料不过关,但是绝对和一战时期的发动机气缸差别不大,虽然会产生一些漏气什么的,不过使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到时候就可以大量装备战斗机了。” “战斗机有毛用?”他的话很快就受到了吴勇的反驳,“我们现阶段天空中根本就没有敌人,除了我们和鸟,天空中绝对没有第三种势力,战斗机主要讲究的是轻巧,以保证在空中格斗时占据优势。既然没有敌人的战斗机,那么不如把全部力量都放在轰炸机上。我们的是木质结构的轰炸机,就说蚊式吧,二战中战损率最低,飞行速度最快,同质量下载弹量最高,非常适合大量列装,真要是遇到了敌人的战斗机,也能进行空中格斗,一样能行的。” “那可不一定,”一旁又有个陆军军官发言了,这次说话的是刘旭。这个元老在穿越前并不是军事组成员,他是作为一个销售人员加入的穿越集团,在跟着辜晴倩跑了一次占城港后发现了当贸易人员实在没意思,后来加入了军事部门。一般的人加入军事部门要经过许多考核,但是他却轻松通过了,因为这个曾经是国家二级运动员的元老——老爸在对越反击战中就是个侦察兵,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难度还真不算大。现在的他正摸着一脸的胡子茬说道,“对于我们现阶段而言,侦察才是最重要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我们需要侦察机经常性侦察附近区域,别忘了我们南面的安南占城港可是对我们充满了敌意的。另外北面的武朝一直看待我们都是海贼,就算是上次岑敏带回去那么多咱们的奇货,他也不过是以商人的目光来看待咱们,咱们依旧是占据武朝领土的海贼,居安要思危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俘虏营 阮明方坐在府内正在批阅自己手下呈上来的一些文件,不多时,他翻出一份从俘虏营送来的文件。他看了看日期,是昨天发出的,顺手翻了翻,里面无非是讲俘虏营中的新军俘虏又有作乱的迹象,正在开始互相串联,似乎在近期内要做什么不良举动。 阮明方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对于这帮俘虏是有心无力。一开始他还想要从俘虏身上获得一些证据,证明他们是犯上作乱的反贼,但是随后就发现自己打错了算盘。这些俘虏基本上都是占城港新军保护大户撤往东方港后剩下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新兵,许多参军还不到半个月,刚刚开始学习站队列,更多的是左右都分不清的穷泥腿子。原本还有两个军官有点积蓄,结果当天逼供的时候就被打死了,等到抄家的禁军赶过去的时候,人家家人早就把财产转移了个干净。 后来想着抓了你们这么多兵,总要用钱来赎吧?结果是东方港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看起来人家压根就没把这些新兵当成自己人。想想也难怪,当时给了机会跟着一块儿撤的时候不愿意走,现在被抓起来了才巴巴的说是自己人,想必那帮髡贼也不认。这群俘虏就这么被关在以前作为军营的俘虏营里,被四百多禁军加上五百厢军看守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事情处理起来非常棘手,原本说这犯上作乱公然叛逃到东方港的中国人那里去了,应该是妥妥的叛国,理应统统处斩。但是这帮人并没有参与叛逃,甚至连攻击官军的行为都没有,真要是处斩了,于情于理说不过去。现在占城港里富人都被中国人和叛逃的新军席卷一空,公然定居在占城港势力范围的最北面的桥对面,听说是个叫做北桥头镇的地方。叛逃的新军在那里建立起了一个新营地,每天探子都能看到那边的新军排队唱歌出操,一副尽然有序的样子。而且明显每天都有新人在加入叛军,因为人越来越多了,这么看来,很明显这些叛军全然忘记了这些被俘的“前战友”,因此寄希望于让北桥头镇的人花钱来赎人的梦想泡汤了。 但是如果就这么放掉,他又觉得非常不爽,要知道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么百来个俘虏,把这个报上去,就算皇上不批,六部也要给他批份功劳下来。要知道宰相内阁现在可都为了这个事情站在一起了,虽然占城港的肥肉没吃上,让所有的有钱人都跑掉了,但是假如把占城港恢复起来,按照公主之前的做法,最起码还是能够吸引来一部分逐利商人的。唯一让他们觉得不爽的事情是这个原本的割肉计划执行到现在竟然变成了让自己放血的行动,他们还不得不掏出一大笔钱来疏通占城港水路,重新建立码头区什么的,这样一来,可就要两三年后才能发挥出作用来了。 因此现在这群俘虏又凸显出他们的用处来了,可以用来向顺化邀功。有功劳就必然有赏赐,阮明方记得赏赐大约是六七万两银子的样子。此时的他不由得把笔搁在砚上,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自己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开支差不多要花到两千两一年,如果自己在这里呆四年的话,就要花到至少八千两到一万两。虽然说是六七万两银子,但是过手银子的各部不可能不截留。尤其是管钱的户部,一般来说要截留个一成以上两成以下的钱,然后负责押送银子的各个部门都要从这笔银子里抽水,等到他拿到手的话最多还有两万五千两。这两万五千两还要分出一万两打赏参战的禁军和厢军,到了自己手里的话,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万三四千两上下。虽然不多,但是也能顶点用,自己手下虽然还有许多六部里派来的各种关系的官儿,但是这些官可都是皇帝发工资,钱都是户部给,丝毫不劳他操心,等到封赏拿到手之后,最多把三四千两拿出来给他们,整个占城港里就算是皆大欢喜了,至于俘虏营里的这帮新军,死活他也用不着放在心上了。 但是此时封赏还没来之前,这群俘虏还是得活着的,万一皇帝突然想起要把这些叛军押回顺化去处置的话,人数就会对不上了,到时候还得抓老百姓去填,少不得中间还得出乱子。但是他知道,人不能吃太饱,吃太饱了,就不是饱暖思淫欲了,而是这群被关押的俘虏会要策划出逃的可能了。 因此阮明方根据新军以前的军营进行了改建,把新军俘虏都集中在了军营西南角上,然后又用竹签把那一侧的墙上都插满了,保证人不可能从那个方向的墙上爬出去。其他营区现在就作为跟他一起来的五百禁军的驻扎地,另外又安排了五百厢军住在营区的外围。如果有人强闯俘虏营,那么必须在外面冲破厢军,然后才能进入营区,随后又要面对五百禁军,即便是这些禁军在占城港之乱中死了几十人,依旧还是有力量的,说起在到处是军营宿舍木房的营区里,禁军还是有能力一战的。而且为了对付可能会出现的新军使用那种快铳,他特地命令手下到处搜集铁甲,以保证自己的禁军校尉们至少有一件铁甲。他对于俘虏营的改建非常满意,此时这个原本计划容纳千人之众的军营已经被分为了四个区域,西南角是俘虏居住区,平时都关在营房里,只有放风和吃饭的时候才被允许出来。东北角是禁军的驻地,这里靠近入口,方便禁军快速转入防守。西北角放置的主要是原本就在这个军营里的大车,甚至还有当时破坏港口时从港口拆下来的两门六磅炮。禁军里的工匠们进来把这些大炮安装在大车之上,固定后又在火炮炮身上增加了防盾。如果发生战斗时,只要推着炮转向敌人射击即可,这些外面包了铁皮的防盾不仅可以防止弓箭的射击,就连他们自己的火铳威力都能抵挡住。一时间这些禁军们对自己的作品很是喜爱,经常推着这两门“战车”在营区里操演。东南角是禁军中的校尉以上军官的居住区,他们不仅一人独占一间房屋,更穷奢极欲地从当地人牙手中购买了婢女,不仅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还要晚上供他们取乐。并且东南角上还有一栋特殊的房子,是这营区的营妓所,此时每天都有十多个女子在此为这群禁军提供快乐服务。 这些女子的来源很复杂,虽然说有几个是本地妓所提供的,但是其他多数是俘虏营中俘虏的家人。她们知道自己的丈夫或者兄弟此时落难在俘虏营中,与其在外面生死不知,很多人都用这样的方式混进俘虏营,看看自己的家人是不是还好,另外还可以拜托这些在自己身上享乐的禁军对自己的家人进行一些照顾。 至于这些被关押的俘虏,本时空没有日内瓦公约组织,又没有什么对俘虏的尊重,他们又大多数是在逃亡时被抓,更多的是被当成贼而不是被当成新军俘虏,因此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他们就会被叫出来在西南角的空场上进行点名,如果明知有人逃跑而不举报的,同一个房间的所有人就会被鞭挞。虽然禁军们现在还不能随意弄死这些俘虏,但是这却丝毫不能阻止他们对试图逃跑的人进行惩戒,有逃跑意向的人会被吊在空场的旗杆上一天以作惩罚。往往被吊上一天的人大多数都会因为脱水陷入昏迷,或者发生脱臼或者骨折的现象,但是却不会死。 这些禁军此时也乐此不疲地在想各种各样的法子来折磨这些俘虏,毕竟除了排队去营妓所外,真的没有什么能玩的事情了,更别提前段时间在这些新军的战友们枪口下吃了一个大大的瘪,在这里折磨得这些俘虏生不如死倒也让他们找回了不少面子的感觉。 外加上为了防止新军俘虏们有力气逃跑,阮明方明令俘虏营的管理者每天只允许俘虏们每人喝一碗粥,这样的话俘虏们会因为饥饿而无法有力气造反,只能依照他们的摆布。除此之外,这样也可以给他节约不少养俘虏的成本,他现在又不能派这些俘虏出去干活,所以能让他们少吃点就让他们少吃点。 对于阮明方来说节约了成本,对于俘虏营里的俘虏们来说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他们一开始进入新军的时候,新军的伙食算得上是最好的,虽然不能每天都有肉吃,但是好歹一个班每顿三个蛋还是有的,白米饭管饱,许多新军士兵在那时就被养得壮实了不少。结果此时突然一下子变成了每天一碗粥,而且这碗粥还要被俘虏营的管理者们克扣掉不少,每天喝的粥虽然不至于能照出自己的影子,可是插根筷子进去还是不可能立起来的。这样一段时间下来,俘虏们此时一个个都瘦的皮包骨,走路都没什么力气,有的甚至躺在屋内一角,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眼睛是不是会转动一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尸体一般。 屋子里虽然有厕所,但是禁军肯定不会来掏他们这些俘虏的粪坑的,因此里面早就满了,整个俘虏营里到处充满了恶臭和污秽。所有的俘虏们都在后悔,当时有机会跟新军的老兵们一起撤到北桥头镇的时候怎么没有去,现在想这些已经太晚了,估计所有人的命很快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分隔线============================= “俘虏营区我们已经侦察过了,跟我们之前拥有的新军营区图相比没有什么区别。”贺亚运打开一张绘制的地图,摊开在桌上。 桌边站着的是北纬、阳牧秦,北纬偏过头去对比了一下两张图,“的确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把西南角用木板搭了个栅栏围了起来。”北纬说着在营墙上指了指,“西南角和西面北面的墙上增加了望台,应该是为了防止俘虏逃跑专门设置的。” “说起来,我们去救这些人干什么?”阳牧秦不由有些不爽,“当时让他们跟着我们的人撤退出来,他们又不肯,现在被抓起来了,怎么还得我们来救?把我们当什么了?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吗?要我说这些人就是咎由自取,死了就死了吧,关我们什么事情?更何况他们还是……” “还是安南人是吧?”旁边声音响起,北纬连头都没抬,他知道说话的钱龙舟。 “安南人又怎么样?他们现在是我们这边的,就算当时撤退时没有和我们一块,现在被占城港这么折磨一通下来,绝对是我们的坚定支持者。我们只要把他们救出来,就能得到一支忠于我们的军队。” “不可能好吧?”阳牧秦立刻就反驳道,“我们这几天潜伏侦察时又不是没有清点里面的人数,这一千多安南军队看守的不过是一百多最多不过一百三十人的俘虏而已,现在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大多数人连走路都走不了。且不说我们要带上一群人去把他们搬回来,更麻烦的是这些人即使是愿意加入我们,也需要至少两个月的调理才能够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来,你真的指望这一百多人来打仗吗?” “你啊……”钱龙舟笑着在他肩上拍了拍,“年轻人,你还是图样图森破,你只看到这个行动表面上的东西,但是被表象覆盖着的用意你丝毫没有看到,”他说着指了指桌上摆着的一份元老院授权书,“执委会都专门下了文件来让你们特侦队协助我们新军来进行救援行动,甚至于在下一阶段的行动中可能还要投入海军陆战队和民兵,甚至于在需要的时候还可以调用空军的飞机,就以这个势态你难道还看不出后面的用意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朝堂 1 事实上俘虏营中的这区区一百多人在元老院的眼中是绝对可以忽略的,他们最开始缺乏的就是对于新军的忠诚度,新军的旧部在准备撤往东方港的时候他们是旗帜鲜明地表示了不愿意参与,因此才被被俘的。其次这些人缺乏训练,现在又是营养不良,就算救出来了,也的确如同阳牧秦所说的那样,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发挥出力量来。但是元老院现在要摆出来的就是一个态势,心向我们元老院的人,我们就是欢迎的,愿意投奔我们的人,我们就能有能力保护。 而且从上次占城港之乱后,一部分原本准备留下的新军找到了机会逃到了北桥头镇,表示以后坚决服从新军的指挥,其坚定程度比老兵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已经让新军的军官们为此找了钱龙舟好几次。阮文玉牛金星他们这些占城港新军的军官们虽说是元老院扶持下起来的,但是除了钱龙舟和鲁奇之外几乎所有的元老都不认识,而鲁奇的名声在新军中又不怎么好,剩下的也只能找钱龙舟来反映了。逃过来的新军都表示他们还有朋友或者家人还在俘虏营中,期盼新军能够杀向占城港,把那些俘虏都给救回来。 不过新军在元老院里此时又成了一个相当奇葩的存在。最开始这支军队是根据东方港的训练方法训练而成的一支公主的私人军队,但是现在这支私人军队到了自己这里来了,自然在元老院的眼中他们就变成了后娘养的。倒还好公主基金中就有这样一股资金是留给新军的,这样到还没有让新军断粮。但是钱龙舟这个新军的创始人却不怎么愿意让自己一手创造的军队就这么在北桥头镇自生自灭,因而也动用了自己的一些关系开始想办法给新军在元老院这头“转正”。前段时间剿匪行动风头正盛,钱龙舟就试图要把新军中的一些部队投入剿匪,向元老院展示新军对于元老院还是有一定忠诚度的。 不过他的提议遭到了双方的拒绝。首先经由参谋长联席会议讨论后觉得这样一支不属于元老院的军队并不适宜投入到由元老院主导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中来,虽然说新军是元老主导下创立的,但是无论是战法、武器装备、战斗意识都和现阶段的元老院陆海空军没得比,更没有协同作战观念,尽管协同作战上元老院的部队现在也不是很默契,但是跟毫无此观念的新军来比还是要好很多了。其次在元老院里也有一种声音,就是说钱龙舟在打造一支自己的军队,私人军队。要知道这支新军一直以来都是公主的私产,效忠的可是安南的阮福源和阮姱,就算是现在公主已经把军队指挥权指定给了钱龙舟,哪怕是这支军队的骨干都是很服从钱龙舟指挥,这依旧是一支安南军队。如果有一天公主回来重掌大权的时候,他们还是要离开东方港回归占城港的。 至于新军的拒绝理由则很直接,北桥头镇是属于安南国的领土,他们驻扎在这里是名正言顺的,虽然占城港之乱闹的那么大,安南国并没有取消他们的建制,他们依旧属于安南军队。但是如果越过国境线进入安允境内剿匪,那么就属于对武朝用兵了,这无论对于安南国,占城港还是地位非常微妙的他们而言都是相当棘手的事情。 钱龙舟最后也只好铩羽而归,参联会已经直接告诉他,不能把新军融合到元老院军队体系里去。因为新军是忠于元老院外第二股势力的军队,如果融入元老院军队体系里,那么一旦有一天公主回来就会引起元老院军队的不稳定,造成困扰,为了这个原因,一些志愿加入元老院的非归化民安南人也被阻止无法加入陆军或者其他兵种成为一个“绿卡兵”——这个词来源于归化民的身份证,由于使用的是激光雕刻机直接在绿色的竹牌上雕刻出来的画像和文字,这种绿色的身份证就被不知哪个元老叫成了绿卡,很快绿卡这个词便流行起来。在东方港里的两万多劳工中只有九千到一万人有这种绿卡,因而参军获得绿卡成为了不能获得归化民身份劳工的一条出路。 但是根据安南那边传来的消息,顺化已经快要翻天了,六部和左相已经在为了占城港之乱的事情上书阮福源,要求出兵平乱,并且宣称占城港新军为叛军,还要兵临东方港城下让东方港赔偿占城港之乱的损失,把掠走的占城港富商放回来。 但是阮福源又何尝不知道这是手下这帮官员想把迈德诺人对安南国的索赔转嫁到东方港的损招,他心里只有冷笑。姱公主已经跟他说过新军和元老院军队的一些事情,眼下这些禁军和占城港厢军就连新军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赢新军的这些师傅? 右相此时正站在龙座的右边对刚刚发出踏平东方港言论的左相说道,“左相大人,你口口声声说出兵征讨东方港,不知所为何事?东方港既没有损害我安南之利益,也没有杀我安南百姓,相反在几月前南蛮北犯之时还派兵协助将蛮兵击溃于占城港城下,顺便还救了上万百姓,保证占城港不至于饿殍遍地满目疮痍。如今不感谢他们挺身而出协助占城港渡过难关,反而出兵征讨,这未免也太恩将仇报了吧?” “可笑!老夫还从未听说如此可笑之事!”左相掂着胡子笑道,“不知右相大人又是从何听来这种无稽之谈?东方港的这帮妄人从未协助过占城港防守,而且巧立名目欺瞒公主殿下,从占城港骗走大量钱财。”说着面上表情开始变得冷峻,“后来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骗走了南蛮的大军,还趁机掳掠迈德诺人在占城港的钱财和商船,此时导致迈德诺人朝我们追讨损失,这样的耻辱,你能受得了,我等受不了!” 下面左相和六部的官员纷纷向左相表示声援,“臣附议!”“是啊,皇上,此乃安南之耻啊!” 兵部尚书连忙向前一步,“皇上,东方港不过区区一个小城,仅仅数月之前方才开始筑城,然数月之后即可以虚假兵器蒙骗公主,蒙骗我安南,又以此下作手段夺取我安南财富,更是假借平蛮名义驱逐抓捕迈德诺人,为我国之外交增加困局,让我安南国此时被迈德诺势力所胁迫,要作出天价之赔偿。”说着他转身向着身后的官员们朗声说道,“这只是建立方数月之城所为,若是听之任之经年累月下去,必定会不把我安南国之威严放在眼中,今后若是发展壮大,岂不是如同山匪海贼一般危害乡里?” “这东方港地处武朝境内,要操心这事情的是安允的县官,跟尚书大人没啥关系吧?”右相不由得笑了起来,顿时下面他一派的官员们不由得一阵大笑,把左相一派的人势头都压了下去。右相平时经常入宫跟皇帝讨论占城港方面的事情,不久前还在皇宫里看到新军士兵的操练以及战法,再又看到了新军武器的犀利,不由骇然,深知安南的军队以现有的战力完全无把握战胜,因而在朝堂之上坚决支持皇帝的观点。但是右相手下也有数百官僚,虽然不位于六部之首,但是也颇有一番势力,因此每天在朝堂之上为是否出兵征讨占城港一事争吵不休,把个阮福源吵得一头两个大。 “武朝乃天朝上国,就算是我安南也要向其称臣,”礼部尚书连忙上前一步对右相说道,“武朝国境之辽阔,是我安南远未能比。就下官所知,这群自称中国人之海贼登陆当天,武朝海防卫所即已释放狼烟,安允也多次向北海呈上告急文书,要求北海派出大军救援。但是诸位都知道,军队调动,若是没有皇帝的旨意,那就是造反。我想武朝皇帝的旨意应该还在路上,东方港的那帮匪人妄图以此弹丸之城在武朝天军面前螳臂挡车,无异于自寻死路罢了。” “然也,武朝军队此时虽然尚未有平贼之动静,但是并不代表今后也无平贼之决心,要知道武国之大已超我安南之数倍,讯息传送自然要比我安南慢上许多。”礼部侍郎连忙在一旁掺和道,“一旦武朝军队前来平贼,这一小撮海贼和东方港还不是如土鸡瓦狗一般死无葬身之地!” “东方港处在武国范围之内,此乃武国内政,你身为安南国之礼部尚书,竟然鼓动我安南军队进入武朝境内!”右相腾地一下向前走了两步指着礼部尚书大喝道:“你食君之禄,不担君之忧,反而一门心思鼓动我安南军队进攻武朝领土,挑衅武朝难道是你等想要做的事情吗?” “右相大人请息怒!”兵部侍郎连忙向前一步道:“就在下所知,东方港虽然是在武朝境内,但是现在掳走我占城港富商的叛军依旧盘踞在界河以北。” “胡闹!”右相不由得呵斥道:“既然是界河,那么就是安南和武国之分界线过河后自然就是武朝境内了,新军此时在界河以北依旧是在武国之内!” “右相大人忘了一件事情吧?”礼部尚书轻笑道:“武朝与我安南勘界之时,曾经为了体现天朝上国之宽容,特将国界勘定在界河以北十里,也就是说虽然这帮叛军逃过了界河,但是依旧盘踞在我安南境内,我等若要对叛军用兵,武国也无甚话说,此乃我安南国之内事。” 右相不由得一时语结,刚才光想着驳斥剿髡的事情,全然忘记了界河之事,现在被礼部尚书一阵抢白,此时不小心卡了壳。 “尚书大人说的是没错,但是此乃用兵之大事,”国子监监学站了出来说道,“但凡用兵之时,哪次不是需要白银数十万两之巨,用兵之事号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无银两从何可得粮秣?既无粮秣,兵士又如何能为国效死?就在下所知,现在安南全国所收之银两也只有十数万两,就以三年前与北逆之战时为例,区区六万兵马,三年里就花费白银一百三十万两。以我国国库之全部银两摊上怕是也不够此次平叛之用。” 右相此时觉得一阵轻松,国子监监学是他以前的弟子,现在替他站出来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现在既然他提出来了,右相也立刻接下话头,“然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银子自然就无粮草,且不说禁军和各地厢军开拔需要的开拔银子,若是老朽没有记错的话,兵部尚书已经六次上书找户部讨要兵费了吧?” 兵部尚书不由有些怨恨地瞥了一眼户部尚书,顺化城里一万禁军此时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发过饷了,听闻最近已经有兵士在吵嚷着要串联闹饷,但是户部死活就是不给拨款。 户部尚书此时也有些忿忿,户部虽说是掌管安南国钱粮的,但是安南国只有这么大,每年收上来的税就只有十多万两,户部的钱从来就是捉襟见肘的。要不是这样,他怎么可能会跟其他人搅在一起参与对公主的黑手?开玩笑,光是占城港一年的交易税就是七十五万两之巨,而上缴到国库的只有几百两罢了,这如何不会让他眼红? 但是这次六部衮衮诸公串联数月使出的花招虽然成功地把公主召回了顺化,又成功地把自己的代言人阮明方送上了占城港城主的宝座,却被那群号称元老院的中国人渔翁得利,不仅把公主没能带走的银子全部席卷一空,竟然还把占城港几乎所有的富商也给席卷了一空。虽然这些官员不知道旧时空的那句“好牧羊人的职责是剪羊毛而不是扒羊皮”,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还是知道的,没有了占城港的富商,占城港就是一座死城,一座穷人组成的城市,没有有钱人,从一群穷泥腿子身上能刮下几个钱来?更别说此时的占城港还是满目疮痍,反而需要户部拨款去重新疏通水道和修复城区,正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朝堂 2 俗话说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帮朝堂高官们打出来的一系列组合拳虽然成功地抢到了占城港,可是便宜没捞着,惹了一身骚,现在更是被迈德诺人警告要封锁安南所有港口,要说起不恨那帮中国人的,朝堂上还真没几个。 右相虽然此时抛出了钱粮论,让户部一时为之语结,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想出什么办法来堵住这帮人的嘴,必然也是无法持久。一旦兵部跟户部沟通好了,折子呈上来,他可以打回去一次二次,可是第三次就必须要呈给皇帝。况且右相何尝不知道皇帝身边的太监早就被左相的人和六部收买了,往往自己和皇帝讨论事情,自己还没有走出皇宫,左相他们就已经知晓了。一旦六部的人志在必得,就必然有办法将这个戡乱决议通过,到时候,安南……不是,是南安南的兵力必定要被从各处抽调出来去攻打新军。 右相此时说话都有些带着愤慨的语气了,“要说不恼那些中国人,那是胡说!但是占城港新军本来就是东方港的中国人训练出来的,也是他们武装出来的,眼下公主的银子都被送到了东方港,公主又全权委托了中国人照看这支军队。这么一来,这支军队又有钱又有装备,此时更是有大量的人——平南蛮时至少有上万被救安南民众跟随中国人北上过了界河,听说此时已经在界河旁形成了一个城镇,足有三四万人众。有钱有人又有精锐兵器的唯一发展路线就是扩军。一旦新军扩军,那么安南的这些陈旧落后又腐败的旧式军队根本就不可能打赢。” 右相的话音刚落,顿时就在朝堂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公主这个词在朝堂上是绝对的敏感词。在朝堂诸公们看来之所以现在安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无论是迈德诺舰队在文山港附近游弋,又或是南蛮满载粮食而归,又或是占城港诡计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全都是公主的错,假如公主没有怎么样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怎么样,这才是这帮人这么想的。所有人都觉得假如阮福源的是个儿子就好了,现在阮福源并没有儿子,公主又迟早要嫁给外人,就算驸马爷是入赘的,但是好歹也是外姓旁人,总不能当成阮福源的子嗣来继承安南国,到了那时为了争夺这安南国的皇位,少不得又是一阵血雨腥风啊。 但是右相毫不在意下面这些官员们的对抗情绪,继续说道“更不要说现在南北安南还在战争期间,几年前还为此大战数月,双方死伤三万多人,现在双方都是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诸位打算从何处抽调兵力戡乱呢?要知道一旦平衡被打破,战事必将又起,我安南难道还有能力跟北逆与中国人同时开战吗?” 礼部侍郎立刻大声说道,“占城港叛军不过是区区数百人之众,即算是中国人扶植他们,现在也不过千人上下,我等只要聚集两万兵马定能破之,将其剿灭,把他们掠走的富商救回来。” 他的发言收到了大多数朝堂官员的肯定,就算是右相支持者此时也不好表示反对。兵部侍郎连忙向前一步说道,“皇上,右相大人,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如项羽一般破釜沉舟以弱兵能取胜者,乃万中无一,世间战事,无一不是以多胜少,以强胜弱的。此时叛军势弱,但是裹挟占城港之富商,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如若此时不将其扑灭,若是等到今后叛军壮大了,怕是更难将其平定了!” 顿时下面一众支持剿的官员们连声附和,“臣附议!”“兵部侍郎大人所言非虚!” 阮福源此时根本就无心听这些人的争执,他还深深记得那天女儿遭袭时那区区十多个新军的战斗,墙上的那群刺客无一不是高手,更是久经战阵。按理说那群两三月前还是泥腿子的新军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么些高手的进袭,偏偏那局势发展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这边新军士兵受伤倒地丝毫没有引起恐慌,反而那边的高手们被打得满墙乱窜,更有跑晕了头撞在墙上的。 姱公主跟他说过,这只是她新军中的一个普通步兵班,那么也就是说新军中随便哪个士兵抽出来就能这么打仗。可是他们是农民啊!一群几月前还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泥腿子啊!这群中国人必定不简单,必然是有训练军队的秘法。但是他在心底里却又有另外一种想法,新军是不是真的都这么能打呢?或者女儿带来顺化的这十多个新军,是精锐亲兵?更何况那么威力强劲的武器,他不太相信价格会那么便宜,如果给数百人都装备这样的武器,那需要多少银子呢?想着这些,他渐渐开始听不到下面群臣的争吵了。 “两万人虽然听起来很多,但是从我安南国内各处抽调出来倒也并非难事,就算是北逆知道我等抽掉兵力戡乱,他们也定然不敢轻举妄动。”兵部尚书笑着说道,“毕竟我国与北逆之间此时还是有河为界的,河即为天险,数万大军想要渡河,若无十天半月断无可能。我安南于河边屯兵三万,防守之势断然要优于进攻,北逆必不敢对我安南用兵。另外武朝去年还曾经为我国与北逆调停战事,武朝于北逆边界上也屯兵数万,若是北逆袭击我安南,必然是对武朝之大不敬,武朝也定然会出兵恫吓。因而臣觉得对占城港逆军之用兵可行。” “尚书大人既然觉得可行,那么本相倒是要问一句,钱粮从何而来?户部尚书大人!”右相有些恼火了,刚刚说过你没钱打不了仗,怎么又蹬鼻子上脸吵上来了?“我安南此时国库里还有多少库银?” 户部尚书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一笑,让右相心头不由一紧,有阴谋?户部尚书点了点头,从侍郎手中接过一份文书,“我安南国库中此时还有库银十六万两,如若用来平叛,距离堪用二字尚有难度。”他说着打开这份文书,“安南国此次受到南蛮北犯,北犯途中各村寨城市设施损毁严重,更有众多子民被掠走。现在是初春时节,没有种子播种,自然就会造成饥荒,更不要说即使是播种后,在稻子成熟之前,依旧还可能爆发饥荒。另外沿途尸横遍野,如若不进行处理,必将瘟疫蔓延,到时我安南国秋粮收不上来事小,假如爆发饥荒的话,少不得还要花费更多银子去赈济。”他说着面向阮福源深鞠一躬道:“臣请求,将这些银两拨给沿途受灾之城镇,用以扶植当地复苏,以避免我安南陷入无钱无粮之窘境。” 右相现在心里越来越没底,他刚刚问户部尚书的意思就是想要他讲讲国库内到底有多少钱,这样就能够断了这帮动不动就想出兵戡乱的念想。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户部尚书不但不敷衍,反而自曝其短,直接说明国库里没钱了,而且现有的所有钱都要用来赈济。反常即为妖,现在的他完全猜不透这帮子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了。 “那就是说没钱了?”阮福源倒是听到了这句,连忙大声问道,“我安南国去年也收上来二十万两,如何就变成了没钱了?去年不是还有三十万两的结余吗?安南的钱呢?都给弄到哪里去了?” 他又怎么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下面这帮官里面颇有几个和他一起打天下的,早就悄悄上条子给他,揭露了这帮官儿是如何的吃相难看。眼下户部尚书虽然义正言辞地说要把仅有的十六万两银子都发给各地官员赈济,事实上到了最后,能有十之一二用在百姓身上已经是万幸了。百姓吃不到多少好处,好处都给这帮当官的半道上给截留了。 “皇上,”刑部尚书上前一步说道,“占城港之乱中,阮明方阮大人率领禁军以少敌多,英勇奋战,大败乱军……” “大败乱军还被乱军把所有富商给带走了,有这么大胜的吗?”阮福源此时满心想的是老子的小钱钱啊,刑部尚书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生生打断了,连忙住嘴拱手不言。 阮福源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那个继续保持行礼状态的刑部尚书,知道他还有话说,便不耐烦地冲他一指,“接着说。” 刑部尚书连忙继续说道,“阮大人在戡乱中抓获了一百多名乱军俘虏,此时都还被关在占城港,他一直在上书看是不是将这批俘虏押到顺化来处刑?” “处刑?他们又打算怎么处刑这批俘虏?”阮福源一愣,没听说占城港还抓了俘虏啊,不是说新军武器战法精锐,已经全部撤到界河以北去了吗?“什么时候还抓了俘虏?” “阮大人身先士卒,一骑当千……”兵部尚书连忙说道,“击破乱军之中军,若不是乱军实在甚众,否则早已将那些乱臣贼子全部正法当场。” 阮福源斜着眼睛望着他,心里暗念道,阮明方不是你女婿吗?当岳父的还真卖力啊。但是他又不好当面说出来,只是不爽地再叹一口气。 “陛下,既然阮大人如此为国效力,将士们又奋勇向先,臣以为应该给阮大人一些赏赐才对。”户部尚书连忙补充道,一旁正在交头接耳的官员们连忙点头称是。一时间又是附议之声不绝于耳。 阮福源从来没有觉得眼前这群高官如此讨厌过,你们捞钱那是你们的事情,从国库中掏,老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忍了。但是此时国库里已经没有钱了,你们现在跑出来说要赏赐一个败军之将,这钱谁出?还不是要老子从内库里掏钱出来补这个窟窿?简直就是把手都伸到自己兜里了,当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吼道,“不行!败军之将安敢言勇,朝堂之下诸位以为我阮福源眼睛是瞎的吗?还是以为我一五十岁之人已经老态龙钟?刚愎自用闭目塞听?占城港之事寡人早有定论,原本不想说只是想要保诸位之颜面,但是堂下诸位咄咄逼人,指鹿为马,真当我阮福源是傻子不成?” 说着他腾腾腾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向下的台阶前这才站住,大声说道,“占城港之事,并非作乱,新军士兵只是忠于公主与本王,他们之所为是按照公主和寡人的意思办的,行的也是忠君爱国之事,朕不知道这些俘虏是如何被抓的,但是全都给朕放了!这等忠君爱国之人被关押,若是后人知晓了,还不是骂我阮福源无识人之明,颠倒黑白?不许再说新军是叛军!再说新军为叛军者,做乱臣贼子论。传我的旨意,占城港立刻释放所有新军俘虏,将其放回。” 朝堂之上顿时一下子静悄悄的,所有官员连忙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自从建国以来,阮福源对他们这些饱学之士的官僚们都是相当客气的,平时就算是有什么事情忤逆了他,他也不会恼火,只是静静地听下面的人反应。他们何尝不知道皇帝清楚自己有时吃相难看,但是一般都仗着皇帝不敢处理官员的想法继续我行我素,这才慢慢走到了污蔑公主、夺取占城港控制权的这一步。 阮福源在台阶上来回踱了几步,眼睛一直盯着下面这群跪地的官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想了想,说话语气也缓和了些。“既然阮明方损失巨大,占城港又需要疏通水道重建城区,那么就从内库拨十万两过去。让他安心建设占城港,如果能够让占城港恢复到之前的盛势,算他大功一件,朕到时候自然有封赏。占城港之事到此盖棺定论!若再有在朕面前提起的,廷杖伺候!退朝!” 官员们都不敢抬起头来,一个个继续跪着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但是几个灰头土脸的尚书此刻却在下面互相交流了一个眼色,这个眼色,阮福源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第二百四十八章 营救准备 “我们侦察的报告得知,从界河边到作为俘虏营的军营距离有三公里,其中还是以树林为主。”钱龙舟指着指挥室桌上那个不甚详细的沙盘说道,“由于新军军营位于占城港以西,那时候建设时就是从密林中开辟出来的,因此附近的树木是相当多的。我们如果能够趁夜渡河,然后在树林里隐蔽前进,就能够抵近到军营的墙下。” 李杰琦瞥了一眼军营的位置,问道:“北纬,你那时候负责占城港撤退时用的秘道你觉得被他们发现了吗?” 北纬用右手大拇指在嘴角擦了两下说道,“当时秘道的位置就在军火库下面,为的就是方便在被围的情况下快速而安静地转移出去的,现在既然军火库房子都被拆了,搞成了个莫名其妙的仓库,并且仓库附近始终是有安南士兵看守的,想必也是已经被发现了秘道出入口了的。如果我们还用特侦队从秘道潜入,很容易遭到围困。” “但是你们是特侦队啊!”一旁的一个陆军军官差点叫出声来,“你们的卡宾枪射速和载弹量都远高过我们的1629步枪,并且有什么高新武器都是先装备的你们,以你们的武器装备跟安南人打根本就是虐小怪啊……” “别瞎说,”李杰琦白了一眼说话的人,不过他并没有看到是谁说的。眼下作战室里用的是沼气灯,虽然照明没问题,但是由于这段时间连续使用,沼气都有些时断时续的,光照条件极不理想,此时根本就看不清后面的人。“卡宾枪射速虽然高,但是只有六发子弹,发射完了就要装填。就算是元老携带了自动步枪和机枪,在火力延续性上还是有短板的时候,上次突袭邦克山的时候贺亚运小组中一支八一自动步枪和三支卡宾枪都在土匪面前吃了瘪,要不是侧翼的机枪掩护及时,恐怕元老都会有损失。” “没错,”北纬点了点头说道,“这种中间开花的战术偶尔打打还行,但是真搞个一招鲜吃遍天可就不行了。他们既然在这里设置了防御,想必就是有所防范了。那个秘道出入口虽然一次可以同时容纳两人进出,但是哪怕两个都是兰博,面对在军营中的四五百士兵也是不够的。咱们毕竟不是兰博。” “不会啊!”又有人叫了起来,“一挺机枪是一百发子弹的弹链,只要有三挺机枪就能够让敌人尸横遍野了。” “你以为是打使命召唤吗?”肖立华在一旁不满地大声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就算面对五万敌人,也只要把机枪架起来对着扫就是了是吧?一分钟七百五十发的射速,五挺机枪对着他们,十来分钟就全部解决了?” “就是,是谁在搅局?给我站出来!”李杰琦这下有点恼怒了,说话的人在自己身后,就明显是陆军的人,但是这么说话未免也太缺乏常识了吧?这不是打陆军的脸吗?不过陆军的这帮兄弟倒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推我搡一阵之后就每人吭声了,李杰琦重重哼了一声,就不再追究。 “敌人不是npc,他们知道怕死,而且也知道想办法的。”北纬指着沙盘说道,“除了秘道之外,军营四门已经被封闭了向南和向西的门,仅仅保留了东面和北面的两扇门。军营的城墙虽然是木质结构的,但是如果不使用火炮,估计以我们这些减装药的手榴弹根本就无法将其破开。然而我们的迫击炮……不合格。” 别看攻击邦克山当晚李震的炮兵排使用迫击炮还通过空中校射给山上的特侦队进行了火力支援,尽管效果非常不错,但是当晚发射的三门迫击炮中一门炸膛,其他两门炮身上都出现了裂纹。“我们的钢材依旧不过关,此时迫击炮身管寿命还不到三十发,发射完了就只能扔,对于我们而言浪费太大了。”北纬说着耸了耸肩,“如果使用飞雷炮,我觉得这种拯救行动根本就不能使用这种毫无精准度的炮,说真的,自从文家庄之战后,我就对那东西的精准度很不相信,更何况装填困难,假如第一发没有击中,那么第二发的装填就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成。这种需要快进快出的拯救行动,不适合携带那么笨重的武器以及浪费太多时间来进行瞄准和装填。” “没错,林深河今天怎么没来?”突然有人问了出来,这让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要是放在旧时空这种军事会议一般是不会让军工委的人来参与的。但是在本时空,他们这群穿着洗过几次依旧散发着染料味的军服,系着被身上的汗渍染得发黄的武装带,使用着稍微比褐贝斯高级那么一点的杠杆式步枪的元老们,一个个如同南北战争时期一般,时刻期待着会有跨越时代的新武器出现。而林深河,恰恰就是个时刻都在“研发”新式武器装备的个中高手,经常能在各个军事会议上如同机器猫的异次元口袋一样拿出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因此军事部门的人都特别乐见林深河的出现。但是这样一个会议,竟然他没来。 “奇怪,”李杰琦也觉得有些奇怪,“没有人通知他来开会吗?” “通知了,”说话的是吴文林。吴文林自从被林深河发掘出来入伙军工委,简直就成了林深河第二。现在整天不是在画着武器的设计图,就是在跟有美术功底的设计部元老在绘制武器设想图。而且他和林深河不同,林深河喜欢那些小型一些的单兵武器,最大也不过就是铸炮。可是吴文林动不动就是蒸汽坦克、巨型氢气飞艇,要不就是重型蒸汽战列舰什么的,整个一个多毛症刚教徒。“他在那里做一些秘密装备的最后安装工作,现在走不开。” “又是新装备?”有人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还是跟着深河桑有好日子混啊!” “什么装备?难道是土造rpg?” “不会,我们已经有弹簧炮了,同样的弹药装药下rpg的杀伤力不足,恐怕搞不定。” “胡说!不是已经开始造苦味酸了吗?苦味酸都出来了,距离梯恩梯还有多远?等到黄色炸药一出来,咱们就是天下无敌了!” “想得美呢!梯恩梯到戴拿迈特中间的路可不少,你别以为看了《神秘岛》就能自己造炸药,要是炸药那么好造,清末革命党就用不着在清朝满狗手里死那么多人了!都是造炸药意外爆炸出的事情。” “你们搞这些东西在多炮塔面前都是死路一条,千亿的炮塔千亿的光辉!多炮塔万岁!” “多炮塔邪教!再多的炮塔在rpg面前也是死路一条!” “乱讲!战列舰就是标准的多炮塔,我停在那里让你用rpg打好吧?就算是威力再大,rpg的装药量就在那里,想要对付多炮塔!不自量力!” “谁说的?小到蹿天猴,大到弹道导弹,都是rpg的延伸,都属于rpg的范围。再说了你觉得rpg装药量小是吧?美国佬还开发过核弹头rpg呢!” 顿时会议厅里冷了下来,过了半分钟才有人弱弱问道:“核弹头rpg?那射程能有多远?弹头当量有多大?” “再小的当量射手也活不下来吧?”“就是,核弹啊……那还不如直接抱着核弹头冲呢,反正都是死。” “看!rpg邪教份子的恐怖主义心理就是这样,动不动和你同归于尽!哪里如同我们多炮塔一样,用千亿炮塔的光辉照耀人类前进的道路!” “谁说的?炮塔只有一个才是最好的!只要超过了一个,炮塔越多越反动!” “单炮塔邪教的!邪教份子!异端!该把你们都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不管你们是单炮塔还是多炮塔,在rpg的荣光面前都是死路一条!” 会议室里又开始吵吵嚷嚷如同菜市场一般,丝毫每人注意到李杰琦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青,过了好一阵,李杰琦突然大吼一声,“安静!”顿时会议室里再次回归到之前的安静状态之下。 他扫视了一圈整个会议室里所有的军官,“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了?当成sc了吗?单炮塔,多炮塔,rpg,在我看来你们都是痴人说梦,我们现在连坦克都没有,你们设想的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用。你们是军人,是元老院的军人。我们只要知道元老院的敌人在那里,而不需要问敌人有多少,这才是军人该说的话。” “那是斯巴达人说的。”有人弱弱地说了一句,但是马上就被李杰琦简单粗暴地打断了。“我不管是谁说的,你们是军人,要做的事情是服从命令,为了元老院去打胜仗,可是你们现在在干什么?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你们像群军人?” 北纬凑过来拉了李杰琦一下,“小孩子,别太在意了,偶尔放纵一下,没事的。”说着他冲那些军官们招了招手,“自由发挥时间结束,大家别吵了,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俘虏营上来。” 钱龙舟此前早就凑到沙盘前去了,眼下如果说整个会议室里谁最在乎那些俘虏营里的新军俘虏,那当仁不让的就是他了,只有救回了这群别人的军队,才能让这支“别人的”新军成为元老院的左膀右臂,就算是公主回来也不能带走才是最好的。 “我说一下我的看法,”钱龙舟见已经没人再吵闹,就开口说话了。“就情报显示,在东门外还有一支安南军队在驻扎,人数大约是在五百人上下,这样算来整个俘虏营的守军人数大概是在一千人左右。我们要解救的战俘是一百多人,因为大多数人现在已经是长时间营养不良的状况,想要把他们救出来,恐怕还必须用三百人左右的人力进行搬运,即便是使用营区里被闲置的大车进行搬运到界河渡河口进行转运,也至少需要两百人左右,此外还需要对战俘营内外的敌人进行清剿和歼灭,要能够一口气解决掉五百人的规模,怕是我们需要出动的战斗人员至少是五百人左右,否则无法达成火力压制。” “我们可以使用机枪。”刘旭在一旁说道,“我们的机枪早已饥渴难耐。”紧接着他就被李杰琦白了一眼。 但是李杰琦并没有反对他的意见,“机枪是可以作为一种在不增加人数的情况下增加火力输出的武器,比较起来,我比较赞同机枪的观点。” “可是机枪现在主要是装备海军和陆战队,我们的野战部队现在还没有啊。”刘利华语气中略带一点憋屈的感觉,原本他的防区里有一门机枪,但是随着剿匪行动的开始,机枪的使用权又被移交回陆战队,现阶段陆军只剩下步枪卡宾枪和霰弹枪了。 “而且还有一个麻烦,你们看这个,”北纬把一张航拍图放在桌上,大家都围了过来,这是一张被放大后打印出来的照片。明显十多个安南士兵正推着一辆如同大车一般的车辆,“但是与大车不同的是,车身沿着中轴纵向摆着一个长筒,从他们伺候这辆大车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一门火炮。” “我记得占城港入港的位置原来有两门六磅炮,但是后来因为南蛮围城,摧毁港口的时候被搬进城了,后来又被安置在新军军营里,”钱龙舟补充道,“根据旁边的人作为比例尺的话这门炮大约是一米四左右,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安南人意识到了自己和我们之间的武器差距,正在开始装备火器以弥补他们在火力投送力上的不足。” “是的,”李杰琦点了点头,仔细看了下,“以这个阴影面积来看,这辆炮车应该还装备了护盾,以防止我们的轻武器打击。也就是说这个东西还是有一定防护力的。” “这个东西怎么打?”“冲进去从后面打吗?还是用手榴弹炸?” “手榴弹?想得美,两百米范围内都是霰弹可以发威的距离,你们谁能把手榴弹丢出两百米?即使我们的人能够对他们进行火力压制,一旦这辆炮车就位,就能够对我们造成杀伤。” “这辆?”刘旭在图片上点了点,“我看应该是两门,你们看这帮人应该也是在推着一门炮,只是被房子挡住了看不见而已。” 第二百四十九章 包间里的阴谋 1 虽然照片上并不是很清晰而且被房子挡住了视线,但是以旁边一群安南兵众星拱卫的样子,的确房子后面应该还有一门炮才对。 “那就是说有两门炮了。”北纬有些迟疑地说道,“这帮情报组的家伙,图片判读水平还不如一个陆军军官。” “这很正常,”李杰琦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们现阶段哪里能培养出情报判读人员来啊?就连我们自己都没有什么经验,土著更是对于情报收集等同于白痴,能有这样就算不错了。” “那我们干脆组建个陆军情报局嘛,专门搞情报搜集判读什么的,”顿时下面就有人来了劲。 李杰琦也是灵光一现,眼睛盯着刘旭,撇了撇嘴,“你情报判读挺厉害的,既然这么有潜质,不如跟我学做菜吧!” 顿时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愣了一下,顿时一群人想笑又不敢笑地都被憋出了内伤。 “还别说,倒是可以考虑这事情,与其总是从情报组的那帮外行那里拿情报,往往搜集来的情报都是莫名其妙的,没准甚至是颠倒的,要是出点什么大事就麻烦了。与其这样,”北纬说着走到刘旭身边,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就挑起陆军情报局的大梁吧。” 刘旭愣了愣,不由偏过头望向贺亚运。贺亚运则是耸了耸肩,刘旭笑了笑,点了点头,“那我们陆军情报局有多少人呢?” “现在嘛?”李杰琦望着他笑了笑,“只有你一个,但是你可以得到陆军部的授权,可以从归化民中或者从元老中选择合适的人来参加情报工作,由你全权负责。当然,要人的时候你还是要通过陆军部和陆军总参谋长的,并且情报也是直接向陆军部汇报的。” 刘旭在旧时空是贺亚运的朋友,从小光屁股一块长大的。后来贺亚运去当了兵,他却没当成,于是就南下打工,从售楼小哥到淘宝客服算是什么都干过了,始终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工作,最后都开始自嘲三十岁不到就要混吃等死的时候,贺亚运居然有天找到了他,告诉了他可以穿越的逆天消息。说起来穿越这事情许多人一生都很渴望,但是真的到了眼前时往往都是没人相信的,以至于刘旭第一次电话里听贺亚运提起还以为他加入了传销组织。不过既然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兄弟邀请的,总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掉而不拉一把,于是刘旭当天就打包行李辞职一汽车坐到了穿越基地。等到看到了那个蓝光幽幽的虫洞时,刘旭这才发觉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传销,而是一个真实改变自己一生的机会,当下便义无反顾地跟着一块来到了安南给元老院打天下了。 要说起这个家伙一开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工作,他家里以前是国营有机化工生产企业的,要说起化工生产什么的倒是一套套的,但是他又不愿意投入到化工生产的行业中去,因而就没去化工口。后来因为其最后一份工作是在做销售,因此就想着干脆加入商贸部得了。可是自从几次生意谈下来,尤其是跟郑家的生意一谈下来这才发现,除了还有点诚信之外,本时空的商业堪称没有规则的丛林法则。在几次商贸谈判中几乎暴走想要打人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离开了商贸部门,他觉得以自己的脾气,这种商贸根本就玩不转。他离开商贸部后,反思了一阵,觉得之所以来的大客户都不看重自己,还是在于元老院的牙齿实在隐藏得太深,如果能够凸显出元老院的震慑力来,那么以后的商贸谈判就肯定要好做不少,最后刘旭于过年后加入了陆军。 加入陆军的他突然间发觉自己是如鱼得水,一开始自己的父亲原本就是侦察兵出身,对于地图判读方向辨认他算是相当熟悉了;其次,体校出身的他是有证的国家二级运动员,眼下部队里开展的军事训练在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很快他就从一大群军事部门的元老众里脱颖而出,成为了陆军训练营中的训练军官,专门负责新兵的训练和归化民军校生的培训。一直以来他对于自己这个训练营教官的身份并不满意,但是此时扩军计划中元老军官的实际数量明显有些超过了计划,因此他和一部分军官现在都只能留在训练中心里。 陆军情报局,这对于刘旭而言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陆军要进行作战,就要对将要或者可能作战的区域进行充分的了解,这就包括了地形、植被、水源、当地的气象等一系列信息,并且还包括敌人的将领、士兵士气情况、武器装备情况等一系列情报的搜集整理,这对于陆军参谋部分析和制定作战计划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对于这些情报的搜集工作,包括并不局限于乡野传说、密探搜集乃至派遣情报局密探进行定向搜集。在旧时空的几大流氓的陆军都有自己的情报搜集和分析机构,例如美国的inscom(陆军情报与安全指挥部)、英国的mi6(军情六处)等。陆军情报局的情报优先等级在此时而言都是相当高的,要说的话,本时空毕竟是以陆军为主,因而现阶段建立情报分析机构主要是围绕陆军进行的。但是此时随着干船坞的建设和以后大舰上坞改装之后,海军也必将成为重要的决战兵种,因而今后势必要成为陆军海军两大情报局角逐的天下,现在陆军情报局既然比海军情报局早起步,必然要能够更早地比他们挖到更多的人才——人才主要还是指的元老,本时空的归化民而言,充其量能找到两个聪明点的,能够当情报分析员的,怕是在东方港找不出来。 “那我想问下,”刘旭兴奋之余,绝不忘记伸手要钱,“陆军情报局能组建自己的情报搜集小组和特种战斗小组吗?” 这下轮到北纬一愣了,“怎么?你还要抢我的饭碗?”顿时就惹得会议室里一阵哄笑。 “哪里哪里,”刘旭连忙摆手,“不是抢饭碗,你想啊,你们特侦队执行的主要是元老院的任务,比如说斩首、爆破、侦察这些,虽然和陆军情报搜集有很大关系,但是你们毕竟有自己的战斗任务,如果你们全都出任务了,我这里需要外出搜集情报任务,这不就完了?难道等你们回来再出去?你也知道,情报搜集这种事情,更多的是轮到用时方恨少,没有一支隶属情报局的情报搜集和行动小组,以后在工作中肯定会出现众多困扰。再说了,陆军情报局归根结底不还是为陆军服务的?又没便宜外人,有情报局的特战队,对于陆军参谋部制定作战计划时至少还能够多一支战斗力量嘛……” “好吧好吧!你赢了。”李杰琦连忙止住了刘旭的话,“不过陆军情报局现在还只是一个框架,你得先写一个计划,然后交给陆军参谋部审批,然后提交给执委会审批,然后再到……”看到刘旭那开始飘忽的眼神,李杰琦连忙叫道:“你别翻白眼啊……这是正常程序,都要走的。” “别说了,我去做规划,到时候写好了先拿给你审批。”刘旭忙不迭地就往外跑去了。 “跑这么快?”李杰琦不由嘴角抽抽了两下。北纬在一旁轻笑道:“没办法,咱们元老院的条条框框比较多。” “这不是有法可依执法必严么……” “拉倒吧,这又不是执法,条条框框多了很容易让人失去积极性的。” “这……不说了,我们还是来分析作战方案吧。” =============================分隔线============================= 皇帝释放俘虏的决议并没有发出圣旨,而是做一道口谕传了出去,而且传口谕的太监赶往占城港还是坐轿子,这种充其量不过四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赶到几百里外的占城港,没有半个月是绝对赶不到的。 此时顺化城中的花月楼里,几个人正站在一个包间外,垂首而立,衣袖之间向外凸起,明显是里面装了铁尺之类的武器。包间内装潢精美,几条案桌摆在屋内四处,中间空出一大块来,几个年轻女子正在中间跳舞。这几个女子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穿的衣服虽然吸引目光却不暴露,显得很端庄,在中间跳舞的女子们动作非常娴熟,让一众观众点头叫好。一旁的几个乐师抱琴的抱琴,扶筝的扶筝,一个个面带笑容,一丝不苟地进行着演奏。 坐在桌后的几个观众基本上都是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一个个穿着的都是绸缎长衣。安南本国不产绸缎,所有绸缎都必须要通过迈德诺人从武朝漂洋过海运过来,再加上裁剪衣服的高昂费用,可见这几人都必然是非富即贵。尽管这些人都在点头叫好,但是却可以看得出他们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屋中间的舞蹈之上,一个个虽然面露喜色,但是眉宇间却是盘踞着愁云。更有甚者,两个坐在一起的老者一边自顾自地轻声聊天一边喝闷酒。 一曲终了,其中一个老者站了起来,冲着乐师和领舞说道:“几位小姐和乐师辛苦了,一会我左相府打赏每人二两的喜钱,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我等还有些事情要议。” 乐师们和舞女连忙向四座鞠躬称谢,然后离开了房间,说话的老者打开门,让屋内侍奉的女子也一一离开房间,接着嘱咐门口的护卫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接着就轻轻掩上门,然后把门后的插销给盯上了。 等这个老人重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其中一个老者立刻就问道,“左相大人,我等在此议事真的合适吗?” “那是自然,此处乃是顺化城中最为繁华之地,人来人往,闹市嘈杂,就算是隔墙也是听不清我等商讨之事,另外屋外又有我等之忠仆看守,自是不会有失。” “那么左相大人,召我等六部之首来此,有何事相商?” “自然是占城港之事,”左相掂着胡子环视着屋内的所有人,“此前不久本相刚刚收到一封迈德诺之密信,此时还在手中,请大家传阅一下。” 说着他掏出一封信,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信纸递给了左手边坐着的吏部尚书。 很快吏部尚书的脸上就充满了惊奇,然后是惊喜,接着又是犯难的表情,到了最后更是面如死灰一般。在场所有人那个不是察言观色的老手?一看都知道这封信里面必然是有着天大的利益,并且人人有份,但是却又让人及其为难的,因此一个个非常期待,待到这封信在六部尚书们手中传阅了一遍之后,所有人这才知道这事情的棘手。 迈德诺人向安南索赔数百万两的赔偿,并且要求在三个月内就要交割,否则将要封锁安南的所有港口,并且派兵袭击其中的任意一个港口。如果安南无力赔偿,可以将占城港或者文山港割让给迈德诺人作为赔偿,等到有足够经济实力之后于交付利息之后赎回。这个要求非常苛刻,作为海上种族的迈德诺人有着封锁安南海贸的能力,并且又在安南广泛搜集情报,他们深知安南此时根本就没有赔偿数百万两白银的能力,因此才给出了这么个高得离谱的赔偿要求。 “那就把占城港给他们嘛,反正那是公主搞出来的,现在我们虽然夺过了占城港的控制权,但是却一个子都拿不到,还要倒贴至少几十万两进去重修。”吏部尚书直接说道。 他的观点很明显受到了旁边几个的支持,只见一群老头都在连连点头。 “那可不行。”左相摇了摇头,“占城港是我安南最大的港口,也是全安南唯一一个陆路转运港,从外界到我安南之货物,首先要到占城港,然后才又分为无数股,再通过官道逐步进入我安南国内。如果将占城港直接割让给迈德诺人,第一,就是基本上放弃了我安南与外界的通商;第二,迈德诺人精于海货奇货,量大质优,如若他们获得了占城港,那么以后哪里还有我安南贸易立足之地?我等收不到交易税,而走私商人则会通过占城港将货物零散走私到我安南内陆,让我等税收更是锐减。” “那又该如何是好?我等给不起银子,又不能割让占城港,难道跟迈德诺人开战?”兵部尚书一脸无奈地问道。 第二百五十章 包间里的阴谋 2 “万万不可,与迈德诺人战端万不可开,一旦真要是与其开战,我等必将大败。”礼部尚书连忙说道,“在下每年在迈德诺人送来的交易名录中都能看到至少有六座海上城市的货物。分别在不同的国度远涉重洋而来,并且货物量相当巨大,从武朝日本运来的货物都算是近的,其他的例如说什么亚宁国的玻璃器皿一类的产品则是更远。其能将如此大量的货物漂洋过海运过来,要送成千上万的迈德诺水手上岸更是简单。” “是啊,更何况不久前他们刚刚假手土蛮北上劫掠,南蛮哪次人数低于一万过啊?”兵部尚书简直急了,“我安南军队就连这些蛮子都打不过,用什么去跟比他们厉害百倍的迈德诺人开战啊?要知道迈德诺人有大炮,有火铳,其兵士除了上岸时可能会脚软,之后作战简直是生龙活虎。” “对啊,还有迈德诺人的大炮,”兵部尚书说着都有点语无伦次,“占城港就有两门岸防炮,射程可达两里,几乎是我安南威力最大之火器,但是这两门炮还是一艘沉在占城港附近的一条迈德诺货船上的啊!当时那条货船上总共被打捞起六门炮,其中两门就被安放在占城港,另外的公主送到顺化。” “我们还有四门炮?”吏部尚书一愣,“那南蛮围城时为何不用?” “哪里啊?”兵部尚书一脸苦笑,“北逆与我朝一直于河对峙,那帮逆贼们早就从武朝边军手中秘密购得了一些大炮,这事情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 “但是武朝之大炮铸造水平一般,炸膛等事故屡有发生,因此北逆一直也只是将这些走私的火炮安置在河边防止我等渡河而已。听闻那边逃过来的兵士说北逆的神机营因为容易炸膛,因而很少进行操练。”说到这里,兵部尚书突然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这次北逆听闻神机营在战斗之中能够发挥出威力来,故此从武朝请来了武军教习教授神机武备之操练方法,既然是容易发生炸膛而不时常操练,那么他们在战斗中必然会因为疏于练习而无法发挥威力,我安南大军精锐一出,定能将其一扫而空!” “谁让你说这个了?”左相有些无语,“那四门炮呢?我们要是有那四门炮,何至于被南蛮堵在顺化城里?” “炮啊?”兵部尚书一愣,连忙解释道,“四门炮都在北面的前锋营,用来震慑北逆了,要知道这四门炮不仅射程比北逆的那些武朝炮要远,精度也远高于他们。自从那四门炮就位之后,北逆就一直不敢过河挑衅了。” “就不能调两门回来守顺化吗?”礼部尚书问道,“顺化乃天子之城,不容有失啊!” “先不说炮了,”左相也发现跑题了,连忙摆了摆手制止道,“先说迈德诺人的事情,我等与迈德诺人之战端定然不能开,但是此时迈德诺人已经咄咄逼人,就连舰队都已经在文山港外游弋了,如果我等不赶快找出解决办法来,定然要面临迈德诺人之进犯。” “跟迈德诺人开战,”户部尚书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等几乎是必败无疑,左相大人找我等来此总不至于是让我等担惊受怕的吧?” “自然不是。”左相一副你们总算上路了的表情。“老夫这里还有一份迈德诺人的密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另外一封信,又交给身边的诸位大臣传阅了一遍。 “还有这事?”户部尚书不由有些没有梦醒的感觉,如梦呓一般喃喃道,“这迈德诺人怎么肯做这样的赔本买卖?” 一旁的几个大臣表情也差不多,一脸神往地状态,他们脑海里还在回忆着刚才的那封由左相传阅的迈德诺密函,里面的内容简直堪称不可思议。 “由迈德诺运输船队运送六万各种武器和护具装备安南军队,安南必须派出一支不少于一万人的军队,对东方港进行清剿,与武朝的外交冲突将有迈德诺人进行处理。”左相得意地说着,“这就是说迈德诺人将给我们提供六万人的武器和护甲什么的,我们只需要派出一万人即可。就密侦司传来的情报,东方港里总人数不会超过两万人,至于从军者数量在两千以下。髡贼……迈德诺人称东方港那些自称中国人的家伙为髡贼,髡贼此时正在进行剿匪等一系列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安南,我等如果此时派兵袭击东方港,定然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迈德诺人给出的情报说东方港此时在城内的守军不会超过三百人,三百人驻守偌大的一个东方港,根本防不过来的。” “髡贼不可能自己看不到这点吧?假如是髡贼故意要引起我们或者迈德诺人的注意而故意上演这样一出戏呢?” “断然不会,”有人说道,“密侦司几天前送来情报,说从东方港南下的商人说每天都能看到髡贼的乡勇押送大量的土匪俘虏回东方港,更是在十多天前,髡贼还送了几十个土匪头目的脑袋以及俘虏到安允县城里。假如说这是演戏给我们看,未免代价也太高了。” “每天都抓回俘虏,那么东方港的人数岂不是每天都在上升?” “是的,每天都在上升。” “那么东方港的粮食又是从何而来?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九月,秋粮已经收获了,剩下的又是才播种下去。就算是髡贼能够马上播种,也至少要三四个月才能收获,当然,就是现在收获。”户部尚书一脸的疑惑,“在此之前,他们的粮食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左相说话间略带一点叹气,“他们刚到安允时,粮食大概是为了他们自己而准备的,但是后来大概是人慢慢多了起来,于是就南下占城港,在占城港购买了大量的粮食。” “大量?有多大?”户部尚书一愣。 “能够为此从东方港修筑一条道路另外在界河上搭一座桥。”左相继续说道,“就密侦司的人反映,在公主离开占城港之前,几乎每天都有髡贼的大车在南北疾驰,运输粮食和货物。要知道髡贼的大车可不是如同我们安南的大车一般,他们的大车是首尾相连的,多的十多辆,少得也有七八辆,一次就能运走相当大数量之货物。依次推断,髡贼当时储存之粮食应当是能够够三万人半年食用吧?” “但是随后不久南蛮就北犯了啊!”兵部尚书立刻问道,“南蛮北犯之后,占城港附近全部坚壁清野,所有房子焚毁,运不走的粮食焚毁,带不走的牲畜全部屠杀。在这个时候占城港已经不可能还有粮食运给东方港了啊。另外我记得占城港的战报中还提到髡贼大量运输粮食反哺占城港,他们用大量的粮食救助受灾流离失所之安南民众,然后全部带走到东方港去了,人数似乎在一万上下。” “那这就有问题了,他们如果从南蛮北犯开始就无法从占城港得到粮食的话,那么他们现在的粮食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户部尚书立刻问道,“难道是劫掠安允附近的大户获得的?” “这我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记得在南蛮北犯之时有段时间粮价上涨我安南境内一些人逃到安允去避难,回来的时候都说髡贼仁义,高价收粮,低价卖给他们裹挟的百姓。” “高价收粮?难道他们的粮食都是在安允境内收的?” “这又如何可能?”有人一脸怪异,“这群髡贼明明是贼啊,占据武朝土地,虽然没有进攻安允县城,但是还是贼啊,怎么能够售卖粮食给髡贼呢?” “说的轻巧,”户部尚书笑了一声,“就我安南国内稻子一年都要成熟三季,没有遭兵灾的地方粮食多到来不及吃完就要坏掉。但是这些富商都宁可把粮食放在自己家里坏掉,也不拿出来卖,要把粮价抬高。他们如此这般分明就是不顾百姓死活,可是我们谁又有办法处理这等富商?如果运粮食过去出售很快就会被抢购一空,然后继续卖高价,经常会出现明明丰收却还要饿死人的境地。这些富商就是吃准了皇家不会管这些小民之死活,他们手中存有多少粮食又有多少人知晓?就算是当地父母官也不清楚的。他们偷偷将这些粮食卖给髡贼,到了以后只要说一句粮食坏掉了,烧掉几座空谷仓,就能够蒙混过关,根本没人能拿出证据说他们资贼。更何况他们只是出售自己的粮食,于情于理都并非说不过去,当地官员怕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概是如此,并且根据逃难的人的回报,在东方港附近的丛林已经被一扫而空,此时已经被开发成了万顷良田,而且髡贼似乎善于种植,田间地头到处都是灌溉水渠,还有水车洒水,不用多少人即可管理大片田地。他们将主要的人力放在北面和西面的一些工坊,另外还在北面的海边挖坑。” “挖坑?挖坑意欲何为?” “不知,不过根据迈德诺人的推断,说是挖掘和修筑干船坞。” “干船坞?”兵部尚书一愣,“难道是要造船?” “怕不是造船,”左相掂着胡子说道,“应该是修船,有人说在东方港看到了迈德诺形制的战船四艘,其中两艘在海滩边,应该是受了伤,另外两艘已经更换了船帆,开始在东方港近海进行巡航了。听有从贼的人说他们是要把受损的船上坞维修,听说还要安装大炮什么的。” 兵部尚书顿时笑了起来,“安装大炮?这迈德诺人海军之战船上一般都是有数十门大炮,其中半数以上都要高于我安南国现在拥有之炮,这群髡贼真是井底之蛙,难道还以为他们的炮能比迈德诺人的还好吗?荒唐!” “就是,迈德诺人的大炮乃军国利器,就算是武朝大炮也比不上,如今就连在武国北长城戍边的大炮都是迈德诺人卖给他们的,武国大炮虽然有威力,可是还是远远不及迈德诺人啊。” “且不说这个,”左相再次笑了笑,“迈德诺人最好的一条建议就是,为了弥补安南国国库之空虚,迈德诺人提供一笔国家低息贷款给安南国,包括十五万两银子作为军费,另外提供迈德诺参谋,为我安南军队的行进和战斗提供军事指导,另外在必要时还可以提供一千五百人的迈德诺水兵上岸提供支援。迈德诺的运输船队将负责从安南国南面运输粮食到占城港作为军粮使用,只是粮食必须由我等自行筹备。” “这解决了大问题啊!咱们现在缺的就是钱,今天在朝堂之上右相一句没钱就把我们压得死死的,根本就说不动。眼下既然解决了钱的问题,又解决了粮食的运输渠道,我们只需要抽调兵力即可啊!”礼部尚书笑了起来,话音未落,又有人幽幽地说了一句,“调动兵马是需要皇帝的旨意的,没有皇上的圣旨,怎么调动兵马?哪个将领敢动?抓到就是犯上作乱,要满门抄斩的啊!” “是啊,今天皇上还发了脾气,说东方港之事到此为止盖棺定论了,我们眼下又要调兵去攻打东方港,这算是犯上欺君啊!” “对啊,对啊!犯上欺君这事情可大可小,要是搞不好,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要我说,我们何不干脆把皇帝拉下马?”不知道谁在角落里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整个房间里的嘈杂声顿时清静下来,落针可闻。 把皇帝拉下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发动叛乱,直接推翻皇帝,彼可取而代之,这句话一出来,顿时让所有人背上冒出了寒意,目光望去,说话的却是一直不怎么言语的刑部尚书。 “这天下原本就不是他阮福源的!”刑部尚书说着小饮了一口杯中清酒,“大家可别忘了,他阮福源原本是安南一员大将,自从郑逆杀了安南国皇帝后,他就举起黎朝的旗子反郑家而已,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时候有过黎家天下的想法?自己当皇帝当上瘾了,要我说,不如我们找到黎家的后裔,发动兵变,把阮福源给弄死,以后才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包间里的阴谋 3 说话的人是掌管安南刑部的人,要说起来对于安南刑律而言没有人比得过他,但是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大家造反吧,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措把所有人都说愣了,人人都目瞪口呆在那里,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准备要干什么。 “胡闹!”左相也害怕了,“这种杀头的事情我们怎可讨论?犯上作乱此乃大罪,切忌不要再讲了。” 刑部尚书笑了笑,抿了一口酒,“不要再讲也已经讲了,这屋里只有这么几个人,这事情如何可能守得住秘密?要是传到了外面,迟早人人都要掉脑袋,与其到了那时候跪在午门等着刽子手的刀,还不如我们现在就来合计一下该怎么办!” 众人无语,的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眼下既然这话已经说出来了,虽然是刑部尚书说的,但是难保传出去之后又会变成什么,七传八传的一通下来肯定人人有份,等到那时候去等死,还不如现在就动手,没准还能扳回一局。 过了良久,左相如同下定决心了一般点了点头,说道,“要说的话,自从老皇帝黎氏一家退位之后就逐渐被北逆杀绝,我等若要做此等事就必须要名正言顺,想要把阮氏弄下来,就必须要找到黎氏的后人。只有借助黎氏的名义,我们才好动手,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的,发动不起手下的人。” “是啊,若要是有老皇帝的后人,就能够很容易发动起来,毕竟我等一直都管北面叫做北逆,原因就是因为这帮逆贼逼迫黎氏退位禅让。” “然也,我安南国当年立国之时就是以黎氏名义立国的,长久以来一直没能找到黎氏的后人,因此一直未能拥立到老皇帝的后人。” 这时礼部尚书一脸神秘地笑了笑,低声说道,“黎氏后人其实一直都在。” 众人一惊,连忙把目光投向他,他也不着急,也学着刑部尚书一般抿了一口酒,“这事情还是十年前,早有人找到了黎氏皇子,当时就一路上报到顺化。当时我还是鸿胪寺寺卿,条子还是我交上去的。但是阮福源不置可否,只是说让人送到顺化鸿胪寺来。” 看到听众们的兴趣都被提起来了,他又小抿一口酒,“当时老夫就心里打了鼓,黎氏皇子是什么身份?你阮福源又是什么身份?竟然让地方官把皇子送过来?这不是儹越吗?于是就多了个心眼,把回复的帖子给修改了,让人换了条路送到顺化来。” “你的意思是?你假传圣旨?”左相不由有些发愣。 “不是圣旨,是口谕,但是问题也就在这里。就在皇子抵达顺化的当天,从官道上传来消息,一支商队遭到了土匪的袭击,三百多人无一生还。”礼部尚书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罪名,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杀人灭口?” “那当然,只有确定黎氏后人都死绝了,他阮福源才能继续在他的皇位上安稳坐天下,一旦有黎氏后人前来找他讨要权力,他定然要破费一般周折,少不得又要使出一些龌龊手段,到时候必然有人会质疑阮福源坐皇位的合法合理性,至少一直到现在,阮福源还是说自己只是摄政王,是替黎氏守天下的。” “即是如此,那皇子呢?” “皇子,当然还在,当晚我就借鸿胪寺之便,把他安插到了武朝的一支使团中去,将他送到迈德诺的东海城去了。” “什么?你为何不告诉我等?我们也好拥立皇子登基啊。” “你们啊!”左相不由得笑了起来,“若不是我等在此讨论这等杀头大事,你们谁敢拥护老皇子登基?还不是忙不迭的跑去向那阮福源举报了?” 一群人尴尬地笑了笑,没人反驳,有人又问道,“那黎氏皇子现在何处?我等若要拥立他登基,他又能否赶来?” “对了,当时你作为鸿胪寺寺卿,阮福源就没有怀疑过你?” “没有,阮福源不知道老夫早已拆过信件,以为我不知往来书信之中的内容,更不知道我早已将里面的内容修改了一通。若非如此,黎氏皇子如何可能活下来?即便如此,阮福源后来又几次悄悄试探老夫是否知晓此事,都被老夫瞒过,这才没把这事情暴露出来,若要是东窗事发,怕是会掉很多脑袋啊。”礼部尚书轻笑着夹了一筷子菜丢到嘴里,嚼了两口后继续说道,“黎氏皇子一直都在东海城,现在是迈德诺贵族的贵客,几十年来迈德诺人都保守着皇子的秘密,让老夫见机行事,而老夫此时深以为,现在正是迎回黎氏正统的最好时机。” “迈德诺人那里?”听到这话的左相不由一愣,“那这事情就说得通了,应该是迈德诺人想要扶黎氏上位,这才逼迫我安南,然而暗地里又给我安南几乎天大的好处。” “是啊是啊,占城港在姱公主手中之时,一年收入几百万两,只是每年给顺化几百两,多的钱分了一部分给阮福源的内库中,剩下的都是她自己挥霍,简直是天怒人怨。” “相比之下迈德诺人简直是大善人啊,被公主阴了一记,损失那么大,竟然还能扶植我安南壮大,还帮助我等剿灭东方港的逆贼。” “然也!迈德诺人大善啊!”有人掂着胡子笑着说道,“此事看来的确可为,若是能够把阮逆推翻了,迎回黎氏,回归正统,这对于北逆更是一个震慑,到时还能恢复我大安南之国土,壮大之后,还能从武朝那群贪得无厌之徒手中夺回被他们夺走的安南省。” “就是!好端端的领土被武朝夺走,还要就叫做安南省,这岂不是洋洋得意地宣称我等无用?把我安南勇士当成死的?” “分明就是窥觑我安南之国土,等到今后正式夺取安南全境之后也好洋洋自得宣称安南原本就是武朝领土!” “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武朝那帮狼子野心之辈,窥觑我安南领土,扶植郑逆推翻黎朝,造成安南分裂,这才从郑逆手中获得安南省。待我等迎回黎氏皇子,消灭了郑逆,再与武朝开战,夺回我安南固有之领土!” “我安南壮大对于迈德诺人又有何好处?”突然有人问道,“我安南壮大后,必然要增强海防,扩军备战,以后就算是南蛮也不放在眼里,迈德诺人如此扶植我等,总不会是真心实意为了扩充我安南之国力吧?” 刚刚还喧闹的房间里顿时又冷了下来,的确没人想这个方面的事情。“迈德诺人是出了名的不做亏本生意,眼下扶植安南也好,壮大安南也好,对于迈德诺人来说都是亏本生意。安南的壮大对于迈德诺人来说虽然没什么害处,但是也绝对没有什么好处。就算那十五万两银子,即使是有利息的,利息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是我等不出兵或者随便出点兵,他们也不知道,我等甚至可以把银子分了,然后以后让安南国库来还,也是没有问题的。” “且不说那些了,礼部尚书大人,你现在能否联系迈德诺人?若是能够把皇子殿下悄悄送回顺化来就是最好的。”左相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说道,“诸位同僚们,我等现在都是犯上作乱之人了,若是此时败露,是一损俱损,谁也逃不掉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但是若要是能够迎回黎氏王朝,那么在座诸位人人都是有功之臣,到时候加官进爵论功行赏一荣俱荣了。诸位都是安南的重臣,都是明事理之人,作何选择也用不着在下来浪费口舌了。” “是啊,左相大人只管说吩咐便是,咱们就照办是了。” “对啊,左相大人只要下命令即可,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左相说着在一旁的空案桌上摊开笔墨纸砚,“那就麻烦大家,老身这里带了笔墨,我等现在来写一份决议书,在场之人都来按个手印签个字,我等就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只可向一处使力,否则所有人谁也跑不掉。” 这群人各个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文房四宝根本就不在话下,不多时就已经搞定了这事情,左相拿起这份决议书,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笑着点了点头,“如此这般,那我等一起努力,既然阮氏无德无道,那就推翻阮氏逆贼,来迎回黎氏吧!” 众人连连称是纷纷举起酒杯向北遥敬,然后一饮而尽,纷纷摔杯明志。 =============================分隔线============================= 在顺化城里暗潮涌动的同时,俘虏营北面十多里的河边,一群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正在沿着河道搜索勘察着,不多时,一个高个突然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连忙找到各自隐蔽的地方,望着河对岸的安南领土。 贺亚运不由愣住了,“我是说这个地方怎么样?你们怎么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这群人正是元老院特侦队和一些工程勘测人员,除了在最前方探路的特侦队员手中拿着八一步枪和m240机枪之外,其他的人更多的是拿着各种勘测工具和照相机。 “这里不行吧?”钱龙舟很快就凑了过去,“这里河道是比较狭窄,大约……”他举起右手估算了一下,“三十米左右,但是明显看得出来水流湍急,而且也不知道水文情况。现在雨季马上就要来了,如果突然间水位暴涨,我们过得去也不见得回得来。” 一个元老在一旁说道,“我记得以前在看侦察资料的时候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看起来河面狭窄水流湍急,但是却是因为这里沉积了过多的泥沙,也就是说这里的水位并不深,也许还能趟水过去。” “可是这水位再浅也有一米多深啊,再牛也得泅渡过去,我们的士兵子弹主要都是蜡纸或者油纸密封的,防水性不好,泅渡一下还有个屁,什么子弹都打不响了。”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没看这次的光荣岭那两个落到水里的士兵身上的三十多发子弹里面只有十发不到的能够击发,其他的要不就无法点火,要不就是弹药受潮造成子弹效能减弱,现在已经在考虑换铜壳子弹了。” “铜壳子弹?做梦吧,现在我们工业部门要铜要的厉害,冶金组现在也在攻关磷青铜冶炼,铜的缺口实在是太大,就连铸币厂现在都不怎么生产铜币了,全部都是使用印刷的辅币来补充。还好归化民和本地百姓都承认纸币的购买力。” “弹壳是可以回收的好吧?弹头还是铅啊,弹壳送回来后就可以复装,损坏的可以重新融成铜锭,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怕什么?” “别说这个好吧?先看看这里的水文情况,看看是不是适合装甲车辆渡河。” “装甲车辆?”听到这句话的几个元老一愣,“我们没带坦克穿越啊,怎么用装甲车辆?难道是改装了那几台东方红拖拉机?” “先别说那些了,要保密。” “保你个大头鬼啊!在场的都是元老,保密什么?有什么好保密的?连元老都不能说?” 贺亚运耸了耸肩说道,“没办法,作为军人,是要遵守保密条令了,既然没有开放保密级别,我就不能说,反正你们测算下,三十吨的履带式装甲车辆能不能从这里过去?” 钱龙舟二话不说,直接就绑上了一根安全绳下水了,用手中的棍子检查着河流里的情况。“水深已经到了一米左右了,水流很急,河底以沙子为主,踏足之后很快就能在脚下被水流冲出坑来,不适合徒步渡河。至于河中间的情况还要勘测,你们等下。”说着他继续向河中间慢慢走去。 “老钱!你先回来,我们再往前面找找!” 钱龙舟一边摇手表示不同意,一边继续向着里面慢慢试探着前进,“这里挺适合的,从这里过河,向南十几公里就能到达新军军营,很适合的……怎么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吸我?” 贺亚运双手抄在胸前,轻轻地说了两个字,“蚂蟥。” 尽管声音很轻,但是还是被钱龙舟听了个一清二楚,吓得他在水里一通狂奔,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动作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声抱怨道,“你都知道有蚂蟥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又没问……” 第二百五十二章 勘测地点 本时空的野生动物丰富,而丛林里的各种虫类也是非常丰富的,一路走来已经有好几个人身上被发现了蜱虫和山蚂蝗,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身上被这些粘乎乎的吸血鬼吸着感觉并不是很好。把蚂蟥从身上弄下来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堆蚂蟥,钱龙舟依旧难平心头的愤恨,不由得几脚下去把这些蚂蟥踩扁了。 “这块区域应该是能够涉水过河的,但是如果像你说的有装甲车辆,就不要指望了,”钱龙舟一边用靴子碾压地上的蚂蟥一边说道,“另外除非是轻装前进,士兵不能携带太多的东西,水流太急,很容易把人冲倒,子弹什么的掉到水里基本上就完了,除非是全金属子弹。” “你说这里搭一座可以容纳三十吨车辆过河的浮桥可以吗?”刘旭在一旁问道,一旁的包包说道,“我觉得这里搭建浮桥最重要的麻烦就是水流太急,作为浮桥载体的船必须要用多个锚来固定才行,否则很容易被冲走。” 包包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搭载可以承载三十吨车辆过河的浮桥,那么船体本身也有比较强的要求,而且这些船怎么到这里?” “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贺亚运点了点头,在河边草地上坐下,“北桥头镇的桥附近遍布安南那边的探子,到处都是眼线,必然早就已经监视了整个河道里的运输情况,浮桥船体运过去的话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就算是本时空的人不知道浮桥,也肯定知道这样大的船是用来运输的,那么至少会提高警戒级别。” “这样的话,那偷袭的意图不就暴露了?”钱龙舟稍微思考了下做出了结论。 旁边的人都找了地方坐下,仔细查看着这片区域。 “要说的话,这里搭建浮桥是非常适合的,你看这浅滩,这片区域只有这里适合搭建浮桥这种矮桥。”包包指着这片区域说道,“桥身不高,就不用保证引桥的长度和角度,不会发生所有力都集中在其中一条船上的情况,这里坡度适合,引桥可以有效的分掉重量的负载,说起来真的很合适。” “我不这么觉得,”刘旭说道,“这片区域只有这么一块浅滩,就说明这片区域里面只有这里会发生洪水泛滥的情况,如果突然下雨,那么河水暴涨,这里很可能就会在短时间内抬高水位,这种情况下,浮桥本身的安全也成了问题,要是在渡河途中或者完成任务返回时突然发现浮桥损毁,那么就麻烦大了。” “也是,你说的情况也有可能,要是有本地的水文资料就好了。”包包叹了一口气,抱着脑袋躺在了草地上,结果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把周边一众元老都吓了一跳,原来脑袋磕在一块隐藏于草地的石头上。 “现在部队还在休整,如果要开展行动的话,至少是十天之后,十天里我们能够在这里搭起浮桥吗?” “我们不光没有本地的水文情况,天气资料也完全不了解,天气预报是建立在长期的观测结果之上的,要知道当年诺曼底登陆时分析法国天气的英国气象部门人数可有几千人,那还是建立在有了几十年气象观测经验的基础之上的。” “没错,别说十天后,就算是三天后的天气我们也说不定。” 几个人笑了起来,现在说起气象预报,那是元老院唯一不能保证说话算话的事情了。他们用来预测天气的是东风号上的那台气象雷达,但是海边的天气往往变化非常快,甚至来不及预测,让阳峰吃了几次瘪。接着阳峰就不愿意再管这气象的事情了,把责任丢给了张泽峰,但是张泽峰这个半道出家的对于气象雷达更是没经验没心得,好几次发布的暴雨警报都是无疾而终,让整个穿越集团对于这个天气预报都充满了不信任。但是虽然不信任,发布的暴雨警报还是要当心提防的,而且台风季节也即将到来。本时空可没有气象卫星随时监视太平洋上的云团,因此还是只能依靠气象雷达进行预警。 后来大图书馆给了气象部门一个很奇葩的暴风雨警报监测办法……氢气球。让人拿着一个氢气球到甲板上,把耳朵贴在气球上,如果听到有动静,那么就代表有暴风雨正在靠近,声音越大说明越近,要是声音大到刺耳的程度,就说明暴风雨已经近在咫尺了。这是因为暴风雨能产生很强的次声波,人听不到次声波。但是次声波会震荡氢气球里的氢气,剧烈撞击气球发出声响,从而让人能够直观地感觉到。 本时空的氢气并不难获取,需要的时候打开船上的电力开关电解水就能生成氢气。相比较之下,气球远比氢气难获取。他们用的氢气球是杜彦德女儿带来的玩具,由于杜彦德知道本时空短期内不可能生产气球,因而特地带了五百多个气球,没想到女儿还是没能玩上,让元老院全给拿去预测天气了。一开始是张泽峰亲自拿着气球测天气的,但是在他嘴边的文清烟点爆了两个气球之后,头发都烧掉了一大块的他就再也不肯去了,现在都是归化民在做这些事情,就连记录天气情况都是归化民在负责了。 “那么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搭建浮桥了?”有人问道。 “不是,”包包说道,“被刘旭一说,我也发现了,这片区域虽然平缓,但是砂石很多,很少有泥土,明显就是水位上涨时产生的泄洪通道,假如说这段时间突发大雨,那么可以肯定会对浮桥本身造成冲击,到时还可能冲垮浮桥造成事故。这片区域的确不适合。” “要是我说的话,”刘旭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说着向着西面指了指,“既然在这里有泄洪通道,那么水位在上游一片河面上上涨的可能性反而不高,我们可以在上面找找,没准能找到比较合适的地方。” “但是浮桥还是个问题啊,我们又没有内火艇,要是有内火艇就能直接渡河了。” “内火艇是个什么鬼玩意?”一旁有人一脸惊异地问道,“自从来到这个新时空,新名词是一个赛一个,明明都是咱们那个时空过来的,但是偏偏就是没有听说过!” “内火艇……就是鬼子的两栖坦克,二战时曾经装备给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说话的刘旭眼角一瞟,果然有个陆战队的军官正在靠近。“陆上战斗全重是是9.15吨,水上时是12.5吨。” “为啥在水上还要重一些?” “很简单,他们的两栖坦克不是一体式车体,而是分段式的,路上行驶的时候跟轻型坦克没什么分别,但是下水前就要安装浮筒,从而可以浮在水上。他们的坦克甚至还可以通过潜艇来运输,远涉重洋。” “鬼子真是点歪科技树的高手啊,潜艇运飞机也就算了,坦克也能拆开放在潜艇里吗?” “呵呵,”刘旭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鬼子不光点歪科技树,还是脑洞大开的老手,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把坦克放在潜艇里面,而是直接绑在潜艇上。” “不是吧?那发动机和电气设备被水泡了还有个毛的用啊?” “这有两点,第一,鬼子的内火艇是密封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水;第二……他们在潜艇运输的时候是把发动机和电气设备拆下来放在潜艇里,到达目的地准备投入作战前直接再从潜艇里抬出来装回去,然后就能哇呀呀地冲上滩头发挥作用了。” “说起来,咱们里面也有不少鬼子歪科技树上的果实啊。”有人不由感叹了一声。 “哪里?我们这里哪里有鬼子的影子?” “哪里?新开发的助推榴弹,就是鬼子的掷弹筒,射程近但是相对精准,咱们的钢材不过关的情况下迫击炮用不了,掷弹筒还是没问题的;然后就是舰载机枪,本体就是一挺放大的九二式重机枪。另外听说还在开发轻机枪给特侦队使用,用的供弹系统就是大正十一年式机枪的弹斗式供弹。” “弹斗式供弹?太奇葩了吧?听说要经常往里面刷油,不然的话很容易卡弹。” “是啊,但是弹斗式供弹却又有一个好处,使用的直接就是桥夹供弹,五发一组的桥夹直接放进去就能开枪,步兵身上携带的弹药可以直接给机枪使用,相比咱们现在使用的m240,光是往弹链上装子弹就要用专用的设备,又是可散弹链,打着打着掉一地,还得专门拿回来区分。可是歪把子就不用,打完了压弹板往下一沉,桥夹就自己弹飞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标准通用弹药吧?” “是啊,鬼子的这套搞得虽然奇葩,故障也多,但是通用性非常好,连毛子在诺门坎之战都缴获了歪把子都专门仿造过,想要把他们的机枪也换成弹斗供弹的,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 “没啥,就是有个毛子军官说,压弹板太重了,要是掉下来会把手指头打伤的,不经意间受伤的话会影响战斗。” “其实鬼子自己也不喜欢这枪,只是已经列装了就捏着鼻子用,他们自己对于歪把子也是诟病不断,比如说两脚架太高,想要卧姿射击时必须把上身立起来,战斗中不仅很累,也提高了被命中的可能,另外就是频繁的卡弹,射击效率低。还有,最别扭的是因为弹斗的缘故,枪的瞄准具在右侧,也就是说射手必须把脑袋偏到枪身的右侧来射击,这对于左撇子射手来说倒是个好事,但是右撇子就倒了霉了,那姿势别扭到死。” “你们都别说了,鬼子的东西虽然都是号称点歪了科技树,但是咱们还真没资格嘲笑他们,”说话的是吴文林,“仿制了那么多鬼子的东西才发现,只有鬼子的东西才是基于现有条件下能造出来最好的东西了,我们下一阶段还要仿造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 “为什么不造75小姐?法军的75毫米山炮也是挺不错的,还是速射炮。” “速射炮?咱们现在造炮弹还是个很大的难题,关键是弹壳卷制非常麻烦,十发卷制弹壳里面只有六发出现漏气或者事故就已经是运气了。另外炮管太长的话膛线会造成挂铅现象,炮口经常会飞溅出液态的铅,甚至能对炮口边一米五半径内的有生目标进行杀伤。” “那鬼子的九二步兵炮不也是用一体化炮弹的么?” “是啊,但是九二步炮的炮管短,膛压低,卷制弹壳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而且挂铅情况应该也没有这么明显。但是现在还是在考虑,我们还没有试制,如果还不行的话怕是只能先铸造六角炮了。” “六角炮?”有人叫出声来,“过年的时候林深河就在说造那玩意,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造呐?” 吴文林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不是材料跟不上吗?铸炮厂几天前才把车间全部安置好,模具还在制造,另外炮弹也要专门来铸造外壳的,不容易啊……” “找到好地方了!”前面传来了叫声,一众人听到了连忙跑了过去。果然两个勘测组的元老在河边一阵手舞足蹈的指着不远处的河道,包包顿时就乐了,“这的确是好地方,虽然地势稍微高了点,但是两岸的地形都很平整,搭桥什么的很方便,渡河后部队展开也比较方便,而且河面比较狭窄,水流也不是很急,如果涨水的话应该也不会对浮桥造成太大的冲击,基本上可以确定就这里了。” 建桥地点的发现鼓舞了众人,他们在地图上标注了这个地点,然后又通过电台通知附近的特侦队渡河去侦察对面的情况。这群负责勘探的元老们又向上游方向前进了一段距离,但是没能再找到这么适合的地方,于是就返回了。当晚勘测报告和浮桥方案就提交到了参谋长联席会议,参联会反应很快,一个小时后就召集了几乎所有的元老军官来讨论整个俘虏营营救计划。 第二百五十三章 铁道 “根据航拍和抵近侦察的报告,俘虏营里的新军俘虏们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充足的食物,已经有人饿死了,剩下的人也大都半死不活的。”肖明伟把几张照片摊分别放在幻灯机的台上,一张又一张照片被投影到了幕布上,“可以预见的是在战斗结束后,我们需要怎么样把这些新军俘虏安全转移出来而不会对他们造成损伤。” “这个不难吧?让民兵和民夫在后面用担架抬不就可以了?” “不容易吧,距离相当远哦,听说过河后还需要十多公里才能到达战俘营,你觉得人能够抬着东西跑多远?” “两人一个的话,那么就至少要准备将近三百民夫,此外由于没有成熟的道路,我们就算救出了俘虏,也必须抬着步行穿过河边的密林回到浮桥,这个行动恐怕会相当困难,至少每两公里就必须休息一次,否则民夫们的体力消耗过大,肯定会出现其他想不到的麻烦的。” “可是能不能想其他的办法把人运出来呢?比如说用大车。” “大车不行,这次剿匪行动里面,后勤部队的大车都进不了丛林,全都是后勤的士兵和民夫们肩扛手提运进去的。如果想要把这些俘虏运回来,大车运人虽然合适,但是却无法在丛林中前进。” “十多公里啊,走死人呢。” “我们这边倒是可以修一条小路,从丛林中穿过去,等到运到河边,就可以转上车运输了,但是我们不可能在安南那边修路啊。” “为什么不能?简易道路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短时间里施展不开啊,另外需要专门的机械,我们现在倒是有汽油了,虽然油品还是不太合格,但是都能把车辆驱动起来了。” 正说话间一辆汽车轰鸣着从附近开过,“现在运输组已经恢复了汽车运输,但是他们主要的工作是把原油从光荣岭运过来,然后把提炼出来的成品油送到需要的各个岗位去。恐怕腾不出手来给我们运输人员。” “什么?原油还需要用汽车来运输??”有人惊愕道,“不都是用管道运输的吗?” “我们现阶段哪里去弄管道啊?知道从光荣岭到这里需要多少米的管道吗?也是十来公里啊,而且还是抗压管道,用的是大型无缝钢管,我们现在连小型的无缝钢管都造不出来,又没有橡胶垫圈,造出来的石油运输管道肯定到处漏油,还不如用汽车运输。” “别说了,现在建筑组正在向光荣岭铺设轨道,估计六月前后可以完工,等到那时候就能够用火车运输了,这样远比汽车损耗要低,运载量也要大不少。” “那么我们到底该怎么运输这些新军俘虏?” “这个让我们来抬吧。”说着一个人站了起来。众人一愣,这个人穿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红色军服。这时有人才想起来,参加这次救援行动的不仅有元老院陆海空军,还有占城港新军的几名军官。这些军官是从底层士兵升上来的,因此在这帮贵族一般的中国元老军官面前觉得颇为自卑,自打进来起就没怎么说话,而且都集中坐在房间的角落里。 接下来的幻灯片又吓到了他们,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清晰真实的图片,甚至还有明显是空中画下来的图片,这让他们都不敢多言语,因此很快就被与会元老们忽视了。 现在站起来发言的是牛金星,“我这条命是新军的,我们新军还有两百个弟兄,现在整个新军对朝廷那帮鹰犬的所作所为……”说着他眼睛瞟了一下幻灯片上那些瘦骨嶙峋的俘虏,“不共戴天,这次我等必将冲锋在前,杀尽这帮忠奸不分的畜生!至于那些被关押的兄弟,我们来抬,一定不会让诸位元老为难。” 肖明伟轻轻笑了一声,摘下眼镜走到牛金星面前,“你们新军是战斗部队,这次行动中有重要的战斗任务给你们,不要担心,新军的俘虏也是我们元老院关注的重点对象,把他们安全运送出来不是战斗部队的责任,现在只是讨论阶段。要知道我们元老院军队是一个战斗的大集体,每个人只要按照自己的命令去做好自己的事情,一切都会顺利地进行的。” “那我们的责任是什么?”阮文玉不由得紧张站了起来,“我们好早点做准备。” “别着急,这不正在讨论吗?”一旁的李杰琦不由有些不满,但是却又不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可是……”阮文玉的话刚刚说出来,就被钱龙舟粗暴地打断了,“没有可是,你是军人,服从命令!你们两个都给我坐下!” “是!”阮文玉和牛金星连忙一个立正,然后坐了下去。把肖明伟愣在那里,好一阵才笑出声来,“小钱啊,练兵练得不错啊!” 钱龙舟现在的身份其实相当尴尬,虽然现在他仍然属于勘测组,但是却又是公主基金的管理者和监督者,而且又是占城港新军的实际管理人。在元老私下聊天时经常直接说他就是驸马了。原本作为勘测组的成员他是不需要参加这次会议的,但是眼下新军既然会投入到这场战斗中来,那么就需要人来协调元老院军队和新军,转了一圈之后,还是只有钱龙舟是最合适的人选。 眼下一大群穿军装的人中间坐着个穿便装的人倒是让人觉得很突兀,不过眼下没办法,新军协调还是只能让他来,毕竟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 “要我说,我们不是向光荣岭有一条轨道正在铺设吗?”钱龙舟站了起来说道,“我们不妨把这条轨道用起来,这条轨道是向西延伸的,现在也铺设到三公里左右了,期间还需要穿越大片丛林,我们可以投入多一些人力,将轨道铺设到靠近河道的附近,让火车可以开到靠近河流的地方,接着通过火车运输人员和装备到河边。这样要节约作战部队的人力和装备的损耗,就连浮桥的建材和船只都可以通过火车进行运输。另外就算是从安南救回了俘虏,只要过了河,就可以把俘虏和伤员抬上火车,在火车上就可以进行救治,一路送回到北桥头镇。” 东方港此时已经在铺设铁道网,从盐村工业区有一条专门的客运线路直达东方港西大门外的简易火车站,然后继续向南延伸到北桥头镇。由于间谍事件的影响,此时大部分的迈德诺工人已经被悄悄调离各技术岗位。现在客运线路就能发挥其巨大的作用来,虽然这些客运火车不过四节车厢,每节车厢也不过是二十米长不到,却能够一次运输几百人。这样的可怕力量让北桥头镇的富人们为之惊异不已,很多人还特地跑到火车站给火车摆案桌祭祀火车,认为火车是神龙下凡。 等到了几次科普教育之后,富商们也发现了这只不过就是个工具罢了。但是这种全钢铁的巨车拖着这么多人在钢铁的轨道上全速奔跑的速度依旧让他们咋舌不已,很快搭火车就成了富商们的一项娱乐活动。尽管火车烧煤的黑烟,喷出的水汽让人不好受,但是很多富商很喜欢这种二十公里每小时速度“疾驰”的感觉。并且一分钱一次的搭乘费用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于是他们经常从始发站坐到终点站,然后又从终点站坐回始发站来回坐着玩。 很快商务部就发现了这个现象,在他们的建议下,火车的尾部再增加了一个车厢。这节车厢不像前面那些车厢一样都是空窗框了,而是安装了玻璃车窗,用以屏蔽外面的水汽和煤烟,车厢里还铺设了地毯,座位也不是如同前面车厢那样紧凑,而是较为宽松,座位上铺的羊毛绒下面还垫了棉绒垫,乘坐感受要比前面的木凳子舒服不少。另外在车厢一角还设立了一个零售台,里面摆了不少的诸如盐汽水、瓜子花生之类的小吃饮料。 这个车厢很快引起了轰动效果,富商们纷纷开始组团刷豪华车厢之旅,尽管豪华车厢的车票是一角一次,但是特地早早赶来排队买票的仆佣们还是挤满了购票台。富人不缺钱,但是缺乏享乐的方式,尤其是现在逃离占城港后被安置在被桥头镇。新的宅子还在修建中,住的地方极其简陋,让他们一个个苦不堪言,眼下在坐豪华车厢却成为了唯一的炫富和享受髡人生活的机会,因此即使票钱超过了普通车厢的十倍,来乘坐豪华车厢的富商依旧是趋之若鹜。 但是客运火车并不是铁道网的全部,客运火车主体是为工业区输送工作人员,十五分钟就有一班,四辆火车足矣。然而运送工业原料和成品的火车就要多多了,从盐村工业区货运站到码头货站的货运火车就有两辆,每天天还不亮就开始来回运输货物,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停车检修。由于现阶段所有的轨道铺设的都是单线,每辆火车到站之后都要等待占用车道的火车离开之后才能发车,否则会有撞车的风险。因此道路沿途每两公里就会设置一个信号站,这些信号站每通过一辆车就会用人工发出一个信号给调度站,然后调度站通知各个车站进行发车,期间人人都是一丝不苟,因为一旦发生了事故,就很可能会是大事故。彪马车头上的锅炉压力不小,要是爆炸起来至少是一吨梯恩梯爆炸的当量,可想而知负责铁路安全的元老们心里时刻都是提心吊胆的,任何一条讯息都要重复两次才敢下达下一步指令。 对于这个情况,铁道部门的人也反映过,想要在现有铁路旁建设一条复线,这样来回就不会占用道路,安全性必定有很大的提高。不过执委会将这个提议提交给部级会议讨论后拒绝了。原因有几个,第一是人力不足,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是铺设从东方港西站到光荣岭的铁路,人力不足的情况下只能优先保障这条铁路的建设,要知道接下来通过铁路将向光荣岭运输建材、石油提炼设备,争取开采出来的石油直接就在当地提炼,用铁路运出成品,这样才能增加效率;至于第二项,还是材料不足,尽管现阶段用来铺设的铁轨放在旧时空就是不合格产品,但是以现阶段的生产而言,还是一项非常沉重的工作。东方钢铁厂的钢铁产量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的确是有所提升,但是这点提升在整个东方港建设的全面铺开下无异于杯水车薪。计委的人每天面对着如同海水一般涌来的钢铁件申请无计可施,如果要铺设复线,那么就意味着钢铁厂还要增加更高的产量。而现阶段钢铁并不合格的情况下并不适于大量提高产量,如同大抽风时代的大炼钢铁土法炼钢更是不行,因此还是只能让火车调度部门的人继续捏着鼻子用,多加小心就是了。 =============================分隔线============================= “大哥!你这是去哪儿?”看到陈小毛穿着一身短装走出来,门口的表弟有些发愣。“去东方港,等下应该就有班车要路过咱们庄子门口了,顺便去一趟。” “大哥到髡人那里去干什么?” “再过段时间就要开始下雨了,咱们的稻子就要开种了,可是髡人的那些种粮队还没来,我得去问问。” 陈小毛是整个安允地界里第一个跟元老院农业部签订种田外包合同的人,随着去年开始他手下的短工佃户大量逃到东方港去后,他就已经明显地预计到了今年的春种会是一个大问题。自从去年售粮之后,他就试探性地向杜彦德询问是不是能够花钱从元老院雇佣一些工人过来帮他种田和打理田间地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随后他就和接到电话赶来的孙文彬进行了长时间的交涉,于当天就签订了一份协议。协议中商定了从1629年春天开始,元老院农业部门承包下他陈家寨所有的田,进行耕种,但是要根据农业部门的要求对田块和水利建设进行一定的改建,以增加田间管理的方便以及提高产量,陈家寨不得对他们进行干涉。 不过眼下春种就要开始了,髡人那边一直毫无动静,让他看得有点焦急。于是今天就起了个大早,看东边没有云,应该不会下雨,于是就到东方港去一趟问问怎么回事。 第二百五十四章 陈小毛的回忆 走出自己院子的大门,陈小毛不由得向附近打量了一下。他记得前几年这里都是注满了庄客,佃户、长工、短工,这时候都会扛着农具从寨门出去到田间地头打理田块,那些农具往往都是些木锄木镐,要是要找他家借铸铁锄头镐头的,都是要放东西作抵押的,否则就有可能被动了歪脑筋的人偷走了拿去换钱。 不过现在寨子里很多地方都是空着的,自从髡人去年到了这里之后,一开始附近的老百姓还都往他寨子里跑,想要躲过海贼的掳掠。结果自从张如松联系上髡人双方和解之后,竟然就这么没事了。髡人们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大张旗鼓地在登陆的地方建立起了一座小城,而且在县令周晋峰的默许下,老百姓甚至还可以到那些海贼的地方打工了。 自然,一开始是肯定没有人去东方港打零工的,毕竟在大家的理念中,这些人都是海贼,在安允反击海贼的战斗里许多寨子派出去的乡勇或死活被抓,一时间这些髡人的形象传得青面獠牙,夜能止啼。可是过了段时间,竟然髡人释放了很多被抓的乡勇。这些乡勇中有的在战斗中还受了伤,甚至有的还是致命伤,比逃回来又死掉的伤员还要重,偏偏都得到了髡人的救治,活下一条命来。这还不是最让人惊奇的,最让人惊奇的是,他们的回来竟然不是回归原来的生活继续在地主老爷的庄子里当佃户长短工,而是回来收拾自己仅有的东西,带上家人就投髡去了,临走前他们甚至还动员自己的亲朋好友跟自己一起去投髡。 一开始这些人的投髡丝毫没有引起陈小毛的警惕,无非是这些人在贼营中受到了蛊惑。投贼这种事情以往在安允也常有发生,不过他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他们竟然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从贼,这些髡贼要女人倒是可以理解,要孩子干什么?一时间流言四起,什么髡贼妖言惑众,要用孩子提炼精油炼妖法,那些无帆无桨自行的铁船肯定都是用妖法驱动的,还有那些不用牛马牵引跑得比马还快的那些妖车自然也是如此。 陈小毛从那时起就已经发觉这群髡人的异样,这伙人肯定不是海贼。他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是海贼真是见多了,什么时候见过明明打赢了官军和乡勇还不到处卖平安银打家劫舍的海贼?他也有自己的乡勇,派出去攻打被放回来的一个佃户直接就来跟他辞行,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带着女人和孩子就投了髡。他也仔细询问了,原来这群髡人不仅没有拿他们换赎金什么的,吃饭什么的竟然也不成问题,每顿竟然每人除了饭,还能有条小鱼。髡人还发了话,大量要人,是人就要,过来做工算工钱,小孩子也是跟着能吃饱饭。 这让陈小毛闪出一丝奇怪的感觉,这些髡人不是海贼倒不是坏事,但是这样广纳贫民却也未必是件好事,似乎他们对人口的需求根本就没个顶,有多少就要多少,听说还教他们读书认字——一群穷泥腿子读书认字有什么用?难道是让他们一起去考秀才?如果这样大规模地收纳流民,这安南必将成为流民聚集之所,不仅粮价会飞升,人口的聚集也会造成瘟疫之类的流行病横行。 不过这个多年悲剧聚集起来的经验在髡人这里没有实现,这群髡人管辖下的老百姓里面竟然连一次流行病都没有爆发过,什么瘟疫疟疾什么的在髡人的地盘上跟绝迹了似的。偶尔还经常能看到他原来寨子里的人在髡人的劳工队里当民夫筑路,不仅没有因为长期劳作变瘦,反而壮实了很多,脸上充满了自信的精气神,让他觉得和记忆中的判若两人。偶然等到髡人让他们休息的时候他也差人上去询问过了,原来男的主要是在劳工队里出工,女的就在纺织厂里做工,孩子直接进学堂,以后出了学堂就能直接进工厂上工。一个月工钱都有一两多到二两不等,夫妻两人一起的话就是三四两了。为了得到这个消息,他损失了几个短工,人家短工知道了髡人那里的待遇,直接就投髡了,甚至都没回寨子。反正短工手头也是一个子都没有的,几乎都是孑然一身,除了身上的那身破衣服,就是真的一文不名了。一直到后来有一天他的表弟亲自跑去打探才发现的真相,就连他的表弟都差点投髡了,因为髡人的一个小头目跟他表弟说,他这种认字会算账的在髡人那里工钱更高,一个月可以到二两五以上,要知道陈小毛一年才给他表弟二十两,在安允本地而言已经是很高的工钱了。这下陈小毛就懵了,一两银子在本地够一般的老百姓一家三口吃上三五个月了,这髡人的银子难道会生小银子的么?就算是会生小银子的也不能这么不当银子花啊。 要说之前他是有点奇怪的感觉,现在冒出来的就是警惕感了,如此高昂的工资就算是放在安允的一般小门小户,都能够打动人,更不要说孩子还能免费进学校读书。虽然听说教的并不是些什么之乎者也亦乎哉之类的论语啥的,而是些什么“波破魔佛得特乐呢”的拼音。既然连小门小户都能被吸引了去投髡,很快长期以来作为安允最让人头痛的流民问题就会彻底消失,从而演变成让人头痛的另一个极端——没人可雇。 果然不久前髡人收粮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个令自己尴尬的局面,连找人给髡人送粮都找不到。眼下他寨子里原来的一百三十户六百多人现在只剩下六十一户两百七十人,不仅自己多年打拼收来的田找不到长短工耕种,就连自己已经雇佣了的长工都在想要跟自己辞行去投髡。为此他也趁着那次卖粮跟髡人里的几个大头目聊过了,说元老院此时已经把安允流民中的九成都收纳到东方港了,现在的安允大户们招人都招不到了,自己那几块地怕是要无人耕种了。 孙文彬当时就在附近检查粮食的质量,听说有vip客户讨论大批量出售粮食的事情,便也跑了过来。要知道元老院最担心的就是粮价飞涨,一般一个地区遭灾了,往往粮价就会飞涨,而东方港虽然没有遭灾,但是归化民的数量增长太快,粮食也成为了一个极大的掣肘。粮食的供给直接卡住了元老院下辖的人口数量的多少,而人口数量的多少直接限制了东方港的基础建设速度,时间拖得越久,就越能发生预想不到的困难——南蛮北犯和东方港保卫战都是如此。还好东方港的粮食供应是属于标准的计划体制,每人定量每月消耗多少粮食,每个归化民一个小本子,一顿多少饭都有定量,这才没有造成粮食短缺,让人口在有计划地增长,也就没有让粮价飞涨。但是由于南蛮北犯的缘故,南面的粮食供应渠道已经彻底断绝,在短时间里不可能恢复粮食生产,因而东方港也只好对安允收粮。 听到了陈小毛的抱怨,孙文彬突然冒出来一个点子,提议由元老院农业部承包陈小毛的全部土地,按照当年的收成给陈小毛百分之五十的收益,如果减产或者绝收,那么至少保证陈小毛能够得到二百两银子的收入。这个提议让陈小毛无法拒绝,要知道每年官府收粮的时候可没什么人要粮食,都是收的银子,就算是你交粮上去,也是各种名义的粮耗,起码要吃掉你交上去的粮食中的一成。如果髡人能够保证自己至少能拿到二百两,倒也不错,反正眼下也没人耕种自己的田地,自己家里的短工和佃户几乎都跑完了,剩下的长工也不过是小猫三两只,等到期满了也是迟早要投髡的,还不如第一个吃螃蟹,就把自己的田地全部佃给这帮髡人好了。至少人家髡人收粮的时候从来不玩什么堆尖之类的龌龊把戏,更不要说跟自己谈这个事情的还是髡人五大头领中的两个,于是便痛痛快快地签了合同。 可是髡人自从承包了他的地之后,也没怎么上心似的,刚过完年就来了个髡人的“季墅圆”——明明一点也不胖,丝毫都不圆,就如同他见到过的那些所谓圆老一样,又不圆又不老的,完全名不副实。这个技术圆带了四五个学徒在田间地头转了三四天后就走了,期间也不过是从一些产量不太好的田里取了些土,扯了一些稻草梗就回东方港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这雨季马上就要来了,种稻子的时间简直就是近在咫尺,但是却丝毫不见髡人有动静,陈小毛现在按耐不住了。虽说髡人许诺了他至少今年能收入二百两银子,但是这些人的身份依旧是贼,并且还是漂洋过海从海外而来的。虽然口口声声说跟自己同文同种,但是海贼山贼不也跟自己一样同文同种?就算是有合同,如果这帮髡人突然有天退走海外,自己这地没种,上哪儿找髡人要钱去?总不能捡块石头去打天吧? 陈小毛顺着坑坑洼洼的小道一路走上了髡人修筑的大道,虽然这大道也是土路,但是怎么就跟自己寨子的土路截然不同呢?又没有坑坑洼洼,又不是到处长草,笔直的从东方港延伸而来,又向着安允城延伸而去,而且宽度相当适合,四辆大车并行也不会造成困扰。想到这里他不由回头看了看自己寨门口一直延伸过来的路,歪歪扭扭,满是车辙印和脚印,到处杂草丛生。乍一看上去,跟自己田间地头的田垄几乎没什么区别。他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抬头张望了一下,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路边挂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一排大字“要想富,先修路,保护道路是安允人民的共同利益所在。”他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条路的确给整个安允的九村十八寨带来了充分的便利,至少这几个月来他寨子里串亲戚的其他乡民是越来越多了。要是放在以前,光是想想从遮天蔽日的林间小道中经过都有些让人不寒而栗,更不要说现在要去的东方港几个月前还是一片砂石遍布的荒滩和丛林。 正在思考间,从东边远处出现了一群人,陈小毛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群髡人的民夫,带头一人穿着一身绿色的对襟小褂——他知道那叫元老装,在髡人那边也只有元老有这衣服穿。这些人肩上扛着农具,锄头铲子镐头一应俱全,还不知道是要去哪里上工。很快在队伍的后面出现了十来辆大车,车上推着许多灰蓬蓬的布袋,装的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最后面跟着几辆运砖的车辆,他全然不知道这些髡人来这边干什么,几百人带着农具迈着近乎统一的步伐,口中唱着歌, “身上沾泥花 脸上挂汗花 为了一个梦 进城闯天下 昨天我是农民 今天当工人 城市的新主人意气风发 兄弟姐妹把胸膛挺起来 历经艰辛不怕风吹雨打 相信自己的力量 相信未来 我们的人生一样好年华 你也有思念 我也有牵挂 一年忙在外 谁能不想家 为了咱们父母为了咱的娃 也为了更多的高楼大厦 兄弟姐妹把歌儿唱起来 用那汗花擦亮霓虹彩霞 相信自己的力量 相信未来 我们的人生一样好年华” 陈小毛听着听着愣住了,这些人明明是群穷泥腿子,是自己最看不起的底层农民,怎么到髡人那里转了一圈就都学会唱歌了?而且现在看他们走路和扛农具的动作简直是整齐划一,要说放在城西千户所,千户所的军户都比不上,这样一群民夫现在一个个大声唱着歌,劲头十足地沿着大道走过来。陈小毛定睛一看,其中颇有几个熟面孔,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圆老明显也是个熟人,就是过完年后来他地头到处看过一次的那个技术员。技术员明显也看到了一身短装明显是准备出去的陈小毛,在走过他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大声喊了一声“立——定!”民夫们几乎是整齐地踏了四步停了下来。接着技术员向前走了几步,对陈小毛点了点头,“陈员外,去哪里啊?我们这是来到陈家寨施工的,既然碰到了就不去府上叨扰了,我们接下来就要开始施工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公交车 1 “施工??”陈小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种地吗?施工算怎么回事啊?” 这时陈小毛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髡人已经在他的地里用石灰粉分割成了许多块,这些民夫们很快就开始按照石灰粉的分割线开始开挖起来了,其间还有几个民夫中的小头目,正在指挥这些民夫如何沿着石灰线开挖。 他愣在当场,过了一阵,这才幡然醒悟,连忙跑上前去拉住技术员问道,“这位师傅,这在田里开挖是干什么用啊?我这田这样一挖不是都乱了吗?”说着他又猛然放开了手,这个人可是正正经经的髡人,招惹不得,要是惹毛了人家,还不当场就杀自己的头啊?反正这段时间杀土匪也杀的多了,要是万一杀了他还办个通匪,那可如何是好? “这些都是你陈家的田,不是你陈家的田我们已经事先就区分开了,不会弄错的。” “可是这开挖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挖?”陈小毛有点语无伦次了,要知道这田虽然都是陈家的,但是还是他陈家底下几大家的,田契什么的都已经写好了的,若是被髡人这么一挖,以后还怎么区分啊? “这是修筑水道,要保证水源供应。”技术员从身上的地图筒里抽出一张图纸,打开来展示给陈小毛看,陈小毛哪里看得懂地图?只知道上面到处都是线条,圈圈线线的看得眼睛都晕了。“从这里到这里是一条主水道,保证整个农场的水源供应,然后从主水道分支出去的小水道负责给农作物供水。另外还要开挖排水沟,防止过度积水造成作物被水浸泡而死。你的这块还有这块就是经常因为积水而歉收甚至绝收的,还有这块地,”技术员说着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区块,陈小毛慢慢也从地图上看出点门道了,而且他很明显就看出了一块差不多二十亩的区域,这是他当时花了六十两从一个外地来安允开辟新田的福佬手里买的。但是自从开辟出新田后,就一直没怎么种成过稻子,种下去的要不就是长不活,好不容易长活的稻子穗又小又扁,跟绝收没区别。“因为这块地的地块比较低,下面没有地下水,因此有些盐碱化,就算是种下稻子也长不出来的。” 陈小毛点了点头,这算是他最失败的一次投资了,这六十两买的地绝对是买亏了。但是让他觉得吃惊的是,这个技术员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在说话,“我们检测过这块地的ph值,明显偏高,要不就要调配酸性药剂来中和,但是我们现阶段没有足够的化学药剂,就只能把这块土都挖走,另外改善排水,用正常土壤回填。” “您……”陈小毛不由有些结巴了,“您是说这块地还有得救?” “当然啊,你看,这块地旁边的几块区域都很还过得去,唯独这一块最糟糕,主要就是因为平时的积水都集中到了这里,日晒后水分蒸发,矿物质和盐就沉积在这块地里,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情况,估计在开辟这块地之前这里就已经很长时间如此了。” 陈小毛此时心头天雷滚滚,他知道这群髡人精于奇技淫巧,各种产品一应俱全,现在他庄子上的庄客都能够花一笔不太高的钱从东方港过来的行商手中买到以前花银子也买不到的好农具、日用品,这段时间来剿匪的髡人又让他们这些安允的原住民知道了东方港这些中国人的军力远胜朝廷的军户,哪怕是最强的也比不上。现在他面前这个稚气未脱的髡人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面色白净没有胡须,想来也是个半大小子,偏偏人家对于农作方面的事情似乎什么都知道。观其手脚并不粗大,肤色白皙绝不似经常劳作之人,但是人家又是如何得知如此众多之事情的?而且在纸面上画图,按照纸面上的东西来劳作……这不是纸上谈兵吗?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三国演义》中的马谡,要是万一搞得不好绝收了,二百两银子拿不拿得到也就算了,田都给挖坏了怎么补回去啊? “你放心!陈先生!我们元老院的政策你是知道的,”技术员在陈小毛肩膀上拍了拍,老气横秋地说道,“我们不会欺骗人民,不会给人民群众造成损失的,我们肯定会负责的。” 陈小毛怎么可能放心?但是他又不敢跟面前这个年轻髡人争执,便草草点了点头,告别了这个髡人,连忙走到了路的对面,得赶紧赶公交车去东方港。他不知道髡人在玩什么,好端端的宽路,不允许随便乱走,行驶的车辆必须走在路的右侧,谁走到左侧,车辆就会被穿着黑色制服头上戴着白色斗笠的“交通警察”给扣押,驾车的人也会被送到劳动营参与一天的劳作作为惩戒。这个举措一开始搞得人心惶惶,都以为髡人又要玩什么幺蛾子了,虽然古话说大路通天各走一边,人家怎么走那就由人家去走嘛,以前都说髡人除了管天管地,对人吃喝拉撒都给管上了。现在更是怎么行车也要管上,这些髡人管得还真是宽。 他的身后是一个大木牌,牌子上写着许多小字,上面有个大大的奇怪字,有人告诉过他这是髡人的一,但是一不是横着的么?这个竖着的也是一?旁边还写着“路公交车”,下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小字,都是地名,最右边写着武安村,最左边写着东方港换乘站。中间有一个用白底黑字写出来的“陈家寨”三个字尤为明显,这个他倒是清楚,说的是这个公交站的名字就是陈家寨站,每天都有许多贩夫走卒搭乘公交车过来,到他庄子上卖东方港的产品或者收购庄子里的土特产去东方港贩售。 现在他身后就有个小贩怀里抱着一只小猪,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背篓,里面还有两只小猪正在背篓里,前脚正搭在背篓的边框向着外面探头探脑四处打量。不时传来的猪满足的哼哼声,伴随着时不时飘过来的猪屎臭味,让陈小毛不觉有些感觉不适,心里念叨着等下要和这个人与三只猪同一车过去吗? 正在这时,那个髡人技术员又走了过来,不过明显他的目标不是陈小毛,而是这个小商贩。走到近前,技术员向这个小贩点了点头问道:“你这猪怎么卖的?” 小贩一愣,不由得有些踌躇地望向陈小毛,这可是刚刚不久前在他庄子上低价收的猪,要是价格说高了怕陈小毛会插嘴打破,价格说低了自己的利润又会受到冲击,一时间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技术员望了一眼陈小毛,扭头望了一下陈家寨,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就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用铅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小心地撕下来递给这个小贩。小贩明显不认识字,还没等他犹豫,技术员就已经在说话了,“是这样的,我看你的这几只猪不错,你又是在路的这边等车,应该是要去城西农贸市场去贩卖吧?要是愿意的话送到农委会的养殖场去吧,让他们检测一下,如果猪种不错的话他们会给你开个好价钱的。” “你们还养猪?”陈小毛几乎脱口而出问道,“你们养猪干什么?” “吃啊。”技术员一脸惊奇地望着陈小毛,“我们养猪当然是养肥了吃啊,等红烧肉都等了几个月了,眼下就等着猪长大了,真怀念猪快长。你先忙,我得去检查施工状况了,万一挖错了就麻烦了。”说着技术员朝他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回陈家寨方向去了。 “猪快长又是啥?”小贩嘟哝着,眼睛望向陈小毛,陈小毛不由得耸了耸肩,跟髡人打交道打多了,不自觉也学会了一些髡人的动作出来,“我不知道,大概是让猪长得快的东西吧?”说着陈小毛脸上浮现出憧憬的神色,“要是真有那东西就好了,假如真能有一年出栏的猪,光是想想也能让我有些小激动啊……”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了叮当叮当的铃声。一辆三头水牛拉着的巨大牛车正在向这里开来。这就是髡人搞出来的“公交车”现在想来,应该叫公交牛车。这种由水牛牵引的车辆底盘是钢铁的骨架,车厢是有顶棚半封闭的,从后门上下车。车厢长七米,宽两米,有二十个座位,另外过道的位置还可以站人,一般最大可以搭载三十人上下。车厢的外壁上还有坚固的铁钩,车顶上还可以放置物品,一般来说一辆公交牛车可以承载四到四点五吨的重量。而且车辆的轮毂使用了轴承,牛拉车远不像本时空的那些车辆一般费力,三头牛就能拉着这辆车以六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驶。 车辆慢慢靠拢到路边,赶车的人拉了拉牛的缰绳,牛便老实地停了下来,左顾右盼着。赶车的人从车上跳下来,从车下的水箱里接了一些水,给三头牛都喂了水,又在牛的头上摸了摸。陈小毛这时才看到,这个赶车的人只有一只手,他的左手从小臂向下就突兀地没有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以前是干什么的,但是光从他右胸口缀着的一块蓝色的上面有星星的标识就能猜得出这个人以前肯定是吃公家饭的。 上了公交车,车前面有几个位置是空着的,陈小毛稍微打量了一下车内,抱着猪的小贩在车后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连忙向前几步,直接坐到了赶车的座位后的位置坐了下来。不过车前方又飘来一阵阵牛粪的味道,低头一看,赶车的正在一只手艰难地拿着铲子把牛粪铲起来抛到路边的杂草堆里去。 赶车的人做完这些,然后熟练地用一只手爬上赶车的位置,接着扬了扬缰绳。他都没有扬鞭子什么的,牛就自己开始走了起来,车辆也缓缓地开始向前移动起来。 “师傅,赶车很久了吧?”陈小毛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赶车的师傅聊聊天。 赶车的点了点头,“有一个月了。”这个回答让陈小毛一愣,才一个月就这么熟练了?看起来和牛的配合默契是一个月里能够养成的吗? 他觉得这个话题可能持续不下去了,便换了个话题,“师傅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啊?” “我这手啊?”赶车的扬了扬断了的左手笑了笑说道,“几个月前我在陆军里当兵,东方港保卫战那天晚上,在五星广场上跟一个迈德诺水手面对面,他一狼牙棒打过来,我一格挡没挡住,被砸到了这手,后来送到军医那里,首长说我这手粉碎性啥的,反正是治不好了,就给锯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陈小毛听得是毛骨悚然,“那天晚上砰砰啪啪地打了一晚上,听说死伤了好多人哦。” “是啊,我们班里面就死了六个,残了三个,偏偏还有一个人连皮都没伤到,真是运气。”说着他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那个迈德诺水手呢?” “哪个?”赶车的一头雾水,“哪个迈德诺水手?” “就是砸坏你手的那个啊。”陈小毛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啊……就在后面,你刚才买票的时候就是他收的钱。”赶车的笑了笑,对着后面喊了一嗓子,“大乔,今天多少票了?” “六十五个了,咱们今天赚了三毛六。”被叫做大乔的人大声回答道,说话的声音里充斥着夹生的普通话。陈小毛愕然望去,原来是个剃了光头的蓝眼睛迈德诺人。这个水手跟赶车的差不多,他断了右手,应该也是在战斗中受的伤。 “那……”陈小毛愕然了,“你们两个不应该是死仇么?怎么……” “该打到死是吧?”赶车的笑了起来,“大乔,咱们俩这仇怕是没法了了,哈哈。” 大乔也笑了起来,“这好日子过起来了,干嘛还打死打活的?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大兄弟,”赶车的扭过头望着陈小毛笑着说道,“打仗那是政客的事情,当兵的和当兵的有啥仇?我和他一起承包这辆车,伤残军人身份又不用交管理费,又不用交押金的,就是每个月交一次车辆使用费就好了,一个月下来稳赚不少,干嘛还要打死打活的?好好活着,比报什么仇都管用。”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公交车 2 打仗的故事陈小毛也听了不知道多少,无论是北面往南逃的北方军户口中被称为鞑子的雅吉尔人还是平时乡勇所说的海盗山贼,哪里都是不死不休的,什么时候……这迈德诺人还可以在武朝找活干了?这……这还是武朝的天下吗? 但是他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眼前这个脸上露着笑容的车把式每到一站,都会快乐地跳下车,用他那仅存的右手欢快的给牛喂水,或者喂点草,要不就是亲热地在牛的头上轻轻地摸一摸。而这个被成为大乔的迈德诺人则面露笑容地在公交车的过道中不时走来走去,快要到站就会热情地报站,就算是有人疑惑地问他到哪里了,他也会微笑的用他那并不熟练的普通话给人进行讲解。 “师傅,你们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陈小毛看了一阵,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疑惑,出声问道。 “开心?”车把式笑了笑,又向后面问道,“大乔,今天有多少了?” “已经五角六分了,再卖上四角四分,今天就是一块了!”大乔快乐地冲他招了招手,“下午还可以跑一班,应该今天两块没多少问题。” “你们一天就能挣两块?”车上有人好奇地问道,“那一个月下来不是六十多块啊?” “不是你那么算的,老乡!”大乔继续用他那别扭的普通话解释道,“一天两块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但是车辆租用费要花到八角一天,每个月还要扣房贷和养老保险,积累下来一个月也只有十多块的样子。” “养老保险?”有人对这个词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不都是养儿防老吗?怎么髡贼还管养老吗?”旁边的人立刻踢了他一脚,这人也立刻明白了自己嘴贱,连忙又问道,“髡人这养老是怎么算的啊?” “这个啊,”大乔笑了笑,“就是每个月从工资里扣除一些钱,等到五十岁的时候就能每个月不用干活也能从元老院领到一笔钱,能保证以后都有饭吃。” “一直到死吗?”有人对此表示了质疑,“髡人又不是你的爹妈,又不是你儿子,还管你养老啊?” “就是,这年头儿子都不一定靠得住。” 大乔也只能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但是首长说的,元老院不会骗我们,如果我们不想入养老保险,随时可以把钱取出来,按银行算利息返还。” “银行又是什么?” “就是钱庄,”一旁有知道这个的连忙插口道,“髡人现在搞了个高德钱庄。” “高德不是粮行吗?怎么又变成钱庄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高德钱庄挺不错的,如果有要卖货的,先得到髡人的估价处先估价,然后就能在估价处拿到一个小折子,上面有人的名字什么的。”说话的也是个行商,看他那晒得黝黑的脸和挂在他窗外的大背篓就看得出来,“拿着这个折子到了高德钱庄就能把钱取出来了,而且这个折子也不要丢,你还可以继续用,如果有多的钱还可以存在里面,钱庄每个月会给三厘五的息钱。” “切,你就吹吧,钱存在钱庄里不是每个月都要花保管费的吗?怎么还能有息钱了?你当是放贷呢?” “是真的,上个月我卖了点东西,得了三块,去摸奖得了十块,十三块就放在高德银行里没提取,这个月过来的时候就多了钱了。” “是吗?”一行人顿时都来了精神,连忙凑了上来打听起来,“多少钱啊?” “钱不多,才十三两银子你能有多少息钱?几分钱罢了,但是你的钱要是放在家里,可不会生小银子啊。” “你们啊,”大乔在一旁笑了起来,“要是存定期的话就要高很多了,假如说五十块存在银行里存活期,三个月下来不过五分钱,要是存三个月定期,就是两毛八了。” 一群人的兴致都跳了起来,纷纷向大乔询问起怎么存钱起来,把刚才对养老保险的好奇都给忘了。 公交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就已经开始经过溪山烈士陵园,陵园前的海潮寺现在开始有一些信众经常会来庙里烧香许愿,还愿的人也有不少,看来是他们之前的许愿都差不多成功了。红色的院墙上用石灰写着“宗教自由,信仰自由”,另一边则写着“海潮寺僧众坚决支持元老院的决议!”。从海潮寺旁边的侧门里走出来一队庙里的僧人,穿着僧人的衣服,肩扛着各式各样的农具,在一个穿着五条衣的和尚带领下顺着大道朝着东方港方向走去,口中异口同声地大声念诵经文。 “稽首本然清净地 无尽佛藏大慈尊 南方世界涌香云 香雨花云及花雨 宝雨宝云无数种 为祥为瑞遍庄严 天人问佛是何因 佛言地藏菩萨至 三世如来同赞叹 十方菩萨共皈依 我今宿植善因缘 称扬地藏真功德 慈因积善,誓救众生, 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 掌上明珠,光摄大千世界。 智慧音里,吉祥云中, 为阎浮提苦众生,作大证明功德主。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本尊地藏菩萨摩诃萨。” 这里面不少人不久前还是横行安允的土匪,杀人劫道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虽不说止孩夜啼,好歹也还是能吓得人远远见到就逃开的。但是眼下一个个穿着僧衣扛着工具行走在东方港的大道上,丝毫没有让人有半点害怕的感觉。相反,许多信众和香客纷纷在路的两边向这些僧人们合十行礼,就连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子也会跟在他们身后蹦蹦跳跳地跟着背诵经文。 海潮寺现在已经有了一百多僧众,除了已经改名为圆通的一路烟手下那几十人外,这段时间抓回来的土匪中颇有不少是被裹挟进匪帮的,有的甚至还在剿匪行动中为元老院军队提供帮助。经过反间谍处与检察院的几次审核之后,这些被迫加入匪帮的前土匪们获得了有限的自由,他们可以以僧人的身份在海潮寺中自由活动,但是不能逃跑,一年后才能完全恢复自由。 对于这个安排是执委会开会讨论后决定的,就算这些人本质再好,在匪帮中总会或多或少地学会一些坏习惯,要是完全不做筛选就放掉了,万一对社会作出有害的事情来,可就是怪罪元老院失察了。但是要是一股脑都送去劳动营未免又太不留情面,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立功人员。最后执委会决定把这些人都送到海潮寺接受为期一年的宗教熏陶,毕竟佛法这种与世无争的宗教还是能改变人的。 藕益大师现在每天都是乐不可支,他从没想到过自己当时从北方南下的好奇之旅,到现在竟然能演变到如此成功的地步,虽然眼下一百多僧人中颇有不少是在他寺庙里呆上一年就要离开的,但是现在把善意的种子种在他们的心里,迟早都是有会要开花的那天的,广结善缘末了总是有机会能让人离苦得乐的。 根据元老院的法律,元老院治下的土地都要进行国有化收购,不允许私人拥有土地,这样的话,在设置工业区居住区农业区时就不至于受到土地所有权的掣肘。但是这给海潮寺也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一般来说寺庙都有自己的寺庙经济,本时空的寺庙主要都是购买寺庙附近的土地,然后租佃给农民耕种来获取一些利益用以维持寺庙的正常开支,但是元老院手下土地都是国有化的,没有土地就没有资金获得方式。而想要通过老百姓的捐赠……以现有元老院治下百姓的购买力而言暂时还不是很够,因而藕益智旭的海潮寺在剿匪后一度发生了银根紧缺的尴尬现象。现阶段藕益大师对于怎么去弄钱养活这一百多号人开始有些头疼了,只能天天带着他们以僧人劳工队的名义按照民政委员会的要求去工地出工,这样就能够不花钱吃到饭,还能得到一些宗教津贴。他知道现在这些僧人在自己管辖下几乎全是因为元老院的余威尚存,要是等到他们对于元老院的惧怕逐渐减少,就有可能会要质疑他对海潮寺领导的正确性了。 尽管如此,藕益大师依旧每天脸上堆满了笑容带头领着僧人们诵着经文前往工地干活,在大家休息的时候他还要给在场的工人讲经。虽然听的人不多,好歹也比自己当时在海潮寺门口讲经是要多出很多,这让他充分感受到了信众扩大的阶段性成果。 陈小毛虽然不认识这个大和尚,但是看得出来这脸上自信和成功的微笑,肯定是这庙里的住持,他笑着对藕益大师双手合十施了一礼,继续放眼望向溪山烈士陵园。陵园的门口两名穿着蓝色礼服头戴白色大盖帽的陆战队员,腰间缠着一条白色的武装带,正在以一秒一步的机械步慢慢在陵园门口来回走着巡逻。这两个陆战队员是特地选出来的仪仗队员,身材算是“非常高大”的一米六五,又是带着白色的大盖帽,因此在普遍一米五左右的老百姓面前显得尤为鹤立鸡群。 这些仪仗队的陆战队员并不是花瓶,他们每天在这烈士陵园大门口巡逻第一是显示元老院的威严,第二是维持这个片区的治安,他们腰上可是有手枪的,这里是公众场合,这种指向性好的手枪会比较适合,此外他们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监督海潮寺里的这些“僧众”,尽管都是些经过审查的前土匪,但是土匪毕竟还是土匪,这一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定。 烈士陵园前是一片庄稼地,这片庄稼地之大,让陈小毛不由有些咋舌,足有上千亩,大部分都是旱地,种着各种各样从没见过的作物,绿油油的一大片甚是好看。其中还有好几大块地里种着的作物,挂着许多红色的尖果实,他不由有些猜想会不会很甜呢?接着又有几大块作物映入眼帘,里面种着藤一样的作物,爬满了搭好的架子,上面结着的果实也是形态各异,他认出了黄瓜丝瓜等好几种蔬菜,可是却又有不少蔬菜——明显看得出来是蔬菜,比如说圆乎乎的绿色蔬菜,看起来像是白菜的;还有的在藤上挂着红红绿绿的圆果实,完全不知道是些什么蔬菜,让他一时间觉得口水在往外流,甚至都想要试试是什么味道了。不过这些庄稼地都有栅栏将其与道路和其他路边设施隔开,人想要翻越进去是相当不容易的,另外每两百尺左右就会有一个塔台,上面站着一个拿着火铳的髡兵,警惕地关注着四周——看来是吃不到了。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庄稼地中央有一条水渠,灰色的石质水渠,大约宽六七尺,中间流淌着从河道里引来的水,在农场中转了一个圈,然后从道路底下穿过了一个涵洞,向西一直延伸过去,想必是直接通到海里去了。这样的水渠非常方便,可以通过小的灌溉渠道给沿途所有的区块进行供水,方便灌溉和排水,一点也不像自己家里。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农田,一直以来,陈家的几户都为了自己的田块经常吵吵嚷嚷,往往为了抢水跟外面的人吵架,甚至于大打出手。要是有一条这样的灌溉渠道,何止与此呢?对了,那个季墅圆不是说要建立一条灌溉渠道吗?他猛然醒悟过来,这是大好事啊……平时总是要趁着旱季抢修灌溉渠道,现在髡人一下子来了好几百人给自己修水利,自己竟然还要傻兮兮的跑去找髡人的大头目,这不是犯傻吗?髡人们想怎么修就怎么修吧,亏本生意他们肯定是不会做的,至于陈家的那些本家兄弟们想要找麻烦,就让他们去找髡人的麻烦好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里一阵轻松,本来想要回家,但是却听得大乔在用普通话报站了,“终点站东方港城西换乘站就要到了,请大家收拾好随身的行礼,做好下车准备,感谢大家乘坐本次一路公交车,祝大家旅途愉快。” 这都到了?陈小毛不由微微一笑,左右看了看,既然都到了东方港,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去城里逛一圈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火车 陈小毛下得公交车,旁边是一个几亩地大的空场,远处空场上停着好几辆公交车,牛和马都已经被卸了下来,在一旁的兽栏里休息,有的在吃草,有的喝水,也有趴在地上休息的。几个车把式和售票员在公交车旁边聊天,不远处还有人正在给草料槽里填料。 不远处一个女人正提着一个小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做工看上去就很精细的小毛巾,从篮子一侧偏出来的一个玻璃瓶口和上面的软木塞看得出是一瓶髡人的流行饮料——盐汽水。这个女人大概二十三四岁,穿着一身安南的奥黛,自从大量的安南人被吸纳入东方港以来,安南服饰已经逐渐开始出现在东方港的大街小巷,连服装厂都开始小批量生产了。有时候就连元老区也有赶时髦的女元老穿着,当然由于奥黛不像旗袍,开衩太高,因此一般里面都还是旧时空的打底衣裤之类的。 但是这个女人却是很标准的安南穿法,白色奥黛上织了一朵花,腰上还缠了一根白色的腰带,下面穿着黑色的裤子,脚上穿着制鞋厂大批量生产的黑色布鞋,头上戴着的是编织厂编的斗笠。这个女人提着篮子走到了大乔身边,跟大乔打了个招呼,然后站在公交停车场前,看着那个车把式把车熟练地停在了停车场里,然后又把牛都解了下来,牵到了牛棚里。 车把式见到女人,面露喜色,快步跑了过来。这个女子是这次占城港保卫战后用粮食换回来的难民之一,她的家人在漫长的行军路上已经全部都死在南蛮手中,她本来也想一死了之,但是解救她们的这些奇怪的中国人却把她们都带到了这个位于武朝的东方港里,经过了净化和文化培训之后,她们被安排到了东方港的各个岗位上进行了工作。在安南和旧时空的越南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男人虽然都说是一家之主,但是女人还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作为男人的附属而存在的。往往男人在家里喝茶聊天打麻将,女人却在外面耕田劳作,这让从旧时空穿越来的绝大多数元老都忿忿不平。因此安南女人的普通文化培训之外,还有一个专门的女权宣传教程,并且是必修课,虽然不是宣讲什么男女平等,但是也不至于让她们继续维持男尊女卑的这种逆来顺受的思维惯性。 这个女人叫陈氏芳,是通过民政委员会下属的婚介部门介绍认识的车把式,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克死了一家老小,不愿意开始新的生活,对于相亲是非常抵触的,可是这群中国人的相亲弄得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首先他们会把未婚女子按照年龄分成几个组,每组十个人左右,然后让女子坐成一条线。接着安排未婚男子上前来自我介绍,讲述自己的故事和自己擅长的事情以及现在在东方港的工作,包括月收入什么的,如果有意愿的女子就举起一个红牌子。接着举了红牌子的女子就要跟那个男子讲述自己的故事什么的,一直到双方你情我愿了之后就可以到婚姻登记处去登记结婚了。 不过一开始这种集体相亲遇到了很大的阻力,问题不在男子方面,而是女子,本时空的女子不像旧时空,让她们挑男人那简直跟要了命似的,有时候上来十七八个男人都不见一个举牌子的。禹沙搞得莫名其妙,最初他以为是这些女人不想结婚,到了后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偶然遇到了杜彦德,聊起这事的时候被一旁的曹湘偶然一语道破天机,“你以为旧时空的那些相亲节目都是真的啊?正经女人有几个会这样挑男人啊?都是假的啦,那些女人肯定是不好意思举牌子。”禹沙被说得醍醐灌顶,回去后跟部门里商讨后就更改了规则。所有女子在男子登场后都要举起牌子,在男子进行自我介绍中觉得不满意的就可以把牌子放下来。 这样一来,果然成功地让很多女子成功地相亲成功了。 要说这个车把式,叫做郑阿大,在东方港保卫战中受了伤,没了左手。元老院对于伤残军人是有许多照顾的,比如说按照伤情一次性给予的伤残补助,每月一块的伤残津贴,伤残军人统一安置房,免税等等一系列优惠政策下,他依旧三次相亲都没能成功,原本心灰意冷的他决定最后一次试试看时偶然撞上了陈氏芳。陈氏芳的前面那个男人在为了保护她的时候就被南蛮砍掉了左手,在满场的行军途中生死不知,后来又通过几次民政委员会的寻亲活动都没能找到,也只能确定是死了。她一眼看到郑阿大,就想起了自己的男人,未免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男人,竟然就这么戏剧性地两个人到了一起。 郑阿大原本以为自己残废了,这辈子就注定要孤独终老的,结果没曾想到元老院居然帮他找到了个老婆,不由得干劲十足。听说元老院需要大量的车把式,这个曾经在武安村里赶过大车的前车把式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做的工作。陈氏芳是过来给他送午餐的,由于她在食品厂工作,因此可以用内部员工价购买盐汽水和玉米饼,因此她经常会借着中午休息的时间送吃的过来给丈夫。如果方便的话,甚至还会给大乔也带一份,当然,她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打断郑阿大手的人就是大乔。 这时一个警察正从远处走了过来,看到了盐汽水,于是便走了过来,向陈氏芳敬了个礼,“你好,请出示您的证件。” 陈氏芳笑着点了点头,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小竹牌递了过去。警察仔细看了看小竹牌,竹牌的外侧刻着一张图片,是和面前这个女人有八九分相似,脸上的痣或者其他特点都在竹牌上的画上画着,一目了然。下面写着竹牌持有者的名字,“陈氏芳”,另外还有一圈编号,“001002162811150143”。 “哦,你是二区的?”警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牌子反过来,背面刻着的是工作单位和入职时间,“食品厂,封装车间。” 警察把牌子递了回去,“请出示一下盐汽水的购买证明。”在东方港盐汽水属于管控物资,这是没办法,现阶段小苏打的产量实在太低,盐汽水主要是供应给东方钢铁厂和铸造厂五金厂这些条件差温度高的地方,一般老百姓连买都没地方买。 陈氏芳笑了笑,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警察。警察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是一则收条,还有食品厂的盖章。警察也笑了笑,把收条递回给陈氏芳,再次敬了个礼,“感谢您的配合,没事了。”说着又向后面正在走过来的郑阿大敬了个礼,“感谢你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役!”接着就转身走开了。 陈小毛看得一阵迷糊,他不知道盐汽水这种管控物资在这里的珍稀程度,如果是花钱能买到的也就算了,至少是有计划的,但是如果是被从车间里偷出来的,那么盗窃者就要准备进劳动营劳动十五天和开除归化民身份了。这时为了杜绝在旧时空国营企业中常见的“拿公家东西不算偷”的行为在本时空出现,更何况本时空元老院资产可是属于元老院的,连元老都要打报告才能拿到。 陈氏芳笑着拿起盖在篮子上的毛巾,给郑阿大脸上擦掉了汗,从篮子里掏出两个玉米饼递给他。玉米饼是这次农场大丰收后的产品,这次丰收获得的玉米简直是以堆积如山来形容了,食品仓库里堆满了打包的和没打包的玉米、玉米棒,以至于近一段时间特侦队被调了几个狙击手过来拿仓库里的老鼠来练枪,颇锻炼出来好几个特级射手。 因为国人对于玉米粒很少有直接当饭吃的习惯,因此食品厂将一部分玉米粒磨成了玉米面,然后调和了之后做各种食物,例如玉米窝头、玉米饼,食品厂的这些玉米产品因为放了糖,味道相当不错,归化民已经接受并适应了这种食物。更有趣的是,不知道汤帅从哪里找来了墨西哥玉米饼的做法,在食堂里做了几次鸡肉taco(墨西哥玉米饼的名字),尽管由于里面需要肉、洋葱、番茄甚至还要放沙司,制作不易,但是却受到了吃到taco的元老们一致好评,纷纷表示愿意出钱请汤帅多做几个。 眼下陈氏芳拿给郑阿大的当然不可能是taco,只是一般的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普通玉米饼,由于其味道鲜美香脆受到了归化民的追捧,现在也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陈小毛不知道他们在吃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傻站着也挺没意思的,就向着远处的东方港城门走了过去。很快就有两条铁条出现在他的眼中,过年前他来售粮的时候还没看到这样的铁条,好奇心促使他停了下来仔细打量起来。这两条铁条的粗细是一致的,而且下面大,上面略小,而且顶上是平的。两根铁条同时向北和向南延伸,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延绵多少里。铁条下面是摆得整整齐齐的木头,这些木头也是粗细一致,密密麻麻摆在铁条的下面,就好像楼梯一样。来来往往的人从这条横跨马路的铁楼梯上走过,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看一看的行为,看来他们对这个已经司空见惯了。 正思考间,陈小毛突然看到南面远处有一条烟柱升了起来,他不由有些紧张,正待说话,却看到刚才检查陈氏芳证件的警察瞥了一眼烟柱,然后又转过身向着其他方向走了过去。陈小毛突然觉得这个烟柱肯定是正常的,不然髡人的捕快不可能不当回事走开的。渐渐的,他发现这个烟柱是移动的,貌似喷烟的东西正在向这边移动。再过了一阵,他听到了尖啸声。 第一次听到尖啸声的他吓得一哆嗦,还好手里没有什么东西,不然恐怕就要掉在地上了。这时铁楼梯附近的一个小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左右看了看,把两根竖起来的木棍放了下来,拦住了马路的两侧,行人和车辆都停在了木棍的两旁,没人站在那条铁楼梯上。过了一阵,就有一个怪物顺着这个铁楼梯过来了,这个怪物是黑色的,前端是一个巨大的圆筒,圆筒下方是十个大铁轮,有一根摇臂伸了出来,在搅动着轮子转动着,圆筒的最前方有一个小烟囱,正在向着天上喷出黑色的烟柱。看来刚才看到的烟柱就是这个怪物喷出来的。这个怪物哼哧哼哧地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在陈小毛的眼中越变越大,最后他终于看出了这个怪物的尺寸,足有八丈长,一丈多宽,圆筒的后面有一个小房间,是钢铁制成的,两个人正倚在房间的窗口上,脑袋偏出来向前看,估计是被前面喷出来的烟挡住了视线。两个人脸上黑漆漆的,能够看到汗水流下来一道道的印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烟熏的。左边的这个人手上抓着一根横着的绳子,在横跨马路前,轻轻地拉了一下那根绳子,就看到烟囱后面突然升腾起一阵白烟,接着又听到了和刚才一样的尖啸声。 怪物的后面拖着几个大号的车厢,都是足有十丈长,宽度也是一丈多,车厢的窗子都是没有玻璃的,跟公交车一样,里面的人也有一些脸上有被烟熏出来的黑色,不过明显都是一些干活的粗人,谁也不在乎。最后一节车厢却和前面的三节车厢完全不同,这节车厢明显外面的木材都是新的,不过因为东方港缺乏油漆,因此都没有进行涂漆,但是都用焦油进行了防腐处理。车厢的窗框上有透明的玻璃,明显能看到里面的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聊天,也有人在吃东西,还有嗑瓜子花生的,一副游玩的表情。 “这是何物?”陈小毛不由得愕然,脱口而出。 “这个啊?”一旁路过的一个归化民笑了笑,说道,“这是火车啊,喏!再往北一里路就是东方港城西火车站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反扒的元老 城西换乘中心是包包的杰作,在他发展公共交通的理念驱使下,执委会批准了公交换乘站的设计方案。城西火车站所在的位置与公交总站所在位置的距离仅仅五百米左右,这样搭乘公交车而来的人可以在城西火车站搭乘南来北往的火车轻松到达盐村工业区和北桥头镇。在他的设计方案中还要铺设一条客运铁路前往安允县城,甚至还要以安允县城继续向北直接连通北海建立交通网。当然这时候还无法实现,毕竟北海还在武朝政府手中,并且尽管有岑敏的保证,武朝如果对东方港有敌对行为之前肯定会想办法告知,但是如此巨大的投资不能随便乱扔,否则一旦武朝针对元老院展开战争,那么可想而知,沿途所有的铁轨肯定会被撬走,这对于元老院而言绝对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尽管现在而言公交系统和铁路线路只是呈t字型展开于东方港城外,城内也没有公交线路,但是公交线路却成功地带动了安允境内的人口流动性。每天搭乘公交车前来东方港找活的安允农民数量与日俱增,而且不仅是男性,女性的数量也开始增长,毕竟在东方港,女人的工资和男人的一样高,让女人在家干活已经成为了极大的浪费。另外公交车的成功也让土著看到了大型运载车辆的优势,虽然髡人的那种不需要牛马牵引的车辆偶然也会在路上轰鸣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驰而过,但是那定是髡人的不传之秘,眼下只要能够从髡人那里买来这种“公交车”改装一下,定然就可以用来运输货物和人,可比现在普遍使用的大车运载量高出六倍还不止。 陈小毛正在大张嘴巴看着这个喷着黑烟,黑烟里还时不时喷出火苗的巨兽拖着几节车厢轰鸣着从面前经过,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不少如同看热闹一样挤在前面的,还有人正在朝着火车招手。更多的人在一里外的“火车站”里对这火车翘首相望。 火车站是一个露天的台子,长度比火车还要长出几十丈,台子建立在火车轨道旁,高约两三尺,灰色的地面如同一整块石头。人群拥立在台子上,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前面有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头戴着大盖帽,手中挥舞着一白一红两面旗帜。陈小毛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给火车发信号,火车上的人一阵操作,这长长的火车就慢慢停了下来,停在了火车站的站台旁。接着车上的人如同蚂蚁一样从车上下来,然后车下的人也如同蚂蚁一样涌上车。很快陈小毛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后面那节明显装潢精美的车厢极少有人上去,也没有什么人从上面下来。 这时陈小毛突然觉得腰间异动,连忙回头,路上人和车都匆匆过往,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拦路的杆子已经升起来了。他突然心头一紧,自己腰间的腰带里还有几块碎银子,连忙伸手一摸,果然被偷了,连忙左右观望。大约一丈多远的地方一个年轻人正在快步向西走去,陈小毛也不管是不是他偷的,就大声对着那边喊道,“偷我银子的!站住!” 果然那个年轻人匆匆一回头,脸上充满惊愕之色,连忙拔腿就跑。这下再清楚不过了,肯定就是偷了自己银子的贼,连忙拔腿就追。 还没追出几丈远,忽然路边几个蹲着的人忽然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就拦住了陈小毛,“干什么?干什么?” “就是,你把我手里的东西撞到地上了,摔坏了,要赔!” “快点,这可是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可是嘉靖年间的东西!快给钱!” 陈小毛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瓷碗,他当然知道这肯定不值这个价格,但是这几个人必定和刚才偷自己东西的人是一起的。不过眼下偷东西的贼已经跑出去快要六七丈远了,自己这肯定追不上了,而眼前这几个人却又挡住了自己。 不远处的警察瞥了一眼,又转过身假装没看到,慢慢走开了。陈小毛不由心如死灰,没想到安允县城里经常能够看到的事情在这东方港城外也能遇到,正在思索这次要赔多少钱的时候,忽然间远处正在奔逃的贼被两个蹲在路边吃饼的人跳起身来按倒在地上。其中一个人从长袍的里面掏出了个银灰色的东西,两下就把这个贼双手扣在背后。陈小毛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副精巧的手铐。 “快帮忙!有人抓我!”贼被压在身下,身体扭动,丝毫不停歇,还在大声吆喝着,呼叫支援。果然,这几个拦住陈小毛的人转过身来从腰间抽出匕首短棍铁尺什么的就逼了上去。在他们看来,六七个人对付两个怎么也都能够轻松搞定的。 不过压住贼的人丝毫不畏惧,一脚踢在贼的脑袋上,登时就把这个贼给踢晕了过去。接着这个人站起身来,把裹在外面的长袍脱掉丢在一旁,里面竟然也是一身警服,肩膀上有好几颗星星,一看就是个髡人里的官。警服的腰间还系着一条白色的皮带,皮带上挂着一串奇怪的东西。这个人左手从腰带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右手从后面抽出一根小棍子,这根小棍子长不过三分之二尺的样子,通体黑漆漆的。陈小毛见这人一手握着小圆筒,另一手执着小黑棍,也不知道是打算干什么,但是见到这旁边六七个人狞笑着围了上去,也怕他吃亏,不由也往前走了几步。 “你也是警察?”为首的一人指了指他,“你是刘队手下的人吗?他没跟你打招呼说这一块儿我们已经拜了山头吗?” “小刘这个王八蛋果然被收买了。”那个拿着棍子的人冷笑了一声,用小黑棍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愣在当场的巡警,“他呢?也收买了?” “马巡长,当然也是拜过山头的,你是谁的手下?你的上司没跟你说过吗?” “哦?”拿棍子的人笑了起来,转头望向身后那个还踩着小偷的人,那人也笑了起来,顺手把自己的长衫也给脱掉放在一旁,身上竟然也是一身警服。“看来咱们的廉政工作还真是千疮百孔啊……你跟他说吧!” “我是东方港警察总部的总指挥沈彬,我们前几天听说最近这换乘站附近盗窃敲诈案件正在逐步上升,特地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看来我还真找到问题所在了。” “总指挥?干什么的?”几个混混不由得有点发愣,但是一旁还在发愣的警察倒是先反应过来了,连忙冲上来跪在沈彬脚下,“首长!首长!我是要服从命令啊,刘队长说不准我们管这边的盗窃事情啊。” 首长?这下几个混混总算是知道自己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了,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东方港里的元老,可是刘队长不是说元老都是忙得很的人,从来不用到外面来的吗? “盗窃,作为惩戒是要在劳动营里呆上十五天,而你们这些敢于为虎作伥,并且有涉黑性质的小团伙,可是元老院打击的头号目标。” 几个混混不由得腿脚发软,劳动营在他们眼中一直以来就是臭名昭著的地狱,北桥头镇被判处劳动苦役的人中有一些已经被释放,在他们的口中劳动营简直就等同于死亡营。每天都有劳作到死的人被从营地里抬出去进行掩埋,还有试图逃跑的人被当众吊死在劳动营旁边的树林边。时不时会有特侦队的狙击手击毙掉他们中间有逃跑意图的人,或者随时可能会有违反工作章程的囚犯被当众绑在鞭刑场上接受鞭刑。这些传闻在这些犯罪嫌疑人之间越传越烈,现在更是谈之色变。 眼前这个元老突然说起这个,让他们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就要走到尽头了一般。当下为首一人手执一尺多长的铁尺,迎面冲了上去,毕竟即使是元老,这也只有两个人,自己这边六七人无论如何都还是有机会的。眼前这两个元老手中完全没有让人谈之色变的六星连珠手铳,只要打翻了他们赶紧逃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不过沈彬丝毫不介意,只是把左手上的小圆筒按了下来,一道淡黄色的雾从小圆筒的顶端喷射出来,准确地糊了拿铁尺的人一脸。只见那人手中铁尺一丢,双手捂住了眼睛,口中突然发出了尖嚎,伴随着的还有剧烈的咳嗽。接着他就搓揉着自己的连,痛苦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现在放弃抵抗还来得及,不然的话,我敢保证一定会劳作至死的。”沈彬冷笑了一声,警告了一句。 “快跑!”在地上的人顾不得眼睛里的剧痛,大声地吼了一声。 剩下的几个混混此时才清醒过来,面前只有两个人,他们就算打不过,只要分开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始跑,就听得一阵“不许动”的吼声,原来不经意间早有许多没有穿制服的警察悄悄围了上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些便衣警察早就一拥而上把他们都按住了。 “你好,我是东方港警察总部的总指挥沈彬,你是?”沈彬一边说话一边走到陈小毛身边,“我刚才看到这个小偷从你身上偷走了银子,你清点一下,看看是不是这些。”说着沈彬把手里的一个小布包递了上来。陈小毛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连忙打开一看,果然是他自己的东西,里面还有一枚印章。 “我们接到城西群众举报,说这边的警察不作为,甚至为犯罪份子打掩护,马巡长,刚才这个盗窃犯也已经指认过你了,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一个便衣警察走上前去,把那个穿着制服的马巡长拉了起来。这时随着一阵铃铛响,两匹马正拉着一辆四轮马车过来。 “我没有,我没有参与他们,他们是在乱咬人,我是警察,怎么能跟他们同流合污啊?”马巡长急得语无伦次,双腿不由筛糠一般的颤抖,但是旁边的警察根本就不听他辩解,把他拉起来,麻利的扯下他身上的警械,抽掉他肩上的警衔,三下五除二就塞进了马车里。 沈彬几下攀上了马车顶上,对着正在慢慢拥过来的人群双手抱拳道,“各位朋友们,大家好,我代表东方港警察系统向大家道歉了,这段时间以来,一小撮腐败分子假借手头的权力,和犯罪份子同流合污,让城西一带犯罪率攀升,给本地的人民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我作为警察系统的最高管理人员,向大家保证,任何在东方港进行犯罪活动的人,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也希望大家支持警察工作,对于犯罪行动踊跃举报,任何不作为的警察,都将被驱逐出警察队伍!” 下面的百姓们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陈小毛也只是轻笑了一下。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偷盗的人每到一地,都要先跟当地的捕快那里拜山头,商定偷盗所得的钱财按照一定比例分给捕快,这样的话捕快就算撞上这些拜过山头的人在行窃也不会道破,更不要抓捕,就算抓住了,惩罚起来也只是做足样子罢了。更何况有时候要是遇到有权有势的捕快头子,甚至还要在苦主身上再讹上一笔。眼下虽然这个元老带了这么多警察雷霆版地扫灭了这群小偷,但是这真是属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情况,等到这些警察一走,迟早还要再来更多拜山头的贼人。 陈小毛叹了口气,把刚才失而复得的钱袋小心地收到了衣服里面,然后往东方港里面走去。他身后的沈彬正在跟人打电话,“没错,是的,西站这边的警察的确是被小偷收买了,不仅不作为,还为虎作伥。这事情你等下写个报告移交到检察院去,告他们渎职,妨碍司法公正。” 挂掉电话的谭炼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事实上这事情根本就没有超出她的预料,只是没想到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有人被腐化。仅仅是因为元老院这段时间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剿匪上,忽视了警察队伍中某些害群之马。这次沈彬的前来,就是因为前不久一个老妇人来到警察总部拦车告状,险些被沈彬的车撞到,从而导致了这批犯罪份子的落网。 第二百五十九章 蔻驰警车上的谈话 要说什么最能够造成执政者和百姓之间的隔阂,那绝对是腐败,就好像是一杯清水中的老鼠屎一样显眼。自从东方港建立的第一天起,防止腐败就是警察的重要任务之一。相比同时空的所有政权,元老院的清廉已经是相当强的了,所有公务员在入职之前都要签防止腐败宣言,并且也被告知,一旦他们涉及腐败,除了开除公职之外,还要被彻底取消归化民身份,永远逐出元老院的势力范围。 这群警察的快速腐败的确让沈彬感觉好像是被狠狠扇了一耳光一般,仅仅是一个月左右,西城区派出所所长级别的警察都已经被收买了,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一开始接到举报的时候还不怎么相信,还曾经派了一个警察去调查情况,但是那警察现在想来也已经被收买了,回来汇报说没有问题。 沈彬现在心里充满了郁闷,坐在马车的车座上,头靠在车窗边眼睛瞥着不时晃动两下的景物。西城区派出所所长是个归化民,还是从军队体系中抽过来的,但是很明显这个旧军队体系里的人被腐化的速度要远超自己的想象。一个派出所所长的警衔是警督,手下管理二十个警察,一个月工资算起来也有五块左右,竟然被收买了,那他们需要花多少钱来收买这些警察?如果花了这么多钱收买警察还有利润可以赚钱,那么每天要给老百姓带来多少损失?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狠狠在马车的车厢上敲了一拳。 他所坐的是一辆东方港车辆厂生产出来的通用型马车,因为命名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因此负责“发明”这个四轮马车的元老直接称之为“coach”,而后被直接成为蔻驰马车。这种蔻驰马车长五米,宽二点四米,一般由两到三匹马来拉。旧时空的这种四轮马车因为轮子是直接在车下,又没有轴承,因而往往需要四到六匹马来拖曳前进。蔻驰马车的空车重量是五百五十公斤,因为大量地使用了钢铁件而整体减轻了车体的重量。车内可以安排双排座或者三排座,可以搭乘六到十五人,可以搭载两吨左右的重物行进,紧急情况下还可以通过专用挂架拖在载重卡车后面行驶。但是由于没有橡胶,车辆在行驶过程中的颠簸是显而易见的,即使是被归化民称之为“比平静的湖面还要平整”的东方港公路上行驶,依旧会发出各种吱吱嘎嘎的声音,并且还能颠得乘坐者满身的不舒服。 此时坐在沈彬对面的是一个同属警察系统的元老,看他肩膀上的警衔就可知是一个地区指挥级的警察。他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一脸英气勃发的样子,现在正在有些戏谑地望着沈彬,“怎么了?就这么个事情就恼火了?” “当然恼火,老子辛辛苦苦一个一个地选拔出来的警察,居然只花了一个月就变成了蛀虫,你说恼火不恼火?”沈彬往椅背上一靠,在胸前的口袋里拍了拍,但是发现没有烟,不由有些郁闷地长处了一口气,“到了这个地方,要什么没什么,现在更是不得烟抽,早知道就不穿越了。” “呵呵,都穿过来了再说就晚了,这儿可没后悔药卖的。”对面的年轻人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包芙蓉王,打开来丢了一只给沈彬。 沈彬顿时眼睛都亮了,“芙蓉王?你怎么还有这个?你带了多少啊?” “你想什么呢?仔细看看,文清烟……我是没有其他盒子装了,随便用芙蓉王的盒子装了几根就出来了。”说话的元老是张涛,张涛在穿越前也是一名警察,自从他大舅子何滚龙听说了可以穿越后,就鼓动他辞职一起穿越。他一开始也是以为大概是传销之类的洗脑活动,等到看到虫洞的时候也是如同大多数元老一样呆立当场。反倒是他妻子何莎莎兴高采烈的,要知道穿越前那段时间各种清穿剧活跃电视屏幕,把大多数观众都洗脑了,都觉得只要是穿越到了古代就能成神。架不住妻子和岳父全家的鼓动,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跟岳父全家一起穿越。事实上他心里还有点小心思,古代可是出了名的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的时代,自己到了那里,且不说多娶几个老婆,多娶回来两个小妾什么的也不在话下。要是岳父有意见,大不了就在外面金屋藏娇,反正本时空没有什么拍摄器材、手机定位工具啥的,以自己当警察多年的侦查经验反侦察麻溜得很。 但是等到穿越过来后,夫妻二人都傻了眼,何莎莎期盼的那帮阿哥们现在一个个留着老鼠尾巴一样的辫子还在白山黑水间里当野人杀人如麻呢,要是自己过去还不给人家当了奴隶使?至于张涛,则更是差点瞎了氪金狗眼,现在能看到的女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几乎就没一个能看上眼的。诸多失望之后,他们也只剩下埋头苦干,争取共同努力把元老院发展壮大了,以图将来了。 元老院体系里当过警察的元老不多,像张涛这种在派出所混迹六七年的警察则是更少。因此他一来就被元老院赋予重任,直接给了个地区指挥的头衔,几乎是仅次于沈彬的最高指挥了。前段时间张涛被安排到北桥头镇当派出所所长,谭炼当指导员,后来因为谭炼一旦出门就会引发事故,不得不把谭炼调回东方港。张涛便成了北桥头镇唯一的一个元老警察,不过在周伯通的协助下,倒也把北桥头镇管得井井有条。但是随着占城港之乱后,大批的安南民众、商人和安南军队的涌入,北桥头镇的人口数量直接提升了一倍还不止,并且占地面积也有了极大的提升,这使得北桥头镇的治安管理遇到了一个瓶颈。并且随着安南人的增多,东方港的人来管理安南土地上的城市,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因此东方港宣布撤回北桥头镇派出所,将北桥头镇交还安南新军进行管辖。 不过可想而知,安南新军的素质肯定比不了专职治安的警察,导致派出所撤销后北桥头镇的犯罪率正在逐步回升,有的安南富商已经开始上书东方港执委会,希望东方港重新接管北桥头镇的治安工作。 自从险些在警察总部门口撞翻老太太的沈彬接到了举报之后简直暴跳如雷,号称清正廉明的东方港里竟然出现了警匪勾结沆瀣一气的现象。沈彬原本是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偶然来总指挥办公室串门子的张涛却提议,反正没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换个便装过去城西看看情况。有事就现场办公,没事的话还可以顺便到农贸市场上去买点水果蔬菜什么的,毕竟天天吃汤帅做的各种花样的鱼还是腻味了。 “我说,这边得有元老坐镇,不然话这群犯罪份子拖人下水的本事实在太强了。”沈彬点燃了烟,一口猛吸了一半,“你反正那边北桥头镇暂时撤编了,你干脆先到城西派出所来管下吧?” “这个倒是没问题,但是我要一个人。”张涛也抽了一口烟,对着窗外吐了个烟圈,“把周伯通给我调过来,我要升他为派出所副指导员。” “周伯通?”沈彬不由得迟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你是说以前武安村的那个教头?” 张涛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个人是个当警察的好材料,正义感很强,而且很有原则,那时候在武安村被文新奕给赶了出来。我觉得以后他是个有发展前途的好警察。” “这个问题不大,另外你就带个周伯通空降下去?不带点嫡系?” “我们元老有个什么嫡系啊?”张涛不由得白了一眼沈彬,“还不都是为元老院服务?搞嫡系就是和元老院做对啊。不过说起来,那时候跟周伯通一起从武安村出来的人里面有几个蛮合适当警察的,要是方便的话,不妨帮我也调过来。” “这个没问题,可以直接问周伯通什么人合适,让他选人就行了,这些人是归化民,咱们到底还是有些看不透他们。”沈彬把烟抽到了烫嘴巴的地步了这才在车厢的烟灰缸里摁灭了丢进去。“不过这城西派出所可就得你好好看着,不能再出这种事情了,要是让人给报上去了,元老院肯定要给我们整个警察系统穿小鞋。” “不是吧?”张涛不由愕然,“给我们穿小鞋就能杜绝腐败?朱元璋对贪官还剥皮实草呢,明末不照样腐败横行,以至于朱由检在死前还要说‘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由此可见光有重刑是对付不了贪官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正是因为我们对于这些贪污腐败行为的轻微刑罚,这才导致城西派出所出现这样的情形,我觉得这次要处理就要从严从重从快处理,让老百姓看得出来我们是真正为人民服务的政权。” “我们是为元老院服务的政权,不是为人民服务好吧?”张涛有些不以为然。 沈彬这时脸色开始有些阴沉下来了,“张元老,这点上我必须给你敲警钟,我们虽然是元老,但是警务工作是要面对全社会全人民的,为人民服务永远是警察的宗旨,你要是认为元老永远比人民高于一等,那么我就必须提醒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张涛脸色一白,他刚才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沈彬居然如此正经地开始说教了,连忙坐直了表现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够得到那个虫洞来到这个时空的,但是我们必须要清楚,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世界的。”沈彬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是反应过度了,“我来自湘潭,《湘潭县志》中记载,1649年正月二十一日清军攻入湘潭,南明督师何腾蛟被俘。清郑亲王济尔哈朗下令屠城,‘屠至二十六日封刀,二十九日方止’。湘潭城中百姓几乎全被杀光,城中不满百人。像这样的屠杀不仅在湘潭,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哪一次不是数万数十万汉人被屠杀?国家不强盛就要遭外敌入侵,日本侵略,南京大屠杀,也都是国家不强盛的结果。我有种感觉,我们的到来是被安排的,要制止清军南下,防止那场甲申国难。” “不可想象……1649年,只有二十年了哦?”张涛突然发出感慨,“现在可是1629年了哦,时间紧迫啊。” “是啊,以前还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但是这次看到南蛮一路屠杀安南百姓的照片,又看到土匪掠杀安允百姓,简直是惨不忍睹。想要对付清军或者南蛮这样的土蛮,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不然就只能坚守城墙听任他们在城市附近掠夺、屠杀百姓,憋屈啊!这次占城港保卫战的时候我们的部队只能守在城墙上,东方港保卫战更是直接打到城里面来了,没有力量就会被人踩在脚下啊。” “可是工业发展总是要分步骤的啊。”张涛耸了耸肩道,“总不能一出来直接飞机坦克大炮吧?” “是啊,发展工业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安全,不论是治安还是国防安全,国防安全可以保证我们的工业投资不会被丢到水里,而治安则是直接保证为我们提供工业农业产品和生活资料的百姓们能安居乐业。所以说,为人民服务,就是为元老院服务,保障了人民的财产生命安全,就是保证了元老院的安全,三百六十行,出不出状元我管不到,但是三百六十行各行各业都是必不可少的,每个人做好手头自己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为元老院服务。”沈彬说着,又习惯性地在口袋里掏了掏,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对了,我没烟了,再来根。” 张涛冲他摆了摆手,指了指外面,“都回到总部了,别抽了,咱们这里可是禁烟区。” 第二百六十章 东方港谍影 3 陈小毛很快就走到了火车站旁边,许多人现在正在售票厅门口买票,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正在人群外面游走,不时注视一下人群中的异动。 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坐火车,只是来火车站看看热闹而已,走一走过场罢了。火车大概停了几分钟,只见前面腾起一股白雾,接着又传来了之前的尖啸声。手里拿着铁皮喇叭,穿着灰色制服的人游走于站台之间,不时把铁皮喇叭放在嘴前吆喝两声,“火车马上就要开车了啊!买好了票前往盐村工业区的人请抓紧时间检票上车啊!火车不等人啊!马上就要开车啦!” 又过了两分钟,随着一声汽笛的尖啸声,只见另一列火车冒着黑烟喘着粗气拖着一长串车厢从北面沿着铁路缓缓驶入了对面的站台。很快乘客大多已经登车了的火车开始穿着粗气,缓缓地向前挪动起来,一时间白汽弥漫了整个站台。又有工作人员在大声喊道:“前往北桥头镇的火车已经进站,请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买好了票准备前往北桥头镇的旅客请抓紧时间检票上车。” 几个穿着橙黄色背心的人正在站台下的轨道旁来回奔走,不时用锤子敲几下某个轮子,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陈小毛觉得看得差不多了,也想要往北桥头镇去看看,听说那是安南的土地,自己还从来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以前从自己庄子里去一趟安允县城办点事都要花差不多一天的时间,现在这才到中午,这都已经到了海边的东方港城外了。髡人修筑的这些路还真是方便啊,要是能够买一台劳斯莱斯就好了,听说只要脚踏即可前进后退行进自如,现在髡人又到处都修了道路,一天跑遍安允也不是难事。 看到从盐村工业区的火车上下来的人时,陈小毛又一次被吓了一跳,足有三四百人之多,许多人穿着工作服,前面几节车厢的人还被煤烟熏得脸都是黑色的,头发也被吹得竖了起来。下车的基本上都是刚刚下班的归化民工人,归功于现在盐村工业区里所有的工厂都是二十四小时三班倒,所有的工人虽然连轴转相当辛苦,但是他们的工资也比之前的有所上涨,根据元老院工资线标准,普通工人每天八小时,一天按三十个小时计算,时薪是一分,那么一个月就能拿到二点四元,这当然没有包括加班费,和其他一些津贴或者补贴,如果再有熟练使用三百个常用汉字的文化津贴,一个月都能凑到三块五左右。 本时空可没有大礼拜,就连星期日休息的理念都没有,无论是元老还是归化民,劳动营里的劳改份子就更不要说了,都是三百六十五天工作的。不过由于本时空根本就没有什么休星期天的说法,归化民对于天天上班丝毫没有抵触。要知道他们之前当农民的时候,都是每天都要到地里去干活的,天天在地里刨食吃的归化民们根本就不会抱怨工作时间长的。因此元老自然也不好意思休星期天,只好跟着一块儿继续劳动。再说了,这些归化民基本上都是穷怕了的,有时候一年都存不下三钱银子来,这天天干一些不是特别辛苦的活,一个月下来就能发二三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脱离苦海的象征了,让他们不拿工资去休息还不得跟你玩命。要知道过年时那段时间原本是分批休假的,结果绝大多数的归化民都坚持在自己岗位上工作——都看上了节假日工资翻倍的福利,以至于到了最后,大多数归化民还是按照正常上班时间保持在工作岗位加班。 陈小毛跟着一大群归化民工人涌入了车厢,他几乎根本用不着走路,前后左右的人把他挤得几乎离地,连腿都不用抬,就这么直接进了车厢了。 车厢里有些座位,都是木板搭出来的,都已经满满地坐了人。但是更多的地方没有座位,或者凳子已经坏掉了,于是整个车厢都是人挨人人挤人地塞得满满的,进了车厢,焦油的臭味、人身上的汗味、工作服上的油臭味几乎是霎那间充斥了陈小毛的鼻腔,加上人群的拥挤,让他感觉简直喘不过气来。 “真够挤的!”陈小毛不由有些发牢骚起来,他好歹也算是陈家寨的话事人,外出的时候虽说不是前呼后拥,仆佣成群,但是什么时候跟这么多大老粗挤在一个如此拥挤的空间过啊? “还请让让!”一个衣服上满是油渍的工人徒劳地挥了挥手,“借过一下。” “都这么挤了就别动了吧,下一站是终点站,直接终点站下吧?”旁边有人发起了牢骚,“都这么多人了,还在里面挤来挤去的搞什么啊?” “我老婆在外面要我先下车啊,这车还没开,不算车票的。”工人连忙辩解,但是招来了旁边一众人的白眼。 “你老婆叫你下车,那你上车干什么啊?你现在挤上了火车,现在大家都进来了你又要出去,多折腾啊!” “就是,都上来了,就别下去了,我们让位置也不容易啊!现在这边又没有山贼,大不了叫你老婆做公交车去北桥头镇就好了,你怕什么?” “我哪里是想上来的啊?”这个工人满脸无奈,“我是来送我大舅子去北桥头镇的,结果让人直接卷起来就上车了,现在连下车都下不了啊!我老婆等我一起去食堂呢!” “嘿!大柱子,快下来啊!”窗口传来了女人的呼唤,工人继续一脸无奈地冲着外面喊道:“我下不来啊!车上都挤满了,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还落脚的地方呢!我刚刚抬起来脚,现在就没地方放了!” “哈哈!怪不得这车上没女人,要不是一趟火车坐下来没准老婆都给别人挤跑了,哈哈!” 那个工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窗外又喊道,“老婆,你先回去吧!我先到北桥头镇然后再回来吧。” 这时火车再次发出了“呜——”的尖啸声,接着陈小毛就觉得自己往后一倒,在他眼中所有人也是随之往后一倒,不过好在车厢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人,谁也没有摔倒在地上。紧接着他就看到窗外的人群和景物开始往后慢慢退了起来,还有几个站在站台边的灰制服正在想着车行方向轻轻地挥舞着手中的绿旗。 =============================分隔线============================= “我们的火车还得多加几班才行,你看每天火车在三个站之间来回都是满载的。”杨铭焕看了看挤得满满的火车扭头跟谢明芳耸了耸肩说道,他现在总算有点空,终于和谢明芳出来逛逛街。 这条铁路是东方港最引以为傲的工程之一,从最南面的北桥头镇一直向北直达东方港,期间穿过孙文彬的东方港农场南部部分和最让后人觉得颇为神秘的沙洲靶场——这可是元老院绝大多数跨时代武器的诞生地,尽管后来大部分的军工企业都已经搬迁到前六路眼的山寨——现在已经被改名为邦克山,但是所有的武器试射和检验都还是在这里进行的。铁路到达东方港后又在东方港西站继续向北延伸一直到盐村工业区站,由于最初的铁路使用的是木质轨道,不能给正经八百的火车使用,因此又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把这些木质轨道换成了铁轨,这才通车。 “你可别忘了,我们这条铁轨最重要的还是用来运送物资的啊,无论是向南对付安南或者是向北对付武朝,这可都是生命线啊!运人在现在而言只是一个附加功能罢了,”谢明芳不在乎地看了看被挤得满满的火车车厢,“要知道以前中国刚刚铺设铁路的时候可都是闷罐子,里面的条件可比现在要糟糕多了,你看我们火车最后可还有vip车厢呢!” “哈哈,”杨铭焕笑了起来,“也不知道vip车厢的收益怎么样。” “肯定很好,”谢明芳指了指后面的vip车厢,“你看那么多人,每个人的车票可是前面车厢的十倍哦。要是全都换成vip车厢的话,保证赚的盆盈钵满。” “那也得有人坐才行,现阶段可都是工人为火车乘客的主力,”杨铭焕悄悄凑到谢明芳身后在她头顶轻轻嗅了一下,“好香,你那里还有旧时空的洗发水啊?” “哪里啊!”谢明芳刚刚被赞美了一句马上就忘记了刚才还在讨论火车,“那些洗发水早就没有啦!完全没往这上面想,谁能想到要到这里会没地方买洗发水啊,”说着还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还好咱们有这么多人一起穿越,牛人大神还挺多的。我这是雪繁星造的淡香型洗发水啦,现在东方港的女元老都在用这个。” “她还弄出洗发水了?”杨铭焕有些惊异,雪繁星他不是没见过,一个外貌挺可爱的女孩子,经常穿着一身公主裙,听说她特地带了十套公主裙参与的穿越,而且她最著名壮举是把她六个银行的信用卡合计二十多万额度全部刷空,居然全部买了香水,整个东方港里只有她的香水是最多的,而且以昂贵的法国香水为主。现在作为日化部门化妆品方面的主管元老,雪繁星对于香水的开发和洗发水的开发两手齐抓,听说香水方面还没有多大的成效,但是眼下看来洗发水的成效要远远走在前面了。 “是啊!”谢明芳得意的甩了甩脑袋后的马尾巴,这个简单的动作顿时让杨铭焕眼中冒出了不少的星星,“你们男的没人用?” “没有听说,要是说女元老都在用的话,老杜应该也知道啊,他老婆不是女元老啊?还有他女儿,怎么都没听他提起过。” “这个啊,”谢明芳耸了耸肩,“可能是他们自己还带了不少洗发水吧?你觉得我今天穿的衣服怎么样?” “今天的衣服?”杨铭焕不由得现在才低头看了看谢明芳的衣服,“这连衣裙是本地产的吧?” “那当然,”杨铭焕听到谢明芳的话,不由得暗中撇撇嘴,这衣服的料子简直就是棉布,没什么旧时空的各种料子,什么的确良晴纶啥的全没有,当然就是本市空的产物。但是他心里又有些异样的感觉,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又说不上来。 “嘿!谢明芳!”不远处有人在打招呼,谢明芳偏过头去一看,不远处几个女元老正在走过来,“哦!是你们啊!” 谢明芳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见那几个女元老笑了起来,“这就是那身新衣服吗?”说着呼啦一下凑了过来上下打量起来。 杨铭焕一脸无语,他完全看不出这身衣服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事实上这身衣服是马科斯——斯顿的私人裁缝做的,自从斯顿被俘然后又被“无产阶级劳苦大众”批斗之后,就和几个船长投奔了元老院,至少要先保着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现在在一艘几乎完整被俘的霸主级战舰上对元老院的海军军官进行培训——现在元老管这战舰叫做胜利级,以纪念东方港保卫战的胜利。 马科斯在服装制作上的技能很快就被发掘出来,然后进入了服装厂。但是服装厂这种模板化生产对他而言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来,但是偶然有一天服装厂主管雪漫偶然发现马科斯正在偷偷制作一件衣服,检查后发现这竟然是一件后世被成为晚礼服的长裙。雪漫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经过询问,这才知道他根据平时经常在服装厂附近出没的女元老身上的裙装产生的灵感做出了这么一身长裙,没过多久,他就成了东方港大多数未婚女元老的私人裁缝。事实上他暗地里有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秘密,他其实是个迈德诺间谍,女元老也是元老,对于元老院的一些决议往往很随意地在制作或者等待的空闲进行讨论。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女元老们无心之间已经泄漏了很多的秘密出去了,其中就包括了前一段时间剿匪导致整个东方港城内防御空闲以及现阶段发现了石油。马科斯并不用操心石油是什么,但是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个被叫做石油的东西对于这帮奇怪的元老而言非常重要,所以一股脑先传出去,情报反正传出去了,就不是自己要操心的事情了,就该迈德诺的智囊们去操心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抓捕和审讯 “这个事情我们一直都在关注的。”杜彦德点了点头,对杨铭焕说道,“这个裁缝的事情我也听我老婆说了,我也觉得有问题。” 杨铭焕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直以来,讨好敌方阵营的女人都是一项极其重要的情报获取来源。要知道日军二战时就通过交际花从国军的那帮高级将领口中套得无数情报,这个裁缝转眼间就炙手可热,我总觉得有些问题。” “没错,这个事情相当重要。要知会一下范例才行。”杜彦德说着拿起了手机。 从杨铭焕看到那一大群女元老兴高采烈地跟着谢明芳在一起讨论那个裁缝做的衣服那做工,说得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就觉得哪里不对的感觉,于是就直接到执委办公室来找杜彦德。 现在的执委办公室里总是有执委在值班的,前段时间主要是杨铭焕自己,由于这段时间在建设邦克山的数据中心,他这个原本搞编程的技术宅也跟着去邦克山去参与线路铺设方面的一些工作,于是执委办公室就只剩下杜彦德主打了,有时候张元也会过来坐镇下,但是现在办公室里只有杜彦德在。 放下电话,杜彦德脸上略显轻松,“范例也知道这个裁缝,这个裁缝一直以来就是斯顿的私人裁缝,这次因为搞思想斗争啥的战队站得挺准而被服装厂特招,现在忽然变得如此炙手可热的想必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吧。应该不是。” 但是另一头的范例全然不是这个表情,虽然他刚才轻描淡写地说了说他的看法,但是他脑袋里晃过的东西却不胜枚举。大多数的情报收集者能够搜集到的情报都是非常少的,甚至于有的情报工作者一生也就搜集到一两个有用的情报,对于作为情报人员部署上而言,往往都是广撒网,能不能捞到情报全靠运气。既然眼下两个执委都在觉得这个裁缝有问题,不妨也派个人去监视下看看。迈德诺人此时在东方港虽然已经开始凸显出一个情报网来,根据现有情报,范例已经可以得到详细的定论,在冶金、矿藏、军队部署方面都有间谍在监视。而且对方明显很在行,就现在能够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似乎了解的大都是真实情况。 他现在心里完全是一种无力感,尽管他是中国反间谍部门的最高长官,但是无论是他还是本时空任何一个元老,都是没有什么反间谍经验的人。更何况这些间谍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办法来传送情报,本来按照常理,这些只能通过书信或者口头传输情报的手段应该更容易被监控才对,但是现在除了杜彦德偶然发现的那个间谍“安全屋”之外,范例竟然一丝线索都没有。 现在那处安全屋早就被好几个反间谍处的情报人员包围监视好一段时间了,但是除了偶然发现了一个陆军后勤部队中一个黑人士兵给他们传送过一大堆纸条外,这些情报人员竟然很少离开这片区域,除了偶然会到附近的市场上去购买一些生活用品之外,就主要是自己在附近开辟田亩耕种,自得其乐自由自在的。相比之下,负责监视的情报人员反而苦不堪言,蚊虫叮咬不说,还经常吃不到东西,喝不到水,最让人难受的是排泄极其不便,这荒郊野外虽然不讲究大便入坑小便入池,但是移动距离过远容易被发现,过近的话自己又受不了这些味道。更不要提森林中常见的各种蜱虫、跳蚤、臭虫、山蚂蝗之类的寄生虫,以至于每次从森林中撤回来的情报人员都必须进行一次详尽的身体检查,以免不小心把寄生虫带进东方港里。 按道理说这些迈德诺人里面的底层水手应该死心塌地跟着元老院混才对,毕竟除了元老,还从来没有人把他们当做人看。这样的尊重在很多地方得到了理想的效果,本地的归化民也好,未归化的土著也好,对于元老院虽不至于死心塌地,但是忠诚度还是相当高的。可是为什么到了迈德诺人这里,这套就完全不成功了?尽管现阶段看这些迈德诺人工作时主动性很高,但是问题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打着努力工作的幌子搜集元老院的科技情报呢?至少现阶段了解的情况上来看,他们就已经在触及不少元老院的黑科技了,虽然一时半会他们不能理解这些黑科技,但是这已经是在有成功经验或者成品的逆向操作,难保他们中会有人想出办法来,谁知道不会冒出来个迈德诺版的爱因斯坦牛顿门捷列夫呢?要是让他们了解到了这些科技的原理——尤其是为了更快地爬科技树,穿越者们带来的科技资料大都是以浅显通俗的语言进行描述的,甚至于他们还带了中学物理中学化学一类的教科书,要知道旧时空几乎所有的一般工业生产所需的物理化学知识都是建立在这些中学物理化学基础上的。假如让他们把这些教科书的内容偷走,并且吃透,可想而知他们的科技增长会有多快,尽管现阶段应该无论是亚宁还是迈德诺人都没有工业生产的迹象,这从他们远洋送来的那些歪歪扭扭形态不一的玻璃杯就可以看出,在东方港的这些大规模流水线生产的外形精美形式一致的产品面前根本就没有竞争力。但是只要科技开始发展,工业化生产是迟早的事情,因此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守穿越众的科技秘密。 然而现阶段最大的麻烦并不在于迈德诺的间谍,而是穿越众本身。因为穿越众来的旧时空原本就是个科技爆炸讯息爆炸的时代,对于保密二字压根儿就是没概念,加上工业生产中需要普及科学知识,一般归化民过来问什么他们往往都是有问必答。然而元老院里面对于科技方面的保密等级又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区分——尽管范例已经让大图书馆开始作这个事情,但是在此之前,肯定有很多科技知识已经被传播出去了,况且最让他提心吊胆的是,迈德诺人和普通的归化民不同的地方就是有不懂的就问,学得又快,做得也很好,因此也特别受到各部门元老的青睐,往往对于这些迈德诺工人的问题都是有问必答,甚至私底下送个一两本资料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 “反间谍处做得再好,迈德诺的间谍再渣,也架不住我们自己就是个大筛子啊……”范例不由得哀叹一声,这时门被轻轻地敲响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隶属于反间谍处的归化民情报人员,他脸上有几道被枝条刮破的痕迹,头上还为了检查寄生虫方便剪了个光头,但是现在他的表情很紧张,“首长!那边发来消息,又一次出现奇怪的光。” 所谓奇怪的光已经出现了好几次,每次持续时间十多分钟的样子,但是情报人员靠近观察过几次,没有什么异常的发现,里面的人既不出来,也没有什么人进去,貌似只是焚烧掉了一些纸张一般。 范例本来心里就有火,现在越发觉得有这么个间谍的安全屋存在于东方港很碍眼,所以立马站了起来,伸手就从桌边的挂架上取下武装带,往腰间一系,“收网,先把那几个抓起来再说。” =============================分隔线============================= 三个迈德诺人此时都被头上套着黑色布袋关在审讯室的房间里。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不久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转眼间面前就突然间强光四射,手里端着奇怪连发铳的人头上套着只露出眼睛的黑色布袋从房子的四面八方突然间冲了出来。这几个可怜的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六七个特侦队的特战队员按倒在地,二话不说就直接绑了起来被丢上了疾驰而来的全地形车后座上,直接就被送到东方港的警察总部来了。 “搜查过了,没有纸屑,没有资料,也没有被焚烧过的痕迹。”阳牧秦对着范例耸耸肩,把一个内存卡塞给了范例,“这是在里面的照片,你看下。” 范例心中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特侦队不可能会帮助迈德诺人,因此他们说没有发现,那就肯定是没有。就监视报告中提到过的,就至少有十多本元老院发行的科普小册子被送到了这里,其中就包括《如何测量距离》、《格物入门》、《钢铁厂小助手》、《抢救注意事项》、《武器保养注意事项》等多本重要的小册子,如果传播出去,对于本时空的科技发展不亚于一颗原子弹。短期内也许没什么,但是可以预想到会发生多么让人恼火的事情。 这事情要是泄密了,对于反间谍处而言,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完全就是给自己打脸啊……但是这些间谍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处于反间谍处的严密监视下,他们很少出门,出门也同样处于严密监视之下。根据跟踪的情报员汇报,他们出门主要是去采购生活物资,从来不会携带钱之外的东西,这也就是说,所有的资料应该就被存放在屋子里才对。但是阳牧秦刚才说过了,没有任何资料,连焚烧的痕迹都没有,那么那些奇怪的光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觉得我们在这里想没啥用,”沈彬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们去审问下他们吧,只有他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范例点了点头,“咱们从哪儿下手呢?难道跟审那些土匪一样?一般让一个土匪完全招供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是三十二个小时左右,但是可以轮班审问。”一旁的谭恋笑了笑说道,“我估计这些做情报人员的可能会要更厉害点吧,也许能挨的时间更久一点。” 范例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我现在已经吩咐情报人员去严密监视那房子附近的情况了,现在所有的资料已经不见了,就不能排除已经泄密的可能,我们必须要尽快地把这些人的嘴巴给撬开,时间越长造成不可挽回损失的可能就越大。” “也对,”沈彬点了点头,“不知道执委会能不能授权我们逼供一下?要是能够动点刑肯定能够在一定情况下缩短审讯时间。” “这事情我去跟执委会申请,你去准备刑具吧!”范例说着就往执委会赶,结果迎头就跟个从楼梯口上来的元老撞在一块儿,两人一块儿叽里咕噜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去!范例你在搞什么?”来人恰恰是杜彦德,他听说已经展开了抓捕,特地过来看看情况,结果人才走上楼就叫人给迎头撞下楼梯了,好在两个人都不是瘦子,这种楼梯上滚落的低烈度活动完全没有损伤。 “哦!太好了,我不用去执委会了,我要申请个授权。”范例也来不及道歉,连忙就说道。 “授权?”杜彦德被摔得脑袋发晕,“什么授权?” 一个迈德诺密探此时已经被带到了审讯室,双手双脚都被固定在金属凳子上,头上的黑布袋被忽的一下拿走了,眼前忽然一阵耀眼的光芒闪得几乎睁不开眼。炫目的灯光旁边是几个看不清脸孔的人,那边很快就有一个威严的声音问道:“姓名!” “我是迈德诺的商人,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们?我和我的同伴被你们无端扣押,你们要……”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嚎。“啊……” 过了半分钟,他这才停止尖嚎,此时的他呼吸非常急促,胸口激烈地起伏着,满脸都是大汗,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这东西叫做电,你们偷走的《格物入门》中第六章就是说的这个,既然你们对我们元老院的东西这么有兴趣,”灯光边的黑影站了起来,伸手关掉了桌上的台灯,“我倒是不介意让你们多了解一点元老院的科技。我叫范例,是中国反间谍处的主管,你们来到这里,就是我的敌人,但是你们放心,电我们用得很娴熟,绝对杀不死你们,但是却能让你在一个小时里面爽上个十几次还依旧活蹦乱跳的。” 坐在桌后的沈彬淡然的说道,“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如果想要抗拒下去,那么我们能够让你继续尖叫下去,直到叫不出声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东方港泄密事件 被审讯者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明明全身麻木,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着,险些大小便都失禁了,可是现在突然又没有了事情。他惊恐地望着眼前这几个其貌不扬的“元老”,难道他们有妖法? 不过他也算是个老情报了,也许刚才只是人家凑巧搞成了,迈德诺的法术里面倒也有让人疼痛不已的精神攻击法术,可是施法过程之长让人无法忍受,而且最蛋疼的就是施法者虽然可以给被施法者带来精神攻击,但是自己的精神力损失也是相当大的,等同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很少有人会使用这样的法术来攻击别人。可是眼前这几个人坐在原地一点而不舒服的迹象都没有,只看见自己在凳子上疯狂地蹦达。 “这个看来我要给你科普一下了,”范例悠悠地走到台灯前,把台灯慢慢地关掉,然后把灯泡取了下来。“你们盗走的《格物入门》中前几章就有一章叫做神奇的电,这个电和闪电是同一个道理,我们只是采用了一些科学手段把电从天上引下来用了而已,你现在能看到的这个灯,”说着他拿起灯泡晃了晃,“里面就是电来点亮的,只要有电,它就能永远亮下去。”说着范例从审讯桌上拿起两根电线,小心地接到台灯里,然后又在这个间谍的手铐上绕了几圈。“电是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它几乎可以作一切的事情,而你要做的只是用一根导线把电连接过去就可以了。” “不是已经有线连接到凳子了么?你还从台灯连过去,不是多此一举么?”沈彬站起来在低头绕线的范例肩膀上拍了拍。 “错了,亲,”范例笑了笑,“开关在审讯桌那边一点都不直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触电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用台灯的话,他就直观多了。” 间谍一脸惊恐,从他们的话中可以大概听出刚才自己那种奇怪而痛苦的感觉跟眼前这个被叫做台灯的东西是有关系的,跟那个叫范例的人口中说的“电”更是有直接关系,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觉得面前这些中国人在诈自己,只是给自己添加精神压力,在他的臆想中,一个满头大汗的人正在隔壁神神叨叨地做着施法准备。 不过明显一切都出乎他的臆想,眼前这个个头高大又壮硕的元老轻轻地按下了台灯上的开关,他顿时就感觉到一阵刺痛的感觉顺着手铐侵入他的双手,紧接着全身都处于极度的痛苦状态下,一时间似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范例斜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轻轻地关掉了台灯,走近了过来,仔细地打量了下这个全身上下都在冒出黄豆大汗滴的间谍,轻轻叹了口气,又一次按下了台灯开关。 间谍此时完全崩溃了,每次通电都会让他如同一只待宰羔羊一般尖嚎上一阵子,而面前这个元老简直是连汗都不需要出一滴,那么很明显这都是“电”的功劳了,他们为什么要用电啊?偏偏这时候范例也压根就不问话了,只是开一会儿关一会儿,过一阵子等到间谍呼吸逐渐平息了然后又开一会儿再关,就好像是在玩弄老鼠的猫一般。 足足通了十次电之后,范例把台灯放到了桌上,再次走到了审讯桌前,双手按在桌上俯视着这个还在如同缺氧的鱼一般张大嘴巴剧烈呼吸的犯人,“你也有了切身体会了,就算是你喊得震天响,抖得房子都倒掉,我们也不用花费丝毫气力,而且只要不过量,我们可以每天给你通上个千来次的,保证你不会死而且绝对活蹦乱跳的,那么问题来了!”范例的手再一次伸向台灯开关,“如果你很喜欢这种感受,我不介意再让你继续这么感受下去,但是我时间有限,希望你配合下,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事情,不然的话……”不待犯人回答,他再次啪的一下打开了台灯,“啊——”只见这个犯人再一次如同一只绷直了的大虾米,戴着手铐脚镣的身子一下子翘了起来,并且还绷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 范例再次把台灯关掉,绕过桌子走了过来。这一次犯人和前几次完全不同了,一看到范例走过来,连忙大声喊道:“别!别!不要!我说!我说!” “二十分钟,科技的力量真强大。”谭恋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感叹道,“要是一开始就用电,最早的那群海盗的审讯工作可就要轻松许多了。” “拉倒吧,一开始就想用电,你得问问潘岱同意不同意。”沈彬在一旁耸了耸肩说道,“其实审问用什么手段都是没问题的,但是问题在于我们的电网是不是能够负荷得住如此大的电耗,现在潘岱就在城西变电站等着,就怕出现什么烧坏供电设备啥的情况。” “别闹,我们这在拷问呢!”范例扭过头望着沈彬和谭恋说道,“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个大反派的感觉,要不再来一下?”话音未落,就听的身后的犯人疯狂地叫了出来,“不要不要不要!我坦白!我都说!千万别用刑了!” “好了,范例你先过来吧。”等到范例走回审讯桌后坐下,沈彬轻轻敲了敲桌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斯·圣安东尼,我是大洋城来的,到东方港是根据东海城的要求执行一项重要的潜伏任务。”卡斯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紧张的盯着桌上的台灯。 “那么你得任务是什么?”沈彬再次问道。 “找机会在东方港潜伏下来,联系已经在此潜伏下来的迈德诺人间谍,搜集资料,然后送回东海城。” “你们一起有多少人?” “潜伏的有三个,就是我们三个。我只是负责在这里建立联络站的,阿隆索才是这里的负责人,具体这里潜伏了多少人,我是没有权利知道的,只有阿隆索才知道,他有一本联络本。” “有联络本?那就好办了。”范例笑了起来,既然有联络本,那剩下的事情就是按图索骥了,只要找到了,抓人就可以了。“联络本在谁手上?” “我过来只是辅助的,只有阿隆索才知道联络本在哪里。”卡斯急得脸都变了色。范例点了点头,“阿隆索是谁?金发的还是红发的?他在迈德诺人那里有什么身份?” “阿隆索是迈德诺的贵族姓氏,他的全名是阿隆索.德.罗哈斯,他是大洋城的阿隆索家族的次子,一直以来是以打探情报闻名的,所以这次才被安排来这里搜集情报的。” “说到情报,”范例端起桌上的陶瓷茶杯喝了一口水,这些本地瓷厂生产出来的不合格品都被送给元老们使用,眼下范例手中的杯子就是个不规则形状的,明显是在烘干过程中出了问题。“你们平时搜集的情报都在哪里?” “都送走了。”卡斯连思考都没有思考直接脱口而出,他已经被那出神入化的台灯吓得魂不附体了,唯恐范例又在台灯上按一下。 “什么?”这下轮到三个审讯者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伴随着哐当一声,范例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哗啦一声摔成了碎片,茶叶茶水四溅。这个情形也算是把卡斯吓得差点背过气去,面前这三个人却没有人再去管那个可怕的台灯,范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伸手揪住了卡斯的衣领几乎吼了出来,“你们怎么把情报送出去的?” “传讯术……传讯术!”卡斯此时几乎是魂不附体,只得偏过脑袋大喊道,“拉莫斯懂得传讯术,是拉莫斯把情报传送出去的!” “这下坏了。”范例呆呆的松开了卡斯的衣领,一脸浑浑噩噩的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审讯桌上。“我去!技术资料全部泄密了!还等着用糖衣炮弹放长线钓大鱼,现在好,人家把糖衣都给吃掉了,炮弹全给撂在这儿了。这可怎么办?” “先不管这么多,我们要知道泄露了多少资料,”谭恋打开了面前的笔录本,把铅笔在上面写了几笔,对着一旁的沈彬说道,“你们去审问那个莫斯拉和阿索龙,我来审问他。” 沈彬点了点头,打开门对着外面正在等候的归化民警卫说道:“你让人准备下,把两个间谍送到审讯一二室去……”他偏过头看了看自己门上那个大大的“1”字,“好吧,送到审讯二三室去,分开审问,另外通知张涛,让他过来准备参与审讯。” 卡斯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不由很惊异,在迈德诺的城市里,女人都是生儿育女的,从来不允许她们参与政治活动,更不要说审讯了。但是眼下这个女人不仅是参与审讯,竟然看起来权力还相当大,刚才给自己上刑的男人居然对他言听计从,难道这帮元老院的人里面女人也有权力?女人要权力干什么? “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谭恋刚刚说出这句话,就看到卡斯在鸡啄米一般地点头,他已经切身体会到抗拒从严的可怕了,她不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认识字吗?” “我不认识字,只会说。”卡斯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把他的一切都交代了,要不是谭恋制止得及时,怕是连他七岁时偷看婶婶洗澡的事情都要交代出来了。 “那么你知道你们窃走的元老院书本有哪些吗?”谭恋继续问道,“说说里面的图片都行。” =============================分隔线============================= “这是元老院建国以来最大的泄密事件。”杜彦德狠狠地把报告摔在桌面上,下面是垂头丧气的范例。 “是啊,”孙文彬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这可是在老杜已经发现了间谍迹象后对间谍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后仍然在发生的泄密。” “这是我的责任!”范例依旧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特此提出辞职,辞去东方港反间谍处的工作,我的能力并不足以承当反间谍处的主管,还是去元老院大会堂去当我的小卖部售货员去好了。我稍后就把辞呈提交上来。”说完范例转过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杨铭焕叫住了他,“反间谍是建立在长期以来对敌人情报机构的了解下才可以顺利进行的,我们初来乍到,根本就不熟悉这个时空,谁他喵的能想到居然还有法术,竟然还能通过法术传送书本?”说着他拉了一把还在翻阅报告的肖竞。肖竞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我们这算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说真的,谁能想到竟然这个时空还有还有法术?” “是啊,这事情不能怪老范,”成军站起来说道,“范例同志从一开始建立反间谍处开始就恪尽职守,但是我们并没有给过反间谍处任何资金和关照,他基本上是通过自己的力量培养起自己的情报人员,甚至于给情报人员装备武器都是自掏腰包。” “啊?”杜彦德吓了一跳,“你们什么时候连武器都卖给反间谍处了?” 范例都快要骂出声了,成军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把他自掏腰包购买二十多把转轮手枪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这不是猪一样的队友吗?老子又没花元老院的预算,看到自己掉到坑里还不忘记来招神补刀。这是私自建立武装啊!在元老院会议讨论时对这个有严格要求的,如果没有经过元老院批准,私自购买武器装备自己的武装人员,这可是算得上预谋叛乱了。 “这事情不能怪范例同志,”成军幡然醒悟,知道自己当了猪队友了,连忙解释道,“这个事情是比较麻烦的,反间谍处并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如果在抓捕过程中通过警察会受到人力不足的掣肘,调动特侦队或者军队则更加麻烦,因此年初的时候就申请过要建立一支反间谍处的特别行动队,但是由于我们的摊子实在铺得太大,一时间预算不足,拨款拨不下来,所以他就问过我,看是不是能够先用他个人的钱来顶上,等到……” “好了好了,这个情况我们知道了,”杜彦德不由有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现在这个阶段就算是这个情况,至少也应该来执委会报备下,我说老范,这事情要是让那帮闲的无事可做的酱油众知道了,还不口水喷死你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泄密讨论会 杨铭焕站起来说道,“那么不如近期召开一个听证会,把反间谍处的这个行动队给正名了吧,正好本来就打算给陆军情报局组建别动队搞个听证会,刘旭的报告都已经交上来了,干脆这次一起把这个反间谍处的行动队也一起听证了。” 范例心头一阵按捺不住的狂喜,他和刘旭有着一样的野望,反间谍处往小了说是个防止间谍窃取情报的机构,往大了说,以后迟早是中央情报局的地位。如果没有一支直属于反间谍处的行动队,在无论是情报搜集还是干湿活都非常不方便。自己一开始自掏腰包装备的行动队不过区区十多二十个人,为了防止被人说成是意图叛乱,都只敢给他们装备转轮手枪,抓捕穷凶极恶的间谍总不可能拿着长矛上吧?这次如果能够通过听证会把反间谍处的行动队正了名,就能名正言顺地给行动队装备更好的武器,还可以通过特侦队的关系训练反间谍处的特战小组,一时间只听得范例心底的小算盘打得震天响,脸上都流露出情不自禁的微笑来。 “先别急着笑啊!”杜彦德打断了范例的遐想,“这次我们到底损失了多少科技资料?以后该怎么防止?你先跟我们说一下。” “是的,”范例立刻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们这次损失的科技资料主要是给下面归化民的科技普及资料,大都是些小读本,里面涉及的基本上没有太详尽的资料。” “但是问题也就在这里啊!”张元打断了范例的发言,“小读本里面基本上都是些浅显的科学普及知识,这些科普知识在我们这些人看来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常识,但是对于本时空这些没有接触过科学,或者已经在科学大门外徘徊的人来说,他们需要的只是一把钥匙,这些科普知识对于他们来说恰恰就是一把金钥匙。” “没错,旧时空的科学基础主要是欧洲打下的,他们还是在近乎几百年的黑暗时代宗教压迫下发展起来的,本时空我不知道欧洲的情况怎么样,”杨铭焕说道,“但是从那个传教士拿来的那个啥《圣经》就可想而知应该宗教势力也不差。” “宗教势力干涉科学发展,总觉得这个有些不可思议。”杜彦德有些无语,“那么这些科普知识会不会被他们当成精神毒物一把火烧掉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杨铭焕耸了耸肩,“我当然希望他们粗暴的一把火把这些小读本都给烧掉,但是也要考虑另外一种可能,他们果断地放弃宗教转投科学门下,甚至把宗教依附于科学这棵大树下。” “这怎么可能?”一旁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一句,“宗教和科学根本就是两个山头,有宗教就没科学,有科学就没宗教好吧?” “也不至于,美国虽然不是个宗教国家,”杨铭焕说道,“但是宗教也还是有势力的,但是美国人的科技发展就领先了全世界很多,况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搞科研的美国人都是肯定信仰天主教的。” “天主教?美国流行的好像不是天主教吧?当年新教徒在欧洲混不下去了,讨不到生计,所以就大量移民美洲,这才有了北美殖民地和独立战争,我记得美国的主体宗教是新教。”肖竞想了想说道。“天主教是号称由耶稣基督亲自创立的教会,后来因为东西罗马的原因天主教于1054年进行了第一次分裂,成为了天主教和东正教。而后又因为马丁路德对天主教会的腐败产生的反感从而再次分裂出了一个新教,新教主要是通过个人对圣经的理解来解释圣经的。” “马丁路德金?那个黑鬼?就是我有一个哆啦a梦的?” “什么哆啦a梦?”肖竞有点小恼火,“明明就是i have a dream!我有一个梦想,怎么变成哆啦a梦了?” “日本人不是管dream叫做哆啦a梦吗?” “你们啊!又被你们跑题了!”肖竞郁闷了,不过抱怨的话马上又被张元打断了。“是你带头跑题的好吗?你在给我们科普旧时空的宗教历史。” “好了好了,先别说宗教了,”杨铭焕对于一直以来元老院所有会议中都无一例外的跑题现象已经是无力吐槽了,“先说说这些科普读物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吧。”说着他仔细看了看报告上的条目,“《如何测量距离》、《格物入门》、《钢铁厂小助手》、《抢救注意事项》、《武器保养注意事项》,怎么连军队的教科书都流出去了?” 刘业强无力地向后一靠,让整条木材厂生产的劣质椅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格物入门》是我编撰的,分别从地磁现象讲述了指南针、从浮力解释了钢铁船为什么能浮在水面上、还用浅显的流体力学解释了鸟为什么能在天上飞,最恼火的就是还讲述了蒸汽机的原理,甚至他喵的还有一张蒸汽机的草图。” 众人不由得脸上一阵变色,虽然蒸汽机在旧时空于公元一世纪就已经被发明了,并且发明这个最早蒸汽机——汽转球(aeolipile)的希腊发明者海伦不仅在公元一世纪造出了这个蒸汽机雏形,还是旧时空历史上第一个应用控制理论的人,他甚至能够为希腊的戏剧表演设计出可以持续表演十多分钟戏剧的全自动装置,这和旧时空二十一世纪的机器人生产线几乎是异曲同工;此外他还是精通数学和理论的高手,光总是通过两点之间最短距离传播,这就是海伦的光学理论,直接定义了光的本质,另外他推导出计算平方根的简单算法,和只用三边长来计算三角形面积的方法,也就是著名的海伦公式。他还提出了虚数的概念,这项成就的影响更为深远。另外他还设计了利用风能运动的风车,以及今天东方港消防队使用的人力泵车,通过两个人来回推动活塞把水射向任何方向——就算在旧时空二战末期,欧洲许多城市的消防队依旧在使用这种人力泵车。尽管本时空也许海伦早就出现过了,并且已经发明并制造了汽转球,但是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蒸汽机的用途,至少在旧时空的十八世纪蒸汽机最早被应用于工作时,只是用来给煤矿抽水而已。 可是这本《格物入门》中提到的蒸汽机绝对不亚于本时空的潘多拉魔盒,以亚宁人在工业上的造诣以及迈德诺人在海上长途航海的需求,只要他们认真参透了蒸汽机的用途,那么很快就会被推广并使用于几乎所有方面。旧时空的工业革命时联协式蒸汽机的发明很快就被运用于纺织业、采矿业、冶金业、造纸业、陶瓷业等多个工业部门,可想而知如果他们开始考虑蒸汽机在工业生产中的可怕价值,那么必然能够对元老院的工业产品造成极大的冲击。另外最让人恼火的就是,蒸汽机不仅可以用于工业生产,这种运用范围极广的原动机还可以安装在船上、火车上,甚至还可以制造蒸汽汽车、拖拉机等运输设备,也将对元老院的技术壁垒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冲击。 “蒸汽机只是其中一个要命的泄漏科技,另外从《钢铁厂小助手》中他们可以清楚地了解到钢和铁的区别,要知道古人是根本搞不清楚钢为什么不是铁的,他们对于钢中的含碳量毫无概念,什么高碳钢低碳钢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刘业强接着说道,“但是这本书中对于钢铁的成因,高碳钢和低碳钢的实际温度什么的都做了较为详细的介绍,虽然他们现在并不清楚我们的摄氏度具体是多少,但是我觉得只要是有心,肯定能够从《格物入门》中的一些单位换算或者科技描述中推断出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制造温度计了。” “现在他们连玻璃都玩不转,应该造不出温度计吧?”张元在一旁嘴角有点抽抽。 “没错,他们是造不出炼钢炉用的温度计的。”李锦倒是满不在乎地双手抱着后脑靠在靠背椅上,“转炉炼钢也好,平炉炼钢也好,又或者是高炉炼钢,全都不是他们现阶段玩得转的,而且就算是要上土法炼钢,第一他们搞不定耐火砖,另外就算他们有咱们大抽风时代的科技水平,那时候照样炼出了多少废钢?炼钢方面不用太操心。” “可是你要知道,我们提供的主要是理论,有了理论又有了成功的先例,那么他们如果参照这个理论来做反向研究,也不是没可能成功的。”刘业强双手一摊,“不能因为我们不会搞出来就断定他们搞不出来,要知道旧时空欧美花了多少年才总结出这些冶金方面的经验,又花了多少年才找到了更加适合的冶炼方式,我们直接采用的就是比较合适的方式,但是并不代表消耗大的方式就一定无法实现。要说起来,蒸汽机功率浪费还很严重,我们现在不也在用?” “炼钢不同于蒸汽机,能不能炼好一炉钢,不仅仅是靠理论知识,炉前工的经验也非常重要,要我说,就算是本时空的这些人要实现旧时空十九世纪的炼钢水平,也至少要在一百年后了。那时候我们必然早就已经称霸这个星球了。”李锦依旧不急不缓地说着。“参透一项理论知识,用的是几百年的经验积累,无数的失败经验才能造就一个普通的成功,我们虽然一口气损失了许多的科技资料,但是并不代表迈德诺人的科技发展就能在短时间里飞升一个台阶,恰恰相反,他们一定会贪多嚼不烂。” 说着李锦站起来双手一摊,“老刘你也算是老搞科研的,大家都应该知道,科技树这东西必须顺着树干往上爬,才能找到枝枝蔓蔓,才能从枝叶之间找到成功的果实。现在哗啦一下给你丢过来一大堆枝叶什么的,把你前进的路线都挡得一干二净,就连树干都找不着了。这一大堆技术被他们偷过去不仅不能在短时间里为他们所用,反而很可能搞得他们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连自己科技发展方向都找不到。这帮家伙现在的情形就好像虽然一下子得到了n多钓鱼的神技,但是却连钓鱼竿都没有,照样要临渊羡鱼。” 被李锦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的确,在没有现代科学为基础的情况下,甚至连对方的计量单位都没有弄明白的情况下呼啦一下拿到了人家的n多科技资料,光是要理解里面的单位都要花费极长的时间,更不要说理解了理论后再将这样的理论运用于工业生产,短短一百年恐怕都搞不定,更不要说现阶段亚宁人的工业生产跟旧时空的标准化根本就是差得十万八千里。就连来东方港贸易的迈德诺人也惊叹,为什么东方港的工业产品无论从哪里随便抽出两个,大小性能都是完全一致的,如果不能做到标准化工业生产,那么就算是造出了一两个惊人的工艺品,那也只是工艺品,无法进行复制批量生产。 只要这个理念没有被盗走——以现在审讯的结果来看,迈德诺人和亚宁人完全没有认识到标准化在工业生产中的巨大意义。因此就算是损失了这些科技,他们也无法将其广泛运用于生产、运输、军事等方面,就算他们造出了蒸汽机,也只会因为缺乏润滑油,缺乏备件保养而使得蒸汽机寿命极短,反而会让他们对这些元老院的黑科技充满不信任和敌视,对他们的科学发展起到一个反效果,工业体系这东西就像是一张网,完全都是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光发展其中一两项对于整个工业体系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好处,反而会凸显出更多的短板。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过河 1 两个安南兵士正在沿着河边小心地窥探着河边,自从新军士兵在河边成立了对岸射击小组后,安南兵士在南面河滩上遗尸多具。这条区区不过五十米宽的河流原本对于以前的弓箭火铳来说几乎是很难企及的距离,可是在新军装备的元老院步枪面前却全然不成问题,现在新军时不时会派出一个排随机巡查界河北侧沙滩,一旦发现对面河滩上有可疑目标,就将在警告后直接进行射杀。 不过今天和平时不同,对面的河滩上并没有看到经常会出现的新军士兵在来回跑动,或者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回走着队列。此时对面静悄悄的,连一个人都没看到,“那些叛军现在在干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奇怪,平时他们不是经常在河边摆阵吗?” “要不咱们靠近点看看?”他的发言很快就被队友直接打断了,“你傻啊?河滩上的那些尸体还少啊?只要被他们看到了,就是直接打死啊!我可还没活够呢。” “可是阮大人要我们……”发言再次被粗暴的打断。“阮大人是叫咱们来监视叛军的活动的,咱们在这里监视啊。” “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啊!” “行,你要是想看到什么,直接到河滩上去,别跟我猫在树林里,谁知道对岸的树林里有没有新军藏在树林里等着咱们出去当兔子打呢。” “但是要是阮大人问起来怎么说?” “怎么说?你还真是蠢透了,你不会说没有异动啊?你要是想死就从树林里走出去,不想死就跟我躲在这里。你怕阮大人问起,我害怕你不能活着走到阮大人面前呢,你也得是活的才能回答阮大人的问题吧。” 说话间他们忽然听到对面有点什么声音,但是似乎相当远,两人不由悄悄抬起头向着声音传来的东北面张望了一阵,不过却什么都没看到。 “刚才那是啥声音?” “管他呢,只要不是新军过河就没啥可怕的,不过就算是新军过河!”说话的人原本还想吹嘘两句,但是还是有点担心,还是改了口,“那也得他们追得上我。” “咦?怎么那边起火了?”眼尖的突然指向东北方向,另外一人连忙扭头望去,果然不知什么时候东北方的远处树林上空升腾起一条烟柱,这条烟柱乌黑的,滚滚浓烟向上升腾着。 “也许是新军营地里起火了?怪不得没看到新军在河滩边摆阵。” “不对,不像是起火了,那烟柱在往我们这边来呢。”那个眼尖的紧紧地盯着那条明显正在向这边移动的烟柱,“难道是北边那些穷泥腿子说的那个啥神龙拉车?” “放屁!自古以来谁有这本事把神龙从天上驾驭下来拉车?更何况神龙能喷火,谁要是驱使它们,还不是马上就被烧死了?谁能有能耐驾驭神龙?” 那条烟柱还真就是传说中的神龙拉车——火车。这几天来大批东方港民工在靠近河边的地方铺设了一条简易铁路,使用的是粗略平整过的路基。为了掩人耳目,新军一直在河边预定的卸车点平整河滩以方便搭建浮桥。这条铁路并不是什么一次性的,即使是现在在上面跑的火车上拉着五条船和一个被帆布盖了好几层的巨大家伙,这条铁路的前端依旧在向西修建中,它的目的地正是光荣岭采油点。由于这次行动需要,原本在地图上平直的铁路不得不在这里向着河道平行的方向转了一个小弯,以使得道路可以靠近到卸车点以北两百米的位置。为了让装卸车容易,民夫们还按照计划在这里修建了一个临时车站。 这列火车比在其他车道上跑动的火车又有了不小的变化,虽然使用的还是蒸汽机,但是已经是更新一些的星式二型联协式蒸汽机,这种由三组双气缸组成的蒸汽机效率远远高于彪马一式蒸汽机车上安装的星式蒸汽机,而且布局更为合理,效率更高。彪马一式机车拖动的不过是六节车厢六七十吨的重量,但是这种现在已经被命名为彪马二式蒸汽车头能够拖动十节车厢,超过一百吨的货物。 火车上搭载的是一个连的陆军后勤部队和陆军第三战斗连,这些士兵们脸上表情严肃,一个个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和工具,甚至于没有人说话,一切都显得非常紧张。这列火车正在缓缓驶入临时车站,车站的站台上整整齐齐站着三个方阵的红色军服士兵,这些士兵们头上戴着蒙着白色盔布的藤盔,藤盔的正前方还有一个银光闪闪的金属徽章——自从新军落到钱龙舟手中,几乎就变成了钱龙舟的私人军队,他以自己的喜好给新军士兵更换了银色的金属家徽——事实上就是回收了他们原有的徽章然后用电镀的方法镀了一层银在上面,反正是公主基金出钱,不用他操心。 现在新军已经扩充到了一个营的规模,战斗连三个三百多人,另外还有后勤和训练新兵近千人。在陆战队的训练下,新军的战斗训练也逐渐升级,不再是如同以前一般的仅仅训练队列射击,更多的开始展开刺杀格斗训练,一部分射击精准的新军士兵也已经换装了有膛线版的元老院步枪,这样一来新军的战斗距离将涵盖从面对面格斗的0距离到四百米,不让任何敌人有可乘之机。 并且由于光荣岭之战——武文山在没有军官指挥的情况下独立指挥一个排不到的兵力阻挡上千土匪数小时的进攻,士官的作用一夜之间凸显,这情况不仅在元老院军队中,在新军中也同样有剧烈冲击。现在的所有士官都要受到专门培养,以保证在军官意外阵亡的情况下不至于成建制溃散,还能够以士官为核心组成独立的战斗团体继续战斗。 不过此时站在队列正前方的钱龙舟丝毫没有快意,他恼火的是眼下陆军军官学校和陆军士官学校都不向新军招生,以至于新军接受的战斗训练只能通过陆战队想办法派几个训练教官过来教授。况且新军士兵可没有元老院军队士兵的素质,既没有接受过文化教育,又没有多少纪律意识,而且普遍年纪比较大,文明点的教育方式根本就没办法开展,只好让几个大嗓门的陆战队训练官在操场上扯着嗓子骂,或者就是噼噼啪啪整天三宾得给。每天早上新军训练场上响亮的咒骂声跟清脆的耳光声此时都成了东方港一景,这让钱龙舟更加不爽,但是在几次试图把新军纳入元老院旗下的努力失败后,他也只好放弃,期待新军的其他出路。 随着火车完全停稳,从运人的车厢里跳出来几个元老军官,看到穿着红色军装扎着武装带佩戴格洛克手枪的钱龙舟都楞了一下,但是马上都反应过来,钱龙舟这次是要作为元老院的代表和新军最高指挥直接投入到战俘解救行动中去,都笑着跟他握了握手。 一队一队的陆军士兵从车厢中有序地来到了站台上,一时间士兵们的口令声和整理武器装具发出的哗哗声不绝于耳。 “报告连长,第一排集合完毕,请指示!” “报告连长,第二排集合完毕,请指示!”…… 战斗部队的士兵们在清点人数的同时,后勤部队的士兵一点也没闲着,他们按照事先预定的任务已经开始卸车。 河北面的突然嘈杂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河南面的两个探子的注意,“那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嘈杂了?” “不知道,肯定是起火了,在那里灭火,不然怎么那么多人的声音?” “有可能,但是烟没了啊,如果是灭火,起码烟还是在冒吧?” 正说着,就见到河边的树林已经开始在被什么剧烈地晃动了一般,哗啦哗啦的一阵响,只见大片的飞鸟忽然飞了起来,如同一片乌云一般绕着刚才冒起黑烟的方向飞舞着。鸟群惊恐地上下翻飞,叽叽喳喳乱叫着,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般,这边两个探子也开始看得腿脚发软,完全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随着一阵轰鸣声,接着是一阵刺耳的锯木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树林中间一些树突然就矮了下去,接着就消失不见了。两个探子一直都在听说东方港的传闻,由于传闻这种事情是人云亦云,而且在传播过程中会被传播者随意添油加醋,传到他们耳中的时候大多是鬼神之力了,不过也难怪,以本时空土著的见识着实想不出鬼神之外的解释。他们不是没有见过砍树,但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快的速度砍树?而且砍树发出这样密集的锯木声,至少是一千把锯子同时在锯木吧? 随着一个黄色的怪物从树林中蹿出,两人正式被吓尿了裤裆。这个怪物长着两条怪脚,在林间如履平地,怪物挥舞着一条黑色的手臂,手臂的前端是一个说不上名的东西,只见怪物手臂抓住一棵树,接着就发出刺耳的锯木声,接着这棵粗大的树木就这么断掉了,接着怪物举起这棵树,向前一甩,顺手就把树上的枝叶全给割断了。然后又哗啦哗啦地把树皮都给剥掉,接着又直接把树切成三段,抛在一旁。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不是没见过砍树,砍翻一棵这样的树至少要三个人砍上一两天才能砍断,去掉上面的枝叶至少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剥树皮这种事情就更不要说了,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搞不定。可是眼前这个怪物只花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就把树砍倒剥皮去枝叶,“这怪物怕是要用人来祭祀的吧?” “你怎么知道?”“你没看到那怪物身上有个水晶房子啊?里面还坐着人,想必是送进去做祭祀的祭品。叛贼果然不是人,连人祭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愤愤不平的话语至此戛然而止,因为他明显的看到对面的那个怪物大喇喇走到河滩上,接着水晶房间门被打开了,里面那个人跳了出来,开始朝后面招了招手。紧接着树林里从刚才开辟的道路上忽然涌出了一群穿着蓝色衣服的兵士,这些兵士把一条船翻着举在头顶,快步朝着河边走来,紧接着又是第二条,再又是第三条……等到他们最终数清楚的时候,已经是六条船了,并且第一条船已经下水,上面驾船的兵士正娴熟地操作着这条船,在并不湍急的河道上下了锚。 “这是要渡河么?” “定然是的,不然的话要船干什么?你快回去禀报……” 还没等他们决定该干什么,熟练的蓝衣士兵们已经把船只都放下水,熟练地操纵着船只穿梭于河道之上,现在河道上已经有五条船平行着横跨河道,五条船都是一样的九米长三米宽,船和船相距的距离都几乎是一样的。接着更多的蓝色军服士兵从树林中涌出来,手中抬着巨大而厚实的木板,喊着号子向前行进。 “这些人是在干什么?” “该死!他们在搭桥!”明显观众已经明白了对面这些后勤部队的士兵在干什么。“以船体为桥墩,期间铺设木板,即可作为桥使用。桥面虽是低矮,但是临时使用,人车牛马皆可通行。快!我们快回去,向阮大人禀报。” 正在他们站起身来的那一瞬,身边的灌木中突然跳出来三四个穿得花花绿绿脸上也涂的黝黑的人,突然看去还以为是鬼魅山魈,险些把这两人再次吓尿。“不许动!举起手来!” 两人虽然不知这些是什么人,但是他们手中的火铳一看就知做工极为精良,再加上两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又是以什么方式摸到他们身边来的,被吓破了胆的他们俩连忙把手里的武器丢到地上往地上一跪。当他们被特侦队的过河先遣队押到河滩上时,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条宽达五米的浮桥,浮桥上一队队的红色军服士兵正在跑步过河,闪亮的步枪扛在肩头。随着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鸣声,所有人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辆天启坦克正从刚才自动伐木机砍伐出来的道路开出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过河 2 天启坦克是刚刚被从火车上卸下来的,为了隐蔽地将这辆钢铁战车运到战场上进行测试,负责拖带坦克的火车是凌晨两点左右将坦克从军工厂的重装备车间装车开出的,坦克在车体内装车后还被厚厚的帆布覆盖住,以防止被人看到。 这台天启坦克正是杜彦德之前在林深河的车间中看到的那辆,车体上方沿中轴线前侧已经安装了一门带转向俯仰机构的1629型海军滑膛炮。装备滑膛炮绝对是绝大多数元老深恶痛绝的事情,许多军事部门的元老咬牙切齿地称之为“开历史的倒车”,但是这却又是没得选择的选择。要说制造线膛炮的无缝钢管现在是肯定制造不出来,但是军工部门可以通过铸造一根实心钢管,然后用铣刀从里面直接掏出身管来,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浪费工时,而且会损耗大量的钢材。事实上现在装备的1629海军舰炮也是使用的这种方法,直接在实心钢管里直接掏洞。拉膛线这种事情对于工业口来说也不是难题,要知道军工厂每天都要拉制至少一百条枪管的膛线,拉炮管的膛线无非是繁琐点罢了。 阻挠线膛炮道路唯一的拦路虎是炮弹的生产工艺,要知道穿越集团虽然在穿越的时候弄来了几条子弹生产线,但是却没有谁想起该去弄一条炮弹生产线。使用钢铁壳炮弹的话,会因为钢铁过于坚硬而导致膛线迅速被磨损,使得身管寿命缩短严重。但是此时穿越集团手头上能够适用于制造炮弹的又只有钢铁,这样的话就只能想办法在炮弹的外壳上裹上一层比较柔软的金属,唯一适合的金属只剩下了铅。不过如何把铅固定于炮弹的外壳上又成了一个巨大的拦路虎,正如同英国海军最早装备线膛炮时遇到的麻烦一样,挂铅成了最让人恼火的毛病,柔软的铅会从炮弹弹体上脱落下来,或者被膛线无情地刮落,高温的铅呈液态随着炮弹的惯性飞溅而出,会射伤炮口前扇形范围内距离较近的一切目标。并且如果清理不及时的话,液态的铅会积累在膛线的缝隙中,久而久之同样会影响身管寿命。 想要使用线膛炮而又不受挂铅影响的话,就必须要用电镀的方法把铅皮附着在弹体上,或者用水压机把铅压上去,要不就只能使用另一种脑洞大开的解决方法——纸质弹带。不过这些方法此时都还需要大量的实验,更不要说重工业实验室还在试制水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投入正式使用。于是现阶段赶鸭子上架就不得不把1629年式滑膛舰炮首先装备了起来。 1629年式滑膛炮使用的是和弹簧炮一样的九十毫米口径炮弹,不同的是由于没有膛线,现阶段钢材的质量又不甚合格导致膛压不能太大,无法使用脱壳尾翼炮弹,因而只能使用圆形炮弹,俗称保龄球。尽管这种火炮使用的是钢制炮体,但是圆形炮弹的射程依旧受到空气阻力的严重影响,因此最大射程只有一千八百米,准确射程只有八百到九百米左右,但是后坐力却丝毫不减少。加之天启坦克的悬挂系统直接就是和车体连接的刚性悬挂,上面安装的火炮如果使用架退很容易损伤炮座和坦克的悬挂,所以林深河特地设计了一款液压气功式驻退复进装置的炮架,以保证火炮发射后座时通过管退方式减少后坐力的冲击。 此时的这门炮炮口向后,炮管上有一个被铆接在车身上的火炮固定支架将炮管固定在车身上,以保证炮管不会因为车身的晃动而损坏固定机构。 不过说起车身的晃动,负责驾驶这辆坦克的马林明已经非常无语了。话说他在pla装甲部队的时候好歹也是驾驶过不少种类的坦克,从t-34/85到大能的五九,然后八八b型到九六式坦克几乎全都开过了。因为喜爱坦克,他来到新时空的唯一目的就是成为本时空的装甲兵之父,所以当参联会决定在这次救援行动中使用坦克时他都快要乐疯了,坚决要求加入战斗并且亲自驾驶这辆坦克。但是当他开着这辆坦克的时候,心里涌出来的却是满满的郁闷。 这辆坦克没有弹性悬挂系统,使用的完全就是刚性悬挂,当车体经过那些崎岖的路面时,整个车体根本就不能保持水平,哪怕是一点水平也做不到,外面怎么晃里面就怎么晃。由于穿越时携带重量限制,他并没有带着自己服役时的那顶坦克帽,直接后果就是他现在不得不戴着一顶藤盔在开坦克。原本他还觉得藤盔太寒碜了,想戴80钢盔,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幸亏没有戴钢盔,一路来车体的晃动让他戴着藤盔的脑袋在车身撞来撞去的,藤盔都有些变形了。外面的陆军士兵们看着这辆九米长三米宽高三点五米的坦克轰隆隆碾过地面,感觉威风凛凛,但是谁也想像不到呆坦克里是多么难受。 这辆坦克没有速度控制杆,变速箱和发动机都在车体后方,因为驾驶员不可能被安排在坦克的后部,因此旧时空车辆简单的前进后退都成了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更不要说转向了,这都得通过一个专用的有线送话器将驾驶员的命令传给变速箱操作员。呆在变速箱旁边忍受着变速箱和发动机双重噪音的操作员很难听清楚驾驶员的指令,因此转错方向、听不见命令、转向过多的事情时有发生,因此原本安排在后方的第二门火炮被拆除了,车体上开了一个洞,允许变速箱操作员探身出去查看大概环境,让他对周边环境至少心里有数。 为了弥补减少一门火炮造成火力损失,车体后方两侧各安装了一门舰载机枪,既可以在进攻途中攻击敌军,也可以防止敌军过于靠近给坦克带来危险。不过不论是大炮还是机枪,都是直接被安装在车顶上的,没有封闭或半封闭的战斗舱,只是在炮身和枪身上加装了一块防盾。这块防盾体积可以保护后面的射手和发射组成员不受一般轻武器的损伤,但是如果对方发射炮弹击中的话,还是会产生伤害的。 车体里原本是准备搭载一个步兵班的兵力,但是在几次战斗演练中发现从车顶进出不仅繁琐,占用时间过多,直接影响战斗效率,而且从车顶进出的士兵会直接影响车顶发射小组的战斗效率。并且在车内的士兵向外目标进行射击时因为视线狭窄,往往看不到目标,即使发现了目标,在刚性悬挂的颠簸情况下,也是无法进行射击的。所以最后原本安排搭载步兵的地方被用来安放发射小组和弹药,现在那里正坐着一群双手扶着弹药箱的归化民士兵,他们现在头上戴着的藤盔因为在车体里撞来撞去的早就歪歪斜斜了,其中还有几个人已经出现了晕车现象。但是由于坦克在稍后将直接投入战斗,不能人员和火炮分开行动,所以就算是晕车也要呆在车内。于是里面的人除了噪音、浓厚的柴油味之外还要忍受晕车的折磨于呕吐物的味道,丝毫没有旧时空装甲兵的英姿。 不过在刚刚被抓获的两个安南探子而言,这就是神物!这个喷着青烟,轰鸣着开到河边的巨大钢铁怪物简直就是无人可挡的杀神! 快速旋转的履带载着车体很快就开到了浮桥边。但是马林明却犹豫了,浮桥虽然桥面宽五米,可是能不能载得住这辆战斗全重已达二十五吨的“重型坦克”他心底里根本就没数,要是压断了桥落下水就麻烦大了,以现有水平,谁也没能力把坦克捞上来,这可是第一次将坦克投入实战,要是一开始就掉河里,以后他这个装甲兵之父可就算是丢人丢到家了。而且还有一个大难题,坦克顶部虽然有个门,但是一次只允许一个人进出,如果掉进河里,士兵们慌乱往外爬,往往会直接堵死出口,能逃出一两个都是幸运的,一勺烩简直就是必然的。 思考了一阵,他让操作员把发动机关掉,接着直接爬上车顶,冲着在后面的陆军部队直招手。一个元老军官快步跑了过来,跟他交流了几句,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步兵首先过河,如果坦克压垮了浮桥事小,没有过河的部队就很难找到途径渡河,步兵全部过河至少能够保证稍后的战斗中起码有足够的步兵投入战斗,尽管可能还会有伤亡,但是对付安南军队还是有很高的胜算的。 于是两个安南探子目瞪口呆中,又是两百多穿着蓝色制服的士兵快速跑过了浮桥,并且还有十多辆大车。大车上搭载着大量的弹药和给养,这些大车去的时候装载的是弹药,回来的时候还可以搭载走不动的人员。由于去的安南完全没有东方港这样的硬化道路系统,还要穿过树林,直接从没有道路的野地开进,驴马都不适合在这里使用,所以大车都是由后勤部队的人力拖行。 此时的两个探子已经是完全失去了希望了,一开始他们以为只是新军渡河骚扰,但是现在能够看到的过河的兵士都已经超过五百了,此外还有现在已经停止轰鸣在河边等着的那台巨大的钢铁战车。他们知道新军在占城港之乱中爆发出的可怕战斗力,那还仅仅是一百新军而已,眼下可是五百,冲到哪里就能打到哪里,在占城根本就是无人能敌。更不要说那战车顶上还有一门大炮,这门炮远比禁军现在天天操练的那两门炮要粗大,战车还不需要牛马牵引就可以自己行动,要是真打起来,禁军根本还没来得及瞄准,战车就把他们干掉了。 好不容易等到士兵都过了河,马林明直接爬上了车顶,骑在炮身上,直接用双手给后面的操作手指引方向,于是所有人连同两个俘虏都在看着高高的炮身上骑着一个穿着满是油污战斗服的人头顶着一个藤盔,双手舞得跟风车似的。其实马林明所谓的驾驶员根本就是车长,他身后的操作员才是驾驶员,操作员通过改变变速箱输出来给坦克进行转向,眼下天启坦克的传动系统还没有改装完成就被要求参与实战,此时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搞这么个不得已的奇葩操作方式。 “简直就是猴子请来的逗逼……”钱龙舟愤愤地把手中的烟头往地上狠狠一惯,又一脚踏熄,“把火炮直接装在车顶,还不如开辆汽车出来,装载载重卡车后面就可以了,反正本时空的武器几乎伤不到的。又不搞半埋式炮位,又没有封闭战斗舱。”说着他冲身边一脸神往的望着坦克快要掉下巴的牛金星说道,“上面装炮也就算了,还是滑膛炮,射程不过一千米,还不能爆炸的实心弹,与其装这个,还不如直接四门机枪,起码打起来泼水一样,敌人不能靠近。这种管退炮效果一般,打起来装填时还要把炮口旋进来才能操作,繁琐不说,还耽误时间。” 牛金星丝毫没有钱龙舟的这些觉悟,对他的这些抱怨根本就如同对牛弹琴一样无法理解,他只觉得眼前在车顶炮身上坐着的那个人简直帅爆了,双手挥舞着,就能让这辆威风八面的战车灵活的转动着方向。 坦克缓缓地开上了桥面,露出了身后一群坐在河滩上的炮兵和机枪手,他们被要求直接下车,以免发生掉河里逃不出来的惨剧,不过眼下他们根本就没有力气,一个个被油烟熏得晕头转向的还有几个转过身偷偷在吐。好在马林明指挥得力,后面的归化民操作员操作也很服从命令,领悟力高,居然以六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把坦克缓慢而安全地开过了浮桥。 马林明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冲着河对面还在相互搀扶着试着站起来的炮手和机枪手门招了招手,“上车,准备出发!” 第二百六十六章 袭营 1 占城港里的城主府里,阮明方正有些心烦地翻阅着下边的官僚们送上来的文件。自从他当上了占城港的城主之后,每天就被这些复杂的文件给埋了起来,其实说起来事情也不多,无非就是这里的农民偷偷开了隐田,那里又有人偷偷地前去东方港走私奢侈品。跟他来的这群官员中大多数本来就是冲着钱来的,想当初为了抢夺这个职位恨不能求爷爷告奶奶,甚至在吏部上演全武行,经过了多次交锋这才获得了来到占城港捞大钱的机会,可是跟着他阮明方来到占城港才知道什么叫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这群抱着发家致富心理而来的官僚们自然不会愿意就这么认命,更不要说什么“为人民服务”了,于是只好钻山打洞的想办法捞钱。要知道他们为了现有的职位可是花了一大笔钱孝敬的,现在总得先把本捞回来吧? 于是乎有的就鼓动贫民强占那些离开占城港富商们的地产,反正他们带走了钱却带不走地,作为叛乱份子逃离了占城港,那么他们留下的地自然就成了这批官僚们瓜分的盛宴。 此外,这些人逐利的态势远比一般商人更胜一筹,在占城港呆的时间一长,自然不可能不被近在咫尺的东方港影响到。物美价廉的东方港产品如今是安南内陆城市的抢手货,不说多了,光是四钱银子的一捆针,足有二十多支,每一根都是精品,贩售到内陆城市里起码就能卖到一钱一根。更不要说清凉油、花露水这一类的奇货了,虽然东方港的这群髡人出售的价格相当便宜,但是却丝毫不能阻止这群唯利是图的“商人”们大赚特赚的手法,眼下一小包清凉油在顺化就能卖到一两白银。 问题是占城港之乱后,阮明方已经声称北桥头镇附近盘踞的安南富商和新军都是叛军和乱民了,那么北桥头镇和东方港已经是俨然敌国,占城港的厢军此时已经封锁了渡过界河的桥梁,禁止任何人经过桥梁来往于占城港与北桥头镇之间。不过自古以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条真理无论是在什么国家都是通用的。此时驻守桥梁的厢军从上到下就没有不参与货物走私的,现在整个占城港厢军将领中为了能够被派驻在北桥头镇河对面争执不已,为之大打出手也是习以为常的。他们倒是不会直接进行走私,他们是通过阮明方带来的各级官僚暗中授权下,由在北桥头镇做工的安南边民携带商品来回走私。 东方港对于这个情况当然是知晓的,但是他们丝毫没有堵住这条走私通道的想法。要知道东方港根本就是一个商品物资生产地,需要的就是大批量出售成品,换购白银,然后再用白银去购买各种生产原料,再扩大生产,本时空完全不存在产能过剩这一说法。既然北桥头镇的走私渠道能够如此大量地出售东方港产品,那么不仅不能封死这条走私途径,反而他们还想办法打开通道,甚至于派了专门的船只过来协助运输物资,直接从北桥头镇运往占城港。 但是阮明方对此却是深恶痛绝,占城港是个交易港,要的就是交易税来赚取资金。去年南蛮北犯之时占城港在万般无奈之下破坏了海港以防止被迈德诺人直接使用以资助土蛮,因此现在整个港口依旧处于瘫痪状态。公主离开时把钱转给东方港时又转得太干净,整个公主府上下也就搜出来十多两银子,对于疏通水道这个庞大工程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虽然听说皇帝会下拨一些银子来重建占城港,但是钱还没到手就等于没有,更不要说这笔钱虽然是从内库中拨出的,经手三分肥这事情过手的官谁都知道,十万两银子到占城港里能到手六万就已经是良心价了,况且下面还有大小几十号官员要分钱,如果能有个一二万两银子被用在疏通水道上,就已经是运气了。 不过郁闷归郁闷,这笔钱却是雪中送炭,眼下占城港就指望着这笔钱来吊命。手下这群官虽说官阶比自己低了很多,但是谁又不是各种关系?哪个都动不得,虽然现阶段占城港的走私现象愈演愈烈,但是官府却一个铜子的好处都得不到。当时他们被六部委派前来占城港上任的时候就发了话,说一定会把占城港管好,不仅一年能给国库提供多少税收,还不用朝廷发薪水。眼下他们已经是几个月没有拿过饷银了,要是搁到以前就算一年不发也没啥问题,可是现在这个只剩下穷泥腿子的占城港里他们完全没有灰色收入,如果不走私,别说是过以前的舒坦日子,就算是吃饭都成问题。因此现在这些下面的官员,就连阮明方自己也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开始倒腾起走私来。 他把手头的这几份文件看了看,无非就是说这个官让手下人抢占土地,那个官哪天在搞走私,无非是手下这些官们相互攻讦的手段罢了。毕竟走私这种事情得到的钱是有多有少,天下哪里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谁不眼热别人拿的钱多?当然暗地里使绊子的事情都没少做。但是现在不管是谁屁股都不干净,甚至包括占城港的主脑阮明方,所以一直到现在,砖头不知道丢了多少,却一个官儿也没打倒,全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大人!大人!”一个仆佣快步跑进来,阮明方刚刚拿起桌上的马克茶杯连忙放了下来,“如此慌乱所为何事?” “大人!门口来了位公公,是来传皇上口谕的。”仆佣连忙说道,阮明方这段时间心情一直都不好,要是吞吞吐吐不说清楚,搞不好他刚才放下的马克杯就砸到自己头上来了。 “传口谕?”阮明方一愣,但是也不敢耽误时间,连忙快步沿着道路跑出大门,迎到了门口的这位公公。 不过这个传口谕的公公明显是个中老手,口谕这东西不比圣旨,虽然效果是一样的。但是圣旨自己可以扣着不给,让对方花了钱才能拿。但是如果自己把口谕传了,人家嘴皮子一动花花轿子一抬就算过去了,更何况这帮当官的各个都是舌灿莲花的好手。自己可是花了十多天才从顺化赶到这里的,为的就是宣旨时下面官僚给的孝敬。所以他虽然一直笑眯眯的,但是就是一言不发。 阮明方何尝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心里暗骂老狐狸,但是却又不得不服从这些潜规则,只好让人从屋里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双手托着举过头顶跪下道:“微臣在此静候皇上口谕,这点薄礼以表下官感谢公公风餐露宿前来传口谕,辛苦了,还请公公笑纳。” 这个太监虽然对于这五十两的孝敬略感不满,但是想想人家的功劳也没了,赏赐也泡汤了,想来也是比较郁闷地,于是当下就把皇帝的口谕传了一遍。 皇帝的口谕让阮明方心如死灰,一开始自己还指望着皇帝的封赏,连赏金怎么花都安排好了,可是皇帝金口一开,就全没了。只剩下内库拨款的十万两,可是这十万两到得自己手里还不知道能剩下几万两,眼下要做的事情这么多,哪里够用?更何况皇帝还明确给了命令,占城港的新军不是叛军,而是忠臣良将,那么自己又该怎么算?算是罪臣贼子吗?现在俘虏营里关着百多个俘虏,眼下要是按照皇帝的旨意全都放了还得了?那么自己以后还怎么坐?算是迫害忠臣良将?那么以后人家要是把自己写到戏里面去,还不得是个白脸奸臣啊? 走回房间的他来回在花厅中踱步了好几圈思考了一阵,最终做出了决定,当下叫来了一个亲兵,吩咐了几句。亲兵脸色骤变,但是也只能连连点头,然后出门离开了。“来人啊!在这里设宴,款待公公。” =============================分隔线============================= 俘虏营中,囚犯们正在被木板隔出的空旷区域中放风,一个个骨瘦如柴,有气无力的,谁也不愿意走动,都想要留着点力气等下吃午饭的时候多抢一点东西吃。有几个稍微机灵点的囚犯却看出了点不同来,以往防风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多守卫监视过。眼下除了在寨墙上的六七十个禁军士兵手中拿着弓箭火铳之外,从木板墙的间隙还能看到禁军正在推着两门大炮往这边来,旁边跟着的禁军手中抱着火药桶和炮弹。另外还有不少的人正在提着桶子,里面是些粘稠的东西,看起来很像火油。 “为什么要在吃饭前把他们杀死?”一个禁军将领满脸疑惑,“这都要死了,也让他们吃顿饱饭吧,都这模样了,真是风都能吹倒。” “不行,”传令亲兵说道,“阮大人有令,必须在吃饭之前把他们都杀死,然后把整个军营全部烧毁。” “怎么会这么急?不至于吧?再说这个军营建的还不错,若是烧毁了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亲兵连忙凑过来说道,“大人,今天有圣旨来了,要把这些囚犯都放了,阮大人说如果都放了,咱们以后就是乱臣贼子。宁可把他们都打死烧死,也不能放了他们,这样大不了跟公公说是兵营失火,咱们救之不及。但是如果放了,新军的那帮叛军就成了皇上说的忠臣良将,咱们得把他们逼反,这样才能得功劳。”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原来是做营妓的几个女人发现了端倪,正在高声呼喊,让俘虏营里的亲人赶快逃。 “都杀了!”一个小校连忙高声喊道,手下几个禁军愣了一下,但是也都抽出刀向着这些女人逼近过来。女人们万般惊恐地望着这些昔日在自己身上发泄兽欲的禁军提着武器逼近过来,一个个万念俱灰。 与此同时,忽然间北面军营传来一阵喧哗声。 “发生了什么事情?”禁军将领不由得一愣,冲着墙头大喊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时,墙外突然传来一阵排枪响。 将领心头一抖,这声音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几月前占城港之乱时,对方区区一百人,就用这样的排枪打得自己的人根本无法靠近,眼下这再次响起的排枪,总不是在放鞭炮吧,当下大喊一声,“敌袭!准备迎敌!” =============================分隔线============================= 回到十分钟前,陆军第三连的部队在前方开路,他们身上穿着的蓝色作战服远不如新军的红色战斗服鲜艳,在前方开路的话引起的注意要少得多,更何况更前方还有特侦队的特战队员在指引方向,留下记号。因为稍后全都要投入战斗,此时的所有士兵都是兴奋不已。在队伍的后面,跟着一辆自动伐木机,正在把沿途的树木放倒,从林间开辟出一条道路出来,砍倒的树木全部去掉枝叶,锯成差不多长短的部分,铺在身后的道路上。在它的身后,跟着的就是天启坦克。 北纬亲自带领着特侦队的一个训练分队在前面开路,阳牧秦分队在今天早上就渡河清除河滩边的安南观察哨去了,现在还留在浮桥旁保护撤退通道,贺亚运分队现在则还在保护邦克山基地的建设。尽管特侦队一直以来都在扩充,但是这年头从营养不良的农民中招精兵实在太不容易,因此特侦队依旧是发展缓慢。 大概在树林中行军了一个多小时,部队就已经开进到了俘虏营附近,跟着他们一起前来的袁振力正扛着他的那台四轴飞行器。现在虽然元老院的工业体系已经可以提供燃油了,但是燃油质量并不算好,因此他的四轴飞行器使用的燃料基本上还是从旧时空带来的存油。 他们原本打算趁着夜色摸进到一百米距离,然后用机枪压制,火炮轰击寨墙,然后以特侦队带队突入军营压制火炮,接着再以寨墙为中心建立防御,最后救走全部俘虏。不过眼下看到的情形已经是越来越让人担心,俘虏营外围的敌人不仅全副武装,还连大炮都扛出来了,并且炮口朝的就是俘虏营里。这和之前侦察看到的情形完全不同,几个军官一分析,这架势看起来就是要屠杀战俘的节奏,当下决定事不宜迟,马上开始强攻。 第二百六十七章 袭营 2 当穿着红色作战服的新军士兵们从藏身的树林中涌出来的时候,外围厢军的军营中大多数人还在发呆,很多人甚至是刚刚起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多人还呆呆地站在营寨里对外呆呆地看着,等到他们的军官开始大吼着挥舞着大刀大喊列阵的时候,新军已经组成了两道射击阵列,步枪已经下肩,开始装填了。 位于营寨北面的营寨出口正朝着北面,新军已经根据预先的战斗预案直接用射击方向封堵了军营的出口。当厢军乱哄哄地涌出军营出口时,阮文玉就已经高高举起了指挥刀,左右环顾一阵,确定了连队里所有士兵都已经装填完成,然后慢慢将指挥刀指向军营出口,接着大吼道:“瞄准!” 北营的厢军没有经历过占城港之乱,眼下红衣新军距离他们足有三百步,他们平时经历过的火铳射击训练中精准射程不过八十步,他们觉得这个距离对于他们是绝对安全的,因此连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新军士兵当然知道自己的武器射程有多少,眼下敌人都不躲避,自然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只见阮文玉手中的指挥刀狠狠地向下一劈,口中同时大吼道“开火!” 营救战斗的第一次射击立刻爆发开来,一百发子弹如同冰雹一样砸向拥堵在门口的安南士兵。最前面的三十多人或死或伤,横七竖八地躺倒在人群前面,顺便还绊倒了后面不少人。大多数厢军士兵虽然被打得灰头土脸,可是他们只是乱了一小会儿,在中间的军官高喊着“逆贼还要装填!冲上去!” 但是明显厢军士兵们对此很怀疑,还没等到他们决定冲锋,就见到红衣士兵后一排向前一步,对着这边又放了一排枪,子弹又一次扫过这群士兵。 这些厢军虽然是第一次见识新军火枪的威力,但是对于这些在占城港之乱中打得其他部队灰头土脸的火枪历来都有耳闻,眼下使用这种火枪的新军已经到了面前,而且威力比传闻中的只大不小,此时一个个哭爹叫娘转身就跑,两个原本还试图拦阻一下溃军的军官刚开始还威风凛凛地斩杀了几个逃跑的士兵,但是很快就被自己人撞倒然后踩死在地。 厢军军营的寨墙要说是寨墙,其实还不如旧时空别墅旁的篱笆,这些寨墙纯粹就是木板和木棍用绳子捆绑而成的,中间的缝隙宽得足以钻过去一个成人,给人的感觉更多是用来提供心理安慰的。在这个时候更是无法达成防御射击的租用,哪怕是遮挡隐蔽都无法做到。 “东门打开了,有敌兵正在涌出。”通话器里传来了特侦队的呼叫。 此时负责第三连指挥的是刘利华,他非常明确自己的任务,阻止东门的敌军到达北面,在半道上进行拦阻射击。他现在第三连全连一共是一百一十人,另外还有后勤部队。因为后勤部队中有一部分人是迈德诺和亚宁的前战俘,加上这段时间来的间谍事件,他们甚至都不被允许装备步枪,就算是元老院步枪也不行,现在他们都是装备的标准矛,只负责敌人过于靠近时与敌人进行肉搏,再就是进行辅助工作,例如分发弹药和抢救伤员。虽然这几次正面会战下来简直没有多少伤员,但是敌人并不是npc,总会学会如何缩短双方之间的差距的,如果被敌人突然间找到了办法,给元老院军队造成伤亡也不是不可能的。 此时的禁军刚刚在俘虏营里总了一下队形,几个军官大概了解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现在都带着自己的百多号人依次冲出了俘虏营大门,手中握着各种武器奔向北面。他们在上次占城港之乱中绝对吃够了步枪的苦头,现在一个个也有些畏畏缩缩的,最后的那个炮组其实心头更加忐忑。要知道他们手中的大炮虽然威力可以压制新军手中的步枪,但是新军的步枪装填速度高过自己太多了。就算是自己炮车上有防盾,但是上次占城港之乱里有不少人可是实实在在尝过新军步枪的威力,防盾能不能挡住这些子弹,心里还真没底。 “准备!”刘利华轻声传令道,他们的蓝色军服在新军阵列东面的树林里完全不引人注目,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们轻声的传着口令,同时也把手里的步枪抱起来,半跪在地上。 刘利华的望远镜中清楚的看到禁军的人很快就冲出了俘虏营,营中大概只剩下几十人看住俘虏,这些俘虏其实就算没人看守怕是也逃不掉,一个个都是骨瘦如柴的,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钱龙舟,注意下,你左侧营地里出来了差不多五百多人,正朝你的位置靠拢。”步话机里传出了袁振力的声音,钱龙舟不由抬头看了看头上三百多米飞行着的四轴飞行器,它正平稳地停在空中,摄像头的图像正在实时传输到袁振力的监视器上。 “明白,”钱龙舟在步话机里回了一句,然后快步跑到新军射击阵列的最左侧,大声命令道,“全队注意,左四十五度,转!” 因为一百人的射击阵列长度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米,声音不是那么容易传到所有人耳中,更何况还是在密集的枪声中。排长们快速地在阵列后跑动着,大声地用吼叫声重复着钱龙舟的命令,于此同时,鼓手也在以密集的鼓点通知所有步兵。最显眼的就是一面公主家徽旗帜在阵列的最左侧,正在缓缓地向着阵列的左侧四十五度转动着。新军步兵们大声喊着“一二一二!”,接着整个队列的步兵们踏着步开始向着左侧缓缓转动起来。 “训练得真好。”禁军大将心头一紧,眼前这些所谓叛军的训练远比自己这些号称皇家精锐的禁军还要高得多,比起自己这群正在乱哄哄朝着叛军冲锋的自己人来说,自己这边更像是乌合之众了。 “大人,眼前这群叛军似是精锐,我等如此冲上去恐怕会吃亏啊!”旁边一小校低声耳语。大将点了点头,大声冲着后面的人喊道,“停下!停下!” 乱哄哄的人群隔了半分钟这才停了下来,你望我我望你地大眼瞪小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列阵!在此列阵!”这个将领也是经过了占城港之乱,他记得新军步枪的射程大概是一百五十到两百步,眼下这里到新军阵列的距离足有两百多步,在这里列阵至少能在对面震慑叛军,只要另外一侧的厢军发起攻击,就能够两翼夹击,击溃叛军。 “大炮!把大炮推上来!”位于最后的两个炮组的成员推动着装了大炮的炮车上前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新军阵列。 “距离一百八十米!”钱龙舟身边的士兵大喊道,“大炮!” “该死!”钱龙舟现在忽然觉得血液都要凝固了,“怎么陆军还没有开火?” 与此同时,只见一百多米外的一门大炮喷出了长长的火舌和硝烟,一个保龄球大小的铁球飞射而出,在空中飞过了两百米,从射击阵列的头顶飞了过去,接着狠狠砸在了林边的土堆边,翻滚着跳跃着一直冲进了树林,砸到了一棵直径足有三十厘米的树干上,树干发出叽叽嘎嘎的声音,接着轰然倒在了地上。 接着第二门火炮也开炮了,他们明显吸取了第一门炮炮口过高的教训,这次发射时炮口向下了点。在喷射的硝烟和火舌中,炮弹狠狠地砸在了射击阵列中间的位置。由于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平地,日照条件很好,地块相当干燥,几乎等于硬化路面。炮弹落在地上弹了起来,跳跃着砸进了射击阵列里。由于炮弹在空中受到的阻力极大,炮弹在地上跳跃翻滚的速度很慢,感觉好像能够一脚踏住它一般。但是它却带着可怕的动能,两个试图用脚去踩住炮弹的新军士兵顿时就被掀飞了大腿,同时炮弹又直接撕裂了后面和旁边的几个士兵。新兵怕炮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无论哪个时代都是一样。几个新军士兵吓尿了,转身就往后跑,身边的排长大声吼叫着抬起脚踢着他们的屁股把他们踢回原位。 “元老都没动!你们跑什么?”一个排长大声吼叫着,指着钱龙舟的位置。声音之大让整个射击阵列都能听到。 钱龙舟的确是没动,但是他并不是勇猛过人,置生死于度外,而是吓傻了,真心跑不动。现在又听到了这个排长的吼叫,当然更是不能逃跑了。当下心一横,反正现在两门炮都已经发射过了,装填这种前装滑膛炮可不是件容易事。他右手把指挥刀插回刀鞘,但是手却抖个不停,为了掩饰紧张,连忙把手揣进口袋。 放到口袋里的手碰到了一个纸盒,掏出来一看是个烟盒,他连忙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但是烟盒却抖抖索索地放不进去,放了两下失败之后直接往地上一掼,就去掏火。但是这一时间也找不到火柴放在哪里,找到了也怕手抖拿不住火柴点不着,于是干脆头向着右边一偏,对着旁边的笛手说道:“点上!” 笛手连忙把横笛往胳肢窝下一夹,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点燃了这支文清烟,心中连连赞叹,眼前这个元老直接刷新了他的观念,以往打仗的时候当官的都是在最后面,要是遇到了战局不利跑得比哪个当兵的都快。但是眼前这个新军的创始人,按道理说应该在最后面指挥战斗才对,可是现在跟自己这些小兵站在一起,而且现在丝毫没有恐惧的神情,这让他心里涌出了无限的自豪感。 钱龙舟深吸了一口烟,虽然烟的味道依旧不纯正,但是还是让他感觉没有那么紧张了。他不是不想跑,第一是跑不动,腿软,要是现在动动脚肯定摔在地上;第二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跑,整个新军营都在盯着自己,自己就是整个营的风向标,他一跑,可就是全军溃散。 禁军的两个炮组的炮长都在大吼着,“装填,快装填!换霰弹!换霰弹!” 他们一开始装填的就是实心弹,等到遇到敌袭的时候往外掏保龄球肯定是来不及的,所以干脆就直接冲着新军开炮打掉,然后再装填霰弹,在这个距离上,霰弹是绝对有杀伤力的,而且还是一打一大片。 不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完成清膛工作,就听得旁边一阵禁军兵士的惊叫声“敌人!敌人!” 所有人不由得脑袋一起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伴随着横笛吹奏的掷弹兵进行曲,三排穿着蓝色作战服的兵士从炮阵地右侧的树林里走了出来。刘利华手中举着手枪,大声地喊着口令,“一二一!一二一!注意队形!” 炮组和禁军都没把这从树林里走出来的百来个人放在眼里,这些人虽然也是拿着步枪,但是距离他们比新军还要远,新军打不到自己,这些人就更没希望了。当下禁军也只是把靠近陆军这边的阵型转变了一下,对峙而已。 但是让他们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只见陆军士兵们在向前进了二三十米的样子就停了下来,接着第一排就放平了步枪,开始了瞄准。随着一阵急促的鼓点声,那边立刻升腾起一阵硝烟。紧接着呼啸的子弹如同雨点一样落在了禁军的阵型中,因为禁军的阵型非常紧凑,这次射击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是禁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边鼓点声又一次密集起来,又是一波子弹落了下来,再次砸倒了二十多人。紧接着又是第三波子弹,这次射击的目标转移到了炮组的身上,子弹这些一下就把炮组的人中间差不多一半扫倒在地。炮组的人明显慌乱了一阵,但是在炮长的指挥下,炮兵们把炮车转过来,对着陆军这边,继续在装填着。 又是一波弹雨飞过来,这次的子弹中很多击中了防盾,被防盾上的铁皮挡住了,没能击穿。一阵噼噼啪啪的弹雨声响后,顿时传来了一阵禁军士兵的欢呼声,明显这次杀伤的效果不理想。除了几个被逼顶着弹雨出来装填的倒霉鬼被打死在防盾前,其他的人都基本上没什么损伤。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各怀鬼胎的午餐 禁军也只是普通人,这时候根本没人愿意出去给大炮装填,不装填大炮,他们就无法威胁到几百米外的敌人,但是冒着敌人的步枪射击出去装填大炮,完全就是送死的行为。眼下炮组和炮组旁边的禁军士兵都躲到了防盾的后面,一个小小的防盾后面躲了七八十个人,就像在树叶下避雨的蚂蚁一样浩浩荡荡的。 这时候火炮里什么都没有装填,空荡荡的炮口朝前,尽管他们威胁不到远处的陆军,但是却是个标准的厚皮脸,给后面的士兵提供了不少的保护。躲在防盾后面的禁军现在基本上性命无忧,但是陆军的射击目标很快就转移了,旁边还在目瞪口呆傻站着的禁军立刻就遭到了密集的弹雨,霎那间阵脚立刻开始松动了。在前方被击中的伤员们哭天喊地,死者尸横遍野,在后面的士兵一个个腿脚发软,心神不宁,唯恐成为下一个被莫名其妙打中的倒霉鬼。 刘利华现在都已经不发布命令了,只是让士兵持续地向着没有遮蔽的敌人保持齐射。有膛线的武器在射击距离上的优势此时展示得非常明显,尽管禁军这边也有火铳手朝着这边开火,或者是已经麻木了的长弓手在向这边射箭,但是无论是箭矢还是弹丸,都是还不到双方距离的一半就掉落了,完全无法对陆军的士兵构成威胁。 此时战场上双方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陆军这边,开枪的全神贯注的朝着没有找到掩蔽的倒霉蛋们投射火力,这边禁军则是一个个苦不堪言。这时几个禁军炮组成员悄悄地爬了出去,从一旁爬到了炮口前方,悄悄给火炮装填起来。此时战场上纷乱不已,双方谁也没有看到这个情况。 不过此时新军的阵列中传来了新的口令,“向前行进!齐步!走!” 新军士兵们一个个把上了刺刀的步枪放平,后面的则把步枪的刺刀向上斜刺,整个阵列开始向前慢慢推进起来,由于地面崎岖起伏,他们没能走出整齐划一的步伐来,但是阵型基本保持一致,如同一面逼近的墙一般。刺刀的寒光在阳光下四射,让看到的禁军们一个个胆寒不已。 禁军的将领此时心里叫苦不迭,刚开始他还想和西侧的厢军一起夹击新军,但是谁知道突然从树林里蹿出一支蓝衣敌军,把自己的部队拖得死死的。现在远处的新军又向着自己逼近过来,而远处原本预想会要出现的厢军却丝毫没有动静。现在原本打算夹击敌军,自己反而被敌人夹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的他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长刀,大吼一声,“撤,先撤回去,守营!” 他不敢让部队逃往占城港,此时如果撤退,必然会立刻变成溃退,再遭打击的话就必然成为溃逃,一旦成为了溃逃,手下这群兵丁就完全失去了战力,自己很容易被敌人追上打死。与其如此,到还不如躲回俘虏营,好歹以前是个军营,起码还能提供不少躲避的地方,减少自己人的伤亡毕竟能够保护整个禁军的战斗力,最起码还能跟这帮敌人谈判一下。 尽管一直在射击这些往兵营里撤退的禁军,但是陆军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再分成三组齐射,每次也就三十多人进行射击,对于这四百多禁军没能构成实质性的大杀伤。所以尽管禁军士兵们在遭受持续的伤亡,但是还是迅速地逃回了军营,并且炮组的士兵们把火炮倒拖着行进,防盾也持续地保持着有限的防御能力。 “关门!快关门!”禁军的大将大声吼道,全然不顾还有几个禁军伤兵就被击倒在寨门前,他们已经完全没有胆量出去救人了。这个时候阮明方的屠杀全部战俘的命令早被他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至于烧掉军营,做梦,这可是保护自己的唯一壁垒了。 =============================分隔线============================= 阮明方正在请顺化来的公公吃饭,尽管五十两银子的钱还是太少了点,但是酒精总是人际关系的良好润滑剂,两人便在席间说起了顺化发生的一些事情,然后又继续聊着官场的一些笑话——尽管太监不是官,但是好歹也是体制中人,说起这类笑话来也是一点就通的。 “公公您说这次皇上从内库发出的封赏要几时才能到呢?” “都说了不是封赏啦,你是没看到那天皇上发脾气的样子,说是你这边做事不干净,搞得让占城港现在变成了咱们安南的累赘,这笔钱是用来发展占城港的。” “对对对,是发展的,这钱什么时候能到呢?” 太监眯着眼睛抿了一口酒,手指头在桌上轻轻地敲打起来,一副“你不给钱就想听内幕啊”的表情,接着直接拿起筷子就在桌上夹菜。“对了,你这里的菜怎么这么好吃?味道好鲜,怎么跟我在顺化吃到的不一样?” “呵呵,”阮明方赶紧转移话题,“此乃东方港髡贼弄来的奇货,说是百味鲜,不管什么菜,只要放一点在菜里面,味道立刻就要变得鲜美很多。”阮明方突然招了招手,一个在旁伺候的仆佣连忙凑过来。“去,拿一斤百味鲜献给公公。” 这太监脸色略有点不快,这么好的东西,一斤算什么?现在你有求于我,还这么抠门? 阮明方是个人精,何尝不知道眼前这个公公在想什么?连忙站起来解释道:“公公,这百味鲜乃髡贼不知从何处倒腾来的奇货,卖价甚是昂贵,一两百味鲜就是一两银子,还不带讲价,在下也是找了熟人方才想办法买了两斤而已,下官已经用掉了一些,这还有一斤未动的,就先孝敬给公公用。” 眼下这公公也是一愣,什么东西?一两银子才一两? 待到下人献上一个奇怪的纸包,打开一看,一大把细细的,透明的小颗粒紧紧地被包在纸包里。这公公拿起一颗,放在舌尖,顿时一股浓郁的鲜味充满了口腔,同时又带有一点点的甜味和咸味。 “公公,此物就是髡贼的百味鲜,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奇货,做菜的时候只要放一两颗在锅里,顿时味道就要好上很多,鲜味四溢,让人垂涎欲滴。”阮明方连忙说道,“此物甚是难得,要知道迈德诺人现在也是大量购买这些东西远销亚宁大陆。要不是……” 正说话间,西面突然传来“轰”的一声炮响,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轰的一声。 “这是何事?”太监一紧张,手中的纸包一松,掉落了下来,一旁的下人眼疾手快,在空中接住了,连忙又捧着纸包放在桌上。 “下官倒是不知,听声音似是叛军的前营地方向,难道是叛军俘虏在作乱了?”阮明方只当是屠杀已开,只是胡说,跟太监在餐桌上打太极,“来吧,公公,不妨尝尝这个,这是髡贼贩售来的海鲜罐头,这里面黑黑的豆子是豆豉,味道很不错的。” 太监平时在内陆,很少吃鱼,眼下又是味浓的罐头鱼,又是味精刺激着味蕾,一时间也不愿意放下筷子。这正中阮明方下怀,那边屠杀需要的就是时间,等到这边太监过去宣旨的时候,想必军营的墙都烧塌了,当下又是劝酒又是夹菜。 太监原本就没捞到多大好处,眼下有好吃的又得了一包号称十六两的百味鲜,眼下也就乐不思蜀,反正新军的俘虏一时半会也不会跑掉,自己冒冒失失地跑到有可能正在发生战斗的军营去,不是找罪受吗?所以干脆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再说,反正战斗结束后总是要来人报告的,那时候一切平定了再去,自然是性命无忧。 酒过三巡,阮明方觉得时候基本上到了,便又一次开口问道:“公公,皇上发出的发展占城港的钱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太监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脸颊发红眯着眼睛说道:“这次是直接从内库出钱,首先要通过内务府,批了条子,再到内库提银子,接着再又由禁军押运过来,没有半个月下不来,而且押运途中又怕会有损耗,这个你懂的啦……” 阮明方不由得暗暗骂了几句,谁不懂?一路押运十万两过来,禁军人人都是很久没有发饷的,一个个跟红眼苍蝇见了腥味一样,绝对是要过手三分肥的,这笔钱等到得占城港,能剩下六万两就不得了了。当下他连忙对眼前这太监许诺道:“那这事情就要辛苦公公了,下官这边占城港继续这笔银子开展建设,疏通水道什么的,都指着这笔钱开工了,还请公公多费心,等到这笔钱一到位,公公的好处定然是少不了的!” 太监也不说话,一脸醉眼朦胧的样子,光跟阮明方打太极,就是不把话说死了。开玩笑,老子从顺化赶了十来天路才到得这里,结果才五十两银子和一包百味鲜,这好处未免也太少了吧?到时候虽然说老子的好处少不了,但是又能有多少?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二百两,要知道光是跟内务府里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死太监们打交道就要花掉几百两银子,到了头来,自己能得多少?没准还要倒贴。眼前这个阮明方虽然说的一脸真诚,但是到了钱面前,什么都是渣啊,谁知道他不会食言而肥? 阮明方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眼下他一口气从东方港走私了差不多四百公斤百味鲜,那可是一万多两银子啊!这东西虽然一转手就能轻松地赚个六七倍,但是眼下却都压在手里,顺化的销售渠道还没有准备好,眼下手头真没多少银子了,用来贿赂眼前这个死太监真心不够用,刚才自己给的那包百味鲜虽然是看不起眼的一斤,转手出去赚个百十两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眼前这个死太监又是有眼不识金香玉。当下也只好跟这太监虚与委蛇,等下到得烧毁的俘虏营,看不到活着的俘虏,这就算传旨不到,这太监也是有罪责的。等到那时候在跟这死太监讨价还价好了,真不知道这帮断子绝孙的死太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正在二人都心怀鬼胎相互算计之时,一个厢军小校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花厅,末了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 “发生了什么事情?”阮明方只道是过来禀报俘虏营的事情的,也没当回事,但是等到看到厢军小校肩上一个被子弹打出的洞时才大吃一惊。“这是何事?”这个伤口未免也太怵目惊心了,让他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几月前占城港之乱时那些阵亡士兵身上的枪伤,“你这是怎么受伤的?” “啊?”太监一愣,这样的伤口他从来没见过,简直就是被长枪戳中了一般,“难道那些新军如此勇猛?被关押也能反伤朝廷天兵?” “是……是逆军!”小校喘气不赢,连连大口喘息,不时抽动伤口一脸神情痛苦。“逆军今早突然出现,现在已经包围了俘虏营,打死打伤我厢军六七百人,禁军也有百余人被打死在营外,现在我军大部已经被围于营中,伤亡惨重。小的这是从那边突围出来求援的。”说着脸色苍白,突然间倒在地上就不动了。“快来人!” 几个家丁连忙跑过来,七手八脚就把这个小校给抬了出去。 “备轿!去城西新军营!”阮明方很恼火,自己明明把一切都算计好了,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的,突然间就这么被人给劫营了!号称安南军中精锐的禁军竟然被人堵在军营里面,估计现在是头都不敢伸。“去城守府,”他指着一个在旁边候着的家丁,“拿我的片子去!叫他调齐全部兵马!我们今天要把这群逆贼消灭在军营旁边!” 太监不由得连连叹气,他来这里就是来释放这批新军的,但是眼下这样一闹,就算不是叛军,眼下这罪名也坐实了,当即也叫手下人准备自己的轿子,打着皇帝的旗号想必双方都不会打自己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袭营 3 “开炮!”随着炮手把火把塞到火炮的药锅上,炮口火光一闪,硝烟喷射而出,密集的弹雨顿时射向墙外空旷区域里的新军士兵。 喷射而出的霰弹不比那颗保龄球,既看不到,又无法估计弹道,能不能不被打到几乎全凭运气,当即在最前方还没来得及转向的新军阵列里顿时就倒下了十多个新军。钱龙舟因为站在队列的最左侧,距离开炮的墙头相当远,因而没有被刚才的霰弹打到。但是依旧因为紧张,整个背上都已经被汗湿了,嘴上叼着的烟已经快要烧到嘴巴了,现在虽然口里的烟有点烫嘴的感觉,但是他还是如同没有什么知觉一样侧着头盯着城头。 这个军营是在钱龙舟的监督下建立的,当时在有公主的财力物力支持下,一切都是用的最好的。墙体是用夯实的黄土填充,外面加上一层青砖。上面的步道是青石板铺设而成,为了方便以后作战方便,特地在四角都设立了炮位。但是钱龙舟万万没想到现在自己居然成了攻击这个卫所城的人,而新军的敌人此时正盘踞在城头,而且他们刚刚拖进去的大炮因为已经进入城墙遮蔽范围,因而没有遭到步枪的射击,已经快速完成了那两门六磅炮的装填,顺着当时为了方便大炮上城头而专门修建的斜坡推上了城头,居高临下开始对着新军和陆军开炮起来。 新军由于距离城墙只有一百三四十米,因而第一个遭到了霰弹的射击,受到了不小的伤亡。由于他们从建军开始就没有跟大炮打过对仗,现在突然间被霰弹这么一轰,顿时就开始发生了躁动,就算是钱龙舟现在没动,也已经镇不住部队了。并且每个人都能看见墙头的禁军正在忙碌地装填着炮弹,等他们完成了肯定又是一炮,当下士兵们都是左顾右盼地有些不知所措,原本算是整齐的射击阵列顿时变得歪歪扭扭的。 “开枪!压制墙头!”刘利华大吼一声,右手指向墙头的一个炮位,顿时他的阵列里爆发出一阵发射声。 炮位上原本几个在扒着垛口往外张望的士兵身中数弹,歪歪斜斜地躺倒在炮位旁,鲜血四溅。一旁的炮手也有好多中了弹,手中的东西洒落一地,旁边的几个没有中弹的也吓得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就躲到防盾后面去了。炮位上到处横卧着尸体,装填工具、弹药散落了一地。 “快!”一个小校挥舞着大刀,大声地吼道:“快装填!现在只有大炮能打到他们!”愣生生地又把几个躲在防盾后面的炮手赶了出去。 “你!去盯着叛军,要是他们朝这边放铳,就叫我们!”小校指着一旁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兵大声吼道。“盯紧了,要是叛军放铳,一定要叫我们!” 所谓久病成良医,被新军的步枪打得多了,没死的也就总结出了不少经验,这些“火铳”虽然能够射击很远的距离,但是现在使用黑色火药作为发射药的子弹速度还是低于火棉作为发射药的。眼下城头到陆军阵列的距离有足足三四百米,子弹从发射到命中,足足有一秒左右的时间。 “放铳了!”那个小兵眼尖,看到远处蓝色军服阵列中喷射出一阵硝烟,连忙大喊一声就往女墙下一趴。旁边的兵士们虽然都在持续地进行装填工作,但是一个个都是心不在焉的,时刻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个担任瞭望手的小兵身上。眼下听到说放铳了,一个个都是眼疾手快把手里的东西一丢,不是往女墙下一钻就是缩到防盾后去了,虽然样子狼狈不堪,工具弹药也丢得七零八落,但是却真的连一个被打中的都没有。待到一阵噼噼啪啪的弹雨打中青砖墙体和防盾的声音发出之后,这些感觉死里逃生的炮手们一个个欢呼了起来,这下有了躲避叛军射击的办法,一个个干起活来特别有劲,七手八脚地又开始装填大炮来了。 “哎呦!”钱龙舟嘴边的烟头终于烫到了嘴巴,连忙把烟头吐到地上,大声喊道,“退回去!退回去!回到林边去!” 林边距离城头足有三百多米,眼下这种六磅炮钱龙舟也比较熟悉,除了装填实心弹可能能够打到四百米左右,霰弹的距离大概只有两百米不到的样子。退到林边就基本上安全了,只要盯着点不被保龄球砸个正着就行。 眼看着新军士兵一个个转身拖着伤员快步跑向远处,城头上探头探脑的禁军和一部分已经逃进军营的厢军都在高声叫好,俨然一副守城成功的样子。结果没想到这边在三百米左右的陆军第三连再次对着城头来了一个齐射,当场又打翻了十多个。 “刘利华!把你的部队先撤回来吧!”步话机里传来了钱龙舟的呼叫,钱龙舟此时正轻轻地搓着嘴巴上刚刚被烫出来的泡,一肚子的憋屈。 “好的,再来一个齐射!”话音未落,只见城头上火光一闪,接着传来了炮声,又是一个黑漆漆的保龄球对着陆军的阵列飞了过来。刘利华说话间就觉得炮弹飞行的方向貌似就是对着自己,吓得冷汗顿时就把背上给浸透了。这种炮弹虽然看起来飞得慢,但是上面带的动能太可怕了,虽然看着在地上蹦跶着向前滚动,但是却能够扫倒一切前进路线上的生物,尤其是对于眼下这种密集阵列一旦被命中就立刻会被扫出一个血胡同来。 刘利华顿时觉得想要尿遁,但是因为自己这元老形象又不能乱动,一时间只得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在泥地上跳跃的保龄球,看自己的反应速度够不够了。伴随着一阵枪响,密集的子弹再一次扫过城头,但是不怕死的敌人已经基本上都死完了,剩下的都是不怎么敢探头的敌人了,因而这次射击并没有造成多少杀伤效果。相比之下,下一秒钟一头扎进陆军阵列的那颗圆形炮弹就要狠多了,六个士兵当场就被打死在自己的位置上,鲜血和躯体碎片四射,劈头盖脸地溅了刘利华一脸。 “退回去!退回去!”刘利华连忙转身大声吼道,脚底下软绵绵地,低头一看,不知道是谁的手落在地上,当时就觉得一阵难以抑制的呕吐感。可是还没来得及等他吐出来,一旁一个全身是血的士兵一边尖叫着一边抓住了他“救救我!救救我!我看不到了!” 刘利华定睛一看,原来是这个士兵眼睛被鲜血糊住了,什么都看不到,惊慌失措地到处乱抓。他连忙一手搀住了这个士兵,快步往树林里跑去。 “坦克怎么还没上来!”步话机里传来了钱龙舟的吼声,听到了声音的马林明一肚子憋屈。他不是不愿意快点赶到,但是在这茂密的树林里,从河边到营区直线距离也有差不多一两公里,前面虽然有自动伐木机在开路,但是也快不到哪里去,眼下两个小时了也只前进了一公里多一点。而且由于坦克的悬挂完全就是刚性悬挂,在里面的炮组成员已经下去步行了,里面的几个车组成员一个个被又颠又撞的晕头转向。这还是在有简易道路的条件下,前面的自动伐木机会将伐倒的树木砍成四米左右的小段直接铺设在地上,坦克和车辆都可以在这样的路上行驶。原本按照计划是要让坦克在白天尽可能近地靠近到树林的边缘,在夜间则打开探照灯掩护步兵冲锋的。但是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打乱安南军队的屠杀计划,新军和陆军的步兵不得不提前十个小时开始行动。 但是谁也没想到禁军的炮兵这么快就找到了办法弥补双方火力之间的差距,而且很快就成功地给进攻的新军与元老院陆军造成了伤亡。此时虽然步兵都已经撤回了树林,城头的炮兵无法再准确射击,但是躲在树林中的步兵也很难用手里的步枪射击四百米左右城头人大小的目标了。一时间双方谁也不能威胁谁。 当然,凡是总是有点例外的,眼下特侦队的人里面倒是带了两支狙击步枪,射程800米的狙击步枪在这种距离正是发挥威力的绝好时机,两名归化民狙击手立刻在一旁的元老观测手的指引下开始了狙击。“距离!四百三十五米,西侧城头炮位,戴头盔的小将,无风。” “看到目标。”狙击手没花半秒钟就找到了目标,瞄准镜里的目标未免也太显眼了,这些看到敌人都逃进树林的安南兵将此时一个个觉得完全没有威胁了,得意忘形地在墙边扒着垛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这个小将其实不过是个百户,但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身份,特地穿了一身亮银甲,此时在狙击手的瞄准镜里简直能更清楚了。 “稳住!”观测手说道,过了半秒,确信目标不会移动了,当即轻轻命令道:“准备好就开枪!” “砰!”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这种旧时空的m24狙击步枪枪管长度虽然不如元老院步枪和1628步枪长,但是使用的颗粒发射药效果要远远超过黑色火药,因此枪声远比一般的步枪要清脆得多。 观测镜中的那个小校突然间身后血花四溅,抱着胸口在墙头晃了几步,然后翻过女墙直接掉在了城外。几乎与此同时,不远处又是一声步枪的脆响,远处一个手握着旗杆军官打扮的家伙四脚朝天直接从步道掉到城内去了。 城头的兵士们顿时都吓傻了,这么远居然还能如此精准地击中想要打的人,他们一个个惊恐地再一次躲在了女墙后,只是悄悄探头向外张望。 “快装炮!”一个小将半跪在女墙后,挥舞着长刀,大声冲着几个还在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的炮手们吼道,结果话音未落,随着“噗”的一声响,一颗子弹击中了他身边青砖,被打碎的石块碎片如同一堆霰弹,直接扫倒了他连同他旁边三四个兵士。此时城头的人再也不敢如此猖狂,一个个都躲在女墙后面不再敢乱动,谁也不再探头出去看外面的情形。 城头的人都缩在墙后,而树林里的步兵们则在等着坦克。双方一时间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安静状态下,除了时不时会响起一声的清脆枪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快点!快点!”阮明方时不时掀起轿帘来催促一下轿夫,他前面是一个百人队,临时从城守府找来的倒霉鬼。要知道一听说是新军在攻击军营,城守连连推脱,不愿意派出军队出去送死。阮明方不得不动了动自己的官威,这才调用了差不多五百人过来去增援俘虏营,要知道城守跟他说,眼下整个占城港里也只有这么多部队可供使用,剩下的,守城怕是都不够了。 这些援军也知道自己是去增援俘虏营的,谁敢大大咧咧的去对付前段时间把占城港打得灰头土脸的新军啊?这一大帮子人一路走走停停的,一个小时都没走到。 随着渐渐的前面枪声渐息,援军们也感觉到了枪声不再响,一个个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是安南军队打赢了还是打输了,越走越担心。担任斥候的兵士骑着马在前面走走停停地探路,生怕遭遇到新军。 太监的轿子跟在阮明方的轿子后面,他其实心里也没底,要说新军跟官军打起来的话,自己虽然是皇帝的旗号,但是真打起来谁还顾得上旗号啊?要是运气不好,被新军一通暴扁,自己这可上哪儿说理去啊?正想着,前方队伍突然停住了,一阵嘈杂声传来,“什么?叛军败逃了?” “啊!太好了!叛军败逃了!快去掩杀一阵!” 原来新军败退了!宣旨太监心头是一松,他倒是乐见于此,反正官军打赢了这里还是官军的地方,自己上前宣个旨,双方就按照皇帝旨意和解,自己就算名利双收了。但是阮明方心头却是一跳,他不是不知道新军的战斗力如何,此时虽然新军已经败逃,但是屠杀战俘的事情肯定来不及了,要是把这些新军战俘真给放了,自己之前的算计不就泡汤了,当下不由得开始想起该怎么拖慢前去俘虏营的速度来。 第二百七十章 坦克显威 不多时,援军就赶到了新军军营的卫所城前,浩浩荡荡的好几百人都停在卫所城门口,一个先锋走到城门下冲着上面大喊道:“开门开门!我们是占城港的城防厢军,开门让我们进去!” 城头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没有看到人,也没有听到声音。阮明方不由有些奇怪,把手伸出轿帘做了个落轿的手势。几个轿夫连忙把轿子轻轻放了下来,一个轿夫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搀扶正打算走出来的阮明方。 “目标,六百四十米,方位零八一,轿子里的人,瞄准!”观测手轻轻地报出参数。 “看到目标,已瞄准……”射手轻轻说道。 “无风,随时可以开火。” 射手指头搭在扳机上,开始慢慢施力,接着扣下了扳机。也就在同时,突然间两个狙击位之间的风锥突然间转向东面,三杯测速仪也迅速的转动起来。“该死的,突然起风了!” 话音未落,瞄准镜和观测镜中那顶轿子的前半部分突然爆裂开来,轿顶突然断掉了一个支撑脚,轰然砸了下来,把旁边几个人都砸到了。不过眼下这个轿顶本来重量也不过三四十斤,带着上面装潢的琉璃什么的也不过五十多斤,没有谁被砸伤。 阮明方刚才正打算出来呵斥一下城门上的人,但是就在自己刚刚站直身子的那一霎那,身后的轿子突然爆裂开来,这明显不是意外,他顿时就被吓出一身冷汗,身上的锦袍上顿时被砸下来的轿顶撕裂了好几处。还没等到反应过来,身边突然有个轿夫捂住胸口猛然砸倒在他身边。这下再清楚不过了,是有新军的火铳在朝着自己开火,而且目标肯定就是自己。 他也算得上是半个枭雄了,刚才的两发弹丸明显来自右侧,当下二话不说直接往地上一趴手脚并用就爬到轿子的左边去了。 “失去目标,”狙击手说道,观测手丝毫不浪费时间,继续指示道,“后面的轿子,直接射杀!”狙击手连忙开始瞄准。 正在这时,阮明方已经爬到了安全的地方,身旁的人也开始知道了尽管叛军被“击退”,但是依旧有足够的能力威胁到自己,一时间哭爹喊娘的就往城门冲,一时间城门拍得山响,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甚至已经被挤死在门上,如同一个布娃娃一般挤在门上都掉不下来。 “公公!”阮明方连滚带爬地冲到太监的轿子前大声喊道:“快出来躲起来!叛军!” 话音未落,就见轿子这边的窗子鲜血飞溅,他连忙凑上前去,掀开帘子往里一看,这个死太监已经半个脑袋都没了,身体一歪,右手向前一伸,一包百味鲜顺着袖口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哗啦一下掉了一地。 阮明方也顾不得这转手可达百多两的味精,当即就躲在轿子后面把身上的锦袍一脱,往地上一摔,然后冲着身边几个慌乱的亲兵大吼道:“我们快走!回占城港去!” 于此同时,一里多外突然传来了严重不和谐的锯木声,而且这种锯木声绝对不同于自己以前见过的拉大锯,似乎是几十个人同时拉大锯一般声音丝毫没有间歇。这奇怪的声音一时间让人都忘记了自己还在威胁中,都呆呆站在原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树林边缘。 一辆黄色的奇怪大车,上面的玻璃房子里坐着一个人,这辆大车没有轮子,而是长着两个巨大的脚板,在地上缓慢地行走着。玻璃房子旁边是一个巨大的铁手臂,铁手臂上紧紧抓着一棵一尺多粗的大树,如同捏着一根木棍一般,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观看下大摇大摆地把这棵大树的枝叶砍掉丢到一旁,然后锯成好几段,丢在身后的地上。 “这是何物?”阮明方和身边的亲兵们不由呆立当场,一个个如同梦游般地看着这台可怕的妖车。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这是什么,另一个让他们更想不通的东西又从后面冒了出来。 一个巨大的铁车,很明显看得出这整辆车都是由铁板制成,也没有轮子,倒是长着跟前面那妖车差不多的两条大脚板,正踏着前面怪车丢在地上的木头一路冲了出来! 这辆车虽然距离很远,但是也能够看得出至少有差不多四丈长一丈二宽,一丈五高,最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是之前的大力锯木车还是后面这台全钢铁壳车,都没有轮子。没有轮子也就算了,竟然两台车都没有牛马牵引,更没有看到后面跟着人推动,就好像这车自己能走一般。 “车上有炮!”突然城头上有人发出惊呼,他们也看到了从树林里突然钻出来的这两辆妖车,虽然第一辆举重若轻地挥舞着大树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后面的那辆大铁车上那门大炮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更深。 “快!把霰弹掏出来!换实心弹!”炮长不由得大吼起来,“快把那大铁车打掉,不然的话等他靠近过来我们都得死!”正说话间,从一旁的树林里又跑出来十多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兵士,熟练地从车体后方爬上了那辆大铁车。 陆军的炮手们爬上了坦克,手脚麻利地拆掉了高低机和方向机的锁定机构,开始检查火炮的运转和清理炮膛起来。机枪手则开始检查起机枪的枪膛和开始从坦克里往发射平台上搬运弹药。 “喵的!我们的炮总算来了!”旁边的士兵们发出了感叹,一旁的钱龙舟恶狠狠地冲着远处的城墙挥了挥手,“你们死定了!” 刘利华冲身边隐蔽在树后的陆军士兵们挥了挥手,“集合!准备出击!”陆军士兵们纷纷点头,开始检查身上的装备和手里的步枪起来。 “前进一百米!”马林明在步话机里吼出了声,这倒不是他喜欢吼,而是车里充满了各种嘈杂的机械噪音,身边的士兵们往外搬运弹药的喊声,被发动机的油烟又熏得喉咙发痛。这车虽然也是五对负重轮,但是比以前服役时开过的五九主战坦克要辛苦多了,虽然那也是五对负重轮,但是光是当时让他们深恶痛绝的减震,跟现在这种完全没有减震的天启坦克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坦克向前隆隆前行,这块区域算是平整,抖动得不是很厉害,但是依旧让马林明的头盔在舱板上撞了好几下,眼冒金星的挺不好受。 坦克后面则是长长的步兵队伍,钱龙舟命令新军的士兵紧紧跟在坦克后面。眼下黑漆漆的坦克在草地上向前隆隆开进,后面密密麻麻的红衣士兵紧跟在后,让卫所城上的兵丁们一个个不寒而栗。最让他们心惊不已的是上面的火炮旁边好几个人在操作着,并且口径丝毫不比自己的大炮小。不过明显这个铁车上抖动很厉害,有两个蓝衣士兵站立不稳直接掉落车下,然后又重新爬上车。 坦克抖动着开到了距离城墙两百二十多米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上面的炮手们吁了一口气,稍微扶着坦克喘了喘气,立刻开始给火炮装填起来。 “轰!”随着一声炮响,本时空第一次反装甲作战算是第一次打响。实心弹飞出了炮膛,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能更标准的抛物线,狠狠砸在了距离坦克前方十五米左右的地方。接着第二炮也发射了,这枚炮弹击中了坦克,在坦克的左侧装甲板上砸出了一个坑,没有击穿坦克的装甲。 城头的炮手们一个个呆滞了,这辆战车竟然不是包得铁皮,刚才实心弹砸在坦克装甲板上当的那声几乎所有城头的人都听到了,这车竟然真的是全铁壳的。眼下他们手中威力最大而且之前还逼退了新军的只有这两门六磅炮了,此时这六磅炮无法击毁这辆大铁车,又如何是好? 车顶的炮手们忙碌的装填着炮弹,看他们的动作娴熟,明显比自己这边的炮手熟练多了。 “装填完毕!”装填手大吼道,同时转身跑到了防盾后面。发射手迅速扳开引火孔上的击锤,把一块火帽安置在上面,然后把拉绳抓在手里。观瞄手在一旁横举着一米测距机——这是军工委的光学器材厂仿制的本时空产品,虽然本时空的磨镜机精度和旧时空的相比可谓千差万别,但是这区区几百米来说根本就不成问题。 “距离两百四十米!”观瞄手开始报出数值,“方位零八六,城头东炮位,瞄准!” 炮手飞快的转动着高低机和方向机,让火炮瞄准了目标。城头炮位上的炮手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火炮还可以这样瞄准?他们的大炮都是和炮车固定死了的,如果要转向或者俯仰射击,则需要搬动整台炮车,可是眼前这大铁车上的炮竟然完全不需要大铁车转动,就能够转向自己这边。等到那根粗大的长炮管炮口慢慢变成一个圆时,他们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被瞄准了! 一时间炮位的士兵们哭爹叫娘地往外跑,遇到同伴摔倒了也没人敢扶。敌人的“火铳”威力已经大的惊人了,这火炮威力自然是差不到哪儿去的,还是先逃了靠得住。 “开炮!”炮长检查了瞄准状况,大声命令道。发射手狠狠拉绳,只见炮口火光一闪,整门大炮往后一坐,这后坐力之大,就连液压缓冲炮架也无法完全减消掉,整个车体都往后一沉。 九十毫米直径的圆球飞出炮口,狠狠地砸在城墙上,当即就把城墙外的青砖给砸了好几块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土。 “装填榴弹!”炮长一看击中的位置不错,立刻下达了下一个命令。一个士兵把一颗铁壳的圆球从弹药箱里拿了出来,“距离两百四十米!两格半!” 弹药手用一把刀把榴弹上的铜片拧了拧。 因为本时空弹簧不过关,所以无法使用触发引信,只能用一种相当原始的定时引信。整颗炮弹是一个铸铁的圆球,里面装填的是苦味酸,这种威力超过黑色火药很多倍的猛炸药能够造成可怕的杀伤力。而它的引爆方式格外的不同,是通过旋转铜制旋钮把导火索缠在雷管的外壁上,根据导火索的标准燃烧速度去匹配炮弹的标准飞行时间,在理想状态下可让炮弹在准确的距离发生爆炸。铸铁的外壳上布满了预制破片,能够保证在爆炸范围三十米内不会出现幸存的有生目标。 “炮口抬高两度。”操作手很快把炮口对准了之前对准的位置,然后又抬高两度。 一旁的装填手迅速的用沾了水的羊毛毡伸到炮管中,熄灭了残存的火星,接着再用干燥的羊毛毡吸掉了炮管内残存的水,接着用推杆把一个标准的绸布发射药包塞进了炮管,推到底。这个动作堪称奢侈,绸布在本时空是绝对的奢侈品,用来包发射药更是暴殄天物的做法。不过绸布能够吸潮,保存时又不容易破损,在利刃下又很容易被戳破,燃烧时又能快速燃烧掉而不残留,因而绸布成了定装包裹发射药的不二选择。 发射手见到装填手完成了发射药装填,扳起火门上的击锤,用锋利的长钉从火门上戳破了发射药包,放置了火帽,做好了发射准备。随着一阵滚动的声音,那枚榴弹被装填手用推杆塞进了炮管。 “完成装填!”“开火!” 硝烟中喷射而出的炮弹这次直接飞向炮位,掠过女墙上方,就在垛口的位置爆炸开来。暴风骤雨一般的弹片霎那间扫倒了旁边所有的人,巨大的威力没留下几个活着的禁军士兵,无论是不是躲在防盾后面,所有的人都在那一瞬间被炸死。苦味酸的燃烧迅速爆发开来,直接引燃了还在旁边安置的火药桶,顿时间一个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剧烈的冲击波把一切没有被固定的东西冲得飞了出去,待到硝烟散去,整个炮位上除了一门被炸得横卧在墙头扭扭歪歪的铜炮外,只剩下了一个大坑。 第二百七十一章 袭营 4 此时城门口呆立着的一众援军才幡然醒悟,眼前这台妖车能发射的炮弹可不是一个大铁球,而是会爆炸的!刚才的剧烈爆炸结果虽然被他们面前的城墙遮蔽了不少,但是还是有几个倒霉鬼被炸飞的砖块或者各种建筑残骸砸到了,有的被直接打死当场,更多的则是头破血流甚是吓人。 也不知道是谁先“嗷”的叫了起来,接着就有人在大喊快逃,很快来增援的几百人顿时如同炸了窝一般疯狂地往东跑。他们的狂奔虽然给阮明方等一众人带来了不少麻烦,其中还有两三个亲兵被人潮挤翻踩死踩伤,但是却也在一定程度上救了阮明方的命。负责指引射击的观测手有几次已经识别出了那个之前从轿子里出来没被打中此时又脱掉了罩袍的幸运儿,但是很快就被蜂拥的人潮给遮盖掉了,根本就无法进行射击。 对于向占城港逃跑的人,坦克上的炮组丝毫没有兴趣进行射击,这次营救新军俘虏最重要的就是减少俘虏营附近的交火。他们用榴弹射击城头的炮位也是不得已之举,眼下既然这个炮位已经被摧毁了,剩下的那个炮位上的炮手和旁边的兵士们早就跑了一个干净。 卫所城里的人一个个惊慌失措,刚开始还自以为找到了对付新军的精良武器,更一度打死不少新军士兵,把他们逼得退回林际。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沾沾自喜,竟然从树林里蹿出来一头钢铁怪物,完全不惧怕自己的大炮。不怕大炮也就算了,这个厚皮脸还是个牙齿非常尖利的可怕怪物。它身上搭载的大炮不仅可以轻松而准确地打到城头,而且第二枚炮弹直接爆炸开来,让炮位的炮手们死伤惨重。现在但凡是看到这个钢铁怪物的兵士们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第二炮马上打过来。 事实上第二枚炮弹的装填工作早就装填完成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得到开炮的许可。钱龙舟在第二枚炮弹爆炸后就直接爬上了车顶,制止了炮兵的下一次射击,原因无他,担心误伤。要知道俘虏被关押的区域在靠近北面城墙的西北区域,刚才炮兵虽然射击的是东北区域,但是不排除会有误伤的可能,现在的俘虏一个个都是极度营养不良,而且就算是体质再好的人,也无法在爆裂的榴弹碎片下翻腾躲闪,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停止射击。 “老马!老马!”钱龙舟大力地敲击着坦克的甲板,但是里面没有声音,就连柴油机的轰鸣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老马!在干什么?” 向上打开的舱门被匆忙打开了,一个人影突然冲了出来,“坦克受损了!”接着他冲到坦克后方,对着刘利华所在的位置拼命挥手。 “怎么了?”钱龙舟连忙快步跑上前去,在那人肩上一拍,等到那人转过头来时不由得大吃一惊,“老马?你搞什么鬼?” 这个藤盔破裂了不少地方身上伤了好几处地方的人正是马林明,此时他的脸上到处是鲜血,也不知道是他本人的还是别人的,手上破了不少地方,右臂上还有不少被烫伤的痕迹。 “我搞什么鬼?”马林明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脚下的“天启坦克”就大吼道,“没有焊条焊接就给我搞什么铆接,结果刚才车体中了一弹。” “不是没有击穿吗?”钱龙舟不由一愣,“没击穿怎么也伤到里面的人了?” “是没击穿,谁告诉你没击穿就不会伤到里面的人了?”说着马林明冲着跑过来的几个陆军传令兵喊道,“快上来几个人,把里面的伤员抬出去!” 说着他又转过来望着钱龙舟,“的确没击穿,但是炮弹的动能直接传递给了坦克,坦克着弹点附近的铆钉都给弹飞了,铆钉和被打飞的碎片在里面乱飞。”接着他拉上来一个正在登车的后勤兵,打开舱盖朝里面指了指,“里面有两个伤员,操作手伤得很重,搬运的时候注意点,最好让医护兵先进来抢救下。” 然后马林明抬头看了看炮位上几个目瞪口呆的炮手,“你们怎么还不开炮?要是再吃一发实心弹,里面肯定要死人了!开炮啊!” 看着两个元老发布的截然相反的命令,一众炮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报告首长,新军的这位首长说不要开炮了,怕会误伤俘虏。” “我去!”马林明扭头看了看,冲后面的机枪手吼道:“大炮会误伤,机枪不会啊!用机枪压制城头的那个炮位啊!要是让他们再打上一炮,就不要混了!” 机枪手们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马上开始进行射击准备。很快城头几个探头探脑张望的禁军士兵立刻就成了替罪羊,这边才刚刚抬头,就遭到了机枪的密集射击。机枪不比步枪,一般来说一个人要是被机枪打中的话,往往不是一个伤口,而是好几个伤口,往往他们醒悟到自己被枪打的时候已经吃了三四发子弹了。随着这边几个倒霉鬼的死,城头现在别说是试图开炮还击了,就连下面缩着的军官想要叫人上去装填也根本叫不动人。 “大人,我们跑了吧!”一个亲兵跟禁军的头领请示道,“叛军的力量未免也太强了,我们撤吧?趁着叛军还没合围,赶紧逃到占城港去,要是等到他们合围了,我们怕是逃不掉了!” 要是放在平时,区区三百多人包围四百多人的卫所城简直不亚于笑话,简直不亚于用双手去掐死一头牛。可是现在的新军不仅有着强悍的火器,精良的训练,还有能自己行走的大炮,此时更是出现了能够延绵不绝发射的火枪,这还要不要人活了?人家一个人就能顶自己这边十个人,三百多人包围这个卫所城根本就不在话下。而且以刚才在城头爆炸的炮弹而言,这城墙根本就不结实,如果他们持续地朝一块墙轰个三四炮的样子,卫所城墙怕是都要倒塌,到那时候城门一下子打不开,所有安南军都将被堵在城里。就算拉近了能够杀伤几十个新军,但是肯定得不到什么好处,比较起来,趁着新军部队还没包抄到卫所城的城门口,赶紧开门逃掉才是正招。 想到这里,这禁军的将军倒也不逞一时之勇,当下吩咐手下兵丁准备开城门,自己马上换上了一套兵丁的衣服——反正现在死人到处都是,扒两件衣服跟玩似的。 “俘虏营的门开了!”步话机里再次传来了特侦队的呼叫,“大批兵士从里面涌出……” “观测手测距!”在一旁坐着让医护兵包扎的马林明一蹦就起来了,“还敢冲锋!打死他喵了个咪的!”一边吼着一边手舞足蹈的,不经意间把医护兵手里的绷带都打飞了,说着他又冲着机枪手吼道:“准备射击!自由开火!” “距离三百八十五米!设定榴弹!”观测手几乎是马上就报出了参数。弹药手也是立马就从弹药箱里掏出了个圆乎乎的榴弹,用专用工具——其实就是把五金厂生产的一字改锥将雷管上的引信旋转至设定距离,开始了装填。 机枪首先爆发出了怒吼,但是由于车头是朝着南面的,两侧的机枪只有左侧的那门才能射击,右侧的机枪则完全看不到目标,只能继续警戒和压制城头。尽管开火的只有一门机枪,但是对付那蜂拥的人群简直就是如同用镰刀割麦子一样,如果不是每个供弹板上只能装20发子弹,另外发射一百发就要更换枪管,估计死伤数量会呈直线上升。 禁军的头领此时心里暗暗叫苦,这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的,毫无斗志直往占城港狂逃,跟一群被狼猎杀的羊一般任人宰割。但是卫所城是肯定守不住的,眼下已经逃出来了,就只能玩了命地往远处逃,不希望跑得过新军的子弹,只要跑得过自己手下这群禁军就好吧。 “停止射击!”钱龙舟听到机枪声连忙从新军队列里跑了过来,冲着上面的机枪手疯狂地挥舞双手,正赶上马林明的一声大吼:“开炮!” 一股浓厚的硝烟顿时遮盖了炮前方,喷射的硝烟中榴弹径直飞向远处蜂拥的人群,接着在空中轰然一声爆炸开来,弹片四射,苦味酸的大火直接落地熊熊燃烧起来。不过让所有人简直惊掉下巴的事情出现了,远处溃逃的安南士兵们连一个都没有倒下,只是一个个低头奋力狂逃,唯恐被打中。 “怎么回事?”钱龙舟和马林明两人都目瞪口呆,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梦里的爆炸竟然连一个受伤的安南兵都没有。 “谁设定的榴弹,提早爆炸了!”步话机里传来了北纬的声音,“提早了至少一百米!” 原来刚才弹药手太过于兴奋,以至于一直记着第一发榴弹设置的两百五十米,便自然而然地把第二发榴弹的爆炸距离也设置成了两百五十米,结果提前了整整一百米爆炸开来,就算是后世的榴弹爆炸也不太能波及到一百米,更不要说此时装填的还是比梯恩梯黑索金更原始的黄色炸药了。而钱龙舟和马林明两人和炮弹飞行方向呈一条直线,看不出距离,只有北纬的位置位于战场的东侧,才观测出榴弹爆炸的距离提前了。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钱龙舟连忙高声吼道,但是马上被马林明更大声的吼声压过了,“继续射击!不许停!快换枪管!继续射击!” 元老院军队讲究的是服从元老院的指挥,在这些士兵的眼中元老院和元老是划等号的,更不要说这两个元老一个是新军的总指挥,另一个是指挥这辆坦克的,两个人在士兵们眼里可都是能够发号施令的,但是现在两个元老发出了截然相反的命令,这可让他们犯上了难。 “你在搞什么?你这么继续射击,他们要是又逃回去怎么办?”钱龙舟吼道,“逃回去屠杀俘虏或者用俘虏作为人质,我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不可能!这些人是已经吓破了胆了!宜将剩勇追穷寇,现在不把他们杀破胆,以后还会再挑衅我们,更不要说刚才他们还用大炮射击过我们的人,造成了十多人的伤亡!不把他们反抗的勇气彻底扑灭,以后总有一天还要朝我们下手的!”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屠杀的!屠杀那么多的安南兵士对新军的建设毫无意义!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同室操戈,我们不要建立一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新军!” 马林明一把扯下头上时不时还会遮挡视线的绷带往地上一丢狠狠踩上了一脚大声吼道,“我去!这算什么内行外行?这叫碾压!我们有这个能力就能碾压他们,如果他们有能力还不马上就会碾压我们?” “我不管!必须立刻停止射击!”正说着,坦克上的机枪手一脸苦相地望着两个正在争吵的元老,“报告首长,敌人已经逃出射程了,打不到了。” 两人愕然抬头望过去,果然那群跑得顾头不顾腚的敌人早就远远地逃往占城港了。 “新军集合!”钱龙舟冲着坦克后面大喊道:“成三路纵队,目标俘虏营,跑步!跑!” 穿着红色军装的新军士兵立刻跟着钱龙舟身后跑步前往俘虏营,三路纵队浩浩荡荡的在空旷的野地上行进着,远处奔逃的禁军士兵一阵惊呼,“叛军追来了!快跑!” 不过除了踩踏死伤了几个人之外,这些已经跑出三四百米新军倒是没有再遭受什么伤害了。卫所城门口的两扇大门被推开到不能再打开的地步了,门口七零八落地横躺着不少尸体,期间还有一些没死的在哀嚎着,两顶轿子横倒在坑坑洼洼的大道上,鲜血遍地。旗帜兵器掉得到处都是,早就被踩踏得不成原形。钱龙舟稍微顿了一下,冲着大门指了指,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大喊道:“进城!救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 清扫俘虏营 新军的步兵们跑步穿过了六米长的卫所城门洞,前方一片豁然开朗。门洞的左边是几栋小营房,从外面摆设的东西来看,似乎里面住的人比较尊贵。不过此时这些小营房门窗大开,里面的家具摆设凌乱不堪,明显被人胡乱翻找过一通。衣服和破损的物品被丢得满地都是。 “一连警戒!一排向左,二排向右,三排继续向前推进到俘虏营旁形成警戒圈!”钱龙舟紧跟在队伍后面,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发布着命令。 很快一连一排在排长的带领下向左跑步前进,开始搜索起军官区域,不过明显军官跑得很彻底,除了在区域里发现了几具明显死于刀伤的禁军士兵尸体外,什么都没有发现。第二排则散开,按照五人一组开始在士兵区里进行搜索起来。第三排在行进队列前方展开,平端步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着,步枪前明晃晃的刺刀寒光凌冽,让人不寒而栗。 “喵的,跟日本鬼子进村一样了。”钱龙舟撇了撇嘴说道,要不是新军士兵穿的是红色作战服,怕是真的可能被认为是鬼子进村了。 “报告!发现大量伤员。”阮文玉跑了过来,他刚刚带领第二排彻底搜索过士兵区,士兵区的面积要比军官区大不少,刚才的战斗中己方的火力输出给安南军队带来了巨大的杀伤。眼下士兵区里躺着大量的伤员,足有六七十人。其中大多数都是中了步枪子弹,也有在榴弹爆炸时被纷飞的弹片炸伤或者被苦味酸的烈火烧伤的,他们没有军医进行医治,当下也只能把伤员全部集中在士兵区里。至于死者,很干脆地被抛弃在墙角下,直接堆成了很大一个尸堆。 刚才禁军撤退时——或者说逃跑时更恰当,这些本时空的天子亲军根本就没有不抛弃不放弃的理念。如果带上这些麻烦的伤兵,那么肯定会拖慢逃亡的速度,说不定还会被新军追上围剿,因此抛弃伤兵的命令在这里被执行地非常彻底,凡是不能跟上撤退步伐的伤兵,绝对不等,能扔则扔。至于这些伤员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他们根本就不关心,谁让你受伤? “第二连上城墙!搜索潜在威胁!建立防线!”钱龙舟冲着城墙上面大声吼道,“注意,发现潜在威胁,可以先开枪!” “是!”牛金星立刻带着第二排顺着缓坡跑上城墙。“散开!每具尸体都要检查!” “大人!救命啊!”忽然间从左边的营妓区冲出来几个女人,衣服凌乱不堪。身后还跟着几个手里提刀的禁军士兵,恶狠狠的满脸都是杀气,不过一看到前面竟然是好几百穿着红色军装的新军,顿时就吓尿了,连忙把手里的武器往身边一丢,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几个女人一见刚才提刀要杀自己的人全都跪在地上求饶,当下也连忙跪下,“还请大人给小女子做主啊!他们要杀我们!” 钱龙舟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身后的新军士兵里面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黎氏艳!你怎么在这里?” “黎蛋!你没在这里?”黎氏艳简直快要昏过去了,她和黎明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早就定了娃娃亲的。谁知去年南蛮北犯时他们的村子突然遭到了南蛮的袭击,黎蛋和黎氏艳两人都被南蛮裹挟北上。虽然两人都是在北上的队伍中,并且同时在占城港被救,但是由于人数实在巨大,两人都不知道对方还活着。后来登记失踪人口数据库时,两人又都之记得找自己的家人,却忘了互相寻找。一直到占城港之乱后,黎氏艳偶然在街上捡到一张新军撤离时掉下的名册纸,上面竟然就有黎蛋的名字——虽然刘秀已经给黎蛋改了名字叫做黎明,但是当时入伍登记的时候黎明还是没记得住自己的名字,只好顺口报了黎蛋这个老名字。 黎氏艳举目无亲,又阴差阳错地没能跟上撤往北桥头镇的最后一波,捡到了这张名册的她只知道黎蛋入伍了新军,但是却不知道黎蛋跟着新军主力北上北桥头镇了。后来偶然有听说有一百多新军俘虏被抓的黎氏艳没有办法,就跑到新军军营前到处找人询问有没有一个叫做黎蛋的新军俘虏。 一个禁军小将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孤苦无依的女人,通过假装善意询问了解了许多黎蛋的特点,然后让人在新军军营里假装黎蛋,骗取黎氏艳进俘虏营当营妓。这个小将始终没有让黎氏艳靠近那个假冒的“黎蛋”,更何况全是瘦骨嶙峋的俘虏,就算是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黎氏艳于是稀里糊涂地就在这俘虏营里当了几个月的营妓,受尽了禁军的欺凌,却还以为那个禁军小将一直在悄悄照顾黎蛋,直到刚才,眼前这群威风凛凛的红衣士兵中突然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 一时间悔恨、痛苦的感觉充斥了黎氏艳的心头,当下站起来就往一旁的墙冲了过去。几乎所有人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站在最前面的钱龙舟眼疾手快,伸手就拉住了黎氏艳的手,愣生生把她拉倒在地。“黎明!快过来按住她!” 黎明这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黎氏艳要自杀,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黎氏艳的手。但是马上他就被钱龙舟一脚踹得跪在地上,“抱住啊!你这么拉拉得住个屁!她这是真的要自杀!死了的话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他转头望向后面的新军队列吼道,“黎明同班!都过来,接收俘虏,给我把黎明的老婆拉住了!死了的话你们全班都要倒霉!” 说完刚一抬头,却看到牛金星正跟着第二连的官兵都蹲在墙头看这里发愣,当下又吼了起来:“看看看!看肥皂剧啊!建立防线!敌人靠近了算谁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牛金星吓得一哆嗦,连忙手舞足蹈地指挥第二连散开,沿着城墙开始搜索起来。钱龙舟看到他们开始干活了,立刻又发布了下一道命令,“第三连,剩下的打开俘虏营大门!检查俘虏情况!” 几个士兵快步上前,用刺刀挑断了俘虏营门口挂着大锁的粗铁链,接着扯开了大门,接着所有人就愣在那里。 俘虏营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的尸体,有的身上有刀伤,有的身上扎着好几支箭,更多的人只是躺在地上,连死活都不知道。 “通知救护队!叫后勤连!”钱龙舟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身上带着的步话机,冲着墙头一阵大吼。第二连的旗手立刻开始举起红绿两色小旗开始对着远处的树林打起旗语来。 要知道步话机数量有限,里面的硅基元件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发展出来,通讯电台在短时间里也不会装备到排级单位,因此连排级之间传送消息更多情况下只能通过旗语来进行传达,更何况本时空的战争最先进的武器无非是以火枪为代表的滑膛武器,刀枪棍棒弓箭火铳往往不会容易伤及旗语兵,因此大力推广旗语往往比增加传令兵数量要好很多。 元老院陆军和海军可不同于日本陆海军,虽然为了争夺预算什么的经常也会出现争吵甚至可能发生全武行,但是陆海军最终还是要服从元老院的指挥的,并且陆海军的指挥是通过参谋长联席会议来进行协调的,因此不会出现日本那种陆军一个标准海军一个标准的情况,无论陆海空装备都是统一制式统一标准。因而就连现在的元老院军队标准旗语也是统一的,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使用的都是同一种标准的旗语,以保证陆海军协同作战的时候不会产生交流上的困扰。 远处树林边缘一阵忙乱,很快就有上百抬着担架推着大车的后勤兵往这边跑来。里面还有不少穿着白色坎肩的医护兵,他们的坎肩上用大大的红色在胸前和背后印刷着十字,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医疗装备包,里面的东西其实不多,在旧时空看来无非是缝合针、碘酒、酒精、脱脂棉、绷带和剪刀这一类常见医疗器械和原料。但是放在本时空,这就是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第三连把整个俘虏营里搜索了一遍,里面的伤员,其实也说不上伤员,基本上都是营养不良的俘虏,一个个瘦骨嶙峋的无力走动甚至连爬行的力气都不怎么够,因而在禁军撤退时的屠杀中根本就无力反抗,哪怕受到了平时不会致命的伤也死了。 “安南军队在撤退时原本打算把这里的俘虏屠杀干净的,但是被我们的攻击吓破了胆,至来得及杀死最外面的十多个人就逃掉了,眼下有十五名俘虏被杀死了,剩下的九十六名俘虏没有受伤。”阮文玉站在钱龙舟身边跟他汇报着。“现在城墙上是一二连在进行警戒,侦察兵已经跟随溃兵去侦察了,他们直接逃进了占城港城,现在城门也关闭了,城墙上到处是厢军,估计已经开始防御了。” 钱龙舟点了点头,眼睛望向俘虏营里,这破破烂烂的俘虏营里臭气哄哄的,十五具尸体被摆在一旁,用从军官区搜出来的几张桌布床单盖了起来。另外几个营妓在一旁搂着自己的家人在那里恸哭,她们运气算不错,家人竟然一个都没死,大概她们当营妓家人还是受到了点照顾的。 不远处四五个禁军俘虏被排排站在墙根处,眼睛被蒙上了布,全身抖抖索索个不停。此时他们的五十米远处站着十个全副武装的新军士兵,一旁的牛金星手中提着指挥刀,正望着钱龙舟。 钱龙舟冲着牛金星点了点头,后者立刻举起了手里的指挥刀大吼道:“根据安南法律!滥杀无辜者,杀!瞄准!” 是个士兵立刻举起了手里的步枪开始瞄准,那四五个俘虏早已吓得腿肚子抖个不停,眼下一听说杀,吓得就直接摊在地上。“开枪!” 随着一阵发射的爆响,这几个俘虏有的惨叫,有的直接一声不吭就摔倒在地上。牛金星走上前去,用手里的指挥刀在每个俘虏身上戳了一刀,以保证都死了。 “总指挥,这些伤员怎么办?”牛金星一边擦拭着指挥刀上的血迹一边走过来问道,“干脆一起都杀了吧?” 这个提议让钱龙舟犯了难,这几个被枪毙的俘虏之前也是屠杀新军俘虏营的人之一,后来没能跟上大部队,就想要杀掉营妓,被抓住后当然是直接枪毙。但是这些伤员呢? “长官!这些伤员肯定也参与了平时对新军俘虏的虐待和残害,”阮文玉也一路跑下来一路大喊道,跑到钱龙舟身边凑在他耳边情深说道,“必须要把他们杀死,不然的话新军士兵都会有怨言的!” 说是没错,但是钱龙舟脑袋里满是不屠杀俘虏的旧时空想法,对于屠杀伤员这种旧时空大反派才会下达的命令,现在根本就说不出来。“早就跟你说过,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人类对于异端往往都是非常残酷的。”一旁突然有人说话了,钱龙舟愕然回头一看,原来是马林明。现在的马林明虽然狼狈不堪,头上厚厚地绑着绷带如同一个印度阿三一般,上身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到处都缠着绷带,有的地方还微微渗出一丝血迹。 “碾压对手是所有势力都会做的事情,日内瓦公约是因为所有人都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才作出的,这里只有我们的力量最强大。这些安南人尽管知道他们斗不过我们,依然会如此残忍对待我们的俘虏,我们根本没必要去遵循一个不存在的日内瓦公约。依我的想法,这些伤员杀倒是不用杀,我们就把他们丢在这里就行了。” 钱龙舟点了点头,转身对旁边的几个新军军官说道:“打扫战场!准备撤离!把这些安南伤员丢在这里,这不是我们要处理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朝堂 3 “我们还不能走,”马林明在钱龙舟肩上拍了拍,“现在俘虏大多深度营养不良,如果你就这么搬运人员,很可能会伤害到他们的健康状况,甚至可能直接弄死他们,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在这里让他们吃些东西为好,要是我决定,最好在这里呆几天。” “在这里呆几天?”钱龙舟眼睛都圆了,“这可是在占城腹地,东临占城港不过四五里,我现在恨不能早一点离开就好,你还说让我们在这里呆几天?” “奇了怪了,你怕什么?”马林明有些戏谑地看着钱龙舟,“你是怕他们用三四千人来围攻新军?还是怕他们施法?” “那倒不是,三四千人而已根本不用放在眼里,别说三四千人,就算是上万军队,只要弹药充足基本上没什么可怕的。”钱龙舟连连摇头道。 “是啊!”马林明两手一摊,“还是啊,眼下安南人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们的?更何况我们还有一座城堡,当然,这城不算高。” “就是,”一旁的阮文玉连连点头,“刚才我们检查过了,这里的粮食非常多,足够我们这里的人消耗个大半年的,当时建设这个军营的时候就已经开挖了甜水井,我们只需要在这里设置一个水塔,就能把自来水都供应起来……” 钱龙舟不由得撇了撇嘴,自来水这个理念绝对是东方港的杰作,东方港在任何城市的建设时都是优先要求两点:第一是要保证清洁水源,绝对不能让饮用水受到污染引发传染病;第二就是保证污水排放,绝对不能让污水在居住区里长期聚集,滋生蚊虫等传染病携带者。 这个军营在建设之初就开挖了下水道,保证污水会被排放到南面的一条暗河去,没有人知道这条暗河最终通向哪里,只能根据水流走向估算最终应该会排入大海,所以污水就被直接排入了这条暗河。但是自来水虽然说起来比建设下水道要更加容易,但是却由于当时东方港缺乏建筑材料与钢铁件制造能力因而没有在军营中建设自来水供水系统,只是在原有的甜水井基础上加装了一个抽水机,通过人力将水抽到蓄水池里使用,虽然距离在北桥头镇军营里已经投入使用的自来水系统还差得远,但是却远远超过了眼下占城港里所有的供水系统了。 “这地方还搞自来水系统?”钱龙舟斜着眼睛看着阮文玉,“这地方又不会长期驻守,等到俘虏恢复了就要撤离的。” “嘿嘿,”旁边倒是传来了刘利华的笑声,“元老院新命令,驻守新军军营,阻断占城港与安南的联络路线。” “你怎么过来了?”钱龙舟又是一愣,“你不是负责侧翼支援的么?过来干什么?” “过来协防,我们的任务也改了,我们要从这里获得建筑材料在坦克旁边建立防线和临时工事。”刘利华说着转身就指挥跟进来的陆军第三连去拆房子了。 “协防?在坦克旁边建立工事?”钱龙舟这下脑袋有点转不过弯了,“坦克开过来堵在门口就行了啊!还在那里搞个独立支撑点干嘛?” “开过来?”马林明一脸郁闷,“我倒是想,柴油机被铆钉打坏了几个地方,油箱也漏了,必须得等军工委和工业部门的人过来修理或者更换,否则就只能把这辆坦克遗弃在这里了。” “咱们元老院可是标准的节约闹革命,就连元老院步枪的枪管都用了一次用二次,这么大一辆坦克当然不能撂在这里。”刘利华又转了回来,“所以参联会发了新的命令过来,反正你们新军俘虏需要时间恢复,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坦克,免得被附近的人过来拆跑了。” “铆钉的啊!”钱龙舟一顿,“你觉得本时空的土著有本事拆铆钉吗?这么大一块铁扛回去有毛用啊?”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战争之王》里面的黑蜀黍也没有工具,不是照样把尼古拉斯凯奇的运输机给拆了?”马林明在一旁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其他两个元老一人散了一根,“千万不要低估人民群众的破坏力,我以前在军营开放日的时候执勤,仅仅是三分钟没看到,轮式装甲车上的一个金属挂钩就给拆没了,那东西屁用都没有不也照样给人撬跑了。本时空铁,尤其是这种大块的铁,绝对比银子差不到哪儿去,大可以重新熔炼一下打农具造武器什么的。”说罢就挥了挥手,转身跟刘利华两人商量该怎么拆建筑材料去了。 =============================分隔线============================= 当天傍晚的时候,自行伐木机把树林和阔地边缘的数百棵树都伐倒了,连树皮都给剥了个干净。被切割得整齐的木头由大批的士兵们深深戳进地里,沿着坦克搭起了一个小的堡垒。这个正在建设中的堡垒接近于棱堡的构造,呈六角星状,对角的长度是五十米,靠近新军军营的方向还将特地修筑了一条被遮蔽的通道,通道连接到的城下还有一个半圆型的防御圈。如果万一坦克守不住,第三连的部队还可以通过这个完全被遮蔽的通道撤退到新军军营下的防御圈里去。 整个木质堡垒距离地面的高度有三米,木头插入地面约一米左右,里面暂时还在建设中,设计是使用泥土把堡垒墙内填高到两米五左右的高度。外部三米高的木墙,一个人不借助器械是几乎无法攀登的,里面用泥土堆砌到两点五米,防守人员可以站在里面对外面进行射击,如果遭遇到敌方抵近射箭,只需要蹲下就能躲避下方的箭矢。同时三米的高度虽然对于人来说很高,却完全没有挡住堡垒里坦克的射界,坦克上的火炮能够以车身方向的左右一百三十五度进行射击。二八式重机枪还可以拆卸下来,直接搬运上堡垒的射击台上对外进行射击,为了保护机枪手的安全,射击台的正面还特地用木头搭了一个小房子,只留下一个射击窗对外开枪,反正本时空没什么人能够有办法堵住射击窗,就算是相当黄继光,也得能飞身上三米多的高度然后贴在射击窗上才能遮蔽射界。这个堡垒的设计算得上是非常巧妙,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堡垒施工需要开挖的土石方量有多大,反正是天黑停止建设时,围绕坦克打下的堡垒地桩都还没有完成一半。 =============================分隔线============================= “阮大人!那些叛军占据军营后没有离开,只是把禁军的伤兵尽数抛弃在城外,还有大量的禁军尸体也被集中一处倒上火油一把火烧毁了。”一个斥候跪在阮明方面前禀报道。“另外他们在铁车前忙碌,以小的看似是在建设新城。” “新城?”阮明方眼睛都瞪圆了,此时的他脸上好几处被刮破的血痕,用东方港的精盐冲调的淡盐水刚刚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这些伤口。 阮明方对于东方港的这些髡人现在是又爱又恨,要说东方港的各种珍奇货物,价格便宜又没有什么数量限制,只要你有钱,只管让人去买便是,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他们还从来不介意别人偷学他们的技艺——这东西本时空土著反正学不会。眼下这用淡盐水给伤口消毒的事情就是髡人的“赤脚医生”传授的,现在外面许多轻伤员被安置在城主府附近的校场上,正被占城港的大夫们用淡盐水清洗伤口,一个个哎呦哎呦的搅得阮明方心烦不已。 原本新军军营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独立要塞,这还是前任城守钱龙舟的建议,不仅可以牵制城外敌军的进攻方向,还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减缓占城港受到攻击的强度。这种要塞在阮明方看来没有六七千人根本就攻不下,不过……他自己也看到那辆能够自行的炮车了,听后面逃回来的兵士们说那炮车上还有两支可以连发的火铳,一发射起来延绵不绝,个人之力根本无法靠拢,即便是千军万马在其面前也讨不到好。而且这东西攻防兼备,听禁军的大将说战斗中还以城头的火炮命中其一发,但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不见有什么影响,并且接下来两炮就直接消灭了一门禁军的大炮。 “大人,要是当时军营西营和南营能够派出大军对叛军予以迂回包抄,我等虽不一定能得胜,但也不至于遭此败绩。”禁军的一个部将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说道,“我等五百人此时退到城中只剩下百余人,如此惨重之损失,应要西营和南营厢军负责。” “唉,别说了。”阮明方低头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听逃回来的厢军说叛军刚一出现,西营和南营就已经跑光了,北营是来不及跑,被叛军堵在营里打得损失惨重。” “大人,这……”禁军的大将此时也是一脸愁容,“我禁军离开顺化之时尚有五百人众,经此一役,只剩百余人尚能战斗,回去又该如何跟皇上交代啊?” “这个……”阮明方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精彩,他哪里不知道这禁军的大将话里意思?无非就是要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银子去。“只是此时占城港没有足够的银子,暂时怕是不能抚恤为安南捐躯之勇士啊。” “大人,如果没有什么表示,”一旁的部将站起身来,脸上充满不忿的神色,“这未免太让我等为国尽忠之人心寒了。”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转机,”阮明方轻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轻轻地掂着自己的胡子说道:“此次不同前次,宣旨太监也死在新军军营前,太监是什么人?太监可是皇上的内家人,更何况此次又是打着皇上旗号被打死的,这还不能说明是新军作乱吗?新军作乱,我等就是保家爱国为国尽忠之义士,封赏什么的必然可以向皇上申请的,还请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本官这就写奏折。” =============================分隔线============================= 两天之后,朝堂之上,兵部尚书朗朗说道:“皇上!此次叛军袭击占城港,并且占领安南领土,屠杀我安南军民,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就是!”户部尚书连忙凑上来说道,“前次占城港之乱屠杀我安南军民,皇上说其是忠臣义士,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次叛军就连皇上派去宣旨释放叛军俘虏的宣旨太监都打死当场,这未免才是真的不把我安南国放在眼里了吧?” “臣附议!” “臣附议!我安南国自建国以来就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些叛军就连皇上旗号的宣旨太监也不放在眼里,也就是说在他们眼中,皇家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兵部尚书连忙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等若是此时对这等叛军一直是姑息养奸,那么不需要多长时间,这些叛军迟早要变成我安南心腹大患。” “臣附议!”礼部尚书连忙在一旁补充道:“我安南国随不是幅员辽阔,但也是武朝册封过的,就算是迈德诺人对我安南国也不敢说打就打,此时叛军之作为再被称为忠臣义士,未免也太让死难的安南忠臣义士心寒了。” “这个……”阮福源现在心乱如麻,在他看来这帮新军简直就是猪一样的队友,老子派了传旨太监去帮你们正名,释放俘虏,结果你们居然冲出来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打,连传旨太监都打死在当场,现在整个朝堂之上闹哄哄的要逼着他派兵平定北桥头镇。 户部尚书甚至直接说了,兵费不是问题,粮草也不难凑足,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安南国威,不能让一小撮叛军肆意妄为,随意践踏安南国威。兵部尚书简直跳起来支持他,在占城港损失的禁军是兵部尚书侄儿带的兵,眼下这样的大败,对于他侄子的升迁道路影响很大,光是为了这个原因,他都要想办法帮侄儿扳回一局。现在朝堂之上一面倒地倾向于派兵平定叛军,就连平时支持新军的右相一派此时也不敢说话,生怕成为朝堂之上被攻击的标靶。 第二百七十四章 顺化惊变 1 一名侍卫端起长枪对着靶子刺了过去,旁边的新军军官大声喊道:“对!就是这样!”说着走上前去,抓住长枪的枪头向下移动了一下,“刺这里!这里是心脏,一旦刺中对方就很容易马上死亡,或者再下一些,肝脏也可以让对方迅速失血致死。” “公主殿下,”女官站在姱公主身边轻声说道,“这等格斗技艺为何要教与这些宫中侍卫习之?” “这事情你不懂,”公主轻轻笑了笑,“宫中侍卫都乃皇家之人,往往皆是忠诚可靠之人,平时所学之技艺皆不是如中国人传授之制胜诀窍,往往都以武勇拼杀,如若突临战阵,大多数时候都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习得中国人的格斗技巧,至少要少损失许多。我记得钱先生说过,质量上的优势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数量上的优势的,他说战场上的转折往往就是一两个士兵不经意的小动作。因此能够让侍卫们有更好的战斗技巧对于保护父皇是有好处的。” 自从上次公主府遇刺之后,虽然姱公主没有伤到分毫,但是却还是遵照阮福源的意思,直接搬到了皇宫大内里住下来,现在每天就住在皇后的寝宫旁边。自从阮福源和姱公主谈过话之后,双方的隔阂也烟消云散,近期来阮福源还经常到她的寝宫里来见她,跟她讨论那些中国人的奇闻轶事。她看得出来阮福源对于中国人的治国之策很有兴趣,尤其是听说中国人不光管人家吃饭睡觉,就和拉屎撒尿都要管得死死的,觉得甚是惊奇。姱公主已经写了一份建议,要在顺化城里禁止人随地便溺,并且要从东方港引入一个工厂,让本地百姓能够在顺化找到工作。但是右相前段时间过来的时候仔细看了一下这份建议书,对此右相只是苦笑着摇头,引入工厂这事势必要动到六部利益集团的蛋糕。中国人的工厂是出了名的有利润,如果真的运转起来获利了,这些利益集团不会考虑引入生产线,而是想办法直接占有这个工厂,就如同占有占城港控制权一样。 至于禁止人随意便溺,这事情也是困难重重,早几年阮福源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法令,但是执行不下去。这顺化城没有下水道排污系统,更没有化粪池,如果不允许随意倾倒排泄,那就只能出钱修筑下水道。工部可是等着这种大工程望眼欲穿,只要工部的算盘一响,那可真是白银万两啊。近年来南蛮屡次北犯,安南国的收入日渐减少,现在光是给下面这群吃饭不干活的官发薪水户部就已经叫苦不迭了,哪里还有这种闲钱去搞下水道排污系统? 想到这里,姱公主不由得叹气摇了摇头,原本她是打算今年年初开始就在占城港开始修建下水道和供水系统的,结果六部这么一折腾,她占城港的所有权都没有了,还把她的新军污蔑成叛军,要不是她一早就把钱交给东方港代管,怕是新军都要解散了。 不过尽管新军被六部官僚污蔑为叛军,但是在宫内给她提供保护的这个班的新军还是安全的,他们此时不再穿着招摇的红色新军制服,而是穿着和宫中侍卫一样的衣服。不过区别还是挺大的,他们按照操典,执勤时必须戴藤盔,使用的武器依旧是元老院步枪,为了凸显武力,在执勤时步枪上都是装着刺刀的,另外脚上穿得也不是和宫中侍卫一样的布靴,而是东方港产的帆布靴。尽管元老对于这种帆布木底靴毁誉参半,但是对于本时空的土著而言,还从来没有穿过如此舒适的鞋子,并且几乎什么情况下都适合,尤其是木制硬底对于行军打仗特别适合。 对于武器,姱公主还特地请阮福源下了命令,让工部把那批之前她从占城港送来的武器全部交到宫里。工部手里除了占城港送来的转轮手枪和九毫米手枪弹之外,还有上次扣押阮文玉他们的十多支元老院步枪,这次一起被送到了皇宫里。元老院步枪的子弹基本上都报废了,纸质弹壳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防潮,但是却架不住直接泡在水中,里面的发射药全部受潮失效。不过好在元老院步枪最重要的是火帽,火帽这东西新军的士兵们身上多得是,多的甚至带了两百个,发射药公主手里有配方,自己调制就是了。至于铅弹头,这东西更加没有什么难度,只要是个圆的就行,几个士兵身上还有专门制作铅弹头的工具,铅这种贱金属获得的渠道很多,根本不成问题,因此这批元老院步枪在保养过之后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 作为手枪弹药的九毫米子弹就不同于纸壳子弹,这种铜壳弹密封很好,虽然是复装弹,可是防潮效果一流,在检查过之后,试射的子弹全部可以打响,这让阮福源都不由惊异,现在阮福源经常在腰间别上一把转轮手枪,要知道作为一个戎马皇帝,这种威力强劲的武器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更何况还有保险,只要不用时关上保险,基本上不会产生误伤现象。唯一让人觉得可惜的就是这样好的武器现在已经买不到了,现在安南和中国人关系因为占城港的缘故正在交恶,甚至可能接下来还会更加恶化,这些武器只能先装备给宫中较为精锐的一些侍卫来使用,这些侍卫现在已经全部被调到宫内,直属公主管辖,俨然又是一支新军的做派,每天站队列,学习格斗拼刺和步枪射击。 姱公主此时并不知道她的新军给阮福源惹了多大的麻烦,现在阮福源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肉一般。他面前的一众官僚群情激奋,口中动则以安南国威要挟阮福源出兵平定叛军,包围东方港,让东方港赔付战争赔款。 眼下右相也只能在一旁苦笑,这段时间和公主的交谈让他对东方港的实力有了更新的了解,尤其是新军的战力与安南国战力最强的禁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兵部提出的派遣八千禁军去平定占城港乱局的计划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个笑话,且不说现在兵部自己就知道占城港新军已经扩充至六七百人,尚有一千新兵还在新兵营里进行训练。这八千禁军派去攻打新军,能回来多少可得看禁军的逃兵能跑多快。 更别提现在新军已经夺占了界河南岸附近的新军军营,那个军营根本就是根据中国人提供的图纸进行建设的,虽然是个临时建筑,但是对于安南军队来说毕竟还是个堡垒。新军手中有射程很远的武器,现在又有堡垒可以防御,更别提还有战报中提到的自行炮车,全身是铁壳,连炮击都不怕,这样的敌人兵部尚书竟然能够全然不放在眼里,这已经超过正常的范畴了,并且就户部尚书表示讨伐经费不是问题那股财大气粗的样子跟前次小肚鸡肠地样子判若两人,兵部尚书甚至说不要钱也要打仗,六部之间必然达成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协议。只是现在下面很多官员都在以安南国威来逼宫,就算有几个大臣试图说上一句话,也立刻因为官阶问题被人驳斥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此时六部派系的官员们相互看了一眼,其中几人悄悄点了点头,于是礼部尚书向前走了一步说道,“皇上,此事直接关系到我安南国威,如果此次叛军事情得不到解决,那么今后叛军皆会以此为榜样,屡次挑衅我安南国威。长此以往,我安南国将不国也,如若微臣在此时不表态,今后史书之中必将微臣当作罪臣,因此微臣请辞礼部尚书一职,望皇上批准!” “臣请辞去吏部尚书一职,望皇上批准!”接下来六部的尚书和侍郎一行十多个官员马上用撂挑子的行动直接开始逼迫阮福源下旨平定占城港之乱。 阮福源此时头都快爆了,他知道这个平占城港之乱的旨意不能下,否则就是“昏庸之举”,但是眼下这六部官员们竟然在此时同时提出辞去官衔致仕返乡,这简直就是逼宫!他不由偏头望向右相,右相此时还是只能苦笑着摇头,还没等右相说话,左相突然跟着向前一步,“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如若不能平定占城港之乱,必将伤我安南军民之心,让外人观我安南乃软弱可欺之国,就连武朝上国也会以为我安南软弱可欺,如若收回册封,那么北逆甚至可能获得武朝之增援,灭我安南之朝食。如皇上不允平定,那么我安南岌岌可危,微臣身为左相,如若见安南如履薄冰而不劝阻,必将成为后世之乱臣贼子,因而微臣于此请辞左相一职,致仕返乡。” “致仕致仕!你们一个个就想要打新军,想要打东方港,你们就不知道东方港有多强的力量吗?”阮福源突然暴跳起来,指着下面请求致仕的群臣们,“你以为你们派个八千多人就能消灭这新军?新军乃我安南之精锐!寡人正欲大力发展新军替换掉兵部的这些无用之辈!你们连南蛮北犯之时与南蛮大战一场的勇气都没有,而新军仅仅两百多人就能击溃一支千人的蛮军,又能以新军数百人之力守住占城港,让上万蛮军都无法靠近占城港之城墙!你们是不是认为兵部的这八千兵士能够当得了上万蛮军了?既是如此!蛮军北犯之时你们到哪里去了?寡人每次询问退蛮之计时你们为何一言不发?” 说着阮福源又一次向前走了好几步,一直走到台阶下,站在那里右手食指一一指点这些请求致仕的官员,心中翻腾不已,口中不由久久不能发声。再过了一阵,他如同作出一项重要的决定一般恶狠狠地吼道:“尔等想要致仕!寡人允了!现在就给出去!不要再让寡人看到尔等!天下读书人多了,半部论语治天下!离开了尔等,寡人这安南就转不动了?正如中国人所说的,死了张屠夫,不吃有毛猪!尔等要走就走,离开尔等,我安南只会更好!” 说着阮福源袖子一甩直接从大殿里走了出去,临了走出去又转了回来,站在大殿门口吼道:“从今往后,任何人胆敢在朝堂之上妄议占城港新军之事,一律作乱臣贼子,杖毙!” =============================分隔线============================= “父皇,此事不妥,”姱公主坐在阮福源对面,轻声说道,“六部连横已久,早已成一大派系,连女儿从占城港发出之战报都能截停,由此可见其根茎早已深入皇宫大内。再加上其为了封锁消息还敢于派出刺客刺杀皇室,其胆识怕是早已超过臣子之所为。父皇此次一口气将六部之人全部批准致仕,只怕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啊。” “狗急跳墙?能跳到什么程度?我皇宫之中卫士就有一千五百人,”阮福源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安南国虽小,但是也不是没有兵符就能随意调兵的,若是随意调动兵力,视同造反。” “也是,”公主点了点头,“只是还是要当心一点,毕竟小心无大碍。” 话音未落,忽然听得宫外一阵嘈杂声,两人心头一紧,连忙快步跑出门来。这时已经是夜间,外面的夜空竟然微微发亮,似乎是有什么在熊熊燃烧一般,非常嘈杂的声音从西北方向传来,其中还时不时掺杂有喊杀声。 “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指着身边候着的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去看一下,快去!” “喏!”小太监连忙跑出去了。公主和皇帝两人面面相觑,这中午才把六部集团给铲了,晚上就出事了,哪有这么快的?难道这是六部蓄谋已久的作乱?突然间十多个护卫揪着一个小太监冲进了院子里,为首一人戴着藤盔,藤盔前方是公主家徽。他快步上前,见到皇帝和公主连忙立正敬礼道:“报告!刚刚抓到一个内奸,这个小太监正要往外发射焰火!”正说着,这个小太监突然挣脱了两旁的侍卫,从腰间抽出一支锋利的匕首对着皇帝冲了过来,口中突然大喝道:“天诛国贼!阮福源受死!”两旁的护卫一时之间反应不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太监距离阮福源已经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了,所有人只来得及听到公主的一声惊叫“父皇!” 第二百七十五章 顺化惊变 2 正当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之际,突然只见火光一闪,紧接着就是“啪啪”两声枪响,但见刚才凶神恶煞的刺客突然身子一矮,侧身躺倒在地上。等到众人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阮福源从身上掏出了一支手枪,手枪的枪口还在冒着渺渺轻烟。 他得意地食指穿过手枪的扳机护圈,学着女儿的绕着转了两圈,又轻轻在枪口吹了一口气。这动作他觉得非常潇洒,很有一股久经战阵老将的风范。事实上这个动作是姱公主跟钱龙舟学的,钱龙舟教授手枪射击法时曾经跟她展示过这种动作,这个帅气十足的动作就深深印在了公主的脑海里,然后再又传到了阮福源身上。 “果然是军国利器,”阮福源得意地把手枪收回龙袍下的腰带上,“你这贼子,竟敢行刺皇上?快说,受何人指使?” “呸!”刺客狠狠吐出一口口水,不过因为受伤脱力缘故,并没有命中目标,被阮福源轻松躲过了。“国贼阮福源!这安南天下乃黎氏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乱臣了?窃国篡权之贼竟敢称帝,天下之人得而诛之!” 阮福源忿忿在他胸口踏上一只脚大声说道:“黎氏一脉早已断绝,北逆名目上扶植一个假的黎氏,却暗地里集权于郑氏之手,我阮福源虽是称帝,但是却一直声称黎氏之下。但有黎氏血脉前来,寡人自会让出皇位。” “放屁!”刺客咳嗽了好几声,“黎氏血脉一直都在,只是被尔等窃国贼子追杀,不得不流亡海外。今天黎氏已经率领大军回来了,阮福源你这老贼……”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受死吧……”话音未落,但见这刺客脑袋一歪就死了。 “皇上!皇上!”随着一阵急促的叫声,先前出去探问情况的小太监一阵狂奔回来,还没到院子门口就开始大喊。“禁军作乱了!禁军作乱了!” 之前刺客的话已经让所有人心头都笼罩了一层阴霾,现在终于知道了真相,如同所有人担心的那样,果然是作乱了。 “作乱者何人?”阮福源连忙大声问道,小太监连忙回禀道:“奴婢不知,只是依稀看到禁军南北两个大营的旗号,再就是一面旗上写着大大的黎字。” 阮福源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团麻。禁军南北两个大营总共有禁军三四千人,一直以来因为户部借口国库空虚死活不肯拨款,因此这近几个月来闹饷的事情时有发生,尤其是这两个月禁军将要作乱的风声也时不时通过探子的途径传到阮福源的耳中。他一直以为禁军只是假借作乱之名闹饷罢了,谁知道黎氏竟然和禁军串通真的作乱了。 “头前引路,让我到内城去看看!”阮福源故作轻松状,伸手一挥,让宫内侍卫带路。几个侍卫听说禁军作乱,也不由得有些心慌,皇宫侍卫不过是六七百人而已,眼下禁军南北两大营作乱,难保东西大营不会参与作乱。如果东西两大营参与作乱,那么这五六百皇宫侍卫可能要面对六七千人的进攻。虽然皇宫一直以来戒备森严,防御又有许多死地,禁军若要攻破怕是要有极大伤亡。可是一旦禁军举起黎氏旗帜,那么就不同了,这南安南毕竟打的是黎氏旗号,可是坐天下的却是阮福源,自然名不正言不顺,那黎氏且不说是不是真的,光就是打起这个旗号,就能够以“靖难”为名劝降宫内侍卫开城投降了。 等到得内城城楼上一看,阮福源这才真的吓了一跳,这是真正的作乱啊!沿着大道密密麻麻好几里路上满满当当都是火把,火把下刀枪寒光四射,穿着禁军布甲的兵士们举着火把武器正沿着大道向着皇宫内城大门口浩浩荡荡而来,沿途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打开门探头就被禁军士兵们挥刀砍落脑袋,然后冲进房子里劫掠屠杀。 十多匹马正驮着几个看起来是将领的人慢慢向着这边走来,阮福源不是近视眼,但是这黑夜里借着火把的光芒看清这些人还是有难度,但是他却一眼认出了白天被他允许致仕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正歪着身子骑在马上,看来明显还很不适应骑马,他和身边一众人拱卫着一个穿着一身黄袍的人。这人形象一般,背略有些佝偻,虽然看不清脸孔,但是却能看出这人眼中充满了畏缩之意,对身边的兵士肆意杀戮有害怕之意。 礼部尚书高声喝道,同时还伸手指着城头的阮福源大喝道:“叛贼阮福源!黎氏血脉在此,还不速速开城伏诛!窃国之贼霸占安南,倒行逆施数十年,让安南百姓涂炭,我等今日将为安南主持正义,为黎氏夺回皇位!” “你个叛贼!你说是黎氏后人就是黎氏后人?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找了个贼人冒充黎氏后人的?”阮福源站在城楼上大喝道:“尔等叛贼,沿途屠杀百姓,哪有半点靖难的样子?分明就是假借靖难之意劫掠百姓!”这夜里一身黄袍的阮福源在昏黄的火把照耀下如同一个一百瓦的灯泡一般显得格外地耀眼。话音未落,就听得远处弓弦绷响,一支羽箭“嗖”的一声从暗处飞来,直直扎在了阮福源的肩头。阮福源一惊,等到反应过来已经中箭,连忙后退两步,忍痛把箭矢拔了出来,借着火把的光一看,箭头上黑黝黝的,大概是淬过毒液的。 身旁的侍卫连忙举起盾牌围了过来,七手八脚把皇帝扶到一边,有人大声叫道,“传太医!快传太医!皇上受伤了!” 公主此时带着一个新军训练出来的精英侍卫班跑步赶来了,侍卫们快速跑上了城头,熟练地把步枪竖起来开始了清膛和装填检查。身边原来负责值班的卫兵们没有步枪,纷纷取出弓箭,对着城下正在列队的禁军发射了一轮箭矢。 禁军不知道步枪的厉害,现在站在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里虽然可能会遭到箭矢的射击,但是往往都是强弩之末,箭矢能够造成的杀伤不大。禁军们此时都在等着后面的攻城器械——例如云梯和撞城槌,没有这些东西,他们根本爬不上这种高达十米的皇宫城墙,而且他们的弓箭大多数很难对城楼上的人造成杀伤,所以要等到负责攻城的部队前出时才会涌上来对城头进行覆盖射击。 不过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事情立刻出现了,城头的火把一个接一个地被熄灭了,他们城下的人丝毫看不见城头的情形,敌人在哪里,在干什么丝毫不清楚。而城下禁军阵营里因为大量的火把,把下面照得通明,城头的侍卫能够清楚地看到下面的叛军一举一动。接着城头突然爆发出一阵鞭炮的炸响,叛军中突然爆发出中弹的惨叫声,“怎么回事?”“什么东西打到我了!” 哀嚎声此起彼伏,但是更多的是直接中弹就倒地死了。并且由于城下道路宽不过十米,几千名士兵拥挤在城门口的大道上,挤挤攘攘的,一发子弹撂倒两三个人都不是稀奇事,所以这第一轮射击打翻了十五六人。 礼部尚书正想说话,又见到城头火光一闪,就见到自己身前这个穿着黄袍的人哎呦一声,仰头翻身落马,还没来得及喊上一声救人,就见身旁几匹马受惊了一通乱跑,愣生生把这黄袍客给踩死在当场。“黎氏死啦!”不知道哪里传来这么一声喊,队伍里几千人顿时变得闹哄哄的,你推我搡地都往这边涌过来,汹涌的人潮顿时把整个队伍往前推行了十多米。城楼上的弓手们丝毫不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一阵箭矢射去,被推得往前行的禁军兵士们顿时瘫软下一排来。 城楼上的步枪手们又一次开枪了,和前一次射击不同的是,他们不再讲究齐射,而是自由选取目标进行射击,凡是长得跟旁边人不一样的,比如说衣服颜色鲜艳点的,盔甲比旁边的人亮点的,骑马的人都优先受到了射手的优待,优先射杀。 由于这批步枪在工部的库房里存放了好一段时间,没有进行保养,因此精度有所下降,但是依旧射杀了三四个骑马的人,吏部尚书也在被射杀之列,他还才刚刚喊出“黎氏后人没死”就已经被打落马下。剩下的骑马之人本来想要骑马离开,但是人潮蜂拥,远处还有大量的攻城器在往这里涌来,根本就走不掉,只好连忙下马隐蔽在人群之中。 要说最好的军事训练就是在战场上,这些一枪都没打过的侍卫仅仅打到第二枪,就已经成为了精准射手,在一百米范围内指哪儿打哪儿。凡是穿得跟旁边人不一样的都成了他们自由射击的目标。禁军的惯例就是军官在阵前进行指挥,而且穿得像个红包套似的显眼,但是眼下越是显眼的目标就越容易挨枪子,等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禁军北营统帅、吏部尚书以及旁边十多个骑马的护卫连同那个所谓的“黎氏后人”都已经被击毙了。 “快!让你的人上去!用弓箭压制城头!”兵部尚书连忙冲着南营统帅说道,他不敢大声吼叫,生怕被人看到优先射杀。 南营统帅硬着头皮轻声跟身边一些传令兵下令,百户们纷纷挥舞着武器,高声吆喝着手下,驱赶他们向前,拉弓朝着城头射箭。不过此时的步枪射手们已经严格按照公主的命令,分散开来,尽量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尽可能准地瞄准消灭敌人,因此纵是箭矢如同飞蝗一般掠过城头,却没有什么人中箭,反而是城头的弓手们一轮箭下去,下面的弓手又倒了一片。 “大人,我们这是在送死啊!”南营统帅有些无奈,跟兵部尚书抱怨道,后者一脸无奈,“我也没有办法啊!若不如此,我等迟早要被对方全部打死啊。也不知道工部的那帮废物是怎么弄得!新军的武器如此犀利居然说毫无用处,结果这战局一开,临时充门面的假黎氏后人就已被射杀。” “这是你们的主意啊!”工部侍郎在一旁一脸委屈,“还让我等把子药泡在水中,前段时间阮逆还把这些火铳全部拿走了,没想到竟然已经装备了内宫了。” 刑部尚书在一旁满脸激愤,“你们抹黑归抹黑,东西威力还是要测试一下啊!看都不看就封存,若是尔等知道这武器犀利,现在就是我等用此火铳封锁城墙了,哪里又会有这等损失?” “这怎么能怪我等?是你们自己天天在说公主杀良冒功,用一些粗制滥造的火铳以次充好。”工部侍郎在一旁忿忿不平地叫道,手舞足蹈的,不时还被身边蜂拥的士兵挤得一晃一晃的。 “这事情当然要怪你们!你们是工部,东西好不好怎么能听别人说?当然要自己试啊!” “就是,如果自己都不试一下就丢到一边,那还要你工部干什么?” 工部侍郎都快气疯了,“这关我什么事情?”话音未落,城头再次火光一闪,工部侍郎胸口突然渗出鲜血,往下一跪,接着就被身边的兵士踩在脚下,很快就死了。 这些六部官员平时争权夺利惯了,哪里直面过生死?眼见同僚一个接一个被击毙,都吓坏了,连忙向着两边连连退让。这一让,这群官僚立刻就被汹涌的人潮分开来,接下来的事情就跟他们运筹帷幄毫无关系了。 举着云梯的士兵,推着攻城槌的士兵们高喊着“诛国贼!”一边快速冲向前方,手中举着的火把如同一条长龙,从远处一直延伸到门楼前。门楼上的步枪手已经不再瞄准射击,如此众多的敌人之中根本就用不着瞄准,只需要对着大概方向开火就可以了。汹涌的禁军正快速向前奔跑着,很快拉近了和门楼之间的距离。 第二百七十六章 皇宫城破 汹涌的禁军人潮很快就顶着乱箭逼近到了城下,三四座云梯被立刻搭上了城墙。由于城墙与外部之间有一条宽达五米的护城河,禁军的兵士们的云梯有长有短,长的勉强能够搭上墙头,短的却无法够到。搭上墙头的云梯由于斜度很大,城头的侍卫们根本无法把云梯推翻,下面的禁军士兵立刻如同蚂蚁上树一般很快爬上了云梯,一座座坚实的云梯被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压得向下弯曲下来,手里挥舞着武器吆喝着对着上面就爬,后面的禁军手中举着火把,把楼梯下面照得通明。 “推不翻啊!”上面的侍卫们用铁棍玩命地推动着云梯搭在垛口上的部分,但是这些楼梯一个个上面趴满了举着盾牌的禁军士兵,楼梯虽然在晃动,但是却分毫没有移动。 “下面是青砖的!会滑动的!打死下面抵住楼梯的人!”公主眼尖,大声命令道。立刻城头就爆发出了一阵枪声,几个顶住云梯底端的禁军士兵被打死在当场,身边的士兵吓得纷纷躲开,光滑的青石板上顿时被鲜血铺满了。“快推!向下推!” 侍卫们再次用铁棍和铁叉顶住云梯的顶端,横着推动起来,这次明显有了效果,云梯因为无法插入泥土,在青石板上微微滑动起来,上面的兵士们惊恐地尖叫着“要倒啦!要倒啦!”随着侍卫们动作麻利地迅速推动,两条云梯带着上面的人直溜溜地就滑向地面,上面的兵士们如同下饺子一般跌落到了了下面的护城河里,云梯的底端一路向前铲去,铲断了好几个兵士的腿。前端趴着的几个士兵则被云梯直接甩落地面,然后又被狠狠地砸在身上,无不头破血流,横卧在城墙下。 禁军士兵们见了血,一个个也忘记了害怕,红着眼睛举着云梯继续向前涌去。被推落横趴在护城河上的云梯其重无比,禁军士兵们无法把楼梯重新架设起来,于是直接踩着楼梯当作桥跨过了河,那些短一些无法架设的云梯于是找到了架设的办法,在河的另一岸架设起来了。 喧闹的战场上血光四溅,一直到现在,作为防守方的侍卫们还没有多少伤亡,但是下面攻城方已经损失了一百多人,期间连用来当幌子的假黎氏后人都被打死当场。不过由于是夜晚,又是数千人蜂拥而来,死掉的兵士被汹涌的人潮直接吞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损失了多少人。红着眼睛的禁军们只知道玩命前冲,一个个踩着被推翻的云梯冲过护城河,然后顺着那些新架设起的云梯继续向上攀登。 城墙上的侍卫们也开始出现伤亡,下面的弓手们也知道了该对准推云梯的人射击,这些人因为要推动沉重的云梯,动作迟缓,简直是最好的活靶子,城墙上一百多侍卫很快就有了二十多人的死伤。 战局很快就开始反转了,下面护城河上的桥梁上被数十个禁军兵士抬着的攻城槌抵达了城门口,随着一阵有节奏的咚咚声,几十个人提着沉重的撞门槌玩了命地开始撞门。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撞门的人伤亡率是极高的,门楼上的人会用烧红的铅水或者烧滚的热油向下泼洒,下面的人基本上非死即重伤。随着几次撞击之后,楼上没有人向下泼洒热油和铅水,他们渐渐放心了很多,而且有的人抬头能够看到云梯前的人已经顺着云梯攀上了城楼,与城楼上的侍卫们展开了搏斗。皇宫的城门已经被撞得出现了裂痕,身旁的士兵们开始欢呼,“城破了!城破了!” 话音未落,就听的城墙上一阵枪响,许多刚刚冲上去的禁军士兵尸体如同下雨一般地跌落下来。接着又是一些冒着火星的圆铁球被从门楼上扔下来,落在撞门槌的旁边,“这是什么东西?”还没等禁军士兵们反应过来,就听的身边一阵“轰”的炸响。这声音之大如同雷击一般,巨大的气浪把桥上的人都拍到了河里,这些人落到水里就一动不动,明显已经死亡。四射的弹片让旁边四五米以内的禁军士兵们伤亡惨重,还有两条刚刚被架设起的云梯被从中间炸断,上面的人非死即伤,纷纷跌落在护城河里。 这正是新军版的手榴弹,自从上一次占城港保卫战中手榴弹在蛮兵抵近时大发神威,这款威力强劲的武器以其便于携带使用方便威力巨大深深地印在了公主的脑海里,因此特地向东方港购买了手榴弹的生产技术。尽管安南只能生产黑色火药的手榴弹,威力要低于元老院军队装备的制式手榴弹,但是他们却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增大手榴弹的体积,这些重达一点五公斤的“手榴弹”体积几乎能和传说中的“万人敌”相比较。 这十多颗手榴弹的巨大威力让后面还在前行准备投入进攻的禁军士兵们感到了恐慌——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在安南军队的战争史上还从来没有见过,更不要说还有先前那些射击精准的步枪了,当下前行的步伐都不由得放缓下来。 “快上!快上!”禁军南营统帅连忙挥舞手里的大刀吼道,“诛国贼!占领顺化后三天不封刀!” 不封刀这个词立刻刺激到下面的兵士们,三天不封刀的意思就是允许他们随意劫杀顺化的百姓,所以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继续向前冲去。 “皇上,我们先撤吧?”新军班长在阮福源身边问道,他是战斗开始后才赶来的,跟着来的还有他的一个班。尽管这十多人在数千人的攻击面前根本就毫无意义,但是手榴弹的出现还是让攻击势头为之一滞。“我们撤到内城,从内城射击夹道中的敌人,能够产生更大的杀伤效果。” 阮福源中箭的肩头已经开始麻木,被派去传太医的小太监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太医自然也是不见踪影,“皇上,我是医护兵,战场上给伤员处理伤口的,让我先看下吧?”身边一个穿着白色罩衫胸口有个大大红色十字的新军士兵蹲在皇帝身边请示道。 阮福源费力地点了点头,他已经开始觉得肩头开始有些麻木的感觉,同时还略带一点刺痛。医护兵连忙半跪下来,他倒不是行礼,而是皇帝现在坐在地上,必须地半跪下来才能开始操作。 医护兵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灵巧地在阮福源的伤口上划了个十字,把里面的黑血挤了出来,借着旁边火把的微光照耀,这才确认了下面流出的都是鲜血。接着他用淡盐水清洗了伤口,再用脱脂棉仔细擦干净了伤口,又敷上了消炎粉——主要成分是磺胺,这可是旧时空带来的产品,这种价格便宜药效快的抗生素在本时空简直是外伤万用灵药。不过他没办法辨识射中皇帝的箭矢上是淬的什么毒,因此也只能用布包起这支箭矢等下交给赶来的太医鉴定。 阮福源对身边的新军班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就先退到内城。” 城楼上有条小路,可以一直通向内城的城墙,内城城墙和外城城墙是平行的,攻破外城城门的士兵们冲进来后必须向南行进八百米左右才能到达内城城门,沿途会遭到内城城楼和城墙上的射击,但是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这里被攻破,那么皇宫就是瓮中之鳖。 众人只好先抬着皇帝和伤员们通过内外城之间的天桥撤到了内城城墙上,接下来侍卫们破坏了天桥,防止敌人顺着天桥直接跨入内城。 随着轰然爆响,外城的大门终于被撞坏,禁军的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推开了大门,带头的几个高举武器冲向内城,刚刚进入两道城墙之间的大道,就遭到一阵箭矢射击。城上的侍卫们等待已久,弓弩齐射,顿时把刚刚冲进来的十多个禁军射死在当场。 “轰”一声爆响,不知道什么时候禁军拖进来一门粗大的木炮,其根本就是一根硬木,里面被掏空,外面再用铁箍卡紧。因为炮管材质问题,里面装填的发射药很少,也只能用来发射霰弹。这轮霰弹没能击中内城城墙上的侍卫,反而遭到了更密集的箭矢射击,顿时旁边的十多个禁军士兵变成了刺猬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过使用弓箭损耗体力,而使用弩则装填速度非常缓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更多的禁军士兵从破损的大门里涌入大道,还有许多人从云梯直接攀上了外城城墙。内外城城墙之间距离不过十二三米,正是弓箭发挥威力的距离,双方你来我往立刻就开始发射起来,不时有人中箭,纷纷从城墙上向下滚落。 “搭桥!冲过去!”一名小校指着被拆毁的内外城之间的天桥大喊道,但是话音未落,就被远处的新军士兵一枪放倒。身边一众禁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也遭到了新军的集火射击,凡是试图靠近天桥的兵士全都遭到了优先照顾,双方在这天桥附近短时间里就倒下了四五十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禁军士兵涌入,很快天桥下方的大道上就到处都是禁军士兵,而侍卫们箭壶中的箭矢却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只得端起旁边准备好的滚石檑木往下砸去。 下面的禁军士兵们被打得头破血流,只得抬头向上抛射箭矢,攀上外城城墙上的禁军士兵们也纷纷射箭掩护下方的友军,这时候也没有谁再说什么“诛国贼”之类的废话了,眼前只有杀死对方所有的人,才能获取战斗的胜利。但是他们的敌人,皇宫侍卫们此时心里拔凉拔凉的,他们完全被封锁了消息,又是晚上,敌人有多少他们全不知道,在皇宫内也只有这么几百人,既不知道外面会不会有援军,也不知道战斗还要打多久,眼下只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打下去。 “里面的人听着!阮福源国贼,窃取黎氏安南国祚,倒行逆施,百姓生灵涂炭,尔等此时阻挡天军已是罪不可赦,望尔等迷途知返,抓获国贼阮福源,可得大赦!”洪亮的声音从外城城墙上传了过来,说话的人躲在许多举着盾牌的禁军士兵后,“若是继续阻挡天军,破城之后,屠城三天,所有皇宫侍卫全部屠尽!” 这段话明显吓到了皇宫侍卫,一时间攻击禁军的动作都迟缓起来,但是下方的禁军士兵却丝毫没有迟缓,迅速地把攻城器械运到内城墙下,开始准备攻城起来。 “速速投降!可保尔等不死!速开城门!”在外城城墙上的吆喝声中,侍卫们的眼神开始左顾右盼起来,有的人继续在攻击禁军,而有的人却悄悄后退起来,“集火射击!打死他!”公主冲着远处的盾阵一指,“开火!” 新军士兵们立刻一齐瞄准了那个盾阵,就是一阵密集步枪射击。最前方的几个盾手立刻中弹,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地,但是后面竟然还有一排盾树在后面。公主正要下令,忽然听得门楼下一阵嘈杂,低头一看,十多个侍卫正守在大门边,手中的步枪指着不远处的四十多个侍卫。 “你们疯了吗?开城投降?开了城门我们都要死!只有死守!” “死守,死守才是死路一条!我们没有支援,要是守下去全都要战死,开城投降了吧!” “废物!想投降自己从城墙跳下去,不要开门。” “你想死就去死,不要挡住我们的活路!”说话的侍卫举起手里的大刀吼叫着冲向守门的侍卫,双方很快就战作一团。 公主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旁边的新军班长连忙凑过来,“公主,我们撤吧,再不撤就没有机会了!赶紧把皇上也送下去,这里很快就要陷落了!” “快开门!快开门!”“外面的人不要着急!我们降了!降了!” 随着一阵大叫,内城的城门被徐徐打开,抖抖索索的十多个侍卫跪在路边向禁军表示是自己开的城门,但是进来的禁军丝毫不介意,刀起头落就把这十多个侍卫砍死在路边,不远处则是试图阻挡他们被杀死的侍卫,流淌的鲜血顿时染红了内城的门洞。 第二百七十七章 密道 1 “散开!散开!所有人给我去找阮福源!抓住国贼阮福源者,赏银百两!”一个禁军小校站在宫门口大声吼道:“任何斩获侍卫首级者,每个首级三两。不得点火焚烧房屋,任何敢于奸淫者,杀无赦!” 皇宫不同于顺化城,顺化城里的老百姓在这些禁军的眼中是灰一般的存在,但是皇宫里都是宫女太监,这些人服侍的技能不是一两年里可以培养出来的,如果一口气在这里面烧杀抢掠,接下来迈德诺人送来的黎氏后人来到皇宫中就会出现无人服侍的尴尬状况。并且皇宫里珍宝遍地,如果让禁军士兵在这里随意劫掠放火烧城,流失皇宫珍宝都是小事,这种砖木结构的皇宫若是烧了起来,不给烧成一片废墟不算完,因此还是在军营中动员的时候就已经严令禁止在城内放火和随意杀人,不封刀这个奖赏是对皇宫城外的。 不过宫内侍卫不在保护范围之内,由于禁军已经杀入皇宫,宫内侍卫们有的还在做最后的抵抗,有的则是跪地投降。跪地投降的优先被砍掉了脑袋,这种暴行直接就导致了后面的宫内侍卫知道了难逃一死,不如跟禁军拼个鱼死网破。宫内侍卫原本就是从武功最好的禁军中选拔出来的,这下这些宫内侍卫开始玩命了,就轮到禁军兵士们的伤亡率直线上升了。更不要说宫内侍卫这段时间受到了新军的格斗训练,就算是脑袋里全是水泥的也听进去了该怎么杀人,现在这种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情形下,反而出现了三四个宫内侍卫追着十多个禁军士兵满街跑的情况。 不过宫内侍卫的数量实在是太少,当据险而守的城门被攻破之后,源源不断涌入的禁军士兵最终还是用数量成功地压倒了质量。 “阮福源在哪里?姱公主在哪里?”左相气急败坏地冲着几个志同道合一起造反的官员们吼道,“我们死伤上千禁军,好不容易攻入这皇宫里,怎么就找不到阮福源了?” 那些官员们也是一个个脸色黯然的,“我等也不知道啊,靖难军从昨晚开始就在最短时间里包围了皇宫,保证没有人能够从皇宫里逃出去。破城后又严密封锁了所有的皇宫出路,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但是却不知道阮福源和姱公主什么时候逃了。” “是啊,现在三千多间房子全部搜过了,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被集中在大殿附近一一甄别,不过我们有人专门在那里粗略看过一次,没有阮福源。” “那么新军的逆贼呢?”左相突然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连忙问道,“新军的逆贼有没有发现尸体?” “新军的逆贼?”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倒是内城破城之时在城门附近有兵士发现了几支新军的鸟枪,不过尸体穿的衣服都是如同宫内侍卫所穿一般无二。” “工部尚书呢?”左相连忙问道,同时又对旁边几个官员说道,“你们让禁军在宫内仔细搜索,若是老夫没有想错,新军定是保护阮逆从密道逃跑了。你们去查一查到底有多少新军鸟枪被缴获了,快去!” 这几个官员立刻转身去忙去了。工部尚书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左相大人!找下官所为何事?” 左相一看工部尚书来了,连忙问道,“你们当时送进皇宫的鸟枪有多少支?手铳又有多少支?” 工部尚书眼睛瞪得溜圆,“我怎么知道?这事情一直是侍郎在主管。” “那工部侍郎呢?”左相不由有些恼怒,直接问道。 “攻城还没开始就死了,”一旁有人说道,“是城楼上的鸟枪打死的。” “给我仔细搜!一定要给我把阮福源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东西占据皇位作威作福几十年,”左相在原地转了一圈,“现在总算要他倒霉了!” 旁边服侍的小将连忙禀报道:“听说阮逆在攻城初始就已经受伤了,应该逃不远,还有小太监说曾经被叫去请太医,不过太医不敢出去所以还不知道阮逆的伤势如何。” 左相不由面露喜色,“攻城初始就已受伤,怪不得守城守得一塌糊涂,仅仅一个晚上就攻下了皇宫,传令三军!”他连忙冲身边几个等候命令的禁军小校们大声说道:“既然阮逆已经受伤,想必伤势极重,派人仔细排查。另外让人询问宫中太监宫女可有秘道或是密室,挖地三尺也要把阮逆给找出来!”一众小校连忙领命离去。 =============================分隔线============================= 黑黑的甬道中,几个侍卫正弓着腰抬着一条担架在里面费力的行走着。这条甬道并不高,最高不过一米七,虽然这些侍卫一个个身高不过一米六,但是总还是对于可能碰到头感到很紧张。他们的腰间都缠着布腰带,腰带上都别着一支转轮手枪。在前面大约十米左右还有开路的人,开路的人手里拿着的也是转轮手枪,在这种狭窄的甬道里,使用手枪是最适合的,无论是快速瞄准还是转动身体,手枪都丝毫不会影响使用。 队伍中间走着几个女子,她们都没有穿着安南常见的奥黛,而是穿得和普通侍卫差不多的衣服,头发盘了起来,用头巾包裹着,只要不开口说话,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这些女子大多都有一条白色的元老院武装带,武装带上是硬帆布枪套,枪套中都装着手枪。走在最前面的女子豁然就是姱公主,此时她神情极其紧张地盯着前面担架上的阮福源。自从她的父亲在战斗开始时中了一箭之后,刚开始还只是略有些行动不便而已,但是没过多久,撤退到内城的时候,阮福源就已经开始有些站不稳的迹象了,等到下面城门开始出现不安全迹象时,阮福源已经开始有些犯糊涂了。到了现在,阮福源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好在姱公主知道这条从皇宫西面的花园假山下有条密道,不然的话怕是要被作乱的禁军给来个瓮中捉鳖了。 说起来也算天注定,这条密道原本是十多年前姱公主自己主持开挖的,为的是在不惊动阮福源和宫内守卫的情况下偷偷出去玩而开挖的,用的是公主自己的“零花钱”雇佣的太监。事实上阮福源很清楚这条密道,并且是他直接掏的银子让太监们去帮忙开挖的,待到挖好后,这些太监都被集中使用,以保证不会把密道的存在透露出去。就算这个办法不奏效,但是现在禁军还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因此新军还有足够的时间断后。 新军的兵士们把仅有的一些大号手榴弹埋设在秘道入口附近,禁军对于这种诡雷是丝毫没有戒心的,一旦触发爆炸之后,就会让这些用普通石板敷设的秘道坍塌。并且新军的诡雷设置得绝对没良心,向前大概四十米左右还设置了一个爆炸点。并且这个爆炸点一旦爆炸,就会引起至少二十米左右的甬道的坍塌,这样两轮爆炸之后,至少要拖慢追兵三四个时辰的速度。等到追兵找到密道的出口时,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 跟在后面负责断后的是新军的六名士兵与五名侍卫,在战斗中有十三名会使用步枪的侍卫与三名新军士兵阵亡,现在只剩下一个新军班长带着这十一个能够熟练使用步枪的手下。还是在城门口发生战斗起,姱公主就知道城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当下就下令带着步枪撤。除了掉落在城门处的那些步枪之外,其他的步枪都已经回收了,现在用来抬着阮福源的担架就是用步枪抬着的。 姱公主对于这次政变全然没有心理准备,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占城港,因为被刺杀的缘故,公主府也不能回,现在更是政变,父亲的生命危在旦夕。她不由悄悄黯然垂泪,心道还好母亲早早就离世了。 “公主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该去哪里?”班长连忙凑了上来轻声问道。 姱公主只是摇了摇头,继续低着头向前走。 “公主殿下,我们要不北上吧,如果能够联系到和北逆对峙的南岸军大帅林将军的话,应该是可以让南岸军的五万人南下平叛的。” “是啊,公主殿下,林将军一直以来都是国之栋梁,屡次受到皇上封赏,手下五万精锐军马,若是南下平乱,应是能够快刀斩乱麻的。” “不过皇上的伤势怕是不能拖了。”医护兵在旁边幽幽冒出了一句,“皇上所中之毒种类尚不清楚,虽然我已经为皇上把毒血放掉了,但是还不知道是不是弄干净了,我觉得如果想要有救的话,最好还是能够赶往东方港,那里的元老医生很厉害的,我们这些医护兵学习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就已经足够救死扶伤了,元老医生就更不用说了。” “是啊……”新军班长也说道,“下官也是觉得去东方港投奔元老院才是最重要的,那里有我们的部队,另外还有公主殿下的财力,我们甚至还有能力夺回占城港,以占城港为根基重新夺回安南。” 公主的步伐突然一停,后面的人连忙刹脚,走得快的几个还撞在了一起,新军班长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公主眼前豁然开朗。要说起来一点都没错,自己能够从这乱军之中脱逃出来,除了这条密道之外,更重要的是元老院训练出来的新军,和元老院提供的精锐武器。现在自己还有一座银山在元老院的那里存放着,假如自己能够回到东方港,迅速扩充军队——这根本不成问题,南蛮北犯给占城港带来了大量的人力,扩建军队根本就不是难事。而武器对于东方港的生产体系来说也不是问题,她的义妹辜晴倩曾经跟她保证过,只要她需要,每个月可以提供两百支步枪给新军使用,如果从东方港购买子弹的话,价格还可以更优惠一些。并且辜晴倩还有意无意地跟她透露过,现在被她当成军国利器的元老院步枪在元老院的装备体系里甚至只是垫底的装备。这个她倒是深有体会,比起元老院步枪的装一发打一发而言,稍后几个月出来的转轮手枪则可以噼里啪啦嘭地连打六枪,并且两者威力几乎不相伯仲,射击距离上手枪虽然稍逊一筹,但是手枪携带起来可远比长达一米五的步枪方便太多了。 更何况眼下父亲受了伤,虽然现在呼吸平稳,但是难保后面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出现。从顺化到东方港虽然有几百里,但是沿途驿站应该还不知道兵变的消息,通过驿站换马应该能够用很快的时间赶往东方港。如果是北上找林将军,这些手握重权的大将们往往功高震主,他们不作乱就已经很客气了,如果知道顺化爆发兵变,直接把他们抓起来送回顺化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这样一比较,虽然东方港北桥头镇只有区区几百人,但是这些自己的军队要远远比那些驻守藩镇的大将们靠得住,“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靠得住!”姱公主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抬头对着新军班长说道,“我们去东方港,让我们去夺回占城港,夺回安南!” =============================分隔线============================= “左相大人!左相大人!”一个穿着满是污渍官袍的官跑了过来,沿途欢快地又喊又叫,“找到阮逆的逃跑路线了,有几个太监曾经看到一些人提着鸟铳抬着个穿黄袍的去了后花园!” “穿黄袍的!”左相一下子蹦了起来,“这整个皇宫里除了阮逆,还有谁敢穿黄袍的?快去!叫人去后花园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左相大人!”又有人跑了过来,“有两个老太监说在后花园里有条密道!阮逆定是从那里逃跑了!” 正在这时,城门口传来一阵锣响,一个传令兵快步跑来,“主事大人!迈德诺人的陆战队送了一个人来,说是黎氏后裔。” “终于来了!”左相不由长吁一口气,冲着身边的传令兵喊道:“快去把礼部尚书叫来,就说故人来访!” 第二百七十八章 密道 2 等到所有官员都赶到皇宫午门时,已经有一百五十名迈德诺人组成的精锐部队在等候了,这些精锐兵士人人披甲,每个人身边都有三到四匹马,这些体型高大而健壮的马每匹都是气喘吁吁的,东张西望到处探望,几个迈德诺士兵正一副高傲的样子瞥着身边一些正在烧杀抢掠的禁军兵士们身上披着绸缎,手里提着银子,或者几个人拖着一个女人在大街上走着。 “过来!给我的马喂水!”一个看起来是军官的迈德诺人揪住了一个手里提着个做工看起来精美的夜壶的禁军士兵命令道。 “你是谁啊?老子有事!别来烦我!”这个士兵很不耐烦地伸手推了一下这个人,不过这个迈德诺军官身高足有八尺,穿着一件锤锻的铠甲,头上戴着亮银头盔,头盔顶上还有一根紫色的孔雀毛,背后披着一条大大的红色披风,威风凛凛的。被眼前这个矮小的安南士兵推了一下,他如同没有感觉到一般地继续揪着这个士兵,“给我的马喂水,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旁边几个正在休息的迈德诺士兵刷的一下就围了过来,右手都按在了腰间悬挂着的剑柄上。这个安南禁军士兵叫苦不迭,迈德诺人是出了名的蛮不讲理,而且一个个身高体壮的,三四个安南人在他们一个人面前也不一定能讨到好。不远处几个他的同伴都发出了嗤笑声,原来这几个迈德诺人把他手里提着的夜壶马桶当成了给马喂水的水桶。 “笑什么笑?你们也过来喂水!”这个军官一声大喊,冲着那边几个正在嗤笑的安南兵指去,不过那几个安南兵隔得远,看到这个迈德诺人指过来连忙转身就跑掉了,跑得急的手里银子都掉了几块在地上顾不得捡,一溜烟跑没了影。 这时皇宫的大门在一阵听得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了,昨天晚上攻城的痕迹还历历在目,到处都是被硝烟熏黑的痕迹,午门前的护城河里还有尸体漂浮在水中,血迹布满桥上,只是有人把尸体搬走了而已。大门打开后,一众官员涌出了午门,前来迎接黎氏后人。 “在下乃安南左相,特地前来迎接黎氏皇子,请问您是?”左相挺有眼力价,连忙先走到那个浑身上下银光闪闪头顶还插着孔雀毛的军官面前施了一礼。这个军官一愣,做了个手势,让身边几个士兵押着那个提着马桶的安南兵下去喂马了。 “在下是迈德诺东海城陆战队将军卡洛斯罗素,特地护送黎氏后人回顺化执掌皇位,并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担任皇宫保卫工作。” 卡洛斯罗素是东海城陆战队里的总指挥,现在作为先头部队赶来的只是一个加强连的龙骑兵而已,就是为了抢在安南禁军还没有来得及把皇宫的财物搜刮一空之前抢占皇宫,保护皇宫里的一切物资的,他们后面还有一千人的陆战队步兵正在往这边赶。这些陆战队的龙骑兵和步兵装备在迈德诺人中算得上是最优良的,每个人都有胸甲。当然,军官装备的是锤锻出来的钢甲,能够保护佩带者不会受到五十米左右火铳的直接射击伤害,士兵装备的主要是青铜或者铁甲,保护力稍逊,但是用来对付这些极少装备火铳大多数只装备弓箭刀枪的安南人来说简直就是神器了。 这一千人的陆战队和一百五十人的龙骑兵都是前天在文山港登陆的,原本根据计划,顺化的南北两大禁军营将于五天后发动袭击,他们则护送黎氏后人在第六天到达,这样就能够正好赶到顺化接管安南大权。 谁知道昨天朝堂之上的矛盾突然激化,竟然意外地导致六部和左相同时失势,为了防止计划落空——迈德诺为这个计划已经先期投入了银子上万两,不得不提前发动叛乱。卡洛斯罗素不得不加紧行军速度,率领骑兵用最快速度赶往顺化,赶紧接管了皇宫防务再说。 “黎氏后人在哪里?”左相冲身边的礼部尚书使了个眼色。不过礼部尚书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他倒是和黎氏后人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当时情形紧急,只是看了一眼而已,现在又是几十年过去了,人的外貌变得很大,让他来认人哪里认得出来? 不过所有官员放眼望去,所见之处都是迈德诺士兵,有的在抢身边安南士兵身上的财物,有的已经把马交给同伴,直接进路边的民房开始抢掠了。与安南士兵不同的是,这些迈德诺士兵根本不知道哪些是可以抢的民居,哪些又是官老爷的房子,只是闷头闷脑冲进去就抢劫。 “大人,左相大人,让他们约束一下士兵吧,注意不要抢我们自己人的。”有几个官员悄悄凑上来跟左相耳语道。 “人家迈德诺人好心好意千里迢迢前来助阵,还保护我大黎朝皇子数十载,抢点不算什么的,到时候我请示皇上从国库里拨款补充就是了。”左相也是一筹莫展,他知道眼下还要仰仗这些迈德诺人,并且最让人恼火的是迈德诺人应允的十五万两银子还远没有到自己手里,得罪了迈德诺人,这钱可就麻烦了。 “罗素将军,此时皇宫里还在清剿阮逆残余力量,不便立刻进入,还请将军和勇士们移步城外北营休息片刻,待到皇宫恢复安全之后再进入皇宫吧。还请先让黎氏后人过来,让我等官员迎接至鸿胪寺稍住。”左相笑眯眯地跟罗素请示道。开玩笑,阮福源的内库里还有大把的银子,要是让迈德诺的骑兵先期进入,肯定会直接霸占内库里的银子,虽然根本来不及清点,尚不知道内库里的银子有多少,但是十几万两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吧?所以先把迈德诺骑兵支走,把内库的银子搬出来才是重要事情。 不过罗素明显脸色不善,“我等奉命先期前来顺化进行防卫工作,如果到了顺化还连皇城都没进去过,我们的步兵到来后会怎么看我们?迈德诺人言出必行,一定要做到的,不然还谈什么诚信啊?”事实上他得到的命令就是在叛军攻占皇宫之后以最快速度赶往皇宫并且保护皇宫不会受到乱军的洗劫,当然,最重要的任务是守住皇宫内库里的银子不被乱军夺走。眼下两边的小算盘都打得噼里啪啦响,却又不得不遮遮掩掩的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一个个道貌岸然的。 “只是这皇城里的安全……”左相连忙推辞道,不过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迈德诺的陆战队从来不会惧怕危险,我们只需要知道敌人在哪里。” “那么,”左相眼珠子一转,立刻就冒出来个点子,“不知黎氏后人在哪里?按照安南律法,当然要让皇帝第一个进入皇城才对。” “黎氏后人还在赶往这里的路上,我们有一千人的陆战队步兵正在保护他,”罗素急不可耐地答道,“那就让我们的龙骑兵先进城吧!”说着就挥了挥手,对后面的士兵们喊道:“准备上马!立刻入城!” 眼看着挡不住这群骑兵——开玩笑,这样装备精良的骑兵别说是这一帮子文官,就算是身旁正在大街小巷找机会劫掠的禁军也一样挡不住。左相倒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罗素将军,昨晚还有一批阮逆的军队盘踞在地道之中,这条地道很长,我等暂时只是发现了入口,还没有派人进去搜索,若是不清除这帮阮逆的精兵,将军的骑兵在这皇宫里怕是不好待下去啊。” 由于阮福源没有心狠地把所有参与挖掘密道的太监都杀死,因此公主的密道在太监们中是有很高的知名度的。经过一晚上的审问,已经有好几个太监交代了密道的位置,但是禁军们眼下都专注于去大街上“不封刀”——还是抢劫老百姓和无权无势的富商靠得住,贸然去不熟悉的密道里追击武器犀利的新军,昨天晚上打得灰头土脸死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要是万一再死了算谁的? 所以即算是已经知道了密道的位置,禁军还没有对密道进行搜索,左相为此也很着急,要是万一阮福源真的靠这条密道逃出去,找到了北面的南岸军挥师回来,这造反就算是白造了,毕竟一开始可没打算给南岸军团留好处的。眼下既然迈德诺人这么着急要进皇宫,不妨就让他们去追击阮福源,这边就派人抢运银子,应该能赶在追回阮福源之前把大部分银子都运走。 “什么?还有密道?”罗素心头没来由地一抽抽,“快带我们过去。”说着冲后面招了招手,身后的龙骑兵虽然有的也参与了抢掠,但是迈德诺军队的军规很严格,三通鼓响后不到者斩,这才敲起第一通集合鼓,所有的龙骑兵就已经赶回自己的马旁了。“上马!进城!” =============================分隔线============================= “就是这里?”罗素看着假山后面的这个黑洞洞的入口,不由有些犯嘀咕,这种皇家的暗道往往都是藏匿金银的好地方,基本上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藏宝洞。不过眼前这个洞未免也太小了,最高不过一米七,对于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罗素来说根本就是进不去的。还好他的手下们虽然也有一米六左右身高的人,他向身边几个士兵挥了挥手,“把头盔摘掉,手枪开路,去探探路!”说着又对旁边看热闹的禁军士兵们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拿火把来?” 这些士兵们的确装备了手枪,但是并不是元老院的转轮手枪,而是最原始的滑膛火绳短枪,这种手枪长度足足有四十厘米长短,里面装填的是黑色火药,发射的是十四毫米大小的铅弹丸。这些手枪不仅需要复杂的装填动作,还需要用火绳来点火,操作繁琐,精度不高,往往超过十米就连大象屁股都打不中了。更因为这些装填动作及其繁琐,这些士兵们在身上往往需要携带两支手枪,多的甚至能携带六支手枪,以保证在战马冲锋时有足够的火力保证在接敌之前就可以消灭更多的敌人。 这些探路的龙骑兵脱掉了身上的重负,连骑兵刀和长矛都丢在了外面,只带着匕首和手枪,在这样狭窄的甬道里只有这两样武器还可以施展得开。 进入甬道的龙骑兵们叫苦不迭,这甬道未免也太矮了,手里的火把熊熊燃烧着,火焰就在自己的头部位置,运气好的把头发眉毛给燎的卷了起来,运气不好的直接烫伤自己或者点燃了头发,所以一个个只好把火把尽量往前举,脑袋偏到一边。 往前走了三四十米,突然间走在后面的几个人突然惊叫起来:“怎么有引线在燃烧?”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串火苗以很快的速度向旁边延伸,烧断了一根拉着石头的绳子,接着就有一颗圆乎乎的铁蛋跌落在他们中间。 这些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兵了,虽然不知道这铁蛋到底是什么,但是一切反常即为妖,猜也猜得到这肯定是机关什么的,纷纷就向两边退去,“轰”的一声巨响,还在洞口的罗素就先感到脚下剧烈一震,接着一股巨大的气流就从洞口扑了出来,愣生生地把罗素冲得飞了出去三四米,狠狠砸在假山上又滚落地面。 甬道受到了剧烈的爆炸冲击,很快就坍塌了十多米的距离,把刚才侥幸没死在爆炸中的迈德诺人给埋在了废墟里,眼见是没希望了。 “别管我!先挖开通道,救人!把前面的路挖出来,追击!”罗素把几个试图把他扶起来的士兵推开,冲着他们大吼道:“给我追上那些阴险的安南猴子!杀了他们!”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一众安南人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倒霉,一点儿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一众龙骑兵用细细的骑兵刀和长矛在地上拼命地挖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才找出了几个被埋的迈德诺龙骑兵,不过这时已经死透了。罗素脸上黑的快要淌出墨来,扫视了一眼,“抓几个安南兵来,让他们在前面开路!不要再用我们的人来开路了!找到安南的这些阴险猴子,给我抓活的,我要把他们剥皮剖心!” 第二百七十九章 皇帝的金库 当拿着锄头铲子的御花园管事太监们赶来把被埋在地道中的几个龙骑兵全部挖出来的时候,大多早就已经落了气,只有一个运气极好的被隔离在一个还算坚固的甬道里没有被埋。 稍加清理之后,罗素特地在旁边围观的安南禁军士兵里抓了十个人,让他们打着火把在前面开路,端着手枪和匕首的迈德诺龙骑兵在后面跟着,这次的选择的迈德诺人都是身材略微矮小点的,大概是一米六左右,这样的身高还可以佩戴头盔,万一在近距离里遭遇了敌人,搏斗时有头盔的还是要占便宜一些。不过仅仅往前行进了三十多米,新军埋设的第二枚诡雷立刻让他们明白了头盔这东西在爆炸面前根本就毫无作用的。 第二枚手榴弹的位置非常损,会被点燃的引信用一根细竹管套住了,这根差不多两米长的细竹管将导火索的火光完美地遮住了,导火索将死神的倒计时传到了行进方向的后方,手榴弹同样是在墙上一个小洞里用导火索拉住在斜上方,导火索一旦被点燃,这颗与旧时空铅球大小差不多的手榴弹就会滚落在地上,接着迅速爆炸开来。虽然黑色火药装填的这些手榴弹爆炸力并不大,不过在这种狭窄的通道中却能够让冲击波在短时间里来回震荡,加上又无处躲避,第二颗手榴弹的爆炸成功地把在后面的小心警戒的三四个迈德诺龙骑兵迅速送上了西天,同时又一次成功地造成了地道的坍塌。这次罗素倒是没再一次被从洞口被气流冲飞,他很有预见性地站在了一旁,看着地洞里一口气同时被冲得飞出来两名士兵。 “将军,怎么办?”一旁的侍从连忙问道,罗素此时也是一筹莫展,他还从来没有和这样的敌人打过这样的仗。他派进去的兵士无不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无论是骑马还是步行,都是作战的老手,更何况大多还是百战生还的精锐,平时作战时这些人都是被派在最前方当作斥候使用的,眼下这敌人毛都还没见到一个,就已经死了二十多个了,这得是多么阴险的敌人啊? “还能怎么办?继续把人救出来,再派人去!”罗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也不希望再派自己人去送死,但是眼下已经死伤这么多人了,若要是就这么算了,迈德诺精锐的陆战队龙骑兵脸面以后要往哪儿摆?更何况到现在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如此阴险狡诈的敌人这可是头一次遇到。他心底里也冒出了一股要在这些敌人面前挣回脸面的想法来,要知道作为军人,尤其是作为迈德诺的精锐,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御花园的管事太监们又花了大半个小时左右,这才把在里面被埋着的人挖出来,除了在最前面的两个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安南禁军士兵和最后面三四个被炸得晕乎乎的龙骑兵之外,中间一段被埋着的人无论是龙骑兵还是安南禁军,反正是无一生还。 这个时候还敢于在旁边看热闹的安南人都已经跑没影了,谁都不愿意被下一个抓去开路,就连负责押送这些太监过来干活的禁军都跑没了。 “这位将军!”一个四十来岁模样的太监凑了过来,“这里有个人想要跟将军说话。” 罗素偏过头来,远处还有一个也是四十来岁的太监在远处,手里拄着一把锄头,正惴惴不安地望着这边。“什么事情?有话快说。” “将军!”那个太监连忙点头哈腰地凑过来,“将军为何不让兵士用灯笼开路?” 这话一下就把罗素点醒了,手下们都是点着火把进去的,那种狭窄的地方火把火焰很低,燎自己毛发不说,还很容易点燃预先埋设在甬道顶端的导火索——人在行进中很少会对自己头顶的东西保持关注的。要是换成灯笼,不光照明要方便点,同时也不会点燃头顶不显眼的导火索,自然要安全很多。 当下便马上吩咐这个太监去找灯笼,这皇宫里灯笼倒是很容易找到的,但是灯笼到了之后罗素却发现找不到在前面开路的安南人了。“安南兵呢?怎么一个安南兵都没有了?” “将军,禁军现在都去内库保护清点了。”一个小太监连忙禀报道,倒是再一次点醒了罗素,自己千里兼程赶来顺化就是来夺取皇帝的财富的,怎么被这么炸了两下就搞得本末倒置了?他几乎是一跃而起,冲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一排二排快点集合!去内库!保护里面的财产!三排!你们负责这里的清理和搜索工作!” “将军!内库在什么方向?”一二排的指挥官连忙询问道,把卡洛斯罗素问得张目结舌,他们一进皇宫就被带到这里来了,皇宫的地形又不熟悉,这下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 “将军,小的知道在哪里。”一旁的一个小太监眼力价极好,一看就知道这些穿甲的迈德诺兵将跟安南人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让他们打起来,自己才有好处得。果然如他所想,罗素当下就点了头,“好的,你带路,等下要是能及时赶到,算你的大功一件,奖你五十两银子!” 一个小太监在宫里的俸禄不过是一个月一两二钱银子罢了,这里只是带个路就有五十两银子,当下小太监脸笑得跟绽开的菊花一般,连忙带着一二排的七十多人就往内库方向跑去了。 当龙骑兵赶到内库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五十多个禁军士兵正提着武器守在内库院子门口,看到这七十多个迈德诺的龙骑兵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当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职责所在,他们也不能把这些迈德诺人放进去,当下挡住了大门,大声喊道:“站住!这里是安南军国重地!不允许进入!” 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许多迈德诺的龙骑兵已经把手枪拔了出来,有的甚至双持,后面一些的举着长枪,有的提着喇叭口滑膛枪,直接就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这帮挡住大门的禁军。 禁军士兵们都傻了,这不是友军吗?怎么突然就枪口相向了?这帮迈德诺龙骑兵一直以来都是名声在外的,他们在战斗中是通过骑乘马匹快速机动,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突破敌人的防御薄弱区域,上马可以作为骑兵投入战斗,下地则直接作为步兵冲锋陷阵。这支龙骑兵的火器装备非常精锐——以本时空的标准而言,在曾经对付土蛮对尼西亚城交易站的围攻以及随后的大规模反攻中立下过赫赫功勋,这些禁军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在土蛮北犯时对土蛮的军队只是望风而逃,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眼前这些人可是跟南蛮真刀真枪对着干过的,自己绝对不是龙骑兵的对手。 “诸位稍安勿躁!”一个户部的官员连忙跑了过来,双手一通狂舞,“不要激动!”他跑到迈德诺人面前连连施礼道:“诸位客军至此,远道而来辛苦,不如跟本官到一旁先休息一阵?我等还在打开内库大门。” 内库的大门此时还是锁着的,由于这是皇帝的藏宝洞,都说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因此内库的大门设置了好几道大锁,禁军的攻城队在内库大门口撞了小半个钟头都没有撞开大门,于是就改为撞墙,但是撞开后发现墙里面居然还有一层铁板,根本就没有用,当下只能叫人去询问被抓的太监里谁知道怎么开门的去了。这里前脚刚走,后脚迈德诺龙骑兵就赶来了,而且直接就把武器给掏出来了,一副不接管内库誓不罢休的样子。 银库里的银子有多少他们谁也不知道,但是作为安南皇帝,阮福源的内库里怎么也应该有个几十万两银子吧?迈德诺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之所以日夜兼程赶来就是为了夺取安南的内库,要知道光是支持这场叛乱就已经先期投入了数万两的活动经费,等把黎氏后人这个安南代言人送到顺化后还需要在支付十五万两给安南军队作为军费攻打东方港。要拨出这笔钱真心不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从安南前皇帝的荷包里掏出来,这样不仅迈德诺人不需要掏一个子,还能小赚一笔,更能够用安南人的钱让安南人去为自己流血,自己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但是安南官僚早就盯上这笔银子了,安南国库空虚的事情世人皆知,那时候阮福源还在皇位的时候六部就经常为了国库里的钱打嘴皮仗,一个个都皇帝面前哭穷,眼珠子就盯着内库里的银子,都想着要把皇帝内库里的银子掏出来挥霍。现在可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满门抄斩的风险把皇帝拉下了马,怎么能把内库里的银子交给迈德诺人去挥霍呢?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情绝对不甘啊! 先想着把迈德诺人拖在御花园里,让他们先捣鼓一阵,这边赶紧往外搬银子,能搬多少算多少,谁知道几个时辰下来连门都打不开。而且还不知道这帮迈德诺人怎么收到了风,已经赶来了,当下只能见招拆招,先糊弄下再说。 “这是黎氏的银子!打开的时候我们迈德诺龙骑兵当然要在场!你们怎么能悄悄打开、”龙骑兵的排长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指责这几个脸上时红时白的安南官员们叫道。 “这位小将军!这笔银子是逆贼阮福源从安南国库里偷出来的,安南民不聊生势如水火,我们要靠这些银子去拯救万民苍生啊!”户部尚书连忙解释道,但是总觉得自己脸上在发烧。 “这我不管!我等奉上头的命令,保护这笔银子不被侵犯,就是死也不能让一分银子从里面流失出去,准备战斗!”随着排长的一声令下,旁边的龙骑兵们纷纷抄起了手里的武器。 “胡闹!这是我安南之皇宫,在我安南之领土,尔等安敢造次?”左相本来就为这批碍事的恼火,好不容易支开了他们却打不开银库大门,现在看到迈德诺人的龙骑兵竟然在他面前准备要动手,当下大吼一声,“来人啊!” 这时足有两三百安南禁军从内库的院子里涌了出来,原来为了保护银库安南官僚们早就调动了好几个百人队在这里做准备了,现在一看迈德诺人要动粗,当下也干脆展示出自己的肌肉来。 禁军是安南军队里装备最精良训练最好的军队,这群兵士是禁军南北大营总指挥手下的亲兵,由于北营统帅在战斗开始就已经被击毙,当下全部统归南营管辖。这些士兵们拿着的武器跟那些厢军的截然不同,手里的大多是钢刀和锋利的钢矛,也有很多神机营的兵士,手里拿着神机武器——虽然只是些三眼铳鸟枪之类的武器,但是在这近距离里真要是打起来的话也不见得会吃亏。 眼看战斗一触即发,又有人在远处高声喝道:“都把武器放下!”众人一愣,都把手里的武器放了下来,转头一看,原来是卡洛斯罗素。他从听说了被禁军挡在银库门外之后就马上赶过来了,看到战斗还没有打起来,当下也长嘘了一口气,还好没打起来。这笔银子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等着安南兵士为他们赴汤蹈火,要是今天为了银子杀个你死我活,以后还用什么名义驱使这群安南人去送死?银子这东西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迈德诺商人很会玩把戏,要是真没有弄到,总是有办法从谈判桌上弄回来的。 “这样吧,既然里面的银子有一些是出自安南国库的,那么打开后一半的银子就归安南户部,剩下的还是原封不动交给黎氏皇子吧?”罗素脑袋一转马上就想出了个折衷的办法。双方为此又争执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最终还是通过了这个决议。 几个掌管银库钥匙的太监终于姗姗来迟,在一众人的催促下这才极不情愿地掏出了钥匙,但是却推说钥匙有问题打不开门。罗素已经是火冒三丈了,当下抽出匕首直接戳死了一个不肯开门的太监,这下把剩下的太监都吓坏了,连忙三下五除二,纷纷掏出钥匙,几个人一起合力之下终于打开了银库的六七把锁,又扭开了许多暗藏的机关,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这道厚重的银库大门终于被推开了。 第二百八十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看着这座属于阮福源的私人金库大门徐徐打开,所有在场的人心头都是一跳一跳的。安南国虽然不太大,但是不论如何总还是有些收入的,哪怕这几年来南蛮北犯掠走了大量的财宝、粮食和人口,安南国库每年收入还是有好几万两的,如果不是安南各部官僚层层盘剥下来,国库里的银子还是有个几十万两的盈余的。阮福源不是个穷奢极欲的皇帝,一直以来深居简出,也算得上是勤政之君,花钱上也不会大手大脚的,因此所有人都在盘算阮福源的金库里应该有多少银子。 等到大门被完全打开,罗素一马当先带着旁边的人一窝蜂地往里面冲去,虽然他身上披着较为厚重的铠甲,但是作为迈德诺人的身材高大让他占尽了便宜,长腿长脚的一下就冲到了前面。几个跑得稍微快点的安南官僚被他轻轻一推便叽里咕噜滚到一旁去了,运气不好的在青石台阶上磕得头破血流,但是这些官僚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是闷着头爬起来就继续往里面冲,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冲到金库里去抢点银子到手里。 到得大门口,罗素连忙一个华丽的转身,双手摊开吼道:“这是黎氏皇朝的银子!任何人都在金库外等候。” 不过没人理他,几个看起来老态龙钟的官僚冲上前来连推带搡地把罗素推到一旁,然后后面黑压压一片官僚就冲进了金库。 金库里没有灯光,从亮堂堂的室外突然冲进没什么光亮的室内,所有人眼前都是一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是鼻腔里充满了一股发霉的味道,连一点银子的金属味道都没有。等到众人的视力逐渐恢复了,这才看清身边用来放银子的箱子。有的箱子被打开了丢在一旁,有几只老鼠在一旁望着这突然冲进来的人愣神,大概是没想到怎么会突然冲进来这么多人。用来放银子的架子上都是空荡荡的,偶然有几个箱子也是斜倒在一旁的,里面如同被人清扫了一通一般什么都没有。 这下所有冲进来的人都愣住了,银子呢?花了这么都精力,里通外国的,连祖宗都卖了才有机会来倒腾皇帝的金库,怎么打开了里面会是空的? 罗素现在还坐在地上,尽管被人推翻在地再被踩了好几脚,但是身上好几个脚板印的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呆呆地看着这算得上家徒四壁的金库。 “钱呢?”他一蹦而起,冲着外面吼道:“不要让那些太监跑掉了!”他对于这些安南的瘦猴子可没有什么辨识度,就算是阮福源站在这里,只要不穿皇袍照样认不出来,若是让这些太监跑掉了,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出来了。 “抓住了!抓住了!别乱动,再动就杀了你们!”只听得外面一阵吼叫,几个负责金库钥匙的太监被身旁一众龙骑兵按到地上,一个个提手提脚,三两下就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 “银子哪儿去了?”卡洛斯罗素从金库里狂奔而出,从腰间抽出了细长的骑兵刀,跑到第一个太监面前大声吼道,“这么大的一个金库!还全都是铁包着的!里面的银子呢?到哪里去了?” 第一个太监抖抖索索的说不出话来,正犹豫间,就已经被罗素在后心上戳了一刀,立刻就毙命了。罗素抽出刀,径直走到第二个太监面前,继续吼道:“说,银子哪儿去了?” “银子……银子……银子……”第二个太监被吓得口齿不清,说话结结巴巴的,还没等他理顺自己的话,罗素手起刀落就把这个太监捅死在当场。 当他转到第三个太监面前时,两个前车之鉴顿时让他明白了根本不可能糊弄过去的,想要活命只有说实话,连忙高声叫道:“被他们几个挪用了!” 在场的官员与迈德诺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被挪用了?这些太监的胆得有多肥啊?“什么?挪用??”罗素一愣,连忙喝道:“挪用到哪里去了?挪用了多少银子?” “总共是三十二万两银子,去年的时候是三十五万两,他们几个说手头太紧,要从皇帝……啊不,阮逆那里借点钱用,所以前后就借了几次机会把钱借了一些出来……” “三十二万两银子?还是一些银子?你们这些东西知道安南国库里才多少银子吗?”户部尚书痛心疾首地吼道,眼泪水都流了出来,他可是满打满算至少有二十万两银子在这金库中的,谁知打开一看居然是个空的。 “账册在哪里?账册在哪里?”罗素并不相信这些太监的供述,追问道。要知道口供这东西怎么说都是说得出来的,这帮连小丁丁都没了的死太监礼义廉耻啥都不要了的,骗个人不跟玩似的? 等到几个太监拿来了账册,一群官僚们痛心疾首地看完这才知道,原来这群管金库的太监们还是在五六年前就已经开始挖阮福源的墙角了。刚开始的金额还不大,不过是一二百两左右,并且用完了就马上还回来了,但是慢慢的发现阮福源基本不需要动用这堆积如山的银子。因此在第二年开始,这些太监们就越发大胆了,他们直接挪用了三千两白银,购买了文山港城外一块地,结果当年正好赶上第一次南蛮北犯。凶猛的南蛮成功地把这块地上的作物与在上面耕种的农夫一起扫了个精光,让这些太监们原本稳赚的投资突然间血本无归。当年盘库的时候几个太监一合计,干脆做假账,反正管钱的就是他们,皇帝又不会下来亲自查账,果然如同他们所想,这三千两就这么忽悠过去了。 挪用公款这种事情只要一开始了,就会变本加厉,这帮太监每天靠着这座银山却拿着每个月不过几两的俸禄,原本就心里不爽。这次成功的侵吞皇帝这笔巨款成功后,让他们突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机遇,转眼间他们突然就变成了整个安南最有钱的人,除了买不到自己的小丁丁,什么都可以财大气粗的吼上一声。于是乎,他们开始在皇宫里假借掏粪的名义,用粪车把银子成批地转运出来——尽管味道不好闻,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是谁都喜欢的。这些动作丝毫没有引起皇宫里的警惕,顶多是侍卫们发牢骚,抱怨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多粪要掏,搞得皇宫里臭气熏天。 但是投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擦擦手立刻上马的严肃事情,就算是成功大商人也经常有投资失败的时候,就更不要说这些连皇宫都出不了几次的太监了。这几个有钱的太监很快就成了被坑专业户,开玩笑,这种又有钱又没见识的尖嗓子傻冒,谁见了都想坑。于是乎几年下来,这帮太监手里的银子流水算下来足有四十多万两。尽管偶有个几万两的进账,可是永远都是亏多盈少,几年时间下来,这帮胆肥的太监竟然把内库的银子给赔了个精光。 等到前段时间皇帝下旨从内库调银子资助占城港之后,这帮太监这才傻了眼,连忙去查账,一看竟然在这几年里把皇帝的三十二万两银子给弄没了,当下也只能硬挺着不让户部过来调银子。户部这段时间为了调这笔银子也花了不少心思,但是谁能想到皇帝如今变成了穷光蛋啊? 眼下所有的官员和迈德诺人都傻在原地,这简直就是个神话故事,谁都没算到皇帝的金库里一个铜子都没有。无论是千里连夜兼程赶来的迈德诺龙骑兵还是敢于把皇帝拉下马的安南官员们,这绝对不亚于晴天霹雳。安南屡次受到南蛮北犯,经济环境破坏极大,积重难返,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十年也恢复不起来,就算是黎氏皇子重回皇位,既要担心北面的安南北朝,又要针对东方港展开军事行动,根本就是无能为力。至于迈德诺人,更是白演了半天戏,到头来一个铜子都没捞到,罗素愤怒之下下令让龙骑兵们外出抓获了这些太监的家人,从他们家里抄家获得了差不多两千两银子和一些不便估算价值的物品暂时抵作军资,然后把涉事的太监以及他们的家人全部斩杀。 清理密道的龙骑兵们也过来回报了,他们找到了密道的出口,在外城的城外,位于一座山神庙旁边的灌木丛边。由于新军在出口处设置了诡雷,追击的兵士在找到出口后又一次挨了炸,死六人伤八人,好在全是安南人。不过现场被救援的人破坏殆尽,阮福源的这群人究竟往哪边逃跑的已经不得而知。 不过与此同时,通往占城港的官道上,一群穿着平民服饰的人正在向着东边疾走,他们拱卫着一辆双轮牛车。这正是公主和阮福源一行人,阮福源受伤后一直到现在还是没有醒来,几个皇宫侍卫曾经试图到驿站去找马匹,但是驿站已经被乱军劫掠一空,无论是牛还是马,都被牵走宰杀了吃肉。他们无法,只能沿着官道继续东进,一夜行走了二十里,到了下一个驿站,这才找到了马,但是这些马因为长时间没有资金喂养,无不瘦弱无力,只能继续向东前行。不久前终于找到一户大户,购买了一台牛车和牵引的牛只,这才不再需要让兵士抬着阮福源继续步行了,公主和一众女官也终于不需要再走路了。为了隐藏身份,新军和侍卫们的步枪都被藏在车底,都用绳子绑好,身上只是携带手枪。事实上经过这次战斗,大多数人都爱上了手枪,这种携带方便威力毫不逊色的武器在他们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步枪的话只是在万一出现需要断后的战斗才使用了。 公主此时脸色黯然,几个女官在一旁劝慰她,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阮福源的安危。要知道阮福源中箭已经超过六个时辰了,而他们对于阮福源中的是什么毒全然不知,医护兵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多次清洗伤口来解决。阮福源则一直在昏睡,若不是一直呼吸还比较平稳,公主连死的心都有了。 “此次禁军作乱,真是想不到。”一个女官忿忿说道,“禁军乃是保护顺化重地,原本应是安南最忠诚的守卫力量,可是竟然带头作乱,这也太不可能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昨天晚上的情形你们又不是没看到,禁军浩浩荡荡地直接进攻皇宫,对于皇宫侍卫是能杀则杀,若不是我等撤退及时,怕是难逃毒手。”另一个女官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我反正是随身带着手枪的,若是真的被他们围上了,我就放五枪,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是的,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自己落到那群乱兵手里,若是落在他们手里,我们这些女子一辈子就算完了。” 公主抬了抬眼睛,轻声说道,“此次前往东方港,其实也是祸福难料。” “怎么会?”一个女官连忙说道,“东方港的中国人都是言而有信的,更不要说那个钱姓元老,似是对公主殿下情有独钟。” “是啊是啊,你们看上次他们帮公主殿下把占城港的钱和人都运走,一点便宜也没给那帮混账占到。” “其实若是让他们占到了这个便宜,没准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姱公主轻轻摇了摇头,“现在我安南国已不国,我阮姱无钱无势,带着昏迷不醒的父皇去投奔东方港,若要是元老院不接受我等,我等只怕也是无话可说。” “公主殿下不是有数十万两银子在东方港里?难道还得不到立锥之地?”一旁的女官差点跳了起来。 “难说,”旁边一个女官也悄悄点了点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时安南国已灭,皇帝陛下此时已是亡国之君,公主殿下也是这般。若要是元老院的那帮中国人要侵吞公主的这数十万两银子,岂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只要咬死说公主没有把钱交给元老院,那么我们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公主叹了一口气,眼前突然冒出了钱龙舟那副泰山崩于顶而不惊的样子,心中暗叹道:钱先生,小女子这可就全仰仗您啦…… 第二百八十一章 算八字 钱龙舟正在安排几个新军士兵往城楼上安装机枪,突然间鼻子一阵狂痒,忍不住就是一个喷嚏。 “首长,谁想你了吧?”一个下士在旁边打趣道,这新军虽然是钱龙舟一手组建起来的,但是他在平时可从来不像本时空的那些武将一般,动不动让手下跪拜以保持威严,他倒不是刻意营造一种和士兵们打成一片的感觉,而是他根本就不习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鬼扯,想我干什么?”他突然脑海里冒出旧时空里那一大堆自己刷空的信用卡,想必银行也是欲哭无泪了吧?没准是他们? 他微微一笑,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要把这些可笑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一般。偏头的一瞬间,正看到一队人正用大车拖着一些铁灰色的机械设备从河边的通道过来。 一开始钱龙舟对于固守新军军营感觉有些担心,总觉得孤立无援,心里总是有些莫名的担心。但是没想到新军和陆军部队驻扎下来之后,占城港的那帮厢军连来看一看示威的想法都没有,几天下来不光来侦察的斥候没见到几个,到了最近两天就连来侦察的斥候都没有了。这简直就是承认了新军对新军军营的占有。 营地里的俘虏们在这几天里算是恢复了人的生活,他们自己非常清楚,如果新军的兄弟们不来救他们,那天他们就肯定已经被屠杀一空了,现在躺在城外洒满石灰的大洞里的尸体就是他们而不是禁军了。现在他们每天吃的饭都是新军提供,还分发了新的被服,同时又进行了净化。现在这些光头俘虏们已经不再像几天前那样连出去晒太阳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不是现在还在隔离期中,一些恢复得不错的只怕都已经可以开展训练了。 对于这批俘虏的归属,元老院里也有一些不同的意见,有的元老觉得这些人一开始就抛弃了新军投奔占城港的官府,是群养不熟的狗,应该在救出来之后就投入工业部门中去进行体力劳动,让他们继续保持在新军中对新军的忠诚士兵们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不过也有人表示,这些人虽然一开始就抛弃了新军,但是究其原因主要是新军扩展太快,士兵思想教育没有跟上,对新军认同感很低。这种事情在旧时空的法国外籍军团建立伊始也同样出现过,而且当时外籍军团的情况更加糟糕,直接接敌即溃,望风而逃。况且当时就连新军中的军官也分成了走和留两派,就连军官尚且如此,又如要求普通士兵如此忠诚呢?他们的意见是,这批俘虏原本将心向明月,却被明月照沟渠一般的遭受了残忍的对待,这种条件下还能一心跟着安南朝廷一条路走到黑的人估计不会有,因此这些被救援出来的俘虏不仅可以使用,还可以安心使用,甚至以后会是新军的骨干力量和中坚力量。 此外以钱龙舟为首的一批元老这段时间一直试图游走于参联会各个派系之间,新军相对于本时空其他所有势力的武装力量来说都是一支极有战斗力的军队,如果听之任之,继续用元老院步枪一类的低质量低效能武器来装备他们,不仅白白消耗这支军队的人力武力,同时对于元老院武装力量极度匮乏的状况也是一种很大的浪费。因此钱龙舟和一些在占城港办事处工作过的元老一直以来都在游说他们的“外籍军团计划”,也就是说,新军可以作为一支雇佣军为元老院提供作战力量,为元老院武装力量的短板提供帮助,比如说为即将出行的外派南蛮诸岛上的勘探行动提供护卫,以及建立海外资源开采殖民地的安全保卫工作。尽管这个事情现在甚至还算不上一个计划,还在讨论阶段,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事。 尽管光荣岭油田的确发现了石油,但是这些石油的产量并不高,而且输出很低,现阶段又没有焊条用来制造游梁式抽油机——俗称磕头机。这些旧时空在各大油田上整天磕头的大家伙现阶段无法生产,而且又没有足够的润滑脂来保持其正常工作,旧时空的可都是用电动机的,现阶段缺乏适合的动力驱动它们。而且还有一个烦人的问题,这一帮子半道出家的资源勘探人员里面并没有专业的石油勘探人才,因此这个油田的储备量具体有多少,纯粹是天知道,眼下几个资源勘探组的元老们天天在大图书馆里翻资料找文件,临时学习石油勘探的专业知识。 况且就算知道了有多少储量,眼下也没有用来打井的一切设备,从牙轮钻头到无缝钢管,要什么没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用泵机从露出地面的小潭中往外泵油,每天能够运出来的量少之又少。虽然眼下倒是解决了缺油的燃眉之急,但是却无法扩大生产。眼下军事、重工业、运输、化工等各个部门几乎都望着这些石油垂涎三尺,可是这点原油产量哪儿够啊?况且他们用来提炼燃油的设备基本上都是本时空赶工造出来的。要知道他们从旧时空带来的提炼设备主要是用来给油页岩使用的,这些设备是专项专用,要是通过刘业强和张元的魔爪魔改之后倒是可以用来提炼柴汽油,但是使用寿命就会有一定损害,因此尽管各个部门对于石油制品的需求已经是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了,重工业部门的元老们还是一致通过了坚决不改装油页岩生产设备的决议。 所以油页岩生产设备在此时从之前被寄予厚望的石油制品获取途径突然变成了鸡肋一般的存在,本地的油页岩质量太低,生产效率自然也提高不起来,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找到一处油页岩富矿成为了接下来资源勘探部门最重要的事情。 一说起油页岩富矿来,几个勘探部门的元老都一致表示从那几条迈德诺战舰里翻出来的油页岩非常适合用来大规模提炼,因此最好的方案就是在海外进行开采。元老院工业委员会的主要成员很快就收到了通知短信,“今晚七点整在元老院大会堂工业委员会俱乐部召开会议。” 元老院大会堂因为没有举行全体大会,现在已经被许多不同部门不同爱好的元老分割成了许多个不同的部分。五个执委中因为肖竞和张元两人都属于工业委员会,表决上会有不太适合的立场,因此孙文彬被要求主持这场听证会。 孙文彬这段时间都在新农场里忙个不停,不过这是他的说法,事实上他这个月里跑刘家寨跑了六七次,刘丽婷虽然依旧是未嫁之身,但是无论是穿越众还是刘家寨的家丁们,都已经认定了这个短毛是刘家寨的新姑爷。这时候刘明远已经算是认了命——这还能回头吗?连女儿都被这些元老灌了迷魂汤,他也不再敢把女儿关在内院里了,要是下次再逃跑怎么办?这次是髡人的精兵救了女儿,要是下次连女儿都不知道在哪里,救都没法救,当下也就只好默认了孙文彬和刘丽婷之间的来往。 孙文彬现在遇到个新麻烦——这未来的岳父老子找他要八字,看看双方的八字合不合,他知道这是刘明远试图拆散他们最后的一招,古人对于八字看得很重,若要是双方八字不合——这种悲惨传说流传下来的还真有不少。但是眼下这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这八字该怎么算呢?难道跟未来岳父说你女婿来自未来?几百年后?比你女儿小了几百岁?要是真这么说,还不给刘明远当成疯子给轰出来不可。 这事情让他有些头痛欲裂,眼下刘明远已经让人来催了几次,孙文彬的作为让刘明远都有些起疑心了。若要是个苦哈哈的农民说不知道自己的八字还说得过去,可是这个元老是髡人五执委之一,说起话来引经据典头头是道,文绉绉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八字? 走到元老院大会堂大门口,突然一阵香风飘来,孙文彬很敏锐地一抬头,正遇到水汪凼牵着雪繁星的手从金融委员会的俱乐部里走出来,两人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雪繁星头上还戴着一个发箍,发箍上面竟然是两只兔子耳朵,原本外形就非常可爱的她此时看起来更充满了小女孩的天真烂漫风情。 “我就说了吧,只要把房子都修起来,然后摆上路障,谁过来谁就要倒霉。”水汪凼脸上不由一阵自得的笑容,“《大富翁》这游戏我还是读小学的时候就在玩了,只要一条街上的房子连起来,谁来谁死。” 雪繁星高兴的双足离地蹦了两下,头上的兔子耳朵头饰也随着她的动作跳动了两下,“是啊是啊,原来这个游戏这么有意思啊!哈哈,你不是说游戏里还有股票系统么?” “股票系统?”水汪凼不由得撇了撇嘴,“那是电脑游戏里才有的,现在这种桌面游戏上哪儿去倒腾股票系统啊?” “孙元老!你好!”雪繁星倒是没听到水汪凼的牢骚,有礼貌地跟正在跟他们点头微笑的孙文彬打了个招呼,“你是来参加俱乐部活动的吗?” “别乱说,”水汪凼在一旁打断了雪繁星的话,“孙哥这里肯定是有事啦,好像最里面工业委员会那里要开会。” “有吗?”雪繁星马上扭过头看了一下位于木板隔出的走廊最里面的工业委员会的门口,果然三三两两有几个元老在那里私下讨论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原来刚才你一直没看我!哼!”话音未落扭头就腾腾腾冲出元老院大会堂的大门跑掉了。水汪凼一时间目瞪口呆,这是哪跟哪啊?倒是后面传来一声催促声,“小水,还不去追!” 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刚从金融委员会的俱乐部里走出来的汤帅。水汪凼连忙点了点头,撒丫子就往外跑,果然没几步就追上了穿着双内增高跑鞋的雪繁星,当即又扭扭捏捏地半推半就两人走开去了。让孙文彬和一旁站岗保持酷酷造型的归化民卫兵都是大跌眼镜。 “孙班长,怎么啦?一脸愁眉苦脸的?”汤帅走上前来,在孙文彬肩上拍了拍。孙文彬苦笑了一下,望着面前这个不久前还是自己同班同事的汤帅,“还能怎么样?这年头真是,这叫什么事情啊?结个婚而已,为啥一定要套八字啊?” “八字?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汤帅一愣,敏锐地感觉到里面肯定有好玩的事情,“难道是你老婆找你要八字?” “我老婆?拉倒吧,手都没牵到过的,最多算是认识的朋友。现在刘明远找我要我的八字。”孙文彬依旧一脸愁眉苦脸地,不过好歹有地方可以倒苦水了。 “要八字就给他撒。”“我怎么给他嘛?难道我跟他说我生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现在是十七世纪啊……要是算年份,我还要几百年后才出世呢!” “原来就这事啊?”汤帅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直抽抽,最后捂住肚子都蹲到地上去了,过了一阵这才缓解了过来,强忍着笑意说道,“你这都不叫恋母情结了,恋奶奶都不止啊……果然是重口味……” 孙文彬脸一黑,也没了说话的兴致,直冲冲地就要往里走,还没走上两步就被汤帅拉住了,“你傻啊?这么死心眼?你岳父找你要八字你就改一下嘛,你现在多少岁,就在今年往前推个多少年,不就是你的八字了?至于八字合不合啥的……”汤帅右手在胸口拍了拍,“咱们可是髡贼!不行了咱们去抢亲,连你老婆带小姨子一块儿抢回来!要是敢反抗,我帮你按着手!” “我去!”孙文彬都被逗乐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啊?” “就是,咱们是髡贼,直接抢亲就得了,还搞个毛的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啊?”汤帅话说到一半被孙文彬打断了,“不要乱说好吧?我是说八字那个的,我晚点找人帮我推算下八字来,这事情早点弄好就能解决单身问题了。”说着就跟汤帅挥手再见,兴冲冲地就往工业委员会的俱乐部走去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勘探会议 1 “主持会议的执委来了,大家请就坐,马上就要开始会议了。”肖竞见孙文彬来了,连忙冲门外还在串联的工业部门元老轻声提醒了一下。 门外的几个元老连忙跟着就进了挂着“工业委员会俱乐部”招牌的房间里。这些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过多的摆设。这元老院大会堂就是一个巨大的可以容纳五百人左右的大型会议厅,其建立之初原本就是作为召开全体元老大会场所使用的。但是建立之后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空闲的,因此元老院授权各个部门可以用部门的名义组建俱乐部,分划区域,以木制板墙割开,由各部门自由管理,等到需要召开全体大会的时候再临时收回使用好了。 由于元老院的部门很多,而且不同部门的人数不同,因此分配的区域也是大小不一。因此一开始倒有几个部门串联在一起,搭建了一个大号的联合俱乐部。但是很快就出现了矛盾,因为现阶段住房尚且不足,能够拥有会议室的部门就更少了,所以许多部门选择会议场所只有在俱乐部里直接进行。但是你开会我不开会的,搞得开会的和娱乐的元老们重叠在一起好几次,闹得所有人都不痛快。因此末了最后部门之间还是选择了分开,搞自己独立的俱乐部,起码自己部门去俱乐部休闲不用担心其他部门在开会什么的。 孙文彬见大家都已经就座,轻咳了一声,说道:“大家好,我们今天在这里主持会议,关键是针对于是否派出远程勘探队向南进入南蛮领地,以及后续是否开展设立海外殖民地的表决。” “这个我需要先汇报一下石油的开采情况。”石力第一个站起来说道,“自从我们确认在光荣岭发现了石油,我们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开采了一部分石油,但是我们的运输效率低下,开采出的石油运输到新炼油厂的量也非常低,而且发生过好几次路上倾覆的事故。而且我们炼油厂的设备都是本时空生产的,虽然在设计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却没有足够精密的机器来生产这些设备,有的是精度达不到,有的是材质不过关。尽管自开采以来我们已经生产出了汽油七百公斤和柴油一千四百公斤,但是我们消耗的原油是六吨多,远远低于旧时空的原油提炼效率。” “你总不至于要保持和旧时空一样的生产效率吧?”张元略带一点不满,“要说的话,旧时空早期原油提炼方面的浪费更高好吧?我们现在是刚刚起步,虽然是有旧时空的炼油设备的设计图,你也知道我们的生产并不过关,生产效率上肯定会要低于旧时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石力连忙摆手道:“我是说,直接提炼原油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此时倒是已经有了原油,因为这附近能开采出来的油页岩品质都不高,那么我们的油页岩提炼设备就空置了,这对于我们穿越时特地为了携带这批油页岩提炼设备所占据的吨位来说是个极大的浪费。这些设备在长期的闲置条件下肯定会损坏,我觉得非常不适合,所以派遣远程勘探队去南蛮领地上勘探油页岩分布区域这些事情是迫在眉睫的,必须要立即进行。因此我强烈支持这个行动。” “这事情的确是有必要的,”张元也站起来明确地表了态,“现阶段我们工业部门的生产项目主要集中在冶金、五金这些方面的重工业,石油化工方面,”说着他望向石力,石力忙不迭地点了好几下头,“石油化工方面因为一开始重工业不足,因此发展缓慢,甚至于在很多方面完全没有起步。” 张元说着转身望着工业组的成员们,“轻重工业是一个国家工业的两条腿,两腿都要有力,步子不能迈得不一样,不然的话扯着蛋的可能性极大,光重视重工业而忽视轻工业的后果是很明显的,我们有前车之鉴,苏联在二战后为了缩短和美国重工业之间的差距,制订了由苏联专门发展重工业,其他华约组织国家发展轻工业和农业的计划。结果等到苏联华约体系垮台时,苏联的重工业突然之间过剩,而轻工业极度匮乏,也就造就了当年风靡一时的中国倒爷们用几双塑料凉鞋就能换台新冰箱的可笑现象。” “没错,”肖竞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马克茶杯说道,“我们在服装、纺织方面的工业还算良性发展,但是到石油化工方面基本上是零,化工厂的生产设备还在安装调试当中,”他的话很快就被石力打断了,“安装都还没安装,我们没有足够的水泥和人力来进行机械设备的搬运和安装。” 肖竞只好点了点头,“化工对于我们生活的影响很大,例如我们平时生活生产中经常要用到的pvc管材,这些东西就很重要,我们现阶段主要使用的是竹管,大家都知道竹管加工困难,尤其是浸水之后特别容易破裂,而且竹管几乎没有粗细一致的,在对接这些工作上非常困难。相比之下如果使用pvc要好很多。” “pvc我们有么?”这下轮到孙文彬发呆了,“我们能生产聚氯乙烯吗?” “聚氯乙烯倒不是特别麻烦的,只要有电石就可以生产。”石力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说道,“就是污染有点大,如果用石油提炼乙烯制造聚氯乙烯的话质量要高一些,但是电石法不受石油产量的影响,只要有氧化钙就能生产,就是生石灰。”他说着站起身来,“生石灰和焦炭一起在两千二百摄氏度的电炉中煅烧,就能生成电石。”说着说着他兴趣就来了,“电石在我们现阶段生产中是非常有用的东西啊,比如说开采矿石时就可以放在铁罐里当作电石灯使用;乙炔在和氧气混合燃烧时也可以作为焊炬和割炬使用,在我们现阶段没有合格的电焊条时也同样可以用来焊接金属材料;另外电石本身还可以用来使用在钢铁工业生产中的脱硫剂使用。总而言之电石的生产是势在必行。” “投资呢?”孙文彬不知道石力在说的这些东西具体有多大作用,直接问钱。 “钱不是问题,我们化工部门拉到了三千两银子的投资,同时还有元老院拨款,生产不是问题。现在有了石油中分离出的润滑脂,发电也不是特别大的难题了,只要制造出电炉来,那么电石的生产就可以马上实现。” “电炉不好造,”张元直接说道,“电炉对于材料的要求很高,我怀疑我们现有材料制造电炉的话可能会先把炉子给融化了……所以电石生产还有别的生产方法吗?” “倒是有个有氧热法,生产效率很低,不适合使用。这个一步一步来吧,反正化工厂还在初级建设之中,慢慢来,对了,我们不是讨论远程勘探的吗?”石力倒是突然想起了会议的主要议题了。 “是的,”孙文彬有点无语,这跑题把自己给兜进去了。“我们先讨论远程勘探的问题吧。” “这个的话,我们需要勘测组出人,”勘探队负责的周立航立刻说道,刚才的跑题中石力和张元两人说得头头是道,连他都给兜上去了。“我们勘探队首先需要勘探出产量较高的地方,然后由勘测组绘制出区域地图,选择殖民地居住区域。” “选择定居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谢明芳声音细细的,但是却很清晰,“首先是必须要有足够的饮用水水源,不会被从外部切断,另外要有适合耕种的区域,至少要保证粮食能够自给自足。我们这里距离那里不知道有几千里,就算是东风号去跑也要跑个好几天,要是万一补给跟不上就麻烦了。还有,定居点必须要有建立港口的条件,保证能在短期内投入使用。” “是的,要根据自由轮的尺寸勘测水深,清理水道,不然自由轮根本就无法靠港。” “可是自由轮还在计划中,存在于设计图上,就开始根据这个尺寸勘测和建设?是不是早了点?” “但是自由轮是早晚要投入使用的,四艘胜利舰改装完成后,我们就可以在船坞里组装自由轮了,这个时间最迟是到明年春夏,如果按照预计速度的话,大概半年左右就有第一条自由轮下水舾装。” “没错,而且建筑委员会的计划里是分批建设六座干船坞,到明年春夏时分——如果水泥产量能跟上的话,那么六座干船坞就都可以投入使用了。”谢明芳的话刚刚说完就被成军打断了,“恐怕有点困难,硅酸盐水泥生产短期内可能无法满足这么多工厂和住宅同时的建筑需要,计委在调控水泥的分配上一直都算得上捉襟见肘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化工厂需要水泥的量极大,就连土水泥都被调过去了,还不敷使用。” 石力满脸无奈地说道,“你们还嫌我们用的多,我们要建设的区域大你们怎么不说了?装卸平台,化工厂的货车站,哪样不要水泥的?一开始又不给我们足够的资源和人力来建设,现在我们的人天天赶工。结果禹沙还总是在人力安排上给我卡脖子,工期已经拖后很多了,要是继续这个速度下去,光是把化工设备就位这事情,就至少要折腾到今年十月前后了。” “那个谁,孙执委,你岳父那里不是有一个庄子吗?听说还投资了化工企业的,怎么不让他们那里直接出工帮助建设化工厂啊?正好你还可以包下他们的地,在你岳父面前露一手啊!” “啊?”孙文彬一愣,“怎么又折腾到化工厂去了,不要老是跑题好吧?承包刘家寨的地我也想啊,可是老刘不让啊。” “好啊!”下面一阵笑声,“我们听到了,你管你家岳父叫老刘,哈哈哈……” 孙文彬顿时脸都黑了,光是个八字就够让自己烦心的了,这下要是老刘的叫法传出去了,这老婆到手的经历该有多曲折啊? “放心啦,这笑话也就我们元老之间说说,不会传到土著那边去的啦。”谢明芳笑着说道,“我们还是继续开会吧,之前说到对于深水港需求,作为元老院人员的定居点的话,旁边是必须要有深水港的,首先是保障紧急情况下战舰可以抵近保护定居点,其次如果真打不过,大不了还可以快速通过人工码头撤离。此外增兵和撤军的话都可以通过码头快速上下船,这样能够提高效率。” “没错,”成军补充道,“如果真的能够在南蛮的土地上找到这样的地方,有足够的油页岩可以提供生产的话,我觉得不如直接把整条油页岩生产线都搬迁过去,免得一船一船往回运,不仅要占据东方港的码头吞吐量,同时也要大量占用我们的海上运力。” “把油页岩生产线都搬迁过去?”大家都吓了一跳,“要是遇到南蛮大军逼近,直接焚烧和拆卸工厂设备怎么办?” “这就是军事部门需要解决的事情了,我们怕是不得不长期在海外驻军。”成军说道,“要保护一条油页岩生产线,我们必须要知道这条生产线需要多少人来运转。” “这条生产线需要的人数量会比较大,应该是在三百至五百人之间。”刘业强右手食指在桌上轻轻地点了点说道,“原本并不需要这么多人,但是由于我们的机械设备并不完善,在开采机械化,运输轨道化之前,恐怕至少需要五百人左右的规模才能保证运转。” “五百人?”旁边的人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五百人一个月需要消耗的粮食就是七点五吨左右,另外还必须运去大量的建材,我们现有运力能满足需要吗?” “建材倒是不用特别操心,留下的油页岩渣可以用来制造水泥熟料、陶瓷纤维、陶粒等许多建筑材料,我们可以建厂原地用岩渣生产水泥和制砖,只需要运输钢筋过去就能够维持后续的建设工作。此外油页岩能够产生许多的副产品,硫酸铵可以做肥料;酚类和吡啶可以生产合成纤维、塑料、燃料、药物的化工原料;排出的气体可以像液化气一样燃烧。这些都可以在定居点附近建立小型工厂生产相应的产品,前提条件就是要先把油页岩的生产开展起来,随后的基本上就能自给自足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勘探会议 2 刘业强双手一摊,继续说道,“油页岩是好东西,只要真正成了规模,基本上能够自给自足了,你们想,要粮食有肥料,要建设有建材,此外还能制造可燃气体搞咱们的液化气,制药厂、化工合成样样都可以进行。所以我觉得一开始恐怕要几手准备一起来。对了,成品油是从海外运回来还是?” 成军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运回来啊,海外没有多少需要用到成品燃油的地方。” “现在最需要担心的是前往南方勘探的人员安全问题。”刘业强继续说道,“这个安全问题范围很广泛。” “比如说呢?”周立航有些好奇了,“除了南蛮还有我们需要担心的事情吗?” “有,”刘业强说道,“我们即将要面临最可怕的敌人了。” “你说的是什么敌人?”谢明芳不由得脱口而出,“我们还有什么不能征服的敌人吗?”旁边一众元老都在点头,的确是如此。这信心是几次战斗打出来的,哪怕是迈德诺人的一支舰队直接冲入港口都被吃光了,还有什么样的敌人是不能搞定的? “台风。”刘业强耸了耸肩说道,“台风对于人类来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自然灾害之一。哪怕是以我们旧时空的科学水平都还没有弄明白台风的成因,因此人类在新时空想要征服台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说着站了起来,在工业委员会墙上的地图上点了点,“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是秋末,台风都已经过去了,所以我们并没有尝到本时空台风的恐怖。但是台风对于在野外的人,对于在海上的船只,尤其是对于本时空没有卫星云图没有准确台风预警的我们而言,绝对是要命的。要知道元朝进攻日本的时候就吃了台风,被吹得七荤八素,死伤数万人,损失n多船只,等到得日本岸上又被日本人趁机掩杀而被杀得大败,导致这批人类的屠夫没有能够祸害到日本。这让日本很开心,因此管这股台风叫做‘神风’。” “神风又没起到啥作用……”周立航不由得也耸了耸肩,“二战时美国人把日本大城市基本上都烧成了平地,也没见神风出来保护日本。最后面只能组织神风敢死队拿飞机撞军舰。” “可别瞧不起神风敢死队,那可是最早的巡航反舰导弹哦,”成军在一旁笑了起来,“人肉制导,自动规避敌方攻击,就算是咱们旧时空美国佬的巡航导弹也做不到哦。” “呵呵,你们错了,”刘业强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其实脚盆鸡的神风还真的在1945年来了,当年六月美太平洋舰队第三舰队第一特混大队就在6月5日于九州冲绳海域遭遇到了非常可怕的台风,这场台风直接造成了整个第一特混大队的三十六条船只受到了中等规模的损坏,其中包括三艘战列舰两艘大型航母两艘轻型航母和四艘护航航母,损失飞机一百多架,导致这支舰队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战斗力。导致美军被逼无奈只能在脚盆鸡家里种了两颗蘑菇,然后恫吓脚盆鸡,这才让他们于八月十五日在东京湾投降。” “还有这事?”不少元老发出了惊叹,“我们的历史书里可没有记录过这事情啊。” “焚化部的历史书就不要拿出来说了,整个二战历史三节课就讲完了,欢迎德军的奥地利老太太就被污蔑成是屈辱痛苦,德军被迫向苏联发动进攻也只字不提,至于太平洋战争里的几场经典战役都是一笔带过,什么瓜岛中途岛,就他喵的连稍微详细点的记录都没有,全他喵的去宣扬‘伟大的卫国战争’去了,什么滇缅公路,什么飞虎队根本就没什么介绍,只是一味地介绍美国出钱出枪武装空一格发动内战罢了,装出一副被压迫的怨妇样,活脱脱一个被迫害狂想症。” “行了行了,别说了,都穿越过来了,以后本时空的历史就是新历史了,咱们自己创造历史。” “怎么又跑题了?”孙文彬这下回过味来了,这跑得哪儿跟哪儿啊?“大家专心一点好不好?每次主持会议的时候就是要担心不要跑题,不然还不给跑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话说本时空真有马里亚纳海沟吗?”说话的人被孙文彬白了一眼立刻不说话了。刘业强向大伙道了个歉,“我们的船只必须要保证在台风中不会受到太多的损害才能出航,不然的话就必须要等到九月份之后才出发,基本上九月份就没有什么台风了。”刘业强接着说道,“剩下的估计要对付的就是南蛮土著了,南蛮土著相当凶残。我看过海图,估计南蛮的岛屿就是旧时空的印尼群岛,印尼群岛上在旧时空里本来就是有油田的,那么油页岩应该会比较多,而且搜索起来应该也比较容易找到。印尼诸岛的话地处赤道附近,没有冬天可言,因此秋冬季去那里也是可以考虑的。” “对付南蛮对于我们来说不是特别大的问题,”肖明伟说道,“我们的陆军和海军陆战队都有和南蛮作战的经验。” “那是依托城墙防守的条件下,如果是在野外呢?就算有机枪,对付南蛮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占城港保卫战的时候我们一直都有飞机进行远程侦查,”何滚龙反驳道,“我们没有航空母舰,不可能做到在那里进行远程侦查,几乎等同于就是瞎子。我们的军队在近期的剿匪行动中证明了丛林战的经验并不能一蹶而就,在一面倒的胜利下甚至还发生了被土匪反包围的现象,如果不是空军及时提供了支援,险些直接损失了一个整排。反观南蛮,南蛮生长在那里,他们对当地环境地形的熟悉程度肯定要远远超过我们,相比之下,我们更多时候是瞎子,他们能够用丛林战的优势缩短与我们之间的武器差距。” “你这就是说我们陆军战斗力差喽?”肖明伟不免有些生气,平时抢预算的时候他可帮了何滚龙不少,结果现在何滚龙竟然在这里揭他的老底。 “不是这个意思,”何滚龙连忙解释道,“我们现在可以生产小型内燃机,虽然质量可能不太好,但是一般使用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建造动力伞,通过动力伞为侦察和安全保卫工作提供帮助。” “内燃机暂时还不行,”张元连忙解释了一句,“我们的铸造厂暂时只能生产简单的单缸柴油机,性能还不怎么样。柴油机这东西体积大,想要用在动力伞上会比较困难。” “汽油机还不能生产?”肖竞也愣了一下,“你上次不是说能够生产气缸了?现在又有润滑油了,汽油机和柴油机不是原理差不多么?” “有差别,现在还在攻关火花塞,火花塞不过关的话汽油机搞不定,”张元耸了耸肩说道。 刘业强好奇道,“火花塞不是很容易么?大图书馆里面有资料啊,分成部件生产,带轴线通孔的绝缘体,金属端子和电极,我记得当时购买资料的时候也买了火花塞的资料的啊。” 张元不得不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的确是有,但是根据那个资料造出来的火花塞点火率不高,而且材质不好,容易破损。相比较之下,还只有柴油发动机的技术难度低一点。” “那么柴油发动机上飞机行不行?”何滚龙突然冒出了一句,把大家都雷了一下。 “你们不是早就造出飞机了吗?”有人立刻问道。何滚龙也很无语,“飞机的确是制造出来了,但是用那架小飞机的电动机驱动这么大的木制飞机非常困难。并且电动飞机的电池在闲置的几个月里电量有所下降,非常不适合再作为飞行动力使用了。比较起来,还是燃油发动机最适合。” “那么就算是造出了飞机也是白搭啊!”肖明伟有些好奇地问道,“造出飞机的话,必须要运到平整的地面上起飞啊,我们现有的飞机重量又比较大,又受到燃料限制,真要是跑到印尼去开飞机,怕是要开艘航母过去才行。” “航母就别提了,要是能开出航母来就好了,两艘航母就能把东方港里所有人都运走好吧?” “也不是不可以,”肖竞打断了大家的质疑,“还记得我们那时候在东风号上发射飞机的经历吧?我们可以在飞机上加装浮筒,通过弹射器起飞或者直接迎风起飞,降落的时候直接降落在海面上,然后用吊车吊上船就可以了。要知道二战后期许多远洋商船上都是有弹射器和水上飞机的,用来填补无线电的不足。” 成军顿时眼睛一亮,大声说道,“对了,无线电,无线电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们如果要和印尼联系,总不能开条船过去送邮件吧?无线电也是在远程勘探之前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无线电……”孙文彬指头在桌上敲了敲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我们里面似乎是有谁搞无线电的吧?” “似乎水汪凼就是无线电方面的爱好者,好像对逻辑电路什么的有特别爱好吧。”肖竞说道。 孙文彬一拍脑门,“我刚刚在门口还遇到他来着,早知道应该叫他来的。” “打个电话呗,应该是带了手机的,咱们这里有无线信号的,怕啥。”下面有人笑了起来。 “算了,无线电的事情也不是这一下就能弄好的,明天再找他也是一样的,反正也要通过工业组的同志们一起努力才能弄出来。”孙文彬说道,其实他是不想去打搅水汪凼和雪繁星两人的二人世界。毕竟真的放弃旧时空的一切陪着心上人一起来穿越不是个容易作出的抉择。 “既然现在已经可以提炼柴油,我们为什么不把东风号启用起来呢?前段时间张元还打算去东风号上拆压力管道呢。”这下阳峰总算逮到了机会,自从东方港建立起来后,东风号就成了“中国”的武力象征,尽管东风号上什么武器都没有。不过土著们一直都觉得这艘万吨巨轮根本就是中国人玩出来的一个障眼法,因为自从东方港建城开始就没有再见到东风号移动过。 现在东风号上虽然遍布各种太阳能发电设施——主要是满足东方港的生活用电需要,上面的主要都是海军的一些元老,例如雷达部门的谷福林,带了几个徒弟每天就是盯着雷达屏幕数船。剩下就是张泽峰,自从东风号封存之后,他这个机修就算是失业了,为了自己的职务不得不每天守在东风号上各种打酱油,后来阳峰也看不下去了就分配让他去盯着气象雷达。 东风号无论是在船材还是性能或者航速运载里等方面,搁在本时空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之前半年时间里因为油料不足一直以来都闲置在港口里,无法投入使用,这对于元老院的海上运输吨位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浪费。随着光荣岭石油被发现,燃油不断产出,工业区已经开始铺起柏油马路,同时大大小小的运输部门的车辆也开始快速奔走于盐村工业区和东方港各个区域之间。看到这些,阳峰也不由得心动了起来。他原本就是个三副,做船长这事情对他来说就是梦想,作出穿越决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来源于此。不过穿越之后他只当了几天船长就变成了孤家寡人,让他觉得颇为失望。此时既然已经可以生产柴油,自然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东风号要是能够投入使用,对于勘探队或者护卫队来说绝对是件好事,我们就不用害怕敌人通过海上途径对我们进行设伏,同时船上运载的物资动则万吨,人员可以很舒适地在东风号上进行活动,生活条件比较舒适,我们就像开着一座城市出去探险一般,几乎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最重要的是,东风号对于一般八级以下台风是有抵御能力的,生存力远比本时空生产的船只要高得多。” 第二百八十四章 勘探会议 3 “说的也是,本时空就算是有迈德诺人,他们的船只还是以木制结构为主,风力驱动,船只再大也比不了咱们的东风号。”成军点了点头,“咱们的东风号随便就能直接撞沉他们的船只,如果他们敢于对我们不轨,对东风号也完全构不成威胁。另外东风号刚过来的时候就曾经弹射过飞机啊,应该当护航航母级别的船只没问题。咱们的干舷这么高,根本不可能有人不借助工具爬上甲板。能开东风号去肯定是最好,但是……”成军话锋一转,“我们没有足够的燃料,眼下我们总共才提炼了一吨多点的柴油,恐怕也就够在本地跑两圈就没了。” “不会不会,”阳峰连忙说道,“东风号曾经搞过现代化改装,还可以用电动机驱动的,现在东风号上那么多太阳能发电系统,应该是可以满足推进需要的。” “那么晚上呢?晚上就停船?”成军丝毫没有给阳峰留面子,“几百公斤柴油用在运输车辆上还能满地跑到处溜达,但是要是搁在东风号上,估计也就是个十来海里的样子就要花光,这可是万吨轮!总不可能真的白天用电动机推进,晚上停船不动,要是万一遇到没有太阳呢?再说还有可能遭遇台风,太阳能发电板随时可能因为狂风而损坏,这些是我们现阶段无法生产的东西,不能损坏的。因此如果要使用东风号,就必须全燃料驱动。眼下我们仅仅几百公斤柴油,不仅要满足自己的机械和运输部门需要,现在还要提供给你们使用,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这事情我不同意。” “炼油厂不能扩大生产吗?”阳峰眼巴巴地望着石力,后者两手一摊,“别指望,这些设备还是重工业实验室临时赶工出来的试制品,现在整条生产线都还在磨合期里,并且故障不断。” 张元在一旁幽幽道:“我们来的时候没想到能够直接找到流出地表的石油,所以没有带直接提炼石油的设备,现在的设备都是按照大图书馆的资料赶工出来的,可以说放在旧时空绝大部分都是不合格的产品。我们重工业实验室的技术人员整天都守在那里等着故障出现然后解决呢,所以现在扩大生产极不合适。那个黄四郎不是说过吗,步子不能迈得太大,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葛优说的,”一旁有人说道,“炼油厂是特级防火单位,石油也好,成品半成品也好,都是易燃易爆的东西,要是万一说不准起火了,我们连扑灭的办法都没有。” “是的,”肖竞在一旁说道,“现在我们的房屋大都是砖木结构,混凝土房屋少之又少,要是真的搞个火灾出来,怕是连抢救的办法都没有,只能等火烧完才算完。要是真这么烧一场,许多从旧时空带来的设备都会损毁,我们的科技树就算被从中间砍断了。” 张元叹了口气说道,“我去……那现在照样是有可能会发生火灾的啊,如今的归化民联排宿舍楼可都是砖木结构,虽然说大多数归化民还在食堂里吃饭,但是随着城西农贸市场的繁荣,我们自己的铁锅又卖的这么便宜,已经开始有归化民在自己的家里做饭了,这样就能把吃饭的用餐券留存下来,然后在黑市里兑换成相应面值的货币。这些归化民没有什么太多的防火概念,真要是起火啥的也不是稀奇事。” “那么我们的消防工作呢?”孙文彬有点担心了,他农场也是一样,从旧时空带来的良种作物什么的同样是扛不住火的,只要大火一过,就什么都没有了。 “鲁奇现在组建了一个防火处,每天在大街小巷巡查可能的起火苗头,但是根据我们手下的一些归化民员工汇报说鲁奇更多是借着这样的机会敲诈勒索商户。” “敲诈勒索?”在场的元老们顿时觉得脑袋都不够用了,有人好奇道,“我们元老分红都是很高的啊,就算是不够用,还可以自己联合其他元老投资工商业实体创业啊,咱们干什么不会赚?怎么还用得着去敲诈勒索?” “敲诈勒索在元老院体系里是重罪,凡是抓到的都是从严从重处罚的,他手下怎么敢做这种事情?”肖竞也不太相信这事情。 “这事情还由不得你不信,”成军耸了耸肩说道,“东方港城内是我们元老院的直属范围,普通归化民没有特别通行证基本上都会被拦在外面,里面的商铺啥的基本上都是咱们自己的,这些东西鲁奇不敢动。不过在城外的那些产业就不同了,基本上都是元老和本地土著商户联营或者土著商户独资的,鲁奇的防火处人员去检查的时候往往都不会跟元老说这些东西,而土著们都以为这是我们元老院的规定,往往都是抱着破财免灾的想法掏钱了事。” “那这不是又回到以前的怪圈里去了吗?防火是不是达标纯粹是交钱了事,要是起火了肯定就是重罚,没起火就是继续拖着。要是这么搞下去,早晚要来个火烧东方港才算完。” “这情况对于土著的投资热情影响极大,”成军毫不在意其他人对于防火方面的担忧,“几天前辜晴倩到我那里去调用物资的时候就跟我抱怨过,这段时间以来城外大市场的投资人的增长速度正在减少,但是前来进货的商人并没有少,这就只能说明我们的投资环境正在趋向恶化,不能吸引足够的商人在此开设商铺搞活本地经济。我不能说鲁奇的这个防火处对我们的经济环境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应该是有不少的反效果的。” “好的,这事情我记下了,”孙文彬低头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地快速记录着,“我们继续讨论这次勘探的事情。” “这次勘探的话我记得上次是讨论过的,郑芝虎说曾经在南蛮领土上见过,他应该是知道哪里有,我们这次可以通过徐伟这条线让他们来进货的船队中调一条船带我们过去。但是我们自己必须要有船,”周立航说道,“勘探发现的矿石标本不能留在外人的船上,另外我们要携带的各种未来黑科技设备在本时空的土著眼前肯定充满了神秘,到时候我可不希望跟一大群连字都不认识的好奇宝宝讨论勘探知识。” “没错,”肖明伟接过话头,“我们自己的安保人员必定是要携带自己的武器的,他们能用的最好武器不过是元老院步枪,还是猴版的。因此我们的武器在他们面前肯定充满了诱惑,到时候我们不光要防范南蛮和台风,还得防着自己这边的人,怪麻烦的。如果是我们自己的船,就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那可还得提防一点,”一旁的吴镝说道,“郑家和我们不过是合作伙伴而已,眼下连友好势力都算不上,大家都得记住他们是什么原因才跟我们接触上的。眼下就这么毫无芥蒂地相信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万一开到海上突然把我们引入包围圈里,或者船上水手突然间暴起袭击,我们猝不及防之下肯定会有伤亡。如果自己有船的话就要好很多,我觉得这次最好是能自己开巡洋舰去。” “还是燃油不足啊。”阳峰不由有些恼火,“8154也是柴油机动力的,一样要消耗柴油啊。” “不一样,不一样。”吴镝说道,“8154是远洋渔船,装满一次油料可以从浙江开到澳大利亚再开回来的,这样的油耗对于我们而言并不算太可怕,相比较起来同样的油料最多让东风号在五百海里转一下就要趴窝。8154船长度是四十多米,抗个六级左右的风浪还不是特别可怕,而且船速快,万一遇到台风迹象,转身逃还有一定的机会。另外8154上有制淡设备,另外还有捕鱼设备,几乎不会出现断粮断水的情况。” “不是还有腌牛肉吗?”有人好奇地问道,“你们海军的伙食标准是最高的好吧?我们连牛肉都没有,你们还有腌牛肉,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算了吧,现在海军的腌牛肉还是旧时空制作的,我看了下,好像还是1986年的,比在座的许多元老都还大。”吴镝不由得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腌牛肉这东西还是英国人搞出来的,那时候拿破仑战争时期制作的腌牛肉在克里米亚战争时都还吃。由于储藏时间超乎寻常的长,因此当1839年达尔普林船长在阿松森岛的仓库发现那些腌牛肉是1809年腌上的,这还不是最可怕的,1870年海军水手发现他们吃的腌牛肉是1805年装进木桶里的。” “起码是肉不。”又有吃货在质疑了。 “是肉?这些腌牛肉虽然不是英国人搞出来的那种,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船上的厨师得用斧头和锯子才能对付得了它们。”吴镝笑了笑,“每天至少保证一顿热食是维持士气的最好办法,但是绝对不是腌牛肉。我不知道是谁做得,几天前有人用腌牛肉做了一个烟斗,居然还真能抽,也有人用腌牛肉雕了一艘军舰模型,我的天,那真的是红木的光泽好吧?” 吴镝的描述活灵活现的,让这一众八零后九零后的元老们不由得一阵倒胃口,这些可以算得上养尊处优元老们哪里体会过这么恐怖的食品,刚才还义愤填膺说海军伙食好的几个吃货此时也不再吭声了。 倒是周立航突然冒出了一句,“我们到时候要是去远程勘探不会也要吃腌牛肉吧?” 这话让这群开会的元老们大多笑了起来。吴镝耸了耸肩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我是陆战队的,你们吃什么这个要问海军的了,”说着朝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卜众孚努了努嘴,“问海军部的同志吧。” 卜众孚突然一下被众人的目光聚焦,不由得一下子汗都流出来了,“不至于不至于啦,我们海军的食品有很大改进的,船上食品里很多都是按照海军标准来准备的,而且我们在巡洋舰上还可以找地方培养农作物,此外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军舰,可以捕鱼嘛。吴镝你不要瞎说这些可怕的食物。”说着说着卜众孚的信心就恢复了,“那是八十年代以前的事情,现在8154上还有专门的厨房。” “你厨房里总不能烧煤吧?”吴镝又一次耸了耸肩膀,“还不是得用电?用电就必须要开主机,不开主机啥都没有,除非上岸野炊。8154又不是蒸汽舰,肯定不能用蒸汽,因此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带一艘帆船去。” “有动力战舰还要带帆船?”有人不由得质疑起来,“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不一样,动力船主要是保证在战斗中可以抢占主动,我们到达勘探区域,肯定要在附近找到一个不太大的小岛,在上面建立前哨站和观察哨,然后往返大陆和这个岛屿之间进行来回活动。而人的居住主要还是要保持在岛屿上,船只停靠也要保证在这个附近。在普通航行的时候用帆船拖带巡洋舰航行,在规避敌人或者逃避台风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可以用巡洋舰的高速机动拖带帆船来实现。这样不仅可以节约油料,还可以掩盖巡洋舰的战斗力,试探试探郑家对我们到底有多大的企图。” 此时刘旭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根据来这里的安南船只汇报说这段时间迈德诺一支舰队最近徘徊于文山港外海,似乎有十多条船只,不仅有战舰,也有运兵船。听他们说是来向安南国施加压力要求安南赔款的,但是我觉得这事情总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迈德诺人在我们手下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前段时间更是被我们把本地间谍网给扫掉了不少,我觉得他们会在短期内对我们有所行动,这个时候只派出一条帆船和一条巡洋舰出去,万一被他们发现了,遭到围攻就麻烦了,巡洋舰还能跑掉,帆船的话就困难了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换装讨论 “帆船跑不掉?”刘旭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平时用帆船拖巡洋舰,等到战斗时帆船直接收帆,然后用巡洋舰拖着帆船跑就是了,有什么好操心的?” 与会众人顿时觉得脑洞大开,竟然还可以这样打海战? “另外还有一点,”刘旭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子茬,“巡洋舰上可是有雷达的,虽然搜索距离不如我们东风号上的那么远,但是在本时空绝对是超视距的。就算是本时空的土著搞几条潜艇来阴咱们,咱们巡洋舰上还有渔业声纳,早就饥渴难耐了,还能顺带着探测一下水下情况。况且巡洋舰的吃水最多也就是三米不到,只要不是打算开上岸,很少会有搁浅的情况。比较适合近岸勘测的需要。” “那你的意思让春晓号和一艘巡洋舰去?”唐勋良在一旁问道,“为什么不让驱逐舰去?驱逐舰的火力和巡洋舰差不多,并且驱逐舰的速度要超过巡洋舰,雷达功率也比巡洋舰的高,只是没有声纳而已。” “驱逐舰的吃水太浅,虽然长度和巡洋舰差不多,但是宽度要少不少,抗恶劣海况能力要差一点,”卜众孚在一旁说道,“况且宽度一少吃水一浅就要少出不少吨位来,能够携带的补给物资什么的就要少出很多来了,在勘探持续时间上会要减少出很多来的。” “也是,都千里迢迢跑到那里,总不至于随便勘探个几天就要回来的,燃油消耗就划不来。” “别说燃油消耗,同样的行驶距离,燃料携带上巡洋舰就要甩驱逐舰几条街了。还是巡洋舰比较好。” “可是弹簧炮不怎么行啊。”有元老突然说了起来,“弹簧炮使用的引信一直就不怎么过关,又容易受潮,又容易误击发,要是嘭的一下在巡洋舰上爆炸开来,船上可都是元老,不死也要脱层皮。” “是的,舰载机枪也差不多,使用的是供弹板,打起来的时候卡壳的几率不低,并且又是纸壳弹。” “对的,那时候1628步枪刚刚装备的时候用的还是铜壳弹,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改装成纸壳弹了。” “这个……”林深河轻轻咳嗽了两声,“铜壳弹的生产较为繁琐,而且生产也不简单,1628步枪的铜壳弹弹壳在发热膨胀后卡在枪膛里的几率一点也不比其在旧时空的前身要低,因此经过多次试验之后最后只能使用蜡纸封装的纸壳弹。” “纸壳弹,我记得那时候开会的时候你说过使用生产线生产的话用卷制弹壳可以完美规避这个问题的啊?”张元哪壶不开提哪壶,马上就把林深河在会议上的发言给翻了出来。 林深河耸了耸肩膀,“这个我没办法,一开始是打算使用冲压的弹壳,但是我们的生产上遇到了工艺上的问题。” “是的,”李锦在一旁说道,“这个问题的确没有想到,本时空的铜来源很少,大多都被铸造成了铜钱,而铜钱里不仅有铜,还有各种各样的杂质,甚至还有完全不含铜的铅片,一摔就会摔成两半,最初的归化民在筛选铜钱的时候就没怎么用心,造成了这批铜锭的材质并不统一,现在我们正在对冶炼厂出品金属锭的纯度检测进行专项攻关。” “是啊,”林深河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有人给他出头了。“因为铜的材质不合格,因此冲压机冲出来的弹壳要不在弹壳壁上有孔洞,要不就是弹壳上有裂纹,合格率很低,大约只有三成左右的合格产品,工业生产的话如果合格率低于七成基本上就完全没有必要进行投产。” “没错,”李锦连忙在旁边点了点头补充道,“正好金融委员会需要一批铜锭来制造辅币,因此我就直接跟林深河商量干脆把这批铜锭给金融委员会好了,等到我们的铜锭合格了之后再大批量生产铜壳弹好了。” “靠,金融委员会拿去了,我们的士兵就得用纸壳弹来打仗了?”刘旭身体往后一仰,靠在靠背上说道,“那么纸壳弹的密封性差,在发射时漏气不是很容易灼伤射手或者发生泄漏事故吗?” “这事情倒是没有发生过,”林深河说道,“我们在设计步枪的时候就担心过这个问题,因而特地做了改进,在容易泄漏气体的位置专门设置了用来遮挡的东西,避免气体泄漏伤人。由于这些设计,我们的步枪能够在更大程度上保持枪管内火药气体的密封性,保持射程和威力。” “增大了气体密封性的话,那不是特别容易挂铅?”卜众孚连忙问道,“要是增大膛内气压,那么必然会让子弹的铅——咱们的子弹用的是铅弹吧,子弹的铅必然会挂在膛线的间隙,造成子弹的精度下降吧?” “是会有这个现象,而且纸壳弹还有个麻烦的问题就是要经常清膛,不然纸的碎片和火药残渣也会附着在膛线上。”李杰琦说道,“不过步枪膛线挂铅要比炮弹挂铅的情况低多了,一般来说打完两到三个基数的弹药后才需要清理膛线,但是每发射五到十发子弹就要清膛,不然会发生供弹不畅的现象。” “此外我们讨论过,需要一款射速较低的机枪,用以对敌人成规模的进攻进行压制射击。”薛子良跟吴镝对视一眼后说道,“战斗部队对机枪的需要是非常迫切的。” “没错。”吴镝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在东方港保卫战中,机枪就已经发挥过威力,尤其在最后的海港区域清理中,让敌人无论是在中远距离还是近距离都讨不到好。但是由于舰载机枪实在过于笨重,需要使用双轮车进行拖运才能机动,因此我觉得我们需要一款轻机枪。” “没错,陆军对于机枪也是同样有迫切需要。”李杰琦连忙说道,“虽然我们陆军也装备有机枪,可是由于机枪只是配属到连级,而且这种笨重的双轮机枪在丛林中根本就不适合使用,因此这次剿匪战斗中完全没有使用上,更别提在光荣岭之战里不得不使用装一发打一发的步枪来对付上千人的土匪。假如这次面对的不是早已没什么士气的土匪,而是士气高涨的官兵,又没有占据有利地形的话,这个排的人怕是一个都跑不回来,更别提光荣岭了。” “这是一个方面,”肖明伟在一旁说道,“另外还有一个方面,我们扩军的速度太快,装备生产没有跟上,剿匪战中的主力部队倒是都装备了步枪,但是制式不统一,弹药种类也不少,12毫米纸壳弹到九毫米金属弹,在后勤供应上就比较烦琐,多次发生了弹药供应上的错漏,有的卡宾枪手分到了纸壳弹,或者是步枪手领到了九毫米手枪弹。后勤方面无小事,一旦出事,就是大事,印度人当年就是这么被解放军打得一溃千里追之不及的。” “先不说那个方面吧,”成军吸了吸鼻子,用手在鼻尖上抠了一下,“这只是一个县级规模的剿匪行动,我们的弹药储备量就已经下降到了最为危险的境地,以至于光荣岭被围的部队每个士兵身上只有三十发不到的子弹,连二战日军士兵每人一百二十发子弹的量都远远不如。” “弹药储备量是个难题,”肖明伟说道,“相比较起来我们的武器换代速度太快,一开始的元老院步枪,装备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被全部换装了1628步枪,使用的子弹全部都要更换成纸壳定装弹。这还才开始使用1628式步枪,同时又开始装备转轮手枪和卡宾枪,这使用的又是铜壳九毫米定装弹。” “是啊,”李杰琦说道,“这些子弹在进行战备储备上非常麻烦,现在我们同时又在供应新军和郑家元老院步枪,这两者在子弹和枪械保养上都可以算得上是根本没概念的,因此他们在大多数时候宁可向我们采购子弹和可更换枪管及其他一些枪械部件,占用了我们的枪械生产能力,同时也限制了我们在生产弹药上的输出能力。” “这个问题,只可能采用增加弹药生产线的办法来解决。”林深河无奈地笑了笑,“军工厂现在倒是又不少生产车间还是空置的,开设新的生产线还是可以的,但是我们生产这么多子弹,如果马上要换代下一批武器怎么办?” “又要换武器?”李杰琦差点叫出声来,“现在已经更换了好几种武器了,再换是不是太繁琐了?” “还不是你们自己提出的?”林深河一脸无奈,“北纬找过我,抱怨特侦队的武器实在太落后了,如果使用1628步枪,在近距离战斗时就只能发射一发。使用卡宾枪的时候射速虽然可以提高一些,但是六发的限制死死的,由于要保护弹轮在发射时的气密性,因此无论是更换弹轮还是直接摆出弹轮装填,都比较繁琐。” 北纬一愣,“这关我们什么事情?我只是说要把特侦队的武器换代一下啊,没说要把整个元老院军队体系换代一次啊。” 此时的特侦队规模已经扩大了,但是到现在承担的任务反而少了不少。这原因有好几个,第一是剿匪战斗中特侦队的伤亡率不小,一共死五人,伤二十六人,在大多数的战斗中,特侦队往往都被用在先期进入和阻击,拦截的任务上,尽管有元老在其中能够提供自动武器支援,但是还是不够,元老在有防刺服和80钢盔的情况下还伤了三四个,损毁了一支八一步枪,那些只有卡宾枪的归化民特侦队员就不用多说了。往往在极不对等的战斗中伤亡惨重。第二个原因就是在这段时间反间谍处已经开始组建反间谍处行动队,刘旭的陆军情报局也开始组建自己的陆军情报搜集组,这两者都在一定程度上分担了原来特侦队的任务。于是特侦队之前较为繁重的任务就逐渐放松下来,最近一段时间特地召开了特侦队的战斗总结会议,总结中就武器方面的强烈不足向林深河提出了研制新武器的要求。这种新型武器要求能在两百到四百米距离内有足够的杀伤力,能够使用弹匣一类的快速更换弹药的能力,射击速度要比较高,至少要能达到卡宾枪的射速。弹匣容量要求最好能够到达十发左右,保持半自动射击。 “我说你们给我的要求其实就是一支sks步枪啊!搞一支sks步枪的话,不如干脆把所有的步枪都换掉啊,相比之下统一制式的步枪无论是在枪械保养修复或者是弹药供应上都要轻松很多。”林深河耸了耸肩,“与其小打小闹,不如干脆一次到位,把步枪直接换成半自动。” “不行不行!”肖竞连忙表示了反对,“特侦队使用半自动步枪倒是情有可原,在这次剿匪战斗中,特侦队发挥了重要的战斗力,也表示了对元老院的忠诚,更换半自动武器对于特侦队保持战斗力还是有效果的,但是如果全军都更换成半自动步枪。第一,我们的弹药生产跟不上,半自动和手动单发装填武器的弹药消耗率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就算是弹壳回收,也来不及填补巨大的子弹消耗。我想大家应该还记得第一次反围剿战斗中我们自己用sks步枪时的弹药消耗速度吧?第二,就是出于安全考虑了,在我们现阶段而言,可以说本时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我们不管装备什么东西都肯定会被潜在的敌人们窥觑,普通陆军士兵的忠诚度我可无法完全相信,所以我觉得不能让所有士兵全部换装半自动步枪,最多只能换装到士官和军官一级。” “另外还有一点,”肖竞顿了顿说道,“要是说步兵使用的步枪,我觉得还是栓动步枪比较合适,可以考虑毛瑟98k或者恩菲尔德步枪的设计,这种比较适合现阶段我们军队的需要。” “可是以后呢?”林深河不由笑出声来,“在下一阶段再去换装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 脱险 “要我说,我们的子弹都得换,要缩小口径。”刘旭在一旁搭口道,“我建议缩小子弹口径。” “子弹口径?缩小?”李杰琦郁闷地望着刘旭,“我们的步枪有效射程还不到八百米,要是缩小口径,岂不是会要减少有效射程?到时候怎么掌握射程优势?” “这倒也是军工委的计划之一。”林深河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口径是12毫米,弹头重量比7.62毫米华约弹重出差不多三倍,事实上本时空没有防弹衣的情况下,十二毫米的弹头杀伤力已经过剩了。我们正在讨论试制缩小口径的子弹。” “你们也打算缩小口径?”李杰琦好奇地望着林深河。肖明伟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十二毫米在一开始作为滑膛枪弹药来说尚可,但是后来为了保证枪管通用,在元老院步枪上也使用了十二毫米的弹药。接下来又为了保证弹药通用性,把1628式步枪也换成了十二毫米口径。” “是的,”刘旭说道,“我在部队里也做过一些调查,士兵们普遍反映十二毫米口径步枪弹射击时烟幕太大,并且后坐力很强,导致士兵在快速射击时很容易让肩部受到很大的冲击,导致容易疲劳和瞄准困难。” “没错,这事情我们也做过调查,一直以来也想要找到一个解决办法。”林深河说道,“主要是一直以来都在剿匪,弹药生产停不下来,枪械部件生产也一直在进行,所以就只能将错就错继续生产下去,现在暂时没什么事情,可以把精力转为开发新口径弹药。” “是啊,一个士兵携带的弹药是有限的,现在一枚十二毫米弹药的重量是七点六二毫米华约弹重量的两倍,体积则是三倍多,如果是携带三十发十二毫米弹药的同样重量和体积的话就可以携带六十至九十发较小口径的子弹了。” “缩小口径的项目我们事实上已经进行过一段时间了,正在考虑制造新型的金属定装弹。” “不是说材质不过关,因而不能生产金属定装弹吗?”有人好奇道,“怎么现在又要生产金属定装弹了?” “是的,材质不过关的确会让人很为难,但是不是没办法解决的,”李锦在一旁说道,“相比之下铜的延展性的确是非常好的,最适合用来制造弹壳。” “可是延展性最好的金属除了铜,就只有金、铂、银、钨和铝了,这些要不就是贵金属,要不就直接是钱,你们用这些来制造弹壳,就不怕被当兵的拿去卖钱啊?” “呵呵,”下面顿时有人笑了起来,“以前玩那个什么地铁游戏的时候,子弹可以当钱,咱们这可以玩真实版的了。” 李锦也笑了笑,说道,“相比之下还是铜比较合适,我们正在想办法攻关这个项目,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开发出新型子弹了。” “对了,”林深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新子弹用什么口径比较合适呢?” “当然是七点六二毫米!”旁边有人立刻就脱口而出,“我们直接有一条七点六二子弹生产线啊,还能自动化生产呢。” “我觉得六毫米比较适合。”“六毫米?你当是bb弹啊?”“六毫米还不如六点五毫米,三八大盖的威力要强多了。” “怎么你们老是不忘记日本鬼子的东西?用什么六点五?”“没错,换成七毫米得了,直截了当。” 孙文彬此时双手戳着下巴,满脸无奈地望着下面这群兴致勃勃热情讨论换装子弹的元老们。肖竞望着这群讨论着,轻轻笑了笑,凑到孙文彬旁边说道,“咱们的勘探会议反正都已经商讨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讨论好了,等下他们讨论完之后我们再做个总结就行了。” =============================分隔线============================= 牛车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行驶着,几个端着元老院步枪的侍卫们正在两旁紧张地环顾着周围,公主此时在车上,正在小心地用毛巾擦掉阮福源头上的汗珠。从昨天晚上起,阮福源已经开始出现流汗的情况。根据医护兵分析说是人体正在排毒的情况,但是需要补充营养,否则的话很容易出现死亡的情况。 牛车已经在路上走了两天了,除了让牛停下来吃草休息喝水之外所有的人几乎都在不停地赶路。护卫的侍卫们心里都清楚,自己为了保卫阮福源,已经被叛军作为了死敌了,就算现在逃往叛军那边,怕是也要被砍脑袋。反而现在跟着公主和新军一直东行,如果能够安全赶到占城港,跑到传说中的元老院区域,那么就是真的安全了。假如能够把阮福源救过来,自己可就是真正的从龙之臣,以后绝对是飞黄腾达了。因此一路赶路以来,虽然后面时不时会有追兵的情形,但是护送的护卫中却一个叛变投敌的都没有,始终坚定地守候在牛车旁。 公主此时嘴唇发白,脸上也是豆大的汗珠往下淌,嘴角因为急火攻心,也起了好几个火泡,头发凌乱衣服也顾不得打理,一副邋遢样,全然没有了之前公主的雍容华贵样。她现在算得上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几天前还是公主的她此时除了身边这几个侍卫和女官之外,基本上就是孑然一身了。更让她担心的是,他们携带的步枪已经没剩下几枚子弹,由于脱逃时的匆忙,既没有携带子弹制作工具,也没有足够的弹药,现在平摊下来,每支步枪还不到一发子弹,唯一子弹多点的就是手枪了。假如真的有敌人追上来的话,就这点可悲的子弹保有量,恐怕也就够自杀了。 至于目的地东方港,元老院的人虽然看起来言而有信,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在如此巨大的钱财面前那些元老院的人会不会见利忘义?自己那支新军虽然在战斗力上很强悍,但是在东方港的军队面前还真有些不够瞧的,想要凭借自己这支军队保护自己的财产,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她这几天时刻都在担心这个事情,越想就越担心,越担心就越是火大,到了现在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决定前来占城港方向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公主殿下,这里距离占城港已经只有十里了。”一旁的女官凑了过来,刚才一个侍卫跟她说快到了,想要问公主该怎么办。 公主一愣,这就到了?突然间她想起这里距离占城港新军军营只有三四里,如果被占领这里的厢军或者禁军发现了,护送到占城港去就麻烦了。她并不知道占城港新军军营已经被攻占的消息,她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个情况,顺化的禁军就已经爆发了叛乱了。 “公主殿下,我们进城吗?”女官并不知道公主想什么,直接问道,“如果不进城,我们最好离开官道,找小路绕过去直接到桥边想办法过河。” “这个……”公主自己都是心乱如麻,哪里知道该怎么办?正迟疑间,就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大吼:“举起手来,放下武器!” 这个声音让公主心头一跳,能喊出这句话的绝对不是禁军厢军这些老式军队,肯定是新军或者元老院军队才对,但是这还在占城港的范围内,怎么会有他们的存在?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放下武器?”“快放下武器,如果不是你们手里的元老院步枪,我们早就开枪打死你们了,你们的步枪从哪里来的?” “你们的又是从哪里来的?”“我们是新军第三连第二排,负责在城外十里亭附近进行巡逻的,你们是什么人,快点报上身份,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 “我们是公主护卫班的!”侍卫中间带头的一个士官大声喊了起来,“我们是刚从顺化逃回来的!顺化禁军叛乱了!” “什么?”三连二排的军官连忙向前走了几步,他是新军里的老兵了,仔细一看,眼前这个穿着破破烂烂侍卫服的人竟然真的是自己人。 “枪口放低!关保险,是自己人!”军官连忙向后挥手道,“都把武器放下,自己人。” 几个跟着从宫里一起逃出来的侍卫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他们都快吓死了,自己手里的武器威力有多大是再清楚不过了的,面前这几十个突然从两旁冲出来的人手里拿着的都是元老院步枪,如果这么近的距离的挨上一枪,简直不敢想了。 “里面是什么人?”军官直接问之前跟自己交流的老兵。“是公主殿下和皇上。” =============================分隔线============================= 公主的这支逃亡队伍才刚刚被发现,就有新军士兵掏出一白一红两面小三角旗对着远处开始挥舞,不多时,从新军军营跑来了一支医护队。从医护队士兵藤盔上的帽徽看,这支竟然还是元老院的人,几个医护兵很快给阮福源做了伤情检查,然后又用小旗召来了一辆不需要牛马拖行的怪车,很快将阮福源和姱公主送到了军营北面。 北面此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出了一条大道,直接通向北面的界河,界河上有一座浮桥,此时浮桥旁都已经建立起观察塔,高高的警戒塔上都站着端着步枪的元老院士兵,一个个警惕地望着四周。 这辆车速度奇快地把他们一直送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石头建成的长条台子上,接着就从西面开来了一辆小车,小车后面又拖着一节小车厢。小车上的人一上一下压动着车上的两个把手,让车平稳地开过来。 这时候公主才愕然发现,地上竟然铺设着两条钢铁的轨道,这两条轨道就像无穷无尽一般向两端延伸着,不知道到底有多长。 “快点!快点!光荣岭的下一辆火车半个小时内就要发车了,”在前面压把手的几个人冲着站台上的人一阵摆手,“是直接去东方港西站吗?” “是的是的。”旁边的一个医护兵说道,“你们把他们送到西站去,在维修轨道旁边会有救护车等着,这里有要抢救的。” 一旁的医护兵快速抬着阮福源的担架直接登上了小车厢,又由一旁的女官搀扶着有些恍惚的姱公主上了车厢,接着车子就开始向前缓慢开动起来。 “这是何物?”公主此时感觉就像做梦一般,她早年带领手下从几乎一片白地建立起了占城港,后来又经常和迈德诺人打交道,要说本时空见识广,真的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的。但是今天见到的东西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能力了,铁轨她不是没见过,但是一般都只有最多一二里,上面也不能跑太重的东西,不然的话就会脱轨或者损坏轨道。但是眼下这些铁轨和她以前见过的全然不同,不仅下面整齐的摆着枕木,上面还用铁钉把铁轨固定在了枕木上,枕木下还铺设着厚厚的碎石,就好像铁轨是从地上长出来的一般自然。 “这是铁路啊,火车就是在上面跑的。”一个医护兵解释道。 “这是火车?”公主一愣,这里哪里有火啊? “这不是火车。”旁边的一个医护兵轻轻笑了笑,“这只是一般的轨道检修车,防止有人偷铁轨或者轨道损坏不知情的。火车比这个长了至少十倍二十倍的。” “十倍二十倍?”公主不由口中喃喃自语,“那不是有几十丈长了?” 前面玩命压着驱动把手的工人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我们现在的火车能拖四节到五节车厢,一节客车车厢长是二十五米,就是十丈,五节就是五十多丈。” 公主不由得前后打量了一下,“那火车又是如何驱动的?难道是牛马牵引的?” “不用不用,”工人喘着气笑了起来,“就是点一把火,火车就会喷着火吐着烟带着这五十多丈的车厢飞快地跑了。” “那这些东西有多重啊?”公主不由一愣,五十长的车厢里能搭载的东西,那可是很大一堆了啊。 “两百五十吨左右,才四百多石,元老说他们来的地方,可以搭几千吨的重量的,真是想不透这些元老,那么好的地方不呆着,跑到我们这穷地方来,不过倒是让我们都吃上饭了。”工人笑了起来,更加用力地按着把手,“真是感谢元老院。” 第二百八十七章 抢救 得知公主回归消息的钱龙舟很快就乘车赶回了东方港,作为新军现在的实际负责人,他是有必要参加这场讨论会的。由于带来的移动电话在丛林火车道的信号实在是糟糕到无以伦比,因此他也只能等到回到东方港南面的空旷区域才开始接通电话,对整个顺化政变事件总算有了一点了解。 能够下定决心来穿越古代的人大多都有当皇帝的梦,可是谁也没有准备能在穿越后半年多时间里就见到一个本时空如假包换的皇帝。此时的元老医院里几个忠诚的侍卫正手里提着转轮手枪跟几个同样提着转轮手枪的警卫对峙着。“不行!皇上龙体岂是你们能够靠近的?还要用针扎皇上!胆大包天!” 负责检查阮福源身体状况的是几个元老医生,此时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要说动手吧,眼前这几个侍卫根本就不在话下,但是人家自认为是为了保护皇帝安全,那是可以连生命都奉献出去的,放到旧时空那种忠诚度怕是给个炸弹就敢按下的恐怖份子级别,在这遍布元老的元老医院里要是爆发枪战了,尤其是用的还都是东方港自产的转轮手枪,下次元老院会议还不得被喷死啊?元老此时因为都在标注为安全区域的绿区,没有什么人携带有自动手枪一类的自卫武器,就连防刺服这种挡不住子弹的防护服也没有人穿,真要是打起来了,元老有了伤亡可就麻烦了。 有险情了,第一批赶到的自然就是特侦队的内保分队,侍卫们眼见大门里开进来几辆车,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从车上纷纷下来,手里提着长短不一的各种武器直接就冲进了走廊。走在最前面的一人手里举着一个大号的方形盾牌,上面用白色的颜料写着“特警”两个汉字。后面的这些黑衣人手中的武器虽然不一样,但是装束却都是统一的,同样的黑色制服、同样的黑色头盔、亮闪闪的帽徽,更让人觉得害怕的是这些人都是戴着一个黑色的头套,只露出眼睛和牙齿。这些侍卫们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但是在看到这些黑衣黑面人的时候依旧有些觉得不寒而栗。 “让开!让开!无关人员撤离现场!”一个看起来身高八尺的男子穿着同样的黑衣黑面具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支一看就非常精良的枪支。一旁的几个新军士兵倒是见识过这种连发短枪,知道在这样的距离里别说是几个人,就算是把这个房间里所有人都射杀也不成问题,因此都拉着身边的侍卫往后退了退。屋里原来蜂拥着的警卫和元老医生们连忙在特警的保护下离开了抢救室,对峙的人立刻变成了特警和侍卫们,以及还在昏迷状态下的阮福源。 “你们是谁负责?”贺亚运很别扭地缩在防弹盾牌后面,这盾牌还是从旧时空带来的,不过这一米长的高度对于这个一米八几的大汉来说未免太小了点,硕大的脑袋还冒在盾牌的上面。 “你是元老吗?”新军里面明显有懂事的人,连忙问道,贺亚运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我当然是,你们现在这样不让我们的人靠近,我们相救你们的皇帝也没办法啊。你们到底是想让你们的皇帝得救还是想要他死的快点?” “当然是想让皇上得救了。”一个侍卫忙不迭地说道,贺亚运向旁边的特警做了个手势,“枪口放低!不要乱开枪。”说着又望向面前这些已经开始不再有那么强攻击性的侍卫们,“你们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从顺化逃出来的,保护皇帝一路辛苦才来到这里,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在这里吧?他受的是什么伤?” “皇上是在守城的时候被毒箭射中了臂膀,不久后就已经昏过去了,一直到现在。”那个侍卫有些失落地说道。 “还是啊!”贺亚运站直了,双手在背上轻轻敲了敲,这个姿势让他觉得腰很不舒服,“你们忠勇万分才从敌营中保护昏过去的皇帝冲杀出来,现在我们也许有机会能救过你们的皇帝,然而你们却不准许我们诊治,这不是害你们的皇帝,也同时在害你们自己吗?” “都让开,让我进去!我父皇在里面!”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双方一听都知道是姱公主来了,只见姱公主风风火火雷急火急地带着一个侍女直接就冲进了抢救室里,一看自己的手下正跟元老院的“特警”对峙,不由一阵无语。“都把枪放下!快点,都收起来!” 贺亚运在占城港保卫战之后见过公主,当下也向着身边的特警们挥了挥手,“都把枪放下吧,看公主怎么说。” 见到特警的枪放了下来,那边侍卫们明显也没有了敌意,毕竟皇帝现在昏迷状态,就是公主说了算的。“你们在干什么?元老院现在派出了元老御医来照顾父皇,你们竟然挡住他们?你们都想干什么?” 到底是封建制,这些侍卫虽然刚才面对特警的精良武器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畏惧,但是面对公主的训斥一个个都是老实地把武器收了起来老老实实垂头听着公主的训斥。“还请贺先生让那些御医过来给父皇进行医治。”说着公主对着贺亚运款款施了一礼,轻声说道。 贺亚运一愣,没想到这个公主竟然把他的名字都给记住了,连忙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下令手下的特警都撤了出去,丝毫没注意到戴着头套的自己只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分隔线============================= “这是一种神经毒素,”何永康仔细看了看分析报告,“我现在还没办法分析出这种毒素到底是来源于什么,不过明显可以看得出这种神经毒素的毒性并不太大,或者是说所中的毒并不深。” “那该怎么办?”一旁的王一志接过分析报告看了看,“神经毒素?不是二战后被用来当化学武器了么?” “我不觉得是低毒性的神经毒素,”萨琳娜看了一眼分析报告就说道,“如果是低毒性的神经毒素的话,怎么可能在中毒后几个小时内就会出现昏迷症状?” 何永康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同意这个观点,如果是高毒性的话,那么如何解释这几天里都还处于昏迷状态而没有死亡?如果毒性强的话,在昏迷之后几个小时里就会死亡的。” “根据护送的新军士兵说在皇帝受伤之后由我们培养的医护兵对他进行了紧急救治,应该排出了大多数的毒素,”萨琳娜说道,“这样的话剩余的毒素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害作用,现在剩下的只需要等待人体本身的排毒功能来解决体内残留的毒素了。” “现在这个皇帝的心跳速度正在降低,血压什么的都已经接近警戒值,另外身体还在发烧。” “发烧应该是因为受伤,伤口处理未能排尽所有毒素的发炎症状。这个应该不用太操心,只要解决了体内毒素问题,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萨琳娜说着重新打开了分析报告,“我觉得这种毒素虽然毒性不差,但是在体内存留应该不会很多,注射阿托品,同时用碳酸氢钠……” 话音未落,就见门被嘭的一声撞开了,田飞虎在大门被突然打开的狂风中冲进了会议室,“快!心跳停止了!”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心跳骤停是最担心的事情,心跳停止的几分钟内,大脑就可能缺氧导致假死,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里救过来的话,假死就会变成真死了。 负责阮福源的几个医生连忙快速赶到了抢救室,只见一旁的心跳监视仪上真的变成了一条直线。 何永康虽然有点慌乱,但是马上就冷静下来,对着一旁等候指令的田亚妮说道,“快!导电膏除颤器!”同时又转过来冲着另一旁的冬梅说道,“肾上腺素!” 两位护士连忙转身去找各自需要的东西,何永康连忙掀开阮福源身上的手术服,露出了胸膛,这个戎马皇帝胸膛上竟然还有一道伤痕。他顾不得欣赏这道伤痕,把听诊器放在阮福源的胸口,一旁的萨琳娜直接按住了阮福源的右手手腕。“的确停止心跳了,多久了?” 在一旁的田飞虎看了一下仪器答道:“四十秒!” “让开让开!”田亚妮推着除颤器小车就往这边跑来,接着直接进入到了抢救室,把除颤器小车停在了阮福源的身边,接着双手取出两个电极板交给何永康。等到何永康接过电极板,田亚妮快速的取过小车旁放着的导电膏,动作娴熟地在电极板上均匀地涂了一层,然后冲着旁边喊了一声“clear!” 何永康准确的把除颤器的一个电极板安置在了胸骨右缘的第二第三肋骨之间,另一个电极板安置在左腋前线内第五肋间,两个电极板之间约为十厘米。接着他也喊了一声“开始”。说着他就扣下了通电开关,只见阮福源整个身体一下弹了起来,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位置,身旁的心跳监视仪上依旧是一条没有波动的横线。 “六十秒!”田飞虎说着接过了冬梅拿过来的肾上腺素,再接过了一支注射器,头望向何永康,“剂量!” “0.5毫克!”何永康说着对着田亚妮举起了两个电极板,田亚妮非常快速的在电极板上又涂了一层导电膏。 “注射完毕。”田飞虎说着把注射器拔了出来,同时又把注射器和针头放在一旁的盘子里,这些都将在高温消毒后重复使用的。 何永康再次把除颤器电极板按在了阮福源身上,“clear!”“开始!” 阮福源再次弹了起来,但是依旧没有起色,依旧是一动不动。 “再来!”说着何永康再次举起了电极板。“八十秒!”田飞虎说着看了看时间,“要不要再加大肾上腺素剂量?” “不行!这人已经五十多岁了,再加大剂量我怕他撑不住!”何永康把电极板上的导电膏涂匀了,然后又一次按在了阮福源胸口,“clear!”“开始!” “一百秒!”田飞虎已经开始有些发慌了,到了新时空来,他田飞虎在旧时空带来的医疗手段和药品供应下简直就是神医一般,根本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治不好的病。但是眼前这阮福源心跳骤停已经到了一百秒,除颤器都已经点击了他三次,但是一点起色都没有,这又该怎么办? “clear!”田亚妮的话音未落,就突然见到阮福源的右手突然弹了一下,心跳监视仪上也重新显示出了波峰。阮福源的双眼一下子就睁开了来,紧紧盯住了眼前这个双手举着白色电极板的人。 阮福源自从攻城战一开始后不久后就已经昏迷,此时突然间看到在白色的无影灯下几个头上戴着白帽,脸上蒙着口罩的人围着自己,不由得脑袋里纷乱如麻,一时间记忆都发生了断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双方一时都愣在当场,整个抢救室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心跳监视仪在“嘀嘀嘀”地响个不停。 阮福源低头看到自己胸口上被电极板打出的几块印记,衣服也散乱地被丢在一旁,不由心中大骇。加上一旁的这些人无不穿着素色长衫,头上脸上都是素色,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落入阎王之手,不由颤声问道,“尔等莫非是地府之厉鬼?特此取我阮福源性命是也?”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几个“厉鬼”丝毫没有继续对他用刑的意思,只是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纷纷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一个壮实的人把手里的两个银白色的东西放在了一个小车上,撸起衣袖,看了看手腕上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对旁边几个人朗声说道,“记录一下,心跳停止时间一百一十秒,你们继续检查下他的身体。”说着就走到了阮福源的身边,“你好,我是何永康,元老院医疗部门负责人,外科大夫,很高兴认识你,听说你是皇帝,幸会!” 第二百八十八章 对安南会议 1 阮福源和阮姱一行人的到来在东方港不亚于往宁静的池塘里投入了一颗硕大的石头。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立刻就成为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就在阮福源接受抢救的同时,不远处的执委大楼会议室里,部级的一些元老以及五执委此时都围坐在一个圈召开会议。 此时的会议室外是阮姱和几个侍女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元老院会议的决议,阮姱的眼角还时不时会泛出一点泪花。进去的元老们她也认识好几个,例如商贸部的辜晴倩,新军的负责人钱龙舟,曾经几次前往占城港视察工作的杨铭焕,经常出现在建筑现场的建筑委员会的谢明芳。这些人或者是跟她有一面之缘,或者是给她莫大帮助的,但是以他们今天走进会议室的脸色来看,颇有好几个脸色不善,也不知道到底是福还是祸,现在会议室里时不时还会传出激烈的争吵声,她现在心里完全没底,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对这个事情我必须要发表一下意见,”说话的是鲁奇,鲁奇现在是消防部门的负责人因此才有资格来参加这场会议。“我们在登陆初期得到过占城港的很多帮助,比如说获得对外贸易渠道,获得大量的粮食进口渠道。但是现在,自从安南国王召回公主之后,整个占城港与我们的交易渠道已经几乎全部断绝,我们与他们唯一还能打交道的只剩下了走私渠道,这对于我们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是想说什么?”辜晴倩扭过头望着鲁奇,“占城港的事情我们都很清楚,这事情根本不是阮姱的责任,她也是受害人,而且正是由于我们给她提供了很高的商业贸易收入,这才让她受到了安南官员的眼红,从而在暗地里使坏把她召回的。这责任要她来承担,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鲁奇毫不介意地靠在靠背上望着辜晴倩,“责任不用她来承担,却要由阮福源来承担,正是由于他的昏庸,自断臂膀,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阮福源和阮姱是一家人,算起来都是有责任的。” “当皇帝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威风八面的,”杜彦德在桌上轻轻弹着手指,“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可能把一个国家的事情全都照顾得面面俱到,我们东方港才这么点大,就已经是让人头晕脑胀了,我们现在还是五执委管理,都还有些捉襟见肘的。你认为封建王朝统治的阮福源能够知道下面发生多少事情?更何况从我们获得的情报渠道中分析可以得知这些官员为了从阮福源的身上啄取利益已经相互串联。” “没错,”钱龙舟连忙接口,“公主给我看过阮福源的诏书,很明显她送上去的奏书根本就没能到达阮福源的手里,阮福源对女儿在占城港获得了多大的成就完全没有概念,由此可见这个皇帝已经被下面这些官僚与太监们隔离了情报获得渠道,将皇帝完全隔离掉了。并且根据公主发回的信息,六部甚至为了防止阮福源和她见面得知事情的真相,不惜发动刺杀行动,如果不是我们的新军保护,恐怕也已经成功了。” “那是那个安南女人的新军。”鲁奇不由反唇相讥,“这支军队根本就是一支独立于元老院之外的军队,对我们元老院是完全没有忠诚度的,我们甚至还给他们生产武器弹药,简直不可思议,一支别人的军队,每天都在东方港的旁边枕戈待旦,”说着鲁奇站起身来双手一挥,“同志们!有没有搞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在本时空是仅次于我们的!假如在突然之间对我们发动起进攻的话,我们要付出多大的损失?” “这个?”钱龙舟一愣,“东方港的旁边?他们所在的北桥头镇是在安南的国境线内,不在我们的国境线内,根本就……” “不可能!”鲁奇不待钱龙舟说完,迅速就打断了钱龙舟的发言,“我们的国境线在哪里?我们今后就这么偏安一隅,占据了这几十平方公里的安允县境当作我们的国家算了?难道诸位元老费尽千辛万苦,抛弃旧时空的生活,与生养自己的世界断开一切联系,就是来这里建立个小城市就算完的?”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钱龙舟腾地一下站起来,“安南国的国境线是已经界定的,我们现在与安南并不在战争状态下,难道要与他们直接开战吗?” “凭什么不开战?”鲁奇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一拍桌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个皇帝没有开疆扩土的野望?难道我们元老院就注定要生活在这个小地方?我们不能光看着向北发展的,也要做好向南扩张的准备。” “向南扩张?”孙文彬不由在哪里喃喃自语,鲁奇一点头,“没错!向南扩张!干脆占领占城港!再向南占领文山港!” “你是说占城港的粮食产地?”孙文彬眼睛都开始冒星星了,占城稻是自古有名的高产稻,“如果能够以元老院的名义占领占城港并且利用起占城港的耕种区域和贸易渠道,那岂不是太好了?” “你们都是痴人说梦。”辜晴倩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不要都把眼光望着眼前这点利益,我们才刚刚在这个时空立足,和公主签订了友好协议,墨迹还没干,就准备撕毁协议了吗?契约精神哪儿去了?” “安南国都没有了!阮福源连黄袍都给人扒了!”鲁奇被人抢白,不由声音提高了两分,“你的契约是跟谁签订的?是阮姱!阮姱代表的是阮福源的势力。现在阮福源连国家都没有了,我们这个契约就自动作废了。你要想履行契约,没问题,但是你总不能为了履行契约,用元老院的资产去帮助阮福源复国吧?” “不是不可以,”说话的是张元,“帮助一个亡国之君复国,这绝对是莫大的恩德,至少可以让被复国的安南对我们保持绝对的友好。” “你做梦!”杜彦德毫不在乎地说了起来,“国家和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如果谁想要通过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友谊来发展外交关系,那就是幼稚,这样的教训我们还没有吃够吗?” 张元眼睛瞪的溜圆,望着杜彦德,“你什么意思?要放任安南灭国吗?” “当然不用,扶植安南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注意方式。”杜彦德继续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不可能把东方港再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将周边的环境改变得适应我们,而不是去适应周边的环境。” “没错,”肖明伟用手指轻轻地拂去军帽上不起眼的一点灰尘,“我们跟安南是有渊源的,几十年前兄弟般的友谊转眼就能变成阶级敌人一般的死敌,这让人不得不感到可悲。就算是帮助安南复国,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无私地提供帮助,必须有偿向他们提供支援。亲兄弟明算帐,这才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真正处事方针。” “没错!”辜晴倩不由得吁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个意思,安南国虽然已经灭国了,但是并不代表我们和他们的交易就会作废,相反,我们应该尽力帮助他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继续把生意做大做强,把声誉做起来!” “复国还有什么声誉可言?”鲁奇不由得嗤笑一声,他的观点明显得到了赞同,旁边两个商贸部的元老也在暗暗点头。“你们花力气,出人出钱出枪给他们把安南国打回来,完了人家要是不承认呢?” “不承认?”杨铭焕笑了起来,“鲁奇同志你也未免太杞人忧天了,我们出人出钱出枪,没有我们,他们一分钟也撑不下去。” “这是好事啊!”林深河这时才发出声音,“开玩笑,我们军工委简直求之不得,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武器需要复制开发,需要的就是一个战场来进行试验。我告诉你们,现在你们要知道,只有武器是最赚钱的买卖,事实上要不是已经跟姱公主签订了协议,同时叛军方对于我们的态度实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还想让商贸部两头卖武器呢,他们打得越胶着对我们元老院越有利。” “这个,”辜晴倩一愣,“还能这么卖武器的?双方都卖,要是碰上了呢?” 立刻就有元老在一旁笑了起来,“开玩笑!八十年代两伊战争的时候双方都是武器禁运,伊拉克和伊朗都没地方买武器,结果遇到了兔子,兔子二话不说,坦克飞机大炮,谁给钱就卖谁。” “对啊对啊,”林深河也笑了起来,“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在我们那地方招待所里就来了伊朗和伊拉克的两个采购团,结果见面了就打架。后来招待方直接把他们分开,伊拉克去看大炮,伊朗就去看坦克,到了最后,所有的军工厂都赚翻了,作为一个真正的军火商,就是要两头卖武器,这才叫合格。” 辜晴倩脸色一白,她还没有这种做黑心买卖的觉悟。杨铭焕知道她在想什么,对她笑了笑说道,“辜部长,你不要担心,这场战争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人家南朝的叛军根本就没把咱们当回事,我敢打赌,他们一定已经开始准备调动军队打算进攻我们了。我们总不能卖武器给我们的敌人吧!” “如果你没打算把武器卖给自己祖国的敌人,那你就不算是个合格的军火商。”林深河的脑海里顿时冒出了这么句话,这时候他哪里敢说出来,连忙甩了甩脑袋把这句话甩了出去。 “为什么一定要用阮福源和阮姱的名义?我们直接用元老院的名义不行吗?”鲁奇大声质问道,“用安南的名义简直就是多此一举,我们的军队能够攻下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城堡,哪怕是君士坦丁堡、耶路撒冷,都是几天之内都能被我们碾平的!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用别人的名义?” “因为我们的工业根本就不过关!”肖竞大声打断了鲁奇的声音,“步枪还是祖鲁人战争时期的武器,大炮还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没良心炮,飞机虽然能够升空,但是续航力根本就不敷使用,作战半径不过是在三五十公里范围内,至于之前威风凛凛的坦克,仅仅是挨了一炮就被打坏了发动机,为此不得不在占城港新军军营驻扎军队保护坦克。” “是的,”杜彦德点了点头,说真的,他对于坦克在占城港军营破袭战中的表现非常失望,被击中后的坦克里铆钉和碎屑乱飞,不仅轻伤了元老马林明,还重伤了车内负责驾驶的操作手。“我们并没有足够可靠的武器来装备大量的军队,我们的武器还需要大量的战场验证。实验武器最好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军队,而是别人的军队。用安南国名义建立军队,不仅能够建立起我们遵守契约的高大全形象,同时也能够为我们试验武器,并且还可以名正言顺地以货款的名义接收被攻下的安南城市的矿产资源。” “我倒是还有一个看法,”钱龙舟说道,“为什么不让阮福源和阮姱加入我们元老院呢?” “你做梦!”说话的是鲁奇,“什么是元老身份?你有没有搞错?公主有什么?旧时空的经历和知识储备吗?还是给我们提供了巨大的帮助?元老身份不会有添加,除了我们现在登记在册的五百多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增加,只有减少。” “你是什么意思?”辜晴倩问道,“难道作为一个国家的公主,她不够资格加入我们么?” “不能!”这次说话的是孙文彬了,“元老身份不是一种可以用来谈判的条件,我们现在没有驱逐她们,依旧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承认之前契约的有效性,就已经是仁义之举了,不可能再送个元老席位给他们,更何况元老席位根本就不会再增加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对安南会议 2 “那我们该怎么办?”辜晴倩满脸疑惑,“如果不能接受她为元老身份,那我们又该如何使用元老院的名义来辅助安南复国?” “安南复国?”杨铭焕一愣,“这我其实一直觉得很不适合,如果让安南复国,那么我们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应该不至于,”张元摇了摇头,“安南要复国,要做的事情很多,要购买我们的武器是肯定的。” “不仅如此,”肖明伟坐直了身体说道,“复国就需要攻占被叛军占领的城市,如果之前还没有来得及叛乱的应该可以传檄而定,但是和叛乱份子一条线的那些城市就肯定不会这样容易接受招安,那么就必须要通过战斗来夺取。” “没错,真理是存在于大炮射程之内的。”林深河说道,“就算是传檄而定的那些城市,估计也是些墙头草,交战双方谁更强大一些,他们就会倒向强大的一边。” “你怎么不说国境线的位置是处在大炮射程之内的呢?”鲁奇反唇相讥,“在我看来,本时空的土著存在就是为了给元老院效力的,我们完全可以抛开安南,以元老院的名义向顺化的这些叛军宣战,直接先夺取占城港和文山港,这样既能够获得占城港的大量农作物耕作区,也能够获得文山港的造船能力,这在对我们的快速扩张上是很有价值的。” “难。”肖明伟摇了摇头,“我们的陆军现在也就一个营,按照我们的兵力编制情况,一个营应该下辖十个连,也就是一千二百人左右,其中要包括四个线列步兵连,两个炮兵连,一个轻步兵连,一个掷弹兵连以及一个后勤连。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们总共才组建了三个线列步兵连,一个炮兵连,一个掷弹兵排,至于后勤连倒是组建了两个,但是新组建的部队将要从后勤连里提拔人员,因此并不算超编。从这里看,我们现有陆军兵力只有八百人左右。前段时间的剿匪工作只是在东方港和安允范围内进行的,还是先期获得情报然后逐一扫荡,这一个不满编营都打得捉襟见肘,弄得部队不得不分散追击土匪,导致了光荣岭的反包围战。” “是的,我们的兵力实在是太不够了,”薛子良在一旁说道,“就我们海军陆战队而言,现阶段也只是编成了两个陆战连,当然不包括训练营的新兵,前段时间在进行扫荡土匪工作的时候是由海军陆战队来负责的城市防卫工作,我们不得不临时让训练营新兵也投入防卫工作,依旧是严重人力不足。假如按照鲁奇的想法由我们自己向南攻击并占领占城港和文山港,那么我们至少需要三千到四千人的兵力才有能力。” “那就扩军啊!”有元老在一旁说道,鲁奇也暗暗点头,“我们现在有粮食,有几万人口,现在才只是保持了区区一千人的兵力,还是陆军和海军陆战队拢到一块算的,为什么不扩军呢?” “就是,”又有人在一旁附和道,“现在军工厂也已经成规模了,钢铁厂也能够提供足够的钢材用以生产枪支,应该没问题才对啊。难道问题出在服装上?” “没有的事,”杨灿铃连忙说道,“纺织厂的几个车间现在都是几乎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生产,我们的主要产品是棉布和羊毛绒线,每个月能够为军队至少提供五百床羊毛毯和五十到六十匹用来制作衣服的棉布,光是两个月的产量就足以满足一千人以上的装备量了。” “五六十匹布?”有人在好奇地问道,“能做多少人的衣服?” “很简单,”雪漫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们的军服在外形上是比较贴近于西服和工作服的,用料公式就是上衣衣长+袖长+裤长+十厘米,这是旧时空一般服装厂的标准面料计算公式。因此我们用来制造一套军装所需要的布料就是两点八米,而且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制作衣服的时候使用的还要更少一点,剩下来的边角料还可以用来制造奔尼帽和军帽。基本上一匹布可以制作最多二十一套军服,五十匹布就能够制作至少一千套。” “那么我们扩军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啊?” “人力,”禹沙在一旁轻轻说了一声,“不可能!我们有一万左右的归化民和一万六七千左右的安南人,怎么可能会人力不足?” “当然会不足!”肖竞在一旁说道,“我们的人可不都是用来当兵的,我们还需要农民种地,工人生产和建筑,警察维持治安以及各级公务员来协助我们管理这个城市。” “是的,”禹沙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人力现在是严重的捉襟见肘,我们现阶段排得上号的建筑工程就有好几个,每个在本时空都算得上是奇迹工程了。像我们现在正在建设的两座万吨级干船坞,本时空的干船坞绝对没有这个吨位,十分之一都达不到。要建立的话需要的人力可是天文数字,我们现阶段能够动员的人力尚不足开挖工程所需的十分之一。不过近期来由于已经提炼出了一部分汽油,工程机械的投入使用减少了很大一部分人力投入的需要。” “这跟扩军有什么关系?”鲁奇完全没弄明白禹沙在说什么。“民工挖地开荒跟扩建军队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禹沙不自觉地擦了擦上次摔地上时脸上擦伤的痂,“我们现在登记在册的归化民总人数是一万一千三百五十人,那么军民比例就是差不多十二比一,这个军民比例在旧时空算起来可以说已经是最高的了,要知道就算是金家王朝穷兵黩武几十年,到我们穿越前也不过是二十二比一,咱们现在已经是新旧时空最穷兵黩武的国家了。” 几个元老都嘿嘿笑了起来,但是鲁奇摇了摇头,反驳道,“你并没有算上在城外还没有加入归化民身份的本地流民以及北桥头镇的安南民众。如果加上他们的话,那么我们的总人口应该已经超过了两万八千人直冲三万人大关了。” “归化民就是归化民,之所以现在放缓收纳归化民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们暂时还无法消化如此大量的人口,包括现在已经在册的一万一千三百五十人,都还是在消化过程之中。”禹沙说道,“蒋燕同志也说过,人口在没有接受足够的就职教育之前,根本就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我们除了把他们作为基本劳动力输出单位,别的什么都用不了。” 孙文彬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各位同志们不要忘记了,就本时空的农业水平而言,基本上都是靠天吃饭,农民每天不过就是在土里刨食吃而已,他们需要用的种子都得自己留出来,假如是出现天灾人祸,往往就会马上出现大规模饥荒。饥饿的流民就如同蝗虫一样穿州过府,吃光一切路上能够找到的吃的,因此我们现在必须要看到人口不仅可以给我们带来足够的人力,同时也可以给我们带来无限的粮食供应压力。” “没错,现在我们的粮食虽然并没有到紧迫的时候,但是现在我们粮食储备中除了二成的大米外,就剩下了六成的玉米和二成的土豆。”成军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土豆和玉米都是可以吃的粮食,但是由于这两者的淀粉含量很高,在喂饱一个人的正常情况下,土豆和玉米要远远超过大米的消耗量。我现在正在考虑是不是开始大量收购粟米一类的粗粮,以填补可能会出现的粮食危机。” “这是很严重的问题,”李杰琦说道,“军队的主要用途是用来保家卫国的,而不是用来生产产品,建筑房屋或者种植农作物的,我们扩军的步伐越快,就越会有更多的人脱产,几乎是连最基本的劳力输出都没办法提供,而且这些人吃喝拉撒都得由归化民的工作成果来承担,同时还要负担军人的军饷和养老金。在我们的基础建设还没有走上正轨进入良性循环之前,根本就不适于扩军。” “照你这么说,那黄巢李自成之流就不用打仗了?就算军队是用来保家卫国的,我们也一样可以让军队三支啊不,两支啊!”鲁奇丝毫没有被驳斥的觉悟,继续说着,“不仅可以让军队支持工业建设,支持农业生产,甚至还可以为当地治安提供军管或者协助管理当地治安,同时还可以对学生进行军训……” “打住打住!”杜彦德连忙打断了鲁奇的无限发散思维,“军队搞那些,还要不要进行训练了?还要不要适应武器了?我们现在还是在以线列步兵战术为主,但是坦克的出现和步枪射速精度的提高,很快就要开始使用散兵线的战术,同时还会进行步炮协同、步坦协同甚至于空地一体化作战。想要娴熟的运用这些战术战法,缺乏足够的训练时间是绝对不行的!” “没错,军队就是军队,我们要组建的是职业化的军队,工农业生产和基础建设跟军队一点关系都没有,”李杰琦说道,“你让军队去搞那些副业,到了最后,弄一支财迷军队什么的出来有什么用?还要不要打仗了?” “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能南下攻击占城港和文山港?”鲁奇大声质问道,“我们明明有足够的能力,不仅能够打败他们,也能够守住城市,为什么还要固步自封?守住这一亩二分地不思进取?” “我再说一次,”肖明伟说道,“根本没有足够的军队,我们能打下城市,短期内守住城市,但是我们只有一千多人的军队,你觉得凭着这一千多人的军队能够负担得起这长一百公里宽六七公里的狭长地带吗?就算是电线杆也不止一千根啊!” 这句话惹得在场的元老大多都笑出声来,谢明芳强忍着笑声说道,“肖老爷子的比喻说得很生动,一般来说电线杆之间的距离是五十米,一千根电线杆最多也就是保持五十多公里了。” “那我还没有跟你们算一个城市里至少需要驻扎两个连的兵力,城市和城市之间需要驻扎一个连的机动兵力呢。”肖明伟笑了笑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光是在文山港和占城港就需要五个连的兵力,剩下的兵力保卫东方港都不足。所以我只有一个看法,我们不能和安南开战,尤其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开战。” “那我们以后呢?就不用再扩张了?”鲁奇斜着眼睛望着肖明伟,“你是军方代表,你要操心的是怎么打仗,怎么打胜仗,不是让你来思考怎么不跟敌人打仗的。” 肖明伟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李杰琦按捺不住了,狠狠在桌上拍了一巴掌,“鲁奇你什么意思?你一个消防部门的要教我们军队怎么打仗吗?你知道我们在知道阮福源到达这里之后做了多少个预案吗?你知道原本预定于三天后的五一大阅兵都暂时取消了吗?整个陆军参谋部为了这个事情从甲到丁整整做了四套预案,参谋部的元老们一夜都没睡就为了这个事情忙碌,这就是你所说的思考不跟敌人打仗吗?” 鲁奇被李杰琦的拍桌子吓了一跳,李杰琦在元老院里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肖明伟则更是外号笑面佛,可是现在两个人都横着眼睛望着他,让他没来由地一哆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在一旁冷冷地说道,“鲁奇同志,你是消防部门的代表,你要操心的是怎么防止火灾发生和发生了火灾之后如何迅速消灭火灾带来的恶劣影响,不是让你借着防火处的名头到处敛财的。” 鲁奇被说到痛处,不由有些心虚,眼睛悄悄瞟过去,竟然是杨铭焕在说话,当即就是一呆,“鲁奇同志,限你的防火处在三天内整改,退还假借防火名义收受的贿赂,否则的话,当心收到元老院警告信!” 第二百九十章 联合舰队 1 “好了,针对安南这次紧急事件的方针大家现在来进行一次表决吧,”杨铭焕轻轻敲了敲桌子,“同意我们撕毁协议并且用自己的力量向南扩充与叛乱的安南政府开战的请举手。” 一旁做会议记录的女元老迅速的用笔记本电脑记录着这些发言。下面举起来了两只手,一个是鲁奇,另一个是商务部的刘沈红。“呃……”刘沈红愣了愣,左右环顾了一下,“弄错了,”连忙把手放了下来,“我我还以为是要向安南政府宣战呢。” “那么同意遵守协议,继续武装新军辅助安南复国的同志们请举手。”杨铭焕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手。 同时下面呼啦一声举起了很多手来,鲁奇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我们是抱着金砖在挨饿啊,明明有能力可以称霸,偏偏还要韬光养晦。” =============================分隔线============================= 看到会议室的大门打开来,阮姱不由得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并不认识的帅气男元老,身后跟着的就是辜晴倩,鲁奇走在最后面,盯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让阮姱不舒服的敌意。 “公主姐姐,”辜晴倩快步上前,亲热地跟阮姱打了个招呼,顿时让附近几个元老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是元老院的执委杨铭焕。” “执委?”公主略一皱眉,“执委是?” “哦,执委是我元老院中主事之人。”辜晴倩话音未落,阮姱顿时浑身一激灵,“那这岂不是元老院的皇帝?” “别别别!千万别这么说!”杨铭焕双手直摇连连制止了阮姱的发言,“元老院不是独裁统治的一言堂,元老院一共有五个执委,不管什么事情都要通过磋商来作出决议的。” “五个执委?”阮姱顿时就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五个人管理,人人都有话语权,岂不会乱成一团麻?” “不会不会,”旁边一个黑胖子突然接过话头来,“五个人的想法都是独立的,如果任何事情有违元老院的利益,自然不会通过的。” “这是元老院的另一位执委孙文彬。”辜晴倩在悄悄暗笑,孙文彬自从登陆后,就一门心思钻研他的东方港农业区计划,每天就是带着人在勘测农业区的地形,设定和安排灌溉的区域,或者就是检查种苗生长情况。由于每天都顶着太阳在外面晃,因此现在都黑了不少。 阮姱不由有些愕然的看着这个元老院中的实权人物之一,心中充满了惊异,这个元老一眼看上去就是经常在外面行走之人,虽然手脸上的皮肤看起来比较嫩,以前应该还是养尊处优之人,可是作为偌大一个元老院的执委,竟然还要顶着太阳在外面劳作,这未免太刷新她的世界观了。 “呵呵,是的,”孙文彬轻轻咳嗽了两声,“我们执委可是有任期的,只要有足够的票数支持,谁都可以来当执委的。” “任期?”阮姱的话音未落,旁边的辜晴倩连忙解释道,“每个人担任执委的时间都是有任期限制的,现在是处于紧急状态,因此任期时间较短,一年后才会进行选举。” “选举?一年?每个人?”阮姱已经完全无法理解这些词了,“莫非元老院的执委谁都可以当?” “那是当然,如果身为执委只知道为自己捞好处,不顾其他元老和人民的死活,那么任期一到就没有支持他继任的选票了。选上来的执委如果不能保护元老的利益,那么下一任也自然得不到选票。只有真心实意为元老和人民服务,保护元老院利益的人,才能继续在执委的位子上继续下去。” 执委这个词立刻就深深印在了阮姱的脑海里,很明显执委和皇帝的权力相当,但是却不能如同皇帝一样为所欲为,甚至还会因为惹恼了被管的这些人而当不成执委,这天下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吗?虽然她也听说过什么“当官要为民做主”一类的话,但是说话的这些人要不是当不成官,当了官的也很快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这些话。但是这一切在东方港的元老们这里却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作为执委,我特地来告知姱公主元老院关于安南事务的决议。”杨铭焕一本正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个动作让阮姱心中一阵紧张,她对于元老院是不是真的能够铁了心地支持自己毫无信心,不过一旁的辜晴倩轻轻走上前来握住了阮姱的右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让阮姱心里安心了不少。 “元老院将一如既往地支持姱公主,建立起占城港的新军,协助公主殿下夺回原本就属于公主殿下的权益。”杨铭焕说着冲公主礼貌地点了点头。 阮姱心头的巨石这下总算是落了地,既然支持她,那么元老院就不会侵吞她的占城港发展基金,并且不仅自己有了北桥头镇这个立足之地,还能够重新拥有自己的新军。在这个时候,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新军在元老院军队面前也许不够看的,但是对付安南的那些叛军来说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当下连忙笑面如花对在场的元老连连称谢。 “这个你得感谢钱龙舟元老,”杜彦德在一旁揶揄了一声,“为了发展起新军,钱元老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钱龙舟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阮姱笑了笑,阮姱也笑眯眯地冲着钱龙舟施了一礼。 =============================分隔线============================= “速度二十二节,方向183,”驱逐舰上观测手正在大声喊着,站在指挥室里的唐勋良不由撇了撇嘴,轻声跟旁边站着的枪炮长肖灿抱怨道,“我都不知道叫个士兵在瞭望哨喊这些有什么用,我们现在就在驾驶舱里,航速方向什么的都是一目了然,还用得着他们喊么?” “没事啦,舰长,”肖灿说着悄悄笑了一下,“咱们到了这新时空可都是升了级的,咱们的巡逻艇都成了驱逐舰了,让几个归化民水兵在外面喊上两嗓子也没啥不好的。” “可是让他们大声喊我们只要低下头就能一目了然的东西,真的有必要么?”唐勋良说着举起望远镜向四周探视了一圈。 肖灿环视了一圈指挥室,轻笑着说道,“有必要吧?上次老杨跟我说过这事情,咱们接下来要造的船以及要改装的船上肯定没有这些现代化仪表,想要知道航速方向什么的,全都得通过水兵临时测算了,与其等到那时候去抱佛脚,不如从现在就开始认真操作,这可不是画蛇添足,等到以后条件越来越差的时候作用就明显了。” “靠,”唐勋良不由得笑出声来,“被你这么一说,未来还真没看头了,还条件越来越差的时候呢。照你说的要不是咱们有科技树在这里,不然的话都得坐着澡盆子去打海战了是吧?” “哈哈哈,”肖灿也笑了起来,“还别说,咱们的海军可连常凯申的内河舰队都比不了,人家好歹那时候还有驱逐舰呢。” “驱逐舰?咱们不也有驱逐舰么?”两人正要发笑,突然听得雷达手那里一声惊呼,“这是什么?” 唐勋良和肖灿连忙停止了笑声,跑到雷达屏幕旁。雷达手指着屏幕左上角一块光斑说道,“五分钟前出现的,我当时还以为是机器故障或者是海岛因此没有汇报。但是刚才我对比过海图了,那个区域是没有海岛的,应该是船只。” “船只?”唐勋良不由有些疑惑地望着这个光斑,“距离是多少?” “距离应该是二十海里的样子,没有移动,看似停留在那里没动。”雷达手指着光斑继续说道,“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在占城港以南五海里了,应该说是已经越界了,那边应该是安南国的船只吧?” “不可能,”肖灿对雷达手的看法明确的表达了否决,“安南是没有海军的,他们的船只最多也就是渔船舢板一类的,这么大一块光斑得有多少舢板了?” “也对,”雷达手喃喃自语,“舢板的回波不大,一般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影响,就算是大量舢板集中在一起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回波的。” “我们过去看看?”肖灿说着举起右手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中午两点左右,我们现在往那边赶,一个半小时的话应该就能赶到光斑附近,抵近侦察一下到底是什么?” “这个……”唐勋良稍微迟疑了一下。自从光荣岭的石油被发现后,化工部门总算是有能力进行燃油生产,虽然能够提供的柴油并不多,但是好歹也是能够让仅有的五条船恢复在附近巡逻的能力的。今天驱逐舰的原本是应该在现在位置的北面一两公里的地方就回转的,但是因为既没有gps也没有安南海岸警备队巡逻,就连驱逐舰上的人自己都不清楚已经严重越界。不过这个越界,却突然发现了向南二十海里的大光斑。 “我们现在应该是深入安南海域了,这个大光斑的位置则更加深入,有必要这么深入么?”唐勋良轻轻问道,“更何况我们的燃料并不是十分充足,要是万一回不来,岂不是很糟糕?” “我们剩下的燃油……”肖灿低头查看了一下仪表盘,“大约还足够行驶四五十海里的样子,应该不成问题,我们不如去看看吧?” 唐勋良轻轻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冲着不远处的舵手命令道:“转向176,航速调整到二十五节,我们去看看那些到底是什么来。”说着转过来对着通讯员,“通知海军值班室,告知我们的航向和位置,让他们做下记录。” “明白,”通讯员迅速地打开无线电,“战情中心!战情中心!这里是驱逐舰,请回话!” =============================分隔线============================= 迈罗此刻觉得非常无聊,他所在的这支大舰队到达文山港外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附近不停地巡航。事实上这安南海域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巡航的,安南国弱,且不说那些一撞就会散架的安南水师舢板,就算是安南当年花大价钱从迈德诺人手里购入的三桅战船在迈德诺舰队面前也是根本就不够看的。他们这样规模巨大的舰队别说此刻在安南,全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那些安南的渔船都被吓得躲在文山港里不敢出来,贸易船也不得不向迈德诺人购买通行令旗才敢战战兢兢地通过。 迈罗现在正站在他的大型运输船“维洛波利斯”号上,斜着身子靠在舷墙上,眼睛无聊地望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迈德诺舰队。这支舰队来自六个海上城市,总共有锋锐级战舰五艘,略小一号的华丽级战舰七艘,这些高大的战舰此时正在舰队的北面锚地里下锚。锋锐级战舰是迈德诺舰队中最强大的战舰,整个迈德诺海军也就只有二十多艘。自从上次趁夜突袭东方港失败之后,六艘锋锐级战舰的损失让他们不由得感觉相当肉痛,许多海上城市甚至爆发了抗议活动,要求严惩东方港,夺回被俘虏的战舰。 但是这些抗议被毫无例外地忽视了,迈德诺商人是非常标准的商人,只要有利可图,就如同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冲上去。因此尽管迈德诺海军一直在调集舰队集结于文山港以东洋面,但是满载着各种物资和装满了东方港商品的迈德诺商船依旧每天出入东方港,让商贸部的元老们有了一个错觉,上次来攻击东方港的真的跟这些商人是一家么? 舰队南面一些的是二十艘运兵船,每条运兵船上都载有可以用来陆战或者跳帮作战的士兵三百到四百人,但是前段时间最精锐的陆战队已经在文山港登陆,前往顺化了。卸载了军队的运兵船此时也在锚地里停泊着,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迈罗的头转向南面,和他的维洛波利斯一起有足足二十艘大型运输船在这里停泊,船上满载的是各种粮食和作战物资。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的船跟着整支舰队已经在这里傻呆了一个月多了,再继续下去的话,贸易损失可就补不回来了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联合舰队 2 迈德诺人的船虽然遍布大洋,每条航线上都能看到他们活跃的船影,但是归根结底,每条船都是他们自己的。迈德诺舰队在作战时会沿途征用遇到的所有迈德诺舰船作为战斗辅助,要等到战斗结束后才会给予一些战利品或者更多的奖励来作为征兆船只的补偿。 想到这里,迈罗波利斯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他身边的大副望着他轻轻笑了一下,转身又走向了尾楼旁的楼梯,下楼去了。 迈罗又如何不知道,这些补偿性质的战利品和奖励什么的是根据参加船只的多少来平均分配的,如果参与的舰船数量少的话,倒是可以多分一些到每条船。不过现在,他不由得放眼四望了一下,眼下能够看得到的就有足足四十多艘船只,还不包括往来于海上城市与各个供给点的运输船。这样浩浩荡荡的一支大舰队,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就算是百年之前几乎集合迈德诺全部海上力量与郑和的主力舰队决一死战,规模要是换算成火力输出和作战吨位来说也比今天的这支舰队多不了太多。 锋锐级战舰是亚宁造船厂给迈德诺海军制造的以战斗为主要目的之舰船,上面搭载的火炮之多,能够顶得上郑和大海战中迈德诺海军一支分遣队,上面搭载的人员是实打实的九百人,作战中不仅能够发挥出炮战的威力,还能抵近敌人的舰船用锚钩拉住后跳帮作战,这样的战法不仅能够击沉,甚至还能不用多大力气夺取敌人的舰船——相比于前者,后者能获得的利益更大,毕竟掠夺敌船的货物和财宝可要比从海底下去捞出来容易多了,尤其是在迈德诺人还没有进化出鳃之前。锋锐级更让人恼火的是三根主桅杆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软帆,由于受风面积大,只要是有风,它就能够以至少一节的速度行驶,最高速度可以达到十节左右。在本时空绝大多数同吨位船速度六到八节的速度下,锋锐舰的十节速度已经是惊为天人了。 但是锋锐级虽然优秀,却面临着一个尴尬的问题,就是太昂贵,造两艘锋锐级的价格足以制造三艘半华丽级战舰了。相比之下,华丽级战舰使用的是单层火炮甲板,火炮甲板下方还可以存放弹药武器和货物,四十二门舰炮在战时足以发挥出战舰的威力,而在平时也可以作为运输船使用——这很符合迈德诺人的经商理念,尽可能地获取最大利益。锋锐级的优点很多,但是货舱相对于比自己吨位小了三分之一的华丽舰要少了差不多一半,就算是把所有的水手都赶到吊床上睡觉,也还是需要大量的空间的。 本时空迈德诺人已经获取了整个星球的海上霸权,到处都是由他们的运输舰队进行大洋之间的通商,几乎是掌握了绝对制海权,因此他们的高层做出了一个让迈德诺海军大跌眼镜的举动——停止建造所有锋锐级战舰,把锋锐级的制造费用节约出来,用来建造稍小一点的华丽舰,用以在平时运输物资。同时也开工制造三座海上城市,用以扩充迈德诺人的居住区域。 迈罗虽然对于迈德诺高层作出的这个决定不满,但是他只是一个迈德诺海军的参谋官而已——这官职几乎所有迈德诺船长都有,参谋不带长放个屁也不响,他的意见根本就没人听。更让他觉得担心的是,迈德诺高层已经让研究技术的部门停止研究武器方面的技术,因为他们觉得在本时空迈德诺的武器无论是火绳枪还是火轮枪,又或是青铜滑膛炮,都足以满足迈德诺海军和陆战队作战的需要了,与其把资金花费在这些已经遥遥领先的科技上,不如存起来干点其他的事情,反正只要自己不研发出新的科技,别的种族肯定也想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迈罗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用武国人的话说这简直就是固步自封,自己不保持在科技上的优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别人反超,等到那时候再去发展技术,可就晚了太多了。 迈罗直起身子来,他是个很壮实的汉子,一米七五的身高,一头金发正随着海风的吹拂轻轻摆动。迈罗的眼睛扫过尾楼不远处的那个巨大的水箱,虽然这个巨大的水箱又占地方又占吨位,打仗的时候还生怕被敌人打中,航行的时候还会因为这个巨大的体积影响速度,但是他心里没有半点不乐意。此时正听得水箱中哗哗的海水直响,必然是海员们在下面推动人力抽水机,把海水抽到水箱中去。 这是几个月前那帮神秘的美国人提供给迈德诺人的神奇机器的重要组成部分,竟然可以通过一个硕大无比的箱子,里面的那些坛坛罐罐就能够把苦咸的海水直接变成能够饮用的淡水。这简直是从根本上解决了长距离航行尤其是漂洋过海的过程中饮用水的问题,现在迈德诺海商的船队中有三十多艘船安装了这个海水淡化系统,按照迈德诺的高层要求,每支远洋船队都至少需要一条安装了淡化系统的船随行。因此现在在文山港外徘徊的这支庞大的舰队也丝毫不例外,到现在已经被临时征召了六艘淡水船用以提供整个舰队的供水。 这支舰队一开始是准备用来攻击东方港而集结的,当时只是集结了十二三艘战船和运兵船,但是舰队司令对占城港保卫战中东方港的那支陆战队以及他们可怕的武器颇为顾忌,迟迟不敢发动进攻,在第二和第三支舰队赶到之后进行了专门的磋商,最后一致决定给安南一颗甜枣,让安南去攻击东方港,这样就可以从根本上看明白东方港这群奇怪的中国人的战力有多强。 想到这里迈罗不由得又苦笑了一下,迈德诺人只是做出了口头的承诺,还没有来得及白纸黑字签约,这些没脑子的安南官僚竟然就鼓动起保卫顺化的禁军直接把皇帝赶下了台——速度之快以至于迈德诺陆战队的绝大部分兵力还在文山港登陆,现在还只登上了一千五百人左右,其中一百五十名装备精良的龙骑兵已经尽快骑马赶往顺化接管皇宫防务了,剩下还有一千八百人没有来得及登陆,还在拖拖拉拉乱糟糟的进行登陆中,看这样的进度,估计要持续到半个月之后才能登陆完成,不知道到了那时候事态又会发展成什么样。昨天一艘快船刚刚从东海城接来了一个人,看起来迎接规格挺高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现在已经在文山港登陆了,在一队两百人的陆战队步兵保护下正在往顺化前进。 “砰砰砰!”北面的警戒船突然发出了开炮的轰鸣,这让迈罗愣了一下,这支舰队如此庞大,好奇的船主们绝对不少,且不说安南水师的那些舢舨和渔船,就连满载渔民的渔船近几天来也驱散了不少。但是从来都是只需要巡逻舰靠近一点,那些船只就自己跑开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需要用到火炮啊。 “船长!”声音从桅杆上传来,负责在望台里瞭望的瞭望手高声喊道,“旗舰命令,升帆,做好战斗准备!” 迈罗一愣,连忙望向旗舰方向,果然上面挂着旗语和瞭望手喊出的是一样的。同时也有附近的船只向旗舰打旗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旗舰上的旗手麻利地回着旗语,“不知道,做好战斗准备!” 执星官看到迈罗点头,连忙跑到驾驶台旁,有节奏地敲击起旁边的一座小钟起来。“当当当”的钟声就是命令,水手们从甲板下面跑了上来,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维诺波利斯是一艘货船加淡水供应船,尽管如此,上面还是每侧搭载了六门青铜滑膛炮,这些炮的作用主要还是威慑性的,毕竟等下要是真正发生了战斗,会有战舰来保卫淡水供应船的安全的。此时他已经看见两艘华丽舰正在转向这一侧运兵船的锚地,靠近海面的地方,运兵船正在快速地起锚升帆,海面上趸运人员和物资的小船密密麻麻地在快速往岸边划动,如果继续呆在海上,船会有被击沉的危险,但是在岸上就完全无忧了。 维诺波利斯号上的起锚水手们喊着号子,推动着大号的绞盘,把铁锚一格一格地拉上来,旁边的水手长对这个速度明显不满意,冲着他们大吼大叫,不时还挥舞着鞭子。迈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冲着身边等候着的勤务兵喊了一声,“去把海图准备好,把千里镜拿上来。”勤务兵连忙点头向着尾楼的楼梯跑了下去,于此同时,大副和舵手正顺着楼梯跑上来,见到迈罗还在,连忙行了个礼,接着舵手牢牢抓住了舵轮。 随着“咣”的一声,锚被收到了位置,水手长冲着后面正在等候命令的几个水手小队做了个手势,大声喊道,“升帆!升帆!” 几个光着脚的水手蹭蹭蹭就顺着桅杆爬上了横梁,逐一解开了帆上的绑绳,甲板上的水手们一起喊着号子,拉扯起帆索,缓慢地把帆升了起来,这样的动作此刻在舰队中每条船上都在进行着。随着旗舰打出“伞形战斗队形”的旗语后,战船就在两侧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雁形阵,把这些运兵船和淡水供应船以及运输船全部都保护在了里面,这样假如发生了战斗,里面的这些非战斗舰船就不会在一开始受到伤害。 “船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副不由得非常惊奇,“竟然让整个舰队都动了起来,这样的规模还从来没有过,是不是安南舰队来攻击了?” “不可能,”迈罗坚定地摇了摇头,“安南人根本就没有海军,水师里面无非是些舢舨和渔船罢了,一艘锋锐舰能够干掉他们的全部海军,如果是他们来进攻,外围的警戒舰就足以解决掉他们了。” “那又是什么情况?”大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难道是武国水军?” “也不会,”迈罗继续摇着他的头,“武国水军势力还是有的,但是问题是没有多少战船,他们的船只多是以福船广船一类的戎克船为主,就算是大船基本上也是经手我们购自亚宁的双桅货船。况且他们的大炮粗制滥造,战斗力底下,如果是武朝水军,最多是让我们在锚地等待,战船队上前开战就是了。这一片洋面宽阔,没有什么暗礁,水深又很足够,所以就算是武国水军大量使用纵火船,我们这些锚地的船只只要注意不被撞到基本上就没事。” “那又是什么人呢?”大副说着举起了千里镜,朝着远处张望了一阵,但是由于处在保护阵型的中央位置,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舰船,向外什么都看不到。 “左舷十五度,距离一海里!一艘铁怪船!”瞭望台上传来了瞭望手的大声报告。迈罗心头一跳,铁船!这时候在这南海洋面上能够有铁船的除了中国人之外别无分号,想到这里,连忙顺着绳梯快速地爬上了瞭望台。 “铁怪船在哪里?”迈罗往左舷十五度方向张望了一阵,但是什么都没看到,透过重重叠叠的帆影除了迈德诺的船体就是海水,但是远处却有一条奇怪的航迹。 还没等他看完那条航迹,就听的身边的瞭望手又一次喊道,“左舷九十度!距离一海里半!铁怪船!” 迈罗的千里镜很快就从帆影中捕捉到了这条铁怪船——果然很怪,船体长四十多米宽不过七米,船体前端比较高,舯部有一个两层高的舱室,尾部是平的。前甲板上有一座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武器,三个人正围绕在那个奇怪的东西旁忙碌着,这个距离实在太远,他的千里镜更笨就看不清楚。同样的东西在舯部的舱室顶端还有两座,船尾还有一条细细的大铁管,从旁边忙碌的人动作看起来好像是一门大炮。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交流 1 但是这大炮的管子也太细了吧?虽然手里的千里镜看那么远的目标并不清楚,但是还是能够看到长管子上有一些镂空的槽和很大的孔洞,这要是用来开炮,那还不得当场就炸膛? 不过仅凭着这惊鸿一瞥,迈罗就已经可以确认这艘必定是中国人的铁快船了。这航行速度之高,船首推开浪花,在海面上轻快地跳跃着,上面穿着统一白色制服的水兵们来回跑动,有的在传递什么东西,有的正在举着看起来像是火枪的东西,还有一个举着跟稍微细一点的铁管,都在望着联合舰队的方向。 船舯的两层舱室顶上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白色制服的水兵,正举着一红一白两面小旗,正冲着联合舰队的方向挥舞着,这动作一看就知道是在打旗语。 “这是我们的旗语!”瞭望手惊呼道,接着就开始读出旗语的内容,“请不要冲动,我们不是来打仗的。” 迈罗自然也看得懂,这个瞭望手没有认错旗语,他只是非常好奇,这些中国人怎么能够学会迈德诺的旗语?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那个打旗语的水兵就是直接从被俘又加入元老院归化民的迈德诺水手中抽调的。由于迈德诺人对于海上行船有着先天的优势——人家就是船上出生长大的,因此现在几乎所有的元老院海军舰船上都活跃着迈德诺人的身影。这些迈德诺水手们在元老院的管辖下颇吃了不少苦头,但是随着在元老院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却发现自己竟然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自己活得像个人了。从海军舰艇上普遍官兵一致的伙食标准到胜利级战舰上的水手舱室,这在迈德诺海军中当水手时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一开始还有不少元老质疑这个决定,认为把迈德诺人送上海军的船只无异于纵虎归山,他们将有可能会找准机会在海面上暴动控制船只。不过随着这次东方港间谍网的被破获,起获的联络花名册让大多数元老都大跌眼镜,底层水手中除了一两个冥顽不灵的,竟然全部没有参与这个间谍事件。并且更有意思的是随着调查的深入,竟然在三四个归化民劳工队长的告密箱里还发现了六七个迈德诺籍归化民对身边可能存在的间谍行为的告密信,其中就有两个来自海军。 这个打旗语的水兵名叫阿方索阿克曼,阿克曼虽然是迈德诺水手,但是却不是迈德诺人,他是亚宁大陆的一个游历者。几年前在亚宁的一个港口的酒馆里喝酒,偶然遇到了斯顿上校的船只正在招募水手,作为一个已经游历完整个亚宁大陆的他对于海外的新世界充满了憧憬,于是作为一个水手登上了霸主号主力舰。在随后的几年里,他随着霸主号游历了大半个世界,期间不仅与尼西亚群岛上的土蛮多次交火,还曾经参与出兵安南以及在武朝近海示威。正在为自己的这些游历经历叫好的时候,他与他所在的霸主号突然间在年前的一次稳赢的战斗中突然被打得屁滚尿流,最后几乎全员被俘,多年以来称霸海上横行世界的迈德诺海军竟然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 这个事实让他立刻就领悟到武朝老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含义,让他突然间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元老院充满了好奇。由于他多年来游历世界,对于语言方面颇有一些天份,懂得一些武朝官话的他很快就跟那些元老院的元老打成了一块,并且因为在随后的批斗大会中有积极表现被特别吸收入了海军预备队。随着两艘完好的胜利级主力舰小规模改装完毕重新服役,水兵人数的缺口突然间变得无比巨大。捉襟见肘之下海军部不得不开始启用这些迈德诺籍海军预备队员,这些昔日的敌人此时穿着元老院海军的白色水兵服,头上戴着水兵帽,此时与安南和武朝归化民水兵并肩承担起了保卫中国海疆的任务起来。 “阿可!当心点!那边可能随时会开炮,你可要当心。”指挥室旁唐勋良冲着在指挥室顶上的阿克曼吆喝道,“要是开炮了,什么都别想,人要紧,先躲起来!” 阿克曼心头暖暖的,由于他的游历经历,就算是在霸主号上他也是有名人物,但是作为船长能够自降身份冲他这个普通水兵嘱咐安全,这在迈德诺海军里从来就没有过的。他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自从这些元老们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叫阿克曼后,几乎都管他叫阿可……有的还叫他眼镜胖子,可是自己并不胖啊,而且眼镜是个什么玩意儿?到了最后一个陆军的元老竟然直接管他叫李巍,还找他要假烟抽,搞得他一头雾水。 “没事的!首长!”阿克曼冲着下面的唐勋良点了点头,“我看到那边的回话了,他们在询问我们到这里来的意图。” 唐勋良冲那边一挥手,“告诉他们,我们是在例行巡逻,偶然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向他们询问为什么会有一支这么大的舰队在安南海域里游荡。” “我们这么直接问,会不会触到了他们的g点?”肖灿有点担心地问道,“要是真的开战了,咱们可只有一条船啊!”说着抬头望向正在把两面小旗舞得呼呼作响的阿克曼。 “怕什么?”唐勋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制烟盒,打开来伸向肖灿,“不来一发吗?” 肖灿望着烟盒里零零散散的几根文清烟,苦笑了一下,“不要了,这种烟抽得太多嗓子疼。” “哦,”唐勋良笑了一声,把烟盒又盖上,收进了口袋里。这下肖灿奇怪了,“你拿烟出来自己不抽,为什么?” “为什么?”唐勋良再次哈哈笑了一声,在口袋上拍了拍,“怕抽得精神亢奋下错指令朝他们开火,到时候把他们几艘船打沉了,可就是外交事件了。咱们现在可没有元老院的开战授权的,更没有私掠许可证。” “你就这么有信心?”肖灿愣了愣,指着整支大舰队问道,“这可是足有三四十条船啊,加起来炮足有几百上千门,一次火力投射的炮弹压都能把咱们给压沉了。” “不可能啦!首长,”上面的阿克曼笑了起来,“我在迈德诺海军中呆过,他们的大炮瞄准需要好几分钟的时间,另外使用的是火绳点火,从点火到发射也需要差不多三十秒,期间还需要炮手抱住大炮进行瞄准,否则就算是锋锐啊不,就算是胜利级停在那里也不见得能打中。” “是啊,这些滑膛炮在这五百米的距离上要打中我们这么大小的船是要人品的,”唐勋良笑着在肖灿的肩膀上拍了拍,又冲着上面的阿克曼喊道,“阿可,那边还没有回消息吗?” “还没有,首长!他们一回消息我就报告您!”阿克曼盯着远处的旗舰,上面的水手们也在不停地跑动着,五百米外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却能够看到大批的军官正聚集在舰艏冲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还有不少举着千里镜往这边窥探。更远处的一些船上正在放下小艇,看得见舷墙上挂着软梯,穿着军官服的海军军官们正在顺着软梯往下爬,很明显这些小艇是要把这群军官送到旗舰上去开会。开会是不可能通过旗语来进行的,更何况自己这边还能看懂他们的旗语。 迈罗此时正在一条小艇上,几个划桨的水手正在前面有节奏地划动着桨叶,海面此时浪高不过一米,算得上是风平浪静,但是问题是现在舰队其他军舰上的舰长船长都在往旗舰上赶,巨大的旗舰后面跟着一大群小艇,乍看上去就好像一只老母鸡带着一大群小鸡一样。此刻的小艇又没有先后顺序,乱哄哄地挤在一起,旗舰附近的几条小艇上的水手们甚至于为了争先后吵了起来。 “船长,这怎么办?”负责小艇的水手犯难地望着迈罗,迈罗苦笑了一声,现在前面的小艇已经堵在了旗舰的软梯下方,谁也不让谁,有几个脾气暴躁的水手已经挥舞起手里的木桨对着对方打了过去,对方也自然毫不示弱,挥舞起木桨隔着小船打作一团,时不时还有人哎呦落水。一个军官跳起身来刚刚抓住旗舰舷墙上晃动的软梯,就听得啪的一声,被一支木桨打到了后背,惨叫一声跌落海中,一时间整个期间下方乱作一团。 “等等,”迈罗冲着水手打了个手势,指了指远处停泊着的驱逐舰,上面的水兵和军官们都把脖子伸的老长,这西洋景可从没见过。“我们去他们那里。” 水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船长,那边可是敌人啊!” “敌人个屁!”迈罗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要是敌人,这个距离他们早就开炮了,以他们刚才二十节左右的速度,我们既追不上也逃不掉的。” “那我们还到那边去?要是他们像海盗一样抓住我们勒索赎金怎么办?”水手说话开始结结巴巴了,他可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角色,家人都没有,要是用他来勒索赎金,根本就没人会赎他,还不得被海盗当成奴隶了?虽然当水手和当奴隶差别不大,但是毕竟还是有点自由的啊。迈罗可是个小金主,勒索赎金的话倒是不太怕,但是船长会给自己付赎金吗? 刚想到这里,迈罗就大气地挥了挥手,“要是抓了你,我给你出赎金,快划!”说着又在另一个提着信号旗的水手肩上拍了两下,“给旗舰打信号,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首长!”阿克曼大声喊道,把看西洋景正看得发呆的唐勋良和肖灿两人惊了一下,连忙抬头望向上面。“那艘小艇在打旗语,要划过来跟我们交涉。” 唐勋良连忙举起海军望远镜望向那一堆小艇,此时正打得不可开交,如同一锅煮沸的开水一样,压根儿就看不出哪个小艇在打旗语。 阿克曼连忙闭眼思考了一下,确定方位,然后睁开看了一下,大声喊道,“方向121,距离大约四百二十米!” 这下唐勋良很快找到了目标,果然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人正站在小艇上冲着自己这边双手直摇,下面四五个水手正在战战兢兢地划着桨。身后的旗舰上,迈德诺的水手正在忙不迭地向着这边打着旗语,阿克曼一边看着一边翻译,“请注意,这是我们的交涉人员,请不要误伤他们,否则……”阿克曼说着突然停下来了,唐勋良奇怪地问道,“阿可怎么啦?继续翻译啊!” “他们,他们说如果向这小艇开火,”阿克曼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就会遭受迈德诺主力舰队的全部怒火。” “这时候还不忘记吹牛,”迈罗扭头看到了自己旗舰上的旗语,不由得咧嘴一笑,当下催促起几个水手快点划起来。 “头,他们看起来好像是要向我们的船靠拢,是不是有其他的打算?”肖灿不由得提醒了一句,唐勋良点了点头,“没错,不排除他们的人从水下过来的可能,”说着他又冲着四周的水兵打了个手势,命令道,“注意四周,加强警戒!尤其注意水下状况,发现异动可以开枪!” 接着他又下了另外一个命令,“放快艇下水,我们靠过去看看。” 这艘作为驱逐舰的缉私艇上有一艘小型快艇,可以承载八到十人的重量,以三十节的最高速度在海面上疾驰。在旧时空的唐勋良曾经多次依靠这艘快艇把改装后简直能够达到起飞速度的走私船逼到合围圈里去,但是到了新时空后,因为快艇使用的是和缉私艇全然不同的汽油发动机,汽油缺乏后就没怎么使用过,这次出海巡逻的时候他才特地弄来了一些汽油,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交流 2 迈罗其实也没有太抱希望,但是眼下看到对面的铁快船上放下一条小艇,然后又有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国人跳上了小艇,接着就聚在小艇后部折腾起来。 他并不知道那帮中国人在干什么,只是猜想大概正在取桨叶之类的事情,准备划船吧。但是没多久就开始听得对面的小艇上发出了突突突的声音,这让他不由得一呆,这又是什么声音?在他的记忆力从来没有相似的声音过,这种声音虽然有着机械的有节奏的快速响声,可是那么大的一条小艇比自己的这条也大不了一两米,机械那么巨大的东西怎么可能安置在上面?压也要压沉了啊。 不过让所有看到这艘铁快船的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这条小艇的突突声很快变得连贯而迅速,接着就看到小艇后浪花突然翻腾起来。几个看到浪花翻腾的水手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见那条小艇突然屁股往下一沉,接着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之前铁快船的速度已经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了,已经能够超过他们最快的船一倍还多了,但是眼前这条小艇的速度却直接超过那条铁快船的速度一倍还要多。“这船是能飞的吗?”一个水手望着这条飞驰而来的小艇不由得惊叫出声来。 这条白色的快艇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轻快地跳跃着,以他们几乎看不清的速度飞快的靠拢过来,这时迈罗和水手们才能够看清楚快艇上的情况。 快艇的最前面趴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这个男子虽然穿着白色的制服,身上却披着一身马甲,马甲上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口袋,他的手里正端着一支一看就非常精良充满了质感的奇怪火枪,枪的前端下方还有一个两脚架支在小艇的前方,虽然海浪推得小艇跳跃不已,但是却依旧很稳地对着迈罗身后的舰队。后面的几个男子身形各异,但是都还是比较健壮的,手中的枪形态不一,有长有短,不过端着武器的姿势却大都一致,更让迈罗和水手们觉得惊异的是,这些人穿着的都是一般无二的白色制服,身上都披着那身马甲,如同一个木桶一样把他们箍在里面,头上都戴着统一制式的盔帽。稍加仔细能够看到盔帽上颜色有的剥落了,剥落的地方则显露出金属的光泽。 肖立华正趴在船头,他是作为特侦队换班来到驱逐舰上的,按照元老院海军的规定,在近海巡逻的时候无论是巡洋舰还是驱逐舰,船上都要搭载至少一个战斗小组的特侦队成员,对外宣称是保证在靠近或者跳帮战中可以提供重火力支援,事实上是为了防止土著水兵在海上找到机会发动叛乱。对于肖立华来说,他是跟着这条缉私艇出来执行缉私任务而被动穿越不得不滞留在本时空的,对于他来说,这条缉私艇是他对旧时空的最后一点牵挂和羁绊,就好像是他的家一般。尽管到了新时空后他也参与了本时空的建设,甚至作为战斗人员多次深入安南执行侦察和战斗任务,但是对于这条缉私艇的思念却从来就没有减弱过,这几天在缉私艇里摇摇摆摆的吊床上睡觉都睡得格外香甜,这让他本人都觉得非常惊异。 他身后的几个里面有两个元老,一个是唐勋良,另一个他记不住名字,反正平时见得少,也不是特侦队的,现在正紧张地抓着摩托发动机的油门。四个人就都是归化民了,两个特侦队员一个端着卡宾枪,另一个端着一支1628步枪的海军版,这种海军版的步枪枪管要短得多,几乎比陆军版缩短了三分之一,并且枪托也有相应地缩短。另外两名水兵则一个提着一支转轮手枪,另一个也端着一支海军版的步枪。 小艇很快一边推开波浪一边快速地冲到了距离迈罗小艇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但是速度实在太快,生怕会发生小艇之间的撞击,只好绕着这条小艇兜了个直径八十米的圆减慢了速度这才靠拢过来。不过这个避让的举动并没有得到迈德诺人的好感,因为快艇掀起的浪花围着迈罗的小艇也同样转了一圈,浪把小艇如同一片树叶一般掀动了好几下,险些把小艇都给冲翻了,拍进小艇里的海水把几个水手和迈罗身上都弄湿了老大一块。 迈罗制止了手下水手的抱怨,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条快艇。这条快艇和自己这条说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乘坐的人也差不多,区别就是在船尾有个挺大的疙瘩,还有一根杆子插在水里,好像就是这根杆子在水下搅水从而快速前进的。 快艇上的人衣服整洁,手中武器擦得锃亮,全然不像平时能够看到的武国或安南兵士一样邋里邋遢的。这些人眼中炯炯有神,而且每个人都负责小艇一个方向的警戒,即使是两条小艇之间的距离靠近到五米左右了,他们也没有分神左顾右盼,和自己手下这帮骂骂咧咧指手划脚的水手们截然不同。 唐勋良见船已经减速了许多,示意让驾驶员直接停车,接着对着迈罗这边就大声用英语说道,“你好,能说英语吗?” “英语?”迈罗一愣,英语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个中国人在用自己的语言说话? 唐勋良也一愣,元老院一直以来都有一种论调,就是本时空虽然和旧时空偏差很大,但是在俘获的迈德诺水手们的交流中,很多都在使用英语说话,虽然其中似乎还夹带着一部分德语和西班牙语。这让大图书馆的元老们为此非常抓狂,他们一时间把握不住这些迈德诺语的关键点,更糟糕的是本时空没有什么中迈字典之类的进行对比和翻译,而且这些迈德诺人虽然能说,但是大多不认字。认字的几个船长级别的人此时大多已经被安置上舰,教授风帆战舰的操作方法,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编纂迈德诺词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南海范围里中文毕竟还是主流语言,如今无论是安南百姓、武朝百姓还是迈德诺俘虏,都能够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进行相互交流,尽管磕磕巴巴,但是毕竟交流不成问题。 唐勋良其实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问了一句,谁知道对方对于“英语”这个词充满了疑惑,看来本时空的迈德诺语必定不是被称为英语了。拜旧时空奇葩的教育,参加穿越的元老们或多或少都还是能够说英语的,虽然很多人说得非驴非马,但是毕竟简单的交流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眼下,唐勋良就正在跟这个金发碧眼的迈德诺人用英语在磕磕巴巴地交流着。 迈罗一开始还很兴奋,对面这个人明显是个中国人里的元老,一个元老竟然能够用迈德诺语跟自己说话,不由让他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但是没多久就觉得有点郁闷了。两个人虽然说的语言乍听上去大同小异,但是事实上两者之间的单词含义又千差万别,没过两分钟,两个人都弄得一头雾水满脑袋都是汗。 “你能说中文吗?”趴在最前面的肖立华最终忍不住了,直接冲着迈罗叫道。 这句话倒是把迈罗给点醒了,与其两个人聋子对诗一般地用迈德诺语交流,反而不如用一种双方都能听懂的话来交流,但是中文又是什么? “你好,我叫唐勋良,中国海军机动舰队驱逐舰舰长。”唐勋良这下总算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一连串熟练的中文就啪啦啪啦丢了过去。 “你好!我是迈罗波利斯,是维诺波利斯号上的船长,是迈德诺海军上尉参谋。”迈罗很绅士地敬了一个礼,不过这个礼把快艇上的三个元老都吓了一跳,这分明就是纳粹的举手礼嘛。看着面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家伙右臂抬起四十五度手指并拢向前,弄得这三个旧时空来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底还是唐勋良军衔高些,见识广点,连忙用军礼回礼。 他们并不知道这种动作最早并不叫纳粹礼,而是从古罗马敬礼手势演变而来的,右手伸直手掌朝下的意思是保护国家和民族,希特勒掌握政权后对见面握手感觉很厌恶,认为会让德国人民变得市侩而毫无斗志,因此推崇起举手礼这种充满实用性的行为艺术来。这种抬臂礼事实上在十六世纪到1934年间也曾经是美国通用的礼节,后来因为纳粹敬礼的关系而由罗斯福总统立法改成其他的礼节。这个敬礼动作在希特勒的“千年帝国”于1945年土崩瓦解之后,终于被烙上了深深的纳粹印记,在众多国家被立法禁止了。 “我所在的维诺波利斯号是第一艘安装你们的海水淡化系统的迈德诺船。”迈罗不由有些小骄傲地说道,“就是后面那艘。”说着指点自己的船给面前这些中国人看。 不过迈罗的小骄傲在唐勋良他们面前算是丢到海里了,眼前的归化民是不懂得海水淡化系统的用途的,懂得海水淡化系统的三个元老中两个是被动穿越的,对之前的事情全然不知情,另外一个略有耳闻的却完全没有共鸣。但是三个元老都是有涵养之人,虽然对于维诺波利斯号没有什么兴趣,但都还是礼貌性地顺着迈罗的手望向那边。 “咳咳,”唐勋良看了几眼,没能看明白到底那艘船是迈罗指着的,于是假装咳嗽了两声,把迈罗的注意力又吸引了回来,“我知道这里不是中国的领海,但是我们对你们这样规模巨大的一支舰队为什么会集结在这里感到很奇怪,我可以问一下你们的舰队在这里徘徊的原因吗?” “这个?”迈罗不由愣了一下,很久以前他就跟这些中国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有时候说话切入主题很直接,但是眼下这也太直接了。“我们,这个……”他不由也结巴了两声。 “我们并不是兴师问罪,”一旁的肖立华右手搭在机枪上,对迈罗说道,“我们只是好奇这里距离东方港不过三十多海里,一支如此规模庞大的舰队在此徘徊,”说着他指了指附近漂浮在海水上的一些油花和一些食物残渣说道,“从这些漂在海面上的东西来看,你们应该已经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们只是有些好奇,不知道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唐勋良也点了点头,“没错,这的确是让我们有些担心的,在我看来,你们的舰队应该还不止这些,至少还应该有十五到二十艘船在担负着运输物资的任务吧?在海上如此大一支舰队的开销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迈罗虽然不懂天文数字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想得到应该是指数额庞大,便也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们的一次普通的巡逻活动,我们经常性要保持战备状态,以免在突如其来的战争中措手不及,”他说着笑了笑冲肖立华点了点头,“你们肯定也是一样吧?” “巡逻?”唐勋良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远处的舰队,“我看过你们的舰队,里面有两艘船的吃水很浅,另外还有大量的小艇正在向文山港趸运人员和物资装备,你们总不可能在安南的海域里进行这样的军事演习吧?” 迈罗这下有点着急了,眼前这个中国人头上戴着的白色大盖帽跟其他人头上的铁盔全然不同,明显是那条铁快船的船长。一直以来他都有一种错觉就是这些中国人虽然有着巨大的如同山一般的钢铁巨舶和这些在海上飞奔的铁快船,但是海上行船作战的事情肯定和迈德诺人的这些从出生学走路就在船上的人没得比,可是眼前这个中国军官的观察力和对海军作战的熟悉程度让他不由有些咋舌。难道自己的感觉一直有错?这些中国人不仅知道在海上行船作战,甚至于对此间门道还很精通不成?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交流 3 唐勋良不由得咧嘴笑了笑,问道,“如果是演习,这个行动恐怕要包括登陆和沿海压制吧?我们这一路来都没有看到安南的水师船只和渔船,难道这是因为贵军宣布这一区域为你们的演习区域?” “我去,跟当年美帝国主义一样了,”肖立华说到一半,被一旁的唐勋良在下面悄悄踹了一脚,连忙收声。 “何为美帝国主义?”迈罗对于这些中国人口中时不时会冒出来的新鲜词语非常敏感,立刻就追问道,不过面前这两个人对于这个闭口不言,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那么刘先生现在在东方港吗?”迈罗知道这两人不愿意谈过多的东西,便开始打听起熟人来了,但是无论是肖立华还是唐勋良,两人都是被动穿越的,对于那些穿越众倒是不怎么熟悉,更不要说平时总是缩在科研部门里深居简出的刘业强了。 “刘先生?”肖立华稍微顿了顿,试探地问道,“是哪个刘先生?” “哦,”迈罗笑了笑,他知道中国人的名虽然复杂,但是姓却并不多,光说刘先生自然很难立刻让人想起来,便又说道,“就是帮我们装海水淡化系统的刘业强先生。” 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根本找不到多少印象,倒是后面开船的穿越众愣了愣,“你是说科研部门的刘业强吧?他现在在东方港,是我们科技部门的主管。” “哦,”迈罗再次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翻了天,谁能料想到当时那个戴着一副大眼镜甚至有点腼腆的年轻人竟然是这个元老院科技部门的主管?当即心头涌出一股懊悔之意,早知道那时候一口气绑走了,送到亚宁去,没准还能给迈德诺和亚宁人研究出新的武器和科技,没准这些无帆无桨自行的船只迈德诺也可以装备了。 “我刚才看了一下,你们的船上悬挂的前帆上标志大多不一样,难道不是来自同一支舰队吗?”唐勋良自然抓住机会就赶快询问,作为海军部门的主要元老,他最大的潜在敌人绝对不是安南和武朝的这些可怜巴巴的水师,而是面前这些庞大的迈德诺舰队。 “这是我们的一些不同海区的舰队旗号,”迈罗一边解释一边心头很纳闷,“不知道贵国海军以前是在哪个区域行动的?为何我迈德诺前数百年游历了这个世界都一直没有遇到过贵国呢?” “这个……”唐勋良和肖立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为止而语结,就连后面那个在基地里参加训练搭着东风号一起穿越的也耸了耸肩膀。但是唐勋良到底算得上是老江湖了,连忙说道,“我等是一场飓风中脱离了故国而来到此间的,到了本时空……”唐勋良刚把时空说出来,就被后面的元老轻轻踢了一脚,连忙纠正道,“该地区后也找不到来的地方了,我等也期待能够早日找到故国回到家乡啊……” 肖立华顿时就被这句话牵动了心弦,顿时眼眶就开始湿润了,但是他依旧保持着戒备姿势,时刻右手搭在机枪上。 唐勋良没想到,这句话同时竟然也牵动了迈罗和小艇上的几个迈德诺水手,这些人自从祖辈给泥像人驱逐出自己的家园后,就一直生活在海上,他们更是出生在海上,此时虽然是知道故国在何方,但是却也是同样回不去,当下这几人也是泪水往下淌。 看到这好端端的小交流会开成了诉苦大会,唐勋良也是一头雾水,连忙笑了笑,连忙转开话题道,“话说大海航行靠舵手,你们使用的转向是用的舵轮吧?” “大海航行为什么要剁手?”一个迈德诺水手满脸奇怪的问道,“剁了手不是转不了舵轮了吗?” “扑哧……”当下就把这三个元老笑喷了,“不是剁手,是舵手,cockswain。”唐勋良连忙补充了一句,好在他还记得舵手的英语发音。 顿时迈罗小艇上的人也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汉字同音字太多,有时候会理解错误的。”迈罗说了两句,眼睛很快就落到了他们的武器上,“贵国之武器看起来就让人感觉甚是犀利,能否展示给在下一看?” 唐勋良笑了笑,说道,“不知迈罗先生想要如何看呢?” “能否发射一下?”迈罗自然两眼小星星直冒,他早就看过间谍发回的报告,这些武器动则射程十多链,且不说舰队里的那些军官们不相信,就连他也不肯定这是真的,眼前有一批拿着这种武器的人在这里,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个……”唐勋良稍微顿了顿,望着肖立华,肖立华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从里面扯出一张纸,叠成了一架小纸飞机,然后稍微修改了下,对着没有船的空旷海面就要扔,但是被唐勋良按住了,“请迈罗先生给你们的舰队打个旗号,免得被他们误解以为我们向你们或者他们开枪了。” 迈罗突然一下醒悟过来,顿时冷汗就冒出来了,自己对武器只是兴趣,若是被舰队当作了交火,然后朝这边开炮,那不是糟透了?当即让带着信号旗的旗手向主舰队方向打出了旗语。 看到了旗语的舰队也回复了旗语,“可以进行,请注意不要误伤。”唐勋良点了点头,瞥向一旁的肖立华,“你不用给我们的人也发个消息吗?要是他们当作是冲突了,给我们搂上一火,咱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肖立华憨厚地笑了笑,按住步话机就喊道:“驱逐舰,我是巡逻艇,”迈罗一愣,这元老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对着肩膀上的一个黑匣子说话呢? “巡逻艇,我是驱逐舰,请讲。”“我们会在巡逻艇上进行射击演示,请不要紧张。完毕。” “明白,完毕。”迈罗愣在当场,“这又是何物?为何可以发声?” 肖立华耸了耸肩道,“此物乃我故国之物,称为无线电,可在有限范围内通话,我们还是先看看武器展示吧。”说着就把手里的纸飞机投了出去。 与纸飞机一起飞出去的还有迈德诺人的视线,就算不用望远镜,唐勋良都能够看得到远处大舰队上数十个穿着华丽军官制服的家伙正举着长枪短炮一般的望远镜正盯着这边的情况。对于中国人武器的射程和精度他们自然更是关注得不得了,眼下既然能够亲眼见到,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当下旗舰和还没来得及登上旗舰的小艇上都是鸡飞狗跳,不管有没有拿着望远镜,都把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小纸飞机。 纸飞机在海风的吹拂下腾空而起,然后被迎风吹了个趔趄,然后又抬起机头,转向掠过两条小艇,从迈罗头上飞过,对着西面一头扎了过去,速度之快让肖立华也为之咋舌。眼看着纸飞机已经飞出去差不多五十米,飞行高度已经降落到三米左右了,肖立华突然在特侦队卡宾枪手的肩上拍了一下,命令道,“击落它。” “明白!”卡宾枪手连忙站起身来,举枪屏息凝神稍微瞄准了一下,接着就连续扣动了扳机。“啪啪”两声脆响,就见五十米外的那架纸飞机突然在空中爆裂开来,纸屑突然间横飞出来,纸飞机机头一重,顿的一下就直接一头扎到海里了。 迈罗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个距离有两链半的样子,一般来说迈德诺的火枪也能射击到这个距离,但是要打击如此细小的目标纯粹是要看运气,而且发射后装填起码要差不多四十秒,动作还不能出错。可是面前这个样子怪异的枪却只需要稍加瞄准就击中了,并且还是连发两枪。他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枪只有一根枪管,也完全不敢相信这枪能够做到连发。当心不由得出了神,就伸了手过去想要摸一下这枪。 那个卡宾枪手连忙把手里的卡宾枪一收,持到腰间,作出戒备姿势,肖立华连忙厉声制止道,“不许开枪!”这句话倒也叫醒了迈罗,他当下又一次被冷汗浸湿了后背,自己刚才的动作等同于夺枪,要是刚才肖立华不喊一声,真被崩上一枪也不冤,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对这枪太……一时不注意,对不起,对不起。” “那么……”迈罗稍微停了停,又问道,“这些枪能打多远呢?” “这是军事秘密了,对不起,无可奉告。”唐勋良突然想起这绝对属于秘密级别的东西,要是全说出去了,以后打仗的话不就麻烦了? “哦,……那太可惜了,我对于中国人的科技一直心仪已久,还想领略一二呢。”迈罗不由得脸上露出了遗憾之色,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被回绝的几率是百分之百,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可否让我试着打上一枪?就算拿在手上看看也可以……” “退子弹,”肖立华对卡宾枪手下了命令,“把空枪递过去给他看看。” 命令就是命令,卡宾枪手立刻把弹轮转出来,按下推弹杆,将里面黄澄澄的四颗子弹与两颗弹壳退了出来,接着把弹轮装回去,递给了一旁瞠目结舌的迈罗。 “原来你们是这么装子弹的?”看到眼前这个迈德诺船长发出这样的惊叹,快艇上的人都是微微一笑。 迈罗顾不得别人怎么看自己,只是小心地接过卡宾枪。这支卡宾枪入手,就觉得枪不是很重,这自然是跟他们的那种长长的滑膛枪来比较的。上面的防锈烤蓝有的地方已经被经常的擦拭给擦去了,枪管和弹轮都在反射着金属的光泽,木制的卡宾枪枪托上用焦油做过防腐,但是没有足够的漆因此没有上色,只是一种比较难看的黑色,很多地方被经常握持和操作,已经被手摩擦得显出木材的色泽了。 迈罗的注意力很快被枪上的瞄具吸引过去了,“这是何物?”他指着前准星问道,“这个……”肖立华这下突然觉得自己让对方看枪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下对于这枪的东西解释也不好,不解释也不好。 “也是秘密吧?呵呵。”迈罗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学着那个卡宾枪手的动作举枪做出了个瞄准动作,却突然发现了这个准星和照门的作用,原来是用来瞄准的。他心中窃喜,悄悄打量其他几支枪,尽管这些枪形态各异,但是都有准星照门,看来这些中国人对于武器精度都有极高的追求。 “那么我们能不能谈一谈关于你们迈德诺海军在此的具体任务?”唐勋良见迈罗拿着卡宾枪爱不释手的样子,笑了笑说道,“贵军如此庞大的一支舰队在我东方港附近,让我等坐立不安茶饭不思啊。” 迈罗被这句话逗乐了,当即笑道,“贵国应该已经知道安南发生叛乱了吧?”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他们作为元老和特侦队,都清楚安南发生的武装政变,两个水兵不明觉厉,当场也跟着在鸡啄米一般点头。 “安南国作为我迈德诺一直以来的合作国家,亲善程度极高,我等听闻这次叛乱之后,便特地召集多地舰队,来到这安南近海关注事态发展,如果安南国内出现剧烈动荡,必然会影响到迈德诺的商业贸易,这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迈罗说着笑了笑,“这也必定不是元老院乐于见到的。” 唐勋良目无表情,点了点头。迈罗接着说,“我等聚集舰队于此,只是为了震慑安南国内宵小,以免其趁机作乱,扰乱朝政,导致安南陷于水火之中,仅此而已。” 唐勋良此时才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既然没有什么恶意,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这就告辞了。”说着对身后的元老使了个眼色。 后面的元老发动了摩托发动机,顿时发动机就发出了响声。但是卡宾枪手喊出了声,“枪!枪还在他手里。” 迈罗尴尬一笑,连忙把枪递回去,又扒住船帮问道,“可否给一颗子弹让在下带回去做个纪念?” 第二百九十五章 赔本交易? “不行不行,”卡宾枪手想都没想一下就直接回绝了他,“我们所有的子弹都有固定数额的,哪怕子弹壳没有回收都是要写检查的,五千字五千字啊!你知不知道五千字有多少啊?还要罚款一块钱呢。” 迈罗扒着船帮就是不松手,眼巴巴地望着唐勋良和肖立华,一副旧时空小孩子扒着柜台找父母要买玩具的可怜样,这眼神愣生生地把两个人看得不好意思回绝了。 “要不你出一块钱,我们拿颗子弹壳给你吧……”唐勋良不由有些结巴,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肖立华,你的队员你去申请一下,就走元老关系给报了好了,反正你那支格洛克里面还有备弹的。” 肖立华很不情愿地从格洛克里退出一发实弹递给卡宾枪手,卡宾枪手这才把一发还保留有一点余温的手枪弹壳递给了迈罗。迈罗生怕他们反悔,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迈德诺银元,这种银元的尺寸事实上还要略大过元老院银币一点。肖立华倒是觉得很有意思,连忙把这个银币塞进了兜里,突然间他又问道,“迈罗先生,你还有别的硬币吗?” 为了防止白银过渡外流,元老院进口物资的时候都是尽量用纸币结算,也就是说凡是出口物资的商人,在结算时只能在高德银行开个户头,商贸部会把这些资金打到户头上。商人可以用户头上的资金购买商贸部的出口商品或者兑换成纸币带离东方港。这个规定就逼得这些外来交易的商人只能带着白银进入东方港,然后用白银换取交易的物资和商品,带走的钱只能换成纸币带走,以保证东方港的白银储有量。 但是带走纸币的商人并不担心太多,尽管一开始有的商人还用十元纸币兑换九两银子的价格把纸币都兑换掉,但是随后就知道吃亏了,这些纸币的购买力无论是在东方港哪里都是和银币一般无二,但是兑换的肯定不是银币,而是其他商人带来的银子,这些银子良莠不齐,兑换城东方港货币时还得按照成色收一次火耗,平白无故的就要受两次损失,如果银子存在高德银行里还能够有利息。这么搞了两次之后,那些尝到了甜头的银商就找不到愿意兑换纸币的商人了。 这样做的结果很明显,金融委员会上个月的报表中的白银储存量第一次出现了增长,并且与此同时也刺激了进货商们愿意把更多的钱投资在进货上,商贸部的出口量增长了十分之一。外流白银的途径被从这个方面堵住了,不过中国的白银黑洞名字可不是白叫的。之前发行的高质量银币在经过了半年左右的流通后,通过高德银行和商贸部交易回收回来的量还不到发行量的百分之六,可想而知这十多万两银子现在所在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被那些大户们藏在了自己的银窖里,他们之前储藏的那些质量不高的银子就被抛出来流通,直接导致造币厂始终在开足马力生产,但是市面上高质量的银币数量反而越来越少。 旧时空来客们大多都有些收藏癖好,肖立华的爱好就是收藏钱币,他刚才看到那枚银币就愣了一下,因为平时他领取薪水什么的基本上都是直接在高德银行取元老院纸币或者直接在元老院下辖的产业中记账,算得上是个大富翁的他事实上根本就没见过几个本时空的货币。但是这枚迈德诺银币做工虽然很粗糙,但是确实货真价实的“外币”,这立刻就把他收藏癖的瘾头给勾起来了。 迈罗顿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船上还有很多各种不同的硬币,如果你喜欢,改天我开船到你们东方港去,我们交流一下?” “好啊好啊!”肖立华忙不迭地直点头,“你到港务局让办事员直接找我就是了,我是肖立华,特侦队的。” =============================分隔线============================= “你用了价值一两银子的银币就买了这么个东西?”几个海军军官手中传着一颗九毫米派拉贝姆弹的弹壳,有人不屑地笑道,“这东西不过是黄铜制成的,重量还不到一个铜板。你上次用一枚金币换了一枚中国人的银币,这次又用一枚银币换了一个铜子都不值的这么个奇怪玩意儿。” “哈哈哈哈,迈罗,你怎么专门做这样的赔本生意啊?”也有人在一旁嘲笑他。 “这样的铜玩意儿我船上多了去了,全是痰盂,比这个大多了,你要是愿意要,我保证给你良心价,一个银币一个,全卖给你!” 顿时甲板上传来一阵笑声,几乎是所有在场的人都在为迈罗不起眼的小赔本生意大笑着。但是也不是所有人,舰队司令和几个参谋在一旁没有说话。 现在所有的军官与舰队成员都在旗舰“海权”号上,为刚才突然出现却又掀起浪花飞速离去的那艘中国人的铁快船开会讨论对策。因为这支舰队的船长和军官实在太多,会议室里完全塞不下这么多人,只好把会场搬到甲板上来了,现在绝大多数的人没有凳子坐,或者坐在甲板上,或者坐在舷墙上,有的则推了几门大炮过来,都骑坐在炮身上。众多的军官们在甲板上围成了一个很大的圈。 “你们永远是只能看到表面的东西,”迈罗根本不在乎其他军官的嘲笑,只是大声的说道,“这颗铜弹壳对我们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别说是一个银币换的,就算是十个银币哪怕是十个金币,我也照换不误。”他的声音之大,甚至于盖过了嘲笑他的声音。 舰队司令巴布柯克曼此时正坐在会议桌的后面,突然间他站起身来,向着迈罗伸手道,“迈罗参谋,我想看看那颗子弹壳。” 迈罗点了点头,从那群还在嘻嘻哈哈打趣他的军官们手里劈手夺过那枚弹壳,走上前去递到柯克曼的手里,“您请看。” “这的确很有意思,”柯克曼虽然有点老花眼,但是却还是仔细地看了一圈,“这颗弹壳的确不同凡响,阿穆,你拿一支火枪过来。” 被叫做阿穆的参谋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一支火枪递给柯克曼。 柯克曼把火枪转了过来,指着火枪枪管底部的一条缝说道,“我们的管子都是有连接缝的,不信你们看看自己的枪。” 这句话把大多数军官都说得一愣,纷纷都拿出自己的火枪上下打量,果然不管是谁的火枪,枪管上都是有一条缝的。 “你们的枪都是亚宁的造枪匠打造的,你们自己对于自己手里的武器怕是从来没有这样关注过吧?”柯克曼笑着把火枪递回给一旁的阿穆。“我们打造枪管的办法是,首先准备一根圆的铁棍,然后用烧红的铁板,围着这根铁棍敲打,直到形成枪管内圈,接着往外面再套上一块同样烧红的铁板,接着打造枪管的中圈。最后在外面套上一块依旧烧红的铁板,再敲打,就能被打造出枪管的外管。这样的操作非常繁琐,而且对造枪匠的手艺要求很高,一个熟练的亚宁造枪匠一天最多也就是能打造出一支半到两支枪管的样子,不仅出产效率低,也造成了火枪的价格攀升,并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样打造出来的枪管可靠性不高,炸膛或发射时枪管破裂的事情时有发生。” 下面的军官们不笑了,他们的确饱受各种炸膛的折磨,尤其是几个戴着眼罩的独眼龙还恨恨地把自己的火枪放在了桌子上。火枪不可靠这种事情一直在困扰着迈德诺人,炸膛、发射药泄漏经常给使用火枪的迈德诺人造成各种伤残减员,以至于大多数士兵宁可在战斗中使用长矛大刀一类的冷兵器,哪怕是用匕首也不愿意使用火枪,尽管他们的火枪射程和威力一直都是今天看到中国人的射击之前世界上最强的。 “可是你们看看这颗弹壳,”柯克曼轻轻把弹壳放在桌子上,“上面没有一丝缝隙!一颗如此薄的弹壳竟然能够做得如此圆,用眼睛绝对分辨不出这颗弹壳是不是有弯曲偏差的地方。” 说着柯克曼走到桌前,问迈罗道,“迈罗参谋,今天你距离他们非常近,他们的火枪似乎还被你一度拿在手里,他们的枪管上有没有缝隙?” “绝对没有!”迈罗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生产枪管的,但是枪管上是真的没有一丝缝隙。枪的做工非常精细,使用上应该不是特别复杂,枪上面被手掌磨得很光亮,枪托上也是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武器可靠性非常高,足以让他们的士兵相信自己手里的武器,能够经常使用。” “嗯!”柯克曼点了点头,“我也看到了他们在船上的射击,一个纸做的鸟,在海风吹拂下飞行速度应该有接近两节左右,而且个头又不大,那个兵士竟然能在短短几秒中连续发射两枪击中那只纸鸟。那么就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是这枪的精度非常高,第二则是这枪可以连发。” “是的,”迈罗很兴奋,总算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在考虑这些事情了,“我们必须还要注意一点,那个中国元老告诉我他是特侦队的,我不知道特侦队是个什么单位,但是听得出来必定是元老院的精兵,甚至还要高于我们陆战队的龙骑兵。开枪的那个兵士也是特侦队的,他们右臂上有相同的徽章,其他人的徽章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的。这些特侦队有可能就是在南蛮北上过程中沿途在暗地里进行各种袭击和骚扰的精兵,要知道数万蛮军在十多天的战斗力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没见到,安南不可能有这样的精兵,况且南蛮也曾经多次提到那种远处一声爆响,自己这边的军官就死掉的死亡一指法术,我觉得这就是这群元老院特侦队在用他们的步枪对蛮军进行射击。” 与会的军官大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很多也是看过战报的,对于这种六七百步外枪响人倒的武器一开始都是嗤之以鼻,但是今天亲眼看到过了,也由不得自己不相信。“我想恐怕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迈罗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他们的小快艇靠近的时候我特地打量过,他们有好几种火枪,一种比较短,就是我拿到手的那种,火枪的肚子上有一个小圆柱,里面被掏了六个小洞,正好可以把这些子弹放在里面,只要按一个小东西就可以同时把六颗子弹或者空弹壳退出来,他们装一次子弹的时间最多不过十五秒钟,就可以连发六枪。另外一种长火枪,看起来应该是单发的步枪,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发射,但是看枪管那么长,应该是用来射击远处目标的,可是同时又有另一支步枪看起来跟这种步枪外形很相似,但是枪管要短上三分之一,估计应该是舰上使用的武器。接着就是两种手枪,一支是在小艇里的士兵手里拿着的,看起来和我拿过的那支枪一样也有弹轮,估计使用起来也差不多,另外一个是一种如同亚宁工匠的曲尺一般的手枪,枪身是土黄色的,我不知道这种手枪是怎么发射的,子弹装弹是从握把下面进行的。接下来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从那支土黄色手枪里卸下来的子弹竟然可以直接不做任何修改就装填到那支半长转轮枪里去,也就是说他们的这些弹药有可能全部能够通用。” “不是吧?全部通用?”这下柯克曼倒是先叫出声来,“他们的枪管那不是都得完全一样大小了?这怎么做得到?”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得到,但是明显他们都做到了,子弹统一,我想各位应该能够想到在后勤供应上能够减少多少的麻烦?”迈罗说着又拿起了那颗弹壳。“就从这么一颗小小的弹壳上,他们不仅解决了子弹口径,枪管密合,提高发射速度,你们想想这弹壳到底有多大价值?” 第二百九十六章 阴谋决议 军官们已经没有谁敢再嘲笑迈罗的“赔本生意”,但是迈罗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变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们自古以来的敌人是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泥像人,虽然我们都没见过那些奇怪的东西,不过泥像人不能入海,就算是无穷无尽并且还可以再生,也不过就是在我们的西大陆故土上横行罢了,对于能够在海上建立漂浮城市和巨大舰队的我们来说事实上算不上多大的威胁。” 下面的迈德诺军官们都默不作声,没有谁出言反驳,迈罗话锋一转,“我倒是觉得现在泥像人已经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了,我们最大的敌人,应该是元老院。”这个论点掀起了轩然大波,甲板上的军官们都惊异地望着迈罗,就连舰队司令柯克曼此时也不由得愣着望向他,“元老院才来到这里不过半年,现在已经拥有如此威力的舰船了,虽然我没能看到他们使用船上的那几尊样貌奇怪的武器,但是以他们拿在手上的枪看来,威力一定不会差,并且大家不要忘记了,”他说着指了指脚下的“海权”号继续道,“我们曾经有六艘锋锐级战舰在南蛮靠近占城港的前夜突袭了东方港,据斯顿上校当时的回报,他原本任务是封锁并占领占城港,但是后来因为占城港港口设施全毁,而不得不转而去占领中国人的东方港。但是在距离东方港还有十四五海里的时候遭到了中国海岸警备队的拦截,请注意,当时拦截他们的船自称是海岸警备队,也就是说中国人已经把东方港以东至少十五海里范围内都归纳为他们的领海了,任何舰队进入,都会遭到他们的拦截。当时斯顿因为只看到一条船,因而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十多分钟后就被击沉了一艘锋锐级。他当时的汇报是说铁快船上发射的炮弹击中了水线以下发生了爆炸,并且发射时对方并没有什么火光。接着就遭到了不知多少火枪的连续射击,把许多船板上打出了破洞。如果没弄错的话,那种连续发射的火枪,应该就是前不久我们在那条铁快船前甲板和船舱顶上的那种大号武器,而大炮应该就是船尾的那种金属管。” “那么细怎么可能开炮?还不得一打出来就炸膛啊?”“对,那管子上好像还有镂空的槽,如果用它开炮,根本就打不出来好吧?” “我不跟你们争论这个,”迈罗毫不在意地冲着这些有反对意见的军官们一挥手,“如果那东西不是大炮,为什么有四五个人在旁边伺候,还有人拿着规尺?你们不相信那东西是大炮没关系,但是请不要反驳我,今天之前你们能相信单管枪能又快又准地射击吗?” 甲板上再次是死一般的寂静,军官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不要忘记了,当时斯顿上校说的是水线下爆炸,这也就是说明他们的炮弹能够爆炸的,我们现在还是只能发射铁球啊,和那些会爆炸的炮弹根本就没得比。现在我们要面临最大的一个问题,到底是该与元老院开战还是趁早退走?” “什么?”几个商船队的船长立刻就跳起来,“与他们开战?如果与他们开战,那么与元老院的贸易就会完全终止,你知道元老院的东西有多值钱吗?能给迈德诺带来多少利益吗?” 其中一个船长直接跳了起来站在舷墙上吼道:“我可是上个月才换的新船,现在正好只留着去东方港进货的钱,如果真的开战了,那我就只能去死了。” “住口!”柯克曼也接着吼了一声,同时手指着那个站在舷墙上的军官,“给我下来!” 顿时甲板上再次寂静下来,“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如果元老院真的会成为我们的敌人,那么和中国人的战争是迟早的事,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先发动进攻还是他们先发动进攻而已。掌握制海权的势力永远只可能是一个,如果他们真的有夺取世界制海权的意图,那么他们就必定是我们的敌人,迟早的事情。你们不要忘记了一百年前与武朝郑和的那一仗,正是因为我们集结了全部的船只,夺得了那场战争的胜利。这才有我们接下来一百多年的制海权,这才能够让武朝片板不得入海,我们的商船才能遍布世界。没有当年那些先辈们的奋勇作战,你们能有今天的辉煌吗?今天你们还能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不惜与迈德诺民族的敌人去交易,和武朝人说的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柯克曼的吼声在甲板上回荡着,就连旁边两艘船上的水手们也拥在舷墙边偷偷听着,此时甲板上再也没有人说话了。柯克曼见没有人再发出不同意见,便又说道,“这个事情,我们必须上报给议会,再由议会召开会议定夺。” “你说起这个,”迈罗走到桌前,把之前拿起的弹壳放到了柯克曼的桌前,“还有更让人害怕的事情,今天来的船很明显是突然起意过来的。因为明显我们能够看得出他们船上的人在发现了我们的舰队之后水兵在船上手忙脚乱了一阵,说明他们对我们并没有太大的防备。但是问题来了,在我们的巡逻舰发现他们之前,他们必定已经发现了我们,也就说明他们真的拥有那种距离十多海里就能知道有没有船的本领。” “该死的,”柯克曼不由得有点恼怒地骂了一声,“十多海里就能知道我们在哪里,然后又能不在乎风向洋流随意抢占有利位置,能够用远距离又能连发的火枪射击我们,甚至还可能有会爆炸的炮弹,我们如果真的和他们开战,真的能有胜利的希望吗?” “没有。”迈罗耸了耸肩道,“完全没有,因为我今天还看到了最让我吃惊的东西,记得我之前在试射时打旗语让你们不要紧张吗?” 在场的听众们已经被完全吸引住了,几乎都在不约而同地点头。“他们的人完全不需要打旗语,而是用一个方盒子,对着里面说话就可以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他们完全不需要打旗语,只是说话,通过一个黑色的方盒子就能够和很远距离的铁快船通话。” “不是法术?”阿穆立刻就问了出来,“我们也有传讯术和传送术可以用来传达情报和命令的。” “但是不能传送即时命令,而且有距离限制。前段时间东方港的探子发出来的情报是先送到我们这里,然后再又通过传讯术送到东海城的。沿途所有有传讯术接收能力的人都收到了,而且时间很慢,需要半个钟头才能传送一页纸的信息,这对于我们的海上军事行动而言根本就是毫无用处。”迈罗说道,“他们的只需要说话,对面就能立刻听到,虽然不知道距离有多远,但是传送速度上就远远超过了我们的传讯术了。而且我们的传讯术在使用的时候还要耗费施法者的精力,一天里面只能使用三到五次,可是我觉得他们的那个传声盒肯定可以一直说下去。” “好了,他们还能够把战斗命令随时不通过旗语传送出去,我们岂不是更没有胜算了?”柯克曼不由得咳嗽了起来,这样的事实正在一步一步地打击他,让他都有些坐不住了。“你说我们打不赢他们,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做好准备和他们开战?” “虽然没有胜算,但是夺取制海权,”迈罗说着,脚在海权号的甲板上顿了两下,“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既然元老院迟早要成为我们的敌人,那么晚打不如早打,小打不如大打,如果不趁着元老院还没有发展起来发动进攻的话,等到他们发展起来,哪怕是等他们缓过气来了,我们就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唉……”甲板上传来一阵叹息声,所有军官此时都是愁眉苦脸的,作为称霸海上几百年的海上种族,此时突然被告知以后就要被从海上淘汰出去,未免都有些心灰意冷。 此时一个军官突然问道,“对了,司令官,我想问问王国图书馆把那些刺探得来的情报整理好了吗?我们和亚宁的大学者们看过了吗?中国人的这些奇怪能力肯定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 “对,”又有人附和道,“既然刺探到了他们的重要情报,应该有办法可以反制他们吧?不要被他们继续压制了!这才刚刚开始,就是踩着我们的节奏,要是等到以后那还得了?” 就连刚才站在舷墙上大喊大叫的船长此时也在赞同道,“没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制海权是我们的,就要守护它,司令官,您下令吧!我们一定执行。” 柯克曼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在那里思考着什么,过了一阵,他从桌子后面走到了会场中央的主桅杆下,对着在场的迈德诺军官们说道,“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有可能不管我们作出了什么抉择,最终可能都会输掉正常海权之争,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要向他们亮出我们的剑,要敢于拔剑,敢于挑战!一百年前我们祖先们驾驶着那几百条大小各异的船只,冒着风暴,冒着炮火与武朝的郑和舰队激战的时刻,事实上我们的力量还不如郑和舰队强大,但是先辈们用对民族的忠诚,最终战胜了郑和舰队,才有了我们后一百年的海上辉煌。”他说着转向另一边会场,“我们现在面临着的也许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但是他们才刚刚出现,力量一定还不如我们现在这支舰队,假如我们因为惧怕中国人的船只和火炮就把制海权拱手相让,那么我们那些牺牲在一百年前海面上的先辈们,必定不会瞑目,无法步入天国。因此我会向议会作出战争请示,但是如果议会真的批准了,那么我们在和中国人的舰队交战之时,我希望大家能够勇敢向前,和我一起并肩作战!” “对!”“是的!没什么可怕的!”“就是,大不了就是一死,怕什么?死了就高高兴兴去天国!”“对!能去天国就是荣耀,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跟他们开战。”迈罗再次语出惊人打断了大家的自由发挥。“我们还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什么事情?”柯克曼不由斜着眼睛望了过去,“不妨说出来听听。” “首先我们要准备十五万两银子,提供给安南人,同时通过黎氏后人操控安南朝政,抽调兵力去进攻东方港,至少先探探虚实,知道一下东方港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迈罗笑了笑说道,“我们可以督促安南抽调五到六万人,去进攻东方港,这样的话可以有效的打乱中国人的发展进度,拖慢他们的步伐。同时我们要开始拦截运向东方港的物资渠道,在东方港物资匮乏的时候通过物资套购白银,这样能够彻底中断中国人的财路,同时也能为我们攫取更多的资金。同时我们还可以向中国人订购更多的铁制件,这样他们造火枪的速度就要放缓。同时我们也要大量派出船只进入东方港,偷偷绘制东方港的地图,做好进攻的准备。” “那么你也去准备一下,也到东方港去看看吧,你的眼睛很厉害,能够看到大多数人看不到的东西,如果你亲自跑一次,会比我们看到更多的东西的。”柯克曼对着迈罗说道,“我希望你能够亲自去一路。” “没问题,”迈罗笑了笑,在胸口轻轻拍了拍,“我本来也有计划要去东方港一次的,这次和中国人的交流,我也跟其中那个特侦队的元老约好了,会去他那边看看的。” “嗯,好的。”柯克曼点了点头道,“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军官们回到各自的舰船去,下船的时候不许争抢,谁争抢就给我滚出舰队!今天在中国人面前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壮丁和小事故 一辆劳斯莱斯正在东方港城内的大道上行进着,上面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明显面色不善,女的只是低着头,眼睛也不敢往前看,闷头只顾踩脚踏板。 “我都说过了,化工厂需要人力的事情不是我批准的,这既没有得到元老院的授权,也没有知会人力资源部,我问过禹沙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孙文彬正一手把握着方向盘一手正拿着手机。劳斯莱斯的正在缓缓行进着,“我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权力,竟然让他直接去了刘家寨招募的人!这是越权,要是人人都这样,那还要执委会干什么?这事情要严肃处理,要严肃处理!” 旁边的女子穿着一身东方港最近流行的粉红色连衣裙,这正是刘丽婷。自从孙文彬把那份假冒的八字给老刘报了过去之后,刘明远倒也跑到县城里转了好几次,但是由于本地流动人口的严重缺失,导致安允县城里算卦的店子和摊子可都倒闭了,最后没办法,只能托人走驿站把八字送到北海城去合。 过了几天后,驿站的人给他带回了信,居然是天作之合的级别……这让刘明远都不得不开始正式考虑这门亲事了,刘丽婷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这个岁数还不嫁人,等到二十岁可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女大又不中留,这还没说上媒,就已经为了这个髡人头目孙文彬离家出走好几次了,前次甚至还被土匪抓进山,要不是孙文彬这个准女婿派出大军把女儿救出来,还真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啊。 说真的,把女儿嫁给这个髡人头目,感觉还是心有不甘,可是现在到处都在传言女儿已经是髡人的新媳妇了,现在再在外面找婆家也是没可能的了。如今髡人声名远扬,为了救刘丽婷连安允县境内十多股的几千土匪说剿灭就剿灭了,要是把人家内定的媳妇给娶走了,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髡贼来抄家灭族啊?要说髡人不敢干这事?你跟文新奕说去吧。因此刘明远在这两个月里也试着给女儿另找婆家,但是一听说是刘丽婷,就连媒人都撒丫子跑掉了。 这样一来,刘丽婷此时只剩下了嫁给孙文彬一条路可走了,正好遇到这天作之合的八字,也给了刘明远一个顶好的台阶来下,于是几天前刘明远就顺坡下驴,准许女儿和孙文彬交往了,同时刘明远又一次托驿站的人给他带信到北海城找算命的算日子,看看哪天适合嫁女儿。 有了这句话,刘丽婷这下就算是自由了一半,等着孙文彬过来下聘。可是没想到就在前两天,突然来了一伙髡人,直接冲到了刘明远的寨子前面,把刘明远叫了出来,出示了一份文件,说要让刘明远履行当时签订的合同,让手下的长短工去支援化工厂的建设工作,这事情把刘明远弄得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签过合同啊? 为首一个黑胖子二话不说就拿出一张纸,展示给刘明远看,刘明远仔细一看,上面还真是自己的签名,再一看日期,竟然还是刚过年后。到了最后才终于想起来原来是自己送三千两到东方港请髡人出兵救票的时候签署的一份文书,可是自己当时并没有仔细看里面的条款,就连自己那份合同书都还丢在轿子里没拿,几个月了都还不知道在不在那里。等到仔细看过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三千两并没有送到髡人大头目那里,而是被个叫做化工口的小头目拿去了,去建一个叫做化工厂的什么东西,反正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刘明远不由得两眼发黑,化工厂,他倒是听说过东厂西厂,莫不是髡人的锦衣卫?这天子亲军还可以收老百姓的钱来建设?这都是哪跟哪啊? 接着再往下看,竟然还有条款,这三千两将作为建设和运营资金投入到化工厂里去,当作工厂股份的百分之三十,只作为分红使用,不参与化工厂的生产管理,刘明远还可以通过这个股份以成本价从化工厂拿到当月产量的百分之十,可以自用也可以出售。但是也有义务,就是要派人参与化工厂的建设工作,期间伙食和劳务费由化工口来开。 刘明远看完这些,脑门子上的汗水黄豆大一颗的往下跌落,旁边几个闻讯赶来的同族这才知道刘明远为了救自己的女儿,竟然直接从公帐中挪用了三千两去救票,竟然还送到东方港去了,当即就跟刘明远吵成一块去了。不过还算是有克制,要知道面前还有髡人在这里,另外刘丽婷可是注定了要嫁给髡人的大头目做大房的,真要是得罪了刘明远,倒也没好日子过,最后吵归吵,最终也没有动手什么的。 但是髡人来这里不是看豪门大族戏现场版的,由于刘家寨的地早就已经全部包给了农业委员会,此时的长工大多无事可做,加上刘家寨还有为数不少的乡勇和短工,此刻都被髡人一股脑打包全部带走了,而且也不告知什么时候回来,就连去干什么都没说明,搞得那些人的家属们一个个哭着在路上抱住前来带人的髡人们的大腿,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家人。 石力也搞得一头雾水,这合同不是都签了几个月了么?怎么还没有把雇佣临时工的事情搞定?弄得现在跟拉壮丁一样,但是也由不得他多考虑,手下的归化民干部一个个拿着绳子把这些壮劳力都绑起了右手,真的如同拉壮丁一样全给带走了。刘明远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被石力这一搜刮,整个刘家寨里只剩下寥寥几个女仆佣,根本就不敷使用,此时更是不知道那些被拉走的壮丁的下落。他又不好意思跑到东方港去找准女婿,便只好让女儿的通房丫鬟搭了公交车去请孙文彬过来说事。 孙文彬兴高采烈满心欢喜跑过来,以为是准岳父要让他准备娶老婆了,谁知道到了刘家寨才知道出了这么档子事。对此他也是一头雾水,当天他人在邦克山,打电话问几个执委也表示不知情,打到禹沙那里,禹沙更是一头雾水,眼下东方港因为粮食并不充分,因此归化民的吸收工作还远没有展开,东方港城外的流民此时数量相当巨大,完全没有必要从刘家寨绑人。最后孙文彬只好让岳父从轿子里取出那张落了些灰的文件,仔细一看才知道事情原委。气冲冲地扭头就要走,结果被刘丽婷跟着就跑了出来。刘明远原本还想拦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反正女儿很快就是他的人了,看孙文彬这小伙子还很不错的,应该不会始乱终弃,倒也没在说话。 “是啊,这事情你知情吗?”孙文彬还拿着电话在询问,劳斯莱斯的速度虽然和旧时空的自行车差不多,但是却比公交牛车要快多了,此时已经连续超过了两辆公交牛车了。“你也不知情啊?我真是无语了,石力那边的事情做得太糟了,他要劳力可以去人力资源部申请啊。” “我也知道现在人力严重不足,这不是粮食不足导致的吗?下个月就会有一次收获,应该能够满足两万人三个月所需,到时候就能吸收更多的归化民了,他怎么就不能等等呢?”…… 刘丽婷还从来没有坐过劳斯莱斯,她有时候在寨墙上也能看到远处的大道上有这些劳斯莱斯快速的驶过,上面的人只需要轻快地不停踩着脚踏板,车子就可以永远地开下去,今天终于有机会坐这车,倒是让她充满了惊喜。此时孙文彬终于打完了电话,顺手把手机塞到了口袋里,转头望向身边的刘丽婷。 刘丽婷此时穿着的粉红连衣裙正是东方港的新流行款式,要知道本时空的染色水平根本染不出这种粉红色,穿着这种粉红色,能够让人的皮肤显得尤其白皙,看起来更好看。唯一的缺点就是袖子太短了,本时空的女子恨不能把全身都藏在衣服里面不让人看见,要是如同旧时空一样的超短裙和露脐装,在这里就连娼妓也是没脸穿的。因此刘丽婷不得不在里面又加了件红色的上衣,现在看起来颜色搭配略有点别扭。而裙子对于刘丽婷来说,也短得过分了一点,就连小腿都露了一小部分在外面,要知道刘丽婷第一次在闺房里偷偷试这套衣裙的时候脸都臊得通红,感觉自己简直是恬不知耻的娼妓一般,末了她和几个丫鬟只好赶工,在连衣裙的裙摆下方又加上了一层荷叶边,结果还是短了,于是再加了一层,因此这身连衣裙现在就变成了红色和粉红色两种色彩。在孙文彬眼里简直就是一种无法理喻的搭配,但是现在刘丽婷又不是自己的老婆,说什么都没用,只好听之任之。 “孙郎……”刘丽婷的声音细细的,如同蚊蚋一般,不过好在孙文彬的耳朵不错,马上就听到了,转头望向她。“咋了?” “不知孙郎看小女子的衣服改得怎么样?”刘丽婷的声音是更细了,但是心中却充满了期盼,希望孙文彬能够称赞上两句。 “不怎么样。”孙文彬转头又看向路面,这已经开始接近东方港了,由于近一段时间流民开始增多,路面上和路两边的行人也开始增多了。“其实这连衣裙本身挺好看的啊,不知道你搞什么,偏偏要这么改一下,画蛇添足的,现在看起来跟欧洲巫婆似的,原本体现出来的女性长臂和小腿健美的感觉都没有了,颜色又不搭配,真是……”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很惊异地听到抽泣声,不由得愕然转头望去,竟然是刘丽婷发出来的。现在她两眼泪水直流,只是低头擦拭,不言不语。她可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想出该怎么改这身衣裙,又花了好几天时间自己动手改出来的,原本满心欢喜地期待孙文彬的称赞,谁知道情郎二话不说直接就几瓢冷水泼了过来,顿时就控制不住泪水流了下来。 “哦,”孙文彬连忙把车停了下来,拉上了手刹,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乱掏,可是什么都没有掏出来,当即也顾不上了,就凑了过去用手在刘丽婷的脸上擦去了眼泪,但是泪水实在太多,这两下哪里擦得完?左右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只好横下心来用衣袖擦了擦刘丽婷的眼泪。 刘丽婷吃惊地往后一退,孙文彬丝毫没觉得,自己这种动作无论是读大学还是参加工作后,在男女朋友之间都是习以为常的动作,哪怕是才认识一两天,女孩子也不会介意这个动作。可是这个动作在本时空却完全超出了女子能够承受的范围,此时虽然是预定了要成为面前这个男人的妻子,但是毕竟还没过门,这个动作未免也太过分了,简直不亚于猥亵了。 劳斯莱斯为了减少车身的重量,是没有车门的,就连安全带这一类的保险措施也完全被省略了,因此刘丽婷这一退,就直接退出车外了。而且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她的裙子被勾在脚踏板上,整个人一顿,接着就从路边滚了下去,直接摔倒在了路边的排水沟里。 排水沟里正好有块大石头,直接磕在她的右腿之上,顿时就听得“哎呀”一声尖叫,刘丽婷整个人就痛得蜷缩了起来,抱住刚才磕到的地方哭了起来。 孙文彬这下吓得脚都软了,连忙下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下到了排水沟里,直接把裙子掀了起来,在刘丽婷紧紧抱住的小腿上摸了摸,“还好骨头没坏,只是磕破了皮,”说着就在伤口上吮吸了两口,止住了血,等到做完这些,抬头再看刘丽婷,此时已经是满脸涨得通红,要说之前是动作过于亲密的话,现在这些动作简直就是登徒浪子了,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前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是真的对自己的关心,但是这些动作……让她完全傻在那里。 第二百九十八章 误会和传染病预警 孙文彬对于刘丽婷此时心里的滔天震惊丝毫没有共鸣,只是觉得奇怪她怎么不说话,看了看她并没有受伤,就干脆一个公主抱把刘丽婷给抱了起来,放在副驾驶位置上,让她坐好了,正坐到自己座位上打算开车,忽的就听到身旁一人大喝一声,“登徒浪子!竟然如此轻薄一个女子的清白!” 这句怒吼愣生生把孙文彬给吓出一身汗来,关键是距离实在太近了,孙文彬条件反射般的往后跳了两步,随手就把口袋里的电击棍给掏了出来。他不喜欢手枪,尤其是在上次实弹射击的时候被跳出来的弹壳落在袖口里之后,为了保护执委的安全,一般是有执委警卫队在附近保护的。不过今天孙文彬出来得太着急,连报备都没有向执委会报备就直接从农委会的直属农场驾车去了刘家寨。刚才又事出突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刘丽婷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竟然有人欺进到了身边两三米的距离来了。 待到他定下神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僧人,这个僧人手里拿着一根扁担,作出一副要打人的姿势,正望着这边。这个僧人穿着一身土黄色的僧袍,脚旁正丢着两个藤筐,藤筐里还有许多土豆。 “你是谁?”孙文彬手中握着电击棍,指头顶在开关上,一副戒备状态,冲着那个僧人问道。 “某乃海潮寺僧众,此时正欲前往东方港送餐,竟然见尔等登徒浪子轻薄女子!自然是要拔刀相助的!”那个僧人一脸正气凛然,愣生生把孙文彬都说得有些心虚了。 但是孙文彬转念一想就叫出声来,“不对啊!这是我未婚妻!刚才掉下车了,我去把她抱上车,关你什么事?” “恶徒!”那僧人欺前一步,手中扁担抓得更紧,冲着孙文彬吼道,“休得狡辩!某刚刚亲眼所见,尔等首先在这女子脸上轻薄,这才吓得她掉下去的,然后你又得寸进尺,轻薄于她,更是恬不知耻地抱着她上车,欲行那苟且之事!某今日要主持公道打死你这个登徒浪子为民除害!” 这一阵吼叫声音又脆又亮,把四周的一些流民也给招到了附近,眼看着旁边的人越围越多,许多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听得人群之中嗡嗡声大作。孙文彬心道不妙,突然间想起了点什么连忙暴喝道,“你是何人?既然是海潮寺的和尚,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我?” 他这句话是挺有底气的,这和尚挑着两筐土豆,看土豆的个头,本时空里也只可能是他农委会直属农庄的产品。为了能够从高德粮行拨出一批土豆,藕益智旭带着不少僧人在他农场里帮过工,这才得到了这批土豆的拨付。这些僧人来帮工的时候,他基本上每次都是亲自到场欢迎和指挥的,很多时候甚至还要亲身参与劳作。海潮寺的僧众虽说不是个个叫得出名字,但是眼生的还真的一个都没有。不过眼前这个僧人自称海潮寺僧众,他却从来没见过,当即也起了疑心,难道是武朝那边派来的间谍? 那个僧人愣了一下,从这个人的口气听得出来,这个奇装异服的短毛明显是海潮寺的熟人,但是他也不能露怯,当即朗声答道,“贫僧法号汇通……” “噗哧”孙文彬实在忍不住突然间笑出声来,让刚才还紧张万分的局势突然间变得充满了喜感,“汇通……你们不会还有叫中通的吧?” “中通是何物?”这个僧人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自己明明不是在质问面前这个人吗?怎么突然让对方这么开心了?自己没说什么好笑的话啊。 “好了好了,你既然叫汇通,那你和圆通是师兄弟了吧?”孙文彬也发觉这个僧人应该的确是海潮寺的僧人,边直接问道。果然这个僧人再次愣了一下,“圆通是小僧的师兄,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孙文彬,东方港农委会负责人,元老院执委。”孙文彬依旧还是想要笑,要知道以前只要听到圆通的名字都会让元老们不分场合地大笑起来,眼前这又出来了个汇通,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在场围观的群众们发出了一阵惊呼,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想要加入归化民而一直找不到机会的,因此现在一直滞留在废料区等待机会,可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个自称是元老院执委的人,顿时就有人惊叫一声冲了上来,“首长,收下我吧,我很能干活的!” “是啊!首长!我种了十多年的地了,去年地里绝收了,现在要不是在这里有粥早就饿死了,收下我吧!我能干活!” 这剧情变得太快,当场就让孙文彬、汇通和刘丽婷三人都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不过汇通倒是想起了这段时间里海潮寺的传闻,就是这左右不过两个月的样子,东方港就要办一场元老婚礼,听说是两个执委要举办婚礼,其中好像就有个是农委会的。这下汇通倒是觉得腿有点发软了,刚才自己见义勇为挺爽的,但是却管到了执委的身上,这简直就是冒犯了。他记得主持方丈藕益大师说过,这海潮寺的一切都是在元老院的帮助下才建立起来的,因此海潮寺在侍奉佛祖之余,更要把自己也当成东方港的一员,以感谢元老院对于海潮寺的帮助和支持。但是自己的做法,跟师傅的教导截然相反啊……而且看身后那个女子一直在呆呆地看着这边,如果真的是这个人在轻薄于她,应该早就已经哭闹起来了吧? “对不起,应该是汇通弄错了,还请首长惩罚则个。”汇通二话不说,单膝点地做出一副负荆请罪的姿势,双手捧起扁担。 孙文彬绕过旁边跪着的那些人,这些人身上真不知道有多少虱子跳蚤藏着正对自己身上的细皮嫩肉虎视眈眈呢,他好不容易走到了汇通身边,把他扶了起来,帮他拍掉了膝盖上的尘土,说道,“你也没有做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作为一个有着正确人生观和充满社会责任感的人,就应该见义勇为。虽然我们之间的事情是误会,但是不要放弃这颗见义勇为的心,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弱小需要帮助的呢。” “谢首长,”汇通连忙双手合十感谢道,话音未落,就听得旁边有人着急地喊道,“首长,我们呢?我们也想早日进入东方港啊,天天在外面等着施粥,都快饿死了啊。” 刘丽婷此时突然胆子壮了不少,轻轻走到孙文彬身边,尽管还有点一瘸一拐,但是那股大小姐的仪态还是有的,乍看上去就好像古装片中的仙女步步莲花一般。走到孙文彬身边,她低声说道,“孙郎,这些百姓你们该如何应付啊?” 孙文彬被问得一愣,说实话,他对于这些百姓完全没有丝毫的应对策略。“这事情要通过人力资源部来处理,我也没有管辖权啊。”孙文彬低声跟刘丽婷说道,“人力资源部现在能够管辖的人超出了归化民干部的能力范围,暂时只能容纳一万三四千人的规模,因此城外这几千人此时并不方便收纳进归化民体系。” “不对啊,”刘丽婷依旧轻声细语说道,“孙郎,几日前化工厂还从我家寨子里抓走了两百人左右去了,为何不从这些人中挑选呢?他们只要有吃的有地方住即可啊。” “也是哦,这事情我去问问人力资源部看看?” =============================分隔线============================= “你想得美!”禹沙直接横了一眼孙文彬,“外面那些流民,没有经过净化,也没有经过政治审核,之前我们已经被迈德诺的间谍弄得灰头土脸了,要是武朝派来的间谍怎么办?如果在化工厂里放上一把火怎么办?化工厂要是起火了,我们的消防队根本就没有扑灭的能力啊!” “可是我们现在缺人啊……”“缺人也不能乱来啊!”禹沙直接挥手打断了孙文彬的发言,同时也伸手在自己脸上的伤口抓了抓,“缺人就去城外招收流民,这法子倒是挺快,但是有问题啊!我们现有的房屋其实并不足以保证每个归化民都有房住,因此很多宿舍楼都是公共单身宿舍,好在这些人大多没有结婚。如果你把这些人都招进来,我早就做过调查了,其中有百分之二十的是从北面南下的,许多人拖家带口的,如果真的招进来了,让他们一家老小在单身宿舍里睡大通铺吗?而且还有最麻烦的问题,就是卫生问题。田飞虎跟我说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医疗队对城外的这些流民聚集的废料堆放区进行了一次清查,已经发现了十多具尸体,其中有饿死的,但是大多数都是病死的,现在堆放区里已经出现传染病的迹象了,听他们说好像是流感为主。不过田飞虎说尸体里面有一个有肺鼠疫的症状,我们很可能要面对一场可怕的大规模传染病。” “肺鼠疫是什么鬼?”孙文彬不是医疗口的,对于这些病症的学名全然不懂。 “还能是什么?”禹沙在桌上翻了翻,从文件夹里找出了一份报告书,“就是黑死病!”说着把报告书递给了孙文彬。 孙文彬直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黑死病?”接过报告书的手都不由有些发抖,“我们这里会有这种烈性传染病?” “现在还只是说有可能,让我们的民政人员注意观察和防范。”禹沙说着在报告书上点了点。孙文彬一目十行地把文件看完,上面的确是提到了有一具尸体在胳膊与大腿上存在一些青黑色的疱疹,具体情况要等检查报告出来后才知道。 “现在那里的人畜混杂,许多人都在野外抓田鼠吃,身上又都有跳蚤,这些都是黑死病传播的重要途径,这东西一旦发作,就是必死。”禹沙耸了耸肩继续道,“虽然我们有库存的特效药,但是要知道这些都是从旧时空带来的,用一颗就少一颗。” “你们发现了这事情怎么不赶快上报?我要不是今天到民政委员会来,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孙文彬不由得越发紧张,把文件放回桌面上。“传染病就是最大的敌情,一旦真的在东方港爆发开来,元老也不可能免疫的,到时候要是死了元老怎么办?” “这不还没证实吗?”禹沙把文件塞回文件夹继续说道,“假如真的有这事情,只要做好了消毒工作和尸体处理,基本上问题也不大,另外黄飞虎已经去开始着手制造链霉素了。” “他不是要弄914吗?怎么又去折腾链霉素了?”孙文彬有些发愣,“914要是出来了,就能够治疗梅毒,这种病能够早点治疗好,就是多一份功德。” “对付梅毒?还不如到非洲海岸看着黑猩猩,免得有些无聊的黑鬼去嘿咻它们,咱们来的时空都没搞定艾滋病呢,要是传播开来,谁也搞不定。”禹沙说着从口袋里抽出一支文清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农场里的烟叶快熟了不?烟鬼们都快要熬不住了。” “我还在担心黑死病呢,你倒担心起抽烟来了……真是不惜说你。”孙文彬不由得撇了撇嘴,“烟叶还要三个月,到时候烤烟叶还要一点一点试着来,至少五个月左右吧。现在外面的堆料场里卫生条件怎么处理?” “这个我让民政干部去把那些人分区进行管理了,还准备在那附近建一个难民营,反正堆料区里的布料挺多的,让他们自己拿去搭帐篷好了。我跟你说啊,你那边要是还有粮食可以产出,就最好赶快点,粮行那边已经在发出粮食预警了,我们不仅要保证东方港的元老和归化民,还要保证北桥头镇和附近的难民营,现有库存粮食最多也就能顶两个月左右,最好能快点。” “没关系,”孙文彬摆了摆手,“下个月水稻就能收获了,但是我还在考虑是不是马上就播种下一批水稻,台风季很快就要来了,要是被台风刮着了,水稻就算白栽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虚惊 听完了禹沙的话,孙文彬也全然没有了回宿舍的兴致。原本他还在路上跟刘丽婷约好了一起去布置新房的。由于他们准备在六月六日跟杨铭焕办个集体婚礼,因此杨铭焕和孙文彬两人都特地分到了位于新元老区的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不过此时孙文彬没有了这个兴趣,就先把刘丽婷送到了新房,然后来到了执委大楼的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大门,杜彦德正在办公桌后埋头处理几份文件,随着元老院的摊子越铺越开,需要执委会审批的物资调配已经是越来越多,每天安排一个元老值班都有些不太够的感觉了。 “咦?你不是到岳老子家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今天难得你休息,干嘛不去布置新房?”杜彦德头也没抬,低着头一边看着a4纸上的条条框框一边说道。 孙文彬叹了一口气,便把刚才在禹沙那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有黑死病爆发的可能?”杜彦德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什么时候发生的情况?我们这里怎么没有接到通知?” “这个是听田飞虎说起的,但是尸体放置时间太久了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吧。”孙文彬有点心虚了,对于黑死病这种绝对算得上最可怕的传染病他也是心头充满了阴影。“希望不是。” “谁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出现,对于这种要命的传染病可不能掉以轻心,”杜彦德把手头的事情放下,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要不这样,你现在跑一次医疗口,看看那边传染病监测部门的检验报告,尽量催他们早点出检验报告。黑死病可不是小事,公元十四世纪就横扫了欧洲,还持续了三百年,让整个欧洲人口的百分之三十都死于非命。就连明朝也是因为黑死病而灭亡的。” “明朝不是压迫人民导致的农民起义灭亡的吗?”孙文彬倒是被这个论调吓了一跳,“不是说李闯王那时候拉起大旗就把明朝推翻了?” “想得美呢!国内的历史教材不能信的,他们自己都一知半解,根本就是不着调。”杜彦德不屑地摇了摇头道,“崇祯十几年的时候就开始发生大规模鼠疫了,而且最可怕的是,欧洲的黑死病是腺鼠疫,必须要通过跳蚤的叮咬要不就是要脓肿破溃后才能开始传播,但是在中国的就是肺鼠疫了,肺鼠疫可是通过呼吸道传播。早些年的非典搞得全国人心惶惶的,可是要是跟黑死病比起来简直擦鞋都不够格。” “好的,我这就去,”孙文彬自己也心里没底,连忙就推开门准备出去,门正好迎面就把正打算进门的一个人打个正着。这人双手紧紧捂着脸,蹲在地上,感觉能看到他头上飞出来的金星一般,“哎呀,没事吧?” “被你迎面打了个正着,你说有事没事?”说话的人声音瓮声瓮气的,看来打得挺惨。 “要不要叫救护车?”杜彦德也跑过来了,正打算埋怨上孙文彬两句,就见被打的那人站了起来,“不用了,不用了,”定睛一看,原来是阳牧秦,“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陆军部队里面出大事了,突然病倒几十号人。”阳牧秦脸上被门打出了一长溜的红印子,正打算去摸一下,就见杜彦德一个箭步冲到了面前,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什么?是真的吗?什么情况?” 之前黑死病虽然没有证实,但是始终犹如一块阴云一般萦绕在他的心头,眼下突然听说陆军里病倒了几十号人,顿时给吓得魂飞天外,要知道这次穿越时虽然带了不少药,可是由于旧时空早已消灭了肺鼠疫病毒,因此几乎没有人想起要带鼠疫特效药。眼下虽然听说黄飞虎已经在那里制造链霉素了,但是问题是来得及么?若是现在就开始爆发开来,那么东方港可以说已经完了,所有的元老都要做好逃离准备。况且此时那个老虫洞已经没有了,新虫洞谁也不愿意去探险,都不知道那边会有什么。现在除了往海上逃之外一点其他办法都没有。 “当然是真的,我骑摩托车从邦克山赶过来的,那边移动信号不好。”阳牧秦说着在脸上连忙摸了摸,“医疗部门的人去过了,说是疟疾开始爆发了。” “你怎么不早说?”杜彦德差点给吓出翔来,这下听说是疟疾,当即就舒了一口气,旁边的孙文彬也是差不多的动作。“老子还以为是黑死病。” “黑死病?”阳牧秦对于这些病症什么的全然没有啥了解,跟着又复述了一句。 “没错,”杜彦德点了点头,“医疗部门说在堆料区发现一具尸体疑似黑死病,还在化验确认,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你又说病倒了几十个,吓死我了。” “相比较之下疟疾简直就是良性病了,”孙文彬不由得也跟着舒了一口气,“那老杜我先去医疗口那边看一下情况,有事的话电话联系。”说着忙不迭地就出去了,杜彦德跟着出去喊了一嗓子,“没事也要打个电话过来,不然我都不知道的。” 孙文彬刚说了一声好,身影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了,只听得一阵嗵嗵嗵嗵的脚步声往楼下冲去。 “陆军那边情况怎么样?”杜彦德走回办公室,看着阳牧秦正在木凳子上坐着,双手在脸上揉个不停,“还能怎么样……我去,孙文彬这家伙也太狠了,这门开得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得满天星。” “说那边的情况啊。你这满天星很快就好了的。”杜彦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疟疾也是很麻烦的传染病,如果是大规模传播开来,死亡率也不低。” “哦,这个啊,今天早晨吹起床号,就有十五个人未到,其中有个十人班全班没到。接着在上午的训练中又到了十九个,然后就医疗部门来人检查了,三个登革热,其他的都是疟疾。”阳牧秦继续说道,“都是第三连的,医疗部门怀疑是这次穿越丛林去攻击占城港新军营地的时候没有注意遭到蚊虫叮咬而发生的,听说刘利华也倒下了。” “好了,好了,”杜彦德连忙打断阳牧秦的发言,“别动不动就倒下了倒下了的,听得好像挂了似的。现在我要是没记错,第二连应该也在营地里,怎么他们没有派人过来而是叫你这个特侦队的过来了?” “他们前几天不是刚换防吗?已经换到新军军营要塞那边去了,准备在那里开始建立新军的基地。”阳牧秦说道,“现在陆军军营里只剩下第三连和我的这个分队,那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已经按照医疗人员的建议进行了隔离和治疗,他们还留了人在军营里照看,不会有事。” “这事情你叫个传令兵跑一路不就可以了?现在不是都修了条简易公路了么?我记得你们那里不是有观光自行车吗?” “劳斯莱斯,”阳牧秦纠正道,“骑摩托车多帅气啊……以前我就喜欢这个,让我骑一下不行啊?不过早知道会挨这么一下,到还不如叫个传令兵过来。” =============================分隔线============================= “情况怎么样?”孙文彬此时已经开着劳斯莱斯赶到了医院大门口,正赶上田飞虎披着一身白大褂从大门口的阶梯上跑下来,“检验出了什么……” 他的话才说到一般,就被田飞虎给捂住了,“别叫别叫,你是来问是不是黑死病的是吗?”田飞虎忙不迭地轻声问道,孙文彬被捂着嘴巴,只好点了点头。 “不是,不是黑死病。”说着就放开了孙文彬的嘴巴。 孙文彬不由得擦了擦嘴,“我好歹也是个执委,给你这么捂着,想闷死我啊?” 田飞虎冲旁边跟上来的几个归化民护士和赤脚医生做了个手势,接着对孙文彬解释道,“老子一不当心就说了个怀疑肺鼠疫,今天一上午已经来了二十多个元老问是不是有黑死病了,烦不胜烦啊!要是给你这一吆喝,还不把整个东方港都给吆喝起来了?到时候再来个十几二十个元老,我解释都得累死。” “那是什么毛病?检查出来没?”孙文彬连忙问道,“总得有个毛病才会死人吧?” “哦,是恙虫病,加上疟疾。”田飞虎说着冲那些人再次打了几个手势,他们很快就上了几辆双排座的劳斯莱斯。“不跟你说了,虽然暂时没疫情,但是有爆发疫情的可能,我们需要在堆放区附近进行检测,如果有疫情爆发威胁,那么就必须要强制隔离所有在疫区的流民。我们现在就要去堆料区检测了,再见。” 说着田飞虎飞也似的冲进了最前方的一辆劳斯莱斯,接着这支小车队就开走了,接着在下一个路口,又有几辆劳斯莱斯加入了他们,孙文彬定睛一看,原来是警察总部派来的车队,看来田飞虎早就跟沈彬那边沟通过了。毕竟派出军队护卫需要走执委会的关系,还要联络参谋长联席会议,如果不是紧急情况或者特大规模事件的话一般没有几个元老愿意跟军方打交道,而且以军队这几个月来又是剿匪又是作战的连轴转,已经让大量的部队非常疲劳,军方部门的元老对于给他们指派任务也 比较抵触。因此联系警察总部效率要更高一点,因为警察对于一般情况而言足以满足需要了,而且因为元老院法律口的元老们还在进行宪法的订制工作,此时警察只需要服从元老院和元老的指挥为人民服务,所以警察的人员训练时间还是比军队要快一些,因而直接导致了警察的人数此时已经基本满足需要,派出人手还是要充足很多。 孙文彬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悄悄笑了笑,掏出电话开始给杜彦德报平安了。 田飞虎坐在劳斯莱斯里,看了看在后面跟着的一辆警用劳斯莱斯,上面一个穿着黑色警察制服的元老正在那里冲自己点了点头。他倒是记得那个元老叫做张涛,跟自己来自一个地方的,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像个警察。他礼貌地冲着张涛也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就继续看着车行路线。 车队从北门出城后就是护城河,不过这帮建筑委员会的元老并没有打算真的修个吊桥,因此只是在路面下方留了个通水的函道。城门两侧就是高达十五米左右的棱堡,这些棱堡向北延伸出墙体二十米左右,如同向北面张开了怀抱一般拥抱着下面这条六米宽的双向车道。棱堡的顶上架设着两挺机枪和两门飞雷炮已经被架设在上方的发射位里。这棱堡是没有半点掺假的全水泥建造,顶部的飞雷炮位是半埋式发射位,上面是木材搭建的活动式雨棚,以减少下雨和太阳晒对炮身的损坏。棱堡的尖端位置有两个全水泥的小房子,房子只留下了一条宽三十厘米长一米多的射击孔,机枪则被安装在里面,陆战队的机枪手与陆军的炮兵都在自己的位置时刻准备着突发事件。由于身后就是元老区,一旦发生事件反制不及时就有可能伤及元老区,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向元老致敬!”随着一声高昂的口令声,门口的陆战队员枪不离地,右手扶枪管,左手在胸前平放,眼睛注视着车队。“同志们辛苦了!”张涛在后面高声说道,陆战队员则以更大的声音齐声回答道,“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 田飞虎不由得扭头望回去,身边的陆战队员们的头随着自己的车队缓缓转动着,这让他感受到一种被催眠一般的感觉,顿时一种元老的责任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身边的归化民医生和护士们此时也是一个个情绪激动,开车的甚至手都开始有点抖动起来,车头都扭了好几下。 第三百章 饥民 1 元老身份在本时空绝对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尽管还有很多元老和普通的归化民工人一样活跃在生产的第一线,但是元老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光环早已照耀整个东方港,流传于归化民之间。这些归化民们在工作的时候如果能够有个元老鼓励,就会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激发起工作的狂热来,这让许多元老都疑惑不解。 棱堡上飘扬着蓝色的北极星旗,另一旁飘扬着红色的陆战队军旗,军旗的中央是一只白色的鹰,在地球的背景下双足抓着一只铁锚。在上面值班的陆战队士官此时也都随着那声向元老致敬而快速跑到了棱堡的边缘,向车队敬礼。当车队的最后一辆车从棱堡的“怀抱”中驶离,就听得棱堡上一声嘹亮的命令,“礼毕!”陆战队的官兵们立刻结束了敬礼动作,回归了之前正在做的事情。 田飞虎突然间鼻子抽动,他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是一种很久没有清洗过的那种下水道的臭味,不由有点作呕的感觉。田飞虎不由得左右环顾,看到了道路旁边两侧排水沟里到处都丢着各种垃圾,如死掉的老鼠一类的动物尸体,这些是已经被严令禁止食用的,而且一旦发现就要打死。可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这排水沟当成了垃圾堆,把这些死老鼠直接丢了进去。 “停车!”这时在最前方的警车突然打出了手势,车队都慢慢停了下来,靠在了路边,上面的乘员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田飞虎走下车,快步走到前车,正要发问,就见张涛一边从腰间拔出手枪一边走下车。“你这是干嘛?”田飞虎不由都愣住了。 “野狗。”张涛用左手指着远处,原来远处有个人在路边躺着,全身上下没一丝布,瘦骨嶙峋的,脑袋偏向东方港的方向,两只眼睛瞪的溜圆。他的身边正有两只野狗在旁边蹲着,时不时会凑上来嗅一下,或者试探性地在他身上舔一下。 “这人死了没?”张涛不由有些迟疑地问道,“要是死了不埋,野狗就要吃他的肉了。” 田飞虎连忙几步走上前去,正待检查,就见那人眼睛又眨了几下,嘴巴开合了两次,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没死没死。”田飞虎连忙喊道,“把狗赶开,注意不要被咬到了!” 几个警察连忙上前,冲着那两只狗一通手舞足蹈的,两只狗虽然不乐意自己嘴边的食物给抢走,但是也定然不愿吃这眼前亏,只好龇了龇牙,吠了两声,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这怎么办?送去抢救?”张涛不由有些发愣,看着这个几乎可以看出整个人完整骨架的“人”问道。 田飞虎左手在下巴上蹭了蹭,看了几眼,“这就是饿的,其实吃上一段时间的饱饭就没事了。”说着冲着后面的人喊道,“担架,抬起来放在拖车斗里,顺便喂点东西吃。” 其实对于这种症状的治疗几乎是最简单的,唯一的特效药就是食物。近期来由于流民开始增多,东方港也不得不紧缩粮食开支,施粥点现在也只是一日三餐,只能说是按照最低生存保障供应。农场的下一批粮食的收成大概还要一两个月左右,眼下东方港粮仓中的粮食是真心不够,就连军队现在也开始在丛林里打猎,猎取在丛林中能够捕猎到的动物补充食物不足的缺口。 不远处的前方也有几个人睡在路边,这些人比刚才那个还是要好一点,但是也不过是把自己的身体支撑着起来,冲着这边伸手讨吃的。 “这些人其实有手有脚,怎么不到安允境内的庄子里去干活?”张涛不由很惊异,“不是说本地短工工价很高吗?”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元老做了调查,说是这段时间属于青黄不接的时候,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因此并不愿意雇工养着这些人。”田飞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其实咱们也是一样的,粮食不足的恶果啊……” “但是这么多人是从哪里来的?”张涛左右环顾,眺望到远处还有一些人坐在路边,正在撕扯着什么东西。 “听说是北海那边过来的。”田飞虎说道,“北海到这里有几百里地呢,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路到这里的,没准路上也有很多人饿死在途中。”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张涛指着刚刚被抬着送到拖车里的那个“骷髅”问道,“难道见一个就捡一个?咱们这根本就带不了。” “可是。”田飞虎也有些踌躇,“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他其实心里也没底,这样一个骷髅真的救回去,基本上是要养两个月才能恢复的,如果碰上几个元老来喷他,还真没有什么可还口的。 “施粥的来啦!”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快乐的呼喊声,就见几十个人带着黑压压的数百人扶老携幼就往这边赶来,刚才在路边撕扯东西的人也哗啦一下站了起来对着这边就冲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张涛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喊道,“建立警戒线!警戒线!” 这次跟着一起来的除了巡警队的十二个巡警外还有一个特警队的小组,每个人都是带着武器的,他们听到了命令,便立刻把车辆向前推上去,在路上组成了一个圈,把自己人围在了中间。 远处的人依旧在快速地朝着这边跑着,最前方的几个人已经爬上了阻挡在前方的一辆劳斯莱斯,护工队的几名护工连忙举着可以用来做担架的长枪把这几个人给推了下去。 “老爷给点吃的吧!老爷给点吃的吧!小的就要饿死了!”“就一点点吧!小的只要吃一口就行!”嘈杂的喊声嗡的一下子在耳边回响起来,让田飞虎顿感眼前一黑。 “退后退后!”警察们有的提着改装的霰弹枪,有的举着手枪,在车后紧张地戒备着。最担心的还是张涛,前方可是黑压压好几百人,饥民就好像蝗虫一样,黑压压一片过来,就连树皮都能给你啃个干净,别看靠近城墙的排水沟里有死老鼠,这可是不准捡取使用的,但是远处管不到的地方死老鼠什么的可是他们的美味。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明显不像饥民,面色红润,身上穿着也不似饥民,他们等到靠近到了一百米左右,就停步不前,闪到路边只是冲着后面的人挥手,同时又喊个不停,“快快快!那里有吃的!还有好衣裳!” 饥民们哪里分得清真假?只要听到有吃的,就是无比的动力,于是立刻就涌了上来。 “首长!怎么办?”一个巡警中士大声问道,“他们已经进入八十米了!” 张涛头上的汗开始往外冒,从车里拿出一个大号的扩音器,冲着人潮就吼道,“全都停下,全都停下!没有吃的!没有吃的!”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明显愣了一下,想要站住,但是怎奈后面的人潮实在是太多,这几个人成不了中流砥柱,反而是被推着继续往前走。隐约间还能听到后面有人大喊,“他们骗人的,他们身上有吃的,还有好衣裳,我们去抢!” “六十米!”中士继续冲着张涛喊道,“首长!这么多人,如果不拦住,靠近车阵就拦不住了!” 张涛又怎么不知道这个情形?但是面对饥民开枪,自己又怎么能够下达这样的命令呢? “对天鸣枪!警告射击!”反倒是田飞虎反应过来了。这几百饥民冲上来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抵挡得住,要不就要直接向他们开枪,或者就要想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把装着粥的锅子抬出去!”他同时又冲着后面几个不知所措的归化民吼道,“找个深点的坑半埋下去!” 归化民工人连忙抬着锅子就往外走,田飞虎在第一个,但是一走出去才傻了眼,路两旁倒是土地,可是没有东西能够挖地。而且饥民已经靠拢到了五十米,即算是有锄头铲子什么的现挖也来不及了。 “排水沟!首长!”一个归化民突然指着排水沟,“大小正好!”田飞虎也醒悟了过来,冲着路边排水沟一指,“把锅子放到沟里,两边挡住,注意不要撒了!” 这种锅子是如同旧时空的汤锅一般,全金属铸造,底部是平整的,放在沟底,又是用路边的石头搁在两边,这样就不会被碰洒。 “快快快!快回车阵里去!”说话间,他又带着这些归化民回到了圆形的车阵后方。 饥民前来无非是为了食物,他们平时在这条路上乞讨吃的,乞讨不到就抢夺,最近一段时间这条前往盐村工业区的必经之路上都没有什么归化民愿意走了,去上下班的归化民都是宁可掏钱搭火车。公交线路在被吃了三头拉车的牛后也不得不停开了。这些饥民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可是爆发出这样可怕的战斗力的,给人一种受到组织的感觉。 “二十米!”中士又喊了一声。 这时在人潮最前面被推着走的人突然喊了一嗓子,“有吃的!”说着就往路边冲了过去。这句话如同一个魔咒一般,立刻把后面跟着的人群吸引得也随之而去。这些人一下子拥到排水沟边,登时把排水沟里的几个装着粥的锅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地势的原因,除了几个挤在排水沟里的人,后面的人就根本喝不到,除非趴在地上,趴在地上又会被后面的人踩死,因而锅子旁围绕的人虽然多,能够吃到的人却没几个。而且他们没有餐具,只能手在里面掏,掏起来就往嘴里塞。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让车阵本来需要遭受的冲击消弭殆尽,呼啦啦一下子跑到路边的人潮消失的同时,也露出了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他们满脸愕然,看着这群在路边抢食吃的饥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大声怒骂着,或者手拉脚踹地想要让饥民们重新去冲击车阵。 其中一人恶狠狠地抽出一支短刃,就把一个饥民捅翻在地,冲着一旁愣住的几个饥民吼道:“他们那里还有更多的吃的!” 几个饥民还在犹豫间,忽然听得砰的一声枪响,就见那个人脑袋后面突然爆开来,躺倒在地。所有饥民不约而同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击元老!死有余辜!任何敢于冲击元老袭击警察和医疗人员者!就地格杀勿论!”张涛手中正提着一支格洛克手枪,左手把扩音器举到嘴边,冲着这边大声吼道。 扩音器的声音把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饥民的耳中,再加上刚才的精准射击,人家压根就没花多少时间就准确地打爆了杀人者的头。虽然冲击车队的势头被止住了,但是这些饥民可丝毫没停歇下来,依旧拥在粥锅旁边拼命地争抢着。 “管一下,”田飞虎冲着张涛说道,“再不管管就要挤死人了。” 现在的情形跟后世超市开业搞活动时面对的汹涌人潮一般,大家都是你推我搡的想要涌到前面去抢一口吃的。有的人甚至于在外围为了往前挤已经打了起来,有的挥舞着手里的棍棒或者捡起刚才跌落的短刃,开始刺杀和殴打前面的那些挤了半天也没能往前挪动一步的人群,一时间鲜血飞溅,惨叫四起。更有心急的,直接爬上了人头,但是哪怕是趴在了人头,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这么在人头顶上爬来爬去的,依旧吃不到里面的粥,不由得在上面放声大哭。 “所有的人放下武器!都靠后!还有吃的在后面,但是如果还这么拥挤,吃的就不发了!”田飞虎一把夺过张涛手里的扩音器大声吼道。张涛一愣,后面还有?他怎么不知道? 看到田飞虎冲他一挤眼睛,心道是骗人的,便也没当回事,但是很快就看到医护队的人竟然从后面的几辆劳斯莱斯上拖下来几个麻袋,定睛一看,麻袋上还写着“木碗运输专用”,心头不禁愕然,难道真的要给这群饥民发吃的?民政部门不是已经发过了吗? 第三百零一章 饥民 2 民政部门倒是真发过了,但是问题是,由于禹沙这一群民政元老工作繁忙,这事情并没有亲自到场,于是便让手下归化民去处理,于是乎就开始有归化民动了歪脑筋。煮粥的克扣粮食,施粥的减少食物量,这些已经开始慢慢成为了民政部门施粥活动中能看到的常态,慢慢的用食品引诱饥民中的女人这种令人不齿的现象也开始有发生,只是由于饥民中没有向元老通报的渠道而使得主管这一切的民政元老们暂时还被蒙在鼓里。 但是田飞虎并不是用这话在敷衍他们,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执委会。 “什么?民政部门不是天天在保证城外每个饥民至少都有两到三顿么?怎么还有这种情况?”杜彦德在电话里丝毫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按你的看法,那么这些人已经饿了多长时间了?” “至少大半个月,我刚刚还捡了个瘦成骷髅的,跟奥斯维辛集中营里刚刚捞出来的一样。”田飞虎把刚才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原本我们出来的时候带来的一些本来准备用来拉拢和饥民关系的粥现在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给包着了,看这架势没准还得有人被踩死在里面。” “那么让计委审查一下民政部门的帐看看?”杜彦德不由脱口而出,“我看过计委的报告,拨出的量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但是为什么会分不到这些人手上确实是个大问题。” “别啊,你先让民政部门自查一下比较好,”田飞虎虽然长期在美国生活和工作,但是却也是深谙中国的为官之道,民政部门里就算再黑,那也是民政部门的,要是让他一个医疗口的鼓动着计委审查民政口的账目,他可拿不准禹沙他们这些民政元老会不会护犊子,真要是一开始就把双方的关系给闹僵了可不是好事。 “好吧,那我先给禹沙打个电话,你那边先稍微拖一下,我让食堂准备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送上来的。”杜彦德连忙把电话挂掉,接着就拨打了汤帅的电话。 “谁啊?”汤帅的口气明显不善,“老子有事呢,有话快说!” “我是杜彦德啊,汤师傅,你那里在干什么啊?”杜彦德可不想得罪这个美食提供者,要不然待会去吃饭什么的就麻烦大了。 “还能干什么?望着这一大堆馒头发呆呢!”汤帅抱着电话就开始抱怨了,“这帮元老,每个都是嘴巴叼的要命,这些馒头可是元老专供的啊,外面的归化民可是都吃不到的,我不过是掺了点玉米面和土豆粉,就都给我唧唧歪歪的说什么味道不正什么的。”说着汤帅用肩膀和耳朵夹着电话,拿着一个馒头在口里咬了一口,“这味道不是挺好的吗?” “有多少馒头?”杜彦德立刻就想起来了,这些馒头基本上都是东方港里最难消耗的元老特供食品了,元老们一般对于肉包(里面主要掺杂的是冻库在前几次战斗中打死的各种牲畜肉和一些增加口感的白菜)、花卷和饺子特别来劲,对于没什么特别大味道的馒头窝头什么的往往要四五天才能消耗掉,其中可能还要因为动物偷吃而丢掉一部分,而且还有吃一口就丢到垃圾桶的情况,这些举动让许多在食堂部门工作的归化民都为之咋舌。 汤帅抬头望了望面前的几个大号蒸笼,“应该是九百个,都剩了两天了,要是再坏了就不用吃了。” 杜彦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现在外面能饿死人,里面还有食物浪费,搞得跟旧时空一样肥胖问题和饥饿问题并存了。这样吧,我等下会叫几辆车过来,由警察护送这些馒头到城北的堆料区去发放一下吧,免得放坏了或者到最后只能浪费掉太可惜了。” 汤帅一愣,“城北堆料区?那边不是放置废料的吗?好像造纸厂的原料都是从那里拖的。” “没错啊,你是很长时间不出去了,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杜彦德说道,“现在有差不多一千左右的饥民在那里聚集,每天没东西吃,刚才田飞虎打电话过来说快要饿死人了。” “饥民?”汤帅一愣,“饥民光吃馒头顶个毛用啊?还得加点汤,不然得噎死。我现在去弄点汤。” “汤?”杜彦德也是一愣,“你打算做什么汤啊?还有做汤的食材吗?” “管他呢,随便放点什么东西,加上盐就是汤,人家饿肚子的绝对不挑,如果挑的肯定不是饥民。” 不多时,一列车队出现在东方港的北门,这支车队基本上都是大车,上面安置着大箩筐和汤锅。虽然汤帅口头上说没怎么上心,但是里面可是煮的比较粘稠的土豆和玉米,基本上也是能饱肚子的。 现在的田飞虎车队已经展开在路边,他们架设了一排桌椅,由饥民一个一个上来领号取碗,取了碗的就会发一个小竹签,用这个竹签可以开始排队。 之前的那几个粥锅此时都是空荡荡的,不用看都知道里面肯定有人伸头进去舔过了,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了,接下来为了抢夺之前伸头进去的人头发上的粥,他们又足实地打了一架,等到警察上前用警棍强行分开的时候,又被打死了一个人。 不过在吃的还没来之前,田飞虎还要抓紧时间做另外一件事,就是检查身体,所有的饥民都要通过身体健康检查。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保证这些人的健康,才能有效利用上他们的劳动力,不然如果民政部门开始招收归化民,却只剩下了一堆传染病死亡的尸体,那也的确没啥意义了。 “要检查,翻开头发,脱掉衣服,确定都能检查到,跳蚤什么的不要担心,回去以后我们有专门的驱跳蚤的药,另外这些人都要分发驱虫药,必须吃下去!”田飞虎指着一个苦着脸望着手里药粉的饥民大声喝道,“不吃药就没有得食物发。” 每个检查完成的饥民手中的竹牌上都会划一笔,通过五项检查之后,竹牌上就会有个正字,拿着这个刻了正字竹牌就能够到后面正在摆设的食物分发处领取一份食物。 毛六现在正在抖抖索索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大夫。作为以前还有过田产的他倒不是没见过大夫,但是他见过的大夫那个不是老态龙钟的,也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大夫会这样看病,竟然连切脉都不用,直接看牙齿,检查鼻孔,看耳朵,还把头发打散了掰开一点一点检查。看完了然后就让脱衣服,身上被跳蚤咬过的地方一点一点仔细看,末了还要脱裤子看菊花,他都完全不知道这些大夫在干什么。末了终于从五个大夫的“魔爪”下过来了,最后那个大夫把一块竹牌塞回到他的手里,他连忙把竹牌叼在口里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系着腰间的麻绳,正要离开,就见给自己最后检查的医生冲着南面一指,“去那边领东西吃。” 这句话在毛六的耳朵里不亚于天籁之音,刚才的那些埋在排水沟里的粥实在太难到手,他也就趁乱捞了一把,胡七八糟塞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上一口就被人家从口里抢了一半去,他连忙一口咽下去又被噎到,险些为了口吃的把小命都给弄没了。不过放眼望去现在许多人都在南面的远处排队等着领取吃的,他也连忙一边用力系紧腰间的麻绳一边往那边跑。 “排队排队!不许插队,插队的拖到最后面去!”排队的队伍外面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警察,这些警察手中提着木制的警棍,正戒备状态地看着他们。其实倒不是警察有敌意,而是因为警察们已经不适应被跳蚤叮咬的难受感觉了。自从他们成为归化民之后,从天天被强迫洗澡转为天天主动去洗澡,身上早已没有了跳蚤臭虫,加上东方港的砖木结构房屋也开始逐渐减少,这些寄生虫的活动空间也在逐渐消失。但是眼前这些饥民们抓耳挠腮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不少跳蚤,所以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就算是这些饥民们站得队伍歪歪斜斜也不愿意上前去管理。 毛六连忙跑到了队尾,开始往前张望,他前面排着十二三个人,队伍的最前面有一台大车,大车上是一个很大的箩筐,箩筐里有不少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白面馒头,而且一旁还有人拿着一个勺子站在一旁,有饥民递上碗去后就会从汤锅里舀上一勺倒在木碗里,从倒出来的汤的粘稠程度来看,应该都能称得上是稀饭了。 “前面的人快点啊!那么慢,搞什么?”由于按捺不住食物香味的折磨,有的饥民开始鼓噪起来,冲着前面乱骂道,“磨磨蹭蹭的,快点啊!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只有这么快,你在后面叫什么?再叫老子不走了。”“你敢不走,打断你的腿!”“来啊,打断试试?” “都不许吵!谁吵谁就到最后面去!”一旁的警察看不下去了,对着队伍里面吼道,“都闭嘴,再吵给我出去,没得吃了。” 这时一个胖墩墩的人走了过来,样子一看就和警察不一样,但是警察却是对他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元老好!” “大家好!”汤帅没理那个警察,只是对面前排队的这群饥民们安抚道,“我叫汤帅,你们不要着急,人人有份,我们带来的东西足够每个人都拿一份的,大家着急了,也是这个速度,照样是一人一份不是?大家不着急,也不过是一人一份,但是吃起来心情就要好很多啊。” “汤老爷!大善人啊!”一旁就有饥民在那里喊出声来,但是因为是按次序排队的他们也不敢跑出来跪拜,生怕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 “不要谢我,要谢元老院,如果不是元老院,我也拿不出这些食品来给大家渡过难关的。”汤帅笑眯眯的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继续说道,“大家要相信元老院,相信东方港,我们来这里就是拯救苍生造福华夏的。” “哼!假惺惺。”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不和谐的声音,让汤帅为之一愣,“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吃的?” “你们东方港里粮食堆得像山一样高,偏偏不愿意开仓放粮,让我等在城外挨饿受冻,还说不是假惺惺?”那人明显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汤帅,“就看你这么胖,吊死烧死也是应该的。” 汤帅一时间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正待说话,忽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回头一看,却是杨铭焕。杨铭焕原本在布置新房准备结婚的事情,听杜彦德说饥民情况便亲自跑了过来,结果正好听到了这么不和谐的声音。“杨执委,你来的正好,我们来发放食品倒是我们的不对了?”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杨铭焕顺着声音走了过去,盯着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这个人和其他饥民不太一样,明显的要壮实很多,不像是在这里吃到苦的人,“这位仁兄面色红润,肤色又比较白皙,双手十指修长,一看就是没怎么做过事的人,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就是普通一介小民,”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句来,“放屁!什么一介小民,分明就是个土匪。” 这人顿时脸色一变,“休得胡言,我如何会是土匪?” “就是!”毛六这时也胆子壮了不少,“若不是土匪,为何这几天天天要抢我们的东西吃,还在跟我等说东方港里是堆积如山的粮食,如果能够冲进东方港,那便是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哦!原来是个阴谋家,”杨铭焕笑出声来,“那你不妨说说为何你会落到如此境地?” “运气不佳罢了,沦落至此,先生何必追问。”那人的声音立刻低了八度。 第三百零二章 民政委员会事件1 杨铭焕可没有见好就收的想法,厉声喝道,“既然是运气不佳,就想怂恿众多饥民为你赴死,然后你好乘机抢夺东方港的财产,为你火中取粟是吧?不思劳作也就罢了,还眼红我东方港人辛勤工作之所得,妄图不劳而获,我东方港人从这无人沙滩与丛林中开辟这座城市之时你在哪里?我等与入侵者作战保护东方港之时你又在哪里?”说着杨铭焕手向后一挥,“看我东方港工人上万,每日辛勤劳作,生产产品出售,换取银钱购买来的粮食,跟你何关?就算元老院不给你一颗粮食,可有你说话的份?看你样子,想必不久前也是个养尊处优之人,为何你就看不住自己的万贯家财?而和这大众一起在此等候吃食?你弱你有理?” “这……”说话的人不由得一阵语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元老院不仅招募了数万流民,养活他们,给了他们工作,并且还每日三餐供应你们这些在东方港城外的流民。” “每日三餐是不错,但是粮食从来就没有够过,吃不饱!”那人高声喝道,“我等吃不饱,自然只能想办法。” “想办法抢弱小者的粮食吗?让弱小者早早饿死,你就能得到更多的粮食吗?”杨铭焕也同样高声喝道,“凭什么你就能活下去?还要吃着别人的口粮?来人啊!” 两个警察连忙冲上来,一人一个胳膊扭住了那人。“给我赶出去,这样的人不允许在东方港再出现!” 毛六轻轻笑了笑,这个人昨天刚刚抢过了他的粥,还出手打了他,现在还隐隐作痛,看到那人现在就遭了报应,心里真是爽的不能再爽了。 “青天大老爷!”不知道什么人在一旁喊上了一嗓子,顿时旁边所有的人都在冲着这边喊道“青天大老爷!” 杨铭焕双手向着空中挥了挥,“这是我们元老院应该要做的事情。”话音未落,远处城门方向开出来一支大车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归化民干部,手中提着几个本子,后面的大车上安置着不少的锅子,锅子正随着大车的晃动中往外泼洒着一些液体。 “什么人?”带头的归化民干部走了过来,冲着这边大声喊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谁允许你们到这里来施粥的?” 新来的队伍里不少归化民冲了上来,直接按住了外面正在阻拦他们的归化民,“没有元老院的命令,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有传染病的可能吗?” “你们是什么人?”杨铭焕走上前去,望着他们打量了一下,“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元老?”带头的归化民干部一愣,他们丝毫没有预料到这里会出现元老,再定睛一看,竟然还不止一个元老,再仔细看这些元老们的袖章,有医疗部门的,有伙食部门的,最惊人的是最前方的这个冲他们提问的人,袖条上是元老院执委会的红黄黑三色袖条。“执……执委?”这干部差点把下巴给掉了下来,“执委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杨铭焕双眼紧紧盯住这个干部,“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们……我们……”这个干部说话声音都结巴了,执委在东方港的地位就跟传说中的皇帝一样,现在被这个“皇帝”盯着,让他不由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说!”杨铭焕继续盯着这个干部,打量了一下他的胸条,上面纹着这个干部的工作单位——民政委员会。“民政委员会的人现在过来干什么?” “施……施粥……”这个干部已经开始发抖了。 “施粥?”杨铭焕连忙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下午两点,你们现在过来是什么意思?中午施粥的时间应该是十一点五十到十二点三十,午餐时间早就过了!为什么没有按时过来施粥?” “我们……我们是来……表坏了……”这个干部结结巴巴的,连忙冲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那些人连忙把之前按住的人都放开来,“误会误会……我们这就走!” “走?”杨铭焕一愣,“你们走干什么?把你们的粥运过来,正好一起施粥。” 那些民政干部们此时不由得面面相觑,“拖延什么?”杨铭焕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冲着后面的民政归化民们喊了一句,“给我拿过来啊。” 那些民政人员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不得不抬着汤锅过来了,但是摆在一旁,不愿意拿过来。杨铭焕眉毛都挤到了一块,“拖拖拉拉,这是东方港的……”他走到这些放粥的汤锅前,话音戛然而止。 此时他面前的一个汤锅中竟然全都是水……说全都是水自然是过分,但是百分之九十是水是绝对的,这些汤锅里满满的都是汤水,最上面漂着一层非常薄的米和玉米,期间还有一些明显是烂菜叶和青草漂在汤里。 “这是什么?”杨铭焕突然声音提高了八度,“给我过来!” 那个民政干部双腿发抖,好不容易抖抖索索地走到杨铭焕身边,就被杨铭焕一把揪住肩膀提到了汤锅边,“这是粥吗?”低头一看,他手里还提着一本记录本,杨铭焕劈手夺过打开一看,“施粥记录本?你们今天上午十点才进行的第一次施粥,现在才进行第二次?”他不由得愤怒地把记录本往前翻了几页,“从一个月左右前开始,你们就已经开始每天施粥两次?我看看签名……不是禹沙的签名了,他没有亲自到场?” “我们……我们……”干部说话都开始发抖了,完全说不下去了。“没有元老看着你们就开始为所欲为了么?”杨铭焕说着从身边一个饥民手中劈手夺过一个木碗,在粥锅里舀了一碗,“这种清汤能当作粥吗?而且这数量也根本不够,还有很多粮食呢?” 看到面前这些归化民此时一个个抖抖索索的样子,杨铭焕不用他们回答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显这些人把主意打到了饥民的嘴里,眼看着眼前这些已经明显开始发胖的归化民,他突然从心底里涌起一种怒不可遏的感觉来,“你们到底要不要脸?这些饥民现在完全没有东西可吃,你们竟然还敢从元老院拨付的粮食中进行克扣?你们的胆子还真是很大啊!不错!”他把那碗“粥”倒回到粥锅里,把碗递回给刚才那个饥民,围着这些粥锅转了一圈。 “不错!很会动脑筋,”他说着脑袋连连直点,“每天晚一点到,就能够一天只需要施粥两次,光是这样就可以节约出三分之一总量的粮食出来。而且把粥熬稀一点,就能节约更多的粮食出来,不错,你们的脑筋还真够活的……” 那个民政干部双腿已经发抖得站不住了,不由得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皇上饶命!啊不!执委大人饶命!小的该死,小的再也不敢了!” 与此同时,后面的民政归化民工作人员也如同饺子下水一样噗通噗通跪在了地上,对着杨铭焕连连跪拜,口里都在求杨铭焕饶命。 不过现在看呆了的倒是一群饥民,他们一开始听到杨铭焕驳斥那个阴谋家时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可是却丝毫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东方港的皇上,连忙也噗通噗通跪了下来,“皇上请给草民做主啊……” 这剧情愣生生把杨铭焕雷了个内嫩外焦,“我去!康熙微服私访吗?什么皇上?我是执委!都给我起来!站直了!” “皇上救救我们吧!”“是啊!我们快要活不下去了!”“我们每天只有两碗汤喝啊!皇上!” “你给我过来!”杨铭焕指着那个民政干部厉声喝道。民政干部也顾不得腿脚发软了,连忙连滚带爬地到了杨铭焕身边,“你看到了吧?你们捞到了好处,可以把这些粮食卖到黑市上去赚大钱,但是会造成什么后果?”那个民政干部脑袋直摇,他哪里知道会有什么事情? “没错,你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没有东西吃,就只能吃外面的老鼠,到垃圾堆里翻垃圾吃。然后呢?然后就会遭遇到鼠疫,鼠疫一旦爆发起来,我们整个东方港就会成为一座死城,几乎所有人都可能死在鼠疫中,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你们想要从他们的口中抢夺一些粮食而已!”杨铭焕转了个身,“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东方港的利益,危害了元老院的安全。所以,我命令,今天到场的你们,所有工作就地解职,必须通过反贪处的调查之后才能作出下一步的处理。” “警察!把他们带走!全部带走,带回警察总部进行审讯。”杨铭焕冲着张涛说道,“老张,全拜托你了。” =============================分隔线============================= “民政委员会被腐败攻陷!”杜彦德的手机上突然跳出了一个推送,“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点开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他知道这些民政委员会的归化民中间肯定出了问题,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大的问题。顺着往下继续看,这越来越多的记录简直把他惊呆了,“克扣口粮两点三吨,在粮食黑市出售后获得利益一百六十六元七角六分,参与者共有三十五人,现在已经全部缉拿归案。” “不对啊……这不是新闻处的推送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仔细一看,果然是赵勇署名的新闻推送。 “新闻处怎么拿到了新闻还直接发出来了?连我这个值班执委都不知道?”杜彦德不由头上直冒黑线,连忙拿起电话来拨通了赵勇。 “谁啊?”赵勇现在正忙着在新闻处的电脑上快速的敲打着键盘,压根儿就没有看电话上的来电显示。 “我是杜彦德,是赵勇吗?” “没错,有什么事情?杜执委!”“你们新闻处怎么回事?这样的新闻怎么都没有通过审核就直接发出来了?快点收回。” “都推送出去了,怎么收回啊?”赵勇不由得嗤之以鼻,“不要封锁新闻好吧?到了新时空还要搞这一套,民众有权知道真相。” “推送了也要先阅读才知道,你赶快关闭你的新闻页面,不要让别人再浏览了。这事情披露了对元老院会有负面影响的。”赵勇可丝毫没有这个觉悟,“不要害怕真相好吗?我们不去占领新闻阵地,敌人就会去占领,只有把新闻自由做好了,才能让世界更好地发展!” “别鬼扯了!你现在发出去的可都是只有元老能看的,这不是挑拨元老之间的关系吗?快点删除!有什么别的问题我过来再说。”杜彦德正打算说话,却没想到赵勇直接回复了他,“不行,元老能看到,我还要印刷成报纸,让东方港的人民都能看到,都能监督这场腐败事件的处理情况。”说着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这家伙!”杜彦德一愣,居然把他的电话给挂了,不由得脑袋里一懵,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个新闻扩散了会产生什么效果但是却可以肯定不会是好事。他连忙一个电话打到了it部,“我是谭乐,谁啊?” “杜彦德,你那里先把新闻处的数据链接给我断开,”谭乐一愣,“不是现在正在直播反腐事件吗?” 杜彦德连忙解释道,“是的,但是这事情还没有上报执委会的,他这么赶过去抢先报道,对于执委会的决策和应对负面影响很大,我们首先需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处理,谭乐同志,请立刻断掉新闻处的数据链接。” “这个……”谭乐不由有些发呆,“这事情我……我不能因为这个原因断开吧?而且……好像现在已经有元老在新闻后面留言了,现在断开不合适吧?” 杜彦德吃了一惊,连忙断开电话,重新打开了新闻推送,下面果然有了几个手脚快的元老们的发言了,豁然第一条就是署名为“元老院满是蛀虫”的某个匿名元老的留言,“元老同志们!我们的执委会严重失职,对于腐败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放任腐败横行,我们离开旧时空就是为了逃避不公平,凭什么到了新时空还要受到这样的气?让我们团结起来,用不信任票终结这一任不负责的执委会邪恶统治!” 第三百零三章 民政委员会事件2 “匿名??”杜彦德不由得火冒三丈,“公然在这里挑拨元老和执委会之间的关系,竟然还用的匿名……”脑袋里一团乱麻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办公室里转了几个圈之后,走到了窗前。 执委办公室的窗户是朝着西面的,远处是孙文彬的农委会直属农场,因为播种时间不同,去年十月前后播种的稻子现在已经开始成熟了,一片片的稻浪正随着轻柔的海风在波动着,一辆彪马车头正带拖着六节车厢在稻浪之间的轨道上前进着,黑烟和水汽从火车头前端升腾而起。 这就是元老院在本届执委会下取得的成就,杜彦德不由心里翻腾着,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不仅能够利用现有材料建立起钢铁厂和铸造厂,还能够建立起本时空最优秀的军工厂,纺织厂和服装厂现在也成为了东方港的主要财路来源;还有食品厂的各种副食品和最受迈德诺人欢迎的朗姆酒以及现在正在疯狂流行起来的味精;香水厂此时虽然还无法生产和旧时空一样品质的香水,但是也能够成批量生产花露水开始和旧时空的香水抢夺低端市场;制药厂此时依托本时空采集的各种草药,已经成功复制生产出了清凉油、风油精等一系列中成药,并且大批量投放市场,已经取得了重大成功;更何况现在工业部门也成功地复制了往复式蒸汽机,并且已经成功地投入使用,保证了大部分工厂的工业化动力需要,将宝贵的电节约出来提供给了元老们来进行电脑的使用…… 突然间杜彦德脑子里似乎什么东西闪了两下,但是他仔细想了想,却又什么都没抓住。只好继续望着远方的稻浪在那里思索,一条高压输电线正从远处延伸而来,远处则是红河的一条支流。由于本时空的地图和旧时空的地图变化差异极大,因而无论是这条河流的入海口还是这条河流本身,在旧时空地图上都找不到。根据袁振力的航拍图分析,这条河应该是红河的一条支流,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如同旧时空一样与红河汇流,而是独立出来从东方港这里入海。由于在本时空的现有条件了解中,安南区域内并没有一条叫做红河的河流,因此测绘部门直接把这条河命名为了红河。 红河上游一点的地方则是穿越众们刚刚来到本时空建立的第一座水电站,当时肖竞带了木器组的十多个元老一起攻关二十多天折腾出来的木质压力管道一直正常运行到现在。由于大家对于木质压力管道的不放心,因此压力管道的长度并不是特别长,只是选取了落差最大的区域进行了安装,接下来就是使用高压线把发电机发出的电直接送往东方港。这样就减少了需要使用压力管道的距离,减少了施工量。唯一的缺陷就是当时水电站的位置太过于靠近安允城,如果遇到大军来袭,很有可能会导致水电站最早被隔离。杜彦德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当时害怕的安允围剿仅仅是在反围剿之战中一战便灰飞烟灭,现在水电站已经扩容到了三个两百千瓦机组,同时在附近还建立了两个五百千瓦的蒸汽发电机组,要断电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断电!”杜彦德脑海里的灵光终于闪了起来,“直接断电就是了,让电力组切断新闻组的电力供应,这样新闻组就不能为所欲为地发布新闻个执委会添麻烦了。”想到这里,他连忙拨通了电力分配中心的电话。 “我是潘岱,什么事情?”潘岱头上戴着一个黄色塑料安全帽正坐在桌前,他面前是东方港电力分配的大屏幕——当然,不是液晶的,而是最原始的点线图,哪里供电就点亮哪里的灯,俗称哪里没电点哪里。 “执委会,马上给我把新闻处的电停了。”“干嘛?停他们的电干毛用?欠电费了?” “别扯淡,快点停了,现在你没看新闻吗?”“新闻?”潘岱明显愣了一下,“你是说贪污的那个是吗?” “那当然。”杜彦德说着声音提高了八度,“这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上报执委会,就已经发新闻里去了,连真实性都还没有确定,这不是开玩笑吗?要是传播出去了,我们元老院的伟光正形象还要不要了?” “是倒是,不过你打电话打我这里有毛用?”潘岱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所有的计算机和手机终端访问最终都是要通过it组的服务器来实现的,无论是调用资料还是浏览新闻,可都是要通过it组的那堆服务器来实现的,我倒是想帮你断掉,可问题是就算断了新闻组的电,主要资料还是在it组啊,下面的新闻推送照样可以浏览,丝毫不影响。” “这个?”杜彦德明显呆了一下,“it组?那不是还得找李喆?” “没错,而且我跟你说,要是李喆不同意,你可千万别给我打电话让我断it组的电,我可不敢。”潘岱继续呷了一口茶,“人家it组的服务器阵列可是有专用ups供电供应的,而且人家有专用的柴油发电机组,就算是断了电,ups也能够至少供应服务器阵列十分钟左右的供电,然后专属的柴油发电机组就会马上开始供电,总而言之,就是断电也没影响,并且……” “并且什么?”杜彦德这下有点没有苍蝇的感觉了。电话那头的潘岱慢条斯理地说道,“it组的供电是属于优先级别最高的,如果需要断电检修,都必须提前两天通知的。要知道假如断it组的电,很有可能会损坏服务器阵列里的存储单元,咱们要是损坏了存储单元,带来的大图书馆就算是是毁灭性的损坏,而且我们的电脑备件可是有限的,万一真搞出点什么幺蛾子,人家it组记恨上了,把我们电力部门的查询ip一封,我们就算完了,我还指望着服务器里的电力部门数据资料呢。你要搞幺蛾子,千万别搞到it组头上去,不然这人可就得罪大了。” 杜彦德虽然是学电脑的,但是这些服务器阵列方面的东西可是不怎么熟悉,说真的要是真搞坏了,执委会就得背黑锅。想到这里,他便和潘岱寒暄了两句,把电话挂断了。 “技术部李喆,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杜彦德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李喆,你好,我是杜彦德。” “杜哥!你好!”李喆连忙把键盘一推,拿起电话热情地说道,“什么风吹得你给我打电话了?” “还不是那个贪污事件的报道了。”杜彦德相当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情我们执委会都还不知情,下面都还没有给我们发来调查情况和处理建议,就被赵勇给半道上发到新闻推送去了。” “哦,这事情啊?”李喆不由在电话中轻松地笑了两声,“执委会有什么需要,说吧。” 杜彦德不由得心头一喜,“你能暂时把新闻处的新闻推送停掉吗?我们等到调查完成之后,处理意见做出来才能发布到新闻去,不然的话你知道的,我们元老都是来自旧时空,对于贪污什么的都是深恶痛绝的,假如以这个为借口攻击执委会攻击元老院,那么就糟糕了,会严重影响整个元老院的团结,更会动摇在归化民眼中元老的伟光正形象,所以请你暂时把这条新闻停掉或者干脆删除,以免给执委会造成被动。” “没问题……”就听的李喆那边一阵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过了半分钟,又传来了李喆爽朗的声音,“暂时停掉了,不可访问了,还有事情吗?杜哥?” “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跟进这个事件,争取在最短时间里作出决议来。谢谢了!”杜彦德心头一阵狂喜,要知道从他看到新闻以后所有的联络试图都是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拒绝,最好的也是拖延和推诿。结果这个唯一能够最彻底控制事情发展的李喆却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事情,这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意外。 “好的,没事,那我先做事了,有事再联系。”李喆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杜彦德弄得哭笑不得,这也太着急了吧? =============================分隔线============================= “咦?怎么新闻推送打不开了?”“是啊,刚刚我还看了的,还留了言,现在也打不开了!”“怎么回事?难道学着旧时空地开始搞新闻封锁一言堂了吗?” 元老大会堂改成的元老俱乐部里人声鼎沸,“执委会在害怕真理!”赵勇不由得愤怒地双手在桌上拍打着,一旁的凯瑟琳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别着急,你也确实太着急了,事情还才听了个一鳞半爪的你就给发到新闻推送上去了,要是事情不像你说的那样,完全错了怎么办?你这样不经核实就直接发出去的行为的确是不负责任的,而且这事情跟执委会又有什么关系?” “新闻啊!你没有搞错?新闻如果不能把握住时效性,那还有什么轰动效果?”赵勇眼睛盯着老婆,“你也是个新闻人,新闻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时效性!如果过时了,这个新闻就毫无意义了,难道要等执委会都处理完整个事情,等全东方港都知道详情了,我再来发这个新闻吗?那叫什么新闻?都是旧闻了!这样的话,那我们到新时空来搞新闻业干什么?还不如继续在我的国家传媒机构继续混吃等死好了!” “可是新闻不仅要讲究时效性,也要讲究真实性啊!这些事情你能确定是真的吗?一字不差吗?”凯瑟琳毫不退让地紧紧盯着赵勇,“作为新闻工作者,尤其是这个时空独此一家,面对的又都是位高权重的元老,我们不仅要考虑新闻的时效性和真实性,更要考虑新闻会带来的轰动性,你听!”说着凯瑟琳指着新闻俱乐部的门,另一只手对着赵勇做出了嘘的手势。 赵勇一愣,就听的有人在大声抱怨,“这算什么回事?好不容易抓出了贪腐份子,元老院还要包庇他们?” “就是,贪腐份子就是要抓一个杀一个,我真想不到在东方港里竟然还能有贪腐份子。” “很正常,人心不足蛇吞象呗……”说话的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收留的大部分流民都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人生的前面所有时间基本上都是被人家踩在脚下的,没有尊严没有权力的灰一样的存在,可是现在呢?在东方港当了官,你们要知道这些归化民干部在东方港的权力有多大!他们基本上可以决定那些不是归化民的流民生死。以前吃足了苦头,自己突然一下又有了钱,自然是滥用职权。而且穷得太久了,根本就没见过什么钱,眼下要是遇到了有机会发一笔小财,自然不会放过,甚至于连一点点利益他们也敢出卖良心,因此东方港的腐败现象是必然会出现的,相反我还觉得在这个时候才发现未免也太晚了,应该在过年前就出现的。” “谭冉,你现在说这个又不用花什么成本,关键是怎么反贪,这样的贪腐在东方港迟早要吃掉我们从旧时空带来的一切,最后连我们自己也许也要被这些贪腐行为吃掉。” “这事情……”突然一个亢奋的声音响起来,“这事情就是执委会故意放纵而产生的,你们想啊,现在东方港的部门有几十个,每个部门都有好几个元老看着,权力下放又不够,下面的元老做事畏首畏脚的,什么都要打报告,打报告了又要等几个部门审批。就拿民政委员会来说吧,一开始是说来者不拒,只要是愿意来东方港定居的,就能假如归化民,结果哗啦啦来了几万人。问题是农场提供的粮食供应不了,只好分流,一部分分流到北桥头镇。但是还有好几千人进不来,只好成为饥民被关在城外。我们东方港的劳力一直都不够的,现在又是要开挖五千吨级的干船坞,土石方都还没有完成。眼下又要进行化工厂的建设,还有前往光荣岭的公路和铁路。另外建筑组还要在台风到来之前把所有房子的顶加固或者干脆扒了重盖。民政元老们早就焦头烂额,忙得不得了,到处为了批文跑断腿,自然就管不到这些归化民干部了!” 第三百零四章 民政委员会事件3 “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不给马吃草!这怎么可能?” “就是!执委会把一切权力都抓在手里,计委又只认执委会的章,不管哪个部门需要东西,光是发到执委会的批条都要至少批两次。”石力坐在工业委员会俱乐部的木沙发上发着牢骚,“我们一开始还打算去民政委员会请求施工人力安排,结果他们那里的安排表早就已经安排到下下个月了,我根本等不起,你们也知道的,化工产品这东西虽然说起来谁都没见过,但是生活中却是处处需要,所以为了提早建好化工厂,我就不得不找刘家寨要了一批壮丁来参与建设,你们知道怎么着?” 俱乐部里几个元老好奇地望着他,“怎么了?”他们丝毫没有在意面前这个化工口的元老坐在自己的俱乐部里,当初石力可是对于化工部门被归类在工业部门里而暴跳如雷的。 “还能怎么着?”石力不由翻了个白眼,“孙文彬打我的电话,问我怎么回事,跑到他岳父的寨子里拉壮丁去了,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刘沈红在一旁大笑了起来,“等下,我猜下,孙文彬肯定在那里说民政委员会不是有人力安排了吗?” “那当然,”石力满脸郁闷,学着孙文彬的口气说道,“民政委员会不是早就有人力安排了吗?你这样越过他们直接从土著那里拉人,对于元老院的人口政策是个很大的干扰,这些土著我们怎么处理?难道归入归化民处理吗?” “那当然不可能,”刘沈红在一旁说道,“给我们做点事情就成归化民,这归化民未免也太好当了吧?另外,要是都成了归化民,那孙文彬他岳老子不就得成光杆司令了?听说你把他们庄子里能干活的壮丁一股脑扫光了吧?” “呵呵,是啊,”石力端起一旁茶几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整整两百多号人,而且我还是通过民政委员会过去的,把那些人带回来的人可都是民政干部。” “民政干部……”由于隔音条件不好,他们几人听到隔壁传来了声音,“民政干部啊!有没有搞错!民政干部竟然搞出了这事情!现在连新闻推送都上了!” 石力一愣,和刘沈红一起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低头一看,“还真有新闻推送。” “我勒个去!竟然是贪污事件,涉及金额……”刘沈红按了两下手机屏幕,“怎么打不开?” “还能怎么打不开?肯定是给屏蔽了,这事情要是给捅出来,还不得危及执委会的正确路线?”也不知道是谁在远处阴阳怪气地大声说道。 “新时空跟旧时空还不是一个卵样,完全没区别!遇到事情就是一味地堵,只知道封锁消息,执委会的高层可以为所欲为,一个一个地找老婆娶媳妇,你们这些底层的就算是元老又如何?还不是躲在宿舍里撸?而且还是公共宿舍,几个人一个房间,还得其他几个人都不在宿舍才有机会撸,看个成人电影还得躲着别人,这他喵的还不如旧时空嘛。” “就是!到了新世界,吃的穿的直接下降一个层次,咱们都穿得跟旧时空的流浪汉似的。” “穿得流浪汉一样你也比不上犀利哥,走在大街上要不是元老袖条,人家认识你个蛋,在这个新时空,搞得跟共产主义似的,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工作,连星期日都没有,而且这帮归化民工人工作热情出奇地高,天天上班都没想要休息的。” “是啊,他们不休息,元老就更不好意思休息了。” “拉倒吧你们,你们休息来休息去的,房子自己会站起来还是产品自己会生出来的?不去干活哪有更好的明天?今天辛苦一点,明天享受的时候就能收获更多。” “也是,咱们元老得起带头作用,不然的话归化民该不干了,另外把工作直接丢给归化民,不让元老看着,总能给你玩出花来,这民政委员会不就搞出事来了?” “对,说真的,到底这贪污事件是什么情况?你们谁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声音突然叫了起来,“城北的饥民你们知道吧?元老院不是拨了一批粮食给他们做粥给他们吊命吗?结果听说民政的那些归化民干部全都勾搭在一起,从这些粮食里克扣出了七八吨粮食,然后在黑市上卖了几千块,不知道有没有民政的元老参与。” “废话,当然有元老参与!如果元老不参与,怎么可能会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元老院总共也就批了十多吨粮食,就被克扣出七八吨,百分之六十多了。这种贪污事件应该严肃处理,不然的话一旦扩展开来,东方港马上就会变成腐败乐园。” “现在粮价才多少?黑市价格是多少?怎么七八吨粮食能卖出几千块了?我是计委的,你造谣要讲证据!” “计委的又怎么样?还不是执委会的狗?执委会不批条,你们连一粒米都不愿意放出来。” “没有计委卡着,我们带来的东西早就浪费光了!”一个女声突然叫了起来,“要知道你们这些人每天都浪费多少粮食啊?上次我去食堂的时候,少说上百个馒头都被丢在垃圾桶里,外面有饥民在挨饿,你们却把馒头当垃圾丢在垃圾桶里。浪费粮食是最大的恶行!是要遭报应的!” “少来!计委跟执委会沆瀣一气、一丘之貉,天知道你们在下面有多少龌龊,只是我们这些元老不知道而已。我们部门请求一批工业材料,都写了半个月的拨付请求了,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材料,你说是不是你们自己把材料给浪费掉了,然后推卸不批?” “这活没法做了!执委会不批我能给你们发货吗?要是发货了执委会又拒绝批复呢?我就算想自掏腰包赔也赔不上啊!计委管控物资基本上都是旧时空的产品!现在是有再多的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啊!” “买不到就买不到!旧时空的东西很多都是有时限的,如果长期闲置不使用,质量是会下降的!是不是要把东西放过保质期,然后等不能用了才拿出来用呢?” “放屁!保质期!亏你们想的出来,这些计委管控物资保存时间最短的也有三年,最长的放个八九十年都没有一点问题,计委管控这些物资无非是为了保证物尽其用,而不是让你们在几个月里就挥霍完。” “计委计委!每天就是为了到你们那里去批物资,要不就是跑执委会批条,每天都是搞这些事情,有时候一天十几个小时都搞不定,官僚主义搞得比旧时空还要繁琐!” “执委会失职!这是执委会失职!对于下面各部门所需材料什么的管得死死的,就连正常生产建设所需材料也一概拒绝,所以下面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凭什么他们执委会的人就能够为所欲为,你看孙文彬,只是见了一眼那个刘家寨的大小姐,就把人家给上了。听说人家被绑架了,就派特侦队去把那个女的救出来,听说还险些伤了元老,简直是无耻!难道元老就是用来给他们的享乐付出努力的吗?他们有何德何能?就能够掌控执委会?掌控我们?我们凭什么要听他们的?我们都是元老,他们也只是元老而已啊!” “对啊!凭什么让他们管着我们?我们也是元老,我们也同样有参选权。” “没错,但是我肯定不会投你的票。”“你不投有毛用?大家投好了,到时候投我票的元老老婆管够!荣华富贵尽享!” “只图享乐不知奉献的,要是你掌握了执委会,元老院就完了。”“你怎么知道我只图享乐?现在的执委会不图享乐,不图享乐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贪污事件?你说说看?可是涉及几千块贪污款项的重大贪污事件啊!这就叫只知奉献?这样的执委会,不如推翻了!” “就是!还不如推翻了!我们自己重新推举新执委!”“不可能,元老院授权执委会的时候是有时间规定的,本届执委要到今年九月份才能到期,你们要是有意见,就到九月后参加选举好了。” “等不了!现在是元老院打根基的时候,如果现在根基没搭好,等到九月份就算换人也是一个样,没有什么区别。” “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领导者没有什么问题,下面的工作人员自然就不会跟着搞出什么幺蛾子来的!现在的执委会五执委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腐化得如此迅速?” “对!我们要改变这个情形,我们要动起来!” “你要干什么?”有人突然叫了起来,“出去干什么?” “我要到执委大楼门口去抗议!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匹夫之怒!”说着这个元老就嗵嗵嗵冲出了门。 这时各个俱乐部的门都被打开了,许多元老都探头探脑地把脑袋伸了出来,其中一个房间里还传出了成人电影的声音,让其他各部门元老不由为之侧目。 “我不管你们要不要去!我必须要到执委大楼去,我要去抗议执委会对于贪污腐败现象的不理不睬不管不顾,”说话的元老双手一挥,“我们已经离开了旧时空,为的自然是各有原因,但是我们来的目的却是一样的,就是要建立一个符合我们观念符合我们利益的新中国!如果对于执委会的路线错误不管不顾,最终肯定要导致革命失败的!我们不能失败!我们已经没有一个虫洞可以逃回去,所以必须要保证新中国建设的成功,因此,凡是不愿意在这里继续沉沦,看着国家衰亡的元老!跟我一起来,我们去执委大楼前去抗议!” 说完他转身对着俱乐部大门口就大踏步走去。“这……”许多元老不由得有些踌躇,事实上,他们对于执委会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是有异议和看法的,但是眼下也并没有到势不两立的地步,但是此时如同那个家伙一般冲过去抗议,要是以后上了执委会黑名单怎么办? “你们还在怕什么?”那个元老见无人回应,在俱乐部大门口停下脚步,转身冲着后面大声喊着,“我们是元老院的最后希望,如果我们也保持沉默,那么就只能在最后的日子里眼睁睁地看着元老院的衰亡!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每一个放纵元老院衰亡的元老,都是要对元老院的覆灭负责的!来吧!我们都是元老!让我们鼓起勇气来,对执委会说不!” “不要忘记了,当时骗我们来新时空的时候执委会给我们许诺了什么?三妻四妾,人人都是元老,权力无限。但是现在呢?每天都是无尽的工作,没有休息,只剩下了无尽的奉献!我们奉献是没问题,但是不能作为给他们享乐提供土壤!更不能随意践踏我们的奉献!” “出事了!”水汪凼此时正带着雪繁星在元老俱乐部里玩大富翁,一开始他并没有把这些抱怨当回事,要知道俱乐部是元老们发泄平时工作时积累负面情绪的地方,由于男多女少,这帮光棍为主的元老们经常是通过喝酒聊天甚至吵架和打架来进行发泄。一开始他也以为只是普通的发泄罢了,完全没当回事。谁知道抱怨的声音已经开始越来越大,甚至于争吵声都开始变得稀疏,为对于执委会的怨言四起,这才让雪繁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拉了拉水汪凼,等到水汪凼听着感觉不大对劲的时候,说话的那元老已经带着几十个元老冲出了俱乐部了。 “快打电话到执委会,我去找警察,让他们先拦住这些人。”说着水汪凼就要往外冲。 雪繁星着急了,冲着水汪凼喊道,“那是执委大楼!是严禁所有未获批准的非元老进入的地方,警察进不去的!” “不管,你先打电话,我去找沈彬。”水汪凼冲雪繁星一指,“警察总部里的元老也有不少,现在有的应该还没有下班,应该能拦住他们。”说着他就已经冲了出去。 第三百零五章 示威1 不过现在五执委的电话哪个都打不通,往执委手机上打电话的人实在太多,一度在通讯部门造成了线路拥堵,不光五执委电话打不通,就算是执委办公室的座机现在也是响个不停,就连一楼二楼其他几个部门办公室的电话也在响个不停,由于通讯线路骤然变得拥堵,以至于雪繁星的电话根本就打不出去,怎么拨号都没有反应。 一开始冲出俱乐部的元老只有十多个人,但是在元老区转了一圈就变成了一百多号人,这倒不是要去执委大楼示威的,而是因为国人的爱好就是看热闹。这种事情可是元老院创立后的头一遭,要是能闹腾出点什么事情,转眼就是革命事件啊,人群蜂拥着在往执委大楼方向走去,途中还在招呼着身边能够看到的元老。 “同去!同去!”“加入我们!让我们屁民的声音也能壮大一次!”“今天你们的沉默就是你们明天被践踏的理由!”“对!让屁民也能发声!”“谁熟悉海军,给他们来个春晓号上一声炮响!” 虽然路边伸长脖子好奇围观的大多数元老还在犹犹豫豫,但是已经有元老从围观群众中毅然加入队伍,开始挥舞着右手,大声喊着口号,向着执委大楼走去。 “我就说过的,你看……”凯瑟琳指着正在浩浩荡荡涌向执委大楼的示威人群,“新闻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可是我们自己就是统治阶级,你这样急切地把水搅浑,到底是在想什么?如果这次对执委会造成了损害,那么受到损害最大的,就是我们元老的利益!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赵勇现在算是傻了眼,在旧时空一直以来担任国家喉舌的他早就已经厌恶了这种工作,但是却全然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新闻自由”的举动竟然造成了如此重大的严重事件。 远处的人群正在拔除路边墙上的供水竹管,满地自来水到处流泻,一旁的排水沟里流淌的到处是被浪费了的自来水。“去搞个横幅来!”有人在大声喊着,于是有人就从元老区不知道谁晾在外面的毯子里随便扯了两床,从中间竖着撕开来,用供水竹竿穿起来。 “谁会写大字?弄个大字写上去!”“还写大字?不必了吧?” “又不是出殡,举个白毯子有什么用?当然要写字!”“我来吧!”顿时就有一个毛遂自荐的元老走了过来,不过没有笔墨,大家一阵鸡飞狗跳,从元老区的元老特供服务站里拿了一支毛笔和一个砚台,又有几个元老不知道从柜台里拿了两三个墨块,用砚台接了自来水后在砚台里一通乱磨。 “你小心点,磨墨有你这么磨的吗?都飞出来了!”“你会你来磨啊!”“我这不是在磨吗?不要几个人挤到一起,一个人一个砚台就行了。” 元老特供服务站里是个归化民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瑟瑟发抖,一见又有几个元老涌了过来,被吓得尖叫一声逃掉了。“这小姑娘干什么?跑什么?我们只是拿两个砚台罢了。” 说着这些元老也不客气,直接在柜台上翻找起砚台来,结果噼噼啪啪摔了几个砚台下来。“完了!说要温柔点吧,乱七八糟的,都摔坏了还怎么磨墨啊?你们这些个人啊!” “差不多了,别折腾了,赶紧写字,我这里磨得差不多了。”那个自诩会磨墨的元老一通大喊。手里杵着毛笔的那个元老连忙跑了过来,用笔尖沾了点墨,开始在上面笔走龙蛇起来。 “你这都写的什么东西啊?”“行书啊!不认识?”“什么行书?乱书好吧?谁认识?” 在写过好几个毯子之后,他们总算写了个歪歪扭扭的横幅出来,“打倒执委会的邪恶统治?”“元老院的元老们团结起来?” “不管了!赶快去!得把执委堵在执委大楼里,不能让他们跑了!”这时候的人就是完全无意识的一个团体,没有什么个人的思维,只是想起什么就做什么,提出什么就通过什么。“走走走!快走!” =============================分隔线============================= “元老好!”警察总部门口的警察冲着冲进去的水汪凼一个敬礼,水汪凼也根本顾不得回礼,连忙就直奔二楼的办公室而去。 “张涛在吗?”“沈彬在吗?”水汪凼一边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喊着。 “在审讯室,”谭炼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看到满脸汗水直喘粗气的水汪凼,好奇问道,“怎么了?财神爷,来给我们警察总部来拨款的吗?” “不是……”水汪凼双手扶着膝盖,弯着腰在一旁喘了几口气,这才理顺了,“元老要暴动!” 谭炼一愣,她没有弄明白元老暴动是说什么意思,但是警察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出大事了。连忙冲着旁边探头出来看热闹的几个归化民警察喊道,“快把沈彬和张涛叫下来!出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彬一边从楼梯上四步作一步蹦了下来,一边急切地问道,他现在紧张得很,能够让金融委员会的负责人跑得脸色煞白,肯定不是小事。 “元老暴动!”水汪凼这时总算是把气给喘顺了,连忙答道。 这个答案把沈彬、张涛和谭炼三个人都震慑得呆立在当场。元老暴动?这怎么处理?警察总部就是为了保护元老安全而存在的,此时元老暴动,该怎么办?去镇压?帮元老打元老?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说说?”张涛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追问道。 “今天的贪污事件上新闻推送了,结果晚上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被给删帖了,有群元老现在说要推翻执委会的邪恶统治,就去执委大楼抗议了。”水汪凼眼尖,手冲着远处一指。旁边几人转头望去,正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在路灯的照耀下举着几个条幅,冲着执委大楼而去。 “怎么办?”张涛这下才算是真的傻了眼,“要不把特警队派过去?” “特警队?不行!特警队里绝大多数不是元老,执委大楼可是元老区,没有执委会授权,非元老不能进去的。”谭炼很坚决地说道。 “可是就由着他们闹?”张涛指着远处,“这可是群体事件,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一鼓动,就肯定变成暴乱,现在不赶紧下手,等到那时候就收不了手了。” “不行!不能动特警队,就连巡警都不能派。”沈彬说着把之前提在手里的武装带系在腰上,顺手把上面的手枪连着枪套一起摘下来,“谭炼,你跟我一起去一下,不能带武器。现在元老们都是群情激昂,要是看到了武器,还不得以为我们要镇压他们,势必会造成反效果,我们去拦住他们。”说着转身就往楼下跑去,谭炼稍微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摘掉了枪套,递给愣在一旁的张涛,“帮我送回枪库,”接着就跟着沈彬下楼去了。 =============================分隔线============================= “杜执委!”曾志刚冲进了执委办公室,正看到杜彦德还在办公桌后看文件。“曾志刚?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参加集体婚礼报名?” “不是!”曾志刚说话简单明了,“外面出事了,我来护送你离开的。” “外面出事了?”杜彦德脑袋里突然一锅粥,“出什么事情了?敌人攻城了?” “打你电话一直不通,”曾志刚试着解释,“现在有几百元老正在朝着执委大楼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东西,肖明伟让我先过来看看,如果可能尽量先保护你从后门离开。” “几百元老?”杜彦德现在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发生了什么事情?”说着就去掏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早上的时候忘记在家里了,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自己还没有回家,自然手机还是在家里。 “叮铃铃”一阵电话响,杜彦德连忙走过去拿起座机,“喂?执委办公室。” “老杜是吗?刚才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快走!元老暴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谁?” “我是刘旭!陆军情报局的,刚才有人说元老俱乐部里一群元老往你那边去了,听说还要打倒执委会,这边贺亚运带了几个元老过去增援了,你赶紧准备一下,尽量从后门撤出来,要不就只能死守待援了!” “是啊!我们赶紧撤吧?”曾志刚在一旁说道,“不要被堵在执委办公室里就麻烦了。”事实上他还有话没说,他和唐勋良薛子良萨琳娜这些元老可都是意外穿越的,现在可是靠着抱紧了本届执委的大腿这才有安生日子过,要是本届执委倒台了,谁知道下一届执委会里又会有什么新政策?没准动不动好日子就到头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突然间就会爆发出暴动来?”杜彦德依旧一头雾水,话说执委会最近没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啊!怎么这帮元老说暴动就暴动了?“别管了!杜执委!先撤吧!” “曾志刚!你是军人!我们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我们不要忘了来的人不是土著,而是元老,他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算是打砸抢,也不是以杀人放火为主要目的,我们去见见这群元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杜彦德其实自己心里也在打鼓,旧时空里动不动就要出动武警特警什么的,虽说这些宅男们之前的战斗力不过0.5鹅,但是真要是打起来,庞大的人数还是挺高的,自己虽然在训练时训练了跑步,可是他们也训练了啊!于是干脆叫上了曾志刚一起,要是真打起来,还有个能帮助分担点攻击点数的。 曾志刚没有踌躇,立刻点了点头,“要说以前我不相信你是当过兵的,不过现在一看就知道你是老兵!走!咱们走!”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执委大楼里并没有几个元老,此时更是因为接到了电话,有的元老已经从后门跑掉了,偌大的一个执委大楼里竟然只有杜彦德和曾志刚两人一起站在大门口。 =============================分隔线============================= “集合鼓?”钱龙舟一愣,今天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邀请姱公主出来逛东方港的大街,公主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如同一个普通女子一般出来逛街,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简直太新鲜了,正在跟钱龙舟一边说笑中,突然间就看到钱龙舟脸色一白。“怎么啦?钱先生?” “集合鼓!出事了!”钱龙舟伸手招呼了一下后面跟随的几个新军士兵,“把公主护送回去招待所!剩下的人跟我去城西兵站!” 新军士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钱总教官这样紧张过,钱龙舟也不说多话,带着这十多个人就跑往预定的紧急集合点。按照步兵操典,如果遇到紧急集合,就要在现场最高指挥的带领下前往最近的兵站集合,等待下一步的安排和指示。他一边跑着一边心里狂跳,东方港自从建立城市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紧急集合过,难道是又要打仗了? “敌人是谁?”钱龙舟跑进兵站后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值班军官室里冲着值班的赵勇问道,“迈德诺人?武朝军队?” “谁都不是,是元老暴动,是政变!”赵勇一边说着一边紧张的从一旁的桌上取下武装带,同时又从抽屉里抽出格洛克手枪,检查了一下弹仓,接着把弹匣装了进去。 “政变?”钱龙舟愣在当场,“我们是政府军还是反政府军?” “这个……”赵勇呆立了一阵,“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城里发生政变了,我们得进城维护秩序,你的新军部队我也暂时征用了,归属第一连管辖,你负责指挥,我们准备进城!” “参联会授权了吗?”钱龙舟的问题再次把赵勇问得一呆,“参联会不授权,我们不能随意调动部队,否则就是意图叛乱,这事情可就大了,你先申请参联会授权吧?” 第三百零六章 示威2 “顾不得了,”赵勇一边冲一旁负责枪库的归化民上士努了努嘴,“开枪库,等下钱龙舟你带新军领九支步枪和一支霰弹枪,跟着我的部队一起进元老区,你的人从南边迂回一下,然后从西边冲杀过来,争取在执委大楼前把暴民给驱散了,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钱龙舟背后冷汗直流,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行?你不要开玩笑了,参联会还没有授权之前,我们新军领取元老院制式武器就是严重违规违纪,我们可以根据元老院的命令对外执行任务,但是对内是没有任何动用武力的能力的,你不要坑我。” “我去!”赵勇不由得眉毛一扬,“你怕什么?你又不是军事部门元老,新军又不是元老院的军队。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了,现在来不及请示参联会了,要是等他们扯完皮,执委大楼没准都给夷平了。” “你身为军事部门元老更要注意才对啊!”钱龙舟连连摆手道,“没有参联会授权,我们新军不能动,你们陆军更是不能动,这先机抢不得,执委会不授权参联会,参联会不授权我们,我们的行动就等同于造反,就算是取得了胜利,也是要被追究责任的。另外你刚才说是什么事情?” “元老暴动啊!现在在围攻执委大楼啊!”赵勇有点火急火燎的,他的集合鼓已经响了好几遍,按道理在东方港内的军事组元老和休假的归化民士官应该都要赶快赶来才是,结果这都过去十多分钟了,竟然还是只来了个不属于军事系统的钱龙舟以及十来个新军士兵,加上他的值班部队一起也不过三四十人。他不久前刚刚接了一个电话,有人告诉他说有上百元老正在前往围攻执委大楼的路上,让他准备好保护执委会。 “快点啊!”赵勇冲愣在一旁的归化民上士叫道,“开枪库啊!怎么还不拿钥匙?” “跟……根据……元老院用枪条令……必须……必须要看到参谋长联席会议授权书。”上士虽然有些害怕得结结巴巴,但是还是非常干脆地把赵勇给回绝了。 “你搞什么?”赵勇一愣,“你是长官还是我是长官?我说开枪库就开枪库,耽误了战机你付得起责么?” “首长……”上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首长,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要是没有授权书就把枪库开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啊!求首长放过小的。” “我是长官!我命令你打开枪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有我这个军官在上面担着,你怕什么?”赵勇已经开始无语了,这到底上演的是哪一出啊? “不能开!”钱龙舟在一旁大声说道,“你不能开,开枪库可不是什么小事,真的出了事情谁也担不起这个责。”说着他一把抓住了赵勇悄悄在他耳边说道,“勇哥,你真不能这样,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元老,而且也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暴乱,要是就这么带着这么一群归化民冲进元老区,把一众元老打得抱头鼠窜,对元老形象可是个毁灭性打击。这个先机抢不得,参联会不授权,你真的不能动。” “这个……”赵勇也冷静了下来,头上豆大的汗珠就往下淌,被钱龙舟这么一点醒,他这才想起没有得到授权就主动冲进去平叛的后果,这还真是他担当不起的。 “谁在敲鼓?”随着门口一声喝令,“停下停下!不许敲了!”李杰琦带着吴勇两人冲进了军官值班室,进屋的两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面前钱龙舟扯着赵勇在说悄悄话,旁边的值班上士却跪在一旁,“你们这玩的哪出?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上士一看是国防部长来了,便连忙爬了起来,顺便还朝膝盖下看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敲集合鼓?”李杰琦往窗外望了一眼,敲鼓的士兵已经下来了。 “报告!元老暴动!我们正在考虑是不是进入元老区保护执委会。”赵勇是个直肠子,这李杰琦一问,他竟然脱口而出,都不带一点停顿的。 “嘶——”李杰琦和吴勇两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带归化民部队进入元老区?你疯了?外面元老没有暴动,现在只是去执委大楼示威而已,你要是带着部队冲过去了,那不暴动也要暴动了,更不要说万一还打伤了元老,非得弄死你不可。” “我……”赵勇一愣,他之前只是觉得钱龙舟不属于军事部门元老,说出来的话最多只是可参考,谁知道国防部长来了,说得话竟然也是一般无二。李杰琦冲着赵勇一指,“你赶快给我把部队解散了!没他们什么事情!”赵勇连忙敬了个礼就跑出去了。 李杰琦转头望着一旁站着的钱龙舟,“小钱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到城西兵站来了?下面还有几个新军的,是你带来的?你还打算带新军去平暴?” “没有没有!”钱龙舟忙不迭地摆手,连忙把刚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竟然做得这么漂亮,幸亏你拦下了,要是叫赵勇把部队带进元老区了,咱们可就都完了。”李杰琦对钱龙舟的处置赞不绝口。“还好有你。” “我们新军也同样是元老院的军队嘛,”钱龙舟连忙悄无声息地丢出了一个杀手锏,“新军对于元老院的忠诚也是日月可鉴的,所以要是我下次申请把新军加入元老院军队体系,麻烦李部长美言两句。” “这个……”李杰琦一愣,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还会被钱龙舟给套住了,连忙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现在执委大楼那边已经对峙上了,我们赶紧去!小钱,我们一起去,记得下去的时候把你带来的新军解散了。” =============================分隔线============================= “打倒执委会!”“推翻杜彦德的邪恶领导!”“杨铭焕趁早滚蛋!”“把元老院的统治权交还元老!”“打倒孙文彬独裁!” “还真不带重样的……”杜彦德无可奈何地冲着曾志刚耸了耸肩。现在执委大楼前的平地上已经站满了元老,几个元老正举着白色的横幅在前面冲着站在执委大楼门口的杜彦德和曾志刚大吼大叫,后面则是跟着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元老在后面跟着乱骂,再后面则是大约五六十个真正来围观的元老。 “大家不要着急,有事情一个一个地说,我们执委会不是一言堂,是为了全体元老的利益……”说话间杜彦德耳边嗖的一声飞过去一个东西,砸在身后的彩钢板墙上,然后又落在了他脚边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定睛一看,是个纸团,看起来还是东方港生产的办公用纸。 一个元老就开始喊道,“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给自己脸上贴金!现在连蛀虫都搞出来了,还不让我们这些元老知道情况!” “对!”马上就有人叫了起来,“克扣十多吨粮食,在粮食黑市上买了几万块,都给你们执委会分了吧?” “就是,这时元老院的利益,也是我们全体元老的共同财产,就这么进了你们的口袋,未免也太不把我们元老当回事了吧?” “张元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张元这时站在执委大院门口,莫名其妙地望着面前这群人。此时执委大楼顶端的探照灯已经点燃,正由上而下地照着整个院子,整个院子里的人此时都不能更清楚了。 “张元!老实交代你们是怎么瓜分元老院资产的?你分了多少?”一个元老突然间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张元的前襟冲他大吼道。 张元平时就是个笑眯眯的温和胖子,此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一哆嗦,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他今天一天都在盐村工业区的东方钢铁厂里参与改进自动上料机,因为长时间让手机处在高温的环境会影响手机寿命,因此就把手机放在钢铁厂的办公室,那里又没有电,因此什么时候没电了都不知道,他下班坐火车到了城西车站,又一路哼着歌走到宿舍,这才发现又是停水又是停电的,便想到执委办公室来拿他从旧时空带来的移动电源,谁知道一来就遇到这出。 张元没头没脑地被个元老冲上来揪住质问,自然是吓了一跳,但是这举动在那些被怂恿了的元老们眼里就是畏罪姿态,一个个群情激昂地冲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要张元交代。他根本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哪里知道他们是要他交代什么?只好一副惊恐的表情望着这群“同志”。 “警察来了!”又有在外面望风的元老喊了起来,接着沈彬带着谭炼就出现在执委大院门口。“别打了别打了!出什么事情了?”看到有人在那里作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沈彬连忙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先护住了被打的张元。 “哼!执委会的黑狗来了!你们是不是等下还要带上军队来镇压我们?”“就是!我们是代表着五百元老而来的!你们这样袒护执委会的这些蛀虫!就是与元老院为敌!” “混账!”沈彬把张元拉到一旁推到谭炼身后,冲着人群中间的一个元老大声喝道,“鲁奇!你不要血口喷人!” 顿时整个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包括刚才冲在最前面的元老们此时也都静悄悄地默不作声,扭头望向刚才一直在队伍里阴阳怪气说话的人。此时大家才觉察到,之前总有人能恰到好处地煽风点火,还能带着这么多元老一路涌到执委会来,闹到最后竟然是鲁奇在后面捣鬼。 “我哪有血口喷人!”鲁奇也不管旁边人怎么看自己,现在元老们已经在执委大楼门口了,能不能把执委会推翻,就要看自己的能力了。要说鲁奇这段时间已经算是郁闷到顶了,一开始掌握了安南新军的指挥权,结果遇到突袭被吓破了胆不敢出来指挥战斗,让钱龙舟愣生生把新军指挥权给夺了回去。随后又在接下来的占城港保卫战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钱龙舟的权力越来越大。好不容易当上了东方港消防队的总指挥,结果还总是不得志,连一个消防员不服从自己指挥抗命救人也处理不了。好不容易巧立名目建立了防火处,在东方港城西市场弄点外快打算买点田产什么的保值,结果又被元老院警告,还不得不把到了手的钱都给退了回去,这让他觉得快要郁闷死了。 正在焦头烂额之间,赵勇的贪污报道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这也是赵勇并没有想到的,鲁奇把报道中的事情完全理解为这些归化民干部在执委会的授意下巧立名目克扣粮食分赃,认为是赵勇勇敢揭发出是执委会黑幕,正好随后杜彦德的停止新闻推送行为让他更加确信了这个想法。凭什么你们执委会贪污得,我鲁奇贪污不得?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径直前往元老俱乐部,故意煽风点火,惹得一众愤青元老群情激昂就冲了出来。却不料自己刚刚才说了几句话把气氛鼓动起来,竟然直接就被沈彬叫破了身份。 “哼!执委会要是不授意归化民干部,他们哪里敢贪污?现在更是封锁消息,不让我们这些元老了解事情的真相!这根本就跟旧时空如出一辙!” 鲁奇的话明显引起了一些元老的共鸣,当即也有元老开始在一旁颇有微词。 “大家少安毋躁!”杜彦德连忙大声喊道,“今天新闻处在没有知会执委会的情况下发布了这条新闻推送,这是违反元老院新闻管理条例的。” “那是你的管理条例!新闻当然要让所有元老都知道!”鲁奇连忙喊道,“你分明在狡辩!违反你的利益,就是违反条例!” “新闻讲究的是真实性!首先我要跟大家说!这个贪污案的揭发者正是执委杨铭焕!现在治安总指挥沈彬同志也在这里,你们可以向他咨询!这个重要的要素,新闻中只字未提!并且整个案件还在审理调查当中,你们过早地了解了情况,往往会要猜疑贪污事件的参与者是不是有元老,现在你们被误导冲到这里来,正是我之前想要避免的。” “就我们掌握的现有情况中,没有元老参与!我们元老共同拥有着元老院的财产,去年的分红你们还没看到吗?这次涉案金额不过一百多块而已,谁会为了这一百多块去做这种缺德冒烟的事情?”沈彬生怕人太多听不到,双手和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地说道。 第三百零七章 示威3 “一百多块?”大家都愣住了,虽然一百多块在现在的安允的确拥有不低的购买力,但是一百多块在元老们的眼里还真的不算什么啊。 “鲁奇!你之前不是说有十多吨粮食涉案几万块吗?”顿时就有人在人群中高声喝问道,鲁奇不由得脖子一缩,“又不是我说的,我也是被人利用了,谁在乱造谣啊?” “没错!这根本就是造谣!”何莎莎一边从劳斯莱斯上下车,一边大声喊着,手里提着一个大号账册,众人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计委已经来了好几个元老,有的站在劳斯莱斯旁边双手抄在胸口冷冷望着这边,有的则背对着人群在车里拿着什么东西,何莎莎一马当先,直接就冲到了人群前,打开了账册对着人群,“我刚才在元老俱乐部就避过谣了,计委拨给民政委员会的粮食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六点五吨,换成我们的收购价总计也不过才三百三十块。” 所有人都是一愣,元老院的粮食收购价是安允县境内最高的,在南中国也绝对是翘楚,每石一块二毛二,合计到每公斤两分左右。现在虽然有粮食黑市存在,价格也许略高于元老院的粮食定价,但是这是违法行为,没有谁敢大规模黑市交易粮食。更何况总计十六点五吨粮食,就算全部贪污掉,一粒米都进不到饥民嘴里,那也不过是几百块的事情,和之前有人在队伍里别有用心地宣称几千几万块的贪污款项简直是天壤之别,这点钱也真就只有黑心点的归化民能看在眼里了。 “更何况一个月前这些腐化干部才开始对救灾粮下手,”沈彬在一旁补充道,“我们通过初步审讯获得了一些资讯,这些人从粮食中克扣了一部分,那可真是老鼠搬家式地,每天扣一点的,一直到近五六天这才开始如此大规模的克扣。” “那你们怎么不把审讯情况披露出来?”鲁奇不由得脸红脖子粗地冲着沈彬吼道,“故意把消息封锁,让元老不明真相?现在还在从军队调集部队来正准备收拾我们!你们这就是对待元老的方式吗?能哄就哄,不能哄就大棒子上吗?”这句话顿时让在场的元老们轰的一下闹腾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过来和平抗议的,竟然执委会敢于直接调集部队过来镇压自己,这也太心黑了吧? 这下轮到杜彦德一愣了,“我们没有调集部队!”但是声音根本镇不住在场的上百元老,有的甚至大喊大叫着,从地上捡起石头泥块对着杜彦德就扔了过去,尽管这些投石的大卫们丢出的石头都没有打中杜彦德和曾志刚,但是却飞向他们身后的执委大楼,霎那间玻璃破碎声,被砸到的无辜群众的哎呦声此起彼伏。 “不要乱打啦!里面可都是元老院的共同财产!”何莎莎冲着这群丢石头的元老们大喊道,但是她的声音虽然尖利,可是依旧无法穿透众多元老的叫声。 “停下停下!”沈彬也连忙冲了上来,把一个个正在捡石头的元老们拉开,但是他哪里拉得过来?这个刚刚拉开,旁边的丢出石头了,等到拉住旁边的,这个手里又冒出石头来。 “住手!住手!”随着一阵巨大而嘹亮的声音,从西边跑来一大群人,为首一人正是孙文彬,他身后跟着杨铭焕,杨铭焕手里提着个扩音喇叭。音量大就是硬道理,丢石头的元老们被镇住了,一个个停下来望着那边。“是部队!是部队!来镇压我们了!”鲁奇的声音格外刺耳,这时众人的目光才看到杨铭焕的身后,竟然真的是十多个军事部门的元老! 要说也巧,陆军情报局的刘旭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就通知贺亚运带人过来驰援,而当时贺亚运的分队正在邦克山基地负责警戒任务,接到消息后就立刻跑步赶来了,经过城西兵站的时候刚巧遇上李杰琦和钱龙舟一行军事部门元老,商议了两分钟后,贺亚运分队中的非元老成员带着武器留守城西兵站。元老们两队合一,继续跑向执委大楼。沿途又遇到了往这边来的孙文彬和杨铭焕,然后经过警察总部的时候又遇上了张涛和几个警察元老。沿途又有几个听说了执委会被围攻的元老加入,于是人就越来越多。 不过这群示威元老被鲁奇一挑拨,当场就爆发了,顿时手里的石头也不打杜彦德了,当即就往赶来的军警元老们砸了过去。 牛高马大的贺亚运二话没说,当场脸上就挨了一个土疙瘩,打得鼻血横流眼冒金星,还没醒过神来,头上又挨了一个卵石,还好被钢盔挡住了。惊魂未定的他摘下钢盔看了一下,竟然钢盔上被砸得凹进去了一小块,漆皮都掉了,还没来得及胆寒,空着的头上又挨了一个土块,当时就被打翻在地。 他身后的几个元老也没好到哪里去,基本上都挨了石头。杨铭焕倒是躲得快,哧溜一下就钻到路边的排水沟里去了,孙文彬反应稍微慢了一点,就胸口上挨了一石头,仰面朝天倒在路上呼吸困难,亏得旁边钱龙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孙文彬径直滚到了旁边的排水沟里去了。由于这帮增援的元老聚得太拢,又没有预料到这些抗议的元老们说打就打,完全没防备,当即就给打得呜呼哀哉。幸亏出来的时候大多戴了头盔,这才没有受到什么重伤,除了贺亚运个子太高,吸收了过多的火力现在也被钱龙舟扯到排水沟里去之外,其他的人倒是暂时还没见血。 “喵的!说打就打,太他喵的腹黑了吧?”赵勇爆喝一声,就下意识地到腰间去掏枪,结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出发时所有人都把武器上缴武器库了,就连木棍都没带一根的,不由得心头一阵恼火,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准备丢回去。不过赵勇手里的石头还才举起来,就被人从半道上给夺走了,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杰琦。李杰琦来不及解释,正带着几个元老挨个地缴下身边捡起石头打算丢回去的元老们。 “不能打!不能打!”李杰琦大声吼道,“谁也不能打!” “你管着我们不能打,怎么不管着让他们不乱打?”说话的元老头上的钢盔立刻挨了一个石头,当的一声又亮又脆。驰援的军警元老们无不脸上充满了悲愤的表情。 “我们是军人!是警察!”李杰琦大声吼道,“我们同时还是元老院的保卫力量!我们的力量是用来对付元老院的外来敌人的!不是用来对付元老的!” 其实这个时候砸石头的元老们也已经开始慢慢停下来了,声音也不如刚开始那么喧嚣,在部队里锻炼出来的嗓门让李杰琦的声音一清二楚地传入了在场的元老们耳中,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其中甚至还有几个还保持着准备丢出石头的姿势。 军警元老们此时也都愣住了,不由得停下来手里准备丢石头的动作。“立正!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对面元老的阵营里开始有人随着一起唱了起来,当即又有人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家不要被这些执委会的忠狗欺骗了,到时候执委会肯定会秋后算账的!” “就是!”鲁奇连忙大声喊道,“到时候军警到元老宿舍去掏被窝,一掏一个准!今天这事情一定要一个解决!否则我们回去后就是后患无穷!” “这个……”有的元老又一次踌躇了,旧时空里这种群体事件可谓不胜枚举,也许群体在某些时候会得到一定的好处,但是归根到底跟国家机器对抗是肯定没有好处的,而他们眼下正在做这事情。 “快过来人!有没有医疗口的元老?”还没等到有人开始响应鲁奇的呼吁,就突然听得钱龙舟在这边大声吼道,“要出事了!快来人!” 这下人群也顾不得秋后算账,当即便涌了过来。到得近前一看,原来是贺亚运现在忽然开始抽搐起来。何永康原本一直在人群后面跟着看热闹,打起来的时候就担心得不得了,生怕会出事,结果到底还是出了事,他也顾不得什么,当即就叫道,“先抬出排水沟,放在平坦的地上……不,把脚抬高,头朝下一些。”边说就边指挥几个军警元老把贺亚运抬起来按照他的要求把贺亚运放好。 “光!我需要光!”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人一围上来更加显得黑漆漆的。“咔嚓!”当即就有元老掏出煤油打火机点燃了凑过来,也有元老掏出手电筒过来照着贺亚运。几个军警元老连忙按住了贺亚运的双手和双脚,防止剧烈抖动影响抢救。 “是窒息!”何永康一看贺亚运的脸色发紫,眼睛紧闭,就知道肯定是血流进气管里导致的窒息,当即就大声叫道,“把他翻过来脸朝下,不要让血流到气管里去,准备人工呼吸!” 一旁又冲上来一个元老,当即就开始配合起何永康准备抢救起来,动作娴熟,让何永康都有些意外。“不起效果,应该是气管里的血液凝固了,要用专门的器具来取出血块!”那个元老一边检查一边大声说道,同时把耳朵凑在贺亚运的胸口听了听,大声自言自语道,“是的,应该是血液凝固,要马上抢救!” “怎么办?”“他会不会死?”“抢救?这里抢救得了吗?”“这谁丢的石头?打得这么准?” “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谁有小刀?”那个元老冲着这群元老们大声问道,一个元老弱弱地掏出一把美工刀递了过去,“这个可以吗?” “可以!”那人二话不说就把美工刀接过去了,“打火机!拿过来!”接着他就把美工刀在火上烤了一阵,确认消毒,然后在贺亚运的脖子上切了一刀。 这个动作把旁边所有元老都吓得汗毛倒竖,“你要杀人吗?”“杀元老?太可怕了!”“贺亚运没死在战场上死在元老手里,真是杯具。” “你们不要吵!都给我住嘴!”何永康倒是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元老在干什么,“这是气管切开术,可以保证在短时间里不会导致气管被堵住窒息而死。” “弄个笔筒什么的空心小圆柱来,吸管也行……”那个元老双手轻轻拉开气管,就见贺亚运脸色顿时就好了很多,手脚也不再乱抖了。当即就有一旁的元老递上来一个金属的小圆柱,那人劈手夺过,仔细检查了一下,把里面的东西都掏空,又在火上烤了一下,接着擦干净后就顺着气管向下插进了气管里,手也没有离开,继续抓着那根金属管,冲着身边的几个还愣在当场的军警元老叫道,“抬上车,赶快去施救啊!人命关天啊!”“哦!”几个还在发愣的军警元老们当即把贺亚运抬上了计委的劳斯莱斯,直奔医院而去。 “现在请大家选出几位代表,我们元老院的执委会在场跟大家讨论下这个事情的处理,另外大家请放心!”杨铭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沟里爬出来了,现在冲着还在望着远去的劳斯莱斯发愣的元老们说道,“我们元老院说一不二,我们肯定不会作出那种秋后算账的事情,今日事,今日止,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又是元老院的新开始不是吗?” “哦……”响应者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已经被刚才的抢救和一地的血弄得心神不宁,谁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啊? “我们要求……”鲁奇的话还才说到一半就被李杰琦打断了,“鲁奇!你打电话到城西兵站谎报军情,说执委会被围攻元老叛乱是怎么回事?” “啊?”赵勇也愣在当场,“什么?那电话是鲁奇打的?” “废话!用的是元老院俱乐部的座机,我刚才让谭乐查了元老院俱乐部的录像,这个时间段里除了鲁奇就只剩下雪繁星去打过电话。”李杰琦脸望着鲁奇对赵勇说道,“跟你说话的人是男是女,你总分的清楚吧?” 第三百零八章 平息 “没错!我看到鲁奇打的!”一旁又有人发出了幽幽的声音,众人连忙望过去,竟然是新闻处的赵勇,“我是特地来道歉的,”他快步走到几个执委面前,“对不起,我没有预料到没有按照元老院新闻发布条例过早发布新闻会造成这样大的恶果,这次的损失一切由我来承担。” 杨铭焕望着赵勇,跟旁边的孙文彬与依旧惊魂未定的张元商量了两句,这才走上前来,伸出右手跟赵勇握了握手,“这件事情我们执委会也有责任,首先是我们双方没有进行沟通,这才导致了问题初露端倪。” 赵勇脸上冷汗直流,而他旁边那个同样叫做赵勇的前武警现在正在冷冷地看着鲁奇,“是你打的电话??” 鲁奇向后悄悄地退了两步,不由有些哆嗦,虽说他是元老,但是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可算是远远超越了元老的范畴了,几乎已经可以用妖言惑众意图推翻执委会来形容了。“我……我……我是害怕……害怕局面失去控制。” “对,”李杰琦在一旁走了过来,眼睛冷冷地盯着鲁奇,“如果我们真的带着武器带着士兵按照你的建议前来平叛,那么就真的是中了你的下怀了。” 一旁的元老们此时都自动退了开去,绕着鲁奇和几个军警元老围成了一个圈。杜彦德此时正在人群中间,站在赵勇的身后,眼睛盯着鲁奇不由得暗中摇了摇头。“说吧,还有一个元老是谁?刚才在人群里面叫得挺欢的那个是谁?” 鲁奇也盯着杜彦德,咽了好几口口水,最终悄悄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其他人了,就是我一个人!我压着嗓子学着别人说话的。” “嗬!”赵勇不由得袖子一撸就要上来打人,被杜彦德拉到一旁,“不能打,刚才那样的情况下我们都没有打人,这种情况打人就更不应该了。” “可是!”赵勇相当郁闷地对着空中乱挥了好几下拳头,悄悄的凑到杜彦德耳边说道,“我当时都把部队给集合完了,都准备打开枪库分发武器了,要是真的带着武器来这里,不出事才有鬼!”现在他其实背后已经被冷汗所浸湿了,假如是当时钱龙舟没有阻挡他,他就极有可能会提前五六分钟到十分钟的样子出发,不仅一路上遇不到杨铭焕和孙文彬,更遇不上那些警察部门的元老,也看不到他们是不是带了武器。真如果按照他的战斗预案,从两路包抄直接把人群赶出执委大院,肯定是能够一帆风顺,但是自己以后的军旅生涯就算是画句号了。这些人都是元老,自己带去的兵可绝大多数都是归化民,元老此时在归化民的心目中基本上是跟神划等号的,如果今天真的打起来了,元老们在归化民的刺刀和枪口下抱头鼠窜,以后的民政工作还要不要做了?元老还怎么领导这些归化民?再说了,赵勇对自己的部队战斗力很有信心,假如是自己带部队先赶到,遇上了刚才的石头雨,他肯定会忍不住让人开始反击。双方一旦交手就收不住手了,打死了归化民还能想办法重新培养,要是打死了元老?那可是天塌下来了!自己的元老身份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他是元老,”杜彦德轻轻说道,“你打他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你会因为袭击元老而受到警告。” “可是他刚才还用石头打我们了!我们也是元老啊!”一旁的阳牧秦几乎是暴跳如雷,“我们为元老院出生入死,在南蛮北犯中,在剿匪中无不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去进行的战斗,结果到头来还要被骂成是元老院的狗!还要被我们用生命保护的元老们用石头打!”阳牧秦的话明显引起了军警元老们的共鸣,虽然一个个都闷不作声,但是此时眼中也都渗出一丝寒意来。 “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回去吧,都回去吧!天黑了!有事的忙事,没事的去找女朋友,无聊的去元老俱乐部里消遣!别搁在这儿了,浪费青春!”这时孙文彬也凑了过来,那边新闻处的赵勇正在跟杨铭焕商讨下一步的新闻稿该怎么写,他看着没事干脆就过来一趟把围观的元老们都叫回去。 “鲁奇你不能走!”鲁奇正打算混入人群赶紧溜号,可是还没来得及脚底抹油,就被杜彦德一把拉住了,他吓得一哆嗦,连忙就喊上了一嗓子,“你要怎么样?” 听到这声喊,倒是颇有不少元老驻足回头观望了过来,但是一看是鲁奇,也都没有了过来帮忙讨饶的兴趣,都只是在远处看热闹一般。“不怎么样!”赵勇直接上去拉住了他的肩膀,“你不能走,你要跟我们去交代一下你做的这些事情!” “你是军方的!”鲁奇大叫道,眼睛在身边的群众身上扫视着,眼中祈求的目光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能帮他说话的,“我是消防局的,你管不到我!” “我觉得我可以管到你。”一个声音在旁边冷冷地说道,鲁奇转眼过去,就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你有权保持沉默,我也奉劝你现在能够保持沉默。”沈彬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我不会给你上手铐,但是你必须跟我们去一趟警察总部,我们要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知道整个贪污案件的真相呢?”突然人群中有元老问道,杜彦德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脱口道,“这个大家请放心,我们会把整个审讯过程拍摄或者录音,然后等到审问完成后审问记录将通过新闻处对外进行推送,保证大家都能够看到。另外,如果大家不放心,可以推举三到四名元老参与审讯工作,以保证我们在工作中不会出现纰漏。” 杨铭焕在一旁一边点头一边走了过来,“没错!元老院不是一言堂,每个元老都有监督元老院执行工作的权力和义务,只要大家愿意,可以随时加入到这场行动中来,元老院针对腐败,是绝对的零容忍,绝对不允许在东方港出现这种情况,发现一起,查处一起,决不姑息。” “那么这案子是打算怎么处理呢?”还有元老对这个问题比较操心,谭冉高举自己的右手冲着执委会的几个人喊道,“对于这个贪污案件,是要用什么途径来进行处理呢?是通过法律来解决还是通过全民公决?” “当然是法律!”杨铭焕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我们不是法治国家吗?当然是走法律途径啊,按照法律来处理。” “但是我们并没有元老院宪法!”谭冉毫不留情地直接打断了杨铭焕,“我们一直到现在都是用旧时空的惯例来处理案件的,抓到的罪犯不是送到劳动营就是驱逐出东方港,这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怎么不是好现象?”一旁有元老好奇地问道,“我们又没有姑息养奸,对于犯罪活动都是零容忍,归化民对于东方港的治安一直以来都是赞不绝口啊。” “法制总是要比人治好,哪怕是不完善的法制。”谭冉大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人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往往要加入许多情绪和条件因素在其中,往往同样的案件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处理方法,这对于元老院说一不二的形象总体来说是有害的。我觉得应该要确定一部元老院法律,元老院也急切的需要一部宪法来保证元老院的正常运行。” 四个执委凑在一起,商讨了几句话,杨铭焕抬起头来对着谭冉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写一份草案给我们看看先,然后再通过元老院全体代表大会进行核定吧。” “好的,明天我就把草案交上来。”谭冉兴奋地深吸一口气,“我今天晚上去修改一下。”事实上谭冉对于《元老院宪法》的制定还是从穿越前就已经开始了,不过是一直没有多少机会提出,上次在全体元老大会中各种提案实在太多,让他的提案被轻松淹没掉了,因而这次既然遇到了元老示威这么有震撼力的机会,自然要牢牢把握住。更何况这次事件算得上是因为执委会在处理问题上简单粗暴而产生的,因此为了挽回众元老对执委会的信任,对于提出的建议和要求,基本上都会以尽量接受和满足为主。 众多元老此时都没有了心思,执委大院里一片狼藉,几根被折断的竹竿,被撕烂的床单,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地上满是刚才混乱时踩出的脚印,也不知道谁还能这么悠闲,能在如此紧急的时刻还能安心地在喧闹和探照灯的照耀下蹲在墙角贡献了一坨翔……孙文彬和杜彦德两人还在打量今天被乱石砸了一通的执委大楼外墙,白色的彩钢板外墙上被砸得满是坑坑洼洼的凹坑,玻璃窗也砸坏了不少。 “这些东西可都是旧时空带来的……”杜彦德不无惋惜的摸了摸其中一个凹坑,“铝合金窗框,钢化玻璃,都是我们本时空短期内没办法上马的东西,可惜了。” “我说你也是,好端端地去封锁什么消息?”孙文彬长出了一口气,低声埋怨道,“本来没有什么事情的,偏偏去服务器屏蔽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来的地方别的不会,造谣生事天下第一,一百来块不到的涉案金额给搞得给人家传出几千几万来了,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杜彦德也郁闷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几个又不在,跟赵勇商量新闻的事情他连一点讨论的余地都没有,我还打算去拉电闸了呢……” “拉电闸?”张元凑了过来望着杜彦德,那副表情如同看到了外星人一般,“这事情做得不地道啊,要说我们这些半道出家的‘执委’真是渣,咱们里面没有一个是真正做过领导的,现在遇到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手忙脚乱一通瞎搞胡搞,说真的,要是你去断电,那工业区里一天要损失多少资金?而且那简直是更加坐实了执委会的贪污腐败传言。” “对啊,”杨铭焕也跑了过来,在一旁搭口道,“如果不是参与贪污腐败,为什么要如此紧张地停止新闻传播?而且还不惜一切代价要终止掉?肯定是有问题。” “这事情也不能全怪老杜,”孙文彬摆了摆手,“我们以前接受的教育里哪里教过我们怎么做一个领导?更何况是一个国家的领导?俗话说贵族气息需要至少三代来养成。我们这些个半道出家的能做到这步已经不错了。更不要说旧时空一直以来就是以封锁消息为主要处理办法的,对于群体事件动不动就是直接平推过去,这些东西在我们的脑海里都养成一种条件反射了,以至于刚才城西兵站里直接就敲了集合鼓准备出来平暴……” “那可真够险的,真要是部队开进了元老区,那咱们这次‘贪污’事件可就算是黄泥掉进裤裆了,”张元不由有些后怕地说道,“说实话,咱们这里五个人是不是太少了?” “少了?什么意思?”杨铭焕瞪大了眼睛望着张元,接着又不理解地环视了一圈,远处那些元老们已经基本上散去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元老还在路边的沼气灯下聊天,军警部门的元老已经带着鲁奇直接前往警察总部了,几个跟鲁奇平时有点交情的元老也咕哝着跟了过去,大概是怕鲁奇在警察总部吃苦头。 “我们只有五个人啊!”张元说道,“你想想,我们平时要负责整个元老院的政务,又要经常应邀到各个部门去巡查或者直接就到各个下属部门去工作,你看我在重工业实验室,每天忙得要死,今天一天都在钢铁厂里;肖竞到现在还没见人,应该是在木材厂里忙得不可开交;孙文彬每天都要在农场里忙,我们东方港的粮仓可都在他腰上挂着……” 孙文彬顿时嚷嚷了起来,“不要乱讲好不?什么叫挂在我腰上?难道是我尿出来的啊?” 第三百零九章 外科大夫? “尼玛,”张元一阵无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每天都在农场里忙不赢,现在又要准备结婚;对了,还有杨铭焕,也是准备要结婚了的,剩下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扛在杜彦德肩膀上,今天一天我们几个都在外面,出了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觉得咱们的执委是不是应该扩大一下?” “扩大?”杜彦德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都五个执委了,还扩大?七执委还是九执委啊?到时候执委太多,迟早还是要弄出麻烦来。我觉得不适合。” “我觉得有必要,”杨铭焕说道,“但是不是单纯的扩大,而是把责任分散出去。” “分散出去?”孙文彬摸了摸下巴,“执委会的责任怎么分散出去?” “很简单,”杨铭焕耸了耸肩,“比如说军队,我们就分出去了啊,直接组建国防部,然后在国防部下面构架陆军部海军部和空军部,由他们自己管理,我们的军队是国家化的,他们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另外还有商务部,现在的商业贸易已经全部接管了整个东方港的所有商务活动,现在在辜晴倩的带领下做得有声有色的,辜晴倩可是咱们东方港的钱袋子啊。” “钱袋子不是水汪凼吗?”张元好奇地问道,“金融委员会才是负责金融方面的,发行运营什么的吧?” “没错,”杨铭焕点头表示同意,“我们现在的执委会虽然看起来人很多,但是事实上任务繁重,每个担任执委的同志们都有很多事情要做,例如孙文彬的农场,张元的重工业以及肖竞的轻工业,这些都是我们东方港生存和发展的根本,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我们不能把这些事情统统抓在手里,因为我们根本就忙不过来。” “没错,事实上每次我过来执委办公室值班都搞得焦头烂额的,”孙文彬连忙诉苦,“农场里的归化民根本就无法独当一面,大多数的时候还必须要我到场,其他几个元老也差不多。但是现在畜牧业方面的也归到了农委会门下,我完全就搞不懂,只能放任他们去搞,反而效果很不错,那些元老们都已经开始上手了。” “没错,”杜彦德同意这个观点,“作为领导,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手里,不然的话,下面的员工……哦,是元老们根本就无法培养起独当一面的能力。我们只有五百多人,以后要面对这个星球的发展啊!整个星球有这么大,把我们所有的元老撒出去,一百万平方公里也摊不上一个,如果不能尽早地培养出元老们的能力来,以后派遣元老出去独当一面的时候,就得抓瞎。” “可是我们能分配出什么部门出去呢?”张元不由翻了个白眼,杜彦德邪恶地笑了笑,“首先工业委员会要独立出去,还有建筑委员会,现在这两个部门经常会把请示报告直接交到执委会来,原因就是因为张元和肖竞都是属于工业部门的主管级别元老,这其实是很不恰当的。这些报告交到这里的时候往往都不是你们直接进行审批而是转到了我、孙文彬或者杨铭焕手里,我们这些不属于工业部门的元老对于这些工业方面的东西完全不懂,每次都不得不交给你们来处理,或者直接驳回,尤其是需要到计委仓库领取的一些旧时空材料,往往要被驳回好几次,经常搞得工业部门的元老怨声载道的,相当影响元老的工作积极性。” “这倒也是,你的意思是把我们工业委员会从执委会里分离出来?”张元稍微迟疑了一下,“也好,这样工业委员会就能够有更多的主动性去做事了。那我和肖竞就不用在执委会里留席位了吧?” “我去!”杨铭焕一阵无语,“现在还有那么多元老削尖了脑袋想往执委会里钻,你倒好,还想从执委会里蹦出去?” “也不是,只是说真的,两头跑真心累。”张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每天光是操心工业委员会里的事情就已经够让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了,还要盯着执委会里的事情,说真的,忙不过来。只要一听说执委会有事,清醒的时候就想睡觉,想睡觉的时候就三天三夜睡不着。” “哈哈哈,”旁边几个执委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被你丫的说得也太形象了,哈哈哈……”孙文彬忍不住还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水。 “不过说起来,农委会也要从执委会分出来才好,现在农委会已经有好几个部分了,比如说水田作物的、旱地作物的、中草药种植的、禽畜类养殖的……好几个部门了,现在每天都是各种作,几天前还有禽畜类养殖部门的让我去帮忙,结果我带了归化民过去,差点给吓死。”孙文彬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一组就让我们的人去给猪推屁股,另一组让我们给驴扶丁丁……太可怕了,吓得我跑都跑不过来啊。” “给驴扶丁丁?给猪推屁股?”张元一脸的求知若渴,“那是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配种!”孙文彬一脸晦气样,“不至于吧?”一旁的杜彦德邪恶地笑了笑,“你可以让张元上啊,保证精力旺盛……” “你们三个不要拉仇恨啊!都是结过婚的了,要不就是找了女朋友准备结婚的了,居然还在这里嘲笑我这个单身狗,”张元不由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太恶毒了!” “拉倒吧你!”张元的话明显触痛了孙文彬,“女朋友,你们是不知道找一个明代的女朋友是什么感觉!太可悲了!” “怎么?”这句话明显引起了在场几个人的兴趣,就连悄悄在一旁检查执委大楼墙面损坏情况的包包也带着牛顿凑了过来,顺带着还拉着曾志刚一块过来偷听。 “还能怎样?封建思想对本时空女人的毒害呗!”孙文彬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结婚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还没开始谈,就找我要八字。这好不容易弄了八字,老刘竟然还拿到北海去合八字了,好在听说结果不错,这才同意这门亲事。” “这不挺好的吗?”曾志刚在一旁自言自语道,“好个屁!”孙文彬的注意力没放在多出来的几个人身上,“怎么双方结婚都不带谈恋爱的?走大街上瞪一眼,双方大人一看,呼啦就甩到洞房里去了,然后哗啦啦地生小孩,这辈子就算完了?” “也是,要是两人不合适怎么办?”杜彦德不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是马上就被杨铭焕打断了,“你们不能光站在男人的角度看问题啊,本时空的女人其实挺没地位的,我们男人还有挑选女人的机会,可是女人就没有什么挑选男人的机会了,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尤其是本时空,女人可就是嫁乞随乞嫁叟随叟了。” “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孙文彬一愣,“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但是马上屁股上就被杨铭焕踢了一脚,“行了,别抠字眼,我家谢明芳说刘姑娘可是大家闺秀的,以前还读过书又会做女红,要是搁在旧时空,绝对是抢手货,更不要说你准岳父那里可有一座庄子,你要是娶了过来,那可是你的私有财产。这个妹子你娶了不吃亏,保证能成你的好贤内助。” “哈哈哈,就是,安心娶媳妇吧,对了,”杜彦德打断了两人的话,“你们两个是确定举办集体婚礼吗?” “是啊,五月一日,赶在劳动节,以后结婚纪念日就好记了。”孙文彬点了点头。身边传来一个声音,“我可以一起报名吗?” 几人愕然转头望去,竟然是曾志刚,“你报名?报名干什么?” “结婚啊!多新鲜啊!当然是报名集体婚礼啊!”曾志刚一脸疑惑之色望着面前这几个执委。 几个执委都在发愣,“这哪跟哪啊?你结婚?”杜彦德试探性地问道,“你跟谁结婚啊?” “冬梅啊!”曾志刚笑了一声,“她本来就是送来给我当老婆的啊!” “当小妾的吧?”张元丝毫没打算放过捉弄他的机会,“你这下给当正妻给娶了,以后要是再遇上了好妹子,可就只能做妾了。” “不对啊!”杜彦德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妹子吗?当时送过来的时候连面都不去见一个,要不是我老婆拉着,估计早都吊死在歪脖子树上了。” “这个……呵呵……当时没想这么多。”曾志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不后来在战斗中受了伤,她精心照顾我,这不就日久生情了么?” “哦——”一众元老故意拉长了声调,张元还笑着说道,“果然是淫贼,还日久生情……” “我去!”曾志刚一脸无语,“你们这帮淫贼,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东西啊?我是说在医院里照顾我时间长的那个日。” 杨铭焕连忙神补刀,“我们说的就是那个日啊!你想成哪个日了?” 这时却见杜彦德突然一拍大腿,“坏了!” 众人一惊,正要问他,只见他脸上一阵紧张之色,“贺亚运现在应该还在抢救,我们这可都给忘了!快!快去医院看看来。” =============================分隔线============================= 此时的贺亚运已经脱离危险了,那个给他做气管切开术的元老给他主持的手术。本来应该是由何永康来进行手术的,但是何永康对这个元老的外科手术造诣感到非常的惊奇。按道理说元老中除了医疗组之外,不会再有一个精通外科手术的元老了,此时突然从这些各个门类的元老中间发掘出一个技术超群有医疗技术的元老,简直不亚于在一大堆沙子中找到了一颗钻石的感觉。 眼看着这个元老熟练而准确地使用着各种手术器械,沉稳地操作,把贺亚运气管中的凝结血块取了出来,接着又熟练地对伤口进行了处理,消毒和缝合工作做得都是非常利索,这更加让何永康认定了这是个埋藏在元老中的医疗方面的瑰宝。 “你好!”何永康等贺亚运被送到特护病房后,拦住了正在脱手术服准备离开手术间的这个元老,“我是何永康,医疗组的负责人,我想你肯定知道我。” 面前的人微笑了一下,把手上的橡胶手套摘了下来,放到一旁用来消毒的酒精里,接着就悄悄地盯着手套上的血迹在酒精中渐渐化开来。“我是彭剑,在农委会工作。” “农委会?”何永康脸上充满了惊奇和复杂的表情,“我觉得你应该是个相当精通外科手术的医生才对啊,看你给贺亚运做手术时的那熟练劲,应该是当了至少十年的医生才对啊。” “嘿嘿,”彭剑摇了摇头,明显不想回答他的话。“我们的橡胶手套是一次性使用还是需要回收的?”他指了指还在酒精中泡着的橡胶手套。 何永康不由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的手套是要重复使用的,当然是使用酒精消毒之后。” “你如果有空的话,麻烦检查一下贺亚运的伤口,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确定处理好了,”说着他顿了顿,“我有点累了,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情况,最好还是你们自己处理吧,要是叫我也行,我的号码是……” 何永康匆匆记下了电话号码,然后看着彭剑带着有些疲惫的脚步走了出去,向着农委会宿舍区方向走了过去。 “这个人有意思!”他不由得笑了笑,“执委会应该知道这个人的情况才对。”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个有着熟练外科技能的医生竟然隐藏在农委会里,负责执委会人事部门的杜彦德得有多蛋疼啊?为什么不早早告诉他呢?现在医疗口的元老在日常的工作中可谓是捉襟见肘。而从酱油元老中培养医生难度大过天,好不容易找了几个,刚刚把医学教材拿出来就都吓跑了,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在接下来的解剖课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让何永康早早打消了从元老中培养医生的想法,选择了从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中挑选合适的进行培养。但是这样的速度,没有个五六年怕是都培养不出合格的医生来,正发愁这事情,竟然从农委会钻出来个外科大夫,这让他充满了好奇和憧憬。 第三百一十章 国王和执委 1 “什么?还有个外科手术极为娴熟的元老?”杜彦德眼睛瞪得老大,好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何永康,“你不是在开玩笑逗我吧?” 何永康也是一头雾水,“我还以为你在故意折腾我呢,有个这么厉害的外科大夫居然给我藏着掖着塞到农委会里种树?” “种树?谁啊?”杜彦德这下脑袋里比浆糊还混乱,外科大夫?种树?这谁啊? “彭剑吧?等下,”何永康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连忙掏出手机来翻看了下自己的电话本,“没错,就是彭剑。” “彭剑?”孙文彬正好从旁边的特护病房观察室走出来,刚巧听到了彭剑的名字,“你是说我们农委会的彭剑?那个喂猪的吗?” “噗……”当时旁边喝水的张元便把水喷了杨铭焕一身,“搞什么?喂猪的?” “是啊,前不久就是彭剑让我带人去给猪推屁股什么的啊,郁闷死我了!”孙文彬说着还不经意哆嗦了一下,“那感觉真是酸爽……” “太悲催了,还好是叫你,要是叫我去我肯定扭头就走。”张元在一旁说话声中都带着一丝愤慨。 “怎么啦?谁抢你骨头了?”杨铭焕在他头上摸了两下,“让你这么愤怒?” “老子传播下一代的福利还没享受到呢,怎么还要去照顾猪下一代的福利呢?”张元不由又笑了起来,“这不是虐单身狗吗?” “不是虐单身狗,是虐你。”顿时走廊里许多听到的元老都在笑了起来。 “靠,又被你们带着跑题了。”何永康连忙一把拉住杜彦德,“我不管他是喂猪的还是喂狗的,反正你帮我查查他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为什么会搞到农委会去了?这样技艺精湛的普通外科医生,我们可是大大的需要啊!” “普通外科医师?”张元在一旁好奇问道,“为什么是普通外科医师?都已经是技艺精湛了,怎么就不能是高级外科医生?” “还史诗外科医生呢!”何永康不由斜着眼睛瞪着张元,“普通外科在英语中是叫做department of general surgery,是通过手术为主要方法治疗肝胆等内脏疾病以及肿瘤外伤的一项临床学科,因为general这个词可以被形容成普通,因此这个门类的外科就被称为普通外科!普通外科医生……我去,要这么算,彭剑那水平至少是精良级别的,可是蓝色字的。” “哈哈哈……”走廊里再次爆发出了笑声,以至于田亚妮连忙从病房里跑过来冲所有人连连摆手,伸手指着走廊上悬挂着的“请勿喧哗”的牌子做出了嘘声的手势。“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影响其他人休息。” “哦!对不起对不起!”大家连忙对田亚妮点头表示歉意,都收声了。“贺亚运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了,主要是注意休息就好了,剩下的就是静养了,你们没事都回去吧,都杵在这里挡道了。”田亚妮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几个执委刚要走,就听得一旁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几位执委可以过来坐坐吗?” 众人不由得一愣,循声望去,这才发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正站在门边,见几个执委望过来,微笑着冲着他们略略点了点头。 这倒不是这个老人装逼,而是人家以前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皇帝,这正是不久前跟随女儿一起逃亡到东方港的阮福源。 阮福源自从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的国家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深受打击,几天里都不想吃东西,对于女儿和一些东方港前来看“皇帝”的元老根本就没有任何响应。那几天里他除了起身上个厕所之外,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事情执委会的几个人也听说了,但是最近以来都是忙得不亦乐乎,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探望,今天要不是因为示威事件和贺亚运的受伤,他们估计也完全没有时间来医院里。 “执委们请坐吧!”等到几个执委都坐定了,阮福源这才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仔细地打量起这几个执委来。 “寡人观几位执委,都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壮之时,怪不得东方港能在短短半年里发展得如此之好,就算是我顺化城几十年经营也不如东方港啊。”阮福源的开场白竟然是一声叹息,这倒是让几个执委都愣了一下。“朕征战天下十数载,从马上得的安南,倒也曾想要效法武朝一般礼让读书人,虽说不让我安南千秋万载,但却也未曾会想到安南竟会毁于这群读书人之手。”说着再次长叹一口气,“论做文章这事情,也许诸位执委比不得我安南的读书人,但是论治国,我安南众臣子却是远不如贵众啊。” “君非亡国之君而臣皆为亡国之臣吧?”张元笑着搭了一句嘴,阮福源愣了一下,旋即又点了点头,“然也,然也,这位执委看来想必还不到二十出头吧?” 张元原本就有点胖,这段日子天天窝在重工业实验室的生产车间里没怎么被太阳晒,皮肤白了不少,加上又不像本时空有蓄须的习惯,再又是剪得短短的头发,这样子乍看上去跟本时空十六七岁的年轻娃娃一般。 张元听了阮福源的话,笑而不语,这个二十三四的元老此时恨不能再年轻个五六岁才好。“年轻才有动力嘛,年轻人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然也然也,”阮福源不经意间挤出一丝微笑来,“如朕这般老迈,怕是已到夕阳西下之时了,也怪不得安南众臣会纠结禁军推翻我朝……” “怎么能这么说呢?”杨铭焕在一旁反对道,“作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国家权力机构的稳定,如果下面的人突然发动叛乱而上面不曾知晓,只能说明阮先生对于属下过于放纵了,以至于下面的官员们对于反叛作乱已经没有了敬畏之心了。” “此前朕与公主经常谈及东方港之政局,朕一直不能理解五位执委如何共同管理一个国家,要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五人同管一国,若是在大事上发生分歧又该如何处理?”阮福源很好奇东方港的“黾猪”制度,见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杜彦德笑了下,解释道,“我们执委会的执委数量是单数的,如果遇到国家大事的时候就会进行执委表决,不管哪方的执委获得的同意表决多,就要按照这方的决议来进行。” “国家大事?”阮福源愣了一愣,继续问道,“听说贵众共有五百多人,不知是否属实?” “是的,”杨铭焕笑了笑,“我们出发之时就是五百多人,到现在已经有两万多人众了。” “听公主曾经提及贵众有种身份称之为‘元老’,不知是何意?” “元老是最初建立这个国家的五百多人才能够拥有的身份,不会增加,只有可能减少。”杨铭焕见阮福源明显一副没听懂的表情,又解释道,“元老不同于归化民和土著,我们的元老都是来自同一国家,同一天来到这片土地上的,共同创立的这个国家,因此每个人都有特别的元老身份,有这个身份的元老不仅可以参选执委,也可以针对执委所犯下的过错提出不信任案以解除执委的权力。” “什么?”阮福源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元老还可以解除执委的权力?” “当然,”杜彦德在一旁笑了起来,“在我们中国,执委是由元老担任的,在成为执委之前,我们最初都是元老。” “不对吧?虽然执委是由元老担任,但是执委权力深重,岂可由元老轻松废除?如此这般,元老人众,闲来无事就去解除执委权力,那么执委又该如何治国?” “阮先生的理解和我们有一些出入,首先我们是元老,和所有元老是完全没有区别的;接下来,我们当执委并不是天赋神权,而是由其他元老推选上来的。” “推选?”阮福源的脸部表情明显露出了理解不能的表情,“那么如果推选的人多,是不是刚才看病的大夫,服侍病人的女子——听说她也是个元老,都可以成为执委呢?” “是的,”杨铭焕点了点头,很肯定地告诉阮福源,“的确是如此,只要推选的人能占据大多数,就算是给您天天做饭的大厨也是可以当执委的。” “笑话!”阮福源略带一点生气地呵斥道,“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么?如若一个厨子也能当执委,国家大事岂不是儿戏一般?” “刚才阮先生不是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么?”张元在一旁笑眯眯地说道,“治国其实就是要满足人民的需求,首先满足了人民大众的需求,人民大众才能拥戴元老院。人民大众有吃有喝,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过着,谁会没事想着去造反呢?” “保障人民利益,说到底,就是保护国家的利益,毕竟人民才是国家的根基。”一旁的杜彦德说道,“只有让人民有了对自己财产的保护欲望,才能让人民培养出对国家的依赖。只有保证人民对财产的拥有权,才能保证人民对国家的爱戴,最起码他们不会起来推翻国家,而且在国家遭到攻击的时候也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安全而奋起反抗。” 阮福源的脑袋里嗡的一下子响了起来,杜彦德说出的话如同锤子一样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只有保证人民对财产的拥有权,才能保证人民对国家的爱戴,最起码他们不会起来推翻国家……”霎那间自己把握安南国几十年的经历在脑海中闪回。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人民在安南国究竟有什么用,无非就是每年春秋两季给自己纳粮,给自己完税的工具罢了,天灾人祸的经常会有老百姓死去,自己每次虽然都会发过去一批款项用以救灾,但是他自己都很清楚这些钱从来就没有到过这些老百姓手里,往往在层层下拨过程中基本上就被漂没了。 “是啊,”杨铭焕没有注意到阮福源眼中已经失神,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在我们看来,人民老百姓就如同水一样,你轻轻地拍打水面,水面就会微起波澜,但是你如果用力拍打甚至是用石头砸水,那么水对你的反击就越大,遇强则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就是说的这个嘛。”说着他特地环顾了一下病房,这间特护病房里只是摆着一张床,两个药柜,再就是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如果是元老,经常会挤在这里围成一圈打跑得快。不过此时的几个执委都在点头对他的说法表示同意。 “遇强则强?那么在屡次南蛮北犯之时,这些民众为何不能自我保护?”阮福源对这句话明显有抵触,继续问道,“大户皆是有财产之人,很多直接参与南蛮劫掠,或者走私给南蛮物资,而民众则是为南蛮提供帮助,协助其搬运物资等。” “什么?”杜彦德不由有些发愣,“以前怎么样我不知道,就说这次,南蛮北犯之时沿途几百里的百姓全都被抓起来,衣服剥掉,给南蛮强迫搬运资材,走不动者就地杀死,然后分尸吃掉。女子被沿途奸淫,并且还要肩负物资,如若反抗,也是分尸吃掉。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统计南蛮的掳掠行动中具体有多少民众死于掳掠,但是光是在占城港外收拾战场时我们找到的还没有来得及分尸的安南民众尸体就有一千多人,被分尸的光是大腿就有六千多条,也就是说光是在占城港外就有至少四千人左右的死亡。安南的百姓在这场灾难里是绝对的受害者,而不是助纣为虐。” “啊?”阮福源愣了,这跟户部兵部汇报上来的情况完全不同啊,当即就把当时汇报上来的情况说了出来。听了汇报,杨铭焕不由得冷笑了两声,“果然是臣皆亡国之臣啊!在这等事情之上只知推诿,不思抵抗,只想保存自己,放任百姓死于暴行之中,要我说,这些当官的全都改送到劳动营去劳作至死!” 第三百一十一章 国王和执委 2 “就是,这就如同是一个人生病了一般,”孙文彬脸上充满了愤愤之色,“人不会无缘无故生病,而是随着病菌在体内扩散,然后将人的免疫系统逐个逐个地摧垮,等到人抵抗不住的时候就轰然倒下,乍看上去好像是病来如山倒,但事实上病已经在人的体内来回攻伐了好几个回合了。一般来说手下的官员们变成这样,你当皇帝的应该能够发现,至少应该觉察到不对才是啊?怎么突然间就被政变了呢?” 阮福源脸上充满痛苦之色,他又如何不知道手下人不对劲了?他从建国以来就一直仰赖手下这群百官,结果被百官抓住了这个把柄,逐渐把自己隔离开来,大肆借各种机会从国库里贪银子,以至于渐渐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于敢为了抢夺公主在占城港的银子不惜纠结起来谎报战情,把公主从占城港调离。幸而占城港这边有中国人插了一手这才没有让那些贪官得逞,但是这些妄臣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一步一步逼近,要从他阮福源的口袋里往外掏银子。想到这里,他不由更加痛苦,要知道他年前还看过内库的存银汇报,里面可还有三十五万两银子呢,现在估计已经落在那群叛臣手里尽情挥霍了。 孙文彬见阮福源面露痛苦之色,也知道自己的话伤了他的心,更何况人家可一国都丢没了,便也不好再说下去。 “朕当这个皇帝无非是赶鸭子上架,一开始是为了替黎氏皇帝夺回皇位,但是到后来,黎氏一脉竟然断绝,未能找到,于是被迫无奈只能先替黎氏管着这安南国。岂料到了最后却被打着黎氏旗号的叛军给篡了国。”阮福源勉强笑了笑,“朕请诸位执委谈谈,主要是想问问元老院对我安南国到底是什么态度?又该如何对待那些安南的叛军?” “这个?”几个执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是大眼瞪小眼的,事实上前次执委会安南决议讨论会上已经有了决议,元老院将按照事前签订的外交协议,继续保持对安南新军的训练和装备提供。同时还要扶助安南在北桥头镇进行扩展,并且最重要的是,元老院将由公主基金里出资,工业委员会提供工业设备,在北桥头镇开设多个工厂,其中有纺织厂和罐头厂等多个热门产品的生产厂。因为向北桥头镇扩散这些初级生产厂,不仅可以在东方港的工业区里为高端产业腾出地方,同时还可以把东方港的工业体系从之前的低端低效的过程中解放出来,并且还能够获得更广泛的工业生产链,对于今后扩散工业化是有积极作用的。 但是这一切,在对安南会议结束之后就已经全部通报了公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这阮福源竟然还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公主殿下没有跟阮先生汇报吗?”杜彦德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 “朕已经知道了,公主在几天前就跟朕说过了,但是朕并不想要这样。”阮福源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朕……哦,很多年未曾说过我了,我不想再当安南的皇帝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几个执委都奇怪地问出声来,“为何有皇帝而不当?” “我对于东方港的元老很有兴趣,若是想要在东方港得到一个元老身份,不知该如何做?”阮福源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身边的四个执委。 “这个?”“不行吧?”“元老身份?”几个元老说的内容全然不同,但是几乎都是反对,阮福源对此看起来好像早就做过功课,丝毫没有觉得失望,只是继续说道,“我之前贵为皇帝,却要每时每刻提防脚下的馋臣,担心国家社稷的安危,无时无刻不会忧心忡忡,到了最后,却还要被自己时刻操心不已的国家推翻。现如今虽然诸位还尊称我一声皇帝,但是我也不是不知道,这只是姱儿给朕带来的面子,如若没有姱儿,朕现如今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阮福源突然话锋一转,“不知朕将女儿嫁给四位中的一位,可否为姱儿获得一个元老身份?” “啊……”这回四个人倒是异口同声,“不行不行……”见阮福源满脸诧异之色,杜彦德连忙双手直摇,“我已经结婚了,孩子都有了。”说着脑袋望向杨铭焕,杨铭焕脑袋连忙摇得拨浪鼓一般,“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再有半个月就要结婚了,不能乱来!”一旁孙文彬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也是要结婚了,和杨执委一起举办集体婚礼的,所以我也不能。”说着孙文彬把眼睛转向了张元。 张元一愣,“这怎么行?我……我还是处男呢。”顿时惹得病房里其他几个元老笑出声来,就连阮福源也悄悄笑了几声。 阮福源轻轻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家姱儿虽然此时暂不是皇家身份,但是以朕眼光看来也算得上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而且又是占城港发展基金这么一笔财富的拥有者,同时还拥有新军的最高指挥权。最重要的一点,朕已经决定将安南国的皇位转给女儿了。这样的身份,不知是不是能够得到一个元老身份?” “皇位传给女儿?”张元倒是愣了一下,“这不是女皇帝了?了不得啊!” “是啊是啊,”其他三个执委也是点头称是,要说没有心动是不可能的。眼下东方港通过前一段时间的自由贸易,白银流失比较严重。此时公主基金虽然一直都在东方港的金库里存着,但是毕竟是在使用上有限制,由于一开始就说明了是必须使用在占城港的发展上使用的,因此这笔数目庞大的基金到现在依旧是留在东方港的金库里没动。几个执委此时心里都是心潮澎湃,一想想可以挪用这样大的一笔资金,心里都有些小激动呢。 “那该怎么办?”杜彦德凑到杨铭焕耳边轻轻问道,“我们现在也是刘罗锅上山钱紧来着,要不就让谁把公主给娶了?” “谁娶?”杨铭焕斜着眼睛望着杜彦德,“你不怕你老婆拿刀砍你?我怕,我老婆可是有岳母娘看着的,我可扛不住。” “要不……你问问孙文彬?”杜彦德试探性地问杨铭焕,但是眼睛一瞟,不远处的孙文彬也是斜着眼睛盯着他,“我老婆还没过门,但是我只要一个老婆就够了,多了会打架的。” “就是,要是打起架了可就麻烦了,女皇帝绝对不会输,呵呵。”张元才刚刚轻声笑了两声,就见四个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他的身上,这下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我是要娶崇祯皇帝的女儿的,”说着突然念头一转,望着其他三个元老问道,“对了,钱龙舟不是一直跟公主关系非常好吗?现在都有元老在挤兑他说是钱驸马了的,怎么不去坑他?” 杨铭焕正想说,突然一旁的杜彦德挤兑了张元一句,“崇祯的阿九已经给阳牧秦预定了的,没你的份了,不过……说起钱龙舟,好像是的哦。”这时杨铭焕突然补充了一句,“今天晚上钱龙舟带新军去报到的时候好像还是陪着公主在逛街呢。” 这时倒是阮福源突然间醒悟了过来,一直以来公主在顺化跟他讲述东方港的这帮元老以及占城港保卫战的事迹之时,总是时不时冒出钱龙舟的名字,这让他敏锐地捕捉住了这个几乎是一闪而过的名字。“钱龙舟?此人也是元老?是执委吗?” 杜彦德连忙说道,“虽然钱元老现在不是执委,但是由于在占城港保卫战中曾经英勇指挥,并且还有过诸多功劳,因此这段时间来已经担负了元老院赋予的新军总教官一职,要是他自己愿意,下届执委换选时也可以加入执委选举的,我们每个元老都有参选权和选举权的。” “事实上,”杨铭焕连忙在一旁补充道,“我们元老院是鼓励自由恋爱自由结婚的,并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到民政委员会登记结婚,婚姻受元老院宪法保护。” “那么你们元老院会不会支持一夫多妻?”阮福源马上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不过这句话明显就把四个执委给问住了。 一夫多妻制这的确是元老院现在的一个大难题,首先这个制度是吸引许多连女朋友都没有找过的年轻男孩子们踊跃参与穿越的一个宣传用语,而且也的确吸引了大批的穿越众参与。但是现在这个宣传用语也成了元老院内部争端的一个起因,原因就是穿越众中不仅仅有男穿越众参与,也同样有女性穿越众。假如允许一夫多妻制,对于女性穿越众而言是极大不公平,更何况参与穿越的女元老是从男女平等的旧时空穿越而来的,对于旧时空曾经流传数千年的男尊女卑思想基本上都是深恶痛绝的,因此对于这个一夫多妻制是充满了坚决的反对,但是很多男元老表示,要是只允许找一个老婆,那还不如不跟女元老结婚,本时空哪里没有大片的美女?温柔贤惠的女人到处都是,何必吊死在女元老身上? 因此女元老此时的身份基本上都非常尴尬,尤其是没有结婚的女元老,她们几乎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对象,本时空的男性无论是在知识层面还是在婚姻态度上都跟男元老没得比。要说男元老随便找个漂亮的女土著结婚只是找个人肉充气娃娃或者是要个生孩子的机器罢了,而女元老却完全不行,因此她们选取适婚对象的范围显得非常狭窄,几乎是找不到,因此她们也只能选择在男元老中寻找。但是在男元老中有很大一部分旗帜鲜明地表示,特地抛弃旧时空的生活一起穿越到新时空来就是为了要当人上人,享受齐人之福的,绝对不会为了找一个女元老就放弃一片森林。 孙文彬就明显表示了这个看法,反正刘丽婷就是个土著,虽然不至于缠足,但是对于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反对的意见。杨铭焕只是在吃饭间随意打趣了孙文彬两句,就被田华以“容易受腐败的旧社会思想腐化”的原因拿着擀面杖追出去两条街,一直到谢明芳赶来拦住了母亲这才作罢,到了最后还逼得杨铭焕对天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找第二个老婆,就算是妾也不行,这才作罢。这事情短短几天里在东方港里穿得沸沸扬扬,土著们无不惊异为何一个执委被平时和和气气的做饭大妈这样追打竟然还为了女人告罪求饶,而元老们无不私下里为杨铭焕未来的婚姻表示不看好。 眼下几个执委也没办法确定这个一夫多妻的旗帜还能打多久,甚至没办法确定这个制度还会不会继续持续下去,根据上次开会时某个女元老的提议,在执委会里需要加入一个女性元老,并且还需要有一票否决权,以保证女性元老的权益不被以男性为主的穿越众们所侵犯。因此东方港已经在传言女元老们私下串联要开始建立元老院妇联,并且不仅保护女元老,还要保护土著中的女性。 “这个我们还在讨论中,也许会有这个制度。”孙文彬稍微思考了一下向阮福源说道,阮福源明显面色有些不悦,“那么如果我家姱儿嫁给了元老,那么也是元老了吗?” “这个不是不能考虑的,但是元老席位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如果嫁给元老就成为了元老,那以后元老席位岂不是会太多了?不过如果嫁给了元老并且生了孩子,就可以在孩子们中间选择一个继承元老身份。”杨铭焕说道,“这也是为了保护元老的权益,毕竟元老越多就会越发削弱元老院提供给元老们的福利。”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为了元老院? “你们是不是跟安南国王达成了什么协议?”钱龙舟斜着眼睛望着杜彦德。杜彦德有些心虚,只是低着头伏案疾书,事实上写的有如狗刨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东西。 “老杜,别装死,我知道你们肯定在私底下搞了什么事情!快说!”钱龙舟快步走过来,右手直接把杜彦德的那支铅笔给扯了出来,“我说我好歹也为元老院立过功,在占城港打过仗,在旧时空虽说不是地位显赫 名声在外,可那也是老实本分,作风优良的五好青年。放在唐宋那就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子弟,官也做得,府兵也当得的,老子可丝毫没有对不起元老院的,你们这些个执委怎么能够说卖就把我给卖了?” “谁卖你了啊?你不要太敏感啊!”杜彦德的辩解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事实上心底里却是郁闷不已,怎么上次遇到元老示威是自己值班,怎么遇上钱龙舟来找麻烦也是自己值班?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会赶在自己值班呢? “怎么没有?以前我邀请公主出去逛街的时候公主总是挺开心的直接就跟我出去了,怎么这两次我去邀请的时候她人都不出来了?而且最近以来都一直看我眼神怪怪的,我怎么觉得有挺多地方不对劲的?”钱龙舟再次斜着眼睛盯着杜彦德,“她在上次跟我出去的时候就开始有些扭扭捏捏的,总是问我要不要个侍女什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要送个侍女给我?” “送给侍女给你?”杜彦德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送侍女给你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啊。” 钱龙舟满肚子都是火,“你不知道?那你说,是不是元老院里谁看上公主了?现在要把公主娶回去?公主觉得不好意思了,于是想要送个贴身侍女给我做补偿?” “啊?”杜彦德顿时就被这天马行空的发散性思维给弄懵了,“谁看上公主了?什么意思?” “是啊,咱们元老里面不是大把的想要娶公主回家的吗?这现在有了个现成的,”钱龙舟的眉毛都锁到一块去了,“这不就正好把握住这个机会用元老院做幌子来压迫阮妹子了!” “软妹子?我去!你都拔了头筹了?”杜彦德想要扯开话题,结果被钱龙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阮,姓阮的阮!以前她在私底下叫我都是叫钱郎的,前几天开始改口叫我钱先生了,这不是生分了吗?说吧,是哪个王八蛋要娶公主了?又是你们执委里面哪个混球给同意了?” “可是你又没拔了头筹,公主又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的,你也管不到吧?”杜彦德话音未落,胸口就被钱龙舟揪住了,“靠!到底是谁?说!老子都追了快半年了,竟然还有人敢挖我的墙角!非先枪打死再活埋不可!” 杜彦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的有人在楼上悠悠地说道,“还不是你自己?” 这两人一愣,钱龙舟不由得手也松了开来,对着楼上问道,“我怎么了?你谁啊?” “我刘业强啊!”上面说话的人语气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我虽然不知道执委会是不是有什么协议,但是已经可以肯定公主是准备娶你了……啊不,”刘业强一愣,又改口到,“要你当驸马爷了。” “怎么会?”钱龙舟顿时脸上发出光的感觉,让杜彦德觉得眼前都亮了不少。 “怎么不会?你以为当驸马就是浩浩荡荡带着迎亲队伍到皇宫去把公主领回家就算完是吧?想得美呢你。” “那怎么说的?那些连续剧里面不是当驸马都是把公主娶回家,还要闹婆媳纠纷吗?”钱龙舟满头雾水,不就是当个驸马么?怎么这么麻烦? “你想得美呢你!”刘业强毫不介意地挤兑了他一句,“敢跟公主闹婆媳纠纷,那婆婆是活腻味了,分分钟拖出去砍脑袋。而且公主也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 “啊?”钱龙舟顿时就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怎讲?”刘业强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皇帝嫁公主首先要考察驸马人选,如果驸马合适的话,就会先送个侍女过来让驸马睡……你小子好福气。” “难道?那个侍女……是让我……睡的?”钱龙舟开始有点口齿不清了,杜彦德已经看得出他眼神里已经开始发光了。 “那当然,这个侍女回去以后要向公主汇报你的功能是不是强大,是不是壮硕,也就是说纯粹就是个带记录功能的充气娃娃罢了。” “靠,”杜彦德在一旁赞叹道,“你居然给推掉了?人形充气娃娃呢。” “别闹,刘业强,你接着说啊!”钱龙舟很不满意杜彦德打断他的话,连忙问道,“接下来呢?为什么说公主不是想睡就能睡的?” “很简单,公主是有公主府的。如果招驸马,是不可能让公主嫁到驸马家去的,皇帝会花钱建一个驸马府,驸马和全家都住在驸马府里。但是要注意一点……”刘业强的声音戛然而止,楼下顿时就爆出声音来,“上面的不要说话说一半,要说说完,乱吊胃口是要掉小丁丁的!” “好啦好啦!”刘业强被挤兑了一下,连忙继续说道,“公主在招了驸马之后依旧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也就是说两地分居,公主过公主的,驸马过驸马的,驸马要是想到公主府里来过夜,可以,首先要给皇帝写个申请,皇帝心情好,批准了,驸马这才能去和公主共度良宵,否则……还是一个人撸。” “不会吧?”下面的人又在提问了,“以前看什么清朝电视剧啥的不是说什么公主嫁入驸马家了就是驸马家的人了,还要被婆婆骂,反正是惨不忍睹的……” “那是放屁!”刘业强毫不留情地爆了粗口,“这种编剧这种作者根本就是在教穿越众作死,谁敢这么折腾公主,那根本就是找死,公主就算嫁了驸马,那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敢骂皇家的人,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吧?” “下面的兄弟别打岔!”钱龙舟连忙打断了下面的人发言的热情,对着刘业强继续问道,“那刘业强你的意思是说,公主现在正在考察我当驸马?” “我只能根据你描述的事情猜测大概是这么个情况,公主心里想什么东西,那可是公主说了算,”刘业强说着顿了顿,“但是我觉得现在以安南国这情况,他们不大可能修个公主府再修个驸马府来穷折腾,说不定就真把公主嫁给你了。你现在可是元老,咱们元老院的元老身份可比那些公主皇帝什么的只有高没有低。” “那么,”钱龙舟不再发问,只是扭过头来望着杜彦德,杜彦德不由又开始没来由地心虚起来。“你说吧,杜哥,那跟公主提亲什么的是你去还是谁去?” “我勒个去,我们还只是在考虑这个事情,你要知道阮福源的意思是把阮姱嫁给你,想要让他或者公主得到一个元老身份。”杜彦德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楼上的刘业强却发话了,“我觉得这事情也不是一定不行啊,这阮福源和阮姱可是安南国的皇族,原本我们想要向南发展,就必须以阮氏的名义,或者由他授权,或者直接由元老院监国,这才能名正言顺把元老院军队开进安南国平叛。但是现在这样就很轻松了,接纳阮福源或者阮姱成为元老院的一员,我们并不用本身付出什么代价,只需要每年从元老院的财政收入中分五百分之一给他们,就能完全掌握对整个安南国的所有权,不仅名正言顺,而且还是元老院的内部事件,对外部干涉力量而言根本就无从下手。” “外部干涉力量?”趁着钱龙舟还在发愣,杜彦德连忙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有外部干涉力量?” “那当然,现在的安南是南北朝时期,要是咱们不出来,他们的南北朝还得延续到十七世纪前后才算完,而且北朝因为获得了清朝的帮助而最终战胜了南朝。听说最后南朝的几个皇帝命都不怎么样,不是凌迟就是五马分尸,最小的一个才几岁,还有一个被凌迟了三天才斩首。我们的到来倒是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至少不会被凌迟了,咱们可是元老,元老院可不会输给满清那帮孽畜。” “哦,”钱龙舟心里有些不太愉快,要是真和阮姱结婚了,那么那些被弄死的南朝皇帝跟自己就有直接关系了,“那么如果我真的跟公主结婚了,那么元老院就有借口出兵了?” “那是当然,”杜彦德说道,“我觉得元老席位还是不要授予阮福源的好,这家伙可是当过皇帝的,要是突然想起复辟,我们这里也挺麻烦的,还不如授予公主,这样的话他就算想复辟也没有借口。” “我觉得公主的确挺适合的,因为现在东方港发展基金的所有人就是阮姱本人,授予元老身份后,元老院就能够名正言顺地调用这笔资金,以后就算是给她一份元老津贴说起来也是名正言顺,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新军也是阮姱本人的,如果授予了元老身份,新军也可以并入我们的军队架构中来,”刘业强稍微顿了一下,“搞个咱们的外籍军团。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归化民事实上已经很多了,但是依旧不能满足需要,民政委员会因为几天前爆发的贪污事件导致大量民政干部被隔离审查,此时严重缺人却又无法再招募更多的归化民,所以我觉得这样的话,可以把北桥头镇正是纳入我们的管辖范围内,甚至于脚步放大一点,直接吞并占城港,我们的人力物力以及领土范围都要增加很多。” “没错,外籍军团是个好点子!”钱龙舟马上想起了自己一直在推广的外籍军团计划,“我们的归化民待遇是非常高的,在本时空而言简直就像旧时空的欧洲待遇,外面的人都想加入到归化民中来,眼下在外面盘桓的几千饥民就是这样。事实上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把新军的规模放大,扩大新军,对外作战时主要用外籍军团进行作战,要是战死的话补偿就要比全都由归化民构成的陆海空军要少很多,而且外籍军团必须要在服役期满后才能加入归化民,这么一来对于民政部门的压力也要减少很多。” “这的确是个办法,”水汪凼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这个由塑钢板和钢梁搭建的执委大楼要是搁到旧时空就是豆腐渣工程,大多数房间都没有隔音效果,往往一个房间里讨论的声音大点,附近三四个房间都能够同时参与讨论,由于建筑委员会现在正在把主要力量投入到化工厂和干船坞的工作中去,因此执委大楼的换址重建计划现在还被无限期搁置。但是此时已经由气象部门发起报警,所有彩钢板房屋中存储的物品必须减少到必要数量,以免发生台风时被刮跑或者刮倒发生损失,现在整个执委大楼里的计算机全部被要求使用笔记本,这样如果发生紧急事件,就能够装在包里马上撤离。 “这样做的话对于财政部门也是一个很大的帮助,我们现阶段能够动用的流动资金不过十多万元,现在仅仅是一个五千吨干船坞的造价就是一万五千元左右,化工厂此时在有土著投资的情况下还需要一万六千左右才能完成建设。这还不带接下来商贸部需要的采购费用,基本上每个月的流水相当不小,另外还有采购粮食的费用。我们近一段时间来收购的粮食太多,导致粮价越来越高,现在如果农场还不能够提供足够的粮食,恐怕每个月还需要投入三千到四千元左右来购买粮食。”水汪凼说着特地提高了声音,“钱龙舟,为了元老院,你把公主娶了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 食堂碰头会 “你是说要允许那个什么劳什子安南公主获得一个元老身份?”杨铭焕眼睛瞪得老大的,紧紧盯着杜彦德的脸,“老杜,你不要乱开玩笑,一开始就说过的,元老身份只会因为无法授予下去而减少,绝对不会增加的!而且这是个很不好的先例,要是增加了元老身份,以后我们怎么跟土著解释元老身份的特殊性?” “元老身份?”杜彦德轻笑了一声,“其实元老身份说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基本上都是和我们一起穿越过来的,就连不跟我们一块穿越过来的那条缉私艇上的人员,我们也都授予了元老身份啊。要说的话,那些边防武警们也应该不会拥有元老身份才对。” “那也不是这么说啊,”一旁的肖竞轻轻咳嗽了一声引起大家的注意,“缉私艇上意外穿越的那些同志们虽然说不是和我们一条船过来的,但是他们好歹是受过军事专业训练的,或者就是来自祖国大江南北,至不济也是受过现代化教育的年轻人,最差好歹也知道π等于3.14,说起勾三股四玄五什么的也算是头头是道,真要是搁祖冲之徐光启这帮数学先辈们在这里也能把他们说得甘拜下风。元老和土著的最大区别就是说,拜旧时空填鸭式教育所赐,元老所掌握的旧时空知识相对于来说是非常丰富的,简直不亚于一个知识宝库。这可是此后几百年的知识积累的共同结果,而现在,土著中最牛的货色,也不如普通的旧时空小学生初中生的水平。元老的最大意义就在于此,宣告着我们旧时空对本时空的逆袭以及知识层面上的碾压。” “说白了就是黑科技碾压,”张元在一旁笑着补充道,“的确如此,元老身份其实说白了就是旧时空的屌丝卢瑟,但是团结起来共同穿越到这个时空,就能让元老院成为本时空最强有力的势力,这就是知识改变命运,因此元老身份不能随意授予,就算是要授予,这个起码也要通过全体大会来进行投票决定,至少是要部级会议投票才行。” “但是我也有一句话说在前面,元老的身份其实并不止于此,”杜彦德摇头表示否定,“我之所以召集全体执委来这里开个会,主要原因就是在于……姱公主背后的势力,我们首先要分析一下姱公主这个人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杜彦德说着从餐桌的一头站起来右手向着南面一挥,“我们的南面,就是占城港,有着广袤的良田和优良的稻种,几乎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仓。几个月前刚刚被南蛮掠夺过,现在又正赶上了安南政变,因此一直以来整个占城港外以前的良田万顷现在都被搁置抛荒,如果我们能够名正言顺的接手占城港,获得占城港的资源和商贸途径,就能建立起一个东方港和占城港的城市圈,不仅是工业发展所需要的地皮,同时农业开垦也不需要如同现在这样一般捉襟见肘,受到土地区域过小的掣肘。” “同时,”杜彦德说着在餐桌上摆开几个碗,用筷子搭建起来,“我们现在的北面是盐村工业区,现在已经有大量的工业和矿业厂投入生产,可是这里距离武朝未免太近,如果武朝开始下决心要把我们驱逐出去,那么几万大军必定是从北海南下,期间几百里下来,第一个要遇到他们的必定就是盐村工业区。” “工业不同于农业和商业,农业可以抢收粮食,商业可以搬走店铺和资财,但是工业设备没办法进行搬迁,尤其是还有钢铁厂那么巨大的冶炼设备,完全没有搬迁的可能。”杜彦德在最北面的碗上面点了点,“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盐村工业区的北面主干道上建立起一个要塞,用以阻挡武朝军队南下对盐村工业区进行破坏。” “没错,这倒是个办法,但是我们还有人来进行这个工程吗?而且我们的军队也不是很够用吧?”杨铭焕问道。 “是的,我们的军队现在有陆军六百多人,但是按照之前通过的扩军计划,会要扩张到一千二百人左右的规模;海军此时已经有官兵一千一百人,这个数字看起来大,但是每条胜利级战舰上需要搭载三百官兵算来,就已经是不够了,现在仍然需要扩大海军规模;陆战队就更不要说了,每条胜利级上需要搭载一百二十名陆战队员,用以短兵相接或者登陆作战,因此他们的三个连三百来号人来说根本就不够,现在吴镝和薛子良……”杜彦德边说着还边跟不远处坐着的吴镝和薛子良点头打了个招呼,“这两位经常会跑到我那里去要求给陆战队扩军。” “没错,陆军将要扩军到一千二百人的规模,我们陆战队也是同样重要的,”薛子良在一旁连忙补充道,“陆军主要作战和驻扎的区域都是在野外作战,而陆战队需要的主要是在复杂地形的两栖作战,同时还要保护重要职能单位,或者配置在战舰上给战舰提供近战保护,三百多人是绝对不够的。经常胜利号一出海,就要啃掉陆战队总数的三分之一,结果无论是干什么,人数都是捉襟见肘的,不够用。” “是的,”吴镝急忙也补充道,“陆战队往往要承担比陆军更加重要的任务,在战斗中的损失也要远远高于陆军,三百多人是绝对不够用的,更不要说现在还只是上马了一条胜利号,胜利级还有三艘需要修补和改装的战舰,一旦全部修复完毕,我们陆战队根本拿不出足够的人员来武装这三艘战舰。因此陆战队至少需要扩充到一千二百到一千五百人左右才能满足需要。” 张元点了点头说道,“况且陆军里面还有一个在旧时空已经被彻底淘汰的兵种,就是骑兵,何岳同志现在已经组建了一个骑兵大队,但是这个所谓大队还是一个空架子,何老爷子的人手总是不足的,这段时间以来在执委会出现的次数已经是越来越频繁了。” “我们的归化民总量是一万一千人左右,但是其中需要包括服役的士兵人数在内,这些士兵不能参与生产,需要占用和消耗东方港的物资和资金,我们还需要给他们提供可观的装备。”杜彦德说着两手一摊,“我也想要给军队足够的人来进行扩军,但是问题就在这里,军队扩军了,不能给东方港创造利益价值的人就更多了。我们算一下,如果按照扩军计划全部扩充完毕,我们需要陆军十个连,陆战队十个连,水兵一千五百人,空军现在虽然人数极少,但是也需要一个连一百二十人左右,那么拢共是需要至少四千人来满足服役的需要,而我们现在归化民总量呢?”杜彦德说着耸了耸肩,“总共才一万一千人左右,如果都满足了扩军之后,我们只能剩下六千人左右的的归化民可以投入到生产中去。十去其四,剩下的六成归化民不仅要用他们的工作满足四千多军队的装备、粮食、被服需要,同时还要满足元老的物质生活需要。这是很不公平的!”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杨铭焕知道杜彦德之所以把这些问题说的如此棘手,必然是为了推出他的解决方案而做铺垫,所以直截了当张口就问。 “我的建议就是授予姱公主一个名誉元老身份。”杜彦德说道,“名誉元老只是说接纳她作为元老院的一员,要承担元老的义务,也可以享受到元老的福利,但是却没有元老的政治权利,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投票权,她的名誉元老身份可以继承,但是如果出现不忠于元老院的情况,我们可以酌情收回。” “你说的这些跟元老身份到底有什么关系?”孙文彬开始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感觉了。“这不是根本没关系吗?” “你错了,关系很大!”杜彦德纠正他道,“姱公主在被从占城港召回顺化的时候曾经把一大笔白银作为占城港发展基金存在了元老院金库里,完全托管。此外她名下还有占城港的所有权,以及占城港所有居民的管辖权,如果我们能够接纳她作为名誉元老,那么我们就能够名正言顺地使用这笔资金,而且同时也可以正大光明地从占城港难民中招收工人投入到工农业生产中来……” “等下,你说那笔占城港发展基金到底有多少钱?”张元在一旁突然插口道。 “十七万两,”一旁的水汪凼吃完了晚餐也没走,一直呆在一旁旁听这场“食堂执委会议”,“我们把这些资金清点过,这些白银的成色相当好,就算是重新熔炼过之后也还有十六点三万两左右,然后在装备新军什么的弄完后现在还有十二万两左右的银子。” 与会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旁边就有人问道,“水汪凼,那我们元老院的资金总共有多少?” 水汪凼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就是十多万的样子,最高不超过十四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这十四万还要包括东方港现在大规模基建所需要的款项,根本就不够用。” “看?我说过吧?”杜彦德一脸眉飞色舞的样子,如同偷袭鸡窝成功的黄鼠狼一般把得意的笑容挂在脸上,“眼下我们缺的已经不只是人,同时还有大量的金钱。一旦公主成了元老,那么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占城港难民中进行大规模的净化工作,防止滋生寄生虫和爆发瘟疫。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军队。” 旁边旁听的几个军事部门元老顿时都来了兴趣,一个个盯着杜彦德,“新军现在有千人左右的规模,由于他们是被元老院派驻的教官进行培训的,那么只需要做一些适应性训练就能够马上成为元老院的军队,只需要换装更好的武器和装备,就能够马上投入战斗。他们的出现,能够很快的满足军队人力缺口。” “那么他们也同样享受军队福利吗?”一旁的一个陆军元老问了起来,“要是享受军队福利,那还不如从我们的归化民里选拔呢。” “当然不会,”杨铭焕已经开始知道杜彦德想说什么了,“我想杜执委想说的是这支军队可以作为外籍军团加入到我们的军队架构中来,服役期满后可以获得归化民身份,这样的话,在服役期满前,我们不需要用太多的资金就能够使用一支有良好训练和可以快速投入战斗的军队。” “那么抚恤金呢?”那个元老继续问道。 孙文彬这下听出了味,不由得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抚恤金这个我们可以讨论,因为假如他们阵亡,最多只能追认元老院英雄一类的称号,奖励一部分钱。如果没有阵亡,并且四肢健全地从军队退役回来,我们还能收获一个服从元老院命令的退役归化民,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很有价值的。” “由于抚恤金不高,因此我们可以在对外作战中大量使用外籍军团,”杜彦德说道,“当然,外籍军团并不代表就是可消耗品,我们不仅需要派驻军官来指挥外籍军团,同样还要和他们一起冲锋陷阵甚至身先士卒,法国外籍军团的信条我们也是同样要继承下来的——军团即我家。” “那么授予公主元老身份的事情我已经可以投赞成票了,”肖竞说道,“我们现阶段所需要的全部东西她几乎都可以提供,那么授予一个没有投票权的元老身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的,我也觉得可以授予。”几个旁听的元老也不由得点头表示赞同,杨铭焕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元老们,“这事情毕竟还是关系到全体元老的大事,我觉得在食堂里吃过饭了讨论并不适合,还是过几天召开一个听证会吧。到时候允许愿意参与的元老都来表决一下。” “做不到吧?”杜彦德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听证会你打算在哪里开?元老院大会堂现在都被隔成一间一间的小房子了,要想开会就必须要腾地方。执委大楼里现在也没有会议室,难道……” “就在这里开撒!”一旁传来一个豪爽的声音,“现在比地方大!还有哪里能大过食堂了?”众人循声望去,汤帅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正在桌上一边擦着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到食堂大厅来开会,我不收你们场地费好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住招待所的公主 要说起这个姱公主,汤帅对她的印象蛮好的,第一次见面就挺礼貌和热情地给他行了礼。要知道汤帅作为一个专门做饭的元老,往往在很多时候得不到尊重,哪怕明知他是个元老的情况下。这事情他也满肚子都是火,可是作为一个四十来岁的人,除了手头做饭的手艺很好,剩下的就只能去坐流水线当操作工了,这样的工作一个元老干起来反而感觉更丢面子,所以还不如稳打稳扎,在食堂部门继续做他的山大王要靠得住。 其实公主只是礼节性地行了个礼,她知道在东方港里可是有五百多元老的,而且其中大多数元老都是其貌不扬,有时候一个在路边指挥工人挖沟甚至自己也撸起袖子在干活的没准就是个元老。她以前在安南国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占城港更是土皇帝一般的,但是自从因祸得福落难逃出顺化到得东方港,这才知道以前的日子简直就是苦日子。 且不说占城港里到处遍布的大小便,臭气熏天,偶尔还有尸体横卧在路边被野狗啃噬,往往每个月才有一次化人所前来收拾尸体。整个东方港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堆,每时每刻都是臭气熏天的,尤其是春天更是如此。往往每年城内都要爆发个一两次瘟疫的,甚至于其中还有一次公主本人也感染上了瘟疫,要不是她家里钱多得是,身份又贵为公主,请了大夫悉心照顾,说不准那次就死了。单说现在在东方港的招待所里住着,除了房间小了点,门口不能时刻有侍女候着之外,简直就是天堂了一般。现在住的房间里铺着整齐而光滑的木地板,踩在上面给脚带来的是非常舒适的感觉。椅子上面铺设着软乎乎的棉绒垫,坐起来比自己以前公主府里那些硬梆梆的椅子舒适多了。此外就别提那些一拧就能自己出水的“自来水”,还有不用磨墨拿刀削一削就能写字的铅笔,洁白而厚实的办公用纸。 作为女人,她对于东方港的厕所更多地充满了好奇,她永远都记得自己府上的厕所,里面蚊蝇满天飞,粪坑里黄白之物厚实得不得了,如果要去上厕所,就要晃晃悠悠地蹲在高高地厕板之上,万一一个不小心掉进去,肯定会淹死在里面。因此她在自己府上的时候一直都是坚持使用便桶,让侍女去倒好了。尽管便桶这东西放在卧室里还是味道很糟糕,但是如果还是在她的府上居住,那么便桶这东西就绝对不能少。 不过这一切在东方港的招待所里却完全不成问题,这间叫做洗手间的小房子几乎包括了她最需要的全部服务,洗手池,镜子——还是大镜子,几乎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能一清二楚地看到,淋浴用的莲蓬头,二十四小时供应的热水,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地上那个马桶,这个马桶全部是由瓷做成的,瓷这东西她很清楚,是只产于武朝大陆的一种奢侈品,往往是被制成勺子瓶子碗碟一类的产品,这些产品因为容易清洁,因此特别受到迈德诺人的欢迎。但是由于很容易被打碎,因此在海上运输过程中很容易破损,能够安全运上迈德诺海上城市的瓷器不过百分之一,因此价格往往居高不下。但是眼下这些中国人竟然用瓷器来制作马桶?这让她觉得每次出恭感觉都坐在一个白银制成的便盆上一般,而且这个马桶的边缘还有木制的盖子,可以轻松地拿起放下,不至于让屁股坐在冷冰冰的瓷马桶上。而且这马桶也不同于她所熟知的马桶,里面总是有一些水的,这样就能保持排泄物不至于粘在马桶壁上,而且清洗更加简单,只需要按一下马桶旁的一个按钮,就会从马桶的边缘喷出水来把马桶里的所有东西都冲下去。如此方便的生活让她觉得自己之前那几十年都白过了。尤其是这几天来她身上彻底摆脱了虱子和跳蚤的困扰,本时空的人几乎都要面对同样讨厌而摆脱不去的东西,生、死、税、跳蚤和虱子。由于木制房屋容易滋生寄生虫,因此绝大多数的房屋里都是有跳蚤这一类寄生虫的存在的,就算是她贵为公主,也经常能从身上抠出几只跳蚤来,更不要说经常每条清晨准时在她头上吃早餐的虱子了。这些从她小的时候就一直伴随着她,但是到了东方港,在招待所里住了几天,又接受了医院和卫生部门的几次检查和用药之后,她竟然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些跳蚤已经很难被找到了。接下来又有钱龙舟和辜晴倩送来的肥皂和洗发水,加上医疗部门发给她的灭虫药水,每天洗头之前喷一次,现在每天都能一觉睡到大天光。现在她仅仅花了几天就彻底喜欢上了东方港的生活,这样的舒适生活就算是她这个曾经的公主,也从来没有享受到过,要说起来,做一个元老恐怕要比当皇帝还要舒服。 此时让她更觉得受不了的是卫生条件,东方港的卫生全然不同于顺化、占城港这一类城市,到处都能看到人,却看不到乱丢垃圾的。后来钱龙舟跟她介绍她才知道,原来东方港乱丢垃圾是要接受严厉处罚的,若是当街便溺,处罚更加严厉,要被送到劳动营进行一周的劳教。在这样的高压管理之下,东方港里到处都没有什么垃圾,每条街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就会有垃圾桶,需要丢弃的垃圾可以直接丢进垃圾桶里,每天早上和下午都会有拉着垃圾拖车的环卫工人来清理垃圾桶。这样的卫生条件一直以来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但是在占城港里曾经进行过多次努力而最终失败的她彻底感到了对于愚民的无奈,她丝毫没想到会在有生之年能有机会见到一个如此干净整洁的城市。 由于占城港四处都是肮脏污秽的排泄物,因此她每次出门都是选择坐车或者坐轿,但是占城港的道路跟东方港比起来,简直就是连山路都不如,要知道占城港的道路还是青石板铺砌而成的,因为年久失修,被雨水浸泡得坑坑洼洼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亲眼看到了东方港这些街道,她根本就不相信能有哪个城市的街道能够做到如此平整。要知道上次中国商贸团的成员们跟她抱怨占城港的路面状况糟糕的时候她还全然不以为意,以为是中国人在故意贬低她的占城港,等到自己亲眼见到,这才知道人家说的没有丝毫夸张。 不过现在的阮姱心里充满了忐忑不安,几天前她到医院看望父亲,阮福源突然告诉她一个事情,原来他和元老院的几个执委谈过有关于对安南决议的事情。关于安南国,阮福源其实想过很多,要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复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即算是可能,在有生之年也完全没有可能见到。就算是女儿与元老院势力交好,那也不是永久的,夫妻都有吵架的时候,更不要说国家和国家之间了。指望借助元老院的势力来给安南复国,根本就没有什么指望。但是假如是把自己对安南名义上的统治权作为嫁妆一起贴在女儿身上嫁入元老院,那么元老院对于安南国就有了实际的管辖权和干涉借口,尽管安南国从此不再是他阮家的天下,但是女儿可以作为一个元老继续保持着享用安南的利益,这样远比就这么被一群叛臣改朝换代了好。况且这些元老院的执委们言而有信,尤其在这十多万两的银子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言必行行必果,让阮福源非常放心。 阮福源唯一担心的就是女婿的人选。要说的话他觉得最适合的就是五执委中的某一位,毕竟妻凭夫贵,假如女儿嫁的是执委,必然权力也要比普通元老高出很多来,而且女人吹吹枕边风往往要比忠臣在堂前阐述有效得多。不过问题是五执委此时大多已经结婚或者是有了订婚对象,剩下的就全然没有结婚的意图,到了最后就只能选择钱龙舟这么一个元老了。 但是阮姱对于钱龙舟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抵触的,要说她对于自己可能会婚配哪个驸马之前还充满了憧憬,可是到了前段时间一夜之间变成了落魄的逃亡者,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这个遐想。眼下突然间被父亲提起这个事情,倒也把她惊了个目瞪口呆。钱龙舟的名字如同平静的池塘中投入的石头一样让她心中忽起波澜。 此时的姱公主正坐在招待所的床上,洁白而软绵绵的床垫给她带来了非常舒适而温馨的感觉。她不由得闭目回忆起第一次看见钱龙舟时的情形,那个虎头虎脑的年轻元老,惊异地指着她花厅中的那株一直以来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喊出罂粟时的那个有趣的表情;不知道罂粟二字如何书写,不得不拿出手机来用拼音书写的尴尬表情;在新军训练时被阮文玉牛金星这群安南兵给气得七窍生烟直跳脚的好笑样子。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觉得脸上热乎乎的,连忙闭上眼睛,想要不想这些让她觉得有些害羞的事情。 但是思绪一被打开,就不是她能够作用得了的事情了,忽然间她想起自己在新军营地里被两个慌乱的亲兵推入一个帐篷时和钱龙舟四目两对的尴尬样子,那天晚上的情形是那么的危险,钱龙舟却只是大大咧咧地把手枪拿在手里,提着她手中早就抓不稳了的巴顿剑,直接冲出了帐篷,带领已经被打得大乱的新军夺得了那场被突袭的战斗的胜利;在占城港被上万蛮军围攻之时,临危受命的钱龙舟镇定地跟那些元老军官商讨着守城的战术,在她的书房里给安南的厢军们下达一个又一个的命令时那意气风发的表情,这已经开始让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了。 “来尝尝这个!这是我们那里的特产,臭豆腐!闻起来很臭,但是吃起来很香啊!不信?不信我吃一口给你看看!”钱龙舟的话音突然间如同在她耳边一样萦绕起来,“这事情你放心,只要我还是元老院的元老,我就一定会保证你的财产和权利。” “我不知道你们对公主是不是真的忠心耿耿,但是我要你们唯一做到的一件事就是,和你身边的战友一样!服从军官的指挥,至少在军官没有逃掉之前,你们不能先逃!”她的脑海中再次回想起钱龙舟在面对占城港保卫战前新军的动员会上说的话,“明天我们要面对的是上万南蛮军队的进攻,我只要你们服从命令,如果军官逃了,那么就枪毙军官,士兵逃了,就枪毙逃兵。我们身后就是占城港!城墙后面就是我们需要保护的百姓,我没有多的要说的,做好你们应该要做得事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要让一个南蛮冲进占城港。” 公主此时心里已经乱得如同一团麻一般,要说她真想要嫁人的话,钱龙舟已经几乎是她的首选了,但是钱龙舟这个家伙又不跟自己提亲,总是邀请自己出去逛街、逛夜市。她已经暗示了钱龙舟好几次,甚至有两次都直接跟他说要送个婢女给他,但是这个家伙就跟个大木头似的,全然不解风情,两手一挥就拒绝了。这让阮姱不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跟钱龙舟挑明了说这是测试你作为新郎的能力的?你已经被选为驸马人选了,赶快过来迎娶我? “咚咚咚”这时有人不合时宜地敲响了门,阮姱现在的那些侍女此时都已经被送去净化了。根据要求,她可以作为名誉元老加入元老院,她的侍女和女官们则被要求通过净化流程然后才能在东方港里注册成为归化民,最后再由民政委员会分配工作和职务。她不由得不情愿地走到卫生间,用凉水在发烫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打开了门。门外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女元老,“你好,请问你是阮姱公主吗?我是曹湘,想要了解你的一些情况,我们将在几天内授予你名誉元老的身份。我可以进来吗?” 第三百一十五章 让人惊异的公主 曹湘在元老院里算得上是相当没有存在感的元老之一了,要说起来她作为杜彦德的太太一起参加的穿越,在基地的时候是作为后勤方面的管理人员,按理说现在应该是要被委以重任才对。但是一直到现在,她还只是元老院执委秘书处的一位秘书而已,平时主要是担任执委会的一些文件管理工作。事实上她的工作能力在执委会里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她的身份是一名普通元老的话,应该早就已经被安排到某个单独部门去担任元老主管了。不过问题就是她的身份比较尴尬,作为一个执委的妻子,她的一举一动是很受瞩目的。因此尽管杨铭焕孙文彬他们好几次都曾经提议让曹湘担任某个部门元老主管的工作时,几乎都同时遭到了杜彦德和曹湘的拒绝。 杜彦德还牢牢记得尼古拉齐奥塞斯库的最后下场,他执政时期的罗马尼亚算得上是很强大的时期,经济虽然在下滑,但是整个罗马尼亚有着自己的轻重工业,算得上是欧洲一大工业国家。但是齐奥塞斯库热衷于家族政治,把自己的全家都加封为国家领导人员的职位,正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时权力集中的程度之高,以至于晚上在一起吃个晚饭就能在餐桌边开一个国家级别的会议。不过这个追求权力并且全心全意发展自己的罗马尼亚王国的独裁者,却在别有用心的外部势力干涉下,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彻底推翻,并且被一群所谓的罗马尼亚救国阵线的审判团判处死刑。 权力是个好东西,但是会让人很上瘾,一旦上瘾了必然就会欲罢不能,杜彦德知道这种权力会带给自己的满足感,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权力。现在虽然他身为执委,但是执委同时有五个人,想要独裁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让老婆进入到重要部门去承担一个重要职位,那么必然会导致被一些特别的目光锁聚焦。元老院不是民主,而是大民主,这种制度最终的结果往往就是杀全家,所以杜彦德对于权力是不敢有任何奢望的。 曹湘自从穿越后就一直在一些无关轻重的部门工作,一开始主要是在食堂部门帮忙,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归化民投入到工作中来,就连汤帅和田华两人都已经成为了主管与副主管,食堂部门已经不再有什么元老需要帮厨。因此曹湘很快就失业,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最先何永康想要邀请她前往医院做护士培训,但是这个晕血的执委夫人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岗位。紧接着她又曾经在教育部门里供职一段时间,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直接照顾下成为了孩子王,并且开始有作威作福的态势,因此她最终决定还是离开这个岗位,以免让孩子养成一种作威作福的习惯,要知道这种习惯是绝大多数官二代的通病,也是他们坑爹的源泉。 到了上个月,她最终响应新组建的元老院执委秘书处的征召成为了一名执委秘书。这个秘书处主要面临的工作就是把每天将要送到执委批复的文件首先进行一次筛选,手续不齐全的就要进行预先筛选,以免耽误时间和申请机会,同时还要把执委已经批复的文件送交邮政部门转交给各个申请的部门。这样的工作听起来很简单,但是事实上操作起来让曹湘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一天执委需要批复的各种申请文件能够在她的办公桌上堆成一座小山,这样可怕的工作量曾经一度让她打了退堂鼓,不过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坚持下来。这里面不由有些小私心,毕竟有自己把关,还是能够在一些程度上减少执委的工作强度的。 这次元老示威事件的爆发,让各个主要部门有了自主权,这样在申请执委批复的时候可以减少许多原本并不需要的繁文缛节,也让曹湘从每天堆积如山的文件中解放出来。不过明显执委会没打算让她轻松多久,很快就给她提供了一个比较棘手的任务——收集公主的一些个人信息,以及开始筹备接下来的元老集体婚礼。根据执委会的计划,打算让杨铭焕与谢明芳、孙文彬与刘丽婷、曾志刚和冬梅以及钱龙舟同阮姱在这次五四青年节举办集体婚礼,同时也将在五月四日筹备一场由陆军、海军、海军陆战队以及空军进行的阅兵活动,凸显元老院的文治武功,增强归化民的集体荣誉感。 原本只是周旋于参联会的四军种会议就已经让曹湘疲于奔命,但是此时有个更加棘手的问题,就是即将作为外籍军团加入元老院军队体系的新军部队,也可能投入到这次阅兵中来。 新军不同于陆海空和海军陆战队,他们组建于占城港,服务于安南,忠诚于阮姱,虽然从公主被召回顺化之后就一直归属钱龙舟直接指挥,但是有指挥权的元老院并不代表对新军有所有权。虽然公主被授予名誉元老后可以得到对于新军的控制权与所有权,但是在此之前,新军依旧是安南的建制军队,有权不归属元老院指挥。为这个问题参联会中的几个元老一直争吵不休,要知道假如把新军纳入元老院军队体系,那么势必需要增加一个外籍军团的参谋长位置,这个位置给谁?而且作为今后将要承担主要对外作战任务的外籍军团,军团的规模将要变得相当庞大,此时如果按照新军的指挥权升任钱龙舟为外籍军团总参谋长,就势必要面临一个尴尬的问题,老婆是新军所有人,老公是新军总指挥……这势必会让参联会坐立不安,假如有一天公主吹枕边风,钱龙舟一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带兵包围东方港,那么又该如何处理?因此为了避嫌和降低新军反叛的可能,钱龙舟是势必要离开新军岗位的,作为补偿,将对钱龙舟进行一个平级交换调动,从陆军中调任一名军官直接指挥外籍军团,而让钱龙舟去陆军部队进行服役。 听完了曹湘的解释,阮姱坐在床上默不作声,曹湘心里也很忐忑,要知道这种“加入我们就要放弃以前的一切权力”这种取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她正因为知道这种取舍的艰难,因此在之前阐述这个问题的时候颇为措辞费了一番脑筋。说完了这些,她也是心有惴惴地看着阮姱。 阮姱的外貌在本时空算得上是消瘦,尤其是在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接连受到打击,此时更是瘦的明显。一头柔顺的黑发披在脑后,两条弯弯的细眉紧紧地凑在一起,大眼睛也不由得被挤小了不少,就连以前的圆脸此时也瘦了不少,显出了尖下巴。这样的外貌让曹湘不由得在心底暗中赞叹了一声,果然是个美人,要说起来,曹湘是很赞同授予阮姱名誉元老的。作为一个有着公主头衔的皇室贵族,有着一座城市的管理经验,对于元老院能够提供一笔称得上巨款的资金,同时还能提供给元老院堪称巨大数量的人力储备以及一支受过现代化训练的军队,这样的人还不能被授予名誉元老,那该什么人被授予呢?况且阮姱对于元老院从第一次接触开始就带着善意,在东方港最缺乏粮食的时候大量提供物资和原材料给东方港,尽管是有偿的,但却不能抹杀善意的举动。 “我可以问问元老院来的国度吗?”阮姱并没有直接回答曹湘的询问,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作为一个拥有手机这样神奇设备的国度,你们怎么会舍得离开?这么多人一起远离故土,来到了这样一个绝对算得上穷乡僻壤的地方开创一个新国度,这样的勇气让姱儿不由充满敬佩。” “这个,”曹湘稍微想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元老院编纂的《旧世界大全》中的介绍,这本元老读物是仅限元老阅读的一本保命书。这本书的编纂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元老被外部势力偷袭抓捕之后审问时的不知所措,书中详细阐述了中国的政体和发展状况。然后书中还详细解释了中国只是派遣这五百元老前来故土开辟新局面,很可能在几年之内将有更多的船和元老前来这里进行殖民。当然,这些只是作为一种恫吓来进行的,对方如果不相信,就只能解释这五百人是中国本土一场政变的失败势力逃亡出来的,这样解释就能够让审问者对于攻击东方港充满信心,也就从而在下一步的行动中暴露出被俘元老的情况和关押情报出来,便于特侦队进行营救。此时既然公主问了起来,她便也依样画葫芦地一路说了出来。 对于这个解释,阮姱并没有什么觉得异样,她其实早就问过钱龙舟有关这个方面的问题,但是钱龙舟要不就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要不就是说得跟曹湘说的内容八九不离十,但是她并不傻,许多人说一样的事情并不代表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这些人早就已经统一了口径。 “那么可以问问今年是什么年吗?”阮姱又补充了一句,“贵国纪年。” “纪年?”曹湘愣了一下,她其实并不知道具体是公元多少年,不过她记得杜彦德经常在抱怨1629步枪的缺点,便说道,“现在是1629年。” “那么,”阮姱迟疑了一阵,接着从枕头下掏出了一本书。 曹湘一看到那本书就愣了一下,这种装帧,这样的封面印刷,这种纸质,明显就是一本从旧时空带来的书籍,等到公主把书正面翻过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上面的三个大字——《故事会》。“钱龙舟先生曾经跟我说过,如若能够熟读这本书,便能前三百年后三百年无人能及。” 曹湘忍不住悄悄笑了起来,这句话她倒是挺有印象,还是罗玉凤在旧时空的一次电视直播节目中说出来的豪言壮语,估计钱龙舟把这本书交给她也是当作一种消遣来看的。 “既然现在是1629年,那么为何小女子在翻看中看到一则故事,貌似是叫做镇南关大捷,里面述说的是一名清国将领带领军队抗击另一支军队的故事。只是小女子看里面提到的所有地名都是安南和武朝的地名,但却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情,况且里面提到的纪年是1885年,不知是为何?” “坏了……”曹湘心里咯噔一下,《故事会》是旧时空的一种比较受欢迎的消遣读物,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元老在没有经过元老院审核的情况下就直接把没有经过改编的故事书借给了土著。 阮姱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从这些元老们远超出他们的科技,提供的精良兵器,就知道这些元老们来自的地方必然是一个非常先进的国度。再观那些元老们平时训练她的新军时胸有成竹的表现,想必也是有着丰富战争经验的。但是这些本应如此的事实却和这些外表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元老们格格不入,在看到这本《故事会》中的一句“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事情之后,剩下的哪怕是多么地不合理与不可能,那也一定是真相”让她引起了强烈的共鸣,很明显,这些元老们来自的地方必然不是异国他乡,而是超越现在的许多许多年后。 曹湘此时是真正的目瞪口呆了,如果给她这些情报,让她去分析后只能得出一团乱麻,而不是得出元老们是时空旅行者的结论,那一瞬间,曹湘有一种被打败了的挫败感,但是却同时也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这样聪明的女人都不能加入元老院,那么元老院的门槛未免也太高了,按照这样的分界线来区分的话,恐怕很多元老都要应该被元老院扫地出门才对。 第三百一十六章 阴谋? “你是说她竟然猜出了……我们是从另外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事情?”杨铭焕眼睛瞪得老大,盯着曹湘问道。说实话,曹湘的汇报是真的吓到他了,一个本时空的土著,他丝毫没有把这个土著放在心上,可是偏偏就能被这个在历史上都没有被提及过的土著猜出他们是穿越者的惊天秘密,“这怎么可能?” “这个事情恐怕要找钱龙舟的麻烦了,”曹湘轻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他在没有接到执委会的许可情况下,私自把《故事会》借给了阮姱,从而导致阮姱从里面的一些文章中找出了蛛丝马迹,然后再经过分析,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肯定这不是钱龙舟悄悄指点的吗?”孙文彬在一旁皱着眉头问道,“我还是不相信一个土著能够猜出我们是时空旅行者的可能。” “正如那句老话,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事情之后,剩下的哪怕是多么的不合理与不可能,那也一定是真相。”杜彦德总结了一句,“现在既然阮姱已经知道我们是时空旅行者了,那么她必然知道与我们合作是天大的好处,也自然不可能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教训,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哪怕是我们旧时空产品包装袋上的年份标签,也极有可能暴露出我们的真实身份,这对我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那么老杜你的意思是?”杨铭焕看了一眼杜彦德,在会议记录本上写了一下,接着问道,“这个事情需要向钱龙舟追责吗?” “不需要了吧?”张元在一旁说道,“我觉得这事情追责倒是没有必要,因为不会造成什么损失,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公主一人罢了,她说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这种事情。再者,她把这个秘密传播出去对她来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她还需要依靠我们来获得利益呢。” “但是国家和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啊。”杨铭焕刚说完就被一旁正在翻阅曹湘带回来的那本《故事会》的肖竞打断了,“这个倒是不怕,因为我们虽然是国家,但是阮氏家族和国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们已经被迫融入到我们中间来,因此我们的利益就是他们的利益,我们获得的好处越多,他们获得的好处同样也就越多。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共同进退,这点我们知道,他们也同样知道。对这点我同意张元的看法,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的。” “不过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一旁的杜彦德说道,“在没有受到元老院批准的情况下,钱龙舟竟然敢把旧时空资料不加修改地就交给本地土著,这事情不能开先例,必须要处理。而且要从严从重,不能因为阮姱即将加入我们就忽略掉钱龙舟的错误举动。这样的错误犯不得的。” “那怎么办?”孙文彬耸了耸肩问道,“难道关禁闭?或者罚股份?” “那倒是过火了,”杜彦德邪恶地笑了笑,“不是要把钱龙舟和陆军的军官平级调动一下吗?如果按照钱龙舟的总指挥级别,我们只能把肖明伟跟他对调,但是眼下既然他犯了这个错误,那么我们就可以把他的职位向下滑动一下,将他的职位跟肖明伟下面的某个军官换一下。这样的话,既解决了不是军事部门元老的钱龙舟直接空降到陆军高级指挥官的尴尬,也表明了元老院对外籍军团的态度。” “什么态度?”曹湘忍不住问了一句,“难道外籍军团就不是元老院的军队了吗?” “外籍军团当然是元老院的军队,而且对元老院的忠诚应该要和其他军队一样忠心不二,但是外籍军团就是外籍军团!他们不是归化民,在待遇上要远远低于归化民身份的军队。”杜彦德说道,“就算是这次五四阅兵,也不能让外籍军团太惹眼,而且随后就要让他们去夺回占城港了。” “阅兵?我倒是想起一个问题来了,”张元突然冒出一个难题,“我们是该用什么步伐来走分列式呢?” =============================分隔线============================= “当然是正步啊!”肖明伟和李杰琦对视一眼,跟曹湘答道,“我们军队当然是要走正步啊,我们现在所有的新兵可都是要在新兵训练营里进行为期两个月的队列训练呢,为的主要就是训练正步。” “不用吧?”一旁的刘旭突然冒出了一句,他手中正提着一本记录本走进参联会办公室里。“正步好像新军没有训练过,你要是突然说要走正步,还不得走死这帮安南人啊?” “不至于吧?距离五四还有十多天呢,训练一下就行了。”李杰琦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淡然说道,不过刘旭明显没有这么认为,“正步这东西特别需要训练,而且身高不怎么高的情况下也走不出什么气概来,到时候要是节奏走快点,就跟北棒子一样走弹簧步了,噼里啪啦下来还不得把尿给颠出来。” 顿时办公室里传出了一阵笑声,曹湘都没忍得住笑了起来,她对于军事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喜好,只是偶然有时候杜彦德在看军事方面的图片时顺便瞟上几眼罢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对于北棒的弹簧步充满了深刻的印象,说实话,那种个子不高穿得跟乡巴佬一般,走路又那么充满了喜感,想留不下深刻印象都不行。 “那怎么办?”曹湘问道,“五四阅兵是肯定要办的,有的连都已经开始在训练营里投入步操训练了,可是这下突然加进了一支没有受过正步训练的外籍军团,这怎么安排?” “还能怎么安排?”李杰琦不由得笑了一声,“那就不走正步呗。” “是啊,作为军队分列式,讲究的就是整齐划一,要是走的走正步,走的走齐步,高抬腿的踢踏脚的混到一起那军容简直没法看了,”肖明伟笑了笑继续表示赞同道。“事实上四九年建国阅兵那会儿我们国家的也是走得齐步走,主要是南北两地受步操不同影响很大,有的是英式步操,有的是德式步操,还有的是美式步操,搞到最后短时间协调不过来,所以干脆就大家齐步走好了。我们这里也是一样,既然这短时间里协调不过来,就不协调了,直接大家都齐步走,这样要省不少力气。” “先别操心这事情了。”刘旭说着把手里的笔记本递了过来,“要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肖明伟愣了一下,接过笔记本翻看了两下,但是满篇狗刨一般的字让他觉得眼花缭乱,不由得闭目养神几秒后把笔记本丢回桌面,“有什么事情就说,你的字我看不懂。” “没那么糟糕吧?”刘旭的话里带着一点尴尬的声调,事实上整个东方港里的元老们没几个写字拿得出手的,比起写字来,那真的没有最烂,只有更烂。“好吧,我来说,”刘旭拿起肖明伟丢到桌子上的笔记本说道,“根据情报局最近以来搜集到的情报,东方港可能会要面临一次进攻。” “进攻?”李杰琦连忙追问道,“进攻方是谁?”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估计应该是迈德诺人,至少是迈德诺的代理人。”刘旭说着把笔记本翻了一页,“眼下我们统治范围内的迈德诺人有几千人,我本人并不相信他们,但是却也不能因噎废食直接把所有的迈德诺人都隔离起来。” “根据搜集的情报显示,近五天来,每天靠岸的迈德诺商船数量正在逐日提升。”刘旭的话刚说到一般就被打断了,李杰琦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很正常,迈德诺人每天都要从东方港买走成吨的工业产品。” “但是问题是这段时间他们采购工业产品的节奏正在放缓,这是我去商贸部拿到的数据,很明显,从十天前开始,进入东方港的迈德诺商船数量在开始增加,出售大量的工业原材料,可是却很少采购工业产品。” “怕什么?我们又不支付白银给他们,他们最多是把钱存在我们这里,又带不走,怕什么?”李杰琦不由嗤笑道,“你一个陆军情报局的怎么管起经济来了?” “我是不打算管这个,但是问题在于,我们是工业化国家,如果不靠出口工业产品,就很难让资金周转起来。我们留一大堆银子在手里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穿的,还占地方,更会惹得一些不自量力的人来打东方港的主意。”刘旭说着把笔记本翻到下一页,“你们看,四月下旬开始,成交额就在下降,这很不正常,我们的产品适用范围极广,这么短短几个月里面不可能造成全球范围饱和,而且绝对不可能有邵东货出现,因此迈德诺人不采购我们的工业产品肯定是有阴谋的。” “那你来说说看有什么阴谋?”被刘旭一说,肖明伟也开始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但是他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假如说迈德诺人不停地往东方港运输工业原料,又不采购工业产品,会产生什么情况?”刘旭诱导性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曹湘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用大批的工业原料或者我们所急需的东西来把我们的钱骗走?” “可是我们支付的主要都是纸币啊,就算是他们想要拿钱,也只能拿纸币离开啊。”李杰琦有点疑惑地说道,“拿走纸币对我们来说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啊。” “说是这么说,但是问题是,”刘旭继续解释道,“假如他们把大量的原料换成纸币,你们还别不相信,以这几天的交易额度来看,交易总额就已经到达我们纸币发行量的百分之一了。假如时间长一点的话,就可能造成我们市面上的纸币不足,我们就不得不加大纸币发行量,也就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我们纸币的贬值。这样的事情只需要继续半年左右,我们就没有办法再采购他们提供的工业原料,同时我们的货币价值也将下滑。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他们再把套购自我们的货币重新投回我们的市场,必然会造成通货膨胀,购买力下跌。”曹湘倒是突然间想通了这个问题。“与此同时由于纸币购买力下降,也就会逼得我们不得允许百姓用纸币兑换银元,这时候他们就能够用积存的纸币套购我们的准备金,到最后回到我们手里的只是一堆纸币,而白银却全都流失了?” 李杰琦不由得背上出了冷汗,“这也太吓人了吧?但是假如按照这样的节奏,敌人要通过这样的经济手段来进攻我们,我们该怎么抵挡?”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刘旭两手一摊,“我只是个情报搜集人员,不是经济学大师,这事情你最好去问水汪凼和辜晴倩,我会把这个事情上报……不用上报了,”刘旭说着把笔记本递给曹湘,“我就不去执委大楼了,曹姐你直接带给你老公好了。” “另外我还有一个情报,”刘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肖明伟和李杰琦说道,“最近一些安南过来的人都在流传一个传言,说南安南正在从与北安南对峙的南岸军里抽调军队,同时顺化的禁军也在加强训练,应该是要进行一次什么行动才对。好像占城港里的军队也有异动,每天都在操练,好像是为进行一场什么行动而做准备。” “安南猴子能搞什么行动?”李杰琦不由再次嗤笑道,“在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我们只需要碾压过去就好了。”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质量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压倒数量,但是当数量实在是非常多的情况下,还是能够逆转从而压倒质量的。”刘旭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总共也就一两千人的军队,假如说对方能够集结一批不怕死的敢战之士,顶着枪林弹雨冲上来,也不是一定没机会的,毕竟在五星广场上我们的战斗就没能对迈德诺水手形成压倒性优势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别人的军队 “小刘没有说错,”肖明伟点了点头,“的确,五星广场那场战斗可以说是我们遇到过的最艰难的一场了,而且还是在对方兵力被各种街道阻挡无法展开攻击线的优势下进行的,假如说是在大平原里打这场战斗,怕是真的很难说解决会怎么样。” “但是我们不还是打赢了?”李杰琦有些不以为然,“虽然损失惨重了点,但是迈德诺的水手损失比我们要大很多倍啊。” “战争不是做加减法,”刘旭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说多打死一个敌人就能够让战争的胜利更靠近一步,尤其是我们的战争,是建立在广大后勤基础上的,士兵的弹药,身上的军服,吃的口粮,枪械的备件都是很麻烦的事情,都要从后方送过来。要击败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破坏他们的后勤供应,这样不用打敌人自己就乱了,能够不损失自己的部队不是更好?” “你个鸟人,”李杰琦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当兵吃粮,为的就是保家卫国,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琢磨不跟敌人交手了?仗是打出来的,不是兵棋推演出来的,你别老是拿着情报分析说事,真打起来还得士兵真刀真枪地上。” “我本来就是情报分析员啊!”刘旭两手一摊继续说道,“我只是负责给你们分析情报,打仗是你们的事情。另外我想问下,你们之前答应给我情报局的特别行动队人员配额差不多了吧?我的特别行动队申请已经批了,需要十到十二个老兵的样子,最好是聪明伶俐点的,中士级别的就行了。” “拉倒吧你,”李杰琦又横了刘旭一眼,“我们现在陆军部队里面总共也就二三十个中士的样子,都给你这部队还要不要了?中士就是部队基层的中坚力量,没有了中士,命令都传达不下去的。” “那我总得有人吧?”刘旭不在意李杰琦的白眼,“你总不能让我自己跑敌后去搜集情报吧?” “这个?”曹湘在一旁弱弱地问道,“我记得那时候不是说你的特别行动队是由特侦队代培吗?” “特侦队?”刘旭摇了摇头,“特侦队那帮家伙只会给我培训出另一支特侦队来,我要支特侦队没用。” “怎么没用?”一旁的肖明伟有点奇怪,“你们特别行动队要做的无非也就是些敌后侦查之类的事情,不就跟特侦队一样么?怎么你们还有什么别的任务么?” “当然有啊,陆军情报局本身要承担的不仅仅是情报搜集,同时还要进行破坏、刺杀、颠覆地方政权的任务,这事情特侦队还真干不了。”刘旭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但是很快就被肖明伟在头上拍了一巴掌,“你就吹吧你,还颠覆政权都来了,真当自己是穿越者啊?” “我本来就是穿越者啊,”刘旭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说真的,你们至少得给我弄群聪明的家伙来培训,我去过蒋燕那边了,聪明点的都给商贸部和金融部门给挖空了,稍微聪明点的给教育部门自留了,剩下些憨的给工业部门预订完了,根本就没人啦!” “这个……”曹湘又问了一句,“你干嘛不到外籍军团里去看看?也许有也不一定。” “外籍军团?”刘旭笑了笑,“也好,我去那边看看来,不过现在外籍军团还在钱龙舟名下吧?” “是的,他跟陆军的平级调动还没有进行,现在还是外籍军团的指挥官。”肖明伟说道,“对了,你之前说的安南人有异动的事情,你觉得他们打算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刘旭吸了吸鼻子,“都从南岸军里抽出兵力了,当然是准备打我们了,我们不久前刚从他们手上抢走了公主基金,现在又把忠于他们的占城港军队打了个屁滚尿流,更是收留了被他们颠覆的安南皇帝,你说除了打我们,他们还能去打谁?” =============================分隔线============================= “我说这坦克到底怎么样了?”马林明盯着从坦克钻出来的林深河,后者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坏了呗。” “我知道坏了,可是是什么地方坏了?还要多久能修好?”马林明急匆匆的连珠炮一样丢出几个问题来,“五一阅兵可就是十多天后的事情了,我们装甲兵可就这么一辆坦克,要是不能弄出来我们装甲部队也不用混了。” 林深河盯着马林明的脸,再次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让坦克开回去,可是眼下是发动机坏了啊!” “我知道发动机坏了,坏了不能修理吗?” “我也知道能修,可是眼下怎么修?”林深河也来了火,“我又不是不想修,可是你说我该怎么修?里面坏了好几处地方,有几个地方还必须把发动机吊起来才能维修,你说怎么修?现在这坦克在当时设计的时候就没想维修的事情,一股脑就给捂了盖子钉了铆钉,现在如果要维修,除非是拖回军工厂拆了整个顶盖,然后才能用龙门吊把发动机吊出来。” “铆钉铆钉,”马林明斜着眼睛盯着林深河,“我就不知道你们这帮家伙怎么想出来的,要搞个铆钉出来折腾,就不能用焊接吗?”说着在坦克顶装甲板上狠狠踩了一脚,“要说你们也是瞎折腾胡闹,铆钉这东西虽然方便,可是不安全啊,一旦被攻击了,里面的碎片就乱飞,会不会被打中全靠运气,”说着还心有余悸地在头上摸了一把,“老子那天藤盔都给打裂了,再偏一点就是脑袋开花啊!” “可是现阶段我们也解决不了焊接的问题啊,”林深河这下也无语了,“我们眼下根本就没有了焊条,制作焊条说起来不难,无非就是那几个配料,但是烧结什么的可是要技术的,现在化工组那边还在慢慢做实验,爬科技树这事情急不来的,要是中间行差踏错一步,可就算彻底完了。” “但是我们就不能在这里维修坦克吗?我检查过发动机,虽然打坏几处地方,但是无非是供油管道一类的软目标,只要订制一套备件就可以换掉啊。” “但是必须要用龙门吊吊起来,一台柴油发动机可有好几百公斤来着,你以为随便找几个兵就能扛出来?”林深河话音未落,再次被马林明打断。 “我又不是没有在坦克部队服役过!那时候我们坦克坏了,直接就有抢修车过来,就算没有抢修车,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啊,总好过这样吧?”马林明说着手指着四周转了一圈。 林深河不由得苦着脸笑了两声,现在新军军营外已经修筑出了一个和军营差不多大的木墙包围的营地,坦克处于营地最北面的一个凸角堡的位置,为了方便射击,坦克的炮位没有被木墙遮盖起来,上面的1629舰炮可以做三百六十度全向射击。坦克上的机枪已经被拆卸下来安装在附近的几个凸角堡上,可以为坦克所在的凸角堡提供火力掩护,同时军营的墙上也已经安装了三门机枪,用以保证在遭遇到敌人的集群攻击时能够充分发挥出火力来。 “那你说我们这里该怎么进行维修?这台发动机几百公斤啊!”林深河话音未落,马林明就已经嚷嚷开了,“很简单啊,弄几根大木头在这里先搭建个龙门吊架,然后我们用绳子把顶上的装甲板给拆了,这样就能检修坦克了。而且我说的话,在顶上根本就用不着装甲板,这里又没有什么攻顶的导弹什么的,就搞个开放式战斗舱的就行了,顶部装甲板都用不着装回去了,真要是遇到敌人进攻,蹲下来就成,能看到太阳光人还不会那么容易晕车。” “照你这么说,还不如直接搞德国人的半履带装甲车嘛,上面还可以装机枪什么的,保持机动性不是更好?”林深河有些不以为然,“什么都有万一,更何况开放式战斗舱遇到了下雨怎么玩?一边游泳一边开坦克?” “也不是不行,”马林明说道,“更何况还有雨布嘛,有什么不行的?就搞开放式。不过那个半履带就别指望了,我们现阶段有橡胶轮胎吗?我们连解放鞋的橡胶底都造不出来,就别指望造橡胶轮胎了。对了,你们上次不是造了那种什么斯特林发动机的汽车吗?还是自行火炮的,准备投入占城港保卫战呢。” “是啊,是有那种汽车,三辆,不过问题是功率实在太小,就连一门飞雷炮都扛不住,”林深河嗤之以鼻,“靠加热空气热胀冷缩来开车的,说起来容易,但是使用起来很繁琐,并且功耗非常大,开上一阵就没什么动力了。而且那种弹簧轮圈来当作橡胶轮胎的代用品也很蛋疼,测试后发现大概是几百公里的样子就会发生断裂的现象,金属疲劳远比橡胶可怕。” “那你们就没想什么办法?”马林明问道,“动力不足就换动力啊,汽车的架子都出来了,剩下的无非是换发动机就行了啊,橡胶麻烦点,不过现在有石油也有煤,听石力上次开全体大会的时候就说过是可以搞人工橡胶的啊。” “这东西都是理论的,现阶段还是材质不过关,铝我们现阶段根本就不可能制造,咱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电来生产铝,而且那东西污染性非常高,要是以后开发海外基地了腾到海外去生产还差不多,本土就不搞了。” “嘿嘿,你也玩去工业化?”马林明用靴子踩着一颗被清理出来的断铆钉较劲,“没有工业就什么都没有了好吧?” “这不是去工业化,而是送出污染化,污染别人的土地去。”林深河说道,“要是我说,我还挺想把工业都搞到非洲去,非洲那地方比较不太适宜人类生存的,这些重污染的项目就都丢到西非去好了。” “好了好了,又给你带沟里了,我们不是在说坦克的维修吗?怎么又扯到非洲了?”马林明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们赶早的叫人送葫芦过来,我们明天就叫人把龙门吊架搭起来,顶部装甲板有多重?” 林深河摇了摇头说道,“大概是九百公斤左右,这样吧,木头的强度可能会不够,我去打个申请,从带来的槽钢里弄一条来当钢梁好了,这样起码不会出现危险。这种重型装备的维修最容易出事故了的,且不说元老死不得,这时候的装甲兵更是死不得,都是以后装甲兵的种子呢。” 看着下面堡垒上的两个元老站在凸角堡上的坦克上谈笑风生,阮文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带领一个新军连驻扎在军营里,附近的城墙上都站着新军的哨兵,都在盯着四周需要负责的区域。现在的阮文玉因为从龙较早,他可是新军组建伊始就被钱龙舟训练的五个新军士兵之一,如今他已经是新军第一连连长了,手下管着百多号人,也大小是个官了。 不过此时的他丝毫兴奋不起来,最近也不知道是哪里流传出了流言,说是最近公主殿下也可能成为元老。公主成为元老,那么不就是代表公主的私人军队——新军也将随之成为元老院的军队?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元老院会怎么分配自己这支军队? 直接拆散加入到其他各个元老院军队中去?阮文玉一边想着一边瞥了一眼远处正在碉楼上站着的陆军士兵,这些士兵穿着的蓝色作战服看起来土不拉几的,但是材质什么的却是跟自己的一样好,腰间的刺刀闪闪发亮,丝毫不像新军士兵中一些士兵的刺刀那样,长时间没有擦拭和打磨已经锈迹斑斑。更让他眼馋的是陆军装备的步枪,和他们装备的元老院步枪全然不同,不论是装填还是射击精度,都是远远超过新军的武器。尤其是在进攻新军军营的那一战中,陆军的步枪还是在三百米左右就已经可以用快速射击封锁城头,压制得城头的两门炮连装填都没人敢去。要是等到自己的连加入了元老院的建制,会不会也能够配发这种步枪呢?阮文玉站在城墙上想得有些出神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坑 元老院步枪,这个词在新军的心中算得上是一种神圣的存在了。他们组建后装备的第一种步枪就是元老院步枪,尽管跟面前那些陆军士兵拿着的一六二九步枪相比操作繁琐,保养复杂,射程也要近了三分之二,可是这是他们用过的最先进和最优秀的武器了。 在第一次和南蛮的达卡部落巨兽骑兵正面交锋时,元老院步枪第一次发挥了令人惊异的威力,以前战斗中无往而不利的那些巨兽和它们身上的南蛮们在步枪的密集射击声中迅速的土崩瓦解,相互踩踏落花流水,让安南军队第一次在正面和超过己方兵力数倍的南蛮军队在野战中获得了胜利。尽管接下来的夜袭战中新军吃了不少亏,但是却在步枪和刺刀的神奇搭配下成功地把夜袭的南蛮兵打得大败,不仅打死了上百名占据上风的南蛮兵,也成功地把安南新军凶悍的印象埋入了南蛮大军的心中,迫使南蛮放弃多路袭击,转而集中一处,试图袭击和占领占城港,想要把新军扼杀在萌芽当中。 占城港保卫战中无论是元老院的海军陆战队还是新军,使用的都是元老院步枪,虽然新军的是没有膛线的滑膛枪,但是依旧对试图攻城的蛮军阵线进行了多次成功的覆盖射击,虽然其中最重要的精准射击都是由元老狙击队完成的,但是城头上腾起的烟尘和劈头盖脑如冰雹一般砸过来的子弹依旧造成了蛮兵的恐惧和溃散。 就更不要说这次保护皇帝和公主撤回占城港的新军官兵眉飞色舞的讲述了,在漆黑的夜晚,元老院步枪能够于万军之中取敌酋性命,也能够集群射击压制作乱禁军的多次冲锋,虽然最后还是无法抵挡住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叛军,但是却成功地让禁军牢牢记住了那种火光闪起时就能带走自己生命的可怕武器。 阮文玉想到这里,不由得摸了摸腰间的那把巴顿剑,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般的军事元老们都喜欢叫这个做巴顿剑,虽然他从来没有用过这巴顿剑进行过战斗,但是听用过的人说起来都是赞口不绝。这些巴顿剑虽然看起来很尖细,但是使用起来轻巧,又长又锋利,尤其是训练军官们跟他们交待过许多次,巴顿剑在使用的时候是用来戳刺,而不是用来劈砍的。 他根本想不出来元老们是怎么样想出这么多新奇的点子来的,这些武器、战法以及身上的这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装备,每样都是要通过无数的战斗或者不计其数的经验才能总结出来的,这些元老们看起来一个个纸上谈兵的,但是做起来却丝毫不亚于那些安南的老将。 正想到这里,下面的马林明和林深河抬头望了他一眼,不约而同地冲他点了点头。阮文玉一看元老都跟自己打招呼了,连忙向他们两人敬了一个礼。当下两个元老也回了一个礼,不过马林明用的是pla的敬礼姿势,而林深河用的是美军的姿势,乍看上去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原本整个新军营区的防务是由新军和陆军第三连共同承担的,但是陆军需要保护坦克的安全,因此刘利华主动把防区划定到了坦克附近的木墙堡。现在的木墙堡里密密麻麻搭着帐篷,虽然数量很多,但是却整整齐齐井然有序。木墙上几个固定哨位上的陆军哨兵们站的笔挺,如同一根木头一般伫立在那里,巡逻哨们也在木墙上来回走动着。 尽管陆军和新军都是戒备森严,但是原本被他们当作敌人的安南军队却丝毫动静都没有。作为安南占城港统帅的阮明方此时却是头大如斗,他面前是一个迈德诺参谋,这个红发男人此时正端着一个东方港产的马克茶杯,小口小口地品着从松州运来的茶叶泡出来的茶。 “阮先生,不用这么紧张,其实没什么的,我们迈德诺人从来不会坑害自己人的。”这个参谋放下茶杯,又轻轻地在茶杯上嗅了嗅,“松州的茶叶果然名不虚传,真不知道武国人是怎么把树上的树叶弄成这么好喝的茶叶的。” “参谋先生,您从文山港远道而来,要不要先稍事休息?在下这就去帮您安排一间上房歇息歇息?”阮明方有些无奈地问道。 这个参谋摇了摇头,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再次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此时不急,在下从文山港星夜兼程赶来,是有好几件事要办。” 阮明方轻轻叹了一口气,“先生但说无妨。” “这第一件事就是送五十两白银给贵军作为开拔银子,”他的话音未落,就被阮明方打断了,“我占城港厢军与禁军在前次战斗中伤亡惨重,此时已经是没有能力出发作战了。” “果然是老手,”参谋笑了笑,“一听就知道是要打中国人。不过阮先生不用着急,我们现在并不急着要你们去进攻东方港,只是让你们把军队开到文山港去。” “我们去文山港?所有军队吗?”阮明方不由一愣,“占城港里原本就只有三四百军队,如若全部开往文山港,那么占城港谁来守?” “莫非阮先生觉得凭借贵军的力量能够守住占城港?”参谋不由有些戏谑地斜眼望着他,“别说三四百军队,就算是三四千,历经前次的战斗,想必也早已被吓破了胆,定然无甚战斗力,如若想要恢复战力,首先要更换贵军之武器装备。”参谋说着再品了一口茶水。“在文山港迈德诺舰队已经运载了一千五百火枪到港,贵军一到,就能全部更换成迈德诺最先进之火器,想必尊驾也知道我迈德诺火器犀利吧?” 阮明方不明就里,糊里糊涂点了点头,“一千五百火枪,而我等此时只有三四百人,难道一人五支?” “当然不是,”参谋笑了笑,阮明方从他的眼光中看出一股看乡巴佬的戏谑眼神来。“根据安南皇帝的圣旨,文山港将要抽调一千人,占城港全部兵力,在文山港集结,更换火器后做一些训练,为下一阶段收复占城港之战做准备。” “收复占城港?”阮明方一头雾水,“占城港此时尚在我安南朝廷之手,何来收复一说?” “你等全员离开前往文山港,自然此间会被中国人占领,待到南岸军之主力归来,多股军力集合一处,就可将整个占城港围个水泄不通。”参谋说着手指在茶水里点了点,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几下。“我等首先让出占城港,让中国人前来占领,中国人一旦占领,以他们的习性,必然会建设占城港,疏通水道,修筑工坊。待到其完成后,我等大军杀回,如若中国人不战而走,我等就能获得一个有了工业工坊之城市,并且此间港口也能够被使用起来。”参谋其实话中有话,占城港落入阮明方手里已经四个多月了,到现在不仅没有建设过什么,就连修缮城墙疏通港口水道这些必须要做的事情还一点都没做,相比较起来,中国人仅仅是半年多时间里就从一片荒滩和丛林中开辟和建设出一座东方港出来,并且还训练出了两支善战的军队——元老院军队和新军,俨然一跃而成南海洋面上极有发言权的一股势力。 根据迈德诺人的计划,他们大量倾销工业原料前往东方港,虽然换取的是对他们没有什么用处的元老院纸币,可是这些工业原料中有很多在武朝或者附近几个小国中根本就是废料和垃圾,他们所要做的只是把这些原料运过来而已。但是用这些垃圾和废料换取的这些纸币在东方港还是颇有购买力的,只需要等到纸币聚集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他们就会抢机会把这些纸币突然间抛到市面上,短时间里就能瘫痪掉东方港的货币金融体系。到了那个时候,东方港就必然只能被迫使用白银来作为货币进行交易,这样一来就能轻松地把东方港的白银洗劫出来,缺乏了白银购买力的东方港必然就会因为资金缺乏而出现问题。把占城港让给中国人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以他们了解到的中国人近乎偏执的强迫症状来看,他们定然会要把这刚刚到手的占城港建设得和东方港一样好。到了那时候用安南人的名义来摘桃子就可以了,等中国人给自己做嫁衣,自己坐享其成即可。不需要费什么劲,还可以大量消耗中国人的财力物力和人力,何乐而不为? “反正占城港此时在贵军手中也无法创造什么利益,如果是想和中国人做生意的话,在文山港也是一样可以做的嘛。”参谋不耐烦地望着阮明方说道,“而且文山港不同于占城港,交通便利,你们可以把走私的商品大量地运往其他各处换取银子啊。” 阮明方犹豫着,他知道迈德诺人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就连和迈德诺人关系较好的亚宁人有时候也会挤兑迈德诺人,“如果你给了一个迈德诺商人一根头发的利益,那么你很快就能听到他们在心里打算盘的声音。”眼下虽然他不知道迈德诺人的计划是什么,但是可想而知必定是给安南人挖了坑等着他们往里面跳。 他倒是没有猜错,迈德诺人的确正在刨坑。原本根据协议,如果安南官员能够协助攻击东方港,那么迈德诺方将提供十五万两银子给安南作为军费开支。他们没想到安南官员竟然执行得如此彻底,为了能够调动军队,甚至于直接推翻了皇帝,这一招把迈德诺人搞得措手不及,不得不连夜派出军队星夜兼程赶往顺化抢夺皇帝的金库。但是安南的腐败狠狠地抽了迈德诺人一记耳光,原本应该堆满银锭的金库里连一个铜子都没留下,这些迈德诺人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现在全安南都知道了是迈德诺人密谋推翻了阮福源政权。最让人恼火的是,金库里一个铜子都没拿到不说,迈德诺还要提供十五万两银子出来倒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让迈德诺的高层非常不爽。 为此迈德诺人偷偷修改了协议中的一些条款,他们把原本免费运到文山港用意装备安南军队的武器装备折价卖给安南军队,这样就成功地抵消掉了其中的六万多两白银的开支,至于其他的钱,反正协议也没说什么时候给,慢慢耗就是了。 黎氏后人一上皇位,就任命了新安南的左右相。左相还是阮福源时期的左相,而右相则彻头彻尾是个迈德诺人。由于以前的右相一系官僚和左相一系官僚不对付,自从左相一系通过禁军叛乱赶走了阮福源后就丝毫没有停歇地开始血洗顺化的官僚系统,因此官僚系统此时空出了不少的位置。原本左相还打算把自己的人都安插进去,谁知道新皇帝大手一挥,把几个迈德诺人给安排了官位,这让左相觉得自己彻底被欺骗了,但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扯旗造反都造出来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再转投阮福源,只好跟着新皇帝一条路走到黑了。 新右相一上台,二话不说就代替皇帝拟了几份圣旨,例如阮明方正在面对的在文山港集结兵力,另外从兵力最强的三十万南岸军中抽掉一万六千人的精兵和四万四千人的辅兵直接东进,在占城港地界外停下来,等候攻击指令。这样就能够时刻给东方港的中国人带来压力,保持迈德诺人在阴谋上的主动地位,逼得他们不得不大量投入资金建设占城港,尽早让占城港投入使用。 这个计划受到了左相和官僚们的一直反对,南岸军是南安南军队里绝对的中坚力量,这支军队号称三十万人,但是由于其中吃空饷严重,能够作战的战兵不过区区五万人,剩下十六万左右不能投入战斗只能提供辅助的辅兵,眼下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右相草拟的圣旨这么一闹腾,南岸军里根本就剩不下多少军队,如果遇上了北逆突然袭击,怕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第三百一十九章 见风使舵赵喜敏 南岸军的安南军队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实力,之所以一直以来能够震慑北朝而迫使北朝和他们隔江而治,仅仅只是因为北朝的军队跟他们一样烂。南北安南虽然都是号称自己才是安南正统,但是在军队腐败上倒是真正属于安南正统来着。北朝军队至今还能有战斗力,主要原因就是在于他们有着武朝一直以来的支援和帮助,这才看起来还占据一点上风。不过进攻这种事情,往往要超过对方力量三倍以上才能进行,更不要说此时还要渡江,因此双方谁也不愿意发起进攻。 界河南岸的军队虽然统称南岸军,但是事实上分属三股势力,分别是赵喜敏军团、阮伟军团和伊藤军团。这三个军团虽然名义上都是安南军队,但是事实上都是各行其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三方除了会争抢不知道多久才会来一次的军饷外,还要争抢理想的驻扎地,种粮食的田地,光是为了能够在界镇里立足,三方就曾经在界镇外打过一场群架,最后虽然伊藤军团占了上风,但是却被赵喜敏的军队抢先冲了进去占据了城池还关闭了城门,因此就变成了赵喜敏军团在界镇内,阮伟军团在界镇南十里,伊藤军团在界镇东十二里驻扎。 赵喜敏祖上是武国人,他的祖先在武国嘉靖年间从安允进入占城定居,但随后又被占族人抢夺了家产,被驱赶进入文山港,从那之后就定居文山港。赵喜敏十四岁时被抓壮丁进入文山港厢军中从军,但是由于他在家中时曾经读过私塾,后来又在军中得到了锻炼,因此参加武状元选拔,成为了武状元。随后又追随大将阮福源南征北战,不久后就成为了阮福源手下一名大将,随后在阮福源宣布立国之后,就成了南安南的一支劲旅。阮福源一直不放心南北安南的界河,生怕有一天北安南会突然进犯,强渡界河攻入南安南,因此将自己比较放心的两支劲旅安排到了界镇区域进行驻扎。除了赵喜敏军团外,还有就是伊藤军团。 伊藤军团的总指挥叫做伊藤宅三,伊藤宅三是个实实在在的日本人,他的祖先是跟着数千日裔迈德诺洋教叛军一起出逃的。早年迈德诺人曾经试图占领日本,没有能够成功,随后改变方针,由强攻改为了渗透,通过传教的方式让日本民众信奉迈德诺的“洋教”。但是他们没想到日本人往往都是脑袋里一根筋,一旦信奉了“真理”之后就要为了真理而战,因此佛教和洋教双方开始发生大规模的争端。争端逐渐升级,到了最后变成了针对信奉佛教的幕府进行的一揆。当时的幕府将军德川秀忠采用了最严酷的镇压,使得洋教一揆众损失惨重,走投无路下迈德诺人只好出动大量运输船只把这些信众运出来,最后几经辗转,这些信众们最终被安置在了安南的几个大型沿海城市旁。几十年下来,这些信众的后裔在此繁衍,逐渐成为了安南国内一股比较大的外来民族。 伊藤宅三就是这些日本人的后裔,此时的他能说三种语言,日语,安南语和武朝官话,尽管日语因为常年不用而已经开始有些荒废,但是丝毫不会改变他作为一个日本人的脑子一根筋。 伊藤宅三作为一个武士,宣示效忠当时还是安南大将的阮福源,由于日本人在战斗中从来不偷奸耍滑,因此日籍安南兵的战斗力要远远高于安南本国的军队。伊藤宅三就是靠着在战场上的勇猛一跃成为了阮福源的手下大将,和赵喜敏一样,随着阮福源南安南国的立国,他也成为了安南国的一支重要力量。 相比起其他的军队,阮福源对于伊藤宅三的信任要远远高于其他的将领,至少伊藤宅三从来就没有不服从他命令的举动,就连当时赵喜敏占领界镇后伊藤军团准备直接进攻界镇血洗赵喜敏军团的计划也是因阮福源一句劝解就取消了。 最后一个阮伟军团就有些让人大跌眼镜了,阮伟是占城人,也是土生土长的占族人,早年因为祖辈参与占族叛乱兵败被俘从而被押送到顺化,随后又被迫迁徙到更内陆的区域。但是他却找准了机会,参加了安南军队,再后来他所在的军队就参与了镇压多场占族叛乱。阮伟因为心狠手黑,又敢于耍各种诡计,更让士兵害怕的是他从来不在意军队的伤亡率,属于那种“你不要跟我说过程,我只要结果”的黑心将领。在士兵们用生命浴血奋战之后,他每次都能够洋洋自得地宣称自己的军团伤亡率最大,需要抚恤和补充。因为他的军团从来就是伤亡最大的,阮福源不知道原因,一直认为阮伟军团是最善战的军团,因此也一直都比较看重他的军队,兵员补给和抚恤从来就没有少过他的。至于抚恤的银子能够落到死者家属手中的往往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多余的就全部被他贪污。 这三支军团虽然统称南岸军,可是从来就没有和睦相处过,往往相互指责,收获粮食时抢收对方的粮食的事情时有发生,军团之间经常会发生械斗,每次死个二三十人都不算回事。 这次由右相起草的诏书投送颇费了传旨太监的一番脑筋。新皇帝新右相不知道南岸军中的这些事情,但是这些太监知道啊,要从南岸军中抽掉这么大一支兵力出去对中国作战,随便三股势力中的那一股有反对意见,也抽不出一兵一卒啊。最终传旨太监也只能选择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到了界镇,把圣旨送到了赵喜敏手里。 赵喜敏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魁梧,双目有神,一双硕大的拳头号称是能直接打死人,一头长发已经全部变白,盘在头顶用簪子固定着,再用头巾包裹。此时赵喜敏正莫名其妙地跪在地上望着面前这个负责传旨的太监,太监也知道这个号称能生啖人肉的猛将此时正紧紧盯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好机械地继续读着手中的圣旨,“特从南岸军中抽调精兵一万六千人,辅兵四万四千人,向东开进,前往占城港,解救我安南民众于水火之中。钦此!安南皇帝黎!” “等等!”赵喜敏突然间高声问道,“为何是安南皇帝黎?我安南皇帝何时改姓黎了?” 赵喜敏的声音很大,如同一个铜锣一般,吓得传旨太监手抖如同筛糠一般,险些把圣旨都掉到了地上。“月前禁军起义,驱走了国贼阮福源,并且迎回了黎氏,请黎氏重掌安南大权。” “黎氏后人?”赵喜敏不由一愣,“黎氏一脉不是早就断绝了吗?怎地又冒出了个黎氏后人了?” “当今皇帝早年流落于迈德诺的城市之中,这次由迈德诺特地派兵护送前来顺化登基的。”太监说话间有点抖抖索索的,他明显听得出来赵喜敏言语间是比较倾向于阮福源的,此时他作为阮福源的太监,却为一个篡国之人的“旨意”来宣旨,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眼下这个大将就算是打死自己,也是白打的。 “这旨意我不会接的,”赵喜敏缓缓地说道,一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不过他的话让太监心头一亮,他说不会接,就没有把话说死,只要没有说死,定然就是可以商量的,只要可以坐下来谈,就有机会。要知道他这个太监传旨失败的话,回去是要被砍头的,就算是他现在逃掉,以他这个戴罪之身加上又丝毫不完整,逃出去也没用,因此完成任务是唯一的机会。 南岸军三股势力中赵喜敏的势力是最强的,他的军团号称骠骑军,有战兵两万三千人和辅兵八万人左右,更是占领了界镇作为总指挥部,不仅霸占了界镇周边上万亩良田分给辅兵耕种以保障军粮和换取财富外,更是直接霸占了界镇的财政收入,往往给皇帝的税收直接就被赵喜敏在界镇里就拦了下来美其名曰由军队护送保障安全,实则出了官府的门就直接被送到赵喜敏的宅子里去了,不仅赵氏军团护送,还他赵喜敏帮着朝廷来花。 这事情倒也不是没有人上报过,但是越级上访的两个县官莫名其妙在回来的路上遭遇山贼乱刀砍死之后,再来上任的县官就敢怒而不敢言了。户部倒是知道这回事,可是他户部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从骠骑军手里抢回银子,找兵部,兵部也是愁眉苦脸。这赵喜敏的骠骑军早就尾大不掉了,丝毫不服从兵部的指挥,对于兵部多年前试图把他调离界镇的命令顾若罔闻。 不过兵部一点办法都没有,界镇是骠骑军的地盘,除非兵部手里有一支超越骠骑军的部队,否则根本就拿骠骑军没办法,这点赵喜敏也清楚得很,所以自从占领了界镇之后就不会主动离开界镇太远,以免被其他势力干掉。就算是阮福源几次召赵喜敏回顺化述职,他也是一再推辞说北逆有异动来推脱。时间一长,界镇及其周边已经成为了他赵喜敏的国中之国了。 眼下南岸军中势力最大的赵喜敏要是能够归顺朝廷,那么就是说南岸军的其他两股势力也不得不归顺,否则界镇就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外面的两个军团根本不可能吃掉骠骑军,又不能撤离,要是被骠骑军追出来,很容易就会变成溃败。这样的局势就好像铁锅子里的铜豆一般,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太监心喜,连忙凑了过来把赵喜敏扶了起来,赵喜敏心头一乐,这个太监有眼力劲,看来也是有两手准备的,便坐在了接旨的凳子上看太监怎么说。 “赵将军,此事好商量,好商量嘛。”太监一边轻轻帮赵喜敏拍去刚才跪拜时沾上的灰尘一边说道,“小的这次前来宣旨,其他两处都没去,直接就奔界镇而来,这是给将军送过来天大的好运气啊。” “此话怎讲?”赵喜敏眉毛一扬,嘴角露出了笑容,“不妨请公公为赵某解释一番?” “将军要看到此间的机会嘛。”太监继续说道,“新皇帝登基,手中并没有多少军队,此时也主要是禁军和迈德诺派出的陆战队来支持,如若将军此时发兵前往顺化勤王,路途遥远,沿途已经不是阮氏天下了,骠骑军若要沿途补给粮草,怕是极为困难啊。” 赵喜敏笑了笑,“看不出公公对于行军打仗也颇有些见解啊。” “哪里哪里,小的就是喜欢瞎琢磨,瞎琢磨。”太监脸上的笑容堆得如同一朵绽开的菊花,“如若骠骑军得不到补给,来到顺化,也是人疲马乏,粮草又不足,哪里能赶得上禁军以逸待劳呢?若是再设下埋伏,骠骑军还不得白白牺牲啊?” 赵喜敏点了点头,不发表意见。太监知道这老头听进去了,便继续说道,“若是将军追随新皇陛下,就能成为这南岸军中最大的一颗棋子,另外两个军团就不得不听从南岸军的指挥,一通归顺新皇陛下。在这界河边,还不是赵将军说了算?此时需要派遣用来对付东方港髡人的兵力听起来很多,但是将军大可把自己的辅兵派出去,少派精兵嘛,让他们两支军团多派战兵即可。此消彼长,将军在本地的势力岂不是更加稳固?” 赵喜敏此时也不发言,只是微笑着掂着胡子点了点头。 “更还有,”太监继续说道,“新皇登基,赵将军就带领最大的军团归顺,那么新皇定然要给赵将军赏赐,外加升官。如此一来,骠骑军在界镇的势力不仅有了充足的实力,更是名正言顺,那么谁也动不了赵将军啦。” 赵喜敏这时才站了起来,右手从太监手里拿过圣旨,展开来瞥了一眼,“字都写错了,”又做仰天长叹状叹了一口气,“我赵喜敏有心护主却无力回天,为了我手下二十万人之安危,此时也只能归顺新皇殿下,继续效忠安南了啊。” 第三百二十章 伊藤和丸山 “什么?要我们效忠新皇?”伊藤宅三直接狠狠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站了起来,“凭什么要我们效忠新皇?” 传令兵不由得一脸苦笑道,“禀报大人,小的也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弄得,只知道赵喜敏赵大人是这么让小的来传话的,对了,这里还有赵大人的手谕,请伊藤大人过目。”说着连忙把兜里的信件给递了过去。 这传令兵看着伊藤宅三怒气冲冲地接过那份文件,打开来看了一阵,心头紧张不已。虽然他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帝也是一头雾水,但是赵喜敏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只能硬着头皮前来送信。这帮日本人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动不动训练时就能看到军官打骂兵士,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一旁有军官在噼里啪啦地抽士兵的耳光,士兵只能低着头在那里“哈伊”,眼下要是这封信里的内容把这个脸上一道刀疤的清瘦军团长给激怒了,他腰间的那把长刀可不是吃素的,万一要是劈过来自己可怎么逃出去啊? 伊藤宅三此时心头却是如同浪潮一般涌动着,他不是不知道现在这个黎氏后人的份量,赵喜敏在信中也提到了,新皇帝背后的势力就是迈德诺人。他作为一个被迈德诺人从日本本土运到了安南的前洋教武士,怎么可能不知道迈德诺人的势力有多大?虽然迈德诺人在陆战中不一定有抹去一个安南的力量,但是此时这赵喜敏既然已经宣誓效忠了新皇了,那么迈德诺人凭空就要提升十多万的军力,况且还不知道阮伟的态度,假如说阮伟再效忠了新皇,那么在南岸军中就有二十万左右的军力是属于迈德诺人的了。伊藤军团总计有精锐战兵一万六千多人和辅兵两万二千多人,不过由于身为日本人的伊藤宅三充分发扬了日本人的脑子一根筋的特性,这三万八千多人几乎都有充足的战力,唯一的区别只是辅兵主要装备的是竹枪,战兵装备的是铁制长矛和武士刀。 尽管伊藤军团是南岸军中战力最强作战最不怕死的部队,但是问题在于他们对新兵的要求相当严格,日裔优先,不怕死的优先,忠于家主的优先,因此他们的军团人数是最少的,也就是这个原因直接导致了他们在夺取界镇时因为人数不足原因顾此失彼而导致的失败。 假如南岸军的其他两支都效忠了新皇,那么他就必然要面临这二十万兵力对付自己的可怕情形,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拼人数,只要在敌人崩溃之前自己还有足够的兵力可以投入反击,那么就是稳操胜券的,而伊藤宅三现在缺乏的恰恰是人。 如果伊藤是武国或者安南人,大可以立刻见风使舵选择效忠新皇,就能够不用和迈德诺人硬扛,但是偏偏他是个日本人,日本人的荣耀就是忠诚,更何况现在局势不明,顺化陷落和阮福源出逃的事情南岸军此时也只是略有风闻而已,此时突然间来个太监说皇帝换了,莫非也太儿戏了点吧。 伊藤宅三不由得脸色铁青,思索间一边叹气一边轻轻摇头。这个动作让传令兵不由得极为胆寒,已经在四处打量看看有没有逃跑的路线了。 伊藤忽然盯着这个两脚已经在抖抖索索的传令兵,大声问道,“你,赵喜敏叫你过来的时候是让我伊藤马上就作出决定吗?” “没有没有,”传令兵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赵大人只是叫小的过来传个话而已,请伊藤将军思量一番,早做决定。” “哦,”伊藤轻轻点了点头,面露笑容道,“此事非同小可,这军团也不是我伊藤一人独有,如此大事,必然先要和军中大将商量一番,你现在先回界镇,告诉赵喜敏,我等要到后天才能作出答复。” 传令兵心中暗喜,自己今天是被抓了壮丁派出来传令的,后天自己不来便是,到时候谁倒霉不关自己的事情,只要自己今天能够全须全尾地从这里回去就好,管他后天谁来找罪受呢? 看着这个赵喜敏的传令兵喜笑颜开地离去,伊藤宅三继续沉着脸坐在桌前思绪了一阵。他现在所在的军营是一个五千人的营地,是在几年前被安排来这界镇驻扎时一点一点从荒山和林地里掏出来的,当年为了从密林中开出这片营区,还爆发了几次瘟疫前后损失了一千多兵士,可以说这个营地对于他来说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自从在这里驻扎之后,他们改善附近的环境,开挖灌溉渠道,早已经把这里变成了一片被良田包围的军镇,三万多人亦兵亦农,在此已经耕耘了多年。如果说他要宣示自己的军团效忠新皇的话,眼下这些东西定然是能够保存下来,但是以后呢? 此时一个身影从这间会客房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穿着一件长衫,手中提着一个马克杯。这人如同没有看到伊藤一样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人轻轻举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吧唧了两下嘴巴,说道,“伊藤大人,下官是这就去通知所有军团兵士收拾东西马上做好撤离准备还是等开过军团会议之后再通知呢?” “果然是丸山先生,只是听宅三说了几句话就知道宅三要干什么了啊。”伊藤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宅三此时还有些想不透期间的道理,还希望丸山先生给宅三讲解讲解。” 丸山先生全名丸山直树,比伊藤宅三小两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后来两人又一起做了武士。随后的洋教一揆中在伊藤宅三的足轻大队里担任指挥,在战斗中曾经指挥这支一百人的足轻大队多次以少胜多击败幕府的军队。不过幕府军队有着兵员上的优势,源源不断的兵力最终还是以力破巧,打得丸山不得不跟着伊藤逃亡海外。 丸山直树此时在伊藤军团中担任的是军师的职务,刚才传令兵来的时候他特地躲到了屏风后让伊藤宅三在前面单独会见这个赵喜敏派来的传令兵。谁都知道这南岸军的三个军团互相不对付,此时就算是皇帝派来的传话太监来的时候也是要送三次信的,不可能从赵喜敏那里单独派人来传令,他根本就无法调动其他两个军团的。此时赵喜敏派出来传令兵,只能说明局势有变,定然是赵喜敏忽然间获得了很高的权力,这权力已经让他觉得自己凌驾于南岸军之上了,为了能够了解更多的信息,因此他特地躲到了后面听了听整个事情。 说实话,一听说阮福源被推翻了政权,他也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思索一番,此时也平静了下来,只是淡然地对着伊藤说道,“将军既然说了要在后天才能作出答复,必然是做好了离开这界镇的准备的,如果此时要全军收拾装备立刻撤走,那么定然能够让赵喜敏那狗贼措手不及。不过此时我军驻扎地较为分散,如果要召集各足轻队兵长以上人员开会,定然会要耽误极多时间。”说着丸山再次呷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兵贵神速,与其召集所有兵长开会,倒不如直接一个命令下去,叫他们集合部队收拾东西,立刻撤离要来得快。” “那么丸山先生也觉得不能效忠新皇呢?”伊藤有点窃喜,觉得自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不是!”丸山直树说得斩钉截铁,“新皇其实要说起来也不是不能效忠的,但是前提条件是以我伊藤军团为南岸军之主导地位,”他轻轻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你看赵喜敏给我们的第一份命令,就是抽掉八千四百战兵和全部辅兵立刻准备向占城港进发,以我们的总兵力,这样一来就只能剩下八千人不到。这赵喜敏狼心狗肺,每年送来的补给物资都是被他先掠走十之六七,才有我等的份,还要跟阮伟那个马鹿大去争夺。此时如果真的宣誓效忠了新皇,也就顺理成章的承认了赵喜敏对于南岸军的统治,到了那时候,他们叫我们去打洞,我们就不能去拆墙,叫我们去飞,我们就不能在路上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迟早要被他赵喜敏给当成消耗品给先消耗光,我们还不得不服从他们的命令,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丸山君说的是,宅三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如果作为赵喜敏的下属宣誓效忠新皇,那么简直就是后患无穷,迟早要被消耗光,所以宅三一直都觉得应该要立即离开。那么我们直接去投奔北朝吗?” “不行!”丸山丝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不能去投北朝。”他看着伊藤宅三诧异的眼神,继续说道,“我等作为阮福源皇帝的军队,一直以来驻扎于此,早已成为了北朝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直以来就是欲除之而后快的,现在如果去投奔北逆,对方定然对我等不信任,我等最好的结局就是卸甲归田,不然的话起码是被拆散军团建制,把我们的人放到无法兴风作浪的地方去,这样才能让他们安心。他们是安心了,我等这辈子就是如此了。况且军团中大部分人都是安南人,若要他们去投奔敌人,他们的士气也必将遭受极大的影响,沿途一定会造成大量逃亡。现在这时候谁手里有兵,谁的话语权就最大,因此我等不仅不能投奔北朝,相反还要继续和北逆为敌。” “与他们为敌?又不效忠黎氏,我们该怎么办?”伊藤再次一头雾水,“还请丸山先生教我。” “很简单,我们到占城港去。”丸山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冲着东南方向指了指,“我们都知道黎氏接管了南岸军后第一个要解决的敌人定然是占城港,这其中必有原因。占城作为姱公主殿下的属城,经营多年,今年年初的时候因为被人谗言而被皇帝收回,随后又发生了这种叛乱。这其中说明了很多事情,占城港里的财宝肯定没有落到百官的手里,不然的话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动手推翻皇帝,光是分赃就已经足够他们打破头了。” 伊藤不由跟着脑袋望向东南方,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却心领神会地说道,“是的是的,占城港的钱既然没有被拿到,那么这钱就还在公主殿下手里,眼下也没有什么人说皇帝陛下已经驾崩,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陛下已经安全脱离。但是此时陛下应该在哪里呢?” “你真是灯下黑啊!”丸山一脸无奈地看着伊藤道,“皇帝陛下此时失去了一切,但是却肯定没有失去公主,既然公主殿下手中还有足够的资金,那么就是说,他们肯定只有一个地方去,就是占城港。” “啊!”伊藤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觉得,怪不得他们一开始就是要去打占城港,那么就是说皇上和公主此时肯定都已经在占城港里了,我等此时如果前往占城港支持皇上,那么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不仅如此,如果我等此时加入进攻东方港的军队,那么所作出的无非就是锦上添花,就算是立下大功,也必然被赵喜敏想办法给弄到自己头上。但是如果帮助皇上守占城港,那么以我军团的精兵而言,又是依托城墙,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以后论功行赏,我等就是大功一件。伊藤君,我等早就是从龙之臣,眼下又能够对皇上不离不弃,协助他夺回天下的话,那岂不是天大的功劳?到那时候,想要当元帅也不过是跟皇上请示一下的事情了。” “那么丸山君的意思就是我等立刻收拾,趁夜出发,星夜兼程赶往占城港,去投效皇帝陛下吗?” “那是当然,以直树的意思,就连兵长会也不用开了,我们现在就下令准备拔营,此处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就一把火烧掉,一颗谷子也不能留给赵喜敏。” 第三百二十一章 吃瘪的阮伟 赵喜敏此时还在作着同时牵制南岸军其他两军团的美梦,但是却全然没有料到伊藤军团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此时整个伊藤军团的驻扎区域里,士兵们安静地收拾着所有的武器和装备,足轻们一个个穿起了竹甲,头上包着头巾,手中拿着自己的武器,背上背着包袱,里面装着的除了自己的被盖之外就是这么多年以来在这里积攒下来的个人财产。弓手们一个个仔细检查着自己的长弓,把箭矢逐一检查过之后整理了尾羽然后放进了箭壶之中。许多的太刀武士则是在营地里用力地打磨着自己的太刀,这种长度超凡的太刀是来源于古代的唐刀,特别适宜劈砍,在近距离的战斗时不仅又准又狠,更是可以借助太刀本身的重量牵引着自己的身体以方便控制和省力。因此旧时空日本武士把对武士刀劈砍的热情一直发扬到了倒幕战争,在倒幕战争时因为见识到了火器的威力一度全然摈弃了武士刀,就连军官刀都全换成了西洋刀的样式,把崇洋媚外发挥到了极致,这个现象一直到日俄战争后才得到了改变,他们又重新捡起了武士道精神,将指挥刀再次换回武士刀样式。 “你是说林宅三那个家伙同意考虑下?”赵喜敏眉毛一扬,看着这个传令兵。传令兵脸色红润,充满了脱离苦海的兴奋,向着赵喜敏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将军,林宅三说了,要等到后天才能作出答复,他说这军团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要召集将领商量一番才能作出决定。” “哼,这个倭人。”赵喜敏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身为这军团之首脑,竟然这事情还不能担当,怪不得到现在还是我南岸军麾下一条狗。”这林宅三正是伊藤宅三的安南名,一直以来他都用这个名字作为官方的名字,只是在私下里才使用旧姓伊藤。 “就是就是,”一旁的军师连忙在旁边笑道,“身为一军统帅,毫无魄力不敢担当,又不敢为阮逆赴死,这等废物投效我军,只会给大人平添烦恼,可是辛苦大人了。” “说得对!”赵喜敏眉飞色舞地冲着那个军师一指,“这等废物,尚且不如阮伟那个占城狗一般,遇到此等事情还要磨磨蹭蹭的,真是麻烦。” 事实上他派出前往阮伟军团的传令兵此时还在回来的路上,阮伟不像伊藤,他更像一条癞皮狗,谁给他利益,他就帮谁咬人。就连早年镇压同族叛乱的时候,他所在的军队屠杀占族俘虏,抢掠财物的勇猛犹在安南其他军队之上,让共同参与战斗的安南人都为之胆寒。 此时的阮伟正坐在滑竿上,八个轿夫抬着这个巨大的滑竿在路上行走着,他的军师正小跑着凑在滑竿边一脸谄媚地对着阮伟问道,“阮大将军,我们此时去林宅三的地方干什么?不就是效忠新皇吗?咱们不是已经宣示效忠了吗?” “你个傻子,”阮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这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军师,事实上他对于这个军师是一点也不满意,但是他偏偏就是会算账,会从兵士的口里抠粮食出来,一石粮食里掺三两砂石,就能让兵士每个月少出上百两的支出,煮饭的时候多加几勺水,就能够让更多的兵士吃的更少。如果不是这些缺德本事,阮伟早就把这个军师给一脚踹飞了。 眼下他军中钱粮又一次吃紧了,原本定于这个月送来的粮饷一点都没来,这事情让他很担心。他倒不担心手下兵士拿不到钱,但是他原本打算给顺化最大的花月楼里的头牌姑娘如花赎身的,但是因为之前的花费实在太大,导致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资金来给那姑娘赎身了,要是这笔粮饷还不赶快到手,被那个有钱的家伙给赎了去,这还真没地方说理去。至于手下兵士,反正都半年没发饷了,打仗前发两个月的饷就行。 “现在老子是宣示效忠了新皇陛下,但是如果只是我这边效忠,而林宅三那个二愣子不效忠,要是他胆子一横率军打过来怎么办?”阮伟一边说着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大汗抱怨着,“这鬼天气,还得我亲自出门顶着这大太阳,这么毒的太阳天里,这不是折寿吗?”不过这个至少有三百斤的将军此时全然没有注意给他抬滑竿的八个轿夫人人都是腿脚发抖,汗流浃背的。阮伟这人自从当上了将军,就一直以鱼肉手下兵丁为主要收益手段,至于如何安排钱粮他从来就不操心,他操心的只是每次户部发来的钱粮先拿走六成,剩下的四成就由钱粮师爷去处理罢了。 他手下的兵士们一个个叫苦不迭,就连不知道里面掺了多少砂石的饭都吃不饱,口袋里也从来没有发到过几次军饷,按照安南的俸禄,一个普通兵士每年可以拿到五两左右的饷银,但是自从南岸军没有发生战斗过的三年里,阮伟可从来没有给手下发过一个铜子。如果这些只知道吃他粮食的兵丁们拿到了钱,恐怕很多就要筹备逃亡了,因此除了打仗之前会发两个月的饷银之外,其他时间绝对不发饷。 不过阮伟是其中唯一的例外,整个军团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钱是想什么时候拿就什么时候拿的,每顿饭都是吃肉喝酒,姨太太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自从沉迷于女人香之后,阮伟更是每天都在叫人去找各种壮阳的偏方,补药如同吃饭一样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也不知道是谁把阮伟不举早泄的毛病给传了出去,许多人暗地里都叫他软萎。因为长时间没有进行过锻炼,吃的补药又太强,阮伟此人全身都是肥肉,不要说马上指挥作战,就算是让他站起来走几步路都要气喘如牛汗如雨下的,现在三百多斤的体重在那里横着,要是等到如花被他赎身出来当了小老婆会不会直接被他压死。 话说比起城里的赵喜敏,城外的伊藤军团更加让他害怕,话说他的军团是出了名的不怕伤亡,没有达到战斗效果的情况下阮伟会直接把逃回来的兵士全部处死。可是伊藤军团的兵士是出了名的不怕死,人家一个百人队的足轻就算是死得只剩十二三人,他们也敢继续拿起武器对着敌人冲锋。更让他担心的是,伊藤军团的兵士们的训练可没有战兵辅兵之分,全都是要接受战斗训练的,战斗时辅兵在后,前面的战兵发生了惨重伤亡后辅兵就会举着竹枪冲上去,捡起沿途能捡起的任何武器,迅速转换为战兵的角色。 这样的军团进可攻退可守,战斗意志极强,阮伟这种从不在意兵士生死问题的人对林宅三的这支军队也是极为担心,假如林宅三的兵团不同意向新皇效忠,那么就必然会和南岸军有一战。这帮愣子肯定不会傻到去进攻防备森严的界镇,相比之下肯定打自己这支部队要有胜算的多,因此他现在完全坐不住,连忙叫人带上了犒劳就前往伊藤军团慰问林宅三。 “什么人?”还没有进入到伊藤的地界,就已经有披着竹甲的足轻从路边的林地里冲了出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对着阮伟一行人。 “我是阮伟,特来犒劳贵军的,”阮伟在滑竿上连忙说道,“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是阮伟!” 事实上绝大多数伊藤军团的兵士都一眼认出了这个阮伟,要说这样一座肉山一样的东西,除了阮伟,这里绝对没有第二个,但是现在伊藤军团正在收拾装备准备撤离,怎么可能让阮伟进去看到? “阮将军!请问有何贵干?”为首一个足轻组头手扶着一支竹枪问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还请回吧,伊藤大人现在正在开会讨论重大事情呢!” 阮伟看着这个组头腰间悬挂着的那把打刀不由微微笑了一下,武士刀从大到小依次分为太刀、打刀、肋差和短刀,在这些足轻中间一般是组头一级的小军官才有资格使用打刀的。 阮伟知道这个不过是个管理百人左右的足轻组头,便恶狠狠地吼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我?就算是你家伊藤小子也不敢阻拦我!” 但是他明显没想到这个足轻组头接下来会做的事情,这个组头二话不说右腿向后一退,同时右手就把打刀给抽了出来,这把被磨得反射出光来的打刀明显经常被擦拭,此时上面的寒光让几个在前头的兵士连连后退。“伊藤将军有令,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伊藤领地半步,但有强闯者,格杀勿论,准备战斗!” 旁边的足轻们也齐声暴喝道:“杀!”同时他们手中的竹枪在地上重重一墩接着枪尖就向着阮伟一行人。 “你敢!”阮伟身为军团的将军,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憋屈?眼下一个平时连灰都算不上的足轻组头也敢这样对自己,未免也太丢脸了,他不由得勃然大怒,冲着身边几个卫兵一通指手划脚道:“给我把他们几个都杀了!竟敢对老子这样!” 话音未落,几个卫兵抽出腰间的铁刀,但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得“当当”两声作响,原来那个足轻组头此时已经出刀,一旁几个人还没看得清他的动作,就见前面两个刚刚抽出刀的卫兵手里的铁刀已经断成两截。这两个还在发呆的卫兵突然醒过神来,连忙哎呀一声尖叫,把手里的断刀丢到了地上,跳了开去。 足轻组头右手玩了两个刀花,把打刀收回了刀鞘,向阮伟行礼道,“阮将军,在下多有得罪,但是军令如山,还请将军见谅,如果是问本军团效忠之事,现在军团内还在开会,最迟后天就见分晓,还请将军先回去。” 阮伟当然心头不爽,但是他有什么办法?瞥眼望去身边的几个卫兵都是一脸紧张,刚才那个足轻组头的挥刀本领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这几个卫兵明显打不过他,此时从远处的大路上,正有一队枪足轻提着铁尖长矛往这边跑来,为首一人身穿一身红色的具足甲,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乍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来者何人?”这个红甲武士上前就是一声暴喝,把阮伟这边的人都给吓了一跳,阮伟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大官,当即对他一拱手道,“我就是阮伟,叫你主子过来,我有事问他。” “阮将军有何事,请在此间说,在下这就去禀报。”红甲武士不卑不亢,也不回礼,只是在那里站着,右手扶着腰间打刀的刀柄问道。他身后的足轻们提着自己的武器,在武士身后排成了一条横线。 阮伟虽然是个喝兵血的将军,但是好歹还是刀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光是看后面这些足轻们的架势,就知道这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眼下这些武士和足轻们虽然地位不高,但是真要是打起来,自己这边就死定了,到了最后赵喜敏这个混蛋肯定也不过不疼不痒地责备林宅三几句罢了,自己这不是白死了? “阮某人这次来这里是想要询问一下林将军对于新皇之事的态度的,还请小将军转告一下。”阮伟不在乎手下兵丁的死活,但是自己的小命还是只有一条,当即也就顺坡下驴,向那个红甲武士问道,“不知贵军是否会向新皇效忠,还请小将军透露一二。” “此事事关重大!”武士继续保持着那个酷酷的姿势,手扶刀柄说道,“我军团之中大多数军官都已参加会议,如若将军关心,请于明后两天再来,此事定见分晓,还请将军先回去。” “那就回去吧。”阮伟话音未落,就听得那个红甲武士朗声说道,“感谢阮将军特别送来的这些犒劳,小的先代伊藤将军谢过阮将军了!” 阮伟还没醒过神来,就见一群足轻涌上来,把负责押车的兵士赶开来,二话不说就连犒劳的物资带运送物资的大车都给拖走了。阮伟气得不行,但是又没有办法,不由得哆哆嗦嗦地骂道。“这……这不是打劫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伊藤开溜 “将军!将军!”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赵喜敏的卧室,赵喜敏被吓得跳了起来,床上的薄毯滑落在卧室的地上,上面两个光溜溜的女人惊叫着捂住了身子。 “什么事情?”赵喜敏自然没法开心,恶狠狠地吼道,“这才什么时候?谁允许你进来打搅我的?”他赵喜敏的内宅可是绝对的禁区,绝对禁止任何男人入内的,眼下这个传令兵冲了进来,他也猜得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传令兵跪在地上不敢爬起来,只是趴在地上禀报道,“城东伊藤军团驻地方向似乎燃起了大火。” “大火?”赵喜敏一呆,这下就算是用屁股都能想得到肯定是伊藤军团内乱了,他也顾不得身上什么都没穿,腾的一下蹿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叫道,“快叫人去通知阮伟,叫他派人前去查看一下动静,另外叫前锋营派三百人前去查看一下动静。” 敲着铜锣的兵士们在界镇的大街小巷里来回奔走着,呼喊声,拍门声,砸坏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把整个界镇都弄得人心惶惶。在慌乱声中,一队前锋营的精锐骑兵们骑着快马从刚刚打开的城门中蜂拥而出,向着十多里外伊藤军团的驻地奔去。 “外面如此喧哗,所为何事?”阮伟也被惊叫声惊醒了过来,不过他爬不起来,只能让两个侍寝的女子把他搀扶起来。 在屋外候着的亲兵连忙推开门冲了进来禀报道,“将军,城东方向火起,似是伊藤军团驻地!” “他们内乱了?”阮伟心中惊喜,要是伊藤军团内乱起来,那对于他来说是绝对的好事,那些日本和安南的兵士们以他和赵喜敏的观点来看每个都是精兵,如果能够趁着伊藤军团内乱,乘机接手一支,哪怕只有几千人,也是极好的力量增强。此时这种情况之下,战兵数量哪怕增加个一千人,在战斗中都能扭转整个占据,更不要说伊藤军团里的兵士各个都有那么强悍。 “快快快!我们出城!”阮伟着急地叫着,一边让身边的女人把自己扶起来,“快去叫滑竿啊!” “是!将军!”亲兵连忙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昨天下午阮伟在伊藤那里吃了瘪之后就跑到界镇里来了,想要让赵喜敏给他出头,好给自己讨回一点面子。但是赵喜敏自己也是刚刚给自己冠了个南岸军统帅的帽子罢了,眼下伊藤军团还没有宣誓效忠呢,因此也就劝解了几句,让他等到明天林宅三那边有了确切消息了再说。 当晚阮伟就没回自己的驻地,尽管这个死胖子一步都没有走,但是依旧觉得累得不得了,因此干脆就在界镇的驿馆里住了下来,还特地从本地的花楼里叫了两个要价最高的姑娘陪宿,却不料正好赶上了晚上的这个事件的发生。赵喜敏的传令兵现在正在赶往阮伟的军营,而阮伟本人却还在界镇里,一时间阮伟军团里的人群龙无首。 半个多小时后,前锋营的精骑已经赶到了伊藤军团驻地的最外围,这些厚厚的竹篱笆组成的围墙丝毫没有损坏,而大门此时也是封闭着的,墙上的哨戒塔里一个人都没有。 “骠骑军前锋营赵思文在此!伊藤军还不速速开门?”前锋营的带队军官对着城头上大声喊道,“快开门!我等前来救火的!” 随着吱嘎吱嘎的响声,大门被打开了,一瞬间从里面冲出来四五十个长矛足轻,吓得这些前锋营的骑兵们往后退了好一段距离,不过好在他们只是平举着在门口隔出了一条宽三十米左右的通道来。两个穿着红黑相间具足的武士跟着就跑了出来,手中举着火把,把附近照得通明。两个武士看到了面前这些骑兵,脸上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其中一个武士走了过来,对着骑兵里穿着比较华贵一点的人微微点头,赵思文连忙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还没等他说话,那个武士就大声对着他喝道,“皇帝蒙难,尔等不思忠孝,竟然背信弃义,认贼作父,不要礼义廉耻,改投叛贼门下。” 听到这个武士的一同喝斥,赵思文不由得也是面颊发烧,他是知道白天的事情的,军团统帅赵喜敏连想都没想多久就直接向反叛的政权宣誓效忠,这让他也觉得很没脸见人,此时这种丢人的感觉更甚。 “把他们的马下了!”这个武士右手扶刀,指着前锋营的骑兵们厉声喝道。接着就从营地里涌出来七八十个弓足轻,手中满满地拉着弓,正对着这些前锋营的骑兵们。枪足轻们打着火把快步上前把这些骑兵们从马上拉了下来,有一个不愿意下马的,刚刚把长刀拔出来,就中了三四箭,仰面八叉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今日事,只是对尔等一个教训,我等并不想取尔等性命,但下次再见到诸位,休怪我等刀剑无情!”武士指了指旁边几个亲兵,“你们去把马牵走,把他们捆在树上,捆紧了。” 亲兵们涌了上去,把这些骑兵们一通五花大绑,全给绑在了路边的树上。接着那个负责指挥的武士冲着赵思文拱了拱手道,“小赵将军,多有得罪,如若下次战场上相见,在下定当网开一面,但也希望小赵将军早日弃暗投明,不要和那群叛贼一起。”说罢也不等赵思文回话,冲着后面一挥手,“我们走!” 一旁亲兵早已牵来了几匹骏马,只见这武士跟在一旁始终不出声的黑面甲武士纷纷翻身上马,把手中的火把举了起来,冲着主营方向挥了挥,接着高喊道,“我军自始至终忠于阮氏!现在既然叛军要调兵攻打占城港,那么皇上必然就在占城港!我们去投奔皇上!现在正是子时!我们出发!” 此时随着又是一阵嘎吱声,营地的大门彻底被打开了,赵思文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大火已经把所有的营地建筑都给点燃了,披甲的兵士们整齐地站在营地的空场上,随着这句命令,大批的士兵开始跟着领队的足轻组头按照顺序从大门跑了出来,然后转向主营地方向。 人群的脚步声将附近的地面都震得略带震动起来,兵士们口中呼喝着号令,武器和衣甲磕碰发出的清脆声,马和牛的嘶鸣,满载给养的大车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一时间喧嚣声震天。举着火把的人潮如同一条小河,从这个营地大门涌出,有序地朝着远处主营的方向开去。 喧嚣声把附近树林中的鸟都惊得飞了起来,扑腾着在天上乱飞,许多惊慌的鸟儿还在空中慌不择路撞在了一起,慌乱的鸟群在空中扑腾着翅膀,感受着地面升腾起来的巨大热流。惊恐的鸟儿盯着地面上好几个营地里涌出火把的支流,在主营地前汇聚一处,然后折向东面,即便是它们现在在空中,也一眼看不到头。 =============================分隔线============================= “什么?”赵喜敏不由得猛拍桌子暴喝道,“整个伊藤军团都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子时,”赵思文连忙跪下答道,他被伊藤军团的兵士们绑在树上,一直到早上的时候才被赶来的阮伟军团的士兵解开来。但在此之前,伊藤军团的三万八千多人和如山的物资全都已经被运走了,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一个个营地里的大火冲天而起,把半边夜空都给照亮了。 此时从海的方向吹来的风把燃烧不完全的浓烟直接吹向界镇,黑色的烟尘缓慢地在空中涌动着,一点一点地吞噬着界镇的上空。惊恐的鸟群被浓烟驱散,少数被吓得慌不择路的鸟一头扎进了烟尘中,被熏死掉落在地上。界镇的居民和兵士们此时也都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望着天空,不知道这样的烟云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赵喜敏被烟熏得咳嗽了几声,“想不到那个倭狗竟然如此有魄力,这么大的营地说丢就丢,说烧就烧,他们一路向东,必然就是往占城去了。” “是的,”赵思文也咳嗽了几声,连忙答道,“我们去的那个营地里武士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要去占城港投奔阮氏。” “投奔阮氏,该死!这样有战斗力的一支大军就这么跑过去了,我们这下可就要麻烦了。”赵喜敏不由得以拳击掌怒骂道,“千算万算唯一没算到这帮二愣子竟然直接跑了。”他不由得着急地站了起来,在大厅里踱了两圈,转头看赵思文还跪在地上,冲他一指道,“起来吧,这事怪不得你,也是我疏忽了,你去准备一下,把前锋营的夜不收都派出去,跟着伊藤军团的尾巴,我要知道他们现在在往哪里走,每天能走多远,有没有逃兵。” “是!将军大人!”赵思文连忙拱手接令转身就跑出去调派人员去了。 “将军大人,”一旁一个军师连忙拱手道,“我等要派出一万六千战兵和四万四千辅兵,原本根据初步计划是要由阮伟那边出八千战兵和一万三千辅兵,林宅三这里出六千战兵和八千辅兵,我军出动两千战兵与两万三千辅兵的,现在林宅三这么一跑,这计划不就要重新调整了?” 赵喜敏冲军师摆了摆手,表情严肃地闭目思索了一阵,然后对军师说道,“不作调整,依旧是阮伟出八千战兵和一万三千辅兵,其他的部队全部由我军来出。这样的话,我军在实力上远远超过阮伟,光是压都要压得他阮伟听话。此外我们的辅兵就有三万多人,沿途的粮食物资征调定然是我们说了算,卡住了粮道,就卡住了他阮伟的咽喉,到时候打仗的时候就驱使他阮伟的部队上前去送死好了,反正他也不在乎他手下兵丁之生死的。” “是,大人!那下官这就去调配人手,准备投入下一步的行动。”军师刚要往外走,就被赵喜敏叫住了,“记得在计划中多加个四成的钱粮,不要担心朝廷给不起银子,给不起银子我们就不出去打仗,现在安南只剩下我们南岸军还有这么强的实力了,要我们向新皇宣誓效忠,总得给点好处才行。” “得令,小的这就去做,定要让大人满意。”军师说话间又带有一点踌躇,过了一阵,又说道,“只是下官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若觉得不当讲就不要讲。”赵喜敏挺不喜欢这个军师说话吞吞吐吐的,太麻烦,一句话怼得他噎了一口气。 “这个……”军师思索片刻,下定决心说道:“下官觉得林宅三之事须得向顺化禀报才是,毕竟是近四万人的生力军……” “此事无碍,”赵喜敏冲他摆了摆手道,“这四万人的生力军又如何?眼下可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就算是有存粮,也消耗不了多少时候。人可以不穿衣服,但是不能不吃饭。就算是他们能找到阮福源又能如何?阮福源此时缺粮少兵,这一下虽然来了四万人,哪里去弄这么多粮食给他们吃?更不要说去年南蛮北犯的时候直接打到了占城港,整个占城此时绝对也剩不下多少粮食。” “可是占城港有钱啊。”军师有点担忧,但是话刚说出来就被赵喜敏打断了,“有钱又如何?难道能跟迈德诺人买吗?别忘记了新皇可是迈德诺人一手推上去的,他们自然不可能卖粮食给自己的敌人。至于他们要跟武朝买粮食,那就更不可能的,根据去年从武朝官员手中摘抄来的邸报,这几年武朝的甘肃陕西陕西河南一线到处都是旱灾,他们自己吃的粮食都不够,不可能有足够的粮食卖给占城港。一个连军队都养不起的占城有什么可怕的?” “这个……”赵喜敏不耐烦地冲军师摆了摆手道,“此时不要再说了,占城港之事,你快去召集几个师爷做出计划,我好去上报要钱,到时候要来了钱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快去吧!” 军师也没有办法再说下去,只好行了个礼,从大门出去了。大厅里留下了赵喜敏,他只是挥手扇了扇空气中还在飘荡着的烟尘,略带一点得意地自言自语道,“这南岸军,这下可就真的姓赵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居心叵测的入港者 一艘大型的货船正在缓缓靠近东方港城外的入港区,这艘船上挂着大大的迈德诺旗帜,船头用迈德诺语书写着“维诺波利斯”。这艘正是迈罗的大型运输船维诺波利斯号,金发的迈罗此时正站在船中桅的瞭望台上眺望着远处的东方港。 他在脑海里猜测过无数次东方港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真正当东方港来到他的面前时,让他不由得愣住在当场。此时在他眼前首先出现的是东方港的灯塔,和其他城市边出现过的灯塔不同,东方港的灯塔是建立在海中的沙洲上的,并且不是上小下大的竹笋型,而是直上直下的圆柱形。这座灯塔高达二十米,虽然这在本时空算不得高层建筑,但是这可是建立在沙洲上的。这让迈罗不由得惊异中国人是怎么在沙洲上建立起如此高的建筑物来的。 事实上这个算不得什么黑科技,这个沙洲虽然距离港口有差不多八百米的距离,但是根据探测后发现这个沙洲下面五米左右的地方是有泥土和岩石的,因此建筑部门就用泥沙在开挖地基的位置旁边围了一大圈用来防浪,接着直接开挖地基,用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建立起了这座灯塔。这个乍看上去建立在沙洲上的灯塔让本时空的土著都为之而惊异,以为是髡人有秘法,让元老院的神秘感日渐深厚。 灯塔的光源采用了两种方式,一种是在灯塔上铺设了镜子,白天直接反射太阳光;第二种则是在灯塔顶部安装有太阳能和风力发电机,能够驱动灯塔上面一盏四百瓦左右的照明设备,同时还在南北两侧安装有大型探照灯用以扫视港口沙洲两侧情况。由于灯塔上的照明设备有东方港本地产的镜子进行增强光源,灯塔在十海里外都可以看到灯光。现在是白天,迈罗只能看到灯塔顶部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了极为耀眼的光芒,看久了不由觉得眼睛花得厉害,只好继续扫视整个入港水道。 入港水道位于东方港的东北面,宽约四五十米左右,东方港的引水船正在繁忙地进出入港水道,把一艘又一艘满载的货船引入港口。迈罗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打开来,仔细看了看那些繁忙而又迅速进出港口的引水船,不由吓了一跳,这些引水船又和他以前见过的任何船只都不同。这船是由两条长约十米的浮筒组成的,宽约三米,两个浮筒之间由一个铁架连接起来,如同雪橇一般浮在水上,由于有两条船体,因此特别地平稳。 让迈罗觉得很有意思的是,这些引水船上没有水手划桨,只是有四组脚踏板,分别有四个水手坐在相应的位置上,双脚踩踏着这些脚踏板,他不知道这些脚踏板是如何驱动这些双体小船的,但是却能够看到船体后方涌出水流,明显是有什么在水下推动着船体。坐在最后面一组的脚踏位置的水手手里把握着舵杆,灵巧地让船体在平静地海面上来回奔走着。 迈罗见过无数的小艇,自己也经常坐着小艇在大船与大船之间来回摆渡,经常见得到大浪把单体小船打翻,眼下这种双体小船在抵御一般浪潮的情况下要有着更大的优势,“这倒是跟海上城市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水手看着他在发愣,“船长,这东方港怎么可能跟海上城市一样?这不是建立在陆地上的吗?” 迈罗斜了水手一个白眼,“我说的是那些引水船,”说着指了指一条正在快速驶来的引水船,“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得,可以让小艇在海上跑这么快的速度?” 事实上这些引水船的前身就是旧时空各大公园的游览船,这些游览船使用的是明轮和自行车一类的脚踏,这样的产品在池塘里走走还行,如果到海里就注定要杯具的,因此设计部的刘沈红对这些船进行了设计,首先采用的是和劳斯莱斯一样的脚踏板,虽然脚踏板行程较短,但是却能够比较省力。其次取消了旧设计上的明轮,而采用了螺旋桨,明轮因为绝大部分位置是在水面上的,因而驱动船体行进的动力效率中会有很大一部分被损失掉,螺旋桨则因为全部潜在水面下,动力效率会被全部作用在驱动船只前进上,因而让这些引水船获得了比明轮驱动更强的动力。船体整体驱动部分使用的是一根大大的传动轴,船上四个脚踏产生的动力会通过这根传动轴驱动螺旋桨。在动力上刘沈红继续沿用了劳斯莱斯上使用比较纯熟的“离合器”,这样在驱动螺旋桨时产生的动力更为均匀,这种引水船在静水测试的时候一度达到过每秒十米的最高速度,就算是在有波涛的浅海和港口里,也能够轻松达到五米每秒的速度,这在土著们眼里简直就是运用了髡人秘术的神物。刘沈红曾经想要把转向的方向舵改在前方,但是很快便发现这样的设计虽然能够让转向动作更加灵活,但是却很容易产生机械部件疲劳,过早损坏方向系统。更烦人的是这些归化民引水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在海里飙船,这帮子半道出家的船夫们往往控制不住冲入岸边的浅滩,舵在前方时经常就直接磕坏在浅滩上或者被卡住而损坏。在不厌其烦地修理过几次后,设计部门专门开会讨论,直接把方向舵转到了船体的后部,这样就算船头冲滩上岸,方向舵和螺旋桨也还是在水面的位置,能够有效减少损坏的几率。 这样一来,这些在水面上轻快地引水船灵活地在入港水道行驶着,连后面的大船都有点跟不上,因此不久后就开始有商船船主提出希望能够由这些引水船牵引货船入港。一开始这些引水员们对于要牵引一条动则四五十米长六七米宽的迈德诺商船感到畏难,但是在随后几次试验之后却发现两条引水船就能够牵引着这些看起来小山一般的货轮以三四米左右每秒的速度在港口中行驶,虽然速度不高,倒也不是很困难。因此现在这些引水船承担的任务已经变成了牵引货船进出港口——当然,这是要单独收费的,不过进出东方港的船长们往往并不在乎这点引水费,所以很多货船的前方都有一两艘引水船在前方牵引着庞然大物在后方慢慢入港。 迈罗一开始也不相信这样一艘船能够牵引得起自己这条迈德诺商船,但是那几个东方港引水员把牵引缆绳固定在船尾后各就各位开始一起踩踏起踏板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人家不光能够牵引,而且看起来速度并不慢,这样做可比以前在其他港口入港时还需要自己放下小艇划桨去牵引好多了。 船只进得港口,迈罗就见到一排足有六个长长的码头,每个码头的长度足有一百多米,宽则有四十米左右,码头上还铺设有铁制的轨道,也有起重机。和别的地方见到过的起重机不同,这些起重机没有人力输出的鼠笼或者推杆,只有一个人坐在高处的一个小高台上,面前是几个控制杆。起重机的后方是一个大号的铁罐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不远处还有一个烟囱在往外冒着黑烟。 “船长!船长!”迈罗低头一看,原来是二副在桅杆下叫着自己,连忙顺着绳子滑了下去,落到甲板上,这才发现,原来有个引水员刚才已经登上了船,引水员见到迈罗下来,冲他点头示意道,“船长你好,我是零三五号引水艇的艇长,编号0351,请问您的船上装在的主要是什么货物呢?” “是需要报税吗?”迈罗在各地港口见到税官见的多了,“是按照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收税的?” “不是报税,船长先生,”引水员冲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要根据船上的货物前往不同的码头,一二三号码头是散货转运码头,四五六号码头是使用吊车吊运整装货物的码头。” “整装货物?是什么?”迈罗不由得一头雾水,难道货物还能用其他的办法运输吗?只见引水员笑着冲远处正在吊起的一个巨大的铁箱子说道,“那是集装箱,是按照元老院标准制造的统一标准的货箱,货物都集中装在集装箱中,可以快速装卸大宗物资。如果是散货,就必须到前面一二三号码头去,那里有专用的仓板,可以用起重机吊运这些仓板。” “我船上主要是从南洋运输而来的一些棉花和羊毛,现在都装了口袋放在货舱里。听说这些是元老院需要的工业原料,享受低税待遇吧?”迈罗对引水员说道,“不知需要收多少税呢?” 引水员愣了一下,“我们现在对于主要工业原料都是免税的,其中就包括了棉花和羊毛,而且羊毛还有原料采购补贴,既然你们是用口袋装的,那么应该就是散货,那么就去二号码头吧,六号泊位现在是空的。”引水员指着远处二号码头前方空着的一个泊位说道。 “集装箱是怎么回事?”迈罗愣着看了一阵远处吊车上吊着的集装箱,“我这船能装吗?” “可以的,船长,”引水员说道,“只需要改装一下货舱,开一个窗口就可以,您的船又是五桅的,货舱上方正好有个可容集装箱进出的口子,如果您想咨询集装箱的问题,可以上岸到口岸管理处询问,不过您要注意了,因为没有经过身体检查,您只能在港口区自由活动,不能进入贸易区和元老区,强行进入是要被抓住关进劳动营劳教惩戒的。” “这又是为何?”迈罗不由得呆了,到岸了还不能随便走,只能在港口区逛?“那么我船上水手想要上岸散心该怎么办?” “这港口区什么都有好吧?”引水员笑了起来,“要找女人的话有园子,要喝酒有酒吧,里面什么酒都有,就算是想要赌博,都有专门的赌场。另外还开设摸奖活动,可以随时参加摸奖彩票。相比之下,去贸易区有什么好的?又没有什么可玩的,都是些大宗交易的商贸站,一般水手根本都不会去那里。对了,您是读圣经的吧?” 迈罗再次呆了一下,不由得点了点头,“是的,朋友你问这个干什么?” “现在有许多外籍归化民正在请愿要在港口建设一座教堂,我看您也是个迈德诺人,应该也是信奉圣经的,您也可以去港务局咨询一下请愿流程。” 这句话让迈罗心头跳了一下,“外籍归化民?” “是的,几个月前有一些迈德诺籍的水手在战斗中被俘,后来他们选择了效忠元老院,现在很多都已经成为了和我一样的归化民,其中还有很多在海军里服役呢。对了,您看,那条战船上就是。” 迈罗望向引水员手指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正是一条锋锐舰,上面许多穿着白色水兵服的水手正在甲板和尾楼跑上跑下的,这条锋锐舰正在起帆出港。不过距离比较远,看不清上面的人面貌,只能大概看到他们头上帽子边露出的头发有金色的也有红色的,只有不多的人才是黑色的发色。他眼角忽然瞥到一片金属的灰色光泽,恍惚中好像是块大铁板。迈罗连忙定睛看去,这才看到锋锐舰的身影后面似乎挡住了一条大船,正打算仔细看,就听得一旁的水手突然叫出声来,“钢铁巨舶!钢铁巨舶!” 甲板上顿时沸腾了起来,后面跟着的两条船上的水手们也惊呼着同样的话涌到甲板的一侧,冲着远处指指点点,这时那条锋锐舰缓缓驶进出港航道,把遮挡住的船影显露出来,映入眼帘的竟然真的是一条钢铁的巨轮,这钢铁巨舶比自己三条货轮加起来还长,就算是锋锐舰,两艘的长度也比不上这条巨轮。迈罗这下才真的惊呆了,原来一直在传说中国人拥有一条巨大得如同山一样无帆无桨自行的钢铁巨舶传说竟然是真的,只见到船首一侧用白色的颜料书写着“东风号”。 第三百二十四章 梅毒特效药 东风号自从到达新时空后就基本上没有怎么挪过位置,除了一开始进港,后来又因为要打开入港水道被几条巡洋舰拖着挪动到了港口南面,这样就不会挡住进出港的水道。虽然这么挪了两次,但是东风号的主机就再也没有开动过,现在船上雷达、净水设施和生活设施的用电全部都是通过架设在东风号甲板上的太阳能和风力发电机提供的,不仅能够提供东风号本身使用,还能够提供元老区的生活用电——主要是手机和平板电脑充电。 迈罗眼中看到的东风号简直就是如同自己族人的海上城市一般壮观,并且最让他不可思议的就是这条巨大的船竟然真的全是由钢铁制成的,以前有见过东风号的人跟他说起,他都是半信半疑,总认为是一条木船外面包裹了铁皮罢了。不过今天自己亲眼看过去,这绝对是真正的钢铁产物,可是钢铁怎么浮在水上的呢? “这就是元老院来到这里时驾驶的钢铁巨舶,”引水员在一旁不由得略带一些得意的语调说道,“元老们就是用这条船上装载的物资和工具创建了东方港。”说着他还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东方港。 迈罗也机械地瞥了一眼东方港。要说罗马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建立起来的,可是听说东方港的建立并没有花多少个昼夜。现在泊满货船的巨大码头,上面林立的起重机,港口附近密密麻麻穿流如梭的人群,一片片的木制两层小楼……光是这个港口区,对于迈罗来说,至少需要一到两年才能够建立起来。就更不要说远处隐约能看到的巨大城墙了,听说那里面就是元老区,不知道会有多么奢华的建筑在里面。 迈罗在身上掏了掏,找到了自己的望远镜,对着东风号上一通观察,如同他所想的那样,东风号上是有士兵护卫的,船头方向有一根粗大的铁链沉在水里,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铁锚。他望遍了全船也没有看到帆缆系统,更没有看到划桨的门洞,反正水手是不可能站在那么高的干舷旁边划桨的。船体的尾部是一座五层高的钢铁房屋,房屋上有许许多多的玻璃窗户,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人在窗口向外探视。 “这样大的船,不知道该怎么驾驶啊……”迈罗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而且该怎么开动它呢?如果有一艘这么大的船,应该是不怕飓风了吧?” 一旁呆立的二副点了点头道,“这么巨大的船,要是能装上大炮,在海上就是无敌了的啊!” “船上有炮呢。”引水员在一旁说道,“上面可是有两门巨炮的,每到中午十二点就会放响,提醒下班了。” “下班?”迈罗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上面的巨炮不用来攻击敌人,用来报时?” “是啊,是啊。”引水员笑道,“这港口区里面是没有多少防御的,主要是在灯塔附近和海岸要塞里。”说着还指了指远处海岸要塞。果然在海岸边出港水道附近有一座要塞,要塞是在原东海卫烽火台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的。原有的那座四十米高的土堆山烽火台此时被用水泥加固了一次,然后又在向东的方向搭建出来一些距离,形成了一座长一百二十米宽五十米高二十米的海岸要塞。烽火台此时高高地耸立在要塞的后方,上面支着好几组个铁架子。 “要塞顶上那些铁架是作何用途的?”迈罗自然不耻下问,直接询问道,不过引水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里是禁区,只有元老才可以进去。” “难道是用来晾衣服的?”一旁又有水手说道。“绝不可能,”引水员摇了摇头,“元老的生活起居是有专门的人照顾的,衣服都是集中在元老区里有专门的清洗人员清洗和晾干的。” “那铁架子还在动呢!”二副在一旁手搭凉棚观望着突然发出了惊叫,众人都把目光聚集过去,果然在烽火台顶上的一个大号的铁框果然时不时会要转动一下。 土著自然弄不清楚雷达和无线增益天线的作用,更何况雷达部门与通讯部门直接一股脑把整个烽火台都设立为禁区,没有特别通行证,就连元老也不允许进去,要是来个眼高手低的元老搞坏点什么东西,本时空要生产出备件就得几十上百年后了,就算是生产一个替代备件,光是个头就要超越旧时空产物十倍以上。所以两个部门讨论后决定,干脆不论是不是元老,没有特别通行证统统都不许进,直截了当。因为烽火台又是本地区最高的建筑物,因此在天线的后方还特地竖了一根避雷针防止被雷击而造成电子设备的损坏。 “要进泊位了,”引水员忽然指着船首方向说道,“马上就要准备停船了,请你们准备好缆绳,我们就要开始停靠了。” 几个拿着缆绳的水手连忙跑到了船舷的右侧,做好了停靠准备。引水船在前方牵引着维诺波利斯号缓缓转向右侧,迈罗甚至感觉不到转向时船体产生的倾斜。前方的引水船放开了牵引缆绳,灵活地转了个圈,到了船体的左侧,接着一个引水员从船上拿起一根大竹竿,顶在船舷上,把船体推向码头。码头上的工人们也熟练地用钩子勾住了水手们抛下来的缆绳,牵引着把船体固定在了码头上。 让迈罗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如同其他港口一样蜂拥上船的商家,而是几个工人护卫着一个看起来明显是个小官打扮的男人。这个男人熟练地顺着船板走上来,环视一圈后看到了引水员,走过来冲引水员点头示意道,“你好,谢谢你们零三五艇的杰出工作,现在由我们接手。”引水员向这个人敬了个礼,然后就从船板下船去了。 “您好!”这个人转向迈罗,“我是东方港港务局的进出口事务专员,我的编号是零零六,负责的就是六号泊位的进出口货物管理。请问您船上运载的货物是什么?有多重?” “船上运载的是南洋棉花和羊毛。”一旁的二副对他说道,迈罗没有说话,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人手中的笔记本和铅笔。一直以来迈德诺人在晃动的船上进行书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在陆地上使用鹅毛笔和墨水并不是很困扰,一旦上了船遇上风浪就会变得非常地麻烦,海图室的地板和海图室下面的水手舱地板一般都是被墨水浸成黑色的。但是面前这个事务专员却很有意思地拿着一个笔记本,用一根小木棍在上面写着字,这样的字乍看上去就好像是炭笔写出来的一般乌黑,但是又不像炭笔一样写得往下掉炭灰。 “专员先生,”迈罗决定还是问一问,“请问您的这支笔和记录的纸是哪里买的?看起来很方便啊。” “没错,的确非常方便,”专员头也没抬,只是在上面刷刷地写着,“这些是工业部门制作的铅笔和笔记本,您如果对我们的工业产品有兴趣,可以在港口区的商贸部办公室查看有关的产品目录和实物,我们在卸下船上的货物后就会为您的船上装载您在商贸部办公室里选定好的商品的。” “哦,那很不错。”迈罗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可以在港口区随便逛逛吗?” “可以的!”专员继续答道,“港口区是自由区,但是您要注意,不能太向南靠近到海岸要塞,太靠近的话会被作为间谍拘捕的。还有,您最好不要进入商业区和居民区,元老区就更不能进入了。” “为什么那里我不能进去?”迈罗之前就为这个规定觉得很奇怪,但是引水员回答不了,专员扭扭歪歪地记录完了手上的资料,抬头笑了笑说道,“这时没办法的,商业区和居民区是归化民比较集中的区域,海上来的船只往往可能带有许多疾病,会在归化民中造成相互感染,如果想进去的话可以通过十四天的观察期隔离观察,如果没有出现疫情的话也可以进去。” “那么……”迈罗的话刚说出来就被专员打断了,“元老区您就不要指望了,元老区只允许元老进入,再就是特警和军队了,否则一概作为叛乱或者危险分子处理。您要是在东方港呆的时间不长的话还是就在港口区里逛逛吧,港口区里什么都有呢。水手也可以上岸,但是如果逛园子的话要在园子里接受性病检查,如果有性病的话是不允许逛园子的,要接受性病治疗。” “性病治疗?”一旁有个水手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难道梅毒还能治吗?” “能治,”专员的话刚刚说完,就把旁边的水手都吸引了过来,“什么?梅毒也能治?”“是不是啊?”“梅毒竟然能治?我的病有救了!” “诸位!”专员见众人有涌过来的迹象,连忙双手高举大声喊道,“不要紧张!梅毒是可以治疗的,但是仅限于第一次和第二次发病,第三次发病的就爱莫能助了。” “第三次发病的都是一个个要死了的,”有人在一旁说道,“要是真能治疗好梅毒,老子再也不搞那些事情了!” “你做梦,要是有女人在船上,你怕是早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吧?”“哈哈哈哈” “梅毒可以治疗,但是治疗的药物比较昂贵,各位要有点心理准备。”专员连忙说道,“特效药要使用三次,每次十元。” “十元是多少?”“听说东方港一元就是一两。”“十两?”“太贵了吧?十两的话简直可以买一个老婆了!” “买老婆也治不好你的病!”“没错!”专员不失时机地说道,“钱再多也买不回健康和生命,这毛病可是能够弄死人的。” 船上突然安静下来了,所有的水手都不再说话,的确如此,健康和生命都是最宝贵却又最廉价的东西,当你拥有的时候丝毫不会觉得它们的可贵,而失去了之后哪怕是花金山银山也买不回来的。 “我们等下该到哪里去治病?”一个水手打破了沉寂,直接问道。专员点了点头,说道,“下船后直接上岸,在口岸管理处有个地图,在那里转向北面,就有一座诊所,诊所里是有特效药的,如果你需要治病,那里都是可以检查和治疗的。” 话说梅毒的治疗药物研究工作还是在上次郑家船队来的时候就已经展开,黄飞虎带领制药攻关团队奋斗了几个月,终于成功地照着分子式按图索骥地造出了914,为此足足有几百只兔子为此献出了的生命,而且这些含砷的兔子肉根本无法二次利用,只能焚烧填埋,因此914被许多元老戏称为“数百斤兔子肉的辉煌”以纪念这些被浪费的兔肉。 梅毒特效药的研发成功,成为了许多梅毒获得者的救命稻草,由于此时获取砷并不容易,因此这种特效药的生产相对而言比较繁琐和代价高昂,于是药价被订得相当高。不过尽管如此,每天前来东方港想要获得“数百斤兔子肉的辉煌”治疗的病人还是趋之若鹜,让医疗部门觉得手忙脚乱,最后干脆在港口区直接设立一个专门的诊所来接待和治疗梅毒患者。 但是这又出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得这种病的人,往往并没有什么钱,他们即便或者来到了东方港,却依旧没有足够的资金来给自己治病。好在这事情并不是特别麻烦,元老院为他们专门做了一个计划,凡是看病付不起钱的人,可以签署一份纸面文件。他们可以先进行治疗,治疗费用将记录在账上,等到病好了之后直接被送到东方港的各个部门去安排工作,由他们获得的工资来冲抵治疗费用,并且这些人只能算是临时工,除非是在工作中做出了杰出贡献,否则不能获得归化民待遇。 第三百二十五章 执委会的争吵 1 防治性传播疾病是一回事,但是对于性产业这一古老的行业,也不能如同旧时空一般彻底的一禁了之。东方港是一个移民城市,在一六二八年底根据民政委员会的数据,东方港的归化民男女比例就已经达到了六比一,安南籍归化民加入后尤其是女性归化民的大量加入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数值稀释到了二比一。但是没料到一六二九年初大量迈德诺和亚宁籍归化民的加入,再次拉大了男女比例的差距。 本时空全然不同于旧时空,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武朝和安南女人面前没有丝毫的优势,相反,武朝人尤以天朝上国自居,看待这些“老外”全然没有什么舔菊的冲动,统统斥之为蛮夷,这个情况在旧时空倒是也如此,一直到一八四零年因为鸦片贸易被蛮夷用洋枪洋炮打得屁滚尿流之后才开始把洋人奉为上宾。此时最让人头痛的是,由于这些外籍归化民明显长着一副不同于武朝和安南人的外貌,就算两条街外也能看个一清二楚,武朝和安南女性对于这些金发红发的外国人并不如同旧时空那么热衷,对于黑人就更没有什么喜欢的感觉了,因此这些外籍归化民的配偶问题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假如禁止园子一类的产业存在,那么可想而知这数千外籍归化民将成为一个个行走的不定时炸弹,虽然不见得每人都会通过强奸一类的极端手段来解决自己的性需求,但是只要是有一个采用了极端手段,那么因为其外貌与本地归化民的截然不同,最终将会导致整个东方港的本地归化民和外籍归化民的严重对立,并且一定会产生大规模的社会动荡。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元老院所想要发生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通过一些特殊手段缓解男性归化民在性方面的饥渴程度,以免这帮家伙精虫上脑作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来,因此元老院开设的“园子”也就应运而生。同时警察部门也发出治安处罚条令,凡是进行强奸行为的人,无论受害者是女性还是男性,都将被送到劳动营去劳作至死。 这些园子基本上算得上是官办,从业的“失足妇女”都是从逃难的武朝和安南妓女中选出来的,经过了全面的体检,确认了都是没有什么传染性疾病的才能够拿到牌照上岗。最让她们放心的是,元老院疾病控制防疫办公室还特派了一个女元老专门负责身体检查,如果发现了疾病,就会马上送去治疗。至于那些光顾失足妇女的“客人”,他们可不同于旧时空的“客人”,每个人都要经过健康检查之后才能去光顾园子,检查之后会在每个人的后背上用特殊颜料画上一个小圆圈,这种颜料一到三天之内是不会被洗掉的,当这个图案没有了,就必须经过重新检查。如果有人强行要求不经过检查就直接享受服务的话,警察是可以直接抓去送到劳动营里强制劳教三周的。为了防止“服务员”为钱不在乎疾病的情况出现,一旦查出“客人”没有接受健康检查就提供服务的服务员,是被要求直接吊销从业执照,并且不允许再次申请执照。 园子的出现在归化民中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效果,但是这事情却墙内开花墙外香,把元老院里搅出了轩然大波。一部分女性元老在吴芳的带领下直接到执委会抗议元老院允许性产业合法化,一个个忿忿不平地说这是开历史的倒车,是对女性权益和地位的践踏。同时也有部分有丈夫或者男朋友的女元老对此非常担忧,觉得男元老们以后肯定会沉迷于女色,不再挂念家庭,因此也参与到抗议性产业合法化的行列中来。 一开始她们还只是在论坛和聊天软件里互相串联,一起发发牢骚,可是没多久,就开始有支持合法化的男元老开始和她们争论其中的一些有利的地方,很快双方争吵的烈度开始升级,从软件聊天争吵进化到在元老俱乐部里的实体吵架,最后到现在的几个执委面前这群愤怒的女人。 元老院大会堂只为会议室里,五十多岁的吴芳满脸通红,怒目圆睁盯着面前这几个执委,带领着身后十多个女元老一起叽叽喳喳地冲着执委们说个不停。想起俗话说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杨铭焕不由得无奈地笑了一下,正要说话,就被吴芳一通抢白。“小杨啊小杨,要知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你们其他几个执委也都差不多,但是怎么现在都搞起了这万恶的旧社会这一套了?” “我这……”杨铭焕刚刚辩解,就被一旁的雪漫给打断了,“我知道你们这些男的都是抱着三妻四妾的想法来到这个时空的,我理解,但是也要照顾一下我们的感受啊!”雪漫边说着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尽管这才两个月不到,孩子在里面还没成型,肚子都不显,“我跟着何滚龙一起从旧时空穿越过来,抛弃了旧时空的物质享受都不说了,现在我也不说多的,三妻四妾这事情我不去争,反正我也是元老,又是穿红裙子的,娶过来的肯定就不是了,要是她不听话倒是可以家法伺候。可是你们搞妓院让我们怎么办?” “就是!”何莎莎在一旁高声说话表示对嫂子的支持,“你们搞个妓院,天天换新鲜的,搞得这帮男元老一个个乐不思蜀的,连家也不顾了,每天就沉迷温柔乡,到时候元老院的工作也不做了,家也不要了,要是万一遇到了装妓女的间谍呢?我们的情报就会源源不断地被泄露出去。” “谁跟你们说这些啊!”吴芳一脸的郁闷,“我是说妓女这个职业是对女性的践踏,你们公然搞这个东西,就是对我们女元老的不尊重,我要求你们撤除所有妓院,并且在东方港禁止性产业!” 杨铭焕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刚想说话,又被吴芳一阵抢白,“你们可都是女人生的,更何况小杨和小孙你们两个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愿意让你们的老婆去做妓女吗?” “这不是一码事好吗?”刘利华不由苦着脸坐在一旁的听证席里,双手扶着脸,他的疟疾刚刚好,身体还很虚弱,结果一看自己的老妈跑来执委会示威了,连忙也跟过来看看,生怕老妈吃亏。谁知道跑到这里一看,跟他想的全然是另外一个极端,这一大帮子执委被老妈抢白得话都说不下去。最后都听不下去了,连忙说了一句,想要让执委们有说话的空档。 不过刘利华马上就被吴芳一个白眼瞪得不敢吱声了。眼看着这个刚刚在占城港军营攻击战中作战勇猛,沉着指挥的军事部门元老被老妈直接扑杀,几个执委都轻声笑了起来。“臭小子给我闭嘴!这里没你的事,我告诉你啊!刘利华!你小子可不能去嫖娼啊!要是让我给抓到了,腿都打断你的!” “老妈,”刘利华这时不由得郁闷万分,自己这还没说话呢,就被骂了一通,不由得心头火起,冲着吴芳就是一阵嚷嚷,“怎么不关我的事情了?真是的,你就知道说什么女人权力什么的,女人权力可是靠自己挣来的,不是大家强行塞过去的,你当女权是元老院食堂,走过来就有份啊?自己要有这份心思才有资格掌握自己的权力!” “什么叫做自己挣来的?”吴芳一愣,她还从来没见过儿子这样大喊大叫,而且刘利华此时身体还很虚弱,这么叫上两句也出了一头大汗。 “吴阿姨,”孙文彬连忙趁着这个空档,连忙插上了话,“这个性服务产业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妓院,也不是我们元老院组织卖春,事实上这个是为了保护更多女人而不得不采用这样的办法。” “什么叫做保护更多的女人?”何莎莎在一旁好奇问道。 “很简单,”杨铭焕见局势不再被吴芳一人把握,连忙解释道,“这事实上是迫不得已,首先我们的民政部门做过调查,很多逃难到本地的女性本来就是性产业从业人员,她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除了继续做老本行之外,做不了其他的工作。” “不可能!”吴芳一句话就把杨铭焕给定了性,“服装生产部门那里不是大量地需要女工吗?怎么就不能去那里工作?还有服装厂。再说了,至不济还有文彬的农场嘛,女人只要是有心,什么事情是做不了的?” “您说得有道理,可是您得跟那些三天两头找民政部门申请从业执照的女人说啊,”杜彦德一脸无奈地说道,“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勤劳致富的,总还是有人喜欢走捷径的。另外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人来做啊!” “那就去做别的啊!为什么要做妓女?”吴芳更加不满了,指着杜彦德就是一通训斥,“民政委员会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不对这些女人进行职业培训,让她们去做正当的职业?” “吴阿姨!”孙文彬连忙摆了摆手,把吴芳的攻击吸引过来,“我不会跟您说什么职业不分贵贱的鬼话,这些女人都是裹着小脚的,以前都是一天到晚在园子里活动,又不能承受重体力劳动,咱们工农业哪样不是重体力劳动的?难道您愿意让她们跟您去教书吗?” 吴芳不由得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杨铭焕又在一旁说了起来,“我们也试图让她们放小脚,可是您也知道这些女人都是以小脚为美,死都不肯放,宁可交三块钱一个月的裹脚费。她们又不能工作养活自己,我们又不能白养着她们,也只能让她们重操旧业,这事情我们经过讨论的,另外就像您说的,我们支持这个产业的合法化,不是赞同女性去做这个行当,而是防止更多女性去做这个行当。” 这下在场的女性都愣住了,这哪跟哪啊?杜彦德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并不赞同女人去做这个行当,但是她们能够给东方港带来多少安全效应你们想过吗?首先,外籍归化民的存在事实上是一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要知道他们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在本地找到合适的老婆的,本地的女性都受不了他们身上的狐臭,去抱着他们睡觉,还不如抱鲱鱼干睡觉。” 这句话把下面几个女元老逗笑了,的确是如此,她们在平时的工作生活中偶尔也会跟外籍归化民接触,但是他们身上的狐臭始终是很浓郁的,挥之不去,让人难受,以他们这种特质,估计也只有他们本族人才能受得了。 “但是要知道,饱暖思淫欲,吃饱喝足了又没有生命安全威胁,当然是想着传宗接代了,这话吴阿姨您肯定没少跟刘利华抱怨这个。”杜彦德继续说着,刘利华在一旁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要知道吴芳可没少逼他找老婆。 “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些欲望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要想不让这种欲望造成社会问题,只有两种解决办法,第一就是全部阉割,”当场就响起了女元老们的惊呼,杜彦德摇了摇手继续说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也是极不人道的,我们需要的是忠于元老院的归化民,而不是心怀怨恨的骡子。” 杨铭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的,第二种办法就是让他们有地方释放这种欲望,压抑这种欲望释放渠道也是不人道的,而且更加会引起剧烈的反弹。以我们现有能力而言,东方港归化民男女比例已经到达五比一,我们没有办法给他们准备足够的配偶,因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只有开放性产业。否则的话我们就要面临随时可能爆发的性犯罪浪潮,更何况,”杨铭焕顿了顿,指了指在场的一些女元老,“以你们这些紧身裤露脐装一类的衣服,在他们面前充满了诱惑,简直就是剥了毛的羊在狼群里跳舞一样危险,正是为了防止针对女性元老的性犯罪,我们才不得不开放特殊服务行业,请理解一下我们。我们也没有选择。” 第三百二十六章 执委会的争吵 2 “可是你们开放了这个产业,是不是等于赞同元老出去买春呢?”何莎莎立刻问道,“我跟你说,我家张涛这事情早就讨论过的,就算是找个小的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不允许去买春,如果传染上了什么病,再传染到我,我简直不要活了!” “别急别急!”肖竞在一旁笑了起来,“这个事情有两点要说的,第一就是,我不相信我们的元老里面会有人喜欢小脚女人。” 这句话顿时把所有人都讲得倒了胃口。眼前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七零八零和九零后,对于小脚原本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不过自从到了本时空,都是或多或少地看到过小脚女人。这些女人们穿着高高的小脚鞋子,上面裹着厚厚的裹脚布,走路的时候也是别扭得不得了,女元老们看到了无不惊叹旧世界对女人的摧残,男元老们则是真正的大倒味口,更不要说小脚女人对于自己的小脚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只要是男元老多看上一眼就要作出一副被登徒浪子轻薄的委屈样,简直更加受不了。现在元老院的官办园子里面基本上都是小脚的女人在里面走来走去,迄今为止还真的没有男元老进去过。 “拉倒吧!就那些小脚!打死我也不去啊!”刘利华顿时心头不爽,想起了年三十晚上在土著的劳斯莱斯里对自己挑衅目光的小脚女人,立即泛起了一阵恶心。“都是那个怪模样了,还要以为多漂亮似的,真是丑人多作怪,我要是去找那样的小脚女人,还不如死了。” 众女元老都轻轻笑了起来,在旧时空长大的男性元老们根本不可能喜欢那种脚被严重摧残的“畸形美”。 “可是也不是所有的服务员都是小脚的啊!”下面立刻就有一个女元老问了起来,“谁知道你们这群男元老会不会去光顾她们?” “这就是第二点了,我们的疾控部门对性病的检查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所有想要逛园子的人,都必须先到疾控部门做一个性病检查,有病就要治,没病才能在背上画一个圈,这才可以允许去接受服务,这点没有任何例外,就算是元老也不能免除。”肖竞说道,“反正我是不会为了这事情去疾控部门做检查的。” 他说的也是一个比较让元老没面子的事情,负责检查的医生可是元老,虽说五百元老并不是人人都互相认识,但是一个元老跑到元老医生面前说我要检查,然后去逛园子,这必定会成为东方港茶余饭后的笑谈,这面子哪个元老都丢不起。而不检查又不能去逛园子,虽然到最后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不可能被送到劳动营去劳教,但是这比前一项更丢面子。因此这两条已经彻底地堵死了元老去逛园子的通道。 “不是吧?”顿时在角落里就发出了反对的叫声,“那我们男元老不是只剩下撸了?”这声音是从其他俱乐部发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发牢骚。 “不是啊,”杜彦德连忙解释,“我们近期会派遣一支商贸团前往明州城,可能会要从当地引入一些人口,当然是以女性为主,最好是受过教育的,这样可以被安排在各个部门里当秘书,也好让男元老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怎么可以这样?”何莎莎立刻又叫出声来,“什么引入人口?不就是买卖人口吗?公然买卖人口,这事情太缺德!” “你不能这么想,”雪漫连忙纠正起自己的小姑子来,“买卖人口是缺德,但是咱们元老院引入来说就不一样了。我们又不会逼良为娼,还提供粮食和住宿,更能够教授文化知识,更不要说万一被元老看上了可就算得上是飞黄腾达了不是?到时候母凭子贵的也能不错啊。” “那可不行!”杜彦德连忙制止道,“这事情千万不行!归化民参政在现在而言是绝对不允许的,至于母凭子贵的公然干涉元老院内政,在元老院里搞风搞雨的话更加不能接受!我们不是汉朝,可不能搞什么外戚专权,会出大事的!” “没错,元老院是元老的元老院,任何不是元老的人都没有资格参与元老院的决策,这点是底线。”杨铭焕连忙说道,“任何敢于试图影响元老院内部事务的人,肯定是要被严惩的。” “我不跟你们说这个,”吴芳这才弄明白自己被转移了注意,连忙冲着几个执委说道,“我的意见是坚决反对色情行业,这事情不仅败坏社会风气,同时也会影响社会治安,要知道黄赌毒三样东西是结合在一起的,东方港现阶段虽然治理了赌博,本时空现在又没有毒品,但是容许色情行业存在是绝对不行的!只要有这个行业存在,那么赌博很快就会出现,社会风气败坏很容易,但是要转好就需要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我坚决反对这个事情!” “妈!”刘利华突然叫出声来,把吴芳叫愣了,转头望向他,“执委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个行业主要受众是土著和归化民,而且又有治安的监管,还有疾控部门的监督,旧时空德国、荷兰这些国家可都是允许这个行业存在的,也没看到人家的社会风气败坏啊!” “你闭嘴!”吴芳指着刘利华的鼻子喝道,“德国风气还不乱啊?屠杀犹太人,发动世界大战,两次世界大战都是他们发动的啊!这还不乱什么叫乱?河南就更不用说了,偷井盖、诈骗什么事情都有!” “您可千万别乱说啊!”刘利华连忙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咱们元老里面河南的可有不少呢,河南人又不都是坏人!一样有忠诚可靠的战士啊!您看肖立华不就是河南的吗?现在可是特侦队的分队长呢。再说了,谁说河南了?我说的是荷兰,欧洲的那个围海造田的荷兰,郁金香之国,风车之国啊。对了,还有,我说的德国是二战后的德国,是联邦德国,他们早就开放这个行业很多年了,现在德国瑞士荷兰都算得上是治安情况最好的国家了,您说的这可不准。” “我不管人家外国怎么样,我就说咱们中国不能搞这种腐朽的旧社会这一套,外国人搞这些东西是不害臊,可是咱们是中国人,不能搞这套。”吴芳反正就是不进油盐,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是保持这个态度。 “吴阿姨,”杜彦德深吸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对于说服吴芳根本就没有信心,“我们现在外国商船每天入港至少三十五条以上,每天晚上在泊位里过夜的商船就至少是二十条,以每条船上岸一百人算,那么可能在岸上过夜和游玩的外国人就至少是两千人,您说没错不?” 吴芳盯着杜彦德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是想挖个坑把我兜进去。” “不是不是啦,”杜彦德不由有些心虚地摇头道,“两千人上岸游玩,我们现阶段是把所有外国人全部控制在港口区里活动,不过问题是我们现在在港口区的治安力量相当不足,”在抗议队伍里的谭炼也点了点头说道,“杜执委说的没错,我们在港口区里只有两个派出所,总共只有二十四名警察。” “没错,”杜彦德连忙抓住这个机会继续说道,“加上随时处于待命状态的特警一二三分队,紧急状态下能够调用的也不过是一百名警察左右,如果出现群体事件,那么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来控制局面,就算是加上海军陆战队的海岸要塞守备连也不够。” “这跟这个行业有什么关系?”吴芳盯着杜彦德问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有关系啊!阿姨,”杜彦德一脸无奈,“根据迈德诺人的惯例,船上很少会有女人,您也知道,这年头海上行船速度又慢,经常是三四个月都在海上漂着,这一到岸,这一群男人眼睛冒着绿光上岸来就是为的找女人。您说是不是?” “是的,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其他办法缓解他们或者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啊。”一旁有个女元老在那里搭话道。 杨铭焕摇了摇头说道,“说的轻巧,这些人可是绝对的精虫上脑,根本不可能转移注意力,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们赶快找到发泄的目标发泄了就没事了,否则的话就要面临几千个眼睛冒着绿光的水手在港口区四处游荡。” “是的,”谭炼在一旁说道,“这个情况从我们一开始允许迈德诺商贸船入港开始就有的,的确是事实。” “没错,他们之所以没有在我们的城市里作出什么强奸之类的行为,纯粹是因为他们惧怕我们的武力。但是问题是武力的威慑能够持续多长时间呢?”杜彦德说着顿了顿,连忙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小口。“我们当时在广州……啊不,是明州城的时候就遇到过迈德诺人当街绑架明州土著女子,我们谁能保证在东方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是的,”孙文彬连忙趁热打铁,“东方港没有天网系统,又没有足够的警力时刻在东方港街头进行巡逻,一旦出现偷偷绑架本地女子的情况,怕是人家都出港了警察还没有得到消息。假如我们的本地女性被绑架上船,你们自己想想可能会发生什么情况?” 几个女元老不由惊叫起来,雪漫的手捂着嘴巴一脸惊恐之色。 “我们并没有允许色情行业合法,而是提供一个发泄的渠道,让那些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做这个事情的女子有条活路而已,同时也是保证这些随时可能爆发的外国水手不至于在本地作出这种严重损害女性生命安全的重要保障。”杜彦德说着摇了摇头,“我们开办的园子有专门的管理人员进行管理,不仅可以保证双方都有详细记录,同时也能经常检查身体,确保不会有性传播疾病在东方港蔓延,相比起本时空所有的政权,我们算得上是最关心她们的了。” 吴芳虽然还是满心不情愿,但是眼下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假如真的因为禁止了这个行业,造成了东方港女性被掳掠,那么责任可就都在自己身上了。万一被掳掠的是个女元老,那还不是更加让自己不得安生?眼下既然执委会保证了元老不会去涉足这个方面,又有专门的部门来管理园子的安全和疾病控制,那么姑且听之任之,以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是执委会的路线错误,反正自己都在前面该说的说完了。 =============================分隔线============================= “你好,我想找人。”迈罗排了十多分钟的队,终于排到了自己,连忙对着面前的港务员说道。港务员头都没抬,“找人去派出所,出售和购买大宗交易去港口交易中心,找女人去园子,想试手气去彩票中心,下一个!” 迈罗一愣,连忙嚷嚷道,“我是维诺波利斯的船长,我是应邀特地来东方港找元老肖立华的,”说着他还加重语气说道,“肖立华元老特地交代过,让我到港务局来找他。” “哦?”港务员连忙冲后面跃跃欲试准备上来推开迈罗的人摆了摆手,“是元老让您来的?请稍等,您说的这位元老是?” “肖立华,他说他是特侦队的。”迈罗连忙说道。 “特侦队?”港务员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这个人能和特侦队的人说上话,那可是大人物,刚才自己的怠慢也不知道有没有惹恼人家,脸上马上堆满了微笑,“那么您是找他有什么事情呢?我好去通报一下。” “他没有说,只是说让我来港务局随便找个办事员去找他就行了。”迈罗说着又偏着脑袋看了看港务员身后的牌子,“这里是港务局吧?” “是的是的!那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肖元老,您请坐。”港务员刚刚请迈罗坐下,马上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寻人 事实上这个港务员对哪里去找肖立华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的社会人际交流面并不宽,每天就是在这个港务局里坐着登记进出港的船只而已,特侦队这种中军精锐哪里是他这种人能够接触到的?不过他倒是有办法,尽管港务局的值班元老今天休息,但是并不影响他去找海军战备值班室。那里可是二十四小时都有元老值班的,而且军衔等级很高,他们认识肖立华的几率要高多了。 此时值班室里值班的是唐勋良,他正跟斯顿两人跟着三四个其他舰艇的舰长在战情中心桌面上进行海军军棋推演。斯顿是一个在海军中混迹多年的老舰长了,从他第一天上舰开始,就是擦甲板,爬桅杆,扯缆绳,所学习的就是脚下的战舰,哪怕是他作为一个炮手上舰时也是一样把霸主号的甲板都擦遍了,也爬过了她的每一根桅杆。在他几十年的海军生涯中,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在海图上摆几个模型,十多个人拿着骰子就能够训练打仗的。要知道他可是狠狠在他的前座舰上狠狠操练过眼前这帮号称元老的年轻娃娃们的,这帮年轻人连桅杆都爬不上去,自己一直都是非常鄙夷这帮元老们的。但是有几点却又不得不尊敬这些家伙,第一是他们的武器装备非常先进,发射时无烟无尘声音小却能够爆发出巨大爆炸力的弹簧炮,喷吐着火舌,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风雨一般的舰载机枪,有这两样东西就已经能够横行海上了,更不要说那种号称几十里外就能知敌动向的探测仪器。尽管现在自己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但是近几次的紧急拦截任务中就能明显感觉到,只要没有弄错方向,朝着元老们给出的目标过去就一定能够拦截到不明目标。 “胜利号开火,目标敌舰队二号舰,投骰!”“二十!”“一发入魂!敌舰队二号舰被命中火药库,起火失去战斗力,正在向东北方向转向意图脱离战场。” “元老院号开火,目标,正在脱离的二号舰,投骰!”“二!”“向敌舰队二号舰发射两发炮弹,一发被弹飞,另一发击中水线上,没造成严重杀伤。” “驱逐舰对敌舰队二号舰进行拦截,不发动进攻。” “报告!”一个传令兵在门口喊道。唐勋良头也没抬,眼睛盯着驱逐舰将要通过的航道,口中说道,“进来。” “港务局里来了个港务员,说是有个迈德诺人要找肖立华。”传令兵一个立正,对着右臂上挂着值班袖章的唐勋良报告道,“请首长指示!” “哦,那就应该是那个什么罗……”唐勋良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小艇上扒着船舷不放手讨要子弹壳的金发年轻人来。 “什么罗?”斯顿不由笑了一下,“迈德诺人里面哪有叫什么罗的?” 唐勋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前段时间我们巡航的时候偶然遇到了迈德诺海军的舰队,里面有个什么波利斯的船,船长就叫那个什么罗,不记得了。” “报告首长,那个是维诺波利斯号货船,舰长是迈罗波利斯。”一旁负责记录的士兵连忙大声报告道。几人一愣,望过去一看,原来是阿克曼,阿克曼作为战棋推演的操作人正在前面负责摆放模型,正巧唐勋良这边卡壳了,他连忙补充。 “迈罗波利斯?”斯顿在一旁愣了一下,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迈罗波利斯的大名,还是在维诺波利斯没死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这个迈罗了。作为一个商船船长,迈罗的情报分析本领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这个喜欢收藏钱币的小伙子在迈德诺海军中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情报参谋,但是他并不愿意作为海军人员在海军里服役,而是喜欢驾驶着他的维诺波利斯号商船到处航行,沿途贩售商品。听说就连西大陆近海他也去过好几次,还有人传说他带领手下登上过西大陆的土地,不过是不是真的就不好说了。“原来是迈罗来了,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斯顿先生认识迈罗?”唐勋良心头浮起一丝阴云,他忽然间觉得这些迈德诺人之间秘密太多了。不过斯顿并没有感觉到,只是笑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说道,“是的,迈罗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现在应该有差不多三十岁了吧?” “好吧,阿可,你去叫肖立华,说迈罗来找他了。”唐勋良也没表示出什么,淡然的说道,“斯顿先生,你先和我一起去见见迈罗吧。” 接着唐勋良转过身走到桌前,拿起了自己的驱逐舰模型和敌舰队二号舰,“我要离开一下,斯顿少尉和我一起出去,他的船谁来接管一下。” 一旁的卡内斯托连忙举起手来,“首长,我来!”这个前博恩号舰长自从被俘之后不久就自愿加入了元老院海军,并且他还把自己的财产捐献给了元老院。这也是无奈之举,那段时间元老院的人天天在俘虏营里搞什么群众运动,几个名声不太好的高级船员都被抓上去批斗,就连船长都给打死了一个,如果自己还不赶紧表明立场,怕是早就被人打死在批斗大会里了。至于他捐献的财产,只是在被俘时登记财产中的百分之五十,剩下的钱元老院是保障他的财产合法性的。同时他加入海军后还有工资,同时还有养老保险,说是等到交满二十年后等到六十岁退休时就能每个月不干活也能领到工资了。虽然说对于这个传说还能养老的“保险”半信半疑,但是每个月也扣不了几个钱,合计到一起也只有这么多,而且自己二十年后就是六十二岁了,就算是元老院变着花样把这笔钱漂没了,自己也亏不出多少来。 他加入元老院海军后也成为了元老院海军中的少尉副舰长,他不同于钟斌,甚至都不需要经过文化教育和舰船指挥,相反他还要担负培训元老舰长的任务,所以一个月的工资和津贴补贴什么的加起来也不少,虽然当时在迈德诺海军时还能时不常地查一下走私违禁物资什么的小捞一笔,但是跟面前这支还只是在雏形中的未来海上大势力比起来真不算什么。他早就想过了,自己这群迈德诺人在中国人里面始终都算是外人,但是中国人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来看,甚至于在安排他们这些外籍归化民工作的时候还有专门的语言培训和职业培训,那么他就更应该发挥出自己作为归化民的价值来。中国人还许诺了,等稍候几年情况允许了,就会想办法引入外籍女性移民,解决这些外籍归化民的生活问题,这样就能够让他们在东方港彻底扎根,为元老院的强大发挥更强的力量。所以卡内斯托自从升任副舰长后就一直尽心尽力地培训着自己的舰长杨俊博,今天他在这里就是陪着杨俊博一起来这里进行海上军棋推演的。 “好的,”斯顿冲他敬了个礼,“胜利号主力舰就交给你了,辛苦了!” “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卡内斯托连忙回了一句,就开始接手下一步的战棋推演了。 =============================分隔线============================= “眼镜胖子!”一旁的卜众孚冲阿克曼打趣道,“来包假烟抽抽!”今天他休息,没有在元老区里睡觉,而是到港口区的值班室里打游戏,要知道现在元老区里很多地方因为屋子越来越高,无线设备已经开始因为被遮挡而变得越来越差。相对来说普遍是一二层楼的港口区里无线信号要好很多,因此在这里打游戏查资料或者聊天比在元老区里还要更加顺畅。 阿克曼也不含糊,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文清烟出来打开来递了过去。他一直还没有明白为什么人家总是叫他做眼镜胖子和阿可,还总是找自己要假烟,问起来元老也总是奸笑着含糊其辞,从来不告诉他原因,所以他后来干脆直接每天都带一包元老特供的文清烟在身上,要是遇上打趣的就会直接递过去,反正这些烟也是不抽烟的元老送给他的,他偶尔的时候也会抽上一根,但是这种又呛又涩的味道让他始终舒服不起来,真不知道这些元老怎么会喜欢上这口? 卜众孚一愣,没想到这个阿克曼真的会递烟出来,不由得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伸手接过搭在耳朵上,冲阿克曼友好的点了点头,“谢谢啦!你去哪里?” “我去找肖立华元老,有个迈德诺商人找他。”阿克曼连忙冲这个元老点了点头,报告道。 “肖立华今天休息,不在战情中心当值,好像听说今天要去邦克山。”卜众孚说着又问阿克曼,“事情比较急吗?要不我打他的电话看看?” 阿克曼知道元老之间有种神奇的通讯设备,哪怕是距离非常远的情况下也可以直接进行通话,比迈德诺人的传讯术还要高明很多倍,于是连忙冲卜众孚点了点头。卜众孚也不含糊,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台安卓版顶配小灵通就开始拨打起肖立华的电话来。 “喂?”肖立华此时正在元老俱乐部里聚会,要知道跟他一起来的一批边防武警中有好几个在新时空里不再担任军事元老,此时都宁可在民政或者农委会担任职务,所以现在要聚在一起也不容易,今天难得赶上自己轮休,便邀请了他们几个一条船来的同志们在元老俱乐部里聊聊天。 “肖立华!你在哪里啊?”卜众孚也不含糊,直接就问,把肖立华问得一头雾水,“我?你哪位?” “我是卜众孚,这里在找你呢。”卜众孚的话音刚落就把肖立华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了?有情况吗?是不是紧急集合?”说着他连忙把自己身上的步话机摘下来检查了两下,要知道这批步话机因为电池不过关,经常会出现不定期断电或者通讯不畅的情况,有几次他身上带着的步话机一直打不通,都是打他的小灵通才找到的他。 “不是,不是,是有人找你。”卜众孚说着打开了免提,把手机递到阿克曼面前,“阿可,你来跟他说,你直接说就好。” “肖元老,我是阿克曼,港口区来了个迈德诺商人,说是来找你的。叫迈罗。”阿克曼眼睛盯着面前这个手机屏幕上亮闪闪的如同镜子一样的东西,恭恭敬敬地说道。 “迈罗?”肖立华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就想起来了,“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他连忙把桌上的茶点什么的轻轻推开,然后把啤酒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这种东方港本地产的啤酒用的是武朝运来的燕麦进行发酵生产的,因为时间不够,发泡并不明显,而且又没有打气的设备,此时这些啤酒里泡沫很少,更不像旧时空的啤酒那样一打开就能往外不停冒泡的。 “去哪里?”肖灿连忙拉了他一把,“我们这里聚会还才开始呢,你这马上就要走?你跟迈德诺人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的?难道有奸情?” “去你的!”肖立华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你才有奸情呢,我是上次出海时遇到的一个钱币收藏爱好者。想要跟他换几个钱币收藏下。” “我去!我们自己生产钱币,你要是想要,让水汪凼给你做几个不就行了?”坐在对面的一个元老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口啤酒,打了个嗝,“何必还要费事跟迈德诺人换?他们自己每天都要运送大量的原材料到我们这里来生产成成品然后花十倍的价格买回去呢。” “不对!”水汪凼突然在金融口俱乐部一拍桌子,“有问题!”把旁边的雪繁星以及另外两个金融口元老吓了一跳。 “干什么啊?”雪繁星伸手在水汪凼额头上摸了摸,“你发什么神经啊!突然一拍桌子的,一惊一乍的,人吓人吓死人啊。” “刚才我听到有人说迈德诺人运送原材料然后花十倍的价格买回去成品。” 雪繁星不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本来就是这样啊,我们负责生产,他们负责给钱啊。”水汪凼看着这充满了诱惑的姿势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但是马上就醒悟过来,“最近金库的银币存量在下降,而冶炼厂的银锭金锭产量却在减少,我觉得有问题。”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迈罗的东方港之旅 1 “你在说什么啊?”雪繁星感觉完全不理解水汪凼说的话,只是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水汪凼现在也懒得解释了,他只知道只有支出没有收入是不行的,尤其对于东方港这种来料加工型的大型工业城市。他摆了摆手,连忙出门找了辆车前往商贸部。 “你是说现在正在处于通货紧缩的阶段?”辜晴倩在她的文件里翻找了一阵,不过还是没能找到她想要的文件,于是只好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查找起这个月的原材料采购和成品销售情况来。 “这两个月采购的原材料的确是相当多,但是我们的生产消耗掉了,并没有显出很大的影响来。”辜晴倩一边翻看着文档一边说道,“至于产品,我们现在不仅提供产品给迈德诺人,同时还提供给武国的郑家、明州城,另外北海那边也有交通线,自从北面的道路修筑到盐村工业区以北五公里后,这条路已经成为了重要的一条商道,就连驿道现在也转到这条路上了。” “驿道?”水汪凼脑袋有点犯迷糊,“驿道不是跟着官道走吗?咱们这条路不是官道啊。” “的确不是官道,而且比官道直通安允城还要兜了个六七公里的圈,但是我们的道路更加平整而且还有平行的铁路,所以大多数老百姓都愿意通过这条路行走。周晋峰前段时间委托人过来请示过执委会,想要把两个驿站设置到这条路上,从而放弃官道,执委会批准了。所以我们这条路就变成了驿道了。”辜晴倩得意地甩了甩额前的刘海,继续说道,“现在这条路上的交通流量正在扩大,而且随着针对饥民的规范化管理和巡警的部署,每天从这里进入到港口区和贸易区的客商正在增多,而且还有大量从北海前来的商队。对了,还有商家表示希望我们能够把路修得更北面一点,或者直接顺着旧有官道直接修到北海去呢,他们甚至还愿意出资修建。” “不是吧?从这里到北海不是有几百里吗?他们有这么多钱修建?”水汪凼愣了愣,“另外他们出资,我们到时候使用这条路的话该怎么算?” “先不说那个,你说的那个什么用原材料套购我们的白银的方法可能性不大,要知道我们现阶段要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迈德诺的商人了,更多的是武朝和安南,尤其是这段时间我们的工业生产产量提高,而生产成本下降后,我们也适当地下调了一些产品的批发价,这让许多来采购的商人疯了一样地采购,现在还有许多商人租用的仓库里堆满了产品没办法运走呢。”辜晴倩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所担心的事情还是要注意,毕竟通过经济手段对我们进行打击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假如说这个量非常大,造成我们东方港的货币保有量减少,我们就不得不增发货币。” 水汪凼一边点头一边接着说道,“是啊,我们现阶段增发的只能是纸币,银币的话短时间内不会再进行大规模发行的,假如说对方通过大量的原材料套走我们的纸币,那么我们增发货币就有可能造成纸币贬值。假如到那时候,银币或者金币又不得不重回交流市场上,对方在那个时候再用纸币大量套走我们的银币,那么我们就不得不面临通货紧缩的尴尬局面,并且由于需要保障我们纸币的信誉度,我们还无法限制对方兑换贵金属货币,到时候人家把我们的贵金属都给兑换走了,给我们留下的全部是纸币,这样肯定会造成我们的损失,所以要特别小心。” “防止通货膨胀和紧缩的事情都是你们金融委员会的事情,我只管商业贸易。”辜晴倩动作麻利地把额前几根长发拢到耳后,笑吟吟地说道,“商业贸易部门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你反正不要增发太多纸币就行。” =============================分隔线============================= 迈罗坐在港务局的接待办公室里,这些木质沙发可不是执委大楼里的那些歪瓜裂枣的劣质产品,而是木器加工厂的成品,因为在港务局里有时也要面临对方询问产品种类的情况,这时候就可以直接推荐成品家具,旧时空里成品家具可是一项极有利润的产业,本时空也丝毫不例外。 他低头看着自己屁股下的沙发,软软的棉垫,坐着感觉非常舒适,前面的茶几高度正好,上面还覆着一块厚厚的玻璃。他以前贩售过亚宁商人的玻璃制品,但是亚宁人的玻璃质量可远远比不了眼前这块,不仅整块晶莹剔透如同一块冰块一般,更是只有少量的几个气泡。亚宁人的玻璃因为无法清除掉里面的杂质,往往因为里面的矿物质作用而显得五颜六色的甚是难看,更因为没有办法去除掉里面沸腾的气泡而使得大块的玻璃板里面经常能够看到密密麻麻的气泡。他心头不由得哀叹,一开始还想着要通过原材料套购东方港的白银,可是刚才在港务局听一旁的东方港商务代表在回答一个武朝商人的询问时不停地说这个没有货了,那个还需要一个星期左右,也不知道到底东方港每天要生产出多少工业产品。要知道按照他的计划,就算是一个大型的亚宁港口,只怕这个时候也是货物堆积而无法进行周转了。但是眼下他却还完全没有看出东方港在货物出口上的疲态来。 桌上的玻璃茶杯里的茶叶正在开水的作用下一片片地化开来,他正准备端起茶杯来喝一口,却突然发现这个茶杯竟然是全由玻璃制成的,并且这个玻璃里面竟然连一个气泡都没有,真不知道这些中国人的工匠是怎么做出来的。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连忙快速地端着茶杯在口中呷了一口,这茶水味道和自己平时品尝的没有太多的区别,看来中国人还没有能力让茶叶更加味道香醇一些吧?他不由有些恶作剧地想到。 随着门被轻轻推开,之前接待自己的那个港务员带领着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这两个人穿着的制服都是完全一样的,雪白而笔挺的军服,同样雪白的大盖帽正前方有一颗北极星的徽章,下面是一个椭圆的金属帽徽,能够看得出帽徽里是一艘在曙光下乘风破浪的大船。迈罗再定睛一看,这两个人竟然他还都认识,一个是上次在文山港外会面时遇到的唐勋良,另外一个竟然还是自己的老熟人斯顿。 “你好,迈罗先生,”唐勋良微笑着向迈罗伸出了右手。迈罗有些不知所措,但见到斯顿冲他右手努了努嘴,便也略带一点迟疑的伸出右手去。唐勋良很热情地跟他握了握手继续说道,“很抱歉让你久等了,肖立华现在还在元老区里,我们已经通知他赶来了。” “没关系的,唐元老,我只是送一船货来东方港,顺便来和肖元老交流一下藏品的。”说着迈罗就从身后掏出一个小木盒,唐勋良眼睛只是略略一瞟,这个做工看起来挺精致的小木盒应该能装二三十东方港银币的样子。“对了,斯顿中尉说跟你是老熟人了,特地来看看你,你们聊吧!”说着唐勋良站起来走到开水瓶旁边拿了两个杯子开始泡茶了。 “你好,斯顿上校。”迈罗略有些尴尬,但是还是跟斯顿打了个招呼,“自从几个月前的行动后就没有了您和第一舰队的消息,我们都以为您……”说着尴尬地笑了一下,“您没事就好。” “我当然没事,迈罗少尉,我现在军衔只比你高一级了,呵呵。”斯顿笑了笑,“我在那场战斗中被俘了,整支舰队都被元老院海军解决了,大部分的船员也都被俘,后来就加入了元老院海军。你知道的。” 迈罗当然知道,作为一个迈德诺船长,船就是生命,没有了自己的座舰,就应该与舰同沉,更不要说眼下还被中国海军全歼了第一舰队,而且还都是迈德诺最优良的锋锐舰,以这样的败军之将就算是回到迈德诺阵营,就算不被判处死刑,也起码是个荣誉自杀,与其去死,为什么不在中国人这里混日子呢?想到这里,迈罗也是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么第一舰队此时大多数都在东方港里?刚才我入港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艘锋锐舰。” “呵呵。”这下轮到斯顿尴尬了,这属于军事机密,就算是只有他和迈罗两人在一起也不能乱说,更何况不远处还有个竖着耳朵的唐勋良,此时更是连倒水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差不多吧,不说这个了,听唐首长说你们在文山港外面认识的,你在那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顿时把尴尬抛到了迈罗的头上,迈罗脸上苦笑了两下,斯顿也会意,便两人一起天气很好哈哈哈之类的糊弄了过去。等到唐勋良把两杯茶端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开始在讨论东方港的优秀商品起来了。 “我之前没来东方港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竟然能够这样,什么生产都可以通过机械来实现。”斯顿说道,“例如说港口的吊车,运输货物的轨道,这些东西都可以快速地把船上的东西卸载下来,同时还可以把更多的货物装上船,一般来说我们在亚宁一天装载的量在东方港大概也就是需要三到四个小时的样子。” “对了,我这次来看了一下码头的起重机,为什么没有看到鼠笼?而是后面有个大烟囱?”迈罗好奇地问道,斯顿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个属于元老院的科技,暂时以我的等级还不能了解这些资料。” “原来如此,”迈罗用脚趾头都想得倒,肯定是因为旁边的这个元老的缘故,便也不再追问。“那么您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呢?” “我?”斯顿笑了笑,“我很好,我现在是元老院海军的中尉副舰长,还在我的老舰上呢,同时还负责培训中国海军水兵和风帆舰队的舰长。” “风帆舰队?”迈罗对这个词表示了好奇。一旁的唐勋良笑了笑解释道,“就是使用风帆作为动力的舰队,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要大量使用发动机动力的战舰,到那时就要全部换装舰队了。” “发动机?”迈罗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斯顿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就是你见到过的那些无帆无桨自行的船只,包括东方港里那条钢铁巨舶也是一样。” “钢铁为何可以浮在水面上?”迈罗知道人家不会给自己解释发动机的原理,便立刻转而询问铁船的原理,“是不是法术?难道元老院掌握飘空术?” “不是,”唐勋良笑了笑,和土著接触得多,这种问题也要经常解释的。“钢铁自然是比水重,但是和普通木制船只一样,排开水自然就会被水托着浮在水面上,这点无论是钢铁还是石头或者木头都一样,只要组装得当,都是可以浮起来的。” 迈罗听不懂排水量的区别,更不了解浮力,于是转向其他问题,“那么大的一条船,可以让多少人在船上生活?” 斯顿笑了笑说道,“要知道那船是绝密的场所,就连元老也不能随便登上去的。”他瞥了一眼唐勋良,见他对自己的说辞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便继续说道,“能让多少人在上面生存我不知道,但是建立东方港的所有材料和所有的元老都是这条船运送而来的,可想而知。” “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二位在外面吃个饭呢?”迈罗听出了似乎斯顿话里有话,但是眼前有唐勋良这个大号碍事梨在这里,不妨找点理由把他支开也不错。不过唐勋良也是个老手了,自然知道迈罗话里的意思了,只是笑笑道,“不了,元老院军队有自己的伙食系统,我们在海军基地里吃,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说着对斯顿点了点头,斯顿无奈,于是站了起来,跟迈罗笑了笑说道,“那我先走了,愿来日同返故土。”迈罗连忙点了点头,正在这时,门口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正是肖立华。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迈罗的东方港之旅 2 肖立华是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壮实汉子,此时正满头大汗地在门口喘气,他可是一路狂踩脚踏板从元老区一路飚过来的,虽然比不得二环十三郎的速度,可是二环十三郎不用自己踩车子不? “老唐?怎么就走啊?”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跟唐勋良打招呼,走进来这才看见斯顿,连忙冲斯顿点了点头,“斯顿中尉,你好。” 斯顿则正正经经地给肖立华敬了个礼,“元老同志你好。” “我们先回去了,指挥室里还在演练,今天还是我值班呢。”唐勋良说着冲这个自己曾经的下级点了点头,带着斯顿一起离开了会客室。 肖立华冲他们俩摇了摇手,直接冲进了会客室。“你好!迈罗先生,很高兴你能来。” 迈罗也挺高兴的,他一开始只是想着让肖立华给自己透露点什么资料,可是眼下一看,肖立华的地位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东方港算起来应该还是个很有地位的元老了。他连忙快速站起身来,冲着肖立华行了个礼,当然依旧是那个举手礼。肖立华笑了笑道,“要是刘利华没有得疟疾的话肯定跟你有共同语言。”说着也不管迈罗有没有听懂,直接问道,“迈罗先生,你有带收藏品来吗?” 迈罗脸上笑眯眯的直接拿起刚才摆在桌面上的小盒子,打开了盖子,递了过去。 肖立华伸手接过,就觉得盒子往下一沉,定睛一看,原来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许多形态各异的钱币,他乐不可支地拿起了其中的几枚仔细打量起来,果然这些钱币中以银币为最多,其中还夹杂着一两枚金币,另外还有六枚铜币。肖立华对于这些钱币主要是以收藏为爱好,但是对于品鉴却是不明就里,但凡是看到没见过的钱就收藏起来,至于这钱币以前是什么国家的,用什么方式铸造的之类的事情几乎一点都不知道。迈罗在来之前还特地选择了他收藏中比较精美和充满历史韵味的藏品带来的,不过现在就算是明珠暗投了,眼前这个元老虽然如同一个得到了宝物的孩子一样乐不可支地挨个拿起一枚枚的硬币在查看,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肖立华对于这些钱币没有多少鉴赏水平。 不过迈罗好歹算得上是个三代以上的贵族,很有涵养,脸上丝毫没有显示出任何的不快来,毕竟自己想要从东方港套取更多的信息,面前这个元老是个绝好的下手点,比较起来这几十枚硬币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当下也就一枚枚地和肖立华介绍起这些硬币的来历起来。 肖立华听的津津有味,他虽然收藏了不少的硬币,但是却从来不知道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道道,忽然间他向迈罗问道,“迈罗先生,您提供了这么多钱币给我,需要我拿什么作为交换吗?” “嘿嘿!”这下轮到迈罗有点发愣了,不过他好歹也是个老麻雀,眼珠子一转马上就说道,“我想看看肖元老有多少收藏,看看能不能进行交换呢?” 肖立华顿时乐不可支,要知道作为一个收藏爱好者,最喜欢的就是跟同样的爱好者共同交流手里的收藏品,一听到他的提议,立刻就站了起来,“来吧,跟我到宿舍去,我的都在宿舍里。” 迈罗也连忙起身,他没有想到这个肖元老竟然如此好说话,正好自己也对于这些钱币的收藏很来劲,顺便探一探元老区的情况也好。 两人出得大门,迈罗就看到了个奇怪的东西,四个轮子双排座,还有一个舵轮在上面。“这是何物?”迈罗不由有些发呆,肖立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边往驾驶座上爬一边说道,“劳斯莱斯。” 迈罗也有样学样地坐上了座位,接着看到肖立华开始踩踏板,接着挂了一个档位。他还没有来得及提问,就觉得身体往前一倾,整辆劳斯莱斯就往后一退,接着再看到肖立华再脚踩了一下某个东西,接着把那个档位往前一推,车体就呼啦啦往前开了起来了。 他不由有些惊异地望着自己脚下的脚踏板问道,“肖元老,这个我也要踩吗?” “你也能踩的,”肖立华一边把住方向盘一边双脚踩着一边跟他说道,“要是你也踩一踩的话,车子就能跑得更快。” 迈罗有点不信,但是也有样学样地踩了起来,顿时就感觉到这劳斯莱斯往前行驶的速度真的提高了一些,“此物是何原理?”他不由得满脑袋都是问号,直接向肖立华问道。 “齿轮和轴传动呗,这东西算不上什么高科技,我们来的地方一般都是用这东西来游玩的。”肖立华冲不远处的检查站努了努嘴,“迈罗先生,有个麻烦事,您可能需要检查一下身体。” 迈罗点了点头,他从上岸开始就已经接到通知,凡是需要离开港口区的外来人,必须要检查身体,那还只是进入商贸区而已,眼下这可是要进入元老区了,自然检查身体这事情是跑不掉的。 但是当他从检查站出来的时候却被吓了个半死,一开始检查牙齿、头发和皮肤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接下来检查的就是要求脱了裤子检查丁丁和菊花,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觉得两腿之间有点不太舒服,况且这几天来还有红肿破皮的情况出现,这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负责检查的白衣人一看到他的这个情况就吓了一跳,连忙叫了三四个人来,一个明显穿得跟旁边的人不一样的医生走了过来仔细检查了好一阵,这才跟旁边的人在他两腿之间指指点点地说道,“大家看好了,这种情况乍看上去很像是梅毒或者是普通的性传播疾病症状,但是并不是,这是一种常见的皮肤疾病,主要是因为不常换内裤导致的。由于这个区域经常皮肤摩擦导致表皮损伤,因此特别适合真菌繁殖。如果下次发现这种情况,你们就会有经验了,不会把这个和普通性病混在一起弄错了。”这个大夫不仅带了三四个学徒医生,还把附近几个检查点的一声都叫了过来看症状,最后还亲自给迈罗发了药,让他记得常换内裤,说这种毛病一般只有两个月左右没有换过内裤才会容易出现。 “哪里有两个月!”迈罗此时一脸悲愤地望着开车的肖立华,“明明只有三十五天而已,我们常年在海上的,哪有那么多裤子可以换?” 肖立华险些被憋出内伤来,实在是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能脸朝着车子的左边假装看路况,一边缓慢地说道:“没错没错,那家伙经常吓唬人的,不过烧裆这毛病是挺讨厌的,他不是给你发了药吗?应该会比较容易治好的吧。” 迈罗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药看了看,这是用纸包着的粉末,医生说了要用水调和成糊状然后涂抹。他倒不是讳病忌医,只是这个医生未免也太过分了点,不光叫了十来个人参观自己的患处,居然一开始还不告诉自己是什么毛病,让他甚至还一度以为是梅毒。尽管今天码头上引水员跟自己说过东方港已经有治疗梅毒的药物,但是这毛病毕竟凶名太盛,几乎是治不好就要全身溃烂而死的,太可怕了。他对于这个医生更大的怨恨在于没有一开始就告知自己得的只是个普通的常见病而已,真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虽然他有烧裆这毛病,但是却没有什么传染病,加上又有元老担保,负责元老区看门的卫兵也就在登记之后对他放行了。此时的迈罗除了刚才检查身体时的小郁闷之外,心情还算不错,要知道现在自己在的地方可是一般归化民都不一定进得来的元老区,不由得兴奋地左顾右盼。 进到元老区,他却感觉到了一股没来由的失望,里面并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豪华装饰,更没有宏伟的建筑群,哪怕是连个喷泉都没有,尤其是靠近到一栋跨度非常大的建筑物附近,几栋建筑物外面随意丢着十多根竹竿,乍看上去似乎是被人直接扯断的。排水沟附近许多地方已经长出了深深的杂草,墙上也开始爬起了爬山虎。 他并不知道这是上次元老示威事件的杰作,被从墙上扯下来的送水竹竿里的水当时喷得到处都是,这段时间来虽然更换了墙上的竹竿水管,但是并没有人去处理这些换下来的竹竿,因此一直堆在这里。而且由于现在是春夏之交,杂草生长很快,被水这么一泡,附近直接就长出了老深的杂草,就连爬山虎都爬了半截墙了。 沿途开来,两侧的房屋大多是一些不知道什么板搭起来的房屋,看起来材质似乎很奇怪,又不是泥土又不是砖的,这些板子搭建的房屋有棱有角的,外面还有许多粗粗的线在互相连接起来,有的房顶上还有跟烽火台上一样的铁架。房子都有窗户,但是这些窗户都不需要向外推开,而是向两侧拉开,上面都安装着玻璃,他特地仔细看了一下,这些玻璃都是质量极好的,又厚又透明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安装上去的。 事实上这些元老宿舍大多是些旧时空带来的彩钢板房屋,甚至还有用旧集装箱改装的房屋,相比较起来这些房屋不仅安装容易,也无需什么装修就能快速住进去。不过这些在旧时空主要是工地临时使用的房屋缺点也是有的,那就是隔音效果极差,一般来说两层楼的彩钢板房屋中所有的住户都不需要大声喊就能在各自的房间里开一个全楼大会。现在许多元老对于这种宿舍已经满腹怨言,开始有住不下去的冲动了。所以现在在邦克山附近正在建筑起一个新的元老区,那里基本上都是砖木结构房屋,虽然可能会有跳蚤,而且附近的蚊虫还在进一步大规模清理中,但是可想而知这些联排别墅型的元老新居应该会让诸多元老们满意。不过唯一的缺点是,因为建筑部门人力不足,因此元老新区第一批建筑的别墅只有大约一百多栋,每个元老只有一层楼,大多是三室一厅或者三室两厅的布局,夫妻入住还行,但是此时执委会规定一家只能拿一套,因此让许多夫妻或者一大家子穿越来的元老们怨声载道。不过执委会对此的解释是,现有房屋不足,等到元老新居二期工程开始之后才能进行全面安排。 到得宿舍,肖立华立刻献宝一般地把他用来珍藏钱币的布口袋拿了出来,哗啦一下倒在了桌上。迈罗顿时觉得眼前一花,这些钱币大多是东方港本地产的钱币,不仅有银币,竟然也有铜币,甚至还有金币。这让迈罗有点惊奇,他拿起了一块铜币,仔细查看上面的图案,上面竟然是刻画的一个战斗阵列,一排士兵平举着步枪,瞄准着远处,最靠近的一个人只能看到脸,口中叼着一个长长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他刚想出口询问,就听得肖立华笑了起来说道,“这是解放俘虏营纪念币,上面的是画的钱龙舟那个家伙,说他在火炮面前依旧镇定指挥呢。” 迈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时就看到肖立华拿着一块金币递了过来,这枚金币明显比铜币大了一圈,上面也是一样地印着曙光下乘风破浪的大铁船,应该就是港口那艘,他此时才回忆起来,似乎这些元老院的钱上面都有这个标记,应该是元老院的徽章了。 “是这边,这边的。”肖立华连忙把他手里的这块金币翻了个个,上面是三个人其中一个提着上次会面时肖立华不离手的那支奇怪火枪,而另外两个拿着的枪也不尽相同,有长有短,其中一支在护木下面有一个弯弯的东西,另外一支则在枪管上部靠后的位置有一个粗粗的长管子,但是这些钱币都太小了,实在是看不清上面的东西。“这是我。”肖立华开心地指着其中一个穿着吉利服提着机枪的人说道,“这是根据上次南蛮骚扰战结束后拍的照片而制作的纪念金币,发行总量也就是一千套,你要一套么?我送给你。” 第三百三十章 迈罗的东方港之旅 3 纪念币不同于普通的流通型货币,纪念币因为其发行量有限,所以特别受到收藏者的青睐。本时空并没有纪念币这个概念,相比起来迈罗以前见过的所有钱币基本是都是大同小异的,不是皇帝的头像,就是年号之类的字。但是眼前这几块“纪念币”刷新了迈罗的世界观,钱竟然还可以做得这么精美。 他不由喃喃自语道:“做得这么精美的钱币,谁还能舍得用呢?”忽然间他看到了钱币下面用中文书写着“一六二九年”不由就愣了一下,“不知你们的一六二九年是哪一年呢?” “今年啊!”肖立华脸上充满了诧异,“现在发行的钱当然是今年啊,去年倒是发行了一批,你看。”说着他从一堆钱里找出了一块最早期的银币递过来。迈罗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这块银币下面写着一六二八年,但是上面也是和其他元老院硬币上一样都是曙光下乘风破浪的大铁船,他不由觉得有些好奇,便问道,“不知这个图案是?” 肖立华瞥了一眼就笑着答道,“这是我们元老院的国徽,上面的就是搭着我们来的东风号,”但是他马上回忆起自己作为追剿东风号的成员来到这里的不悦经历。迈罗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这些钱币,将里面的一些看起来挺有意思的钱分出来一个一个地查看。 肖立华翻出一块银币,“这是光荣岭之战的纪念币,这个人叫做武文山,我们来的第一天他还在外面的烽火台上当墩长,后来被俘了,加入了我们的陆军部队。光荣岭之战的时候他只是个上士,竟然独立指挥着他所在排的二十人不到,抵挡了上千土匪的好几次进攻,直到我们的援军到达。”说着他把银币放在一旁,“那天要不是有飞机支援,他们怕是也难逃一死,到底还是知识改变命运,呵呵。” “飞机?”迈罗很敏锐地把握住了这个新词,“飞机又是何物?” “这个就是,”肖立华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在开始泄密,只是指着银币上武文山和士兵们的头上一个小小的如同蚊子一样大的东西说道,“这是我们空军的飞行器,可以载几个人然后带着机枪和炸弹起飞,奔袭几十里从空中抛下炸弹或者用机枪扫射地面的敌人,给我们的人提供支援。” “肖元老您是说这东西可以飞?”迈罗丝毫不可置信地问道。肖立华点了点头道,“没错,当然可以飞,这都不算什么,我们来的地方一架大型的运输机可以运载坦克和一个连的兵力长途奔袭上千里,这是我们在这里制造的,现在还在试制阶段,要是造好了,就能有远程打击力量了。” 迈罗完全无法消化这种知识,只是瞪着两只眼睛望着银币上的这个小小如同蚊子的东西。“唉,只是这里工业水平太低,不然的话,我们还可以制造航空母舰,把飞机搬上船,直接在海上以航空母舰为基地起降,不仅可以给地面提供火力支援,还能够直接攻击水面舰艇,等于就是把大炮的射程延长了几百里,那才叫爽呢。” “难道肖元老你们来的地方有这样的航空母舰吗?”迈罗这下真的目瞪口呆了,竟然还能把能飞的机械搬上船,然后直接在船上起飞奔袭几百里外的舰船,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要是真的能这样的话,那迈德诺的舰船上装备的炮再犀利也没有用啊,就算能一炮二十里,人家直接在几百里外飞过来把你打沉了,这还打个蛋啊? “有啊,我们那里当然有啊,”肖立华不假思索地继续说着,“美国和脚盆鸡打仗的时候就打过航母大战啊,最多的时候双方投入航母十多艘,飞机上千架,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脚盆鸡被打得航母大多沉没了,战争结束的时候还吃了美国的原子弹……” “肖立华!”门外突然有人喊了起来,“是你在说话吗?”肖立华一愣,连忙打开门探头出去,门外站了几个元老,为首一人是范例。范例黑着脸盯着肖立华,“你也是老兵了,保密手册没看过?有些话是能乱说的吗?你屋子里的人不是元老吧?” 肖立华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醒悟过来,不由得冷汗都下来了,自己刚才的一通话不仅把飞机的秘密抖了出去,同时还给迈罗揭开了一个新战术的窗口,并且还不知道自己刚才无意间说出了多少东西可以达到泄密标准的。 “报告,不是元老,是个在巡逻的时候遇到的钱币收藏爱好者。”肖立华连忙一个立正向范例答道。虽然他们两个并不是一个系统的,但是眼下他刚才的行为已经涉及泄密,按照条令,可以由范例对他进行调查的。 “那你叫他出来,我要看看是谁。”范例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屋里迈罗的耳朵里,迈罗知道逃不掉,但他是个比较聪明的人,与其等人进来抓自己出去,不如干脆点直接出去,这样的话要显得无辜得多。 当迈罗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在场的元老大多吓了一跳,“怎么是个迈德诺人?”“土著怎么能够进入元老区的?”“肖立华你给他担保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噼里啪啦的把肖立华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忽然角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不是迈罗吗?迈罗波利斯?” 迈罗原本有些惴惴不安,但是听到这声音也觉得挺熟悉的,转头望过去,原来是刘业强。刘业强刚刚从元老俱乐部里回来,正好路过肖立华的宿舍,看到围了一群人,便好奇地过来看看,竟然正好看到了个熟人。“刘业强元老!您好!” “怎么刘业强也认识他?”“有奸情!”“我去,你们这些人真够无聊的,”刘业强不由得对着那个胡说八道的元老啐了一口,“这是维诺波利斯号的船长迈罗波利斯,是个钱币收藏爱好者。他的船是第一艘安装海水淡化系统的迈德诺海船。当时他还用几枚硬币换了我们的几枚银币,其中就有一枚亚历山大金币。” “金币换银币?”旁边有人不由嗤笑了起来,迈罗也尴尬地笑了笑,他总不可能给这群潜在的敌人解释自己为什么愿意用金币换银币吧? “对了,迈罗先生什么时候来的东方港?怎么也不来找我?”刘业强说着就要走上来,但是马上就被范例拦住了,范例依旧黑着脸凑在刘业强耳边轻轻问道,“这个人可靠吗?不会是迈德诺的间谍吗?刚才肖立华已经泄了不少密给他了。”范例现在满脑子乱糟糟的,刚才几个警惕性极高的元老区群众跑到警察总部报警说有非元老正在元老区里活动,接着又有人说元老涉嫌泄密,把他吓得赶紧带了几个元老警察就赶过来了,前段时间的泄密事件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不利的端倪,但是让他灰头土脸了好一阵子,眼下竟然有非元老能够混进东方港,保不齐就是一件元老勾结敌对势力的大案。 刘业强皱眉望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有些手足无措的迈罗,再看了看正在一旁立正姿势站着的肖立华,笑了笑问道,“迈罗先生准备在东方港停留多久呢?” 迈罗没闹明白刘业强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便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是带来了一船货物来东方港出售的,准备卸货完毕了就起航离开。” 刘业强点了点头笑了一下,然后把范例拉到一旁,“你会不会太紧张了?这个人是元老院的老熟人了,你也知道的,我们的海图还是通过他的关系拿到的,应该不会是间谍吧?”范例嗤了一声,“你也太没警惕性了吧?不要因为我们中间外籍归化民有这么多就没有警惕性了好不好?你不要忘记这些外籍归化民是怎么来的。他们可都是进攻东方港的时候被俘的。” “也是,”刘业强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低头思索一下,“你稍等一下,我给执委会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请示什么?”范例满脸错愕,“还要打到执委会去?” “很简单,这个人的确很可能就是间谍,但是我们并不需要害怕他窃密。”刘业强不管范例瞪圆了的眼睛,“我们的黑科技远远超过他们几百年,其中还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因而根本用不着担心泄密后对方能够马上把这些科技立刻运用起来。”范例继续瞪着眼睛盯着刘业强,“相反,我们甚至还需要把一些黑科技展示给他看,例如说我们的飞机、坦克这些他们绝对无法理解的科技产物。这样迈德诺人才能真正明白根本无法抗拒我们,从而死心塌地在我们的海上运输力量正式成型之前继续给我们当运输大队长。” 范例伸手在刘业强额头上摸了摸,“你不是发烧说胡话吧?迈德诺人现在是我们最大的潜在敌人,人家有着海上城市作为后备力量,而且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占据陆地?另外他们身后还有亚宁人,亚宁人虽然不能和我们一样生产优质商品,但是如果他们得到了我们的技术,反向研究之后也不是一定就无法找出办法来仿制,要知道我们的科技也不过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只要尽心尽力地研究,没有什么是搞不成的。” “所以我才需要打电话给执委会啊,这样你就不能反对了。”刘业强一边奸笑着一边拿起了手机。 =============================分隔线============================= 迈罗不知自己撞了什么大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刘业强竟然不仅帮他摆脱了那个号称反间谍处头子的追问,并且还许诺让肖立华带他去参观特侦队训练场。现在他正坐着劳斯莱斯,前往特侦队的邦克山基地的路上。沿途他能够看到的道路都是非常平整的,并且这些道路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黑色胶状物质,这些东西看起来软乎乎的,但是车轮碾在上面却不会留下什么印记,明显是硬化的产品。此时从东方港通往邦克山的道路已经全部铺设了沥青,这种自古以来就用来铺路的东西在新时空依旧承担着一直以来的旧用途,沥青不仅能够保证路面不被载重汽车的车轮压坏,更能够保证在下雨排水不及时的情况下路面不至于被雨水泡坏。根据疾控部门的要求,路两旁十米范围内的所有树木和灌木此时都被砍倒和清理掉了,用以防止蚊虫滋生,隔绝疟疾登革热一类由蚊虫传播的疾病肆虐。沿着平直的道路向前看,远远的能够看到有一座山在道路延伸的方向,那座山外形挺有意思,它的底部是一个圆墩,在上面的平面却又伫立着一座小山,就好像是一座圆锥形的山被从中间抽走了一部分一般。 此时搭载着他们的劳斯莱斯上坐着四个人,分别是肖立华、迈罗、刘业强和范例。范例对于这个展示肌肉的计划非常反对,但是刘业强的电话打到了执委会,执委会又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竟然一致通过了刘业强的建议,不仅批准了迈罗参观特侦队战斗训练,陆军战斗训练外,还邀请迈罗去机场看飞机,最不可思议的是竟然允许海军部的人带他去东风号的甲板上转一转。范例对此尽管是满心不情愿,但是却又没有办法,毕竟执委会批准的事情他是无法干涉的,于是气呼呼的他只好跟着一起乘车陪同前往,期待能够在路上发现迈罗的狐狸尾巴。 劳斯莱斯在半个小时的行驶后,终于来到山下,但是车并没有在山前停下,而是向着北面一转,直接拐进了一条丝毫不起眼的小路,这条小路就不同于刚才行驶的沥青马路了,两侧不仅杂草灌木丛生,而且有的路面还在树林里时隐时现,路面也不怎么平整,劳斯莱斯在这条路上行驶起来颇为费力,把四个人都踩出了一身汗。 第三百三十一章 迈罗的东方港之旅 4 迈罗开始有些感觉自己是自讨苦吃了,现在好好的元老区不去逛逛,偏偏还乐不可支地来参观特侦队训练基地,弄得现在自己踩车踩得汗水直淌。他汗腺本来就比旁边的这三个元老发达,眼下一出汗就散发出很大的体味,前面开车的肖立华和副驾驶座上的刘业强倒是没怎么觉得,倒是后面的范例不由得撇了撇嘴,脑袋偏向车体外侧,开始大口呼吸起外面的新鲜空气起来。 迈罗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什么,对于眼前这个反间谍处的元老还算是有涵养的动作歉意地一笑,“抱歉,我们身上都有这个味道,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武国人和中国人都没有呢?” “你们有大汗腺,我们没有这个,人种问题,没办法的。”范例也不回头,继续保持这个向外眺望的姿势说道。 “什么是大汗腺?为什么说是人种问题?”迈罗又一次得到了知识的冲击,他完全没办法了解这个元老抛出来的这个回答。 “你们迈德诺人和亚宁人以及黑人都在腋下有大汗腺,会不停地往外分泌汗,同时也会滋生细菌,如果出汗就会很容易发臭。我们亚洲人因为基因问题大多数没有这个大汗腺,因此我们很少有体臭。”刘业强侧过头跟迈罗解释道,“这个是很正常的,与生俱来的,没办法。” 迈罗一头黑线,迟缓了一下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像我们如果需要解决这个体臭就没有办法了吗?” “呵呵,只是改变命运嘛。”刘业强笑了笑,“你们如果需要改变这个麻烦的问题,倒是有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用明矾粉末洒在胳肢窝下面,就能够保证一天里不会有体臭。第二个办法就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迈罗眼前一亮,体臭这个问题困扰了迈德诺人许多代人,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人能够说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算是现在风靡一时的香水也只不过是缓解一时之急,等到香水失效了就没用了。不过眼前这个似乎是无所不知的元老竟然说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办法,他不由得颤声问道,“真的吗?真的有办法可以永远地解决这个问题吗?” “那当然,”刘业强竖起右手肘,把胳肢窝的位置展示出来,左手食指在胳肢窝上竖着划了一下说道,“用刀割开,直接把大汗腺给切掉,没有了大汗腺,自然就不会有这些体臭了。” 迈罗心头突突直跳,竟然这些中国人说起在胳肢窝下方动刀的事情如此轻松,就好像喝稀饭一样简单。从这个简单的描述中就可以听得出来中国人对于人体构造是如此熟悉,甚至于对于不同人种都有许多了解,那么中国人对于医术的造诣到底有多高呢?想到这里,他不由试探性地问道,“那么东方港能够做这种手术吗?” “当然可以,”刘业强连想都没想一下就回答道,“这种是微创小手术,只是随后的伤口处理和养伤很麻烦罢了。” “切除大汗腺也只是小手术?”迈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什么才是大手术呢?” “大手术?”刘业强稍微想了想,“比如说换肾,换心脏这些手术就是大手术了,还有断肢再接手术这些,都比较复杂,我们现阶段也是无法搞定的。” 迈罗这下无语了,刘业强所说的那些手术简直就如同换头一样不可思议,人体内有很多的内脏他知道,但是迈德诺人的医生到现在还不能说清楚有哪些内脏,但是人家中国人说可以直接开始更换了,甚至断手断脚也可以再接,难道他们有医者之手吗?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嗯……”不等迈罗再提出问题,路边突然冒出来两个全身披着茅草的人,手中端着枪喝令道,“口令!” “好空调!回令!”“格力造,你们怎么带了个外籍归化民到这里来了?”一个披着茅草的人走上近前来看了看迈罗,“你是哪个部门的?” 迈罗一头雾水,之间肖立华下了车,跟那个茅草人握了握手,说道,“根据执委会命令,允许这个迈德诺船长参观我们的特侦队训练。”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授权书,你看一下,也可以打电话回去确认一下。” 自从上次发生疟疾无法联系东方港之后,通讯部门在邦克山山顶也建立了一座基站,两座基站之间用涂了焦油的铁线连接用来直接进行通讯。这些铁线被竹子一节一节穿起来,顺着路边的排水沟埋在一米深的地下。通讯部门的人不知道这群本地人或者归化民对于这些铁线会不会有偷回家的渴望,但是本时空铁依旧算得上是一种有价值的金属,真要是被人一长捆一长捆地偷回家了,追缉也好重新铺设也好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所以不如一开始就埋在地下,反正涂过焦油后基本上不会受到太大的腐蚀作用,等到真的被腐蚀了,护套线差不多也快要可以生产了。总而言之现在邦克山附近十公里半径也有了手机讯号。那个全身茅草的人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个手机,直接拨打了执委会的电话。“你好,我是阳牧秦,是曹姐吗?” “是的,我是曹湘,你有什么事情?”电话那头的女声很急促,明显正在忙。 阳牧秦也顾不得寒暄,举起文件看了一眼说道,“我现在正在特侦队训练基地附近,刚才遇到肖立华刘业强和范例同志带着一个迈德诺人过来,另外还有一份授权书,授权号是162904281530001,授权码是红蓝黄绿红。” 听筒那边的曹湘明显在翻找着什么,过了半分钟后这才回话,“没错,授权号是162904281530001,半个小时前签发的,授权人是迈罗波利斯。” “好的,曹姐,没错,谢谢啦。”阳牧秦挂断了电话,把授权书递还给肖立华,“你们在搞什么?怎么搞个连归化民都不是的人到这里来了?” “我也是这么说来着,可是执委会都授权了,我也没办法不。”范例在后座气呼呼地往后一靠,跟阳牧秦嘟哝道。 阳牧秦点了点头,走到迈罗面前,“你好,迈罗同志,啊,迈罗先生,我们需要把你的眼睛蒙上,因为你接下来要进去的地方是元老院的核心地区之一,为了以防万一,这是必须的程序,请理解一下。” “好的。”迈罗也不多话,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是在这帮元老的地盘上,更不要说自己还是一个人,人家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阳牧秦把他的头用一个黑色的布袋套住了,然后扶着他的手带着他在原地兜了两个圈,然后送上了劳斯莱斯。人蒙上眼睛后还是有方向感的,不过那是以失去视力之前的景物为参照物的,可是现在迈罗被这么转了两圈,之前的所有参照物已经全部无效,再厉害的人也没办法在没有视力的情况下知道自己被转了多少度,然后这辆劳斯莱斯载着四个人一阵左拐右转的,又过了十多分钟这才停了下来,很快就有人摘掉了迈罗头上的布袋。 这下呈现在迈罗眼前的是一个很大的训练设施,远处有一个高台,高台上到处是绳网,动作麻利的特侦队员们正在快速的顺着绳网往上爬,动作之快就如同最熟练的迈德诺水兵一般。攀到顶部的特侦队员用身上携带的挂钩勾住了顶部的一根长绳子,然后一路滑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从高台上滑下来的特战队员也没有丝毫停歇,动作迅速地摘掉了腰间的保险绳,接着顺着跑道向前跑,前方二十米左右是一堵两米高的矮墙,在那里已经有一个特侦队员正在那里等他。只见他把手里的卡宾枪往身后一推,那个等他的特侦队员一个马步,双手做了一个兜住的动作,接着他飞身而起,踩在那人的手上,手一托,就把他送上了墙。上了墙的特战队员也没有马上就跳下去,却是骑在墙上伸手把下面的战友给拉了上来。两人的配合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一看就是经常一起训练的。 迈罗看得发了呆,站在那里直到肖立华在他肩上拍了拍,“别看了,这些是基础训练,没什么看头的。” 这句话让迈罗心里泛起一阵酸,这还叫基础训练?这样的训练强度就连号称迈德诺精锐的陆战龙骑兵也做不到。正打算说话,就听得肖立华在前面说道,“到这边来看吧,这边有战斗训练,比基础训练更有意思。”说着就拉着迈罗往另外一边走去。 “嘀嘀!”随着一阵哨响,几个归化民特侦队员从训练场跑了出来,看到肖立华,立刻立正敬礼,“向元老致敬!” “稍息!”肖立华命令道,“进杀戮屋,在我命令之后开始。”说着就带着迈罗和刘业强还有范例走上了杀戮屋顶上的通道。 走上去之后迈罗才发现这间所谓的杀戮屋是一座完全由木板搭建的房子,里面有各种房间和家具,同时也有不少的靶子,靶子上画着许多不同的图案,有的是拿着大刀鸟铳的黑面大汉,有的是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迈罗完全不知道这些靶子有什么区别。 “这是人质营救训练,这些人是特警队出资在特侦队委培的特警。你看,每次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些靶子的摆设位置都是不同的,只能通过调节自身的反应速度和射击技能来快速区分是否是有威胁的目标然后予以射杀或者俘虏。”肖立华指着下面正在搬动这些靶子的工作人员说道,“清场!准备开始!”工作人员听到了命令,连忙快速地从杀戮屋里离开了。 随着肖立华的一声哨响,只见房子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串特警从门口走了进来,要说为什么叫一串,因为这些特警都是右手持转轮手枪,左手搭在前面的人肩上。这些人同时盯着不同的方向,就好像一条蜈蚣一般走进了房间。随着外面的工作人员拉动绳子,队伍后方一个手里握着长刀的人形靶被拉得竖起来,“后方接触!”队尾负责向后警戒的特警高声叫道,同时对着靶子大喝道,“举起手,放下武器!” 靶子没有动,随着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响,队尾特警手中的左轮枪喷出火舌,弹丸打中了靶子。接着前方和左侧同时有靶子反转了过来,特警们也同时大喝“举手投降,”一个靶子放倒在地,另外一个靶子没有动,则也吃了两枪。 “你们为何都是开两枪?”迈罗好奇了,“上次在海上,你们也是朝着那个纸鸟开了两枪,似乎你们在射击时都是两枪哦?” “是的,”肖立华紧紧盯着下面的训练,跟迈罗解释到,“手枪的停止作用有限,有时候一枪无法给进攻者造成足够的杀伤,在短时间近距离两发连续射击能够有效的消除攻击者的进攻能力,就算是再壮实的人,也是挨上两枪就动弹不得的。” 迈罗不由得苦笑,“你们还能同时发射两枪,我们的火枪一次只能发射一发,而且还很容易发生事故。” “这是生产技术不过关,再就是科技水平不够。”肖立华说着突然冲迈罗一挥手,然后冲着杀戮屋里的特警吼道,“你们瞎了吗?这是攻击目标吗?这时人质!你到底分不分得清人质和匪徒?抱着孩子的女人也要打两枪?给我出去,重新来过!” 迈罗心头直跳,他一直在盯着下面的特警进行训练,要说这样的小队战术行动他可是闻所未闻,刚才他只是看着这些特警精准地射击着每一个跳出来的靶子,心底里赞叹都来不及,竟然如此精准的射击还要被骂,未免也太没天理了点吧?妇孺算什么?要是打起仗来,一两个妇孺的牺牲算得了什么呢?他不由心底里觉得肖立华的反应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点。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迈罗的东方港之旅 5 “你们是警察,不是军人,你们的主要任务是解救人质,而不是猎杀罪犯。”肖立华说得斩钉截铁,“也许在战场上会有顾及不到的情形,但是这是特警训练,是比战斗训练更加艰难的战斗,你们的一举一动,直接影响到所有人对我们元老院的看法!所以,你们在实战中不能犯错!” “肖元老,偶尔一个打错了没什么关系吧?”迈罗相当和事佬,但是肖立华摇了摇头说道,“特警不同于军队,他们所处的位置往往都是最后一道防线,敌人如果跨越了他们,就会直接伤害到我们的人民和元老。” 迈罗笑了笑,他无法理解这些东西,只能用尴尬的笑容来掩饰。“继续训练!”肖立华下达了命令,就带着迈罗前往下一个训练场。 “迈罗先生,这个地方你肯定喜欢。”肖立华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座五十多米高的小丘。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从远处传来,迈罗明显听得出来这不是刚才自己看到过的手枪射击声,当下心跳不已,他已经从情报中看到过东方港装备的枪械完全不止两三种,眼下这种射击频率明显是三四种不同的枪械射击的声音。 跟着肖立华穿过一片矮树林,迈罗眼前出现的又是一个训练场,这个训练场不同于之前看到的那个,这个训练场长度是四百米左右,宽五十米。 整个训练场都是在小丘中间挖出来的,两侧都是小丘的山体断面,训练场的尽头是山体的主体,前面摆着三十多个人体大小的铁靶。四个特侦队员正在平端着不同的枪向着靶子前进着,首先是位于队尾使用1628步枪的特侦队员在后面分开成雁型阵,同时开始用步枪在两百米距离射击靶子。随着枪响靶落,迈罗呆呆地看着,两百米在迈德诺火器面前根本就是无法企及,他们的火枪根本就打不到这么远的距离。 正当他以为射击会停止下来的时候,只见步枪射手推了推枪托下的杠杆,一颗还在冒着清烟的黄铜弹壳直接跳了出来落在地上,接着射手再次保持着前进瞄准了第二个靶子,又是“砰砰”两声,只见两百米外的靶子又倒下了两个。 两个步枪射手不再射击,就地卧倒继续瞄准,前面的两个特侦队员则向前继续前进,等到进入到一百米距离的时候,他们开火了。这两个特侦队员手中的是卡宾枪,都是装的加大版的八发弹巢,每向前三四步的样子他们就会停下来进行一次射击,都会命中一个铁靶,反正迈罗只是听得枪响连连,再就是铁靶在叮叮当当地被子弹接连打中然后仰面朝天倒下。 等到他们进入到五十米距离的时候,两个卡宾枪手都已经打空了子弹,他们也不停下来装填,而是把卡宾枪往身后一推,从大腿上取下枪套中的转轮手枪来。这时迈罗才发觉这些步枪和卡宾枪上竟然都有专门的枪带在缠绕着,当不需要手持的情况下,这根枪带会把武器挂着垂在腋下,不至于在胸前或者屁股后面随着身体的晃动而乱摆,完全不会给行动造成困扰。 手枪在手,两个特侦队员的射击就快捷起来了,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快速射击,最后八个靶子中的四个很快每个都叮叮当当地响了三声倒下了。迈罗正在想他们是不是要停下来装填的时候,只听得一开始停在后面的两名步枪射手啪啪两枪就把最外面的两块铁靶打倒在地。紧接着最前面的一个特侦队员半跪在地上,后面的人则从他背上摘下一支看起来和1628步枪差不多的枪来,对着那两个铁靶就是一枪。迈罗看他没有瞄准,只是对准大概方向,料想他应该是打不中,但是只见铁靶上一阵火星四溅,两个铁靶同时中弹,靶场上的所有铁靶全部被打倒。 对于最后出现的武器他倒是猜了个大概,这枪应该是和平时他们使用的猎枪差不多,里面装填铁砂和火药,发射时里面的大把铁砂就会喷射而出,打翻正面所有的目标。由于这种猎枪气密性不好,往往只能射击三十到五十米范围内的目标,看来这些中国人也没有搞定这个问题,他们最后才用这种枪进行射击,说明他们的这种猎枪同样有射程近的问题。但是迈罗也明显看得出来,这种枪的散布面远远比自己以前看到过的亚宁猎枪要小得多中国人到底还是要技高一筹。 不过迈罗作为一个迈德诺的老情报官,对于武器射击也是很熟悉的,就算是亚宁火枪不会漏气和发生事故,迈德诺人也没有办法在这么远的距离里就开始射击,更不要说打中目标了。就算是他们的陆战队龙骑兵也不过是装备火轮手枪,交战时在双方靠近到五十米才能开始第一轮射击。即算是下马后开始立姿或者跪姿射击,也要对方进入到至少八十米才能开始瞄准。刚才自己全都看到了,那种长长的步枪明显可以射击四倍距离于己的目标,而就算是短短的卡宾枪,也能够射击两倍距离于己的目标。这已经让他完全丧失了开战的决心,如果需要用迈德诺的陆战兵力进攻东方港的军队,想要取得优势,只有在偷袭的情况下才能获得可能,否则就是在自己打不到敌人的距离里被别人吊打。 随着一声哨响,负责训练的人冲着几个正在往回走的特侦队员喊道,“你们几个!行进间瞄准的都给我搞成了停止后瞄准,另外快速射击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打的?根本就是乱打,左二和左三都有两枪脱靶。把训练场上的弹壳回收一下,准备下一场训练。” 肖立华看到已经开始清场,便带着迈罗走了过去,走到近前,肖立华朝着那个喊话的人敬了一个礼,“报告!北纬同志,肖立华报到!” 北纬笑着回了个礼,但是转头就看到了迈罗。“你就是迈罗吧?刚才有人通知过我了,说你会来,我们准备了三种武器让你试射。” 迈罗觉得自己今天不知道交了多少好运,一开始来到东方港只是想要多刺探一点情报,但是完全没想到竟然能够有机会由元老带着来号称元老院之剑的特侦队训练场里来看训练,原本越看越眼馋,越看就越想亲自打上两枪试试中国人的武器效果。之前还想等下通过游说肖立华看看是不是能够找到机会真的打上两枪看看,却全然没想到元老院已经安排好了,有让他打枪的机会。 北纬笑着冲他招了招手,把他带到了一百米线的位置,这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三支武器,分别是卡宾枪、1629步枪和转轮手枪。桌上另外还摆着几颗子弹,两颗长一点的是步枪弹,另外还有六颗短小的手枪弹。 远处的靶位几个士兵正在那里把倒地的铁靶竖起来,然后用特殊的支架支好,保证只要子弹打上去就会倒下。北纬冲一旁的肖立华招了招手说道,“你带来的客人,你来教他怎么装填和射击。” 肖立华笑着点了点头,走过来拿起来桌上的1629步枪。这种1629步枪是在1628步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最大的改进就是修改了装填机构,在护木的枪机前方下端添加了一个向右倾斜的弹药滚落槽,整个滚落槽可以装填五发子弹。这个设计主要是为了减少弹簧的使用,整支步枪上只使用了两组弹簧,分别是撞针和击锤。使用滚落槽的主要用途就是不需要在弹匣中多加一个弹簧部件,减少整体的加工难度。不过这个滚落槽的问题还是很大的,由于弹壳是圆形的,在滚落的时候往往会出现子弹被卡在滚落槽的入口处,需要晃动步枪才能让子弹滚入,并且由于加工条件限制,往往会出现枪机闭锁不严的情况,有时候会出现枪机位置漏气的情况,不过眼下特侦队里没有左撇子,因而此时还没有出现过因为漏气而产生的伤亡。 肖立华熟练地把黄铜子弹放在侧面的弹药滚落槽里,检查了保险,然后推动枪托下的杠杆,把子弹装入了枪膛,然后递给了迈罗。迈罗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所有动作,当接过步枪来,这沉甸甸地入手重量就把他吓了一跳。“端着这东西跑动也不是件容易事啊。”他不由感叹了一声,刚才看到那些特侦队员端着枪械在快速奔跑同时还要准确射击,心中还不以为意,待到现在自己端起步枪来这才知道这个动作到底有多困难。 他试着瞄准了一下远处的目标,现在靶场附近的士兵已经到了隐蔽沟里去了。肖立华向着靶场张望了一下,伸手在步枪扳机护圈上的保险上扳了一下,解除了保险,对迈罗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射击了。” 迈罗心情很激动,手都有些不由得轻轻抖动起来,1629步枪采用的是觇孔式瞄准具,此时迈罗眼中的前准星上下左右跳个不停,手心里汗水也往外直流。“没关系,别紧张,”肖立华在一旁看出了他的窘态,“深呼吸,然后再瞄准,要是立姿不好瞄准,就直接用卧姿或者跪姿好了,反正打着就好了。” 迈罗按照肖立华的指示深呼吸了两口,果然平复了不少,再稍加瞄准,然后就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脆响,子弹飞出,后坐力重重地在迈罗的肩头推了一下,远处靶子左上方腾起了一块尘土。 “不错,第一次射击就已经靠近目标了,再来一发?”肖立华正准备帮迈罗上弹,但是迈罗熟练地向下推动了一下装填杠杆,冒着清烟的黄铜弹壳从枪机另一侧被推出来,落在了地上,接着第二发子弹滚入了枪膛。 由于第一枪没有打中目标,这让迈罗的好胜心一下子涌起来,刚才的紧张感瞬间荡然无存,随着“砰”的一声,远处的铁靶发出了当的一声,直接倒了下去。“真厉害,竟然第二发就上靶了!很好!”肖立华在一旁称赞道。迈罗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弹药,已经没有步枪使用的长弹了,便把步枪放回到了桌上。他再拿起了桌上的一支卡宾枪,凭着记忆中上次在海上看到的那个特侦队员的动作,他略有点动作生硬地打开了弹轮保护,把弹轮转了出来,把三颗子弹装入了弹轮里。然后装回原位,解开保险,马上开始瞄准。卡宾枪和1629步枪使用的都是觇孔式瞄准器,而1628步枪使用的是开放式瞄准器因为有士兵反应开放式瞄准器在瞄准时很容易造成困扰,无法确定前准星的位置,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熟练进行瞄准,因而1629年开始装备的新枪就开始使用觇孔式瞄准器。 有了上一次的射击经验,又加上这支卡宾枪本身又是校过的,迈罗的三发手枪弹全部命中了目标。接下来迈罗再次拿起的是转轮手枪。 转轮手枪枪身小巧,迈罗拿着这支手枪把玩了一阵,想要装填时才发现没有摆出弹轮的机构,不由愣了一下。肖立华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尴尬的说道,“没办法的,这手枪是这样的,弹轮摆不出来,只能一发一发往里面塞,塞一下还要转一下弹轮。” 迈罗笑了笑,按照肖立华的介绍从唯一的装填孔把子弹塞了进去。接着也解开保险开始瞄准。 不过手枪射击不比步枪,光是在瞄准时单手持握就有些晃动,并且随着瞄准时间加长从而越来越晃动得厉害。“你试试双手持握。”肖立华接过他手里的手枪,做了一个动作,右手持枪,左手放置在右手之下,托着枪柄,“这样的握持姿势就能够让双手同时稳定手枪,可以提高手枪的瞄准精度,降低瞄准难度。” 迈罗嘴里什么都没说,接过手枪来试了试,果然这种双手持握的姿势要好出很多来,至少眼前的准星不再左摇右摆了。“你们对于火枪的了解还真是很厉害啊,似乎什么都知道。”肖立华笑而不语,心里却在念叨,这算哪门子了解,无非是些基本的射击常识罢了,眼下这样的动作一般普通的小学生打过两场cf都会做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名誉元老 当天晚上,迈罗住在了东方港的招待所里,招待所的位置位于元老区内,主要是提供给土著势力的使者或者商务代表一类的人来住宿的,后世著名的元老院大酒店的雏形东方港招待所此时只是一间三层楼的小房子而已,迈罗被安排在二楼的208房间住宿。 招待所的一楼主要是给入住者的仆佣们住宿的地方,往往一个单间中基本上都是大通铺,可以一间房安排四到六人入住,有点类似于旧时空的青年旅舍。不过这些仆佣们从来就没有抱怨过,要知道他们在主子的手下时往往不是睡在地上就是睡在走廊里,这里竟然还可以住在房间里有床睡,已经是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了,更不要说还有单间厕所和24小时提供热水洗澡,这样的日子真是神仙一般。 和一楼比起来,二楼就是更好的设施了,二楼总共是十二间房子,每间客房虽然都还是单间,但是却都只有一张1.8米的大床,虽然本时空没有席梦思弹簧床什么的,但是每天都会有归化民服务员过来把这些厚厚的床垫垫好,让人在上面睡着感觉非常舒适。随着夏天到来,现在床上已经开始更换凉席。下面铺设一床草席,在上层则再垫上一层蔑席,迈罗此时正坐在软软的床上感受着席子带来的一丝清凉。 他对于这些席子有着很不错的印象,在海上席子用的比较多,因为在晃动的船上搭床不是件容易事,就连他的船长起居室里也不是用的夸张的大床,只是用木头做了个一米二宽的小床,大了的话遇上大浪什么的容易损坏,同时也占据过多原本就不大的空间。相比较之下,席子远比床实用,就算是方便搭建的吊床也是需要地方来系绳的,席子的话随便找个地方铺上就能睡觉,相比较起又闷又热的船舱,甲板货舱尾楼,只要是能铺开的地方就能睡,并且清洗方便,只要睡觉注意不要着凉,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想起着凉,他不由得摸了摸床上的羊毛毯,这种摸起来软乎乎的羊毛毯又轻又薄,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东西。只是不知道两样东西的价格几何,要知道蔑席与草席都必须通过手工编织,耗时耗工,浪费又不小,因此席子的价格一般来说也不便宜,更不要说这羊毛毯了。不过这个他算是想错了,现在东方港的蔑席和草席编制可都是使用特制的编织机来进行操作的,只要这边投料进去,另一边梳理一下开始摇把手就可以了,况且现在制作竹篾也是有专门的机器来制作的,因此东方港此时的席子产量是很高的,顺带着还有足够的产量来生产草帽。至于羊毛毯,价格的确是要高出席子好几倍,但是相比起本时空的同类产品,这种用机器纺织出来的羊毛线不仅平整和扎实,接触皮肤带来的感觉也要远远高于那些手工或者简单机械编制出来的羊毛毯。由于产量和生产技术,这些羊毛毯也比本时空其他的同类产品便宜出许多来。随着这段时间在东方港进布料的商人们发现了羊毛毯的商机,羊毛毯的销售量如同坐火箭一般攀升,以至于纺纱厂的羊毛需求量也是同样的一路攀升。这也就导致了迈罗送货来时听说的原料采购补贴,商贸部门通过补贴运输羊毛到东方港的商人们以提升他们运输羊毛前来的动力。 不过迈罗此时考虑这些事情并没有考虑多久,就马上转回到今天的所见所闻上去了。首先他想起的是码头上的那些吊装设备,成堆的散料可以直接装进集装箱里,通过吊装直接装载和卸货,这样极大地提高了码头装载效率,单说自己船上那几千包羊毛,要是靠人肩扛手提的,没个一天根本就搞不完,说不定现在还在码头上卸货呢。更别说码头轨道上的那些大平板车,货物卸载在上面,就可以直接快速推走,不需要像他们一样玩命地一直搬到仓库里去,哪怕是用大车运输也远远慢过这种大平板车了。迈罗此时满心想的就是是不是要把自己的船改装一下,这样下次来东方港装载货物的时候就能够更快地卸货了?忽然他心头一惊,自己这还只是头一回来东方港进货,就已经受到了中国人无形的影响,中国人在潜移默化之间的影响力还真是让自己有些想像不到。 他很快接着就想起了那种被成为劳斯莱斯的四轮车,在前往特侦队训练基地的路上他看到了不少的同款车,而且也有不少改型,比如说六轮的,三排座两排座的,也还有单排座的,有的车上面还有棚子,遮风挡雨的颇能让人觉得舒适一些。这种车和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一种车都完全不同,这种车不仅可以无需牛马牵引自己行走,也不需要人力推动,只需要人在上面不停地踩脚踏板就可以了,并且还可以通过驾驶员右手边的棍子来控制车辆的行驶速度。虽然这种车对于路面要求有一定的要求,但是只要路面修筑得好,就能节约许多的人力,也不需要浪费畜力。迈罗不由得想起了港口里快速行驶的那些引水船来,似乎上面的人也是在不停地踩动着踏板就可以自由行驶。这车给迈德诺人带来的好处并不多,但是这种引水船能够带来的好处就很大了,例如说在牵引大船进港,或者是快速在船与船之间接送人员和物品什么的就太合适不过了。当然这种船也肯定是有不足之处的,那就是抗风浪能力肯定很低,因此中国人只是在海港之内使用这种小艇。但是仅仅是这两个用途而言就已经能发挥很大的用处了,迈罗不由得悄悄下定决心,等到明天见到肖立华的时候要向他问问是不是能够购买一艘引水船回去。不过就算是不能买也没关系,如果能够买到这种船的设计图纸就更好了,多花点钱也没有关系。反正他还要在东方港多呆上几天的,按照执委会的讨论,五一阅兵和归化民游行就在两天后,干脆让迈罗在这里住上两天,等到五一劳动节的时候让他跟阮福源阮姱他们一起上城楼看阅兵,到时候也好在土著面前炫耀一下元老院的军力和对民众的管理能力。 “公主公主,快看!”一个女官快速的跑到船上坐着正在胡思乱想的阮姱身边冲着窗外一阵激动地比划。“发生了什么事情?”阮姱不由一愣,这个女官平时还是比较沉稳的,怎么今天有些失态呢? “外面!外面钱驸马来了!”女官兴奋得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阮姱有些不以为然,“来了就来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带着新军一起来的!足有一百人!”“什么?”这下轮到阮姱吓一跳了,好端端的带着新军士兵来干什么?这里可是元老区,归化民都不允许随便进入这个区域的,更何况这群新兵此时连归化民都还不是。抱着这个疑问,她不由得快步走到了窗前。窗外果然是一群新军士兵,要说一群倒是有些不合适,这些新军士兵们此时正排着一个整齐的方阵站在招待所楼下。在方阵的前方是曹湘和钱龙舟两个人,身后还有陆军部队的几名军官,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公主注意到来的所有新军士兵都没有携带步枪,在最前列的牛金星和阮文玉两人是例外,他们腰带上挂着一把指挥刀,所有的人的军装整齐,腰带都系在同样的高度,军帽都略略向右倾斜一点,所有的士兵右手都持着一支火把,在这百多支火把的照耀下,招待所前方三四亩地大小的空场上被照得灯火通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伴随着夏天的到来,蚊虫和飞蛾在附近盘旋,找准机会一头撞向这数百支火把中的一支。 不过这明显是一个庄严的仪式,就算是带着火星的飞蛾撞在肃立的士兵们脸上和身上时,他们也没有随意乱动,只是继续保持着立正的姿势站在那里。 迈罗从他们刚开始靠近这条街时就发现了,首先是整齐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照亮接到的火把小河,语调一致唱着歌的新军士兵们从大门口走进招待所空场时就足足吓了他一跳。他很清楚这支新军的存在,虽然在情报中新军的出镜率不高,但是间谍也多次提到过东方港陆军之外还有一支占城港的军队,眼下这支穿着大红色军服的士兵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新军。情报中提到过新军是由元老院提供军官进行训练的一支公主的私人武装,从新军的训练和士气就能推断出元老院军队的训练水平和士气来。他一开始还是有些相信自己的那帮情报官同僚们关于中国人善于海上必然不善于路上作战的论调,但是从刚才看到那支大红色军服的新军进入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这个轮调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样整齐的步伐就算是最精锐的迈德诺陆战队精兵也走不出来,光是走路就能如此整齐划一,行军打仗自然更是令行禁止,全然不在话下。他现在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这天都已经黑了,为什么会有一支新军的部队开进到元老区来,这元老区不是归化民都不能随便进入的吗?怎么这支公主的私人武装却可以进来?尽管前面的确有不少元老军官在,但是想必这支别人的私人军队总不可能是归化民吧? “公主您好,”曹湘看到正在微微提着长裙从招待所阶梯上走下来的阮姱,便快步走到她面前,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很抱歉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但是,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请公主谅解。” 阮姱点了点头,其实她也猜到了个大概,元老院授予她荣誉元老是有条件的,这事情钱龙舟也私下里跟她说过几次,第一就是放弃占城港发展基金的所有权,将这笔资金的使用权授予元老院;第二自然就是这支新军的归属权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元老院当然不会允许一支别人的军队在东方港的外围长期驻扎,即算只是存在也不可以,既然此时阮姱已经是元老了,那么这支阮姱的私人军队自然也不再属于私人建制,肯定是要归属元老院所有了。果然曹湘跟她解释今晚的事情也是和她猜想的事情没什么分别,曹湘此时穿着一身比较正式的小西装,元老们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观点穿衣服的,例如辜晴倩和曹湘她们就喜欢穿着旧时空比较正式的小西装,而包包道长则喜欢穿着他那身道袍四处逛,经常看得到一个提着拂尘的道士在指挥几个实习的学徒操作测量仪器。好在公主自己本身也是喜欢穿长裤加奥黛的,因此看到曹湘此时穿着的长裤倒也没有感觉什么异样。 曹湘见阮姱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便走上前来,递过一份文件和一支铅笔,“请姱公主仔细查看一下元老院的授权文书,如果没什么意见就可以签字了,不过只要签了字,那么以后你就是和我们大家一样的元老,而不再是安南公主了。” 阮姱迟疑了一下,接过了文件呆呆地看了一阵,脑海中回想起当年在占城港第一次看到辜晴倩带着一众元老走进公主府时的经历。她抬起头,眼光从几个元老的身上划过,最后定格在钱龙舟的身上,这个此时全身元老院陆军制服的元老正面带笑容地望着她。她脑海中不由又回想起营地遇袭时钱龙舟和她四目两对时的尴尬来,不由得从心底涌起一股笑意。她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反正凭借自己的力量,就算有着无穷无尽的银子支持,新军也还是要借助元老院的帮助才能有战斗力,与其自己和父亲孤注一掷和叛军死磕,还不如成为一个元老,这样安南的事情就成了元老院的事情,等到元老院收复安南,安南也同样有自己的一份子。想到这里,阮姱坚定地点了点头,接过曹湘手里的铅笔,在文件的签名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百三十四章 效忠宣誓 “外籍军团宣誓仪式开始!”伴随着钱龙舟的高声命令,两名新军军官向前走了两步。位于前方的几名元老军官打开了之前叠好的北极星旗,然后四个人各抓住一角,向着新军的方阵展开来,位于后面的两人将手举到肩膀高度,前面两人则将手举到腰的高度,整面旗帜在火把光芒的照射下显得清清楚楚。迈罗在楼上全程围观,他并不清楚这些人要干什么,只是特别好奇。 钱龙舟走到曹湘面前,双手接过阮姱刚刚签署的授权协议书,转身又走到了国旗旁边,双手把协议书举起,展示给新军士兵们看,同时高声说道,“阮姱同志现在已经加入元老院,成为了荣誉元老,自愿把占城港发展基金归属权授权给元老院,同时!”他声音再次提高两度,“阮文玉、牛金星,上前一步!” 两人听到命令,向前走了一步,来到钱龙舟面前。“你们代替新军士兵,检查这份文件的合法性!” 阮文玉跟牛金星其实都是文盲,现如今突然让他们验证文件合法性,根本就是强人所难。不过这完全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两人也猜得到,连忙双手接过,打开文件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然后说道,“检查完毕,没有问题!” “这是元老院授权书,在由公主签署后产生了法律效应,此时已经生效,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你们已经不再是占城港新军!”钱龙舟话音刚落,新军士兵中就已经有人发出了惊呼声,不过他们倒还知道纪律,都没有人说话。 钱龙舟其实事先就已经说过这个事情,但是毕竟突然一下子就失去了占城港新军身份还是有点让人无法马上接受,他环视了一下下面略有些松动的队列,大吼了一声,“立正!” 毕竟命令就是命令,这些大多是文盲的士兵此时对于这个命令是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立刻啪的一声都立正在当场。 “火把交到左手,准备宣誓!”阮文玉和牛金星连忙右手食指中指伸直,大拇指与两指成九十度展开,无名指与小指指向手心,接着右后臂斜向右四十五度,右前臂垂直向上,做出了宣誓礼。下面的士兵们也是整齐划一地同样动作,一起面向北极星旗做宣誓礼。 “跟我念!”钱龙舟大声说道,“我在宝贵的北极星旗面前郑重宣誓!” “我在宝贵的北极星旗面前郑重宣誓!”士兵们齐声说道,声音如同有震撼力一般,让招待所里住着的人都涌到了窗前向下看着这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 “我将无条件服从中国元老院和执委会,以及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命令,做一名勇敢而忠诚的军人!” “我将无条件服从中国元老院和执委会,以及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命令,做一名勇敢而忠诚的军人!” “愿意在任何时候为实现此誓言而努力奋斗,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愿意在任何时候为实现此誓言而努力奋斗,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伟大的北极星!请照耀我前进的路!见证我对元老院的忠诚!” “伟大的北极星!请照耀我前进的路!见证我对元老院的忠诚!” 随着最后一句誓词,宣誓活动最终告一段落,但是整个仪式并没有结束。随着一个元老军官从钱龙舟身后的黑暗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这些新军士兵,大声说道,“大家好!我是李杰琦!中国国防部长,也是陆军部队总指挥,首先谢谢大家加入我们中国军队的大家庭!” “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阮文玉连忙一个立正向李杰琦敬礼,牛金星反应稍微慢了一点,也是同样一个标准的敬礼姿势。 下面的士兵们因为手里拿着火把,不能敬礼,都统一将手中的火把举过头顶,顿时整个空场上又亮了不少。 “从现在起,新军这个序列已经不再存在!”李杰琦对他们的动作表示满意,接着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已经成为中国元老院的武装力量!成为了中国陆军外籍军团。” 所有人都不太清楚外籍军团是什么,但是眼下也没有人有心思询问这个,只是都静静站在那里等候李杰琦的下一句话。 “大家很不错!我对于大家的反应很满意,服从指挥,意志坚定,是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 “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 李杰琦再次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你们将由元老院陆军直接进行指挥,首先你们要通过下一阶段的语言和文化学习,熟悉中文常用字的运用和简单的数学加减法,这些是能够帮助你们在从军历程中更好地作为一名优秀战士极有效的手段,我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学习,另外你们也将在下一阶段进行换装,在对新武器完成适应性训练后,你们将被授予战斗和防卫任务。” 外籍军团士兵们许多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很清楚地听到和听懂了换装这个词。在前一阶段和陆军部队的协同进攻中,他们见识到了陆军部队使用的1628步枪和改进版1629步枪在战斗时所发挥出的绝对优势。听国防部长的话里意思应该是也要更换这种步枪了,这不由得让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兴致勃勃。不过他们也有觉得郁闷的,就是要进行文化学习。这群士兵普遍都是文盲,扁担倒下来知道是个一就已经是文化人了,眼下文化学习是做什么用?难道学习文化能杀敌人吗?不过他们也没有人敢提问,此时都是一个个安静地站在空场上。 “我希望大家在今后的战斗中!”李杰琦稍等了一下,等他们消化了一下内容然后接着说道,“能够忠于元老院和自己的誓词,忠于北极星旗,更忠于你们身边的战友,你们不仅为元老院而战,为北极星旗而战,更是为你们身边的战友而战,军团是我家!我的忠诚!就是你们的荣誉!” 迈罗在楼上窗口全程围观,他听得全身都发麻,他不得不承认中国人的洗脑做得非常彻底,此时就连他这个旁观者看到这个场景也不由得觉得心潮澎湃,涌起一股热忱来。不过现在他的注意力被空场旁的一个奇怪景象所吸引了。在空场的两个角落里,都有人举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前段是一个喇叭口,这个盒子被放置在一个三根金属管搭起的架子上,始终对着这些宣誓的士兵。要说这个东西吸引他,倒不如说是这个盒子后面站着的人——竟然是个金发女子,稍微仔细点看过去,完全就是和普通迈德诺女人一样没有区别,金发碧眼,高鼻梁白皮肤,要多迈德诺人就有多迈德诺人。 凯瑟琳此时正全神贯注地拍摄着空场上所有人,为此她特地换了一个广角镜头,她身后还有一台标准镜头的摄像机。今天外籍军团宣誓加入元老院军队序列绝对是历史性的一刻,作为新闻工作者的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赵勇此时正在另外一个角落里从另外一个角度拍摄着整个宣誓仪式。她觉得在招待所的窗口有人在盯着自己,抬头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果然看到二楼窗口有个同样金发的男人正在盯着自己。 “神经。”凯瑟琳轻轻嘟哝了一句,继续着自己的拍摄工作。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是整个穿越集团里唯一的一个外籍元老,但是却没有想到在后来的会和中会有好几个外籍元老参加。等到了新世界里,于安南登陆之后,她又以为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只会看到安南人和中国人,却全然没有想到在下一步的战斗中会俘虏到数量可怕的迈德诺人,这些迈德诺人跟自己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人种,完全没区别。 有时候她走在贸易区或者港口区的街上会被好奇的迈德诺人或者亚宁人围着追问她是怎么加入元老的,她早就不厌其烦了,要知道这些本时空的同胞们根本就没有洗澡的概念,他们本来就有着会散发浓郁味道的大汗腺,加上不爱洗澡,更是身上臭味十足,哪怕是跟着三四米外都能被这种浓郁的体臭包围,相比之下赵勇这些东方人就完全没有这样的体味,这些体臭早就让她觉得不舒服了,因此一旦遇到了本时空的“同胞”就想撒丫子跑,不管这些同胞们多么帅气——好吧,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一个帅气点的。 “钱龙舟同志,请向前一步!”李杰琦大声命令道,“李园同志,请向前一步,面向国旗!” 钱龙舟和李园从队列中走出来,面向国旗,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李杰琦看到两人已经就位,就从口袋中抽出一张授权书,打开来大声念道,“根据执委会授权参谋长联席会议命令,钱龙舟同志正式解除外籍军团总指挥的职务,现在调入陆军新兵训练营担任教官。外籍军团总指挥现在由李园同志来担任。” 钱龙舟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此时依旧心里不舒服,眼角悄悄瞟了一眼满脸惊愕的阮文玉和牛金星。这两个人满脸通红,一副想要提问的样子,他连忙悄悄冲着那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是牛金星没有看到,最终没有忍住大声叫道,“报告,请问为什么要把钱总教官调离我们?” “你是什么人?”李杰琦没有回答问题,只是问他道,“姓名!军衔!” “我是牛金星,新军……啊不,外籍军团第一营第三连连长,我想……”牛金星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李杰琦粗暴的打断了,“钱龙舟!这是你带出来的兵吗?” “是的!国防部长同志!”钱龙舟知道要坏事,连忙大声答道,堵住了牛金星下一步的问题。 “你是这么带兵的吗?带出来的兵是应该忠于元老院还是忠于你?”李杰琦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钱龙舟,只是大声继续问道,“不服从命令,应该怎么处理?” “紧闭一天,军棍二十。”钱龙舟继续答道,“是我带兵不严,请处罚我。” 牛金星脸一下子就白了,此时他才明白自己这时候已经不再是新军中的军官了,而是服从元老院指挥的军官了,他的这个提问简直就是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只是忠于钱龙舟,这恰恰和刚才的誓言完全背道而驰。如果是按照安南律,就算是处斩也是没话说的。 “钱龙舟!俯卧撑准备!”李杰琦大声说道。 “报告!俯卧撑准备完毕!”钱龙舟二话不说就已经趴在了地上,外籍军团的官兵们此时都面面相觑地盯着正在准备做俯卧撑的钱龙舟。 “报告!俯卧撑准备完毕!”突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李园不知什么时候也趴在了地上,做好了准备做俯卧撑的准备。 “李园,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杰琦故意大声问道,李园继续趴在地上答道,“军团是我家,有错大家承担,我身为军团指挥更应如此。” “好!”李杰琦点了点头,“俯卧撑五十个!自己数数!” 接着两个元老此时就开始一起做起俯卧撑来。俯卧撑这东西一开始根本不算什么困难,但是当做到三十个左右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开始有些做不动了,都在艰难的继续做着,并且手臂已经明显开始发抖。 阮文玉悄悄白了一眼脸色依旧煞白的牛金星,使了个眼色,自己跟着也趴了下来,口中大声喊道,“报告!俯卧撑准备。”接着就跟着两个元老军官的节奏开始做起来。牛金星恍然大悟,连忙也跟着趴了下来。紧接着后面的士兵们也开始都趴倒在地跟着一起动了起来,到了最后,外籍军团的官兵们全都跟着这个节奏一起喊着口令一起俯卧撑起来。 “靠,搞什么不好,老子一个人做不就完了,你偏要来凑热闹,”钱龙舟一边做一边轻声埋怨,他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数数了,外籍军团的士兵们都在齐声数着数。“开玩笑!这可是绝好的机会。”李园手一边发抖一边说道,“老子不做才是傻逼,都说军团是我家了,我要是看着你做不参与,以后军团的凝聚力还要不要了?别说了,节约体力,还有六个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 求婚 从这以后,每年的4月28日都是外籍军团的创立日,每年的今天外籍军团新入伍的士兵都会被要求来到东方港招待所,对着北极星旗宣誓,并且将全员在军团指挥的带领下做五十个俯卧撑。也就是从这五十个俯卧撑开始,让外籍军团士兵们了解到什么叫做军团是我家,我的忠诚就是你的荣誉,外籍军团的强大凝聚力也就是从这开始的。 迈罗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围观历史性的一刻,此时他只觉得这些军官们有些小题大做了,为这么大点事搞得这么多人都要被罚,真是不可理喻。 阮姱此时也是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士兵们跟着元老一起在做俯卧撑,她虽然也是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她很清楚,元老们做这种事情肯定是有其他意义在里面的,只是自己看不穿罢了。 做完了俯卧撑的人,都爬了起来,钱龙舟甩了甩发酸的双臂,冲远处一个传令兵招了招手,“过来。” 那个传令兵看到了钱龙舟的动作,连忙快步跑到面前,双手把一捧鲜花放在他手里,同时还有一个雕工精美的木制小盒子。钱龙舟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这身刚刚领到的陆军军服,又把军帽大概扶了扶,左手端着小盒子右手挽着花束,大踏步就走向阮姱。 阮姱此时正穿着一身东方港产的“公主长裙”,这种长裙是仿自旧时空欧洲各国公主所穿的礼服,但是考虑到本时空女性对于露肩露臂和露出脚的抵触,要知道刘丽婷就因为这个原因手工把第一批量产的公主裙给加长了,后来出现在元老区的时候显得不伦不类的。这让雪漫为此很伤脑筋,最后不得不重新设计了这套公主裙。 新款的公主裙的裙下摆增加了一个蕾丝的褶,这样不仅能够有效的减少用料的尺寸,同时还能用通过蕾丝让双足若隐若现。同时双臂原本的短袖此时也不得不加长到手腕,而且在手腕上也各增加了一个蕾丝花边,这样能够显得更加雍容华贵。 迈罗此时也发现了公主裙上的蕾丝花边,不由得在惊异楼下那个女人尊贵的身份,要知道蕾丝不同于中国的传统花边,它并不是通过钩织和刺绣,而是将丝线绕在一只只小的梭子上,每只梭子的大小只有拇指大小,一个普通而不复杂的图案一般要用到几十上百只这样的梭子,更大的图案则需要好几百只这样的梭子。制作时首先把图案放在下面,手工根据图案采用不同的编、结和绕等多种手法来制作。这东西制作非常繁琐,就算是一个熟练女工,也至少要花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完成一个不太复杂的图案,因此这东西的价格往往居高不下,并且产量根本就起不来,现阶段主要是只有贵族才有财力在自己的衣服上缀上蕾丝花边,一般来说主要是男性。 不过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裙子上点缀的蕾丝并不是手工制作的,而是通过纺织厂直接用机器加工出来的,这种通过机器加工,一天的产量能超过一个熟练女工手工十个月的产量,此时迈罗满眼看得冒星星的蕾丝花边事实上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阮姱此时心头一惊,她最近跟几个女元老走得很近,经常听起这帮还没有结过婚的女元老动不动就憧憬求婚仪式,此时她也大概猜到了钱龙舟这时打算求婚了,可是眼下父亲不在身边,总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就把自己嫁了吧?但是面前的钱龙舟却丝毫没有停歇脚步,继续毫不妥协地走过来,让她不由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曹湘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情形,看着阮姱手忙脚乱地望着她,当即安慰地摇了摇头,让阮姱静下心来。 钱龙舟转瞬就已经走到了阮姱面前,他不加商量地就把花束直接塞到了阮姱的手中,“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在我看来你和这些花一样漂亮,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保证……”钱龙舟说到这里稍微结巴了一下,“我保证不会找二奶和小三。” 阮姱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二奶和小三,但是猜也猜得出来这些词的含义,要知道作为驸马,一生肯定只能有公主这么一个伴侣,什么三妻四妾跟驸马就根本没了关系。不过眼下自己已经不再是公主了,这钱龙舟还能保证永远只和她一个人好,让她不由得心里一阵暖意。她不自觉地回过头望了一下身后的女官们,她们也是一个个相互紧握着手,热泪盈眶的,都在紧紧盯着钱龙舟手上的小盒子,她们大都听说过这是什么定情信物,一个个都非常好奇也很紧张。 果然,当阮姱把花拿在手里的时候,钱龙舟就已经单膝跪下,把盒子捧在手里,递了过来,然后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从盒子上印刷着的字体以及这枚戒指的做工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枚旧时空的产物,此时这枚白金指圈的钻石戒指在旁边几个元老的手电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阮姱不由得一瞬间都花了眼。 这枚戒指的确是旧时空的产物,是穿越公司在穿越的最后准备阶段以公司的名义在某家大型首饰商城里用公司信用卡团购的,至于还款的事情,那就是让银行想破头的事情了。这批戒指的总量是根据每个元老一只的数量采购的,为的就是作为每个元老的身份象征,反正本时空钻石这东西根本就还没有显示出它的价值来,白金也是如此。 “钻石恒久远……”钱龙舟说着卡了壳,但是远处某个元老却在悄悄地补充了一句,“一颗就破产。”当场就惹得所有元老都笑了起来,阮姱不明就里,左右环顾了一下还在哈哈直笑的元老们,不明白这个词的笑点在哪里。曹湘知道要坏事,连忙冲着那些元老们直挥手,“都严肃点儿!这儿在求婚呢!别闹!”说完冲着钱龙舟横了一眼,“重新说!” “啊……钻石恒久远,……”钱龙舟再次卡了壳,他原本就不是个擅长说辞的人,连忙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钻石将永远见证我对你的爱,见证我和你一起走过人生的旅程……” 钱龙舟的话阮姱根本就没听懂什么,只是看着身边的元老们都在静静地不做声,眼前的钱龙舟郑重其事地在说着这些自己听不太懂的词,她不由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钱龙舟好不容易磕磕巴巴把求婚的誓词给半读半背地念完,却看到阮姱呆立在那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上去啊,把戒指给她戴上啊!”曹湘紧张起来了,冲着钱龙舟直挥手,“戴上再说啊!” 钱龙舟恍然大悟地往前挪了挪位置,把戒指戴在了阮姱的右手无名指上。曹湘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这家伙毛毛躁躁的会把戒指戴错手指头。 阮姱还在发愣,等到醒过神来,戒指已经戴在自己手上了,不由得下意识举起右手低头去看,光彩照人的钻石此时让她眼花缭乱,不自觉脸上露出了笑容,也同时让钱龙舟为这一颦一笑而喜笑颜开。旁边的人都把阮姱这个低头动作当成了同意,纷纷鼓掌吹口哨欢呼起来,这些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阮姱吓了一跳,不过去看到钱龙舟已经站了起来,牵住了她的手和她并排站着冲着在场的所有人挥起了手。 顿时不仅在场的元老,就连一直在呆呆看着的外籍军团官兵们此时也欢呼起来,有人趁着这时候点燃了之前做俯卧撑的时候熄灭的火把,士兵们纷纷借着火依次点燃了火把,再次把空场上照得灯火通明的。 “好了,”李园和李杰琦两人交头接耳几句,然后冲着外籍军团大声命令道,“准备集合,在钱龙舟和阮姱同志的带领下,我们绕元老区一圈作为庆祝!”阮姱不由得傻了眼,原来自己刚才低头看一下戒指,就稀里糊涂把自己给嫁了,只是现在已经是木已成舟,也只好嫁乞随乞嫁叟随叟了,再说钱龙舟再差也是个元老,更还是能指挥打仗的将领,怎么算起来都是个如意郎君。自己父亲也早就考察过,钱龙舟也是个合适人选,只好稍等会儿再去禀报父亲好了。 迈罗在窗口一直看着这个火炬组成的河流从招待所院子的门口浩浩荡荡地出去,然后向着元老区的里面继续前进。就在他转过身,自己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他不由有些愕然地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肖立华和刘业强。“你们好,怎么你们这个时候来了?刚才外面在求婚呢,好大的场面。” “呵呵,我们当然看到了,”刘业强笑着说道,“我们一直在下面看,等他们走出去了才上来的。” “就是,真没想到我们到这里来以后第一个求婚成功的竟然是个公主,”肖立华笑着走过来拿过桌上的暖水瓶倒了些在白瓷杯子里,又在水泥地板上轻轻踏了两脚,“这里没养护的好,”说着在刘业强肩上拍了拍,“这里都起灰了。” “这房子迟早要推倒重建的,就算不重建,我们也可以直接上瓷板,等到瓷器厂有足够产能的时候我们就可以造瓷板了。”刘业强说着转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迈罗,“我们今天晚上找你是要邀请你去一个好地方,你肯定喜欢的。” =============================分隔线============================= “砰砰砰”迈罗的耳朵此时已经被接连不断的冲击声震得发痛,他此时被布蒙着双眼,由肖立华和刘业强两人牵着来到了一个明显是厂房的地方。等到眼前的布条被拆下来之后他才看清楚,果然是在一间厂房里。这件厂房长足有一百多米宽有二十多米,里面整齐地摆着十台冲床,当然,此时的他并不认识这些设备。 “这是我们的造币厂。”刘业强笑着说道,当然,在嘈杂的环境里,他的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好几度。“我们平时使用的银币都是这里制造出来的。” “制造?”迈罗有些惊奇地问道,“钱币不都是铸造的吗?怎么还可以制造的?” “的确是制造,你看。”肖立华在一旁指着不远处一个放置材料的篮子,里面是卷起的一根银条,这根银条的宽度略大于钱币的直径。一个归化民工人熟练地拿起了这根银条,在冲床前的入料口前放置好,然后用双手抓住银条向内用力推进去,同时脚踩住了机器右边的一个脚踏板。 只见冲床的滑块有节奏地打下来,模具在银条上一下一下地打击着,被冲击过的银条很明显地被分开来,中间模具冲击过的区域就留下了一枚银币,等到这跟银条推到尾部的时候,工人右手拿起一个钳子,夹住了银条,最后全部放了进去,等到模具把最后一段也打完之后,就把冲压出来的废料扫到了一旁的废料筐中。 “这些废料将被送到冶炼厂重新熔炼成银条再送到这里来。”刘业强在一旁解释道,同时从银币筐里拿起了一枚银币,递给了迈罗,“这是我们今天制造准备明天发行的纪念币。” 迈罗连忙把银币凑到眼前一看,顿时就吃了一惊,上面是一面北极星旗,两个穿着军服的人正做着宣誓的手势。这个角度选得非常好,看上去既庄严又肃穆,背面果然还是曙光下乘风破浪的钢铁巨舶。不过国徽旁边似乎添加了一排小字,“中国元老院”“一六二九年”。 他再又翻过来看了看银币的正面,在右上角也有几个小字,“纪念外籍军团创立,1629年4月8日。”但是迈罗很快又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这枚银币的尺寸比之前自己见过的银币明显小了一号。这是根据水汪凼的建议,银币减小一号,那么重量就要相应减少不少,同样的重量下就能够多发行更多的钱,在现阶段只认面值不认重量的情况下,这个效应更加明显,就算是白银黑洞,在缩小版的元老院银币面前也要减少储存量。 第三百三十六章 纪念币 和东方港发行的纸币相比较,归化民和土著更相信的是银币,因此银币始终无法完全退出舞台,而且东方港银币制造之精美,一直以来也是本地土著争相窖存的目标。虽然现在在东方港市场上流通的纸币数量比较庞大,但是其是和东方港现有的银储量直接挂钩的,为了防止恶性通货膨胀,金融部门也无法直接印钞发行,必须确保银储量之后才能发行额定数量的纸币。 但是眼下通过缩小银币体积的方法,让原有重量为22.5克的一元硬币此时缩水得只剩下17.5克,这样的小把戏成功地把银币体积缩水了差不多百分之二十三,这样一来,原本发行一百元的银子此时已经可以发行一百二十三元,平白无故就给元老院带来了巨额的利润。同时这些纪念币不比流通币,纪念币被收藏起来的几率更高,也就能够把发行量中很大数量的银子定在东方港不至于流通出去。纸币和硬币同时流通,也就能够通过悄悄增大纸币发行量造成轻度的货币贬值,刺激国内的生产和消费。 除了银币之外,同时制币车间也同时生产铜币作为辅币。辅币使用的铜主要是和现在正在大规模生产的黄铜弹壳同样材质的黄铜,这些铜的主要来源都是迈德诺人从海外运来的铜矿,或者是回收的土著流通的铜钱熔炼的。其中最受欢迎的是迈德诺运来的日本倭铜币,日本人铸造铜币的方式和武朝不同,武朝采用的是铜六铅四的比率,而日本人采用的是铜八锌二的比率,日本人的铜币中铜的含量远比武朝铜币的多。并且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此时东方港用一元银币只能兑换成十个一角铜币或者一百个一分铜币,可是在日本,一两白银竟然能够兑换一千二百文以上的铜钱。就算是四个日本铜钱才只能当东方港一角铜币的重量,此时这个价格也甩了东方港八条街,当下就已经开始出现大量的迈德诺商人用东方港银币到日本换取铜钱,然后再把铜钱作为工业原料直接出售给东方港。 原本这是一种直接扰乱金融环境的手段,要是在旧时空就是违法买卖金融货币的行为,但是在这里,东方港的工业部门成功地打败了金融部门的愤慨。要知道因为日本人对于冶炼上的严重缺陷,他们很难把锌里面伴生的银提炼干净,因此这些铜钱里面不仅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锌存在,同时还能够从里面提炼出为数不算少的银出来,再加上铜这东西就算放在旧时空也是一项极有价值的工业原料,这样的生意基本上算得上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因此一直以来对于直接出售稀缺工业原料的商人,商贸部都是直接用银币进行结算的。 迈罗此时拿着手里的银币,紧紧盯着整个厂房里的十台冲床正在有节奏地生产着银币和铜币,被冲压出来的硬币顺着滑落槽落入一旁的小车里,小车一满就被送到后面的清点台上,坐在清点台后的女工们正熟练地检查硬币是否完整,上面的图案是否清晰。接着她们用红色的纸把这些硬币二十枚一组地包起来,称重后在纸的外包装上盖上自己的印戳,接着这些银币再被放置在一辆车上,等待着运走。 “你们这里一天能生产多少钱?”迈罗已经被桌上堆着的银币晃得眼花缭乱了,不由得颤声问道,刘业强笑了笑说道,“这要看发行任务了,一般一台冲压机每分钟能够冲压出三十五到四十枚银币,铜币则更快一点,大概是每分钟五十枚,只要材料不断,一天二十四小时十台机器能够生产五十万枚以上的银币。” 迈罗哆嗦了一下,心头一凉,他一开始想出的套购东方港白银的计划已经被他自己眼睛所见的事实直接扎破了。虽然不知道东方港此时的白银储量具体有多少,但是就他们现在这样大量运输工业原料,事实上根本就套不了多少白银出去。并且让人恼火的是,这些中国人能够有其他的销售渠道,比如通过陆路销售给安南和武朝,武朝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有着这个庞大的白银黑洞当作靠山,东方港的工业产品根本不愁卖,并且让人更恼火的是就算是迈德诺人真的和中国全面开战,出兵封锁了海上交通,光是今天白天自己看到过的那种平整的大道,用牛马牵引就能够运输大量的工业原料前来东方港,人家根本不怕海上封锁。 更不要说当下明显看得出来东方港正在向内陆发展,今天的特侦队训练基地虽然不清楚准确位置,但是明显在那座矮墩墩山的附近,并且看今天行走过的那条通往矮墩墩山的道路情况,这段时间里来往的人不会少,应该是东方港正在建立新的城区。以后就算东方港被封锁,迈德诺海军的舰炮也无法威胁到他们的生产基地。况且就凭他们那些无帆无桨自行的铁船,迈德诺海军能不能讨到好还真不好说。迈德诺人擅长的海上都讨不到好,就更不要说并不擅长的陆上作战了。 今天自己已经看过特侦队使用的1629步枪、卡宾枪与转轮手枪了,并且还进行了实弹射击。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中国人的火器不仅威力大射程远,卡宾枪与转轮手枪使用的子弹更是同一种,而且射速快,装填也远比亚宁火枪快捷和安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个拿着东方港火器的人可以轻松的对付三到四个使用亚宁火枪的人,如果距离拉远到四百米左右,对付十个也丝毫不在话下。 刘业强看到迈罗拿着银币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如死灰,就知道已经成功地在他面前展示了东方港的力量。想要打碎一个阴谋,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直接在这个阴谋的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强大力量,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再多的诡计也只是诡计罢了,只要碾压过去,再强悍的阴谋也是渣渣。 肖立华此时从不远处的一个台子上拿了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双手把这个盒子递到了迈罗的手里,迈罗呆呆地低头看了下,盒子上面用中文写着“中国元老院外籍军团创立纪念币”。他不由得慢慢打开来,就看到里面摆着一排硬币,最左边的是一枚面值一元的银币,中间则是一枚半元硬币,右边是一枚一角一枚五分和一枚一分硬币。这些硬币静静地躺在红色天鹅绒的布垫上,显得光彩照人,让迈罗在一瞬间简直有种亮瞎了狗眼的感觉。 “此物价值几何?”迈罗不由有些颤声问道,肖立华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没事,不是那么值钱,就是个面值而已,另外就是这个盒子价值两角罢了。我个人送给你的,我今天不是说过要送你一套纪念币吗?这套可要留着哦,绝对有纪念价值,你看。”说着肖立华指着盒子盖内一角写着“编号001”的字样说道,“这可是第一套外籍军团纪念币,还是在生产车间拿的,绝对的第一套。” 迈罗哪里还有心思在乎这个?现在他满脑子想得就是怎么打败一个这样庞大的对手。要说武朝当年的郑和舰队强大,但是他们只是出海寻找建文帝的下落罢了,并不是来和迈德诺人争夺海上霸主地位的,因此从那场大海战之后武朝直接放弃了对海权的争夺,甚至于直接毁掉了宝船的制作图,再也没能成为迈德诺人的对手。可是眼下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中国人,却真真实实让他感受到了威胁的存在,这些人有着远远超过亚宁人的生产力量,生产出的武器犀利,弥补了士兵人数不足的缺陷,就连海上力量也是如此。他现在能够观察到的,是两艘在使用中的锋锐舰,五艘铁快船和三四艘戎克船,海军总人数不会超过一千二百人,陆军力量虽然看不出来,但是要维持一个这样大的城市防卫工作,一般来说至少也要两千人左右的力量才能做到,更不要说他们在年初刚刚进行过一场规模巨大的安允全境剿匪行动,这个新闻是他偶然在东方港招待所的客房里看到的一份《东方港月报》上提到的。上面更是提到了在五月一日将要进行五一大阅兵庆祝剿匪战役的胜利,同时所有人员放假两天,庆祝元老院来到这里的第一次集体婚礼。 当下他定了定神,问肖立华道,“不知我可不可以参观你们的五一大阅兵?”一旁的刘业强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五一大阅兵的?” 迈罗无神地笑了笑道,“是客房里的报纸上说的,我想看看可以吗?”他顿了顿又问道,“你们到时候还会发行纪念币吗?” “不会发行啦……”刘业强笑了笑道,“两种纪念币发行时间太近了,冲突了。”事实上他还有话没敢说,今天这批纪念币原本就只生产一千套,现在很多冲床正在不动声色地放缓生产节奏,或者悄悄更换了模具生产起流通币起来了。东方港此时白银储量还是有点不太够的,今天生产纯粹是为了在迈罗这个东方港间谍面前摆显一下东方港工业生产力的可怕来震慑一下,如果迈罗还不赶快离开,很快就要没有材料继续生产了。 此时回到招待所208室的迈罗当然不知道旧时空里面赫鲁晓夫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让美国人相信了苏联人能够像生产香肠一样生产核导弹从而迟迟不敢发动战争,他已经深深地被东方港的巨大白银储量所震慑,更害怕起东方港的工业实力来。仅仅十台机床,就能够一天生产五十万枚银币。换做迈德诺和亚宁的铸币厂,一天能够铸造出五千枚银币就已经是高产能来了。他已经见过了东方港的火枪子弹,想必也有专用的机器才能生产得完全一样大小,丝毫不差。如果材料足够的情况下,想必一天生产几万枚子弹不在话下,更不要说那些精良的火枪。如果跟东方港交手,人家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召集起足够的兵力,并且还有足够的武器来武装他们,这样的工业实力,恐怕安南国调集的那些军队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那么到底该怎么对付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呢?他根本就睡不着,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根本想不出办法来,最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在刚刚买的笔记本上用铅笔写了几段话,然后收到了自己的随身物品里。 “要是他还有个同伙就好了。”范例此时跟任雪峰两人坐在209房间里悄声说道,任雪峰瞥了一眼范例摇了摇头,“人家肯定知道隔墙有耳不然为什么只是在笔记本上写几个字就睡觉了?”说着又把刚才的录像重新播放了一次,但是画面中的笔记本上字迹根本就没办法看清楚,分析了几次后也只好作罢。 事实上安排迈罗入住208室是有专门意图的,招待所的208室是一个经过改装的特别房间,里面不仅安装了摄像头,也安装了麦克风,监视组就在隔壁的209室里,不仅一举一动能够被看得清清楚楚,就连不小心打个屁都会被记录下来。 “你想得美,”范例摇了摇头道,“人家就是一个人,又没有多重人格,没事总跟自己说话,显得蛋疼吗?” “你的意思是两个人就会在这里唠嗑?把所有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任雪峰满不在乎地继续说着。 “这个人不同于我们平时见过的迈德诺人,他很有脑子,眼睛也鬼精灵多了,似乎能够想到很多普通人想不到的东西来。如果他能够带一个同伙来,那么就肯定会在房间里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到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他想要了解什么,了解些什么了。” “那么咱们塞个人给他?”任雪峰轻轻笑了一下,“今天听唐勋良说斯顿对这个人似乎有点什么异动,要不我们把斯顿给塞进去,让他们两个聊聊天?” 第三百三十七章 农贸市场 “真够坑的,”范例笑了起来,“要是斯顿的间谍罪名坐实了,咱们可就少了一个舰长了。” “怕什么?”任雪峰笑道,“咱们有金窝,你还怕没有凤凰来下蛋啊?”此时的任雪峰自从蒸汽机事故之后就一直闲置在外交部门继续混吃等死,要知道这么个国际关系硕士在本时空完全就是屠龙之术,根本派不上用场,更不要说本时空到现在还根本没有赶上那种国家和国家级别的谈判,因此一直就没有事情可做,成为了一个酱油元老。但是他这个专业元老又不可能跟其他酱油元老一样去输出体力之类的,后来赶上范例这一拨,被人力部门直接安排在了反间谍处帮忙。就连此时他的徒弟周睿此时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到了反间谍处里工作,此时的周睿全然没有了刚刚被解救出来时的满脸菜色,身上也是穿着一身警察制服,他不敢乱动,只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后面的凳子上,不时地做一些记录。时不时好奇地张望一下不远处监视器的他根本就无法理解为什么能够看得这么清晰,被监视的人明明在隔壁而且看他摸摸索索上床的姿势应该是已经关灯了的,但是为什么这边的监视器上还能看得一清二楚?眼前这个情形就好像传说中的夜视眼一般,莫非元老们都是有鬼神之力? 周睿并不是现在才冒出这个念头来的,要知道平日里时不时会看到一些元老们的作为就是绝对的无法理解,双方相距好几里路,用一个小盒子就能够互相说话聊天,而且最让他觉得神奇的是他明显感觉得到这些元老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但是这个用来说话聊天的小盒子却是个神奇到可怕的小玩意,他们只要掏出这个小盒子上下看上一阵,就能够知道某件事情,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书?他越想越觉得想不通,对元老了解得越多反而越觉得无法理解,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些元老们的能力不仅能在这东方港一隅称雄,假以时日,必然能够称霸天下。他从小就是个安南的读书人,原本读书只是为了能够让家里收税的时候能够减免一点赋税罢了,却没想到造化弄人,竟然把他送到了东方港这样一个充满了无穷可能的地方,他不由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元老们一起建设起一个强大的国家来。 不过任雪峰此时并没有感受到他徒弟心头的宏伟志愿,而是跟范例在继续说着话,“要我说这个斯顿我一直就看他不顺眼。” “为啥?”范例脑袋一偏望向任雪峰,眼镜片的折射下显示器的边框都扭曲了。 “首先这个斯顿的官衔太大了,你想啊,人家一开始就是个上校,我不知道他们海军里的军衔是怎么算的,但是作为一个舰队司令,这个军衔怎么都应该很高,可是到了咱们这里呢,首先是各种批斗,简直跟不要钱似的挨整,好不容易挨完了板子再给个不怎么甜的枣子,他居然一点怨言都没有,现在满心欢喜的在副舰长的位置上呆着,天啊!你们就这么放心他?他现在充其量也不过只是元老院海军的一个中尉而已,军衔这东西升得降不得啊,要是他忿忿不平想做乱怎么办?”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我们一开始就通过了政治审核的。” “可是政治审核这东西在军官这上面可是作出很多让步了啊,谁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要是万一潜伏在我们中间意图破坏怎么办?” “你啊……”范例向后靠了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伸了个懒腰,“想得太多当心老得快,我们刚刚抓了一批迈德诺间谍,现在基本上都已经送到劳动营去了,那本联络册你也看过了,没有高级军官的名字的。” “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放心吧?”任雪峰在范例肩上拍了拍,“要知道我们现在抓到的间谍都是些底层的家伙,如果这些个舰长级别的想要做内应,我们根本就无从知晓好吧,咱们中间要是有会读心术的就好了。” “读心术?说起来现在迈德诺人的法术已经够让咱们大开眼界了啊,就靠传讯术把咱们好几本资料就给这么传出去了,这么厉害。”范例笑着说道,“要是他们真的有这个读心术,咱们可就要倒霉了啊。” “应该不至于吧?法术这东西怎么可能存在?”任雪峰不由摇了摇头,“我就觉得这些应该是通过什么其他渠道悄悄通过人工传出去的,我不相信有法术。” “那你就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都没有离开那间小房子就把书给弄没了吧?”范例笑了笑,“另外还有一点,这些法术在游戏里最多就能算是个一二级的法术,而且都不带攻击性,要是来个什么马友夫微流星啥的法术,咱们可有够受的。” “不会啊,人家要是真有法术,搞个镜像术什么的,你能抓到人?另外人家传讯术这东西就只能穿书本罢了,要是能够隔空取物或者是虚空门……”任雪峰的话音突然戛然而止,在范例的目光下呆了有一阵子才说出话来,“咱们来的时候那会不会就是个虚空门之类的法术呢?” 范例脸上抽了抽,“虚空门?你的意思是迈德诺人用法术召唤我们来到这里的?” “谁知道呢?”任雪峰耸了耸肩,“这事情谁能猜得到呢?对了,斯顿的事情打算怎么弄?是把他送到这边来还是安排他们会面?” “东方港里有监控的地方倒是有不少,可是适合用来监视和监听的地方还真不多,我先想想……”范例一边搓着下巴一边思索起来。 =============================分隔线============================= 迈罗今天得到了自由行动的许可,执委会专门给他安排了一辆劳斯莱斯和两个归化民警察给他做向导与提供安全保卫,但是迈罗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去哪里,只是呆呆地坐在劳斯莱斯里发呆。负责开车的是马东,这个归化民自从和周睿一起从南蛮手中被解救出来后,就安心在元老院的领导下工作起来。由于他早年考过秀才,文化基础好,在对有文化知识底子的归化民求才若渴的元老院体系里爬升得也算得上是平步青云了,现在的他已经是警察总部里的一名上士了,每个月都能领到差不多六块的薪水。 现阶段归化民工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包吃条例,而是直接从工资中扣除餐费,下发到食堂,由各个部门的食堂负责为他们准备伙食,但是现阶段由于厨师培训速度不足,加上许多食材还是稀缺物资,因此食堂里的各种菜肴味道此时大都是巨难吃,不是忘记放盐就是放了两次盐,要不就是味精放多了导致味道怪怪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宁可花钱到商贸区找个餐馆开小灶,反正商贸区靠近农贸市场,附近经常会有农民挑着担子来卖菜,因此附近也开始有土著的厨师开始在农贸市场里面租赁摊位开始搞起餐饮业来,直接就近采购食材和调味料做菜。加上来到本时空的元老们大多又都是些热心肠,往往吃到味道不怎么对的或者看到人家做菜时感觉不爽的时候就会亲自出手或者教人家怎么使用这些调味料,时间稍微一长,这些开馆子的土著厨师手艺进步比伙食部门的厨师们还要快。 不过说起做菜,现阶段遇到的最恼火的问题就是食用油缺乏了,原本穿越时带来的几吨食用油早早就在几个月前消耗一空,现在又没有大规模养猪以增加猪油的存量,就算是旧时空里恶贯满盈的潲水油此时都成了元老们的奢望,更不要说这些土著厨师的小饭铺了。所以这里的伙食虽然口味上好点,但是却基本上都是水煮或者干烧出来的,味道纯好也只能是这么好。 不过马东跟他的手下此时可没有半点怨言,尤其是在昨天晚上食堂里刚刚吃到一整颗盐的情况下,今天的水煮土豆泥味道还算是过得去的。但是此时的迈罗可就是一个人在外面走走,这倒是怪不得马东不近人情,事实上是迈罗吃不惯这水煮土豆泥的味道,没有半点油腥的土豆泥味道是真心好不到哪儿去。他草草吃了几口就起身来在外面走了走,马东此时正在眼睛瞟着不远处的迈罗,一边用木勺子舀着土豆泥往口里倒。这迈德诺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反间谍处的范例还特地跟他交代过了,让他盯着点,不要把这个迈德诺人给弄丢了。他不清楚这个迈德诺人有多精贵,竟然要两个警察不当值专门来陪同。 迈罗站在这个农贸市场里,市场里算得上人来人往,还有不少的菜贩子推着大车,上面堆着高高的蔬菜。几个穿着元老院归化民服装的人正在入口不远处的桌子后坐着,菜贩子们推着大车靠近他们就会被他们叫住,然后讨价还价一阵,有的菜贩子摇摇头接着推着车往农贸市场里面而来,有的则是直接喜笑颜开地把菜卸在一旁的地上让这些人检查菜的新鲜程度。此时一个挑着两只笼子的贩子沿着大路走进市场来,他的担子前面装着五只鸡,后面则装着三只鹅,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满脸微笑的归化民拦住了。 这个菜贩吓了一跳,不由退后了一步,但是看着笑脸也不像是强买强卖的,便也定住脚步,果然这个归化民笑吟吟地问道,“老乡,这鸡和鹅怎么卖?”菜贩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谈生意就好,便也满脸笑容地问道,“你们是农委会养殖场的吗?” 归化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原来是熟人,那么我们的指导收购价老乡可以接受吗?” “可以可以!”菜贩忙不迭地点头道,“我这可是从孙家庄特地挑来的,你们可要给我报销点车旅费啊!” 由于从登陆以来农委会畜牧业的发展极为缓慢,这让执委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要知道等着吃红烧肉的元老们前段时间都在元老院论坛里发旧时空的红烧肉图片,在发现没有什么效果之后,他们这段时间改发怎么养猪的技术资料了。这让孙文彬极为抓狂,这不是明摆着质疑农委会的人不会养猪啊?可是本时空又没有猪快长瘦肉精这些东西,养猪可是实实在在地通过一点一点的脂肪积累来养大的,一头猪没个一年出不了栏。后来没办法,执委会就批准从土著那里收购几头出栏生猪,结果送过来一看,谁也不敢吃,这猪个头小,肉又少,通过检疫部门检查还有猪肉绦虫,到了最后也只能无害化处理了完事,这事情在元老院论坛里一段发酵之后又变成了浪费元老院资财的蛋疼事。最后执委会和检疫部门讨论后决定,还是先大量收购鸡鸭鹅一类的家禽,先把家禽养殖场办起来,这样的话至少能够保证禽蛋供应,另外禽肉虽然比不得畜肉量大,但是好歹也是肉,不至于让元老们觉得肉荒。 菜贩子们很快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但凡是东方港大量收购起什么东西,往往价格都要比本地价格高出不少来,而且如果你送的是他们急需的东西,往往还有车旅费补贴,因此这段时间挑着鸡鸭鹅来东方港的土著菜贩也是越来越多了。尤其是陈小毛,自从上次来到东方港转了一圈,就在农贸市场旁边租了一个铺面,专门销售从安允各地收购来的禽类。前不久他刚刚和元老院伙食部门签订了一个合同,每天供应给伙食部门二百个蛋,同时还要负责每月提供给农委会两百只禽类。要是搁到以前,他根本不敢想自己能接下这么大的生意来,可是自从陈小毛把自己庄子里所有的地都租给农委会耕种之后,就完全不用操心地头的事情,就连以前兴修水利的事情此时也全都给农委会包圆了,他这才有能力腾出手来专心做买卖。 第三百三十八章 斯顿的话 陈小毛是一家之长,当然不需要自己站柜台,而且现在他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柜台可站,中国人虽然有钱有本事,但是一个个都是小气鬼,眼下每个铺面都是不过十来尺长十来尺宽,放了柜台之后什么地方都不够了,眼下要是说真的放二百个鸡蛋在这里都能挡得铺面里站不下多少人,更不要说还要提供禽类了。还好现在是跟农委会签了合同,只需要让他庄子里的庄客到附近的村寨里去收蛋和鸡就好了,等到送过来的时候只需要直接送到农委会去就行了,不需要先送到铺头再由农委会接走,不然把自己的店铺里弄得臭烘烘的也不是个事。 他的店铺要是在旧时空就应该叫做皮包公司,纯粹是按照客户需要的量到村寨里去淘货就行了,要知道安允虽然不大,但是九村十八寨的好赖也有那么多户,养的鸡还真有不少。这段时间以来东方港大张旗鼓地对于禽蛋类进行收购,从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本地土著饲养禽类的热情。光是陈家庄子上现在就把鸡都集中了起来,等着孵小鸡,反正小鸡出壳后只要没死,半年内就可以开始产蛋。安允土著不是不知道养鸡,而是养鸡养出来后找不到销售渠道,此时突然冒出了个几乎算得上“鸡蛋黑洞”的东方港,顿时就把土著养鸡的热情给激发起来了。 农委会原本到也想通过高价收购的手段刺激本地牲畜养殖,但是牲畜的繁殖是件麻烦事,而且别提土著们养殖牲畜的环境基本上是恶劣至极,虱子臭虫什么的都只算是开胃菜,绦虫什么的都是常见疾病。回想一下土著们自己的生存环境就可想而知,因此农委会准备先开设自己的畜牧养殖场,然后等到占领安允全境后开设卫生教育,等到卫生教育普及之后,才能开始把畜牧养殖开放到土著环境里去。 迈罗在农贸市场里转了两个圈,要说这个市场的规模连旧时空一个普通三线小城的农贸市场都不如。但是在本时空,跟土著能接触到的赶集相比可是规模大出很多倍来,并且天天开门,只要你带着农产品去,几乎就一定能够出手换成钱,再在玲琅满目的商贸区里买到自己想要的各种用品,这可比赶集方便多了。况且最好的事情是,现在安允境内的主干道里可是开通了公交牛车的,从早晨一直开到夜色降临,方便出行,而且到了东方港,还能转火车前往盐村工业区和北桥头镇,在那些地方上班的土著此时也开始学会了转乘公交去上班。现在的东方港一片欣欣向荣,商贸区附近到处都是人潮汹涌。 忽然间迈罗觉得肩头有人拍了一下,猛然间回头一看,竟然是斯顿,不由有些愕然地点了点头,“斯顿上校,怎么是你?” 斯顿笑了笑,冲着稍微远点的一个茶桌努了努嘴,“走吧,去那边坐坐?”迈罗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附近人来人往的完全没有人在关注自己,要知道现在东方港的迈德诺人已经逐渐越来越多,这样的外来面孔在一开始还有点吸引目光,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惹不起土著们的兴趣了,还不如看紧眼前的生意要紧。 两人走到茶桌前坐下,茶摊主人走了过来,放了一壶茶,又放了一盘花生在桌上,然后就去忙自己的去了。 “斯顿上校,你竟然能够在他们的地盘里随意行动?”迈罗对于斯顿此时出现在这里表示惊奇,同时眼角也瞥了一下远处还在喝土豆浓汤的马东和那个小警察,他们两人明显往这边张望了一眼,但是却没有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注意。 “当然可以随意行动,我又不是囚犯,我是海军军官。”斯顿笑着在自己白色的军服上拍了拍,“我现在是元老院海军中尉,我是有自由行动权的。” “可是你是迈德诺人啊?”迈罗仔细打量了一下斯顿身上的这身笔挺的海军制服。这身海军制服是全棉布制作的,模仿的是旧时空美国海军的礼服,腰带的位置则系着一条武装带,武装带上还有一支佩剑。“他们甚至都不给你配手枪。” 斯顿又笑了一声,“这个倒不奇怪,要知道在非战时期任何军人都不能佩戴火器在非执勤时外出。这点不光是我们这些军官,就算是元老军官也是如此。”说着他用筷子熟练地夹起了一颗花生丢进了嘴巴里。 迈罗不由得笑了一下,“这才多久啊?你就已经可以使用他们的筷子夹花生了?”说着自己也从筷笼里抽出了两只筷子,抓得歪歪扭扭的试着去夹花生。不过在一阵拧巴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想要用筷子这么过于锻炼右脑的进食方式是不可能的,在他开始觉得拧巴之前,已经成功地把十多颗花生碰落在桌面上了。 “你还是用手指头捏吧,筷子这东西不是一两分钟就能学会的。”斯顿笑了笑,“这东西你认识吗?”说着他指了指花生问道。 迈罗仔细看了看这红皮包裹着的小颗粒,摇了摇头。 “这东西叫做花生,元老们说它出产于美洲,但是却又没有告诉我美洲在哪里。你知道吗?他们所说的美洲出现的东西真是奇妙,花生、玉米、土豆这些东西可都是那个叫做美洲的地方出产的,并且味道都很美妙,尤其是在聊天的时候,花生简直就是最好的消遣视频了。”斯顿接着又夹起一颗花生炫耀似的丢到口里。 “这东西很奇妙吗?”迈罗有些好奇地问道。斯顿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很奇妙,花生和土豆一样,都是直接在土里刨出来的,产量很高,甚至可以说远胜过于粟米稻米和麦子了。” “那确实很美妙,”迈罗点了点头,“你是怎么加入他们的?” “他们?”斯顿笑了笑,“我们进攻东方港,打输了,然后被俘了,为了生存下去就加入了他们。” “那么你为什么不逃走?现在每天都有迈德诺的船只在他们的港口里,你只要随便逃上一条就能脱离东方港了啊!”迈罗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好奇,“就算是在港口,也不是没有机会逃走的啊,难道你是为了……”迈罗说着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人在注意自己,便悄声问道,“难道你是为了刺探更多的元老院情报才留在这里的?” “我没有那么高尚,”斯顿笑着摇了摇头,“我回不去了,注定回不去的。作为海军战船队第一战队的总指挥和霸主号的舰长,我不仅损失了霸主号,连整支舰队都陷落在东方港,我还能回去吗?对于我们迈德诺人而言,船只就是生命,我没有陪着船一起沉入海底就已经是失职了。就算是我愿意逃回去,等待我的也必将是审判和死刑。比较起来,我还不如在这里当海军军官靠得住。” “你的意思是你铁了心要加入这支敌人的军队?”迈罗有点不理解斯顿想要表述的意思,斯顿再次笑了笑,“你觉得他们把我当成了敌人吗?”同时他对着整个农贸市场做了个展示给迈罗看的手势,“没错,他们是管我们叫做外籍归化民,但是却丝毫没有把我们当作外人来看。” 说着斯顿再次夹了几颗花生丢到口里,“前段时间的间谍事件你应该清楚吧?”迈罗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斯顿笑了笑,“你当然知道,那些人都被抓了,当天晚上就全部招供了,元老院的反间谍处带着警察按照名册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地把涉嫌担任间谍的人都抓了起来,但是我们这些没有参与间谍事件的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如果换了是我,我会把所有的迈德诺人都抓起来,至少都隔离起来,不让迈德诺人有机会再接触到元老院的技术和战术资料。” “可是你也不能确定这不是元老院用来分化迈德诺人内部的一种手段啊。”迈罗的话刚说完,斯顿也点了点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在军队里的迈德诺人都没有参加间谍事件。” “你怎么知道?你难道有名册?”迈罗心头一跳,名册这事情很重要,一旦落入敌人手里,就能按图索骥抓人。但是斯顿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有名册?我又没有参与这种事情。我只是感觉得出来而已,迈德诺水兵都不愿意参与反对元老院的事情。” “为什么?”迈罗一愣,“难道他们都被洗脑了?” “不是,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斯顿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一开始没有觉得,直到我听说了一个事情,就是我们进攻东方港当天晚上,在五星广场,”说着他指了指东南面,“就在那边,登岸的炮手在一次霰弹发射中打死了一个班的陆军士兵,但是他们的领班元老身先士卒,险些在战斗中阵亡。” “元老?重伤吗?” “没错,是重伤,全身伤口有十多处,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一个人提着步枪一直逼近到了十米的距离,最后还打死了几个水手,让火炮没能第二次发射。对了……”斯顿说着在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币,“这个就是为了纪念那个元老和那个步兵班的英勇举动而发行的纪念币,我知道你喜欢收藏这东西,特地给你留的。” 迈罗手有些发抖地接过了这枚银币,他发抖倒不是为了又得到一枚银币,而是这银币背后的事情——一个元老在战斗中险些阵亡?他现在很清楚的知道,元老在迈德诺人中算得上绝对的贵族和参议员级别的,在迈德诺的舰队和陆战队中,贵族和参议员是绝对不需要参与战斗的,他们甚至可以在敌人靠近的时候让手下为自己去挡刀送死,以方便自己逃走。一个元老在战斗中顶着炮火和死亡的威胁逼近到十米的距离愣是打得一门火炮无法射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英勇举动?“你没有听错?”迈罗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肯定没有听错,这个元老和我负责训练的唐舰长是好朋友,我见过他几次,也看过他身上的伤,绝对如假包换。” 迈罗这下有点理解为什么迈德诺底层士兵们不愿意背叛元老院了,但是斯顿还在自顾自地说道,“在元老院的军队里,没有上级随意处置士兵,更没有随便就会出现的死刑,士兵有疑问可以问军官,而士兵如果有好点子,也可以直接向军官反应,如果有利,还能得到奖励,我手下有好几个老海狗已经得到了奖励了。元老们懂得怎么样收买人心,也懂得怎么样尊重这些士兵。你知道吗?现在船舱里已经不再挂吊铺了,而是使用的双层床和三层床,几乎每个水兵都有自己的床位,军官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的舱室,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有,现在军官和士兵吃的伙食基本上是一样的,之间简直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是元老,和一个操帆水手,每天吃的几乎都是一样的,这在我们的舰队里可能吗?” “我现在虽然只是个中尉,但是却能够看得出来元老院正在全力发展,假以时日,必将横行于海上。就算是现在,他们也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我奉劝你,如果你是抱着对东方港的敌意而来的,最好还是放弃敌意,否则整个东方港所有的人都将成为你的敌人,包括我。”斯顿说着爱怜地在迈罗的头发上摸了摸,“你爸爸是我最好的朋友,当时听说暴乱的时候我曾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你爸爸的座舰,可是还是没来得及救出他来。假如说有一天我们不得不成为敌人兵戎相见,我会尽量放过你一次生路,但是这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你好自为之。”斯顿说完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纸币放在桌上,“老板,结账。”说着对迈罗敬了一个元老院的军礼然后离开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下订单 任雪峰和范例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根本想不到斯顿竟然会这样跟迈罗说话,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东方港的主人翁之一。要知道斯顿去会面这事情根本就是他们精心安排的,他们只是在迈罗的衣服上偷偷安装了一个无线声音传输装置罢了。不过刚才斯顿这番话倒是彻底打消了反间谍处对于斯顿的怀疑,要知道这可是真正的心里话,虽然斯顿和迈罗在交谈之中使用的是迈德诺人的语言,但是从远处偷拍的照片和视频中看得出来他没有说假话,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我们恐怕要把咱们的这些归化舰长都试一下才行,要是都能像斯顿这样就好了。”任雪峰不由得在一旁喃喃道,“要放心才好用啊。” “你啊,”范例没理他,只是在笔记本上继续写着报告,头也没抬地说道,“这事情其实就是杞人忧天疑人偷斧,你觉得这个人不放心,那么不管你用什么眼光去看人家,人家都是有嫌疑的。事实上人事部门做的就很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通过了政审,基本上就不再继续进行监视了。” “你说得倒也是,不过我总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任雪峰又一次打开了录音笔,斯顿的话又一次冒了出来,“如果你是抱着对东方港的敌意而来的,最好还是放弃敌意,否则整个东方港所有的人都将成为你的敌人,包括我。”他又把这段话重复听了两遍,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这个迈罗不简单。” “此话怎讲?”范例这下倒是把笔放下了,侧过头来望着任雪峰,“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首先你想啊,这个迈罗是怎么来到东方港的?”任雪峰也不等范例回答,自顾自就继续说下去,“他只是驾着一条货船来到这里的,这港口里每天进出的迈德诺货船有多少?没有二十条也有十八条,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船长,根本就不会起一点水花。” “然后呢?”范例倒是觉得耳目一新,之前的确没有想这个方面的问题。 “然后?”任雪峰笑了一下,“然后就是这艘迈罗波利斯号。” “维诺波利斯号,维诺是迈罗的爷爷。”周睿在一旁连忙补充道,他对于要监视目标的一切信息早就熟记于心,一听到师傅说错了连忙就纠正。 “对对对,维诺波利斯。”任雪峰瞥了一眼周睿,然后继续跟范例说道,“维诺波利斯说起来吨位也不算是最大的,装备也不是最新的,可是却是第一艘安装海水淡化系统的船,我觉得迈德诺人如果是想要获得海水淡化设备的生产秘密,必然要找一个非常熟悉科学方面的货色来先装上一套然后反向研究,所以维诺波利斯号必然是一艘有一定科学根底的船。这事情在日本人刚刚开始发展飞机的时候就这么玩过,但凡欧美开发出一种新型的飞机,他们就会购买个一两架回来拆开反向研究,然后开公然仿制,搞得欧美对此怨声载道。不过是我们的技术过于逆天,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研究这才不得不大量采购我们的ro系统。” “呵呵,怎么说得跟咱们来的时候一样?”范例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发觉身边有归化民在,便也不再说话。 “接着再看斯顿,斯顿很明显一早就认识迈罗,按照他说话的语气,至少是迈罗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见过他了,而且两家之间关系应该相当不错。但是要知道斯顿在迈德诺海军中可是个舰队司令,以他的身份,一个普通的商船船长是不可能进入到他的朋友圈。但是现在看来两者不仅认识,而且貌似是世交,因此我觉得迈罗在迈德诺人中的地位肯定不会低。”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开始集中精力调查迈罗?”范例不由撇了撇嘴反问道,“你不要忘记了,这个迈罗明显社交能力强悍,不仅在咱们来这里之前就认识了刘业强和一些工程方面的元老,现在又认识了肖立华唐勋良这些军事部门的元老,更不要说执委会现在甚至授权他可以在检查健康情况后能够在元老区以外随意活动。” “我只是说这个人的地位不一般,并不是说要调查他。再说了,调查他我们怎么入手?难道去迈德诺人的海上城市调查吗?” “说真的,海上城市到现在都是光听说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范例翻着眼睛望了望天花板,又转过来看着任雪峰,“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写报告,这个迈罗的调查基本上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我们还得感谢他,顺便帮咱们鉴定了一个归化民船长的忠诚度。” =============================分隔线============================= “迈罗先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辜晴倩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迈罗,此时的迈罗穿着一身东方港刚刚买到的一身工作服,“要采购如此大量的一批产品?”迈罗认真的点了点头,肯定的答道,“没错,美丽的女士,我是确定需要采购这么一批产品。”他稍微迟疑了一下,“本来我是想要采购生产技术的,但是不太确定你们会不会出售,因此我还是先买产品好了。” “好吧,我们先来确定一下您清单上的产品,”辜晴倩手有点发抖,这段时间以来不知道迈德诺人在搞什么鬼,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东方港采购过产品了,一些平时迈德诺人喜欢采购的产品此时积压得比较严重,她完全没想到竟然眼前这个看起来充满阳光的金发鬼佬会找到商贸部想要采购大批量产品。 “羊毛毯三百条,席子六百套,”辜晴倩一边念着一边点了点头,“这些没什么问题,都是很容易拿到货的,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羊毛采购量正在稳步上涨,现在下订单的话,纺织厂生产最迟后天晚上就能拿到货,席子稍微麻烦一点,可能需要三到五天的生产。木制餐具六百套,没问题,可以向木器厂下订单,应该明天下午的时候就能拿到货。工作服一千套,您身上穿的这种吗?尺码有没有要求?” “是的,”迈罗点了点头,“尺码是怎么算的?” “我们的服装是有四种尺码的,分别是小号、中号、大号和加大号,小号的话一般是一米四到一米五身高的人穿着的,中号是一米五到一米六,大号是一米六到一米七,一米八以上是加大号,如果身材特别高大的还可以生产加加大号的,您可以估计一下您的顾客身高大约是什么范围,就可以批量进货,我们也好按照订单生产。” “如果是按照你们的尺寸,我们的人身高大约都是一米六到一米七左右,我觉得大号应该就足够了,要不这样,其中五十套小号,一百五十套中号,六百套大号和两百套加大号好了。”迈罗稍微估计了一下,说道,“这样一批衣服大概需要几个月生产呢?” 辜晴倩笑了一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应该是三天内能生产完成。” “可是这就要五一了啊。”旁边一句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辜晴倩看过去这才发觉原来是刘丽婷在一旁提醒她。刘丽婷自从确定要嫁给孙文彬之后,就已经被元老院所接纳,因为她接受过基础知识教育,能读会写,普通的加减算数也没有问题,所以就直接被辜晴倩要了过来安排在商贸部秘书处当一个助理秘书。刘丽婷此时进到这商贸部,方才觉得头大如斗,每天都有无数的订单被送到这里,然后又被送到各个生产厂进行生产,然后送到各个仓库,再又销售出去。以前她倒也帮刘明远打理过庄子里的收成入库之类的事情,但是跟眼前的这些工作相比,以前的简直就像喝稀饭一样简单,这商贸部的工作,一两个人根本就无法胜任需要,当她第一天走进商贸部的大型办公室,一眼望过去三十多个在打算盘的归化民就把她吓到了。更不要说还有元老们的机械式计算器,那种要要上好几圈,然后会嘁哩喀喳一阵乱响接着就会把计算的结果在一张纸上写出来。她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东西是怎么工作的,更不敢想象竟然有人能作出如此神奇的机械来,相比造出这种东西来的人比鲁班也不会差吧? 不过还好考虑到她对于这种嘈杂的环境完全不适应,因此刘丽婷此时被安排在秘书处工作,现在的秘书处里就没有这些嘈杂得如同工厂车间一般的噪音。并且由于她是个元老夫人,而且还是个地位最高的红裙“大房”,因而她被辜晴倩直接带在身边教授一些有关商业方面的注意事项和经商方面的小窍门。但是刘丽婷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学习过一些入门知识的普通旧时空女性,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本时空,她已经算得上是很失德的存在了,不过在眼前的这个充满着活力的阳光女孩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扔到人群中的毛猿一般。 不过刚才听到辜晴倩正在兴致勃勃地跟面前这个金发男人口若悬河地安排着生产排期,突然想起了五一是要放假两天的,便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但是现在当她看到辜晴倩的眉头皱成一块的时候她又不由有些后悔刚才是不是太莽撞了,便又怯生生地说道,“抱歉打扰了,我只是……” “没事没事,你说的没错,这都4月29日了,明天要做阅兵筹备,后天开始放假到5月3日,哇,幸亏小刘提醒了一句。”辜晴倩不由得笑着伸了一下舌头,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迈罗没来由地心头一跳。不过此时辜晴倩也没有注意眼前这个洋鬼子是不是眼前一亮,她此时突然冒出的念头是,这个小刘也不知道比自己大了多少,没准要比自己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大。 “那么真抱歉,”辜晴倩再次歉意地笑了一下说道,“迈罗先生,很抱歉,我刚才忘记了日期,您的订单肯定没有问题,只是需要向后推延三天,应该大部分产品是在五月四日到五月五日前后就能完成。唯一麻烦点的就是衣服和席子,席子可能要到五月八日前后,衣服要到五月六日。” “这个没关系,”迈罗的心头在突突狂跳,这是在赶工期的情况下,只需要两天就能生产出他的订单中的大部分,他心里早就计算过的,就算是亚宁最大的城市生产这么一批产品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但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竟然说只需要两三天就可以了,东方港的生产能力究竟有多么可怕?“那么我的货船这段时间一直停在你们的码头上不会有困扰吗?” 刘丽婷在一旁连忙说道,“不会的,您的船可以通过引水船牵引停到锚地去下锚,等到装货的时候我们再安排您的船停靠码头。这个时间段里停船费是由我们商贸部来代交的,您还可以拿到船员上岸的许可证,您本人也可以免费在东方港招待所里继续多住几天。” “对了,”迈罗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问辜晴倩道,“请问美丽的女士,我可以购买一条引水船作为我船上的交通工具使用吗?” “啊?”辜晴倩愣住了,每天来东方港的迈德诺人多了,想要买引水船的人这倒还是第一个,她不由得思考了一阵,说道,“您想要购买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种船的种类比较多,有四人的,六人的和十人的,不知道您想要买哪种呢?” “啊?”这回轮到迈罗发愣了,竟然这样的船也有这么多种类,真的是跟劳斯莱斯一样种类繁多啊。“那么分别都是什么价格呢?” “这个我还要向工业委员会咨询后才知道,不过应该价格不高。”辜晴倩说着拿起了电话。 第三百四十章 卖船? 迈罗想买人力船的事情倒是很快传到了执委会,工业委员会一接到电话就炸了窝,直接拒绝了这个订单,因为几个工业委员会的元老在讨论后觉得并不适宜出售这种船给土著。而辜晴倩觉得这个订单没有什么问题,双方吵了一架,最后只能把这个交到了执委会去仲裁。 此时在执委会办公室里的执委有三个,杨铭焕、张元和肖竞,后两者本来就是工业委员会的,因此不作为仲裁者,只作为专业元老来参与讨论。辜晴倩和刘业强也来到了办公室里,辜晴倩现在绝对是算得上日理万机,就算是执委会每天批复的文件也不到辜晴倩要处理的一半多,现在她放下手头的工作跑到这里明显是很看重这个订单。 “我主要是想要问问凭什么不能卖这人力船给土著?”辜晴倩也不绕圈子,直接上场就问道。 “很简单。”张元两手一摊,“人力船的技术含量太低,而且我们觉得让土著过早接触到螺旋桨黑科技并不是件好事。” “没错,螺旋桨这东西的确算得上是黑科技。”肖竞在一旁说道,“在旧时空的科技发展史上螺旋桨基本上算得上是个难产儿,因为一开始人们都是无法脱离划桨的老思路,因此使用的都是明轮。” 辜晴倩笑了起来,“我知道明轮,人力船最初本来不就是明轮么?旧时空公园里用的这种人力游览船使用的就是明轮啊,而且还有单轮双轮甚至还有三轮的。” “是的,”肖竞点了点头,“作为战舰驱动部件,究竟是使用螺旋桨还是使用明轮这个问题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探讨,最后于1845年英国海军安排了一场拔河赛,两条八百吨级的同级巡防舰装备同样的两百马力的发动机,一艘使用螺旋桨动力另一艘使用明轮,然后向着相反方向全速开动,到了最后明轮船被螺旋桨船拉着倒退,从那之后才彻底奠定了螺旋桨在航海中的地位。要知道螺旋桨远比明轮结构简单,造价低廉,维护方便效率高,迈德诺人买回去之后不可能不拆解分析的,所以如果让他们发觉了螺旋桨的好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大规模提升迈德诺海船的航行能力。” “可是他们又没有蒸汽机,更没有内燃机,怎么可能驱动螺旋桨呢?”辜晴倩不由有些好奇,“没有源动力,有螺旋桨也是没有用的啊。” “这个你就错了,”刘业强在一旁笑着说道,“螺旋桨这东西只要能转动起来就能发挥作用,它可不挑食,只要是动力就能发挥作用,你看咱们的人力船用的还是人力呢。” “没错,”张元在一旁点了点头,“假如说迈德诺人把人力船放大,或者建造起他们的大型双体船或者三体船,他们就能同样拥有自己的动力船。” 肖竞在一旁笑了起来,“是啊,人家迈德诺人甚至有能力建造海上城市,那么也就是说双体船或者三体船对于他们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他们现在只是没有想到,一旦从我们这里获得了原型船,那么就很有可能制造出他们自己的大型人力战舰。” 辜晴倩不由得挠了挠头,“可是这事情怎么办呢?我们该怎么跟这个迈德诺人解释呢?因为技术等级太高因此不能卖给你们?” 刘业强在一旁略略思考了一下,“卖人力船恐怕还有一个难题,就是变速箱,我们现在无论是劳斯莱斯还是人力船上用的都是一样的变速箱,其中还包括一套简易的离合器,这种科技在本时空是绝无仅有的,现在的土著想必还没有弄明白螺旋桨,就要把变速箱折腾给他们,不太合适。” “不是吧?人家现在连明轮都没有呢。”肖竞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是的,”辜晴倩不由有些小恼火,声音不由提高了两度,“我知道人家没有明轮,没有蒸汽机,这船到底能不能卖?你给个准信。” “其实我觉得这个不是不能卖。”一旁一个声音冒出来了,几人望过去,原来是主持这个小碰头会的杨铭焕。“事实上一个变速箱里是有很多土著应该无法解决的问题的,例如说齿轮,齿轮对于材质的要求是非常高的吧?” “是的,”肖竞点了点头,“我们现在的齿轮基本上都是用的硬木,而且加工的时候都是用的数控锯木机床进行加工的,算得上是一种非常难加工的东西了。” “就像你们上次说的那样,这东西虽然看起来简单,容易被学走,但是以土著现有能力,能不能复制出来?”杨铭焕直接问道。 “应该不能。”刘业强笑了起来,“开玩笑,别说土著没有数控机床,就算是有,也没有数学概念吧。” “这个不好说吧?”张元在一旁反对道,“几何概念在旧时空就是这个年份前后从欧洲引进的,那书是被利玛窦带到本时空的,听说还是徐光启进行的翻译。虽然我不知道本时空迈德诺和亚宁人的数学概念怎么样,但是光凭他们制造出那么大的船,同时又能漂洋过海满地球到处跑,想必数学知识还是不错的。” “这个意见我倒是赞同,”刘业强点了点头,“我忘记了数学概念的先行者都是欧洲洋鬼子了。” “我总不可能跟那个金毛狮王说因为你们的数学概念可能很高,我们害怕东西被复制而不能把人力船卖给你们吧?”辜晴倩嘴巴都开始有点嘟起来了,“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们未免也太小心翼翼了,如果害怕这些,我们为什么要制造这些人力船人力车呢?还不如都捂在心里,免得被土著学了去。再说了,如果人家真的想要弄一条船回去,总是有办法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会有一两个归化民引水员被他们引诱而出售人力船,等到那时候去追回就麻烦多了哦。” 肖竞摇了摇头说道,“照你这么说,那是不是他们想要买就卖给他们?学着军火商的至理名言,凡是不愿意把武器卖给敌人打祖国的都不是合格的商人?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元老院步枪和1628与1629步枪开始对外出售呢?” “我们又不是没有卖过元老院步枪,占城港、郑家我们都卖过,更何况郑家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也并不是一个友好势力,”辜晴倩丝毫不退让地说道,“事实上我觉得如果迈德诺人真的有需要,我们不妨卖些元老院步枪给他们。” “先不说元老院步枪,如果我们卖人力船给他们,他们反向研究造出了大型人力或者畜力战舰怎么办?”张元两手一摊,“到时候虽然说在和我们的机动战舰相比差距很远,但是如果数量足够,还是能够顶着我们的炮火继续向前突进的。假如遇到了一个疯狂的舰队司令,用大量的有动力战舰强行突击,并不是没有机会取胜的。” “这个我倒是不同意。”肖竞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假如他们反向研究这种人力船,就算能复制,也不过是复制出最大不过两倍到三倍的船,再大就造不出来了。” “为什么?”刘业强倒是愣了一下,“怎么讲?” “首先就是材质,我们现在能找到的硬木强度有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木头能够达到钢铁的强度,而他们冶炼的钢铁也肯定质量差,如果用来制造齿轮来建立放大版的动力船,第一是材质过不了关。无论是传动轴、齿轮、还是螺旋桨,他们的材质绝对搞不定。”肖竞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另外螺旋桨的角度和尺寸都是有要求的,一味的复制放大是不行的,如果他们放大,对于木质螺旋桨来说是肯定搞不定的,此外离合器这东西对于精度要求是相当高的,你觉得就他们的技术水平能够解决要精确到分秒的加工吗?就算是我们也做不到。离开了数控机床,我们的加工效率就要下跌百倍,手工加工一个齿轮,不仅消耗的时间很长,同时也要因为尺寸不合格而产生大量的废件产生巨大的浪费,这种浪费我们自己也不能承受,更何况是土著?” “你的意思是说卖给他们没问题?”辜晴倩不由得仔细地看了看肖竞的脸,“你不是在消遣我吧?” “肖竞说的没错,”刘业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的确是高看了本时空的土著,他们就算拿着这些机器,恐怕复制出来的也只是这种小型的船只罢了,大型战舰应该是没有办法制造的。此外就算是他们搞定了螺旋桨,应该也没有办法驱动他们的那些大型战舰,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在胜利级主力舰上安装螺旋桨呢。” “不是吧?”杨铭焕有些郁闷地问道,“干船坞的开挖工作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左右了,剩下的就是要用水泥加固了,你现在才说起无法安装螺旋桨?” “这个,”刘业强冲辜晴倩笑了一下,然后又冲杨铭焕笑了一下,“这个事情,还在研究探讨中,我们现在不是在说人力船的事情吗?” “是的是的,”辜晴倩有点着急,“要知道这个迈德诺人可是从上月来第一个在东方港进行采购的迈德诺人,而且这个订单也不算小,因此我觉得有必要满足他对于采购的需求,起码也是个明灯效应吧?” “说的倒也没错,”杨铭焕看着辜晴倩说道,接着他又转向其他三个元老问道,“那么人力船到底是不是能够出售给本时空的土著?可以表决一下吗?” 肖竞稍微思考了一下,从容地说道,“辜晴倩之前说的没错,如果他们有心要搞,肯定能够想出办法从归化民手里弄到的,我们这是个自由港,每天都有那么多船只进出港口,真要是被黑掉一条可能要几天后才能发现。与其那样,反而不如直接卖一条给他们,让他们去研究研究,了解他们自己和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所以我觉得可以出售,我们之前倒是多虑了。” “我还是不同意,迈德诺人或者亚宁人并不是npc,他们其中肯定也有智者,有聪明人,”张元摇了摇头说道,“那种精密的齿轮如果沉下心来用心去做,不是没有办法制造出来的,慢工出细活嘛,古人能够制造令人叹为观止的传世之作,只不过是不能大批量生产而已,真要是被他们仿制出来或者举一反三,用我们想不到的办法来制造出动力船只,对于我们而言总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要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假如说有一天早晨起床,却发现迈德诺人的动力战舰已经开到了东方港门口了,那可就完了。” “你也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刘业强笑了起来,此时四个元老中已经有两个赞同一个反对,他的表决也是很重要的,此时在场的几个人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他们既然来到了东方港,看到了动力船,自然早就已经惦记上了,假如说人家上了心,肯定会想办法弄一条回去的。与其畏首畏脚地怕人来偷,倒不如大方地出售给他们,至少还可以创收。另外我觉得我们真的还可以出售军火给他们,就说元老院步枪,我们这次外籍军团换装下来至少要出来一千支元老院步枪,而且都是没有膛线的,可以做二手武器出售给他们。” “出售武器?”杨铭焕不由得呆住了,就连辜晴倩也过了半分钟才迟疑地问出声来,“出售武器给他们,他们要是用来打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刘业强不屑地笑了一下,“根本不可能,别忘了元老院步枪最重要的发射单元,火帽这东西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的,雷汞不仅不稳定,而且很难分析出来,制作也不简单,就算给分子式告诉他们怎么调制,也至少要出个几十次事故才能制造出来,更何况就连我们的人里面懂得这个的人也没有几个。另外如果迈德诺人还有一点智商,就肯定不会在弄明白雷汞的成分之前来打我们,因为打我们不仅要面对更可怕的武器反击,同时也彻底断了自己采购的这些步枪的弹药来源。”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五一大阅兵 1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五一大阅兵 1 从早上天亮开始,东方港城里就传来了元老院的国歌,“北极星旗迎风飘扬,胜利的歌声多么嘹亮!”许多归化民此时都还在床上,今天是他们难得的休假,听说从五月一日和二日两天都是可以带薪休假的,如果加班,一天就可以拿两天的工资。很多归化民对这个条例非常满意,纷纷以十倍的热情投入到加班的行列中来。但是却也有许多人想要休息,反正是带薪休假,为什么不休息呢? 今天的休息和平时不一样,要知道五星广场上会要有一场规模宏大的阅兵,听说是由参加了几个月前剿匪作战的几支部队和新加入元老院军队体系的外籍军团将要气势恢弘地从五星广场上开过去。因此也有不少归化民大早就爬起来了,穿上了今年新发的一直舍不得穿的新工作服,或者带上不用上课的孩子一起向着五星广场走去。 沿途的路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要知道平时的这个时候东方港的归化民大多都在上班或者下班在宿舍睡觉了,过年后这还是第一次在街上出现这么多的人。这些人现在到了东方港,成了归化民,一个个此时都已经不再需要像从前一般为了下顿饭愁眉苦脸,身上也穿上了从来没有穿过的棉布料的新衣服,温饱这时都已经不再成为困扰。这些从来没有如此满足过的归化民们脸上洋溢着微笑,手中拿着刚刚在路边摊上买到的小商品在港口区的街道上川流不息,很多甚至还就是自己生产出来的。孩子们兴致勃勃地拿着刚刚由各个街道办事处设在五星广场附近的几个分发点分发的糖果,有的迫不及待地打开来,把糖球塞到了嘴里,有的则是舍不得吃,把糖果放到了衣服的口袋里。孩子们穿着的都是教育部门入学时发的学生服,这种仿旧时空中山装的学生服让孩子们显得很精神,无论是家长还是孩子,都对这种衣服赞不绝口,当然,凡是不要钱的,基本上都是受欢迎的,更不要说他们之前很多人都是快要饿死的人。 港口区的北面一条街道却是个例外,这条街道作为阅兵部队的出发点,为了防止不经意间闯入的人扰乱行进队列,从凌晨这里就开始进行了交通管制。任何车辆和行人,此时都不允许进入这个区域。站岗的陆军士兵们一个个腰杆挺直,故意要在新加入的外籍军团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威风来。而此时还没有换装,依旧穿着红色军服黑色裤子戴着白色盔套藤盔的外籍军团士兵们此时更是一个个纹丝不动,手中的步枪也扶在腿边,正在等着阅兵式的开始。 元老区的“城墙”上安装的几个高音喇叭依旧在播放着一首又一首的元老院歌曲,这些歌曲大多都是直接照搬了旧时空中的各国名曲,例如修改自《统治吧不列颠》的《统治吧元老院》、修改自《神圣的战争》的《神圣的北极星》……这些歌曲在旧时空就已经是世界名曲,在此时提前几百年出现只会显得更加的震撼人心。 东方港的城市规划其实根本就是仓促而成的,一开始登陆后建筑委员会就直接在滩头上开始施工,建立了临时帐篷区和活动板房区。半年多之后的今天帐篷区倒是早就拆没了,但是活动板房区依旧还是在原地扎根,当时建立到第三层作为最高的活动板房此时也被直接当成了执委会的驻地——执委大楼。可是问题是,这个由活动板房区组成的元老区距离海岸实在太近,毕竟当时是从树林里直接砍伐出来的,因陋就简直接就安置在了距离海岸一公里左右的空场上。此时原来的树林早就被砍伐一空,昔日的丛林变成了今天的东方港,可是元老区却依旧是老样子,后来建筑委员会为了遮羞,干脆建立了一道高达六米的土围墙,把元老区的这些活动板房先遮挡起来,等到以后力量足够了再去建设新的元老区。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围墙外的港口区由于过于狭长,距离海岸的延伸长度不足。因此街道规划工作让包包道长郁闷得差点把他拂尘上的毛都给拔光了,拿着几乎被拔秃了的拂尘,包包只能因陋就简,把港口区的主要区域向南延伸,在元老区的土墙外只留了一条街道贴着土墙一直向北直通盐村工业区。但是令包包没想到的是,这条原本只是作为保持交通需求的道路此时却成为了港口区里最受欢迎的一条街道。自从商贸部把几个工业部门的销售点设置在这里之后,其他各个部门都呼啦啦的把代办点挪到了这条街上,到现在凡是到了东方港的客商要是没来过这条“滨海路”,简直就是如同没有来过东方港一般。 根据阅兵计划,阅兵队伍将从北面顺着滨海路一直南下,通过元老区的东城门,然后在五星广场折向西面接着沿着街道直接走到元老区的南城门接着沿着大道再到东方港城外,直接回部队驻地。这个阅兵活动要是搁到旧时空,简直连非洲军阀的部队阅兵都不如,即使在本时空,也是比不得武朝那种动则上万人三年一次的大阅。但是东方港的兵力只有这么多,除去各个部队需要进行战备值班的人数之外,剩下的就只有这陆军一个连,海军陆战队两个排,空军一个排外加一架飞机,海军的两个连了。原本担任阅兵总指挥的何岳觉得人数太少,赶不上气势,却万没想到这提前半个月竟然直接加入了一个新的军种,这下外籍军团直接提供了两个连的士兵给何岳进行训练。 但是何岳对于外籍军团并不领情,在他看来这些外籍军团的士兵们士气虽然挺足的,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眼睛里也很有杀气,但是问题却是个头太矮了。元老院步枪这种加了刺刀一米六八步枪甚至比这些士兵还要高出一截来,不过现在是要追求气势,只要人多,动作整齐,倒也能糊弄过去,毕竟安南地区的土著原本个头就不高,能遇到个身高一米七的在这群人里站着都是鹤立鸡群了。 “阅兵仪式开始!”随着高音喇叭的声音,东方港的东门打开来,杨铭焕乘着一辆北京吉普从门洞里开了出来,因为执委会有五个人,不可能五个执委都挤在吉普车里,最后经过讨论,由杨铭焕代替执委会对军队进行检阅。对面沿着滨海路驶过来一辆三轮摩托车,车斗里端坐着何岳。 因为戒严的关系,滨海路上此时完全没有了人,只有沿着街道每五米站着一个负责警戒的归化民士兵。但是城墙上却站着密密麻麻的元老们,他们在旧时空都算不上是什么成功人士,就算是里面最成功的,也没有谁能混到能够到拖拉机广场上去看阅兵的资格。但是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后,他们不仅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眼前的这支军队,甚至就是自己的——好吧,只是自己有份而已。因此对于这建国后第一次阅兵,所有人都有着十二万分的热情。拥在城墙上的元老们没有人嫌弃城墙太拥挤,更没有你推我搡,一个个都静静站在那里盯着下面的杨铭焕和何岳。何岳的摩托车尾部还冒着黑烟,那还是木瓦斯生成器在那里工作的特点……毕竟这摩托车太耗油,改回汽油也不容易,因此肖竞的这辆摩托车就一直这么继续下来了。 何岳从车斗里站了起来,动作麻利地扯了扯军装的下摆,对着杨铭焕一个敬礼,大声说道:“报告执委主席同志!阅兵部队集合完毕,请您检阅!报告人,阅兵总指挥,何岳!” 杨铭焕习惯性地要敬礼,但是却又想起自己不是军事部门的,敬礼不合规定,连忙又把手放了下来,抬头盯着脸上在强忍笑意的何岳大声答道:“开始。”何岳高声答道,“是!” 驾车的元老把摩托车在街道上开始掉头,而吉普车则已经向前开了去,摩托车紧紧跟在了吉普车的后面。 太阳此时升起才不久,海风轻轻地吹在杨铭焕的脸上,他如同正在做一个不真实的梦一般,几个月前登陆的时候这里是一座一望不到边的丛林。仅仅几个月元老院就把这里变成了一座新的城市,而元老院也从五百元老扩充到了现在的数万人。此时的东方港交通网已经北通盐村工业区以北六公里,西达安允最远端的武安村,向南直接通往十多公里外的占城港,不仅建设了公路,同时还铺设了铁轨,铁路圈不仅包括了工业区、北桥头镇,同时还直接铺设到了光荣岭。他就好像在玩一个发展游戏,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沙盘上建立起一个宏大的城市一般,胸中不由充满了无限的成就感。 他的头转向东边,远处的海面上正停着一艘胜利级战舰,战舰上穿着白色水兵服的水兵们正在船舷边站坡,此时显得庄严肃穆。城墙上向海军舰船打出了旗语,接着海上就传来了一阵火炮的响声,这是由船上安装的一六二九滑膛舰炮中的七门鸣放的二十一响礼炮。 城墙上的元老们明显开始激动,但是都一个个沉声不语,眼睛继续看着远处站在路边排成检阅阵型的几个不同军种的方阵。高音喇叭中持续地播放着《检阅进行曲》,汽车以六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沿着街道向北面缓缓行驶。 如同在五星广场上的归化民一般,迈罗此时虽然站在城墙上,却也被大群的元老挡住了视线。以他的个头在东方港算得上是个高个子。不过一米七几的身高的他此时在这群元老里根本算不得什么,眼前的这群元老,平均身高起码都有一米七六左右,最高的差不多有一米九,就算是最矮的,也是在一米六五以上。他此时不得不伸长了脖子探头往远处看,旁边一个人突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往后点,你挡住我的镜头了。” 迈罗一愣,回头一看,原来是宣誓仪式上看到过的那个金发女子,连忙缩了缩脖子,冲她点了点头,“对不起,这是在干什么?”他的好奇心立刻就被这个长方形的盒子调起来了,凯瑟琳冲他摆了摆手,“你别问,我不能说的。” “你是元老?”迈罗的眼睛突然一下就亮了,他看到了这个女子领口也有一枚胸针,今天几乎所有的元老胸口都挂着一枚胸针,胸针上是精致的元老院国徽。“你怎么加入元老院的?不是迈德诺人吗?” “我是……”凯瑟琳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元老啊,我是一起过来的,从东方港刚刚建立开始我就在这里了。”说着也不管他,继续自顾自地用摄像机继续拍摄起远处检阅的录像起来。 五星广场上的归化民们都挤在不需要通行的道路两侧,伸长了脖子在往会有部队开过来的北面张望着,孩子们则被父亲顶在脖子上,他们一个个居高临下,冲着附近同样被顶在父亲脖子上的同学或者朋友打招呼。 但是此时却有几个例外,马伊琍和牛顿此时都跟着元老站在城墙上向下看着,此时能够站在城墙上的归化民,除了执勤的军警宪特之外,就是各个岗位的劳动积极分子,就连负责劳动营的吴越杭此时也豁然城上。他心里充满了激动和惊喜,自己居然也有机会和元老们站在一起检阅军队,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拥有的殊荣啊!心潮澎湃的他不由得下定决心这辈子跟定元老院,为元老院奋斗终身。 城楼上的人群中同样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此时脸上波澜不惊,但是心头却是如同刀割一般地难受。作为安允父母官的周晋峰也同样被邀请来到这城楼上检阅元老院军队。他心头没有半点荣耀感,而是一种屈辱感,这原本是武朝的土地,又是自己的管辖区,这群自称华夏苗裔的外来者突然占据了武朝的土地,还建立了一个远比安允还要大得多的城市,一跃而成了南海洋面上最大的贸易港,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百四十二章五一大阅兵2 髡贼一直以来在安允的建设成就让周晋峰无法相信,东海卫烽火台在他上任之时就曾经来过,但是那时候是绝对的一片丛林,而且所谓的官道,那种两丈宽的小道一路弯弯曲曲如同蛇形一般到了烽火台就彻底截止,宣告武朝的统治区到此为止。原本一切就如同上任和上任的上任一般顺其自然,没有人想要作出任何改变,而且如果这些髡贼没有来,也许这安允永远也就是如此这般不会有丝毫改变。 可是偏偏来了这么一群髡贼,占据了武朝的土地,直接就在这沙滩开始了对武朝的侵略,眼下他们已经从丛林中开辟出了千亩良田,更是直接建立成了城市,接纳流民,视武朝统治如无物。周晋峰此时站在检阅台旁看着远处排的整整齐齐的髡贼军队,心中不无懊悔地想到,当时髡贼登陆之时若是能够聚集大军,趁他们立足未稳,一路掩杀过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驱走髡贼,只恨乡勇畏死,乡绅惧怕,更可恨的是平时耀武扬威的卫所军在髡贼面前只是吃了一顿火铳就作鸟兽散了。他不由又忿忿地想到,自己发往北海的告急文书,刚开始是一天一份,到了后来变成三天一份,然后三天变五天,五天变十天,最后到了现在他都懒得发告急文书了,反正上官的回复总是那句死守待援,这还待个屁援啊?人家髡贼打一开始就完全没把安允城放在眼里,什么围攻城池什么事情人家压根就没想做,根本就是你守你的我建我的,压根儿就没跟自己玩。 没有平乱大军,就自然没有了能力驱逐髡贼,既然没有能力驱逐髡贼,他也只好按照上官指示守好城池待贼自去。可是这些髡贼完全没打算走啊!在这几个月里他们已经从一开始的五六百人迅速膨胀到了数万人之众,虽然他们每天做得事情就是在海岸沙滩上筑城,或者就是建工坊生产那些奇技淫巧的东西,但是在军队建设上可丝毫没有放松下来。虽然这几个月来周晋峰一直都不敢离开安允县城,可是他的手下中颇有不少杂役因为没发月钱而跑到髡贼这边做工去了,因此他对于髡贼这几个月里发生的大事倒也知道不少。人家髡贼不过数百人,集合占城港之军力,以两三千人竟然顶住了南蛮上万人的进攻。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份情报竟然是真的,他们不需要找上官或者皇帝去邀功,因此他们的战报根本用不着文过饰非的给自己锦上添花,他们说打死了五千,那就不会低于四千五。 周晋峰自从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彻底断了期待朝廷天军平乱的想头,且不说朝廷天军到此平乱必定来的都是些客军,这些从其他省份抽调来的军队可不是髡贼军队这种过路不扰民的作风,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就是说的这些客军。这群客军在别的省份平叛作战的时候可都是做足了杀良冒功劫掠百姓的缺德事的,往往官军对百姓的危害远比匪患还要更大。如果他周晋峰真的召来了朝廷的军队到了这安允地界里来打髡贼,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群官兵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东方港外围的各处庄子都洗劫一遍先,若是真的搞成这样,他周晋峰可就算是给安允增加了无穷的苦难了。至少人家髡贼在过年后进行了大规模的剿匪行动,愣生生地把安允地界里的土匪都给打跑了,一直到现在,安允地界里都不再有匪患了。 “同志们好!”杨铭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周晋峰愕然抬起头望向远处,原来吉普车已经开到了受阅部队的前面,每经过一个方阵,杨铭焕就要向着受阅部队挥手致意。“执委好!”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大声回答道。 “同志们辛苦了!”“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听到这些,周晋峰不由得悄悄嗤笑了一声,自古以来莫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姓杨的瘦子明显是这群髡贼中的头头,这都已经扯旗作乱了,偏偏还要说什么为人民服务?四书五经里哪里说到过军队要为人民服务的?人民是什么?简直就是如同韭菜一样割了又能长出来的东西罢了,古人虽然说过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是用这些空话就能糊弄老百姓了吗? 和周晋峰现在的浮想联翩不同,杨铭焕此时却是激动地两脚发软,自己右手边的受阅部队站成了一个一个的方阵,虽然不如旧时空pla受阅部队那样整齐,可是却也有一股浴血而还的杀气,更令他觉得振奋的是,眼前这支军队,可是要受到自己指挥的。杨铭焕振奋不已,这种自豪感游遍全身,觉得全身每一个汗毛孔都别提有多舒服了,全然不似庆丰帝一般一脸无趣的样子,就连吉普车在受阅方阵最后打了个转身往回开了都没怎么觉得。吉普车带着摩托车顺着滨海路开到了元老区东门,然后穿过大门进入了元老区,不多时杨铭焕就带着何岳两人登上了城楼,高音喇叭中激昂的音乐也戛然而止。 杨铭焕站在发言的麦克风前稍微呆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开始发言了,“女士们先生们,受邀来到东方港的宾客们,在东方港辛勤工作的工人同志们,你们好!我作为元老院执委主席,代表元老院向大家的前来表示欢迎和由衷的高兴。” 下面的人群中爆发出稀稀拉拉的掌声,那些基本上是由办公厅派出去的归化民员工,藏在人群中按照指示带动人群一起鼓掌的。 “今天是五一劳动节,是所有劳动者的节日,今后每年的五月一日,我们都将像今天一样放假,让所有的劳动者都有休息的机会,能够享受到劳动者的福利。但是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元老院今天将和东方港的人民一起,检阅元老院和人民的军队!” 城墙上下顿时一起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归化民从上次的鼓掌中也发现了首长说话的间隙就是需要鼓掌的时候,他们看到杨铭焕的话音一落,便也兴奋地鼓起掌来。杨铭焕被这汹涌的掌声震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深呼吸了两口,双手向下压了压,下面的归化民干部们连忙冲着身边还在热烈鼓掌的人群低声喊道:“别拍巴掌了,停下,停下……” 等到声音停歇下来,杨铭焕对着麦克风再次大声说道,“阅兵仪式,现在开始!” 顿时高音喇叭里再一次传出了《检阅进行曲》,远处的受阅部队已经在杨铭焕发言的时候排成了方阵队列,这时已经开始向着这边行进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陆军部队,他们是从陆军各个部队抽调出来的精锐,其中就有在五星广场上浴血奋战的英雄连队,也有在光荣岭与土匪孤军奋战的英雄连队。”负责发言的是教育部的蒋燕,此时只有她有在这种大场合发言的经历,因此被特地调到了城楼旁的播音位置进行播音。 “向右看!”位于队伍最前方的刘利华和武文山两人一齐高声喊出口令同时向右转头,后面的士兵们除了最右侧的一竖排,所有的人都按照口令把头转向了右边。事实上所有方阵中的士兵都不是如同蒋燕所说的是抽调出来的精锐,准确的说现阶段元老院兵力严重不足,但是因为外籍迈德诺归化民数量过于庞大,扩军时又不愿意收纳过多的外籍归化民,因此各兵种此时都迟迟不肯扩军。更不要说此时还有一个巨大的麻烦,就是人口成为了瓶颈,如果扩充军队过大,那么从事劳动生产的归化民势必要减少,会直接影响东方港的生产效率。因此今天参加阅兵的部队是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按照值班安排进行了排定,今天他们阅兵完成后将直接放假半天,然后明天才回军营,接着是其他部队分批放假半天。 陆军部队的士兵们穿着整齐的浅蓝色军服,腰间系着武装带,武装带上弹药包和发射药包一应俱全,还按照步兵操典进行了逐一整理。士兵们背上背着背架,背架上是一条卷起羊绒毯——货真价实的羊绒毯,这东西让许多曾经连裤子都没得穿的归化民新兵抱着痛哭流涕。因为这次阅兵筹办过于仓促,因此取消了正步过场的动作,因此原来练过很多次的劈枪动作也取消了,此时从滨海路走过来的陆军方阵士兵们此时都是右手托枪,让步枪靠在自己的右肩,齐步通过检阅区。 五个执委此时都站在主席台上,眼睛盯着下面正在通过的陆军部队,纷纷向着部队挥手致意。 “接着向我们走来的是海军方阵,海军方阵是今年才组建起的风帆舰队水兵为主力,这些昔日是其他民族的战士们此时已经加入了元老院军队的大家庭,成为了保卫元老院的中坚力量,让我们向他们致意。” 下面的水兵方阵也是如同陆军部队一样的八人宽八人长的阵型,他们穿着的都是白得如同雪一般的水兵服,头上的无檐帽乍看上去让那些第一次见到的人们觉得惊诧不已,但是此时,六十四名水兵穿着统一的军服,在前面穿着军官制服的唐勋良和斯顿的高声口令下,整齐的向右转头,向执委所在的主席台行注目礼。水兵们手中托着的是1628海军型步枪,这些缩短了枪管方便在舰上使用的步枪此时加上刺刀长度也没有超过一米二,不过依旧显得杀气十足,关键是这些水兵基本上都是迈德诺人,这些人身高基本上都是一米六五左右,在本地来说这个身高已经是难得的了,不过在迈德诺人里,这不过是普通身高罢了。 “现在通过检阅场的是海军陆战队,海军陆战队从建立以来,就一直担负着东方港的防卫工作,同时也承担着在境外作战的任务,在去年的占城港保卫战中,海军陆战队在战斗中屡立奇功,成为了击败南蛮入侵者的重要力量。” 薛子良和吴镝两人此时正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们俩是海军陆战队中仅有的两名元老,由此能够看得出海军陆战队在组建时的先天不良,但是他们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基于现有力量,建立起了一支敢于和敌人拼刺刀短兵相接的战斗部队。随着东方港的工业逐渐开始发展壮大和杜彦德时不时在执委会中给他们一些小帮助,海军陆战队也逐渐获得了更多物资和装备上的支持,现在他们已经和陆军部队使用着一样的1628-1629系列步枪了,除了他们身上的军装颜色要比陆军的深一些之外,两者的区别已经几乎找不到了。此时齐步通过检阅场的薛子良和吴镝两人心头都无比激动,毕竟自己就是海军陆战队的创始人,以后随着元老院的开疆拓土,陆战队必将成为元老院之剑。士兵们此时也是一样,一个个神情激动地右手托枪,一边行进一边向主席台行注目礼。 “接下来走过来的部队是元老院的空军,”这句话刚刚说完,城墙上就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明显大家对于下面检阅场上走来的五乘三方阵表示有些失望。“他们虽然此时的力量并不强大,但是却是元老院最早成立的一支军队,甚至于和元老院的年龄一样大。” 蒋燕这话不是开玩笑,还是刚刚来到本时空,袁振力就已经驾驶那架轻型飞机翱翔蓝天了,在随后的南蛮之战中多次驾驶飞机轰炸南蛮军队,焚毁粮草,定点攻击南蛮将领,为元老院参联会提供侦察,更别提后来在东方港保卫战中强行夜间起飞,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击沉一艘迈德诺的主力舰,在光荣岭之战中,冒着危险起飞,不仅为地面被包围的部队提供了空中支援,还雪中送炭地送去了急需的弹药,救援了危在旦夕的部队。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五一大阅兵 3 此时在前面引导方阵的是何滚龙与一个归化民飞行员,这个叫做林金来的归化民飞行员此时已经在何滚龙的飞行模拟器上模拟滑翔机和一战飞机已经超过一百小时,如果不是没能造出小型柴汽油机的话估计早就开始上天训练起降了。他们两个此时也都是心潮澎湃,面上洋溢着兴奋不已的神情,在检阅区里向检阅台行注目礼。他们身后的飞行员和地勤方阵此时也是穿着统一的制服,这种制服是根据袁振力的要求,由雪漫的服装厂特别制作的新产品——连体工作服。本时空暂时还制作不出拉链和按扣出来,因此现在只能继续使用纽扣,为了防止纽扣掉进仪器和飞机的关键部件中发生危险,这种连体服的钮扣扣眼整个的是被封闭在衣服里的,如果万一发生了崩扣的情况,崩脱的扣子就会落到衣服里面,不会掉出来,就连身上衣服的扣子也是如此。由于这种连体服此时只有空军在使用,其他部队没有装备,因此阅兵场上空军的新制服一亮相,顿时就让下面的围观群众发出了感叹,“这衣服做工好好哦!都看不到扣子呢。” 迈罗也很吃惊,没有扣子,这衣服怎么穿起来的?看他们的制服不像前面陆海和陆战队士兵一样笔挺,而是看起来软趴趴的,他甚至以为这是用绳子扎起来的。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这空军方阵就已经走过去了,跟着在后面走来的,是头戴着白色盔套藤盔的外籍军团,外籍军团身上的军装与前面元老院的其他部队穿着完全不同,他们的制服明显要光鲜不少,大红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裤,白色的武装带系在腰间,虽然他们的个头要矮上一些,但是却依然显得精神十足。而且这些士兵不仅正面跟南蛮交战过,而且在后来的多次战斗中也是流过血出过力的,因此一个个都算得上是有杀气的,此时在检阅台前走过时,杨铭焕险些后退一步,事实上他并不太享受这种感觉,尽管感觉非常好,但是被这么多眼睛同时注视着,心底里却冒出一种发毛的感觉来。 “接下来开来的是元老院的中坚力量——装甲部队。”从远处隆隆开来的果然是一辆坦克,这辆坦克是四对负重轮,主动轮在后,导向轮在前,单炮塔,但是上面黑漆漆的颜色让许多元老都犯了嘀咕,但是看到马林明一本正经地在指挥舱舱口站着,向着右侧检阅台行注目礼,却又不似作伪。“坦克是未来战场的主力,是突破敌阵破袭敌城的主导力量,这是元老院的最新武器,今天的第一次亮相,得益于军工厂的工人们在元老的带领下加班加点工作,让我们向辛勤工作的元老和归化民们致意!” 尽管马林明一本正经地在行注目礼,但是眼睛却在时不时瞟一眼坦克的前装甲板——整辆坦克是个绝对的西贝货,是这几天在军工厂用木头搭出来的,两侧的履带的转动根本就是位于后部的两个归化民在玩命的用手工转动主动轮而作出的假动作。事实上坦克下面是一辆载重版的劳斯莱斯,为了增加这辆假坦克的行驶平稳,特地还在这辆劳斯莱斯的六个轮子上安装了弹簧减震。这辆坦克的一切都是木头的,就连炮管也是用焦油做过防腐的木棍,反正现在主要是用来糊弄一下归化民,让他们感受一下元老院工业力量的可怕就行了,这种纯粹是轮子在跑的假坦克在平整的东方港大道上走走还行,要是真的搁到野战区域了,那恐怕都跑不动。 其实马林明丝毫不想坐着假坦克来参加阅兵的,但是这是真的没办法,真坦克此时还趴窝在占城港以西的军营外面,那宝贝自从发动机坏了之后就一直趴窝在那里,尽管林深河跟几个工业口元老过去把坦克上部都拆开,对发动机进行了检修,但是每修好一个问题之后就会出现第二个问题。最终林深河只能让人把发动机整个拆出来,直接送到重工业实验室去检修,看看到底还有哪里坏了。这让马林明差点没给急得背过气去,天天跑张元那里问情况。张元也给问得发了毛,最后直接给他交了底,五一之前是肯定搞不定的,让他自己想别的办法。 马林明当时就傻了眼,这眼下能用的发动机根本就没地方倒腾去,工业体系现在又无法自产,这个发动机不能用,那么就必定找不到替换的。最后和林深河一合计,干脆弄辆汽车来改装成假坦克。不过他的想法很快就被吴敬民给泼了冷水,旧时空带来的汽车摩托小时消耗非常大,哪里还有空来给他浪费假装坦克?阅兵彩排这事情要消耗许多时间,此时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宝贵的摩托小时和汽油用来浪费在这上面。最后他也不得不再退一步,直接弄来一辆可载重一吨左右的劳斯莱斯,用薄木板直接在上面搭起了一个坦克的架子,这坦克的车体不过八米长四米宽,上面的高度就已经达到了三米五,不这么高不行,不然下面的劳斯莱斯就要露陷,而且这坦克绝对经不起碰撞,随便碰一下就有可能要掉下一边的挡板,直接露出里面的劳斯莱斯来,因此负责驾驶的归化民装甲兵小心翼翼地把速度降到最低,缓缓把坦克开过了检阅区。 “紧接着后面跟着的是元老院骑兵部队,他们骑着的战马是东方港军马大队中最精良的战马……”蒋燕一边念着发言稿一边眼睛瞟了瞟检阅台下的骑兵,一时间有些分神,不过现在谁也没有在听她的介绍,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紧了骑兵部队。 骑兵部队的骑兵们身穿的是浅蓝色的作训服,头上戴着骑兵盔,这种轻巧舒适的头盔在旧时空被直接称为跳伞盔,他们没有背架,而是在背上横挎着一个单肩包,单肩包里装着弹药和个人物资,马身后驮着一个卷起来的帐篷和羊毛毯,胸前挎着一支卡宾枪,在马的右侧还放着一个托架,上面固定着一支长矛。士兵们右手托着一把骑兵刀,都头朝右向着检阅台行注目礼。 这下面的二十匹战马是何岳的呕心沥血之作,他自从组建军马大队开始,就一直在东方港和安允四处搜集精良战马,但是南方根本就不产良马,军马大队里一百多匹马里滇马一类的驮马倒是绝大多数,能够作为战马使用的才十多匹,不过好在前一段时间郑家船队按照元老院的订货单,送来了一批武朝的军马(绝大部分都是从卫所里直接走私出来的),这才填补了骑兵部队的空缺,保证了这次有足够的战马可以提供使用。 再后面跟进的,就是李震的炮兵部队了,炮兵方阵是由四门飞雷炮和两门1629滑膛舰炮组成的,这些火炮都被安装在炮车上,每辆炮车都和统一的前车组成一辆四轮车,由两匹驮马牵引。他们的露面惹得围观人群中发出了欢呼,相对于前面高大上的坦克,本时空的土著根本不了解坦克在旧时空的赫赫威名,他们更相信和理解火炮的威力。 “哇!看啦!好粗的炮管!看就是能一炮糜烂数十里的!”归化民里有人在掉书袋,立刻旁边也有人在高声赞叹,“好炮!好炮!” 周晋峰此时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要说髡贼人多,真打起来人多也不见得能够占到多大的便宜,到时候朝廷大军十多万人一来,什么都给夷平了,可是眼下出现的火炮却让他彻底丧失了信心。一开始乡勇来攻打海贼时,他还让人特地把城头的三门虎蹲炮给送过去,因为虎蹲炮已经算的是军国利器了,就算当年占族人叛乱时攻打安允城,也是在虎蹲炮面前被打的落花流水的。可是虎蹲炮那种三尺半长八寸宽的炮口,跟面前这些堪称巨大的火炮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子用木棍去和长枪比锋利,这些火炮的存在彻底让他没了在髡贼面前领军戡乱的决心和勇气。 相比之下迈罗倒是看出了些门道,眼前这四门粗管火炮和他们使用的臼炮应该算得上异曲同工之妙,想必也是通过向上抛射来发射炮弹的,不过以中国人那些发射出去后能够爆炸的弹丸来看,这些炮弹肯定远比他们那些装填少量爆破药的炮弹威力要大得多,而且更不要说后面的那两门长管炮,他甚至看不到炮身上的炮箍,难道中国人的火炮已经这么强悍,连炮箍都不用?炮箍是用来箍紧炮管的必备物品,火炮如果没有炮箍,在连续发射之后身管会因为长时间发热而膨胀,再进行装填发射的话就很可能因为气密性问题而导致事故,甚至炸膛一类事情也有可能发生。 不过他倒是操了空心了,作为黑科技的拥有者,元老院军工厂的火炮使用的是通过加工生产出来的自紧身管,在制造时首先对炮管内增加高压,身管内部到外部从而产生了塑性变形,在高压去掉之后,由于炮管各层塑性变形不同,因此外层和内层相互产生压力,内层受压膨胀时,外层就会拉紧,从而提高身管强度。这种科技本时空的土著是肯定无法想象到的,但是由于元老院的工业体系生产上还有一些需要改进的,因为造炮时的技术缺陷,后膛装填的火炮光是炮闩的材质暂时就无法解决,因此现在军工厂生产的火炮主要还是以前装炮为主。尽管也曾经实验性地生产了几门线膛炮,甚至连后膛炮也生产了几门,但是由于材料不过关,身管寿命忽上忽下的,所以现在还是只能生产前膛炮了事。 正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嗡嗡声,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元老们心里都在窃喜,这肯定就是元老院空军唯一的飞机了。果然,目光所及之处,北方的天空正有一架飞机在一百米左右的空中缓缓飞来。这架飞机有两个发动机,分别在左右机翼上,细长的机身的大小和发动机的大小看起来差不多,飞机的两翼涂着蓝色的北极星标志。不过就算是没有这个标志,元老也不会认错,反正本时空元老院的飞机是蝎子拉屎独一份,除了自己,谁也没有飞机。 飞机的出现如同一阵风刮过稻田,五星广场上的老百姓们呼啦啦跪下了一片冲着飞机拼命磕起头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虽然已经是东方港的归化民,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飞机翱翔天空的英姿,眼下飞机的出现直接刷新了他们的世界观。元老院还有能飞的东西,迈罗现在心脏一通狂跳,呼吸都急促了好几倍。尽管他也从斯顿以前发挥的传讯中或者后面间谍从东方港传回的传讯术中看到过有关飞机的只言片语,但是他一直以来都是觉得要不就是错觉,要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而想出的异想天开的鬼点子罢了。但是眼前这飞机竟然是真的,这飞机的两翼上转着两个巨大的圆盘,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飞机不仅能飞,而且还能根据飞机上的人的需求随心所欲地调整高度方向,就如同一只鸟一般随意。 想到这里的迈罗腿不由抖了几抖,险些连尿都控制不住了,果然斯顿说得不错,元老院的力量已经是迈德诺人无法阻挡的了,假以时日,这个星球也必然是元老院的囊中物,那么自己这些迈德诺人到底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都来加入元老院?都来当归化民? 他抬头看了看前面站在检阅台上的五个执委,都在像模像样地对着空中的飞机挥手致意,又瞥眼看了看身旁的那个还在看着远处离去的炮队发呆的安允县令,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偎依在钱龙舟身边的阮姱,“是不是跟元老成亲就能成为元老?”他心底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五一大阅兵 4 现在迈罗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女性的面孔出来,那就是商贸部的辜晴倩,这个女孩一脸灿烂的笑容,姣好的面容,让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干什么,连忙向着四周望去,想要在城头上找到辜晴倩来。 “你不要乱动好吗?”一旁一个动听的声音传来,让迈罗一愣,这个声音好熟悉,连忙转头一看,原来身后站着的就是辜晴倩,这个女元老此时正穿着一身从旧时空带来的长裙。这件量产货虽然在旧时空是绝对的其貌不扬,但是在本时空却是惊世骇俗,其实要说短裙什么的辜晴倩倒是也有,可是她自从穿了一次让整个商贸部的工作效率降低百分之六十后就再也不穿了,所有的归化民员工都在不时地偷偷打量自己的感觉让她略觉不快,因此她现在只穿宽松长裤或者长裙了。 这身长裙让迈罗眼前一亮,这套贵妇长裙在旧时空算得上是保守型的服装款式,但是现在在迈罗的眼里,这却是漂亮到了极致的境地。那半长袖露出的白藕一般的玉臂让他瞬间遐想联翩。这套长裙虽然不是低胸装,但是却裁剪得非常适合中国女性的身材,辜晴倩穿在身上是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顿时就让迈罗失了方寸,傻站在那里。 辜晴倩也满脸郁闷,她因为是商贸部的高管,因此被安排在主席台上观礼,但是这个城墙上的观礼台上面是有屋檐的,她所在的位置恰好看不到飞过来的飞机,正打算往前走一点,前面挡着个一米七几的壮汉,恰好还是个金毛的,于是只好在人家肩膀和屋檐的间隙往外张望。可是偏偏这个金毛鬼佬还不老实,左右张望到处看个不停,自己也不得不跟着不停地动一动才能看到飞机——要知道这时候袁振力的飞机号称是样样都有问题,想要看到飞机上天一次还真不容易,更不要说本来在旧时空就很难在这个距离看到飞机的,新时空看到一下更加难上加难。无奈之下只好出言让这个金毛老外不要乱动,更何况这个老外身上还有一股子腋臭,每动一下就有股不好闻的气味散发出来,让她很不开心,于是直接出言要对方不要乱动。 辜晴倩此时看着这个呆立当场的老外这才想起原来是这次下订单要买人力船的迈罗,便对他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你个子太高,我看不到外面了。” 迈罗连忙向旁边一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经常往来于迈德诺的许多海上城市,城市里经常要举办各种宫廷舞会,他虽然算不上贵族,但是因为家族算得上小有名气,倒也经常被邀请参加。此时这个手势就是在那些舞会上学来的,事实上这些“请”的手势在旧时空许多中国人也会做,但是却没有如同迈罗这般一种发自内心的姿态自然,辜晴倩嫣然一笑,便也往前走了一步,迈罗连忙站在她后面保护着这个美人不被后面的人挤到。 辜晴倩心底暗暗发笑,她完全不明白这个老外在干什么,不过后面没有了人来挤自己感觉倒也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鬼佬身上的汗味实在太重了,总觉得有些窒息。 迈罗作出一副人肉盾牌一般的姿势,眼睛却不停地悄悄瞥向身前的这个女孩子,心中思绪万千。明显这个是个女孩子,而且肯定没有结婚或者订婚,她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元老戒指,他虽然不确定中国人是不是独身者都在食指上戴戒指,但是光看自己刚刚和她交换位置,并且紧贴在她身后也没有人来干涉自己,明显她是单身的。尽管他对于面前这个中国女人完全不了解,但是从她几天前和自己针对订单和生意侃侃而谈,对于生产安排头头是道的样子来看,必然是大户望族的女子,想必是元老院里某个重要元老的女儿吧?但是他又悄悄望了眼主席台上站着的五个执委,心头又是一阵失望。这五个执委年龄最大的不到四十岁,最小的也不过二十多岁,但是这辜晴倩想必也是二十多岁了,怎么都算不上,那么她又是怎么到商贸部主管的位置上来的呢?他不由有些发痴地看着这个女元老,突然间发现她时不时会在鼻子前面轻轻扇动两下,猛然醒悟到自己的汗味,心头一阵哀伤,这未免也太痛苦了,要知道那个刘业强说过,迈德诺人和亚宁人是在人种上有问题,这个大汗腺的存在是与生俱来的,想要不散发出臭味来,要不就要用什么矾的碎末涂抹腋下,要不就要在腋下切一刀直接摘除掉大汗腺。 此时的迈罗心里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是不是应该去元老院的医院里去动个手术,真的切上一刀把大汗腺摘除掉呢?如果不摘除,以后辜晴倩跟自己怎么生活得到一起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是心头一惊,怎么自己突然想起要娶一个女元老了?人家现在可是这个东方港的主人之一,能不能瞧上自己还很难说呢,当下心头又是一凉,再次左右环顾起来。 主席台前五个执委还在那里向下面正在通过的骑兵招手,因为飞机的声音不大,此时正在过场的马匹并没有如同何岳所担心的那样发生惊马的情况。他们身后站着好几个从打扮上一看就明显是本地人的人,为首一人自然就是周晋峰,周晋峰此时心头也是万念俱灰,人家髡贼不仅有了数万贼众,又有了军国利器的大炮,此时更是有了数百精骑,再到后来,天上能飞的飞机一掠而过,让他再也没有攻击东方港的想法。之前心头时不常还会冒出来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豪情壮志此时早已烟消云散,自己就算带上几十万朝廷大军来攻击东方港,真的能在髡贼面前讨到好吗?与其和髡贼做对或者闹个骂贼而死,也不过死窝窝囊囊死掉而已,好死不如赖活着,还不如窝窝囊囊地把这几年任期好好过了,争取调走,到哪里去都好,在这武朝的最南端肯定是混不下去了。 想到混,他不禁又犹豫了,在官位上混日子无非就是多捞点钱,可是髡贼没来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安允县境内一穷二白,九村十八寨几乎年年遭灾,粮赋成为了他每年考绩中的最大拦路虎。而根据开朝皇帝朱元璋的命令,官员俸禄一概是有什么发什么,因此往往自己能拿到的往往是陈年粮米、上面拨下来的旧布匹、甚至还发到过旧官服冲抵俸禄的,唯独没有银子,铜板也没指望,这些东西既不顶用也不值钱,好不容易差手下的杂役拿去到市面上换成银子,还要被那帮穷疯了的家伙从中渔利一些。当官好几年了,别的地方的官都存下一笔不小的俸禄了,唯独他五十两都没存的下来。 不过自打这些髡贼登陆以来,从北海发下来的俸禄全都停了,原本一直在吃老本的他总觉得自己算是完了,却没曾想这些髡贼竟然说代替朝廷来发他们的俸禄,并且还是按照髡贼的条令和待遇来发放。一开始他倒也没当回事,总想着这时髡贼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谁知道,这些髡贼不仅填补了前面几个月的俸禄和手下人的月钱,从剿匪之后开始,真的每个月都给自己和安允的官员们开始发放俸禄了。要说人心头的志向千万,但是往往都被眼前那点收入所束缚,尽管他周晋峰心头对这些髡贼满心的看不起,但是人家抓着自己的钱袋子。北海那边自从髡贼登陆起就停止了俸禄的发放,而且人家肯定不会把自己的俸禄存起来,八成早就被管库的人给“漂没”完了。就算是能够发放到手,估计也就是些成色非常糟糕的陈米烂谷子之类的实物,真的变成现银也变不了多少钱,还不如人家髡贼直接发放银饼子来得实在。 最让他心跳不已的就是这次剿匪,髡贼不仅真的做到了保境安民,丝毫不扰民之外,还把他们俘获或者打死的匪首送到了县衙。他把这些脑袋和俘虏一股脑差人送到了北海,让北海的巡抚大人好一阵惊叹,当下就给他许诺下了一千多两银子的奖励——当然也是要等到髡贼自去之后才能送过来。现在他一个月的俸禄好歹也有二十元,加上时不常会冒出来的一些公务员津贴什么的,往往一个月下来能到二十三四块。尤其是前段时间一口气给他补发了一百多块钱,让他立刻从两袖清风变成了腰缠万贯,这一千两虽然他依旧看在眼里,可是却也没有那么急切了,要知道髡贼这里能够拿到更多,一年下来最起码能拿到三百两银子以上,要是靠北海来发的话,最多也就是一年一百两左右就顶了天了。他更加觉得兴奋的是那些匪首的脑袋,这些可是积年老匪,在悬赏榜上已经常驻多年的,自己这一口气送上来这么多,那么下一次考绩时肯定会给自己的得分增色不少。要知道前两次考绩可都是中下,这次好歹也应该能弄个中上吧?要是多弄几个中上,应该就可以升任了,到时候就能够离开这烦心之所在,到其他地方继续当自己的父母官去了。不过他现在手插在自己的衣袖里,衣袖里的暗兜中还放着几枚银币,到新地方的话,还能这么顺畅的每月拿银子吗? 周晋峰的身后站着的是几个安允土著,例如陈家庄的陈小毛,这个有些微胖的员外此时穿着一身归化民装。一开始他都穿惯了绸缎长衫,但是这段时间在东方港里开设了铺面之后每天忙里忙外,发现穿着长衫根本就忙不开,哪怕走路向走快点也不顺畅,尤其是他新买的劳斯莱斯,穿着长衫经常不是踩不到脚踏板,就是踩不着离合器,要不就是挂在车上哪里,一扯就是一块布料,极不方便。后来他有次被刮坏了长衫的整个后背,不得不临时叫手下做工的去给他买套衣服来,结果做工的给他买了套归化民工作服,他别扭地穿上后却惊奇地发现了新大陆,这工作服穿在身上的舒适度远比长衫要舒服多了,而且身上口袋多,放钱放东西什么都方便。在这种惊喜下,他又买了双归化民工作鞋,这种木底高腰帆布鞋让他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惊喜,舒适度甚至比他手下那些人给他每年做的那种厚底布鞋还要高。于是乎这个武朝安允员外陈小毛此时就变成了著名的髡控,身上经常会带着一些个髡人的东西到处跑,经常在东方港到陈家庄公路上飚车不说,身上还随时带着一包文清烟,尽管他还是抽不惯这东西的味道,但是这股浓浓的髡味让他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由于陈小毛是安允境内第一个和元老院农委会签订农田承包协议的土著,因此作为明灯效应中的“明灯”,特地被邀请上观礼台观看元老院阅兵盛况。 享受此殊荣的当然不止陈小毛一个,还有髡贼的老敌人——刘明远,这个在登陆后不久就亲自带领数千乡勇来攻击滩头阵地的本地大户,一直以来都在担惊受怕害怕髡贼秋后算账。在文新奕的武安村被一扫而空连房子都拆光之后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谁知道造化弄人,他女儿刘丽婷竟然阴错阳差的跟着髡贼大头领之一的孙文彬好上了,并且铁了心要跟着这个髡人头目过下去。他虽然曾经试图要破坏这份姻缘,谁知道女儿不惜离家出走,还落入安允土匪之手,险些失身于土匪。若不是孙文彬得到消息迅速派遣数千髡兵前去将刘丽婷解救于水火之中,怕是女儿的清白早就不在了。他现在算是不敢再管了,因为前段时间孙文彬遣人来他庄上提亲,约定了明天和几个元老一起举办集体婚礼。他刘明远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再说了,有这个髡贼大头目当女婿,家里那些叔伯们谁还敢对自己对刘家庄的管理说个不字?自己的决议在庄子里贯彻得要彻底多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五一大阅兵 5 要知道孙文彬提亲之前,那些刘明远的叔伯一辈经常被怂恿着前来找他的麻烦,给他添不痛快,动则说他刘明远私自挪用刘家寨三千两白银去赎女儿,是损害家族利益的行为。想到这里,刘明远不由掂着胡子轻轻嗤笑了一声,损害家族利益,这话也要他们才想的出来,他父亲两个儿子,伯父六个儿子,叔叔四个儿子。这么一大家子都窝在刘家寨里不思进取,每天就是为了从家族利益里夺取多一点钱而你争我夺勾心斗角,不给刘家的进取添加动力也就算了,还净扯后腿,专门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眼下虽然他花了三千两白银,但是也可以想成是买了个刘家寨的安稳,要不然髡贼哪天兴起,突然就来平了刘家寨,要知道前段时间元老院还来过把寨子里好几百劳力都给抓走了。 要说起来也怪,人家土匪要是抓走了劳力,基本上都是逮着机会就往回跑的,可是自己寨子里被抓走的这些人偏偏是个反的。听几个回来接生活用品的长工说,现在髡人不仅管吃管住,还给他们看病,顺带着他们学习文化。里面的学习积极分子已经能够认识百多个字了,这些长工要学着认字干什么?而且人家髡人的伙食丝毫不掺假,吃的可都是玉米面馒头和白米饭,就连糙米饭都吃的少,更不要说每顿每个人还能发条咸鱼,青菜也有不少。长工们在刘家寨可从来没有吃得这么好过,今天“五一劳动节”髡人放假两天,他已经在下面的围观百姓里看到好几个自己庄上的长工了,明显他们也放假不用做工,偏偏没几个回去的,都窝在东方港城里,真是新鲜了,莫不是髡人给他们灌了迷魂汤?连家都不愿回了? 不过刘明远现在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哪怕是女儿嫁出去他也不太担心,反正女儿嫁出去了,就算是泼出去的水了,更何况早就已经是女大不中留了,早晚都会跟着那个孙文彬跑掉的,所以不如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但是前两天孙文彬带着几个本地乡绅和几个元老来到他庄子上下聘礼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竟然是三千两银子,而且都是成色最好的东方港银饼子,等于说他之前送出去的银子都回来了。听几个元老在一旁聊天,尽管听他们的“标准话”听得不甚明确,但是却也能听的大概出来,这笔钱可是孙文彬自己一个人的,而不是东方港的。自己的这个女婿得多有钱啊?自己的女儿陪嫁的话,那又得陪嫁出去多少呢?要是少了的话,女儿会不会在东方港吃亏?会不会被孙文彬看不起?如果女儿在婚后因为聘礼的事情被刁难,跑回娘家来的话,自己该怎么办?他本来想要找女儿现在的上司辜晴倩商量一下,不过一看那辜晴倩竟然也是个未婚女子,还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想来也商量不下去,此时更是跟个金毛番鬼在一旁扭扭捏捏的,自己也不方便过去。环顾这城头上的元老们,这些髡人里面可都是年轻人占多数,许多人脸上甚至稚气未脱,让人不敢相信如此大的局面竟然就是这五百元老打开来的,他的目光在城头上扫来扫去,也很难看到几个年纪大点的,更何况髡人们大多不蓄须,光溜溜的下巴根本就看不出年龄,现在这一大堆人里面唯一一个老点的还站在前面负责指挥整个阅兵行动,自己当然不方便过去询问。可是女儿明天就要嫁出去了啊,这嫁妆该怎么弄啊? 此时的城头上还有几个非元老,彭凌特正是其中一个,他现在站在城墙上,他的助手马奎正站在他的旁边,两个人都是绝对的本地土著,却和一群元老站在一起,虽然别人都对他们两个的存在完全没有注意,但是他们两个却感觉如同站在凤凰堆里的两支鸭子一般,只觉得自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他们两个是应谭炼的邀请特地来城墙上看阅兵的,这事情得到了执委会的批准。要知道彭凌特是当地小王庄的元老院先进支持者,又小有本钱,把一百亩地承包给了农委会,光是这事情就让孙文彬高兴了一阵,特地派了一个元老农技员和一个二十人的劳工小队前去小王庄在那里专门为这一百亩地进行耕种。彭凌特虽然不知道这些农委会的人为什么和普通的种地人采用不一样的种地方法,但是既然首长亲自带队,那么肯定不是来坑自己的,就算是坑自己,这一百亩地也还是自己的,哦,是谭姑娘的,大不了明年自己耕种好了,反正农委会会给自己一笔承包费的。 想到谭姑娘,他心头不由得一阵热潮,不由得脑袋望向东边的码头。回想起那天自己在东方港抽奖,因为贪心,把自己的全部资金都给折腾完了,最后万念俱灰直接就在远处的码头一头跳了下去。却不想阴差阳错地被一个女元老救了起来,他不由得在城墙上到处张望,可是一直看不到谭炼妙曼的身影。自己在完全没有了生的欲望时她给了自己希望,她等于就是自己的观世音菩萨,更不要说她和另一个女元老两人第二天还赶到小王庄跟自己讨论投资让自己经营一百亩地的事情,就连银子都是她们两个女元老给的,给了钱不说,竟然地里能够得到的收益她们两个只要六成。元老们一个个都是腰缠万贯吗?怎么都这么不把钱放在眼里呢?这钱在她们面前都不是钱,那自己该怎么报答她们呢?难道以身相许?想到这里,彭凌特不由得面红耳赤,好像自己霎那间变成了千夫所指一般,心里似是有个小人儿在指着他破口大骂,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打起了首长的主意,简直就是不要脸。 要说起马奎,他可比彭凌特想得更多,他的两个女儿,大丫和二丫两个现在都被元老接到了东方港的元老区里生活。原本听说小女儿感染了“费盐”,小命危在旦夕,谁曾想竟然从东方港来了两个女首长把两个女儿都给接走了,带回东方港里去治病了。 他不由得想起以前听说过的许多卖儿卖女的故事,父母亲生了孩子带不活,就只好卖给有点钱的人当童养媳或者过继给别人家当儿子。要说卖儿卖女的钱,往往也不过就是十两银子顶了天,遭了病的孩子更卖不起价,能卖个五六百文就了不得了。可是两位女首长好大的手面,虽说一开始没拿银子,可是当时就给了一块羊毛毯给自己,还给自己还掉了险些逼死自己的欠债。后来自己也偷偷去过东方港看自己的孩子,可是当看到两个丫头此时都是穿着华贵的衣服——雪漫设计童装可不是闹着玩的,什么可爱就卯足了劲往上造,一件衣服的成本价都能做到一块二三,这也的是谭炼和田亚妮两个是元老,有的是元老津贴这才扛得住,换到任何一个本地土著可都穿不起啊。而且这还是给女孩子穿的,女孩子在本时空可是绝对的赔钱货,长大了还要嫁给别人当老婆的,要是搞不好被人贩子拐了卖到园子里去也不是没可能的。这些首长给女孩子穿这么好的衣服,让他不禁咋舌,就算拿他拆了卖掉也当不得女儿身上的这些衣服钱啊。自打看到了大丫二丫两个姑娘在东方港过上了好日子,他也就放了心,这总算也对得起孩子他娘了,自己苦点累点不算啥,更何况自己这也是给两位女首长扛活,更加要用心作了。不过他万没想到自己只是作为一个扛活的长工,竟然也能够站在这东方港元老区的墙上观看阅兵,此时只觉得受宠若惊,只怕给首长们丢脸,连手脚往哪里放都快搞不清了,全身是一百个不自在。 但是谭炼此时可没有这么多事情要想,她正在附近的一处民居中部署安全护卫工作。这处民居是临时征用自归化民的房子,这个位置正处在受阅部队向南行进自五星广场然后向西转弯的位置,基本上是整个东方港此时人最多的地方。安全防范是政府强力部门最上心的,更何况此时东方港简直就是众矢之的,所有势力派别都在东方港里有着刺探的力量,这事情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虽然说本时空没有恐怖份子这份特产,但是也要防止本时空的这些势力作出创新来,万一哪个家伙脑子一热在五星广场上来个阿拉啊卡巴,那可就算是完了,元老院丢了面子事小,死了众多归化民事大,这些几乎都是在东方港工作了半年以上的工人,要是真死了人,光是重新培养工人都是件很消耗精力的事情。 城墙上的观礼台旁边部署有狙击手,人群中也早就安插了便衣警察在里面来回不停走动,这些便衣警察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把手枪插在腰间,现在都开始配发工作服适用的腋下枪套了,隐蔽在人群中倒也看不出来。谭炼现在丝毫不轻松,自从来到这个新时空以来,她才开始怀念以前在内勤的日子,每天只要做做表格,坐在桌前随便折腾点事情,给来报警的人做个记录就算完事,朝九晚五上下班,哪里像现在这样?治安口的元老们从登陆伊始就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一直就没有停歇下来过,从审问战俘抓捕罪犯,到现在辅助反间谍处隔三差五地在东方港各处鸟不拉屎的地方揪出潜藏的间谍,治安口就如同万金油一般,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抹。现在她最想的就是能够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在床上再睡到天黑,可是这根本就做不到。没准上个厕所回来,桌上就堆了一堆卷宗,每天的事情是从早忙到晚,半夜里没准还要被叫起来马上进行下一个行动。幸亏田亚妮已经把马伊琍和二丫马伊玲都接过去了,不然的话她要是还照顾个孩子非得疯了不可。不过这些工作她又不能甩手,要知道参加穿越是自己的选择,现在元老院的元老们一个个都是各司其职,除了鲁奇之外每个都有着自己的工作,一个个都过着类似于清教徒一般的生活,每天都是宿舍工厂食堂三点一线,她要是甩手不干,就必须有一个其他岗位的元老下来顶替她的工作,而她就不得不去另外一个不适应的工作慢慢适应,想来想去,还是做好自己手头熟悉的工作比较好。 忽然间谭炼听得外面一阵喧哗,连忙从这个民居的二楼阳台往外看去,原来是一个小偷试图在归化民的口袋里偷东西的时候被一个便衣警察给当场制服了,一旁的民众一看抓到了贼,群情激奋就要上来打死这个贼,“打死他”的吼声不绝于耳,一时间甚至把远处正在播放的掷弹兵进行曲都给盖过去了。几个闻讯赶来的便衣警察把执勤的竹牌挂在胸口,把群众挡在了外面,一个警察下士在大声跟旁边的民众解释道,“不能滥用私刑!不能直接打死!”不过他们如同被涌动的大浪抛动着的树叶一般,根本挡不住这些群众。 这倒也怪不得群众激愤,自从来到了东方港,但凡愿意劳动的人,都能够劳有所得,可是偏偏就是有人钟情于这种鸡鸣狗盗之事。这些归化民好不容易才有了点钱,这次出来看阅兵都不敢把钱放在宿舍或者家里,都带在身上,谁知马上就有贼人开始动歪脑筋,当下便惹得归化民们都来了火。 远处的受阅部队正在五星广场的转弯处,转弯内侧的士兵小步踏步,外侧的士兵大步向前,整个方阵转向就如同一本书翻开了一般自然,让看得到的人都不由得心中暗暗赞叹。 此时在五星广场上的一处酒肆二楼阳台上,也坐着六七个华服者,正坐在台前饶有兴趣的盯着远处那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队。 “大人,这群髡贼果然有两把刷子,看来岑敏岑大人说得一点没错啊,您看,还有大炮,我大军若是要进攻这东方港,怕是至少要准备十万大军方有胜算。”一旁一个人悄悄在为首一个五十岁模样的人耳边轻轻说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茶楼里的聊天 被称作大人的人不悦地一扬眉毛,眼睛瞥了一眼这个冒冒失失说话的人,“都说了多少次了,叫我老爷,不要在这里乱喊,这可是髡人的地盘,全副武装的髡人可就在百十步外。” 这人正是安南监管北海海防参将所指挥使刘传志,事实上他从髡贼登陆的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要知道沿途驿站通过官道快速地把情报送了过来。刘传志当时丝毫没有把这群髡贼放在眼里,每年九月前后都是海贼肆掠的高峰期,要知道大多数地方都是九月前后收成,尤其是靠海的地区交易明显要多于普通的时候。他只是没太想明白为什么海贼会选在东海卫烽火台那里登陆,那个地方的官道长期失修,行走艰难,如果带了攻城器械什么的,要推到安允城下可是要花费不少时候的。但是没多久他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周晋峰的告急文书雪片一般一封接一封地送到他这里来,他也每一封都打开来看过了,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群海贼不仅没有肆掠附近乡村,更没有按照剧本发展一般向着安允城进发,而是就趴在滩头上建房筑城,当时他就不禁觉得奇怪,有这样每天只知道建房子的海贼吗?要说是海贼反而不如说是迈德诺人一般的筑城党,动不动就冲到武朝海边找个不错的天然港筑城。 不过这些海贼明显和迈德诺人截然不同,他们丝毫不像迈德诺人那样都是通过船只大批大批地从海外运来建材,听说有的砖甚至还是从亚宁千里迢迢漂洋过海运过来的。这些海贼就直接在丛林中开辟出大片的空场来,然后所有的建筑材料都是在丛林中获取来的,而且他们动作明显要比迈德诺人快得多,数十年前迈德诺人曾经在闽地抢占一片土地,等到一年后武朝集结十七万大军围城之时,迈德诺人的城墙都还没有完成,最后无法守城不得不弃城而去。可是眼前这些髡贼全然不同,刘传志没有亲眼看到之前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才半年多,髡贼竟然已经在这原本荒无人烟的海边丛林中建立起了一座庞大的城市。且不说搭建房子的砖木采集,就算是修筑他们现在看见的这条宽阔而平整的大路也远远不止半年啊! 刘传志是个五十三岁左右的老人,此时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不远处的炮兵分队从滨海路上转过角度来。“果然是训练有素。”他不由得暗暗赞叹一句。他掌管着安南的全部军队指挥权,平时也是三年一次大阅,可是每次自己检阅手下的时候,军户们就连站出来的方阵都是歪歪扭扭的,长时间吃不饱饭又要劳作让那些军户们无不面有菜色,哪有眼前这些昂首挺胸托枪齐步行进的假髡士兵这般面色红润?各个卫所派来参加大阅的部队里就战兵好一点,大多数时候能够挥舞着旗子,举着长刀长矛摆个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让一众围观的老百姓们当作唱大戏一般地叫好一通就算完事,哪里有现在这群髡贼一般的庄严肃穆?更何况看到这样整齐划一的行进,有一种让人着魔的被催眠感,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些髡贼了。 光是他现在眼前看到的这些髡贼兵,就已经可以确定髡贼是打算作乱了,现在不仅占据武朝领土,竟然还收纳流民组建军队,连大炮都搞出来了,这要不是作乱也实在没什么可以解释的了。他现在唯一在操心的是这些髡贼兵力几何?军粮又是多少?存于何处?下一步髡贼打算如何行动? 眼下看到在窗台下广场上欢呼雀跃的老百姓,他都有些担心,髡贼竟然已经有了如此众多的民心。想到这里刘传志不得不又叹了一口气,这些百姓原本大多是武朝良民,大多是因为手无隔夜之粮而不得不流落到此间的,他又何尝不知道民以食为天?掌握了地,掌握了粮,自然就掌握了民心,可是现在本地大户只顾自己吃饱喝足,存粮不售,对于寨子外面的百姓是不是会饿死丝毫不关心。就算是逼得百姓作乱,他们大不了把寨门一关,就不管事了。往往只要出一次天灾,安允乃至安南境内哪次不是要死个一万多人?动则四五万人流离失所,男女老幼逃难自然都是往城市里逃,各县县官管不了也就直接把城门一关,每天就做些粥出去施粥,饿死的反正都是乡下的百姓。要是他们敢作乱,就由县官定个作乱然后镇压,直截了当地调动当地卫所解决掉。这样的办法虽然行之有效,但是很违人伦,因此听说髡贼这里收纳流民,他们也大多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对流民投髡听之任之,甚至让手下去鼓动流民投髡。这虽然轻而易举地把手头的麻烦都给解决掉了,但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明显了,髡贼的粮食竟然没有如同他们料想的那样很快见底,反而几个月来一直在丛林中开辟新的田地,兴修水利,竟然前段时间还创了个大丰收。 刘传志现在越来越无法理解这群髡贼是干什么的了,要说精于土木吧,人家真的是能够烧砖烧瓦,砍树建房什么的全然不在话下;要说精于耕种吧,人家就直接在丛林里开辟新田,把原来一块人都走不进去的茂密丛林变成了良田万亩,他来的时候还看到了良田之中依旧种植着大量的作物,还有许多农夫在田间劳作;要说精于奇技淫巧吧,髡贼造出来的各种小玩意儿不仅物美价廉,能够提供的产量又极高,上次岑敏来到东方港刺探军情,顺带着回去的时候就带了好大一车东方港的小玩意,一回去就成了北海城的抢手货,一个竹壳小镜子竟然卖出了六十两银子的天价。他具体赚了多少钱刘传志倒是不得而知,不过从岑敏最近新买的宅子和几百亩良田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只是前面几样本事,倒不失为可以拉拢的摇钱树,到时候课上一堆花样齐全的税就没事了。但是此时眼前这些正在开进的髡兵呢?刘传志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忧虑的神色,左手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右手掂了掂胡子,“诸位觉得这髡兵如何?” 一旁的一个同来的参谋连忙在一旁说道,“小的看这髡兵虽是声势浩大,不过大多应是虚张声势之辈,以某观之,髡兵竟然全部装备火铳,仅此一样,在下就有十分把握彻底将髡兵一举歼灭。” “哦?”刘传志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知这位兄弟有何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那参谋顿时一阵眉飞色舞道,“日月五行,世人皆知水火相克,某观髡兵皆装备有火铳,若是开战,必然都是想要以火铳射击之。火铳之舞我武朝亦有装备,不过射击十数丈远,而且又极易炸膛,平日里兵丁操练皆不愿以火铳操练之,此时东方港髡贼所装备之火铳,即算品质再好,纵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在狭长地带设下埋伏,两侧埋伏精兵。一声令下暴起攻之,髡贼不善近战必将溃散。” “余观髡兵火铳之上皆有短刃,似是可以近战用以搏杀之物吧?”一旁又有一个参谋在低声说道。 “非也非也,”发言的参谋一副你懂个屁的表情,“但凡用过火铳之人,都窃以为火铳之威声势浩大,乃人力不可敌,势必用心操练火铳之射击而忽略近身搏杀。然火铳之威亦有势弱之时,余听闻东瀛有一秘术,以细竹条捆成竹把盾,火铳之弹丸不可穿,若是前方兵士手执竹把盾,在前方阻挡射击,后方兵士手执刀盾紧跟在后,待到逼近到五十步时刀盾手上前一通搏杀,必破髡兵火铳阵。” “果然是好计谋!”旁边又有参谋轻声赞道,被赞的人满脸微笑就差手上一把羽毛扇了。“若是能选好日子,赶在下雨之时,髡兵之火铳无法射击,必然只能束手就擒。我天朝上国兵士众多良将何止千万,趁乱掩杀过去,别提是这些假髡兵士,就算是真髡大将,脑袋也要砍下来。”说话间满脸得意,似乎早已胜券在握一般。 刘传志掂着胡子摇了摇头,稍微考虑了下这个参谋的发言,便轻声说道,“髡贼不是普通海贼,自从来到此处业已半年有余,此时东方港城已经成型,却不思劫掠,本官——老夫以为髡贼在此登陆筑城之意图原本就不是来劫掠,却是准备在此长期驻守。” “驻守?莫非老爷觉得髡人还有后面的人?” “不是,”刘传志摇了摇头,“岑敏所说这东方港之真髡不过五百多人,此间我等所能见者大多都是此间流民被收纳之后所成之龟化民。若是髡贼还有后面之人,那就应该是要向附近拓张,而并非只是猬居于此。诸位请想,五百余人即可开拓如此大的局面,后面若是还有人,必然就要有更大的布局。老夫觉得髡贼必然只是现在到此的五百余人,不会再有后面的第二批髡贼了。” “那老爷又如何觉得?莫非就让其在此继续占据武朝土地?” “自然不会,老夫只是觉得这些髡贼来历有意思,这万里海疆一直都是有海无防,我等经常需要来回奔走于海疆各处,武朝水军自从郑和舰队惨败之后便积弱至此,我等水军此时面对迈德诺水军二十艘对一艘也不见得有优势。” “大人说这些又有何意?”之前出谋划策打髡贼的参谋不由有些莫名其妙,望着刘传志轻声问道。“髡贼是髡贼,海防是海防,两者又无交集。” “哪里没有交集?”刘传志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髡贼自海上来,那么就说必然已在海上有超过迈德诺人之处,况且髡贼之钢铁巨舶我等昨日即已看到,还有无帆无桨自行之铁快船,其海上行船作战之造诣怕是早已超过迈德诺人了。”说着他冲着远处在海上漂着的胜利号主力舰努了努嘴,“你们看,他们的那艘战舰,分明就是一艘迈德诺主力舰,这种主力舰乃是由亚宁之匠人为迈德诺人所造,造价高昂。老夫曾经想要以安南水师名义购进一艘,却被迈德诺人开价六万两银子,还只是旧舰。但是我等这几天在东方港已经见到有两艘舰上有人并且在海上进行巡航,另外在南面海滩上还有两艘破损的同样战舰,不知是否是由髡贼在海战中缴获自迈德诺水师呢?” 旁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缴获自迈德诺水师?这怎么可能?当年武朝十七万大军围剿登陆的迈德诺人,他们也不过两千人,城还没有筑好,就能够以两千人左右的兵力和迅猛火力打得武朝十七万人无法进剿,另外海上还有迈德诺水师战船三艘打得围剿的武朝水军落花流水,只能围困那正在修筑之城,截断水源逼迫迈德诺人退走海上。可是刘大人此时竟然说那四艘迈德诺战舰应该是缴获自迈德诺水军之手,那么髡贼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先不说这些,吃东西,”刘传志见所有人都在发呆,便想着活跃一下气氛的冲着桌上指了指,“这里有几样少见之物,此曰花生,此曰玉米,皆是难得一见之美食。” 不过那几个参谋此时都在想事情,谁也没有说话,刘传志叹了一口气,也把筷子放下,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老夫其实倒是有个想法,不如招安这批髡贼。”立刻身边就传来了倒吸凉气之声。 “老爷,不可啊,兵匪自古不两立,这帮髡贼匪性难改,招安早晚要出事。”一个参谋话音刚落,另一个参谋也连忙说道,“然也然也,老爷,此事万万不可啊,如若招安了这批髡贼,那岂不是应了那句老话杀人放火等招安?” “杀人放火?”刘传志耻笑了一声,“髡贼在这安允,不知干了什么坏事?让尔等惧怕至此?是仗义夷平了常年作乱的安允土匪海贼?还是赶走了民愤极大的文新奕?” (朋友们!双十二剁手节快乐!哈哈,祝大家都能买到自己心仪的宝贝,也祝大家能够剩下自己想要剩下的钱!)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不明接触 1 文新奕此时早就已经到了北海,虽然他已经是身无分文,但是好歹也是阔绰过的,在这北海倒也曾经有过几个老熟人,很快就把状子给送到了刘传志的案头。不过文新奕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举报周晋峰身为父母官,不能保境安民,反而和髡贼沆瀣一气,放纵髡贼坐大,更是有图谋天下之大逆行为的状子只是博得了刘传志一笑。 刘传志早就对文新奕略有耳闻,文新奕在安允积愤已久,早就有十多条状子指名点姓状告文新奕欺压乡里,或者伙同海贼打劫海上行船,亦或是替海贼销赃。周晋峰一直以来治不了他文新奕就是因为文新奕早就在北海买通了不少官员,或者把上报的状子压了下来,或者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象征性地处罚了一下,不痛不痒地就这么过去了。 却不料这帮髡贼一登陆没多久就浩浩荡荡上千人直接把文新奕的武安村给攻陷了,攻陷了不说,更是直接动用数千人之力把他武安村都给搬空了,连房子的建筑材料都给拆回了东方港。刘传志因此对这群髡贼有了一丝好感,似乎是一群替天行道的义匪。要知道现在正好是《水浒传》刚刚开始流行,他府上就有一套,倒也深深被那些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所吸引,不自觉间就已经被代入到书中的角色去了。因此这时看到文新奕倒霉,丝毫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是有种赞赏这群髡贼做法的爽快感。更别提自从髡贼登陆以来,除了义劫武安村外就再也没有劫掠过任何村寨。不仅如此,敞开怀抱收纳了绝大多数的安允流民,让其在冬季和青黄不接之时不至于被饿死,也算是做了件大好事,所以尽管他这次带人潜入东方港的意图是侦察东方港髡贼的战力几何,但是却丝毫没有进攻东方港之想法。 “事实上老夫以为,若是东方港之髡贼能于海上与迈德诺水军相抗衡,陆上又能有如此强大之战力,招安其倒也不是不可。”刘传志说着再次掂了掂胡子,同时用筷子夹起两颗花生开始嚼起来。“前提是他们要有归顺之心。” =============================分隔线============================= 一名背后插着护背旗的兵士骑着一匹红马来到伊藤宅三的车驾前,滚鞍落马半跪请示道,“将军,前锋营距离占城港还有十五里,我们需要连联络占城港吗?” “稍等下,还不知道占城港里的情况如何,先让侦骑靠拢观察一下,看看是不是阮氏的旗号。”伊藤点了点头,冲一旁跪着的传令兵说道,同时对着在身后刚刚站起来的丸山直树笑道,“这路上都开进好几天了,总算快到目的地了。”同时又对传令兵继续说道,”大军不得停下,继续前进,我们到占城港城下吃饭。“ “且慢,”丸山说道,“将军,此事事关重大,我等既无皇帝手谕,又无兵符在手,若要说我等作乱亦无不可,我等此时并不宜太过靠近占城港,若要是被皇上当作是来攻击占城港之敌军又如何是好?” “不怕,”伊藤宅三笑着摇了摇头道,“占城港此时应该不会有多少兵力,皇上就算是误解,也必然会先踞城而守,不会对我等进行攻击的。此外我等又不做战斗准备,开进时又非攻击阵列,皇上久经沙场,必然不会误解。” 丸山直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不能如此大意,天下事皆有意外,不能掉以轻心,若是与占城港军队交恶,也不是好事。” 现在他们的车驾正在浩浩荡荡的大军之中,这支军队现在正是一字长蛇向着东面行进着,自从南岸军属地离开之后,这几天来他们一直在行军,除了晚上的时候停下来扎营,其他时候都一直在向着东面前进不止。在这个时候整支大军都是人困马乏,因为急行军,吃不饱睡不好,休息不足自然行进速度就下降了不少,因此原本预定昨天就能到的占城港此时距离他们还有至少十五里左右。 在队伍最前方的六个侦骑此时正顺着官道在前方开路,他们身上的皮甲此时早已松松垮垮,面甲也早已取下,头盔上的羽毛都掉了好几根。此时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腰间的太刀和长枪此时都松松垮垮地斜挎在马上,这些侦骑们只是随意地在林间官道左右两侧张望了一下就继续驱马向前行进,全然没有注意到就在距离他们不过三十米的林间几个人正在盯着他们。 这几个人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整张脸只剩下了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的这六个骑兵。为首一人半跪在地,身上披着一张挂满了树叶的伪装网,背上背着一个厚实的背包,手中正端着一个小型的望远镜紧紧地盯着其中穿着略微华贵一点的骑手。 “记录,”一旁的一个特侦队员二话不说从身边的文件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立刻打开开始记录,“六个人,穿着像是日本战国的衣服,每个人身上都至少有三把武士刀,两个人携带短弓和箭壶,三个人有长枪。背上插有护背旗,上面的旗帜没见过,你画下来。” 特侦队员点了点头,连忙按照那几个武士背上的护背旗临摹起来。 “阳牧秦,你过来。”北纬低声冲着阳牧秦招了招手,阳牧秦二话不说提起八一步枪就低身凑了过来。“你带一个人,沿着官道继续向西前进,沿途注意,大约每五百米使用对讲机联络一次,我觉得这是安南来围剿我们的军队,去看看他们的大部队有多少人。” 阳牧秦点了点头,带着一个特侦队卡宾枪手就沿着道路向西走去了。 “我们怎么办?首长?”一个特侦队中士手里提着一支五六半向正在沉默不语的北纬问道,“我们要不要把这六个都干掉?” “不用,”北纬轻轻摇了摇头,“我们都是使用的步枪,要是靠近作战又不一定能够有十成的把握,不妨把他们先放过去,看看后面有多少人再说。” 这时候的特侦队武器使用限制已经基本上解除了,要知道特侦队可都是各部队抽选上来的军中骄子,忠诚度又都是通过了安全部门的测试,因此特侦队的战斗小队已经可以开始使用五六半自动步枪和八一自动步枪了,唯一禁止使用的是格洛克手枪和m240机枪。手枪的禁止原因很简单,太过于容易携带,而且发射起来射击速度过快,土著士兵在使用的时候容易造成泼水的效果,很快把子弹浪费掉了,机枪则更是如此,很多特侦队员在使用的时候就喜欢扣住扳机不松手,一百发不打掉个六七十发绝对不松手,因此现在就连配发给他们的八一自动步枪此时都是通过了改装只允许进行半自动射击。 尽管是半自动,但是无论是五六半的十发弹匣还是八一的三十发弹匣,都是土著武器中最大装弹容量八发而且装填困难的卡宾枪所无法比拟的,并且旧时空武器的性能优越又甩了本时空产武器八条街还不止,因而现在特侦队里只剩下新兵和代培的士兵才使用1628-1629枪和卡宾枪系了。 另外一种旧时空武器的出现也远远刷新了土著的世界观——狙击步枪,这些旧时空能够在六百到八百米距离打出1moa精度的m24狙击步枪此时在新时空已经成为了绝对的死亡一指。在没有观瞄设备辅助的情况下,土著最多也就是能看到五六百米距离外的站立目标,但是对于卧姿伪装的狙击手丝毫无法进行辨识,这种情况下只知道远处一声清脆的枪响,这边就有人中枪倒地。最近一段时间特侦队训练分队对占城港的骚扰中,狙击小队一度打得占城港城楼上的兵丁不敢披甲,最多的一天在城头击毙六名军官。 现在的特侦队除了每队十人的贺亚运分队和阳牧秦分队外,又增加了特侦队战斗教导队和侦察教导队的新单位,在编人数已经超过六十人。另外还有其他部门诸如反间谍处行动队和陆军情报局行动队的培训部队,此外再加上警察部门派遣在特战训练中心培训的特警分队,现在在邦克山下的训练中心里已经有了两百人左右的规模。如此大规模的特种部队进驻,不可能不会引起附近百姓的注意,因此特侦队的训练区域就不得不改换到其他地区。而此时阮福源已经确定让位给阮姱,而阮姱此时又带着安南的领土权加入到元老院里成为了名誉元老,那么元老院的军事力量此时已经能够名正言顺地进入安南国区域,随着特侦队的新鲜血液与新式武器的投入,占城港这片区域立刻就变成了特侦队的训练场。 身处敌人的活动范围之中,又有着超越本时空军事理念数百年的优势,外加武器又超越了数百年,这支原本就是神出鬼没的特侦队此时是更加如同鬼魅一般在安南国的区域里自由进出。 阮明方每天都在占城港里看着堆积如山的报告,动则是塘马被歼饷银被抢,或者就是城楼上的巡哨被狙杀,几天前甚至还出现了被乱军潜入城内把城里的粮库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如今的阮明方早已没有了年初来占城港上任时的踌躇满志,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怎么把手里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根据之前的命令,过段时间就可以率领占城港的军队全员前往文山港换装,准备集安南国之力全力攻击占城港旁侧占据新军军营的乱军。接着再挟胜利之余威直接攻击东方港,反正东方港里原本就都是一群乱贼占据的,到时候跟武朝官员解释一通,送上这些髡贼的首级或者俘虏,必然会让武朝满意,并且肯定武朝皇帝会赏赐安南一大笔银子,要知道武朝这种天朝大国,银子肯定多得是,到时候自己这个一直坚守在抗髡前线的官员必定能够得到大大的赏赐。 那些且不说,此时的阳牧秦已经带着那个特侦队员在丛林中行进了两公里多了,中间进行了三次联络,现在满头大汗的阳牧秦无奈地望着手中的无线电,他面临了最尴尬的问题,没电了,而且备用电池盒在北纬那里,出发的时候忘记拿了。他此时不得不尴尬地拿着步话机电池抠下来装上去,装上去再抠下来,无线电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连一丝一毫电流干扰的杂音都没有。“喵的,这可怎么办?”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总不能现在又跑回去吧?” “首长,有敌情!”一旁负责警戒的特侦队员突然轻声提醒道,阳牧秦连忙跟他两人一起蹲了下来,眼睛紧紧盯着远处正沿着官道从西面走来的几个穿着鲜艳红甲的武士。 这几个武士穿着红甲,在此时的丛林中显得分外显眼,腰间系着的腰带上都别着至少两把武士刀,身后还有几个足轻,手中拿着一米五长的长弓,腰间挂着的箭壶里塞满了箭矢。他们一个个面色疲惫,但是却都还算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脚下丝毫不停歇。 “你什么时候看见他们的?”阳牧秦悄声问道,刚才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无线电上,也不知道这些敌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刚刚看到就告诉您了。”特侦队员也很紧张,脸上的汗滴从油彩上渗透出来,手抱着自己的那支卡宾枪有点发抖。远处的敌人虽然只有六七人,但是看起来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他只是个新丁,卡宾枪的射击训练还没有完成,要是真打起来,这种八发弹巢的卡宾枪根本达不到压制效果。他不由得紧张地望了望阳牧秦手中的八一自动步枪,他知道元老的扒衣枪是可以连发射击的,而且是三十发的弹匣。 “那我们在这里把他们干掉,”阳牧秦看了看,把八一步枪举起来,开始瞄准第一个带头的武士,同时轻声命令道,“你准备,现在距离应该是两百米,等他们开始往前冲击到一百米你就开火……” 阳牧秦的话音未落,特侦队员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然后冲着远处一指,“首长,又有新敌情!”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明接触 2 阳牧秦在穿越中里算得上数量不多的壹点零视力的佼佼者,但是之前因为太紧张,没有认真勘察这条林间官道的路线,现在他这才看了看自己所在位置,原来这是一个向西的道路,在前方两百多米的地方折向北面,后面具体有多少敌人已经被植被挡住了,完全看不到。 随着特侦队员手指的方向,阳牧秦很清楚地看到有一匹马驮着一个穿着全身血红色皮甲的人正从植被遮挡的地方走出来,跟在他后面又有两个士兵。阳牧秦有点急躁,深呼吸了一口,开始瞄准那个骑在马上的人。这么多人都在走路,他骑马,不打他打谁。准心很快套在了骑手身上,阳牧秦缓缓打开了枪身上的保险机构,手指头轻轻搭在扳机上,开始缓缓施加压力。 正在此时,阳牧秦视野所及之处又出现了新的目标,这后面的人都是穿着足轻的皮甲,所有人都是赤脚的,有的穿了短裤,有的就只是用兜裆布包住了下面。“该死,有多少人?”阳牧秦不由有些恼怒,也同时有些暗自庆幸刚才还没来得及开枪,把步枪从瞄准状态转为握持状态,冲着身后的特侦队员说道,“记录。”身后的特侦队员连忙也拿出笔记本和铅笔开始记录起来。 刚开始阳牧秦还是在十人二十人地轻轻数着人数,但是很快就开始有些数不过来了,因为从那个拐弯的植被遮挡后面开始有着大量的足轻们正在从那里走出来,手中拿着各种武器。不过这些足轻们的武器明显不怎样,除了几个足轻组头腰间别着一把打刀之外,绝大多数的足轻都是拿着木棍和长枪,有的甚至还是拿着木制的武士刀。所有的人都在无精打采地沿着官道向着东面行进,没有人东张西望,几乎都是低着头向前缓缓行进中。 阳牧秦觉得现在的情形就好像去年南蛮北犯时在沿途遭遇到南蛮大军的时刻,一开始他还在计算人数,但是当他数到六百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点不清人头了。“首长,怎么办?”一旁的特侦队员有些腿微微发抖。这个新兵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刚才首长已经数到六百了,但是数数声戛然而止,他明显感觉到首长也在开始慌乱,不由得也跟着一块有些慌神。 该怎么办?阳牧秦现在也在轻声问自己,眼前已经超过一千人了,看后面士兵排成的阵型,应该在后面还有的是部队,恐怕还是九牛之一毛的味道。“不要慌。”阳牧秦自己的话也带有一丝慌乱了,但是他强压心头的颤抖,轻声跟身边的特侦队员说道,“他们看不到我们,我们要弄清楚他们有多少人。继续记录,一千一百人。” “骑兵有五十人,步兵一千一百。旗号是阮字。”阳牧秦说着突然一愣,“怎么是阮字?”特侦队员也是跟着一愣,“首长,阮字有什么不对吗?” “你别说话,你先数数人头,我想一想。”阳牧秦吩咐道,自己开始回忆起这段时间看过的敌情通报起来。“安南军队将领里面有哪个姓阮吗?” 阮、黎算得上是安南的大姓,若要是说这来的军队里有个姓阮的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这个阮会不会是代表阮福源的势力呢?如果不是的话大可以用自己携带的步枪射击人群给他们带来混乱然后脱逃。但是如果是阮福源的人,那么这样做未免也太伤人心了点,一时间阳牧秦心里也犯上了嘀咕。 “首长,已经一千八百人了,我们要不撤吧?”特侦队员悄悄提示道,眼睛还仅仅盯着前面正在开进中的大军。 “好吧,”阳牧秦思考再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撤吧,这里我们只怕也发挥不上多大的作用,趁着还没有被发现先撤离吧。” =============================分隔线============================= 北纬现在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派阳牧秦向西前出侦察的,无非是想让他得到点经验罢了。他为了防止阳牧秦出现危险,特地交代了他每前进五百米就要联系一次。按照之前三次的联络频率,现在应该早就超过两千五百米了,怎么还没有联系,现在他用无线电呼叫也没有回应,附近几个训练小队都回了话,而且也带来了有小队电池没电了的汇报。北纬这时才有点慌了神,刚才过去的骑兵虽然装备低劣,但是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明显算得上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眼下阳牧秦虽然已经跟自己参加过多次行动,但是和贺亚运不同,这个小家伙是拼着对特种部队的激情来参加特侦队的,并没有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让他瞄着敌人远远地开枪还行,但是如果是跟敌人短兵相接恐怕他会拼不过这些侦骑。 而且最让他担心的是,既然这些是侦骑,那么应该是前锋的侦察部队,也就是说后面应该跟着大部队。如果这个阳牧秦突然跟人家交上火了,这个还算有点方向感的家伙在丛林里乱跑,迷路了怎么办?这安南丛林哪怕在旧时空也是树的海洋,胡志明的北越人民军丢到里面水花都不起的,这阳牧秦丢进去还找得到个蛋?打仗打输了事小,死了元老才是大事。北纬现在蹲在树丛中紧张得不得了,眼下贺亚运因为前段时间的意外在东方港元老区受伤,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毕竟是脖子上挨了一刀,现在还在医院里修养。剩下的肖立华分队如今主管训练特警,现在很少被派出来执行特侦队任务了,那么如今剩下的就只有阳牧秦分队可以被派出执行任务了。 “砰!”突然间西方传来了清脆的枪响,这声枪响如同重锤一般沉重地击打在北纬的心头,发生了什么事情?“砰砰砰!”接着又是连发的枪声。 这下用脚趾头都知道肯定是阳牧秦出事了,毕竟本时空能够使用自动步枪的只有元老院的元老。“快快快!”北纬着急地冲着两侧打了个手势,“散开,靠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到三分钟前,阳牧秦和特侦队员正在顺着之前来的道路撤退,但是他们右侧的官道上正行进着至少三千步兵,为了防止被意外发现,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降低行走速度。随着他们向东行进,身后能够看到的不明势力的这些日本兵已经是越来越多了。 “慢着!”阳牧秦一把拉住了特侦队员,身体伏低,两人眼前不远处是几个离开队列在树林里撒尿的足轻士兵。 “我们这次过来占城港到底干什么?”一个士兵问道,“我们足足行进了好几天,觉也没睡好,饭也没吃好,没日没夜的在赶路,真是累死我们了。” “真不知道我们去占城港干什么,皇帝不是都死了吗?”一旁又有一个士兵说道,“我们现在去占城港增援他们有什么用?” “就是,反正也守不住,还不如我们干脆跑了吧?” “嘿!上面几个家伙快点!正在赶路呢!”下面一个穿着银白色盔甲武士骑着马停在路边手指着这几个足轻大声吼道,“撒尿的快点,别慢吞吞的。” “快跑吧,咱们要是到了占城港,就没得跑了。”一个士兵大喊了一声,连忙撒腿就往北面树林深处跑去,一起撒尿的几个足轻愣了一下,也马上醒悟过来,连忙撒腿就跟上去,“站住!逃兵格杀勿论!”后面的武士愕然大吼道,冲着身后的弓足轻们吼道,“乱箭射死!” 弓足轻们二话不说,直接从箭壶里抽出箭矢,弯弓搭箭,随着一阵嗖嗖的声音,一个逃兵立刻中了三四箭,倒地死了。而其他逃兵此时看到这个情形,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不过他们奔跑的方向正冲着阳牧秦而来,阳牧秦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与一个足轻士兵撞在一起,霎那间就被撞得眼冒金星。足轻士兵惊叫一声,他在奔逃时就已经把自己的竹枪全部都丢掉了,现在和阳牧秦两人赤手空拳四目两对,旁边的逃兵此时也惊愕地发现这里竟然潜伏着一个全身挂满树叶的人,当即也被吓呆在这里。 怎么办?阳牧秦呆住了,一时间木然呆在那里,想不出该怎么办。逃兵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全身如同一个大草人一般的人是干什么的,但是对于不了解的人肯定是先当成敌人对付了再说,立刻双手如同一只猴子一般冲了上来对着阳牧秦扑了上去。 一旁的特侦队员二话不说,直接打开卡宾枪的保险,对着扑上来的足轻就是一枪,当即就把这个足轻打翻在地。阳牧秦这时才算反应过来,强忍着心头的狂跳,举起步枪对着旁边的几个逃兵连发三枪,撂倒了两个。 “敌袭!”行进队列很明显听到了行进路线左侧的枪声,负责管理行进队列的武士一声大吼,“第一队跟我来!”说着抽出腰间的打刀带着足轻们就往树林里冲了进去。第一队的足轻们手中举着武器,哇呀呀叫着冲进了树林。 “快撤!”阳牧秦也顾不得眼前还有几个被吓呆了的逃兵,拉着特侦队员就往东边撒腿狂奔。 “那是什么?”武士有些发愣,他刚刚看到两个穿着厚厚绿色的外衣的身影向着东面跑了过去。“莫非是山鬼?” 本时空的人大多都有些信鬼神,此时看到那两个身影逃走,以为是鬼怪山魈一类的东西,也不敢追,当下就把几个逃兵抓了出来,就在路边直接斩杀了,接着把首级砍了下来,挂在路边的树上。 “什么?出现了山魈?”伊藤不由有些发愣,“怎么会有那东西?他们弄死了多少人?” “打死了三个逃兵。”传令兵没有下马,只是骑在马上跟着指挥的马车同样的速度行进着。“我们的人里面没有死人。” “那根本不算什么,”伊藤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只是……”传令兵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你就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的,将军,山魈似乎使用的是火铳。” “什么?”丸山在一旁叫出声来,“你肯定用的是火铳?” “足轻第一队的队长说听到了四声铳声,而且被打死的逃兵身上都有血洞。”传令兵连忙说道,“听说伤口很像火铳打出来的,只是更细小一点。” “火铳?”丸山不由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对着伊藤说道,“将军,似乎年前的时候听说占城港破南蛮之围时使用了火枪部队,让南蛮在城下就遭遇了严重损失,不得不撤围,莫非他们遇到的山魈就是这些火铳手?” “不会吧?”伊藤有些迟疑,“近距离遭遇用火铳,只能发射一次,若是双方全速冲击,倒是可以做一轮射击,但是刚刚不是说两方距离不过一丈吗?那样的距离怎么可能?” “那会不会是迈德诺人?”丸山又不无紧张地联想到了传说中的迈德诺龙骑兵。“我听闻迈德诺人中那些龙骑兵,善于使用火铳,上马拼杀下马射击。既然这次是迈德诺人逼走了皇上,那么在前方阻截我等靠近占城港也不是没可能。” “若是迈德诺人,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伊藤笑了笑,“那些软脚虾上岸了就站不稳,此时若是和我等交战,让兵士们盯着他一轮射击冲上去,照样能打他们个满脸花。他们的火铳再好,也是要时间装填的,这个时间足够让骑兵冲上去打乱阵型了。” 说着伊藤冲着传令兵挥了挥手,“通知前军,保持进发速度,但是要小心,如果遭遇了迈德诺人阻拦,直接上去打,反正咱们早就跟迈德诺人杠上了。”传令兵冲伊藤行了个礼,立刻驱马向着东边快速跑去了。 “大人,丸山觉得此时不宜再继续向东行进了,我等人困马乏,后面的粮草还有一些,不妨就地驻扎休整一天,后日再向占城港行军吧?”丸山担心地说道,“如若真的遇上迈德诺人的陆战部队,他们以逸待劳,我等必将处于劣势啊。” 第三百四十九章 虚惊一场 “丸山先生说的是,”伊藤点了点头,“那就先就地扎营,准备过夜。” “不可不可,”丸山连忙打断道,“此地具体情况不明,两侧树林又过于靠近官道,更找不到宽阔的区域可供数万人过夜,如若在此强行扎营,一旦遇到夜袭,必将遭受巨大损失。并且就算对方不进行攻击,靠近放上一把火,我等可用于撤退之路只有东西两条,又甚是狭窄,一旦惊慌之下,光是自己人踩踏也能造成数千人损伤。” “丸山先生教训的是,”伊藤连忙点头称是,“那么以丸山先生所见,我等该如何是好?” “此时已是未时,天黑应当还有一个半时辰左右,”丸山直树抬头看了看太阳,“按照行军图,前方六里应当有一片空场,可以提供数万人的休息扎营之所在。”伊藤连忙冲身边的传令兵招手,但是被丸山拉住了,“非也非也,那里虽然说起来适合,可是事实上也许并不适合,另外我等赶往那里需要至少一个时辰,此外扎营结寨消耗时间众多,等到完成之时怕是早过戌时了。” “那丸山先生有何见地?”伊藤不由有些郁闷,不是说前面有地方吗?干嘛不去?丸山顿了顿说道,“我等在午时左右曾经经过一片空旷草地,在下观其应当适合大军扎营,而且地方也比较宽阔,可以选在那里。” “往回走?”伊藤有点疑惑的问道,“为何要往回走?” “我等位于前军,让传令兵此时往回传讯,可以让中军在那里开始扎营,我等向回行军,沿途地形当了然于胸,”丸山说道,“另外派几支夜不收在外驻扎,如若遇到敌军大军夜袭,也好提前预警。此外我军粮草皆在中军位置,扎营同时也可准备粮草,更能让众将士早一点吃上热饭。” 伊藤宅三这时只剩下连连点头了,丸山直树一直以来作为伊藤军团的智囊,在许多次战役中都显露出了他过人的智慧,此时他说得井井有条,让伊藤全然无法反驳,便一边点头一边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分隔线============================= “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北纬因为正在带兵,无法离开现在的岗位,便派了两个归化民特侦队员前去侦察。两个特侦队员刚刚回来,北纬就急不可耐地问道,“快说啊,出了什么事情?情况怎么样?” 要知道以阳牧秦和那个特侦队员的伪装根本不可能被路上的敌人发现,此时要是动了枪,那么肯定是有非常紧急的危险。北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要是阳牧秦发生了生命危险,那么特侦队可就麻烦大了。 “死了两个人,脑袋被砍了,挂在路边的树上。”回来汇报的特侦队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答道,“那附近的敌人太多,无法抵近检查。” “什么?脑袋被砍了?”北纬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完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是阳牧秦真的被砍掉了脑袋可就真的完了。 “首长,有敌情。”一旁负责警戒的特侦队员连忙低声警示道,“有个骑兵正在快速往东边赶。” 北纬心乱如麻,偏头看了看那个骑着马正在东边狂奔的骑兵。“该死的,打死了我们的人,得让他们知道伤害元老的恶果才行。”说着他转向那个刚刚侦察回来的特侦队员问道,“你刚才数了数他们有多少人没有?” “没看太清楚,人非常多,而且很嘈杂,似乎正在传令,他们说的话听不懂。” “大概多少人也没记下来吗?”北纬明显面色不善,作为特侦队员,就算是再紧急的情况下,对于敌人的数量总应该还是心里要有个数的啊,怎么完全没有记下来?不由得控制不住冲着他一阵低声吼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身为特侦队员,特侦队最起码的本事都没练会?数人头啊!数不清楚啊?文化课怎么过的?” “对……对不起,首长,我粗略看了一下,应该有七百多人,”这个特侦队员明显被吓到了,说话都有些抖抖索索的,“但是后面肯定还有大军,我没有去数那后面的部队。” “首长!”负责监视的特侦队员再一次低声提醒道,“新敌情。”众人目光顺着望过去,果然又有两个骑兵骑着快马往东边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阳牧秦难道真的牺牲了?不会啊,他的八一步枪就算是情况再紧急,也是全自动武器,就算是扣住扳机不松手,也不至于只打三发啊。如果没有,那么敌人为什么突然间派出三个人往前面去通知侦骑了? 北纬决定再等一等,敌人就算是真的打死了元老院的特侦队员,也不可能一天都耗在这里,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如果不出意外,敌人应该会开始选择扎营的地方了,这种林间小道肯定是无法作为宿营地使用的,就算只是一千人也不可能驻扎在林间。 果然不多时,从前面的几个侦骑跟着那三个传令兵开始往回赶了,他们驱马速度并不快,大约是十二到十五公里每小时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着急。 “看起来他们不是很赶,应该是在准备找地方宿营。”北纬望着那几个插着护背旗的士兵,心里充满了厌恶。但凡元老,总是对于日本人有着或多或少的厌恶感,尤其是他们在战斗中嗜杀成性,又特别喜欢虐杀俘虏,奸淫掳掠的事情日本人干得绝对不少。 “首长,如果是找宿营地,他们为什么不往前继续前进而是往回走?”旁边一个下士轻声问道。 “很简单,”北纬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把对可能失去阳牧秦这个好助手的悲伤心情压下去了一点,给他解释道,“前面的区域并不熟悉,就像我平时给你们上课时说的选择宿营地的方式,你们还记得吧?” “记得,”另一个下士连忙低声插话道,“选好宿营地后,先向前三百米,然后以顺时针方向围绕宿营地转一圈确定没有威胁后才能宿营。” “是的,大军也是差不多的,前军主要是负责探路,中军则是一路选择合适的宿营地,后面的部队则主要是携带粮草辎重等物品。中军选择宿营地后,就开始直接在宿营地安营扎寨,前军则开始往回撤,辎重队也加速进入营区,开始准备过夜的粮草。”北纬说着,习惯性地在这个下士肩上拍了拍,不过他马上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带着贺亚运和阳牧秦三人一起前去安允潜伏时的情形,不由得脸上一阵难过之色,幸亏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这才没有让人看出来。 “他们要是宿营的话,我们是不是去袭扰一下他们?”负责带兵的中士好奇地问道,“首长,这可是大好机会,如果不这样袭扰一下,未免也太对不起阳分队长了。” 北纬点了点头,“好的,那我们检查一下武器,先到前面发生枪战的地方去。” 他们赶到交火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之前的敌人大部队迟迟没有离去,而是在官道两侧的丛林中伐木。许多看起来穿着比较好一点的武士正在指挥着足轻伐倒树木,然后把这些树木搭建成障碍物。 “这是干什么?”北纬身旁的一个新兵不由得好奇问道,“搭成这个样子有什么用?” 北纬倒是愣着笑了一下,“竟然是拒马。” 眼前这些木头搭建起来的拒马,就如同诺曼底滩头德军用来防止盟军坦克登陆的拒马一般无二,这里距离他们的宿营地大约还有好几里,如果敌对势力有骑兵的话,可以沿着官道快速前进,很短时间里突破外围部队的防御。然而有这些拒马的存在,骑兵肯定要被拖延时间,减缓行进速度,让后面的部队有足够的时间进行防御。即便是步兵突袭,若要突袭这几万人的营地,少说也要来个一万人左右,这些拒马不仅能够降低马匹的行进速度,也同时可以让人在官道上行进的速度降低下来,让前面的部队有能力预警。 不过他们现在要面临的不是大规模骑兵或者大批步兵,而是十二三个特侦队员。这些特侦队员此时在林地中缓缓前进,手中的武器紧张地对着各自需要照看的方向,他们已经被告知前面在战斗中阵亡的可能是战友,因此这些敌人对付自己肯定也不会有丝毫的手软,一旦真的发生交火,特侦队必然就是全力输出火力,不让敌人有靠近的能力。 “你之前看见的脑袋在哪里?”好不容易赶到了热火朝天的砍树者外围,北纬问之前来侦察的特侦队员。“我怎么没看到?” “在那里,首长,但是现在树没了。”特侦队员一脸委屈地指着远处一块,北纬端起望远镜小心翼翼地向着那边张望,路边的地上果然有几滩鲜血,现在已经全部渗透进泥地里了,几具尸体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清一色地被砍了脑袋。这个距离下他用望远镜也看不清那几具尸体,更何况那些尸体已经被扒光了,身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北纬这时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旁边的特侦队员满脸惊奇地问道,“为什么首长说还好?” “很简单,死的都是他们的人。”北纬再次长出了一口气,这几具尸体虽然被几乎扒光了,但是下肢很明显有被太阳晒的痕迹——在安南这地方要不被太阳晒到黑基本上不可能。而且下体位置很明显能够看到兜裆布的痕迹,虽然他没有看过阳牧秦的光屁股,但是可以肯定阳牧秦这个旧时空的粪青爱国贼是肯定不会穿着日本鬼子的标志性兜裆布去做日光浴的。 他此时胸口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轻松不已,冲着身边的几个特侦队员打了个手势,向着西边一指,“我们去他们的宿营地看看。” 阳牧秦现在正带着那个特侦队员在树林里行走着。刚才的突然遭遇让他惊魂未定,带着手下在树林里一通狂奔,等到他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来了。现在的他简直就是灰头土脸,因为他现在面临着最可怕的事情——迷路。 在原始丛林中要说最可怕的事情很多,例如遇到流沙,沼泽,遭遇猛兽,被蚊虫叮咬感染上疟疾登革热……但是这些跟迷路这个次比起来就是小儿科。等到阳牧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往这个方向奔跑了多长时间。一般来说要避免迷路,或者选择比较高的山,或者就是比明显的树,不过这里地处比较大的平原地区,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参照物,要说树这东西,走个四五步就有一棵,个头简直都是高耸入云,想要爬上去都不容易,更别提辨认方向了。由于树太高,抬头往上看根本就看不见太阳,更无法分清树叶繁茂程度,通过树冠辨别方向的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为了防止手机在战斗或者训练中意外掉落受损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所有的军事部门元老被要求不允许携带手机进入战场和训练场,因此阳牧秦手机上的指南针app也没有了用途。他翻遍全身也没能找到一个指南针,而身边的这个特侦队员比他更惨,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指南针。 眼下阳牧秦傻了眼,这里可没有公用电话亭,更没有充电插座,无线电已经无法使用了。不过就算是可以使用无线电,他也没有办法说明自己在什么位置。“我们怎么办?首长?”那个特侦队员不由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他抬头望了望天空,虽然看不到天空,但是却能够从光线的变化中敏锐地感觉到夜晚已经来临了。阳牧秦眼睛瞪着他,口里哆嗦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第三百五十章 丛林之夜 1 伴随着夜幕的彻底降临,丛林中已经开始变得一片漆黑。阳牧秦虽然在身上找出了个旧时空的打火机,不过不抽烟的他保存这个打火机纯粹是为了提升逼格罢了,里面可是没有什么燃油的,此时的他拨弄了几下火轮,几个火星飞了出来,然后霎那间就消失了。 他不由有些郁闷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一片黑漆漆的,他旁边这个特侦队员也是两手空空,除了标准装备的五十发子弹一支卡宾枪之外就没有什么了。原本按照步兵装备条例里面应该是要配发一盒防风火柴的,不过现阶段元老院工业体系整体缺乏磷的生产能力。要知道磷的主要生产原料是动植物体例如骨骼尿液等,骨骼这东西总不能用人类的骨头去造,虽然说现在在安允城北面的乱葬岗里有的是无主尸体,可是不能去做这种拿死人挫骨扬灰的事情啊;而尿液这东西,孙文彬都捂着不放手,坚决不允许其他人来染指他的堆肥计划。而动物骨骼则根本不用去指望,现在农业部门哪里舍得屠宰动物?因此东方港的磷产量可谓低得令人发指,想要向外收购鸟粪石吧?质量低数量少,价格低了别人不愿意开采,价格高了暂时又派不上用场。至于以前用实验室生产的磷绝大多数已经被军工部门拿去造了白磷燃烧弹,生产磷肥都得靠边站,眼下工业部门就不得不把生产火柴的事情给缓了下来。 阳牧秦郁闷地再次左右看了看,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有点适应这种黑暗了,月亮和星光透过枝叶的间隙好歹还是给他们送了点光照下来。“你会生火吗?”阳牧秦盯着远处那个完全没有了主意的特侦队员问道。 “不会,首长,”特侦队员脑袋直摇,“要是能生火就好了,现在开始有点冷了,这地方听说是有狼的,得用火才能驱走狼。” “狼?”阳牧秦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数量大吗?” “不知道,”被阳牧秦的紧张情绪一感染,这个特侦队员也吓毛了,连忙左顾右盼。 “喵的,要是有能生火的东西就好了。”阳牧秦一边借着微光一边检查着自己的武器,这支八一步枪在之前的紧急交火中进行了一次射击,也不知道打出了多少发,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拆下枪上的弹匣检查起来。 原本特侦队分队长是有配发一个手电筒的,可是出发前他的手电筒似乎有些脱焊,因此送到装备部去维修去了,此时他们两个人呆着的这里一点光也发不出来,而且随着黑夜的慢慢降临,周边的温度也开始下降起来。 阳牧秦把弹匣装回步枪,然后把保险打开,但是没有上膛,“北哥要是在这里非得骂死我不可,防尘盖都不盖上,唉……”他又叹了一口气,“要是北哥在这里,我宁可被他骂死。” =============================分隔线============================= “北教官,这个营地很大,从西到东足有两公里长,南北至少有一公里半,里面密密麻麻地架满了帐篷。”一个特侦队员向北纬报告道。 北纬现在并不担心这些敌人,现在自己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以特侦队的战斗能力,就算是敌人的夜不收也不是自己任何一个战斗分队的对手,而且在黑夜的强力掩护下,特侦队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宿营地,猎杀里面的人员,破坏大型装备,放火焚烧辎重给养。更何况他们在靠近这个营地之前已经遇到了好几个夜不收的暗哨了,在他们全然没有发现的情况下特侦队已经全歼了这些夜不收暗哨。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阳牧秦,要说起来阳牧秦这家伙也真是的,他检查过开火现场的痕迹了,虽然比不得csi,但是好歹也大概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够看到脚印向着丛林深处就延伸而去。不过现在因为夜幕降临,完全无法进行追踪,只能等明天早晨天亮后再进行搜寻了。 至于这个营地,他已经用短波电台通知了东方港,东方港对于来到一支至少两万人的军队也极为吃惊。根据北纬的观察,这支军队尽管装备差,训练落后,但是士气还是比较高的,相对于本时空的大部分军队而言算得上是一支精兵,不过他明显看得出来这支军队的给养并不充足,而且人困马乏的似乎经历了一场强行军。 参联会通过讨论后决定首先通过北纬的特侦队训练分队对这个营地进行夜袭,让他们休息不好,同时也让袁振力的飞机升空对营地进行轰炸。与此同时陆军部队的第一第二两个连紧急集合,将被调动前往新军营地——现在已经改名为外籍军团驻地,他们将和李震的炮兵一起在那里对来犯的敌人进行一场可想而知的大战,尽量御敌于国门之外。 不过作为收编一开始就准备用于对外作战的外籍军团,此时却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李园非常恼火,连夜赶往参联会所在地元老院陆军总指挥部,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屋里已经坐了好几个元老军官了,陆军总参谋长肖明伟正在指挥桌的沙盘前向几个陆军军官讲述行军计划。见到不请自来的李园,肖明伟先是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来意,“小李你先坐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肖总参谋长,外籍军团总指挥李园报到,”李园丝毫没有停歇,一个立正敬礼,“外籍军团正在等候参联会的命令!” “这个……”肖明伟再次愣了愣神,“这个,外籍军团的事情是我决定的,你先等我把下一步的战斗部署给他们几个说完,再来跟你讲。” “肖总参谋长,我作为外籍军团总指挥,代表整个外籍军团向参联会请战!我们外籍军团有着优秀的军人和优秀的训练,拥有着同样的战斗力,为什么要把我们外籍军团排除在这场战斗之外?”李园满脸气呼呼的样子,也不待他回答,接着说道,“我们外籍军团组建的目的就是进行战斗,如果这第一次战斗都没有参与到其中去,那么还有什么脸面来讲述自己是元老院武装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说着他把一个硬币重重地拍在沙盘旁。 几个元老低头一看,竟然是新发行的一枚外籍军团组建纪念币。“既然不用外籍军团参加战斗,那么我们元老院发行这枚纪念外籍军团成立的纪念币又有什么意义?” 肖明伟明显脸上充满了尴尬的神色,一旁的钱龙舟不由得挠了挠下巴,在一旁说道,“李园,不要着急,这事情需要讨论一下的。” “钱龙舟同志,你不要忘记了,外籍军团是在你手里组建起来的,他们有多强的战斗力你比谁都清楚,眼下刚刚换装了1628步枪,正是战斗信心提升的大好时机,”李园说着冲着沙盘上一指,“我们现在虽然还缩在这安允一隅,但是迟早是需要走出去的,等到我们走出去的时候,和抱有恶意的敌人战斗时,难道还使用陆军和陆战队吗?既然一开始组建外籍军团的意义就是需要战斗,那就请把组建后的第一场战斗交给我们,让我们发挥出元老院之剑的作用来!” =============================分隔线============================= “砰!”随着枪口喷射出火光,致命的弹丸飞出枪口,击中了几米外的一只正在张开血盆大口的狼。 阳牧秦现在心头紧张得不得了,他们两个人来到了一条小溪边,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准备休息一下,却突然看到对面突然出现两个亮点。作为穿越者的他根本没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一开始以为是鬼火,却不料身边的特侦队员抖抖索索地说道,“狼……狼!” 这头狼是标准的中国狼,体重大概是二十多公斤,平时狼大多是以五到十头的规模进行集体行动的,但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会遇到一头孤狼,而且这头孤狼根本就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两个特侦队员,只是低头在小溪中喝水,时不时抬头向着四处张望一下。 阳牧秦稍微犹豫了一下,瞄准两个亮点之间,开了一枪,撂倒了那头狼。不过枪口喷出的火光一瞬间照亮了五米半径的林地,让两个人都霎那间因为强光失去了视力。“嗡……”的一阵枪声震荡过大脑之后,阳牧秦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视力和听力,就听得旁边的特侦队员在喃喃自语,“好亮的光,要是能够用来照亮就好了。” “你说什么?”阳牧秦如同被锤子打了脑袋一样木在当场,“怎么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现在又都想不起来呢?” “我说要是这枪口的光能够一直亮着就好了。”特侦队员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想点个火把也点不着。” 点火把……枪口……火光……这一下阳牧秦如醍醐灌顶,在膝盖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道,“我真笨!子弹里不是有火药吗?去找干树叶来!” 一旁的特侦队员也醒悟了过来,连忙在附近找了些比较干燥的柴火,在地上清理出了一片区域。阳牧秦则拆开了一枚复装的九毫米派拉贝姆弹,把火药倒在柴火之间,接着把弹壳递给一旁等候的特侦队员,“收好,掉了可就是一块钱了。” 特侦队员点了点头,这子弹可是自己的,要是真丢了,就是自己倒霉,一个月津贴还不过三块钱呢。 阳牧秦再把他那个没有燃油的打火机掏了出来,对准火药拨动了火轮,随着“嗤啦”一声,火药剧烈地燃烧了起来,飞快的点燃了比较干燥的柴火,一瞬间柔和的火光散发出来,照亮了周边的区域。 “首长,咱们把那头狼拖过来烤着吃了吧?咱们可都没吃饭的呢。”特侦队员看到了火,立刻就想起了没吃饭。 事实上他们是有应急食品的,由于炒米这东西味道实在太好,在配发给部队作为应急食品后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就是士兵们大多数时候直接把炒米当成零食给吃了,等到需要吃应急食品的时候就没有东西可吃了,正应了那句“应急口粮必须要难吃,不然就会给士兵当零嘴”的格言。因此现在装备部开发了一种新型口粮,这种口粮使用的是土豆和玉米煮出来的粥,然后在高温干燥后形成的“粮砖”,为了保证不好吃,里面没有放糖,也没有放盐之外的任何调味料。这套新口粮的创新产品是包装的纸袋中还有一个小纸包,纸包中是一小包糖,用于在热水冲泡后饮用,第一是恢复体力,第二……自然是为了让这块砖更容易下咽一点。 自从这款口粮开始配发以来,所有配发单位都是怨声载道,无人不怀念曾经的炒米炒面,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发什么就用什么。你要是喜欢吃炒米,现在贸易区也开始有炒米出售了,自己去买就是了。 阳牧秦倒也买了不少炒米,但是出发时懒得带多的东西,用北纬的话说就是“能从你包里找出包卫生纸来都算服了你”。因此炒米也被丢在训练基地里,背包里只是按照打包条令放了三天份的粮砖在里面。即使是现在他们俩饥肠辘辘,一想起粮砖那可怖的口味便也没了食欲。 此时特侦队员提起了吃狼肉,倒也把他的食欲给勾了起来,当下就从火堆里抽出两支燃烧着的木棍来,两人对着小溪走了过去。 狼此时已经侧身躺倒在小溪里,脑袋上有个老大的洞,7.62华约弹的强大动能直接掀翻了狼脖子上一大片肉,鲜血还在顺着小溪流淌着,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阳牧秦不无惋惜地摸了摸这头狼的身体,狼的毛硬梆梆的,就好像一把大号的毛刷一般,略有些扎手,靠近后还能闻到一股味道比较浓郁的体味——这点上狼和狗一个模样,体味永远都是很重。 两个人很快把这头大约二十公斤重的狼给提溜到了火堆旁边,接着那个特侦队员就掏出了随身的小刀,开始做准备。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丛林之夜 2 身为特种兵爱好者的阳牧秦虽然对于特种作战充满了热情,但是在野外生存上绝对算得上是个叶公好龙者。假如说北纬知道他可能会在后来的奔逃中逃错方向,根本就不敢派他带人去查看敌情,因为他是真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眼下倒还不是最麻烦的,眼下最麻烦事情是,他们俩谁也不愿意啃粮砖,但是阳牧秦又完全没有给这头狼开膛破肚的本事。 “首长,要不我来试试?”特侦队员的声音此时在阳牧秦的耳中听起来如同天籁一般,他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好的,你来练练手。” 这个特侦队员悄悄一笑,他是一早就看出来了这个首长在这方面有点眼高手低,但是他又不敢直接挑明了,当即就弄了这么个台阶给阳牧秦下。 阳牧秦此时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就直接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铁制的小碗,这种小碗是每个士兵都有配发的,上面有专用的挂钩,可以用来挂在木棍或者绳子上直接在火上烧水或者热东西。当下他把这个拿出来,主要作用就是用来烧水,准备补充饮用水。 在丛林作战要注意的事情很多,饮水安全也是其中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每个人都携带有配发的竹筒水壶,这些竹筒水壶都是接近统一的大小,用两根挂绳直接绑在腰带后的,这种挂绳可以很方便地取下来,在野外做饭的时候就可以用来吊铁碗。而这种竹筒水壶一般都是二十五厘米长,直径大约为十厘米左右,这种携行方式和二战德军使用的防毒面具罐如出一辙,尽管被许多反德元老批评过是“开历史的倒车”,但是这些跟那个陆军第三连连长刘利华的全套德军装束以及连徽上的鹰徽卐字来说简直又不值一提,于是就被直接忽略了。 阳牧秦的水壶里已经没有多少水了,之前为了减少负重,他本来就没放多少水进去,之前的一同狂奔让他险些把水都喝了个干净。根据元老院军事部门的要求,所有的士兵在野外作战之时,只要有可能,尽量饮用处理过的干净水,如果条件不允许,也最好是把水烧开了再喝,因此阳牧秦现在自然是准备烧水。好在北纬专门培训过他怎么搭行军灶这种pla必备野外技能,因此他在旁边又专门搭了一个灶用以烧水。 这个特侦队员以前是专门杀羊的,眼下羊和狼的构造乍看上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因此他三下五除二就把狼给大卸了八块,并且很快就用木棍叉起来在火堆旁做好了烧烤的准备。 火堆上的烤肉很快就开始香气四溢,狼肉上的油脂开始从肉里渗透出来,开始一滴滴地滴落到火堆里,每一滴油脂都会带起一阵噼啪声。他们的背包里是带有盐的,很快又给烤肉上抹了盐。就在阳牧秦开始准备要抱怨没有孜然时,他突然看到对面坐着正在烤肉的特侦队员忽然把烤肉往地上一丢,抄起了之前支在一旁的卡宾枪。 “有敌情?”阳牧秦也一哆嗦,连忙伸手去捞放在旁侧的八一步枪,但是还没来得及拿到手,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腥味从身后冒了出来。 他这下算是吓得魂飞魄散了,这种腥味明显是那种肉食动物才会有的,看面前这个特侦队员的表情,明显还是个大型的食肉动物,这样悄无声息地从身后冒了出来,莫不是老虎?就在这时,身后的不明生物忽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并且动作迅速地把他拱倒在地,这下他更拿不到八一步枪了。他在地上被惯性驱使而翻了个跟头,这才看清楚身后原来又是两个如同灯泡一样的东西在发光,不过这东西的外貌因为在黑暗中暂时看不清,可是高度明显比之前那只狼要高一些。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阳牧秦此时紧张万分,右手已经开始往大腿上的手枪枪套伸去,想要拿手枪,却不料抓了个空,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两天前出发做这个“训练任务”的时候为了减少负重把手枪也给留在枪库里了。 两个亮点这才缓缓从黑暗的地方走了出来,两人这才看清楚走出来的原来是一只猎豹。香味是最能够吸引注意力的东西,在丛林里人体的味道最多也就是传播个三四米左右,烟味可以传播二十到三十米,但是烤肉的香味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散发出两百米的距离来,这还是没有放孜然的情况下。 这只猎豹体长大约是一米三左右,高约一米,晃着一条半米长的尾巴,紧张地望着阳牧秦和那个特战队员,然后又盯着火,接着又瞥了瞥地上还在流血的狼尸体。这个动作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这家伙饿了。阳牧秦慢慢地爬了起来,他手头没有枪,刚才自己把武器装备卸下来的时候连腰带上的匕首都一起放在行军灶附近了,可谓是手无寸铁。眼下他可没有军大衣,没胆子跟这号称能一巴掌拍飞头盖骨的豹子直接肉搏。与其趴在地上,不如干脆站起来,他以前听说过高度容易让动物产生恐惧感,他的个头还行,比这个豹子高出几个头来,没准站起来能吓到它? 豹子看到他站了起来,果然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是饥肠辘辘的感觉很快又压倒了畏惧感,又向前走了两步,脑袋不时转动着,一会儿眼睛盯着阳牧秦,一会儿盯着特侦队员,身体向前微微躬身,右爪子试探着向着狼捞了一下。见到两个人没什么反应,连忙转过头盯着狼然后对着它狠狠一拍,眼睛连忙又有点惊恐地望着两个人。 特侦队员悄悄打开了保险,以一种非常缓慢地动作低头检查了一下弹巢里的子弹,接着扳开击锤,再把卡宾枪慢慢地向前推送出去,这动作非常慢,就好像是慢动作一般。阳牧秦冲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开枪,接着慢慢走向火堆旁边。 他一边走一边跟猎豹说起话来,“怎么?想吃东西了?很久没吃到东西了吧?”他走路的动作不大,虽然猎豹眼神依旧惊恐,但是却没有被他吓走。“我看到你肚子挺大的,是有小宝宝了吧?”特侦队员一愣,连忙向着猎豹的肚子看过去,果然是挺大的,当下就差点叫出声来。开玩笑,怀孕的动物是很暴躁的,要是惹恼了这家伙,被它扑上来咬一口,这个首长还不得马上就去见阎王? 不过猎豹继续站在那里,已经不是一副躬身准备往前扑的动作了。阳牧秦笑了笑,走到了之前被特侦队员丢在地上的狼肉旁边,捡了起来,在火上面又烤了烤,接着自己闻了闻,递了过去给豹子闻了闻。 烤肉的香味果然是谁也抵挡不了了,豹子当即就直了眼睛,尾巴竖了起来,冲着阳牧秦叫出了声。阳牧秦愣了一下,这不是猫叫吗?只是比猫的声音大了不少。尽管豹子依旧还是有些戒备地向前挪动着,但是实实在在地挪动过来了一米多,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团肉,叫一声,抬头望一下阳牧秦,然后又叫了一声。 阳牧秦笑了笑,把棍子伸了过去,豹子看起来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两支爪子抱住了肉开始啃了起来。不过明显肉似乎很烫,它两只脚时不时抬起一下,嘴巴快速地张合着,不过它依旧不停口,三下五除二就把肉给吃掉了一大半。阳牧秦这时从地上的肉里面又捡起了一块,串到了木棍上,开始再次在火上面烤了起来。 一般来说豹子都是直接吃生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只豹子会突然有兴趣吃烤肉,但是明显这只豹子看上了这个会烤肉的家伙,此时吃完了这一大块烤肉,接着就放松了一些警惕,向着阳牧秦的方向悄悄走了几步,坐在了阳牧秦的身旁。当然,此时的豹子脸上还是一副戒备的表情。在旁观了一阵烤肉表演后,豹子做了一件让阳牧秦目瞪口呆的事情,它竟然开始梳理起毛发和洗脸起来了,俨然一副蹲在铲屎君的猫主子的表情。看到阳牧秦的动作迟缓下来,不由得盯了一眼那块肉,又望了一眼阳牧秦。 阳牧秦笑了笑,冲面前还在保持戒备状态的特侦队员招了招手,“来吧,你也来烤肉吧,不然的话咱们自己就只能啃粮砖了。” 两个人花了一个小时才烤完肉,好在这只豹子个头不大,胃口也不算大,好歹还给他们俩剩下了不少的烤肉。两人便提着枪一边吃烤肉一边警戒,事实上这个警戒也没什么用途,他们俩脚边上就趴着一头豹子呢。 “宠物竟然还有这样来的……”阳牧秦有些无语地啃了一口狼肉,狼肉和狗肉事实上差不多,就是腥味比较大,如果是用来做菜的话,倒是可以放点佐料去腥,可是眼下这除了二两烟,他们可是什么佐料都没有,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吃这腥味十足的狼肉。 “好在有这个家伙帮我们吃掉了不少,不然这狼肉可就浪费了,我是不想再吃狼肉了,”特侦队员一边撕扯着狼肉一边暗自抱怨。“我都有点开始怀念粮砖的味道了。” “别扯了,粮砖我这里还真有,你要不要来一口?”说着阳牧秦左手放开握把,从口袋里掏出了粮砖,谁知道刚刚掏出来,地上趴着的这只大猫立刻就蹿了过来,两只前爪抱住这块粮砖就啃了一口。 “它还能吃这个?”一旁的特侦队员直愣神,眼睁睁地看着这头豹子连外包装带着粮砖一块儿啃了一半下肚。阳牧秦摇了摇头,“不知道,大概是想改善下口味吧?” 忽然间阳牧秦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有点模糊的声音,连忙冲着那个特侦队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竖起耳朵听了听,不过又没办法确认是什么。就在这时,豹子突然两只耳朵动了起来,很快似乎是锁定了什么方向一般向着那边张望了过去。 阳牧秦眼睛也跟着望着那个方向,不过什么都看不到,依旧是黑漆漆的丛林,尤其是在火堆旁坐了一阵,眼睛看向没有光源的地方哪里都是黑漆漆的。“砰”这次阳牧秦很确定地听到了声音,似乎这个声音非常遥远,因此音量并不大,如同是远处放了一个鞭炮一般的声音。 但是他随后又听到了好几声类似的声音,虽然他并不确定这是什么声音,但是有声音的地方应该就会有人吧?他望着面前的特侦队员道,“我们去看看?” “首长,不好吧?这么黑的天,我们怎么去?举着火把吗?夜里很容易暴露的吧?” “应该不会,”阳牧秦摇了摇头,“我们在密林里,听其声音应该是我们的人在发起进攻,咱们走过去看看再说,大不了再逃嘛,反正咱们都穿着伪装服,他们不会那么容易追上我们的。” “可是这豹子呢?首长?”特侦队员不由脸上苦笑,指了指趴在阳牧秦脚边还在啃粮砖的豹子道。 事实上阳牧秦对这个一米多长的猫也挺害怕的,眼下这家伙虽然没有什么敌意,但是如果到睡觉还不离开的话,他还真没有胆子去睡觉。万一半夜三更豹子想吃宵夜,直接拿自己开餐了可就完了。 不过事实上他有点多虑了,这豹子是亚洲猎豹的一种,亚洲猎豹虽然有捕食的能力,但是性情还是比较温顺的,平时主要捕食目标还是以羚羊鸵鸟这一类个头不大的动物为食,今天这头怀孕的母豹和自己的丈夫失散了,一整天也没能找到食物,漫无目的地游走间不经意被香味所吸引,竟然误打误撞地就来到了他们俩这里。 “那我们就往那边走吧?”特侦队员看了看这头豹子,心里还是有点哆嗦,于是思考了一阵,还是提起了卡宾枪,跟阳牧秦点了点头。 阳牧秦把烧着的第二碗水倒进了自己的竹筒水壶里,然后把装备穿上,冲着那只豹子挥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从火堆里抽出几支火把,然后提起八一步枪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但是地上趴着的豹子见他们俩起身来,竟然把粮砖一丢,起身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俩身后走了起来,于是乎这黑漆漆的丛林里,两个人和一只豹子便开始了向着不明目标的新征途。 第三百五十二章 伊藤的不眠之夜 “发生何事?”伊藤从自己的帐篷里冲了出来,拉住一个提着水桶从他身边跑过去的士兵问道。但是还没等这个士兵回答,他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己这片营地南面靠近树林的宿营地里已经燃起了大火,并且以眼见情况就能明显看出起火的地方还不止一处。不是让士兵们小心火烛了吗?他心里不由得暗暗咒骂道,冲着这个被自己拉住的士兵吼道,“还不快去救火!”那个士兵一脸委屈,但是在将军面前哪敢言声,当即低头就跑开了。 伊藤宅三此时有些恼火,不由得四处望了几眼,正在好奇怎么还没有看到丸山直树时,就听得一句熟悉的喊声,“伊藤桑!”果然是丸山正一边扎着腰间的腰带一边往这边跑来。“这是敌袭!”丸山的话当即就下了他一跳。 “哪里有敌人?”他不由得再次向着四周张望了几下,又反问道,“应该不是吧?如果有敌人,那么外围的拒马和驻守部队怎么没有发出警告?” “如若不是敌袭,”丸山指了指南面,“如何会同时多出火起?” 伊藤无语,的确,一般营地里多处起火往往都是许多夜袭的敌人多处纵火导致的,但是现在并没有听到发生战斗的嘈杂啊,敌人潜入这种大型营地,不可能一个都不被发现吧?就连忍者也做不到这样成功的渗透吧? 他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西面树林里发出了“砰砰砰”三声爆响,明显就是正在发射火器。很快就有眼尖的士兵在喊道:“在那里在那里!”丸山循着声音望过去,果然在树林的上空有东西正在飞过来,这些东西带着火,在空中划过一道流星一般的痕迹,直直地扎到了营地里,接着一个个“轰”的一声爆炸开来,一霎那同时在营地里又爆起了几个起火点。 “还不快去把骚扰的敌人消灭掉?”伊藤气急败坏地指着这些东西飞来的方向冲着一旁正在待命的部将吼道,“快去快去!我不要活的!” “不!要活的!最好全部活捉!”丸山在一旁连忙喊道,冲着那个部将连连挥手,“快去!” 部将此时穿着一身青色的护甲,听到了丸山的补充命令,望了一眼伊藤,伊藤有些恼怒地盯了一眼丸山,然后冲着那个部将点了点头,“快去吧!尽量抓活的!” 那片树林中再次腾空起一些带着火焰轨迹的东西,向着这边飞来,不过这些东西发射时并没有爆响的声音,而是发出了嗖嗖的破空声。有经验的士兵们连忙大喊着呼叫身边的人躲起来,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箭矢。随着这些带着火焰的箭矢落入营地里,有的爆炸了,有的则没有爆炸,有的则是从尾部喷出长长的火焰,燎燃了旁边的帐篷。 不多时,就有士兵捧着一个这样的箭矢过来了,伊藤和丸山此时在帅帐前摆起了桌子,架了灯,把这个所谓的箭矢摆在了桌上查看起来。这个箭矢明显要比平时他们所用的箭矢大多了,要说的话,说是大型攻城床弩上使用的弩箭还差不多,光是尾部的平衡杆的长度就有差不多三尺。弩箭的头部是一个一寸多粗的铁头,铁头长一尺有余,上面还有四个小翅膀,这个东西明显是一枚火箭,而且远比武朝士兵使用的一窝蜂火箭巢要更大与射程更远。 这东西在旧时空的第一次登场是在十九世纪,名字叫做康格里夫火箭,它的实际工作原理和旧时空绝大多数元老都玩过的冲天炮蹿天猴基本上一个道理,无非就是个火箭发动机后面装上一根用于稳定弹道的平衡杆罢了。不过东方港版的火箭又做出了一些改进,使用的不是旧时空装填的普通火药,而是燃烧比较缓慢的栗色药,这样能够让火箭飞行更远的距离。同时弹体前端装填的是不同种类的战斗部,有的是落地就会爆炸的榴弹,有的则是实心装弹用来破甲,有的则是装填的煤焦油,撞击之后会四散开来起火,甚至还有在空中会爆炸开来的白磷燃烧弹。当然,最后一种因为产量不高,现阶段能够用于装备部队的数量极少,并且由于储存白磷燃烧弹的条件过于复杂,元老院军事部门担心土著会对此种武器掉以轻心,因此短时间里也不会把这种大杀器普遍装备到军队中去。 但是这些不能装备白磷燃烧弹的部队却不包括特侦队,特侦队这次携带用于袭扰的火箭里就包括了两枚纵火火箭,三枚榴弹火箭和一枚白磷燃烧弹火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的五枚火箭全部都成功击发,唯独白磷燃烧弹火箭一点都没动静,此时正静静躺在伊藤和丸山的面前。 “此物竟然是铁壳?”丸山在火箭弹体上轻轻敲了敲,果然火箭弹发出了沉闷的钢铁回音,“似是内中装填有何物,发出闷响。” 伊藤点了点头,叫过一个士兵来,让他把这个火箭弹打开来看看。那个士兵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胁差就开始在弹体上撬动,不过这种铸造出来的圆柱形弹体可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连他的胁差都给撬断了都还没能打开。 “你们几个来帮忙。”伊藤看这个士兵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叫了旁边几个士兵一起上前撬,于是乎几个士兵拿的拿铁棍,或者拿石头开始在弹体上敲打起来。伊藤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往后走。正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身后亮了,与此同时,他面前的丸山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把他狠狠地往旁边一拉,两个人就滚着到了这个空场的一角。 伊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转头再看过去,刚才放着火箭弹的桌子上此时已经发出了耀眼的白光。这种白光以前从未见过,就如同白昼一般的亮瞎眼,白色的烟雾正从桌子上腾腾升起,在惨白的光芒下显得无比诡异。他刚准备站起来,就听的一阵惨叫,吓得呆了一下,这才发现刚才在撬动火箭的几个士兵此时突然暴跳了起来,有的人头上着了火,有的则是身上着火,更诡异的是一个人,明明只是肩头冒出了一点白色的火光,却都是一个个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在空场上疯狂地跑着跳着。 “快帮忙!”伊藤连忙爬了起来,冲着旁边一通招呼,旁边的士兵连忙上来,纷纷提着装了水的水桶往他们身上泼。不过更加让人觉得诡异的事情出现了。火并没有因为浇水而停止燃烧,而是如同之前一般慢慢燃烧着,不温不火。一旁还有几个士兵因为手头没有工具,便直接用手在他们身上的着火点拍打了两下,可是他们的手马上就开始燃烧了,接着他们也是如同之前被烧的人一样疯狂地叫喊起来,在地上乱跑起来。 “此火……”丸山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莫不是鬼火?”伊藤也觉得甚是可怕,鬼火他不是没见过,平时在墓地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鬼火飘荡在空中,可是那种昏暗的鬼火只要是吹口气就灭了,怎么能够如同现在这般沾上就扑不灭? 伊藤也知道这几个着火之人已经不可救了,便冲着旁边还在发呆的士兵们做了一个手势。那些士兵们看到这些同僚惨叫嘶嚎本就已经不忍,此时他们见到将军已经下令,便立刻抽出随身的打刀,上前把几个还在嘶嚎的同伴们斩杀当场。 现场只剩下那个还在发着耀眼光芒的桌子和上面那个还在向上喷射白色火焰的火箭,继续升腾的浓烟如同诡异的死神笑容一般在空中飘荡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尸体上依旧在燃烧并且也在升腾着烟尘。 “这火到底是何物?”伊藤此时已经开始有些六神无主了,“为何有如此巨大之威力?” “太可怕了,”丸山在一旁呆呆地说道,“此物一出,天下已无敌手了。如若此物在空中炸开,鬼火四散,飘落于我等头上,纵使千军万马,也在灰飞烟灭之间啊。” “但是究竟是何人在攻击我等?”伊藤此时也有些害怕了,如此可怕的战力,难道是迈德诺人的新武器? 要知道伊藤军团没打招呼直接从南岸军里出走,这事情肯定要惹恼顺化的新皇帝,此时自己必定已经是新政权的敌人了。而新政权,听说扶植的势力就是迈德诺人,迈德诺人虽说一直以来都是以海上实力之强大震慑各国的,但是他们也还是有一支善战的陆战军队的,并且也曾经多次听闻说迈德诺人的陆战部队在南蛮领土上以一敌百地打败过土蛮。土蛮虽然他和他的军队从来没有面对过,但是一直以来都是听说战无不胜,战斗力爆表,除了这次在占城港城保卫战以外从无败绩。 他对于这次不打招呼就带人出走心里还是很担心的,虽然他看不起赵喜敏和阮伟的那些军队,但是人家的人数在那里摆着,自己的军队如同一条长蛇一般延绵二十里,在安南国里穿州过府,往往后面的辎重才进入甲县,前锋营就已经路过乙县了。这样的大规模行动无非就是吃定了安南国没有对付他们的快速反应能力而已,但是假如说南岸军丢下界镇,以骑兵追击自己军团的尾部,那么很容易造成辎重粮草的损失,失去了这些自然是丧失军心和战斗力。因此他行军过程中一直都是保证辎重队位于中军位置,把善战的战兵队放在最后,同时还留有一支一百人左右的夜不收精兵游走于队尾十里左右,保证让后面尾随的军队无法追击他们。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南岸军对于他们的出走一点动静也没有,赵喜敏只是喜笑颜开地派遣手下接收了伊藤军团开垦出来的田地建设起来的军营,只是分了五分之二给阮伟,两个军团就这么把伊藤军团的遗产给吃了个精光,末了也只是假惺惺地写了一份奏书给刚登基不久的黎氏皇帝。 黎氏自然对于一支如此精锐的军团出走暴跳如雷,在大殿上吼叫着要把伊藤军团全军剿灭不留活口,可是下了大殿在御书房和迈德诺籍右相一商量才知道根本没这个能力。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安南没钱,一开始满心指望皇帝的金库,但是打开后里面最多也就搜出来了二三十两的样子;户部则是天天哭穷,迈德诺人实际掌握权力之后二话不说就以户部理财不善的借口把户部的钱全部转移到内库中来了,但是清点之后也只有个一二万两的样子。至于叛乱之前迈德诺人许诺的十五万两银子则更没戏,在右相巧舌如簧的解释下,那些用于装备安南军队的陈旧装备也被折算了数万两现银,用于保护卫城的迈德诺陆战队的军饷此时也需要从这笔银子里拨付,几经折腾下来,最多也就是能够给安南五万两银子还不到的样子。就这五万两银子还要分二十期付,对于安南此时的资金黑洞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完全不顶用。 如果要派出军队拦截伊藤军团的近四万人,就必须派遣十万人左右的军队,以安南军队腐败程度,那么二十万也不一定够用。想要彻底歼灭伊藤军团,那么至少需要五十万到六十万军队的样子才够用,并且双方交战之后战损比估算就算是一比三,安南军队需要付出的抚恤金动则是一百万两以上。因此双方讨论后黎氏最后还是决定偃旗息鼓,放任伊藤军团大摇大摆去投奔中国人了。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双方在还没有接触到之前,竟然就已经开始大打出手。特侦队作为中国武装力量的先遣军首先发起了对伊藤军团的打击。 这轮火箭袭击虽然没能造成军营大火,但是还是成功地打死打伤伊藤军团三百多人,烧毁了三分之一的给养和辎重,让伊藤军团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丛林之夜 3 北纬此时正在树林里盯着远处的这片宿营地。这个宿营地选得可谓很不错,如果是本时空的军队,估计是无法突袭他们的。首先军营外面是三层拒马,然后中间的过道中又被丢了不少铁蒺藜,如果潜入的话会相当麻烦。虽然这些日本人打扮的军队看起来比较疲惫,但是防御还是不松懈的,三层拒马后面的走道旁边不时有手执火把的足轻在武士的带领下沿着拒马的边界进行巡逻,即便是距离树林足有一百多米的树林边也时不时有五十人左右的巡逻队经过。 里面的许多地方都用白布围了一个一个的大圈,由白布围成的大圈的附近到处都是帐篷,不过明显他们的帐篷并不够用,有许多士兵此时都是露天睡在地上,身上连一点遮盖的东西都没有,可想而知明天起来会有多少人头痛脑壳晕,不过他们身边都支着火把或者燃烧着火堆,能够为他们减少一点寒冷的伤害。 北纬不知道这些白色的布是干什么用的,不过用望远镜观察一阵之后就明白了用处,原来白布圈里面睡着的都是些军官之类的人,白布在晚上是最显眼的,想要进入这个圈,就势必要触动布,很容易引起哨兵的注意。此外,圈外到处燃烧着火把和火堆,能够把外面的情形投射到布上面,形成一个个大号的皮影戏。如果有人试图潜入,那么身影就会在布上面投射出巨大的影子来,从而引起圈里面的人注意。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这才十点多,其实今天他的攻击计划是打算从晚上三点左右开始的,可是参联会要求他最好能够整晚袭扰这支军队,让他们不得安宁,于是只好把第一次攻击提前到了九点左右。 特侦队现在在场的总共是十个人左右,根据北纬的要求分成了两个小队,另一个小队由肖立华带领沿着树林绕到了宿营地的西面,将从那边发起攻击。要是伊藤现在知道特侦队的袭扰人数,恐怕要气得吐血,仅仅十个人,就敢于对近四万人的营地发起袭扰,真当他的军团士兵们都是泥捏的不成? 不过要说的话,其实特侦队这次也不算托大,他们天黑前联系指挥部之后,指挥部临时让人开着全地形车赶在天黑前给他们送过来一批特战装备,其中就包括了夜视仪、火箭弹、机枪和一直在负责特警训练的肖立华。肖立华此时心情非常激动,要知道上一次行动的时候跟贺亚运分在一个小队里,哪比得上现在这样独自带领一个小队来得自由?贺亚运其实听说有战斗任务也想要来,可是何永康直接拒绝了他的出院申请,他脖子上那一刀伤口还在愈合中,野外作战可不比躺在病房里,要是在外面感染了,可就麻烦大了。手脚感染了还能截肢,可是脖子上感染了总不能砍了脑袋吧? 肖立华现在带着小队已经潜入到了营地的西面,他们这个小队携带着这次带来的六枚火箭弹,他尤其寄希望于那枚白磷燃烧弹,因此是第一枚发射的。可是发射之后却不见什么爆炸,不由得心里一阵郁闷。事实上因为他过于紧张,原本在火箭弹外层需要拆掉的一圈用于隔绝空气的油纸没有撤掉,因此白磷弹没能在空中爆开。 他们只是架设了一个发射架,把火箭都架设好,点燃引信后就离开了,在距离六百多米远的地方继续观察。这群日本人的反应速度还算是不错的,火箭发射后大约二十分钟后,就有第一批士兵赶到了发射阵地位置,紧接着就是第二批,前后共有三四百人在发射阵地附近三百米的范围搜索了一通就回去了,他们唯一获得的就是一个用木头搭起来的发射架罢了。但是由于伊藤军团宿营地里并没有足够多的帐篷,携带的辎重也并不多,粮草则早已见底。纵火火箭烧出来的火只是点燃了百多个帐篷的样子就被扑灭了,除了爆破火箭的爆炸炸死了人之外这六枚火箭弹可谓远没产生预期效果。 北纬这边采用的方法就要简单粗暴多了,他们直接在地上掏了几个倾斜的洞,把携带来的爆破榴弹用一块块的石头垫着放进去,然后拉燃了石头下面垫着的手榴弹。这方法跟飞雷炮的原理基本上是一样的,只是这洞的外形并不规范,而且方向也不好确定,只能说保证能把爆破榴弹扔出去,至于命中率就只能说是打到哪儿算哪儿了。他们的阵地也是如同肖立华的阵地一般全是一次性的,只要发射后就直接不管了。要知道特侦队现在不过十个人,随着袭扰攻击的继续进行,肯定会招来伊藤军团的全力围剿,要是万一被他们给包围起来了,麻烦就大了。眼下特侦队无非就是有着夜视仪这种逆天神器的支持,在黑夜的掩护下进行活动罢了,如果被敌人包围住了,这么区区几个人,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能打死百多人就会被彻底消灭,战斗结果还必定是被他们全部歼灭。 因为原本这些榴弹就是用来当作地雷使用的,威力并不大,此时用来当作抛射武器使用,不仅精度很糟糕,威力也远远不如地上爆炸能够产生的威力。更由于在空中的弹道无法预估,绝大多数的榴弹都是在空中就发生了爆炸,四散的弹片跌落地面的时候最多也就是砸得下面睡觉的士兵们满头包,几乎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亡。但是爆破榴弹大约是每个小时就会被抛射一两枚到宿营地里面去,里面时不时还有被惊扰得不堪其烦的士兵们捕风捉影地乱喊,哪怕天空划过一两颗流星也会吓得他们一阵鸡飞狗跳。要知道虽说前几枚榴弹并没有击中人员密集的宿营区,但是有的惊吓了战马,导致惊马在营地中乱窜,撞伤了不少的士兵。同时还有一枚榴弹击中了最外围的一处拒马,把营地的拒马围篱给炸了个大口子,被掀起来的铁蒺藜四散乱飞,让附近的巡逻队很多人都赤脚踩在了上面,哭爹叫娘的好不热闹。 不过北纬他们却丝毫没想到这每个小时左右就要爆炸的榴弹还起到了一个完全料想不到的作用——阳牧秦现在正跟着那只豹子在丛林中往外走。跟阳牧秦相比,这只豹子可是土生土长的丛林土著,这丛林里简直跟它的后花园似的。豹子似乎也是知道了阳牧秦正在前往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径直对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向前不紧不慢地前进着,两只耳朵时不时会要抖一抖,带着两个人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过去。 阳牧秦此时也是觉得万份诡异,豹子这东西不是很有攻击性的吗?为什么自己喂了它狼肉就跟着自己跑了?现在更还要豹子来带路在丛林里夜行,简直不可思议。忽然间他脚下一软,整个身体向旁边一滑,接着又向下猛地一沉,这时他才发现右腿已经陷入到枯枝败叶里去了。他正想往后挪一挪拔腿,却不想自己忽然间找不到受力的地方了,不管向哪里抓似乎都抓不到东西,最近的一棵树也在半米外,脚下感觉软绵绵的,踩不到底全都是沙子。就在他动手准备抓附近的东西时,就听的后面的特侦队员惊叫道,“首长!你怎么陷下去了!” 原来阳牧秦刚才恍恍惚惚跟在豹子后面,一不当心就滑了一跤,从比较高地势的地方直接掉到一旁的地里去了。“别过来!不要过来!”阳牧秦连忙冲着那个特侦队员喊道。 “首长,我能过来,”特侦队员说着就想往前走,结果没料到脚下也是一滑,跟着也一起掉进了这个沙坑里了,不由得哀叫道,“嗷!这下完了……” “我都说了叫你不要乱动的。”阳牧秦一脸郁闷地说道,特侦队员也是一脸郁闷地一边挣扎一边问道,“这是流沙吗?” “这不是流沙,这应该是个干沙坑,流沙是烂泥、沙子和水混合在一起,并没有这么危险,”越是危险,阳牧秦脑海里反而越清醒,跟这个特侦队员上起课来,“我们脚下的是干沙坑,主要是因为底下长时间没有活动而产生了真空,一旦顶层发生变动,就会很容易开始塌陷,并且把顶层的东西吸下去,你也别挣扎了。”阳牧秦指了指还在试图把脚拔出来的特侦队员道,“活动就会产生更多的空间,空间会让你下沉得更快。” “天啊!首长!这不是在上课!”特侦队员已经完全无语了,“我们俩要死了!” “没什么,不要着急,”阳牧秦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感,“这情况还不是非常严重,只要不乱动……” 伴随着“噗噗”声响,一旁突然喷起一道气柱,落叶沙子顿时被这股气柱吹得飞起来,“这才是最严重的情况!”阳牧秦指了指刚才喷气的地方,“这下里面的空间塌陷了,快趴下,快趴下,增大受力面积!” 事实上人的比重还是比沙子泥水这些东西低一些的,如果能够在足够的时间里把身体横卧过来,穿过流沙一类的区域不至于会把人整个地吸进去,他的方法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事实上现在他们两个双腿都已经被陷住了,身体根本无法进行大的动作,如果没有人帮助的话,两个人只可能被彻底吸进去,如果运气好下面不深没准还能踩到底,运气不好,就是能在底下窒息而死了。 阳牧秦心里无限憋屈,从小到大都喜欢特种兵那种野外作战,千里奔袭敌指挥部,取敌酋首级于万军之间的豪迈气势,可是现在却要以特种兵的身份被淹死在安南丛林里的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沙坑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同样无奈望着自己的特侦队员。他又拍了拍自己身上背着的八一步枪,取了下来,检查了一下弹药。“首长,与其我淹死在这里,还不如自己一枪打死自己。” “呵呵,”阳牧秦再次无奈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办法?我们就要带着这些东西一块儿……” 话音未落,就觉得脑海里飘过了些什么,但是却抓不住,但是眼角一瞥,那只豹子还在高一点的边上蹲着望着他们俩。“去找根绳子什么的把我们拉上去啊!”阳牧秦不由得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在了这只豹子身上,但是豹子还愣在那里,就像一只猫一般坐在一旁,眼睛出神一般地望着他。 “首长,我好像……”特侦队员突然说话了,“我好像停止下沉了。” 阳牧秦一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肚子以下沉入之后也停止了下沉,但是脚下并没有踩到底啊。连忙往对面一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背着的是特侦队专门配发的大型背囊,不是普通士兵配发的背架。背囊里装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产生了浮力,因而把他们两个人托在沙子上面。 看来一时性命无忧,求生的希望让他脑袋一下子活泛起来,“枪带!把枪带取下来!”特侦队员一听,连忙把卡宾枪的枪带取了下来。 阳牧秦接过枪带,把自己的八一步枪枪带也取了下来,两条枪带打了个结,接着就在枪上面打了个结。这样一来,绳子的长度就达到了三米左右,他左右看了看,距离两米多远的地方有一棵树,于是就对着树的方向丢了过去。 不过枪这东西是直的,自然也拉着枪带直直地飞过去,没能挂在树上,树下又没有灌木,没能挂住,一拉就拉回来了。不过让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豹子看到枪被丢了上来,竟然叼起枪围着那棵树转了一圈,看到阳牧秦还在沙子里目瞪口呆望着自己,又用前爪在枪带上拍了拍,然后冲他点了点头,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 阳牧秦缓过神来,用力扯了扯枪带,果然是被拉紧了,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难道是豹子精吗?” 第三百五十四章 被俘 天快亮的时候,阳牧秦终于来到了丛林的边缘,一条狭窄的官道正蜿蜒于他的眼前。他这时才有机会仔细地打量一下这头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豹子,这只豹子明显比较瘦小,但是四肢却挺长的,黄色的毛皮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点。豹子的耳朵时不时还在抖动着,似乎听到附近有不少的声音,黑色的鼻子不时地抽动两下,明显是嗅到了空气中的气味,两侧眼角有一条黑色的线从内眼角眼神向下一直顺着脸颊直到脖子上去了,就好像是哭出来的痕迹没有消散一般。这只豹子的肚子挺大,明显是已经怀孕的状况,现在时不时还会停下来在肚子上嗅一嗅。 阳牧秦在旧时空的英文名就叫cheetah,却没想到到了新时空竟然还有这样的机缘巧合能遇到一头真正的猎豹跟他一路,甚至还能从流沙中把他救出来。看着这头坐在他脚边用前爪给自己洗脸的猎豹,他不由得笑着伸手在猎豹的下巴上抓了抓。猎豹眯着眼睛很享受的一副表情,就好像一只大号的猫一般。 “首长,我们已经走出来了,您还要带着它回东方港吗?”特侦队员在一旁有些惴惴的问道,“东方港元老区里应该不许养豹子吧?” 阳牧秦顿时一副抓耳挠腮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下这只猎豹似乎已经认定他了一般,他去哪里猎豹就跟着在后面,他现在也不敢去驱赶这只豹子,毕竟虎豹在中国古代传说中可都是凶猛非凡的动物,要是被咬上一口可就麻烦了。但是也因为同样的道理,他不可能带着这只豹子真的大摇大摆往东方港走。虽然这只豹子乍看起来性情挺温顺的,但是这可是只怀孕的动物,要是等下走到人口比较稠密的地方被围观一下,保不齐就要暴起咬人,到了那时候不打死也得要打死,反而不如现在让它继续生活在丛林里更好一些。 阳牧秦有些踌躇的蹲下来,在猎豹的后脑上摸了摸,“谢谢你带我们走出来,”猎豹一副不在乎的表情眼睛斜着左右看了看,再又盯着阳牧秦的双眼。“我很感谢你帮我们从沙坑里逃出来,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可能会被长时间困在这个丛林里甚至可能死在里面,不过我们现在需要回去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我会回来看你的。”说着阳牧秦再次摸了摸豹子的后脑,豹子一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继续左顾右盼,然后站了起来,又继续向着西边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发现阳牧秦没有走,便又转了回来,咬住他的作战服下摆拖了拖,然后脑袋望向西边。 “我……”阳牧秦有些语结,到这时豹子还在操心他会不会再迷路,不由得心虚地说道,“你回去吧,我这里没事了。”猎豹忽然一副奇怪的表情望着他,貌似听懂了一般,竟然直接甩下他就往丛林深处走去了。 “它还真的听得懂?”特侦队员在一旁都愣住了,阳牧秦比他更觉得惊奇,要说他来的旧时空对于地球上的生物了解程度远远超过这个时空,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豹子离开的脚步轻盈而冷傲,如同跟他们完全没有什么交集过一般,头都不带回的,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他们俩的视线之中。 “什么人?”忽然间旁边有人大吼了一声,阳牧秦两人被吓得一哆嗦,他们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猎豹身上,谁也没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有人已经摸上来了。“别动!”那人再次大吼一声,制止住了两人去摸枪的动作。接着旁边忽的一下冲上来三四个人,三两下就把他们两人给按倒在了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说话的人这时才慢慢悠悠地走了上来,阳牧秦艰难地抬着头瞥了一眼,但是马上就被踹了一脚,“不要乱动,参将大人在问你问题呢!”眼前的这个人身穿一套紫色的铠甲,这种铠甲不同于之前看到过的那些日本武士穿着的那些挂甲,而是一种类似于上层武士穿着的大铠。胸前所垂挂的两条甲片个头明显的左右不对称,右侧的甲片明显要比左边大很多,那是因为在马上挥舞太刀时右侧的旃檀板会自动垂下来用以遮挡暴露出来的右胸,而开弓射箭时左侧的鸠尾板则会主动挡住心口,减少中箭致命的机会。这种大铠不同于胴丸和具足这一类下级武士所穿着的护甲,明显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更何况此时这个人穿着的是一件紫色的大铠,这更加能够凸显出他的身份特殊。 “我们是猎户……是猎户!”阳牧秦连忙说道,另一个特侦队员也连忙在一旁点头称是。 这个人走上前来揪起阳牧秦头上的伪装网,扯了两下,发现扯不下来,便揪着阳牧秦的头发把他拉起来,这一拉不打紧,阳牧秦也跟着不得不站了起来,很快那人就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还不到阳牧秦的胸口的高度。顿时就浮现出一种很搞笑的场景,一个一米五左右穿着大铠的人正揪着一个一米七几高个的头发站在一片树林之中,双方都愣在当场。 “你们分明是奸细!安南哪里有这么高的猎户?”一旁有人大声说道,“分明是奸细!” “就是,这么高的个子,怎么可能?”阳牧秦一脸无语,“我真的只是猎户啊!”不过他一口标准地普通话,在这些人的耳中听来简直就是坐实了他的奸细身份。这个穿着大铠的人仔细打量了一下阳牧秦身上的各种口袋装具和背上的背包,又转到后面检查了他的伪装网,饶有兴趣地再次检查了一遍阳牧秦脚上穿着的帆布作战靴。 “不对,你们不是奸细,你们应该是官军!”大铠笑着说道,“如若不是官军,为何你二人所穿衣服皆是一般无二,并且就连鞋子也是一样?”说着挥了挥手,“来人!给我送到大营里去!让伊藤大人定夺。” 旁边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就把他们两人绑了起来,然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两支枪,狐疑地观察了一阵,然后跟着他们就往大营方向走去。 =============================分隔线============================= 伊藤此时正和丸山两人四目两对,他们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敌人。昨天晚上从天黑开始,就一直有人在对他们的营地进行骚扰。纵火火箭,会爆炸的铁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着营地里来上一轮,虽然这是个近四万人的营地,但是这样声响巨大的袭击依旧能够把整个营地的人都闹腾醒来,就连他们这两个统帅和军师也是一样,毫无例外地被折腾得一宿没睡。 他们倒不是没想要抓获这些袭击者,但是这些袭击者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明明是这个地方发射的东西或者发生的爆炸,偏偏自己的人以最快速度赶过去也是什么都抓不到。唯一一次最靠近他们的是一批增加的巡逻队偶然遭遇了几个衣着古怪的“东西”全身都是黑色的,完全看不出是人是鬼,但是巡逻队追击了差不多半里路,却是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这些因为营养不良而得了夜盲症的士兵们如何能够跟头戴夜视仪的特侦队比拼在丛林中夜行的能力?因而整晚下来,特侦队分批行动,轮换休息和袭击,除了这次偶然被巡逻队发现之外,其他基本上就是如同隐形人一般,在很多次甚至他们和搜查的巡逻队距离甚至不到五米也完全没有被发觉。 通宵的折腾让伊藤军团损失了近四百人,早晨起来清点物资后才发现,粮草损失了六成,资财损失也在三成左右。假如说他们不现在开拔,今天中午就肯定会断粮,但是经历了昨晚一整晚的骚扰,士兵们普遍疲惫不堪,伤亡虽然并不大,但是严重的打击了他们的士气,继续向东行进的话一旦遇到战斗,很可能无法发挥足够的战斗力。并且已经有参将来报,许多足轻大队中出现人员出逃的现象。伊藤和丸山两个人如同两只大熊猫一般,顶着黑眼圈面面相觑。“丸山先生,事到如今,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自古以来何时有过此般战斗?就算是十面埋伏,也不过是四面楚歌罢了,也不是此般袭扰吧?我等被袭扰了整整一夜,竟然连一个敌人都没有看到,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丸山揉了揉眼睛,缓解了一下眼睛的酸痛,继续说道,“不知这支袭扰的部队是谁的,如若迈德诺人有如此精锐的军队,那么我等此番怕是要吃大亏了。” “为何丸山先生不觉得会是皇上的军队?”伊藤此时脑袋里面又是疲惫又是烦恼,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不由得脱口问道,“如若是皇上的军队,向他们喊话,应当能够让他们停止袭击我等吧?” “不可能,我等没有知会占城港,因而占城港并不知我等到来,此时在外袭扰之军即便是皇上的军队,也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定然不会停止袭击我等的。”丸山摇了摇头,端起马克杯来喝了一口茶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等下,伊藤大人,莫非有第三种可能?” 伊藤一愣,“何谓第三种可能?”丸山把茶水一口喝干,把杯子倒了过来,这个瓷制马克杯的底下印着五个楷书小字——产自东方港。“我等似乎忘记了髡人。” “髡人?”伊藤此时脑袋里早就乱得如同毛线球,被丸山这么一说更像再被猫拨弄了一番,更是剪不断理还乱,“髡人又是何物?” “大人是不是还记得几个月前的邸报?一批髡人从海上来,登陆在占城港附近,然后就地筑城,造工坊。后来就是这些髡人与公主殿下谈妥了一笔交易,从而为占城港训练新军,”丸山说着把杯子递给一旁的侍卫让他再倒一杯继续说道,“这批新军不仅击败了南蛮的凶兽,后来更是在占城港击败了围攻占城港的上万南蛮。” “不是说被打败了吗?”睡眠不足让伊藤现在已经快要记忆崩溃了,他甚至都快要记不起邸报是什么了。“髡人又有何不同?难道都是四目两口三头六臂的?” “当然不是……”丸山说着打了个哈欠,这个哈欠惹得整个帐篷里的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南蛮肯定没能打下占城港,而且一定是遭受了巨大损失,不然以南蛮每到一地就要大开杀戒十天的速度来看,他们攻占占城港并且掠夺的速度怕是只有两天,除了南蛮在占城港城下遭遇失败之外,就只能用南蛮之人各个归心似箭来解释了。” 伊藤打了个哈欠,感觉精神果然要好了不少,稍微思考了一下,“如若是髡人,又应如何?” “我也不知,”丸山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结果递过来的茶水再喝了一口,“首先也得先和他们接触到才知道吧?” “将军!将军!”一个传令兵冲击了帅帐,冲着伊藤行了个礼道,“抓到两个奸细!请将军定夺!” “带进来!”伊藤不在乎地说了一声,心里确实一阵暗喜,总算抓到奸细了,这下也要好好审问之后直接当成草席给劈了,不然真的难抵心头之恨。 阳牧秦和那个特侦队员就被几个还不到他们肩膀高的士兵给扭着推进了帅帐里。看到这两个奸细,伊藤和丸山不由一愣,哪有这样的奸细?一般的奸细都是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混到营地附近侦察情况或者是趁人不备放火杀人,可是这两个奸细却是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身上还披着一张网子,网上面横七竖八的小布条,就好像一堆落叶一般。两人的面孔也不知道被什么涂抹了一般,脸上是一道一道的黑色和绿色颜料,把他们的面孔都遮盖住了,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人。 “跪下!”一旁的兵士厉声喝道,同时脚踩在阳牧秦的膝盖弯里,阳牧秦一时不备,被踩得跪倒在地,不由得一阵恼怒,“我都说了我是猎户,偏要说我是奸细,有我这么高个子当奸细的吗?” 第三百五十五章 飞机搅局 待到抬头一看伊藤和丸山两人,阳牧秦不由得又乐了,这两个人一看就是日本人,头上扎着高高的发髻,下巴上还留着长长的胡子。他平时看过不少日本人拍的战国时期电影,日本人对于历史电影无论是道具服装还是态度都甩了横店抗日根据地八条街不止,因此他几乎一眼就能确定这两个人必定就是古代的日本人,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日本人会出现在安南。 这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日本人此时都集中目光盯在他这个帐篷里个子最高的人身上,眼睛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阳牧秦正觉得自己如同被两只小浣熊盯一般觉得一种忍不住的笑意往外涌,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丸山和伊藤不由得再次面面相觑,都在敌营当中,五花大绑的居然还能笑出来,果然挺有胆识的,必然是个奸细。 “那里肯定是他们的帅帐,”北纬身边两个特侦队员盯着远处的一个其貌不扬的帐篷,然后指示给北纬看。北纬手中正端着一个望远镜,他身边的一个狙击手手中正端着一支m24狙击步枪在搜索着有价值的目标。 “刚才我们看到有穿着伪装服的人被押到那个帐篷里去了。”另一个特侦队员说道,“而且那个帐篷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应该是他们的帅帐。” “你们看到有穿伪装服的人被押进去了??”北纬不由有些狐疑地问道,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步话机呼叫起来,“我是北纬我是北纬,呼叫肖立华分队!听到请回话。” 肖立华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我是肖立华,北纬,有什么事情?” “当然有事情,我这边刚刚有人看到穿着伪装服的人被抓了,是不是你的人?你清点一下。” “不用点,我的人都在这里,不是我的人。”肖立华说着又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分队,果然五个人都在,便又对步话机里说道,“我肯定我的人都在。” “哦,完毕。”北纬回了一声然后就结束了通话。他很清楚,这两个人肯定是阳牧秦和那个训练新兵。眼下天已经开始大亮了,不管哪里都是亮堂堂的,想要潜入到营地里去救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至于直接冲进去救人,想都不要想,这个营地里可是好几万人呢,就像他去年跟阳牧秦说的那样,一人上来拔他们根头发都能把他们拔成秃子。他们无非是武器上占有一些便宜而已,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不仅会累,同样也会受伤,更加会死,以他们几个人去攻击这样的一个营地,无异于送死。 但是眼下俘虏肯定是阳牧秦,身为一个元老被这些日本人俘虏,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有多危险,旧时空的日本人可都是杀人如麻的,本时空的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北纬现在也没了办法,不过用望远镜仔细盯了好一阵,也没有看到帅帐有什么异动,想来也只是进行审问。等下具体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再想办法好了。 帅帐里伊藤和丸山两个浣熊一般的家伙正围着阳牧秦转着圈,仔细地打量着他身上的装备。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装备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东西可以这样装在身上的。 “这是何物?”伊藤拿着一旁士兵递上来的卡宾枪问道,“为何看起来似是铳,但又有这些东西,”说着他指了指弹巢,“这东西如若射击,岂不会漏气灼伤人?” “这个……”阳牧秦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想了一阵,抬头问道,“我想先问问你们是什么人。” 一旁的士兵举起棍子就要打下来,但是被丸山喝止了,丸山笑了笑说道,“其实我等也想问问你们是什么人,我等是以前南岸军中的伊藤军团,这位就是军团长伊藤宅三将军。”丸山也听出了,虽然这个高个说的话发音很怪,听懂还是没问题,既然他是自己的阶下囚,说说倒也无妨,便又问道,“你又是何人?” 阳牧秦笑了笑,问道,“我是中国元老院特侦队第三战斗分队的分队长阳牧秦,你们是来进攻东方港的吗?” “进攻东方港?”丸山不由愣了一下,“我等为何要进攻东方港?”伊藤在一旁也是一脸诧异,“东方港是哪里?” “慢着,”丸山突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把手旁桌上一个马克杯拿了起来,问道,“此物是东方港所产?” 阳牧秦愣了一下,笑了出来,“马克杯这东西当然只有我们那里产,你们是根据安南那个新皇帝的命令来进攻东方港的?” “不是啊!”伊藤愕然说道,“我们是来占城港追随皇上阮氏的,我们这是在安南境内,为何要进攻你们?” =============================分隔线============================= “我们等下这样,首先用空袭引起他们的注意,尽量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南面去。”北纬在几个正在换装的特侦队员面前画着地图,“等到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南面之后,我们从北面进入。”这几个特侦队员穿着的是沿途被他们干掉的足轻士兵的衣服,但是他们头上没有发髻,此时也没有办法,还好这些足轻里面颇有几个光头的,于是他们就干脆把头都给刮光了准备混进去。 此时的这些特侦队员身上的作战服都已经脱掉丢在一旁,这些足轻们大多都是光着腿的,眼下他们也没有选择,只能不穿长裤,但是兜裆布这东西他们穿不来,几个人拿着这东西都不知道该怎么穿上身,都在研究。 “从北面进入营区后,我们直接顺着拒马旁的道路一直向南,然后在被炸开的通道位置转向西,就可以直接进入到帅帐附近了。”北纬说着指了指远处能够看到的帅帐。这个其貌不扬的帅帐个头跟旁边许多帐篷大小差不多,如果不是偶然看到阳牧秦二人被押送进去,还真的无法确认帅帐是哪个呢。 “那我们的武器呢?首长。”一个士兵有些不舍地望着支在一旁的五六半,但是北纬斜了他一眼,“拉倒吧!这么长的枪你怎么带进去?你以为可以当作长矛一样带进去啊?只能带手枪,还必须携带在护甲里面。” 好在这些士兵并不像阳牧秦那么样不在乎武器,由于特侦队对于武器装备是敞开了装备的,因而一个士兵身上只要他自己愿意,想带多少手枪都行,只要回来的时候能够按照带出去的数量归还枪库就行。所以这些特侦队员除了携带的五六半和半自动版八一步枪之外,每个人都携带了至少两支左轮手枪,最多的一个直接带了四支。要知道这种直接翻版自西部左轮枪的手枪为了保持气密性,弹巢是不能摆出的,子弹必须要一颗一颗往里面塞,假如里面的六发子弹打完了,基本上装填一次需要一分钟左右。多携带一支手枪就能减少一次紧急装填的几率,也就多一份战斗输出。 事实上能不能混进去北纬自己也心里没底,长时间的火器训练使得这些特侦队员就算是拿着竹枪打刀也是如同端步枪一般,更不要说这帮家伙平时伙食标准高,几个月下来养得都是壮实了不少,甚至还有个家伙还长高了五厘米,都不需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他们和那些普通士兵的区别来。北纬自己现在则是穿着一套胴丸,这东西的穿法让他研究了好半天,这种日本人的轻盔看起来挺有气势的,但是穿戴起来步骤繁琐,让他破费了一番脑筋才穿好。胡七八糟地把这些看起来做工低劣的武士刀横七竖八地插在腰间,北纬不由得一阵苦笑,这样子要是混得进去才有鬼。但是总的试一试吧,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把格洛克手枪贴胸收好,又把两支左轮手枪分开插在胴丸下面,然后跳了几下,看看会不会掉出来。 “飞机来了!”负责瞭望的特侦队员轻声唤道,“首长,飞机来了。”北纬连忙走快几步来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天空中有一架木制飞机正在从北面进入,“打开无线电,调整到六频道。” “这里是特侦队,飞行员请回话。”北纬接过无线电就开始呼叫,飞机上的袁振力正在聚精会神地操作着飞机,他压根儿就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这个宿营地。开玩笑,这个宿营地的规模如此巨大,早晨做早餐的的烟柱都有十多根,几乎是一飞过界河就已经看到了。 “这里是袁振力,你是谁?”北纬的无线电里传来了袁振力的声音。“我是北纬,”他说着摊开不久前刚刚绘制出来的地形图,把罗盘摆在上面,开始指引飞机进行空袭。“请从015方向进入,195方向穿出,高度尽可能低一些。需要你们用大动静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明白。”袁振力也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驾驶着飞机就按照北纬的指引开始以一百米左右的高度进行低空过场。 果然,飞机从降低高度开始,就已经被眼尖的伊藤军团士兵发现了,他们一个个惊呼着,指着天上在营地里乱跑,尤其是看到飞机正在俯冲,更是吓得如同遇到了开水的蚂蚁一般向着航道两侧狂奔,生怕被这个会飞的怪物抓走,惊叫声此起彼伏,顿时整个营地里如同一锅热油里撒了一把盐一般沸腾了起来。 “这总算有点空袭的派头了,”袁振力兴奋地说道,全然没注意旁边坐着的副驾驶林金来的表情。上次进行空袭还是在去年年末对付南蛮的大行军,那些蛮子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是却对于这个会飞的怪物充满了恐惧,只知道跪在地上跪拜。但是到了后来经历了几次空袭后,他们都变得见怪不怪,除了遭到攻击时会乱一下之外,完全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林金来此时已经正式担任袁振力的副驾驶了,他在模拟器中通过了起飞和降落两样训练,然后在刚才的起飞中也是他一个人独立操作的。他倒是想一直开飞机来着,但是袁振力不让,这飞机动力并不太够,如果在低空失速了,就凭这电动机是肯定改不出来的,他可不愿意在这里来一次“黑鹰坠落”。 不过林金来倒是不那么失望,因为现在空军正在从重工业实验室订购几台发动机,其中就有一台是六缸汽油发动机,听袁振力说可以在改装之后制造一台双翼机,等到时候就能进行长距离地侦察和对地扫射攻击了,他林金来肯定会是第一批上双翼机的飞行员。他此时眼睛瞥向下面营地里奔逃的土著们,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悲悯,如果不是自己交上了好运加入了归化民,恐怕下面鼠奔猪突的就是自己。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伊藤已经开始对于这些全营沸腾有些见怪不怪了,昨天晚上已经吵了他一整夜,按理说那些爆炸什么的应该吓不到他的兵了才对啊。一个传令兵连忙冲了进来向他禀报道,“将军,天上有只怪鸟!” “怪鸟?”伊藤和晚上不由得对视一眼,这又是玩的哪出?“什么样的怪鸟?” “不知道,木头的怪鸟,在空中自由飞行,很大很大的!”传令兵说话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明显是已经被吓到了。 “那是飞机,是元老院的空军单位。”阳牧秦虽然双手还被绑在那里,但是对于天上的怪鸟倒是了然于胸,“是我们的人,你们一早就已经被我们盯上了,现在如果不出意外,拦截你们的部队也已经靠近了。” “飞机是何物?作何用途?”伊藤绝对不放过这个机会当好奇宝宝,连忙问道。 “飞机就是能飞的机械罢了,用来运输人员,弹药和会爆炸的炸弹,可以在你们无法攻击的位置对你们进行攻击。”阳牧秦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到一个穿着紫色大铠的人冲了进来,对着伊藤行礼道,“将军,天上有怪鸟,我等是否使用巨网进行捕捉?” 第三百五十六章 狙击手显威 “阳子,不急,”丸山冲那人摆了摆手,冲着一旁的士兵说道,“来人,给这个人解绑,我要好好问问。” 阳牧秦还在发愣,就见那个被叫做阳子的人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腰间的那把武士刀对着他刷刷就是两个刀花。阳牧秦觉得心头一凉,完了,这是要杀人灭口吗?却愕然发觉自己身上的绳索竟然已经被割开了,自己双手已经全都被解开来了。“好厉害!”他不由得赞叹道,但是这个叫阳子的人只是眼睛盯着他,黑黑的面甲下隐藏着表情,也不知道是喜是怒。阳牧秦只觉得被这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有点背上发毛,便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八一步枪正被丢在一旁的地上,没人注意,卡宾枪横放在桌上,几个人正围在一旁,大概是研究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阳牧秦甩了甩还有些发麻的双手,轻轻咳嗽了一下,“你们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可以跟我详细说一下吗?阮福源到底是你们的皇帝还是敌人?” “大胆!竟敢直呼皇上的名讳!”那个叫做阳子的人刷的一下又把武士刀抽了出来直接指向阳牧秦。阳牧秦不由愕然望着这个一米五左右不到的人对着自己刀剑相向,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但是伊藤连忙喝道,“阳子,退下!”伊藤说完又走到阳牧秦面前,“不知这位先生和阮氏皇帝究竟是敌是友?” 阳牧秦其实也是心头忐忑,他到现在还是没能弄明白眼前这些人到底是阮福源的追随者还是敌人,假如说是敌人,自己说现在元老院接管安南国,那不是把自己的脑袋送上去让人割么?虽然说他是元老院的军人,但是这山崩于顶心不惊置生死于度外的觉悟他可完全没有啊。 被呵斥的阳子连忙快速把刀收了起来,对伊藤鞠了一躬退到一旁,伊藤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望向阳牧秦,“就在下所知,占城港之军队以前曾经接受过东方港之训练,后来又在战斗之中击败南蛮,不知现在贵军是否还在支持占城港新军?我等如今特来追随阮氏,不知先生与我军到底是敌是友。”伊藤知道阳牧秦现在心头忐忑,猜得到他心里害怕什么,干脆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反正对方也就是两个人,就算是敌人,也不可能搞出什么大事来吧? “你们是来投奔阮福源的?”这下轮到阳牧秦吃惊了,“真的?” “那是当然,”一旁的阳子有些气恼地说道,“我等多日前收到消息顺化失陷,皇位易手,逆贼竟然要我伊藤军团俯首称臣,这如何使得?因此我军连夜开拔,直奔占城港而来。却不料在此歇息一晚竟然频遭尔等袭扰,损失三百余人。” “啊?”阳牧秦有些目瞪口呆,第一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丛林里迷路一晚上,北纬竟然带领特侦队直接干掉了这支军队三百多人,第二却是意外发现这个阳子的声音很尖,似乎有点女声的味道,不过人家脸上戴着面甲,只能看见两个瞳孔紧紧盯着自己,似乎要冒出火来一般。“北哥真牛。”阳牧秦咕哝了一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喊道,“那快出去,给飞机打信号,向丛林里发消息,不要让他们发动攻击,现在飞机肯定是要准备空袭了。” 袁振力刚刚从195方向飞出,在空中兜了一个圈小圈,正准备再从170方向进入一次然后在空中兜个圈,按照北纬的要求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南面去,但是突然间发现地上有一个发光点的感觉。 “首长,下面好像有什么在反射光芒。”林金来也看到了光点,袁振力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速度,然后拿起望远镜对着下面仔细观察起来。下面竟然有个人正在拿着一面小镜子在朝着自己的飞机反射太阳光。“搞什么鬼?那不是我们的人吗?”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下面是个穿着作战服的家伙,脸上的油彩已经擦掉了,不过在这速度两百多公里的飞机上想要看清一个人的脸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的目光继续向前,竟然在地上几十个士兵站着排成了一个图案,定睛一看,竟然是北极星。袁振力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拿起无线电呼叫北纬。 北纬此时已经出发来到了丛林的边缘,正准备向营地前进,却不料耳机突然响了起来,“北纬北纬,我是袁振力,请回话。” “我是北纬。”北纬不由有些郁闷地看着天上的飞机,“什么事情快说,我们准备要进入了。” “下面似乎有点奇怪,他们在地面上摆出了个北极星的图案来。”袁振力话音未落,忽然听得军营里一阵齐声大喊,“北纬先生,我们是朋友。” 军营里的声音尽管是南腔北调,但是都在用一样的声音大声冲着他们面对的森林大喊着同样的词语,“北纬先生,我们是朋友!” 这下轮到北纬挠头了,这明显是阳牧秦透露出去的,可是人家真的是朋友吗?阳牧秦这家伙未免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如果是别人的圈套故意把自己引出来消灭又如何是好?他不由得有些恼火,但是眼下既然阳牧秦已经把实情都给交代了,那么对方肯定不会立即危害他的生命,反正现在不会有什么威胁,不如干脆先把特侦队撤回去,等他们前往占城港军营城下再去谈判好了。 在军营里是肯定安全的,不仅有陆军昨天晚上调过去的一个连,还有陆战队一个连以及外籍军团在那里驻扎的两个连共四百多人,同时还有两门火炮和机枪,这样的防御是眼前这些人短时间内无法突破的。想到这里,他叫过一个士兵耳语了几句…… “将军!将军!”一个传令兵在帐篷外大声喊道,伊藤面色有些不悦,也大声命令道,“进来。” 传令兵连忙冲进帐篷里,对着伊藤和丸山两人行了个礼,大声说道,“将军,军师,刚才在东面树林里腾起一个绿色的火球,但是很快就不见了。” “绿色的火球?”阳牧秦想了一下,“应该是代表我们的部队不会再攻击你们,你们可以向东行军了。” 伊藤和丸山对视一眼,然后两人耳语了几句,伊藤对着传令兵说道,“命前军准备拔营,向占城港前进,沿途注意情况,不要落入埋伏。” 前军是由伊藤军团的前锋营三个足轻大队,侦骑营的一个骑兵队以及中军的六个足轻大队组成的,他们的战斗力在整个军团中都算得上是最强的,士兵都携带有铁制长矛,武士刀和弓箭,算得上进可攻退可守的精兵。要知道在以往的多场战役中,前锋营和侦骑营的士兵们可都是屡立奇功的,让他们在最前方自然是最放心的。 伊藤此时对于阳牧秦所说的这些事情也开始有些相信了,要知道昨天晚上一整晚都在袭击的敌人从他们摆出那个北极星图案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动攻击了,并且还在东面释放了一个绿色火球。但是他却又不太相信这些人会真的放任他们直接进入占城港,毕竟还没有看到皇帝的圣旨手谕什么的,谁敢相信呢? 这时外面的军营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前军的士兵们动作迅速地收拾起他们的装备和个人物品,不过他们原本也没有什么东西,军官倒是有个小帐篷什么的,士兵的话更多的是直接睡在地上,私人物品除了武器之外就是两个指头就能全部带走的几分银子了。 侦骑营的骑兵们首先完成了出发准备,他们驱着马首先离开了营区,马背上的士兵们也是一个个披着胴丸,手中大多提着长枪,有的手握着太刀的刀柄,在带队军官的带领下开始沿着官道向东前进起来。跟在他们背后的是一个又一个的百人足轻队。足轻们穿着发白的竹甲,手中拿着各式武器,头上扎着头巾,正在一个又一个方阵的从地上站起来,纷纷拍去身上的尘土,开始跟随着前面的足轻队沿着官道向东前行。 阳牧秦此时正在帅帐外看着这些士兵启程,他出生的时候是旧时空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他对战争的概念主要是来自于各种电视中的节目。虽然他在占城港保卫战中担任狙击手时见过好几千蛮军的攻击阵列,但是那样的攻击阵列在占城港的反击中被打得分崩离析,到了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就彻底溃逃了,和眼前这样浩浩荡荡的大军开拔根本就没得比。这样的千人军队开拔气势之大让他不由得感觉到有种窒息的味道,脸上也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憧憬的神色来。 伊藤得意地看着他的军队向前开进,同时偷偷瞥了一眼阳牧秦,“不知东方港之军是否有我前军之气势和战力呢?”说话间充满了一种炫耀的满足感。 阳牧秦点了点头,“你们的军队果然是很有气势,如果真的是来支持阮福源的话,那他这个皇帝还真是有不少追随者的啊。”丸山在一旁有些不悦地打断道,“阳先生请不要再直呼我安南皇帝之名讳,此乃大不敬!” “大不敬?”阳牧秦一愣,“他现在已经在我东方港了。” “什么?”伊藤和丸山以及不远处的阳子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为何在东方港?” “为何?”阳牧秦笑了笑,“公主殿下带着侍卫以及新军从顺化逃出来之后就直接被我们接到东方港去了,阮……皇帝还受了伤,中了毒箭,是东方港医院把他救过来的。另外现在公主已经加入元老院,成为了我们元老院的一名名誉元老,并且还接受了阮……”他再次愣了一下,不能直呼阮福源的名字还真是让他拗口不已。“还接受了皇帝的传位,已经成为了安南国女王。现在阮姱已经请求元老院代为监国了。” “啊?”这对于伊藤来说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们费尽千辛万苦从界镇数百里星夜兼程赶到占城港,竟然得知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袁老圆”把安南国的大权给接手过去了。即是如此,那他们还数百里赶来这里干什么?简直就是为他人做嫁衣啊! 丸山此时心里想的又不一样,一直到昨天以前他们还没有和元老院有过任何接触。他对于东方港的唯一了解就是他们能够制作出各种精美的产品,却完全没有料到东方港的军队竟然如此精锐。昨晚通宵的袭扰让他们彻夜不眠,但偏偏就是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找到,就算是他们最精锐的军队去夜袭敌人,也是要付出很大伤亡的,更何况还是在丛林里,往往一个夜袭就算再顺利,也是有上百人会迷失在行军途中的。可是昨晚的袭击者明显没有这样的困扰,不仅在丛林里进出自如,甚至还能随心所欲地袭击他们。 再说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例如不需要炮管就能发射的炮弹,在空中飞行一两里落地后能够爆炸或者纵火的火箭,现在还有这些连使用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的火铳。今天大早的竟然还有在天上飞行的机械,这些东西完全刷新了他的世界观,竟然还有这样精于战斗的军队和如此精良的武器,他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心,这样一支军队,真的不是敌人吗? “阳先生,不知你们的火铳能够射击多远?如何发射的?”不远处站着的阳子突然好奇地提问道,他脱掉了右手上的手套,手中提着那支卡宾枪走了过来递给阳牧秦,“不知阳先生是否能射击一次展示给我等看看?” 阳牧秦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卡宾枪,不经意间手指从阳子的手背上滑过,忽然间一种异样的感觉冒上心头,这手皮肤好滑,怎么不像个男人?不过他只是呆了一下,就很快恢复了操作。 只见他伸手拨开了卡宾枪保险,检查了一下弹药,对着远处摆着的箭靶连着扣动了两下扳机。随着“啪啪”两声枪响,子弹噗噗地击中了箭靶上的红心,正在这时,很远距离外的丛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顶着箭靶的靶杆突然间“咔嚓”一声断裂开来,箭靶一歪,直接落到了地上。 第三百五十七章 误会的开端 相比阳牧秦的这两枪,这树林里飞出来的子弹要更加让伊藤众人吃惊,从树林边缘到这个箭靶的距离,足有六百米左右。阳牧秦到箭靶的距离不过是五十米左右,若要说他军团里的士兵们用火铳或者箭矢也能射到,无非是能够连发两枪比较难得罢了。可是这个至少六百米的距离却让他们望而生畏,这个距离上顶多是能看到一个人的轮廓,脸孔根本就无法辨别,可是人家能够准确地射断靶杆,这样的火铳未免也太精良了吧?就算是精于制作火铳的杂贺众做出来的火铳,也不过是在百步内进行射击吧? “若要是所有兵士都装备此等火铳,未免也太犀利了……”丸山直树这时不由有些喃喃自语,而这一枪的始作俑者北纬此时早已在转移阵地的途中了。他并不是没来由地要打这一枪,尽管从望远镜中看到了阳牧秦已经被解除了束缚,甚至于还把卡宾枪拿到了手里,但是阳牧秦的安全依然无法得到保障,如果对方只是设一个局,试图诱骗他——年轻人对于这种诱骗防范力很差,万一上当也不是没可能的,假借阳牧秦之手,让沿途的元老院军队失去戒备,然后靠拢过来突然进攻。如果这样一来,元老院军队一直以来在武器射程上的优势便荡然无存,如若真的遭到这样一通攻击,必将损失惨重。 这样的担忧不仅北纬有,同样参联会里的几个总参谋长也同样有,要知道占城港之乱中安南军队至少对于新军和东方港军队的火器有了完整的认知,在随后的顺化叛乱中更是对于元老院步枪的威力和射程有了充分的了解,更不要说这枪就叫元老院。古人不是无脑npc,他们不是游戏中遭到射击还敢于奋力向前的炮灰,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弥补双方火力上的缺陷,这在前次俘虏营解救战斗中禁军直接使用了火炮就能看出。面对犀利的元老院武器,他们必然会想尽办法接近到元老院军队身边来,这样至少能够发挥弓箭刀枪的作用距离,而不至于在自己的攻击距离外挨打。 但是现在阳牧秦和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联系上,北纬更加不可能以身犯险冲进去跟阳牧秦说这些,他在望远镜中看到阳牧秦在射击一个箭靶,干脆就直接也朝着箭靶瞄准,但是转念又想这个距离打中那靶心算不得什么,不如干脆把靶杆打断更加能够震慑这些土著,让他们明白这个距离下他们也不是安全的,这样也好吓吓他们。尽管他不认为这些土著能够在这个距离上找到他的位置,但是北纬依旧遵循了每发射一枪就转换一次射击阵地的惯例,小心总是不会犯大错的。 阳子这下倒是吓到了,不由得凑到阳牧秦边上问道,“不知阳先生的同伴身处何处?为何可以以这等距离命中如此细小的目标?”伊藤此时已经命人把这个靶子和被射断的靶杆拿过来了,靶杆入手,直径不过一厘米半粗的杆子被从中间射断,折断的地方不过是一个比小指头还要细小的洞而已。 几个人看着这个洞不禁骇然,“此等距离不仅如此精准,还有如此威力,东方港之兵器果然犀利。” 阳牧秦看着这群土著研究狙击步枪的威力,不由得心里一阵自豪感油然而生,口里滔滔不绝地就开始说起来,“这叫做狙击步枪,狙击步枪的优势就是精准,可以在八百米内对目标进行精准射击,这距离现在不过六七百米,算不得特别吓人。而且这种七点六二毫米步枪弹的威力十足,一般来说就算是六七毫米的铁板也能轻松穿透……” “那这不是没得办法防范了?”阳子在一旁沮丧地把头盔摘了下来,顺手把面甲也取了提在手上,阳牧秦那洋溢着得意口吻的说话声也同时戛然而止。眼前的阳子在头盔下竟然是一头乌黑的长发,顺着肩膀披下来在大铠上如同一条黑色的瀑布一般耀眼。这张面孔虽然是一副沮丧的表情,但是却是一张可爱的小圆脸,一双红色的樱唇微微向下斜着,一双杏目如同能滴出水来。“我去!这是美女啊……”阳牧秦不由得自言自语出来。 阳子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人竟然转眼就被自己的面孔所吸引,而且是一副如此失态的表情,不由得心里一阵恼怒,对着阳牧秦就是一脚踢了过去。阳牧秦虽然说在旧时空是个标准的宅男,但是好歹还是个军武宅,虽然说在旧时空没参加过群殴什么的活动,但是到得新时空之后每天被北纬重点照顾,挨这种“爱的教育”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当下早就锻炼出了条件反射。阳子一愣,以前从来没有踢空过的一脚竟然被这个人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动作躲了过去,当下求胜心就冒了上来,又是两脚踢了过去。 阳牧秦依旧是条件反射作祟,还是以极为诡异的躲避动作闪了过去。这个阳子不由得又是一阵恼怒,直接抽出腰间的打刀两刀劈了过来。阳牧秦这下抓瞎了,北纬虽然经常用脚踹他,但是还从来没有拿刀劈过自己。忽然看到这明晃晃的武士刀,当时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步,左手抓住了阳子举起刀的右手,右臂上前绕住了她的脖子,接着右脚向左侧一步接着一个左转身,一下就把阳子放倒在地上。 这下在场的人都愣在当场,一个士兵大吼一声抽出了腰间的武士刀大吼一声“大胆!”作势就要往下劈,却不料丛林中再次响起一声枪响,就看到这士兵胸口突然冒出一个血孔,满脸不可相信的表情斜斜倒在地上。 要说之前北纬的那一枪打中靶杆给伊藤众带来的震撼,可比不得眼下这枪带来的震撼大,刚才那一枪要说是碰巧也不是没有的事情,伊藤军团中的火铳队射击也有打断靶杆的,但是这个士兵的死却让他们实实在在地领略到了元老院的火器射程精准威力三面占优的绝对优势。 “不要乱动!”伊藤到底是老将,第一个醒悟过来,厉声呵斥住了旁边所有蠢蠢欲动的士兵,“把武器收起来!”他们一个个忿忿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快走开!”阳子仍然被阳牧秦压在身下,脸上一片通红,冲着还在发呆的阳牧秦一阵呵斥。 至于阳牧秦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全然没有料到自己的这个普通的夹颈别肘动作竟然毫无阻滞地就放倒了这个刀法挺不错的女人,更没有想到旁边的人动作如此之快迅速就拔刀准备砍自己,若不是北纬的动作更快,一枪放倒了那个动作最大的家伙,怕是自己身上至少要挨两刀了。 他连忙把阳子放开,却不料被阳子恼怒地一脚踢在命根处,痛得一时蹲了下来,不过他此时一手捂住裆部之外,另一手却对着刚才子弹来的方向连连摆手。阳子见到这个动作,也知道他是要那个隐藏在丛林中的狙击手不要开枪,心里顿时也就消了气,连忙把刀从地上捡起来收到刀鞘里,走上前去把阳牧秦搀了起来。 “阳先生且慢,刚才你放倒阳子的动作能不能再来一次?”丸山此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表情,“在下观先生刚才之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似乎很难防范,是否可以为我等重新展示一遍?” 阳牧秦再次傻了眼,这不就是特侦队里一般学习的擒拿动作么?很神奇吗?另外自己的人刚刚打死他们一个人啊!一个人啊!有没有搞错?怎么就没动静了?真这么不关心士兵的死活啊?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人道主义啥的,瞥了一眼在旁边被人抬走的那个死不瞑目的士兵,对丸山说道,“这不过是我们部队中练习的擒拿格斗动作,如果你们真的是来投奔你们的皇帝的,那么你们就有机会加入到外籍军团里来,到那时候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现在我希望你们的人不要再乱动刀枪,子弹无眼,万一再发生误会死人就不好了。” 丸山连连点头,和伊藤耳语了几句,伊藤也点头同意,然后命令这附近的士兵都不得随意拔出武器来。 =============================分隔线============================= “有烟尘!有烟尘!应该是敌人来了!”伴随着瞭望台上的士兵大声的汇报,刘利华迅速的敲响了值班室窗前的铃铛,伴随着“当当当”一阵响声,营地中的士兵们迅速的前往枪库领取武器和弹药,然后在操场上集合开始整队。 刘利华和李园两人快步冲上了瞭望台,在瞭望台边牛金星早就已经赶到,现在正凑在固定的望远镜旁向着那边观望。刘利华一边扣着衣领上的扣子一边问道,“什么情况?有多少人?” “还不知道,首长,”牛金星一直盯着望远镜,“现在烟尘还是在丛林上空,还没有出来,应该还在丛林中行军,但是以这个速度来看,最多还有二十分钟就能看到他们了。” 现在在这个城墙靠西一侧的瞭望台上专门配置了探照灯和大型望远镜,这种望远镜是东方港产的,虽然说精度比不上旧时空带来的那些观鸟镜一类的望远镜精密,但是这种外形如同旧时空炮队镜一般的集潜望镜和望远镜于一身的观瞄镜受到了炮兵部队的欢迎,里面的刻度虽然算不上精准,但是用来粗略估算大致距离已经算得上是非常精准的了。 “距离!”李震已经在下面的炮兵发射阵位吼了起来,“快点通报距离!” “距离个蛋啊!”刘利华冲着下面的木堡走道上一通喊,“还没有从丛林里出来呢!” 李震不由得一跺脚,转身望向簇拥在一门1629滑膛炮旁站着的归化民士兵挥了挥手,“准备装填,双倍装药!实心弹一发!” 1629滑膛炮的最大射程是一千八百米,这可是在双份装填发射药的情况下才能达到的,现在装填实心弹的原因主要是用以测距,确定炮弹能够被发射哪个距离罢了。 范涵此时是这门炮的炮长,他心头激动不已,回想起武安村外和林泉两人一起冒着危险冲上飞雷炮的发射阵位帮助林深河装填火炮时的情景。和当时那门矮墩墩的飞雷炮相比,这门两米左右长度的九十毫米线膛炮可有气势多了,要知道这种火炮开发就是要保证上舰能打船,下地能打人的,因此火炮可以通过通用炮架安装在一辆双轮炮车上。为了方便调整射击方向,火炮还可以通过高低机和方向机来调整发射姿态,为了减少火炮后坐力产生火炮回退而浪费时间在重新瞄准上,1629滑膛炮采用了反后坐力的弹簧式缓冲机构,根据测试中得到的数据,在装填最大装药量进行发射时火炮最多也就是会往回退一米五左右。因此现在的火炮发射阵位是一个木堡上突出的炮台,士兵们围绕着火炮进行装填工作,这种火炮因为是前装炮,装填是比较繁琐的,每次发射完后需要把火炮调转九十度到一百二十五度,让装填手从火炮前端进行装填,不仅繁琐也消耗时间。 炮兵对于后装线膛炮的需求与呼声由来已久,但是现在铸炮依旧面临材料这个拦路虎,尽管李锦已经想尽了办法来提高材料的特性,但是还是不够,此时的火炮所承受的膛压依旧满足不了线膛炮的需要,更不要说担任炮闩的功能了。 “出来了!”瞭望台上很快就有人喊出声来,上了墙的士兵们都把目光眺向远方,果然一千米外的树林边缘官道上出现了一个旗号,不过距离太远,谁也看不清旗号上写的什么东西,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人从那个官道走了出来,渐渐的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在树林边的草地上铺开来。 “首长,总部有命令,”一个传令兵快速跑上瞭望台,把一份文件交给了李园,李园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排字,“敌我不明,尽量避免交战,争取和对方联系上,问明意图。”李园一愣,转手把文件交给刘利华,刘利华一看,不由得差点跳了起来,“敌我不明还要避免交战,有没有搞错?要我说谈个屁,直接开打好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误会之战 1 “但是这是命令啊,让我们不要擅自开火。”李园在刘利华手中拿着的命令上点了点,“总不能先开炮吧?” “管他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刘利华说道,“要不干脆朝着后面的丛林先开一炮,反正都在射程内,先吓吓他们也好。要是友军,应该就会派人来跟我们联系,如果是敌人,他们肯定就会直接开始进攻了吧!” 李园思考了一下,冲着木堡中的李震喊了一声,“警告射击一次,射击树林,尽量别打到他们了。” 李震都等了好半天了,一听到命令,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感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冲着范涵就喊道,“准备射击!距离一千一百米!方向二八二,一发射击。” 范涵连忙拿起量角器按照射表上的参数开始计算起来,很快他报出了数值,操作手动作迅速而熟练地摇动着高低机,把火炮的射角固定好,冲着范涵大胜报告道,“炮长同志,火炮射击准备完毕。”范涵举起小红旗转头望着还没来得及向李震报告,李震就已经连着点了两下头了。 “开炮!”伴随着范涵手中的小红旗向下猛地一挥,就见炮手已经狠狠地拉动了拉火管的拉绳,“轰”的一声巨响,炮口喷出了耀眼的火光,同时也喷出浓厚的硝烟,炮弹顿时呼啸而出,冲着远处飞去。 要说李震此时心里也是兴奋得不得了,他和马林明一样,也是同样有着成为炮兵总监的野望。但是上次攻击占城港军营时他因为需要跟林深河一起测试线膛炮而没能参加,听说上次1629滑膛炮大显神威,仅仅几炮就打得占城港军队丢盔弃甲,没能参加已经够郁闷的了,更郁闷的是那次线膛炮的测试也失败了,炸膛后的炮管飞起来十多米高,弄得所有测试的人都是一阵灰头土脸。这次听说新军军营这里需要拦截一批上万人的军队,当即就把所有手头的事情都推掉了要来参加这场战斗。 他如同其他所有元老一般,在旧时空里虽然身为军人,但是却从来没有面临过跟敌人真枪实弹地交手,就算是对峙都没有发生过,在几十年如一日的韬光养晦中所有pla战士在遇到外辱之时都只能退让。这样的事情多了,就算是真神也要憋出火来,更不要说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既然参加穿越就是要开疆拓土,那么他们这些军事部门的元老们自然不会放弃每一个参与战斗的机会,哪怕是身在这些随时有可能发生炸膛的火炮旁也在所不惜。 炮弹飞出炮口,在空中带着尖啸声飞过一千多米,落在了伊藤军团前军行军队列的后方树林中,炮弹带着巨大的动能一头砸在了远处的树林中,顿时冲天的烟尘夹杂着被打断的枝叶冲天而起,震得地面都在颤动。 前军的士兵们一个个惊恐地盯着远处还没有来得及落下的烟尘与枝叶,“大筒攻击!”许多人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了这个可怕的词。新兵怕炮这事情不管是什么时代,但凡是有火炮存在的时空都是存在的。更不要说眼前这门火炮明显是在一千米左右的地方开炮的,竟然还能打到自己的后面,那么自己所在的位置丝毫算不上安全的,完全已经存在于敌人的射程之中了。 日本早年也是有火炮的,但是日本的火炮射程基本上是非常可悲的,因为日本人在冶炼方面的短板,因而造炮材质问题非常难解决,他们只能采用一种让后人嫌弃不已的办法来制造火炮——木炮,即是掏空一根硬木,然后用炮箍将其勒紧,这样就可以作为一次性发射,如果质量好的情况下也能够做多次射击。但是因为这种造炮方式做工低劣用料粗制滥造,往往连一次发射都是险象环生,因此日本人对于火炮这东西往往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去使用的。还是在南岸军时,他们在界镇附近驻扎时南岸军里也是有两门火炮的,那些被尊称为扬威大将军的火炮射程不过六百米,发射之后还要用醋擦炮身以降温。就是那样的火炮,都足以震慑北逆数年以来最多也就是派遣细作过河袭扰,从来不敢渡河发起攻击。 但是面前这种火炮明显要精锐很多了,现在的距离就连对方的炮位都看不清楚,只是看到发射的硝烟才能确定火炮位置。 “参将大人,怎么办?”一旁的几个足轻大将也被吓到了,连忙赶到负责这次行军的前军参将面前请示。这个参将也是满头雾水,不是刚刚出发时伊藤将军说过前方应该会遇到友军吗?为什么会朝着自己的方向开炮? 他也不言声,让手下的侍卫拿来一张地图,仔细查看起来。这个位置在地图上原本是一片丛林,一直在前面堡垒的位置也都是在丛林之中的,但是眼下这些原本在地图上的树林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片非常广阔的空旷草地。至于那个堡垒,更是在地图上找不到,根据他的估算,经过了那个堡垒的位置再向前两三里的样子应该就到了占城港了,突然间被一个堡垒挡在路上,竟然堡垒中还有人朝着自己开火,明显是敌非友了。 他手搭云台眺目远看,远处堡垒上飘扬着一面蓝色的旗帜,因为没有什么风,旗帜是耷拉着的,上面的字号看不清楚。这参将不由得左右环顾了一下自己身边的这些足轻大将们问道,“我安南军中有哪支军队是蓝色旗帜的么?” “阮伟的军团不就是蓝色的么?”“对啊,阮伟的就是蓝色的。” “那么说就是阮伟的人已经抄了近道到了前面了?”参将不由得搓着下巴思考了一下,“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冲击一下把他们的人冲散?” “以前不是早就有命令,让南岸军从各军团中抽调兵力集结一处围攻占城港吗?既然有命令在,阮伟军团星夜兼程,赶到这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一旁的一个足轻大将说道,“阮伟此人向来不在乎手下生死,跑得比我们快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另一个足轻大将反驳道,“即算是阮伟带他的军队星夜兼程赶来,那也不过是比我等早上个一两天的样子。”说着他指了指远处那座城堡,“此等堡垒,岂是一两天之内就能筑好的?更不要说火炮,火炮还需要留在界镇震慑北逆,断然不能让阮伟带来此处的。” “只是此般状况,诸位觉得该如何是好?”参将自己也没了主意,不由得向下面这些足轻大将们问道,“是打还是和他们先谈谈?” “当然是先打,”一个足轻大将声音嘹亮地说道,“这班敌人,想必也就是一门炮罢了,用以震慑我等,故意在我等尚未靠近之时发射一发,现在应当是不能再发射了,管他是敌是友,既然已经开炮了,那么就先打他们一通再说。” 旁边几个足轻大将连忙一通附和,参将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攻击!” 这时按照平时攻城的节奏,前军的三个足轻百人队已经开始向前进,中间跟着五十多个骑兵,然后就是中军的几个足轻百人队。中军的足轻方阵中有几个弓箭方阵,他们使用的是按照日本作法制作出来的长弓。这种长弓往往长达一米五六,甚至于还有一米七八的,这种长弓的优势就是射击距离远,可以保证在满弓的情况下把箭矢投射到一百米左右,这个距离在安南哪怕是武朝都是绝无仅有的超远程攻击了。攻城时步兵足轻队向前,他们则在城墙下向城头抛射箭矢用以压制敌人的反击,在多次战斗中都是无往不利。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刘利华不由一愣,指着正在敲着鼓往这边行军的军队问李园道。李园也是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这怎么就冲上来了?” 此时这些军队距离城头还有一千米左右的距离上朝着这边以步行速度行军着,如果这时就全速冲击,那么士兵的体力消耗会非常快,尤其是在经过长达一千米的奔跑之后,士兵往往会喘不过气来,连接下来的砍杀攀爬这些动作都做不动,因此他们现在还只是向前继续走着。以他们平时的战斗方式,往往要逼近到两百米左右才会开始冲击,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安全的。 “这情形,到底怎么办?”李园不由都在自言自语了,薛子良从下面跑了上来,凑到望远镜旁边观察了一下,“还怎么办?打呗,这是在进攻了啊。” “可是参联会的命令是尽量避免战斗啊。”李园不由得看了看一旁传令兵手中拿着的命令纸,“我们在对方没开火之前就开打,真的好吗?” “那简单,搞个高音喇叭过来,让他们停止前进就行了,如果不停下,我们再开火,反正该说的该做的都弄过了,还前进就是作死了。”刘利华在一旁耸了耸肩说道,“我记得这个军营里是有高音喇叭的。” “正在靠近的人请注意了,你们已经进入了元老院的范围,请收起武器停下脚步,原地等候下一步命令。”远处堡垒里传来了巨大得令土著士兵们惊愕的声音,现在到堡垒还有好几百丈的距离,人家的声音已经可以传过来了,未免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如何是好?”一个足轻大将连忙望向不远处的参将,参将此时也处于发呆状态,他不明白人家是怎么把声音传过来的,更不明白什么叫做元老院。他们今天早上出发之前只是说前面应该是友军,在他们的概念中,友军除了安南忠于阮福源的军队之外就没有了,元老院这个词他们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当下他心一横,冲着远处的城堡挥了挥手大声命令道,“不管他们,继续前进,准备攻击。” 刘利华冲着远处还在继续逼近的方阵冲着薛子良耸了耸肩,“瞧,我就说他们是带有敌意的嘛,进入多少米了?”他转身问那个继续在观测的士兵。 那士兵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七百米!” “第三连准备,上齐射瞄准器!”刘利华得意地推了推自己头上的钢盔,下达了命令。 第三连的士兵们迅速的打开步枪左侧的那个小照门,这齐射瞄准器在上一次的占城港保卫战中起到了很强的作用,由于距离太远,他们使用的子弹弹体又重,因而受到风力影响很大,因此使用齐射瞄准器对极限射程外的目标进行集火射击能够起到压制作用。 “调整表尺七百米!”士兵们根据口令迅速地把表尺调整到了七百米的刻度上,然后根据各班班长的命令开始瞄准。由于1628和1629步枪的射速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因此现在步兵操典中的三段击训练已经被彻底取消了,因此所有的士兵都站在城墙上,同时进行着瞄准工作。 1628步枪的有效射程是400米,但是在测试中发现这种子弹最大射程甚至可以到达一千米左右,因此齐射瞄准器上的刻度最高就是一千米,步枪斜向上发射,弹头落下的时候还能够在八百米的距离上对无防护目标产生杀伤。 “开枪!”刘利华一声喝令,第三连的枪口喷出了硝烟,正式拉开了这场误会之战的序幕。 正在行军的前军足轻们也看到了远处城头上冒起的硝烟,随后听到了城头上噼噼啪啪的响声,因为距离远,听起来如同爆豆子一般。正好奇间,忽然从天上传来一阵细微不可闻的轻啸声,接着中间一个足轻大队中许多人就这么愣生生的倒在了地上。 足轻们没有注意到这样的伤亡,在攻城中进入到攻击阵位之前,受到对方拦阻射击是常有的事情,虽然现在那帮号称元老院的家伙拦阻射击的距离很远,从硝烟看也应该是火器。但凡火器就是要装填的,对方现在肯定为了装填火器忙得不可开交呢。正在这时,刚才发射过火炮的位置再次喷射出硝烟来,一颗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划过一道抛物线,向着前军的方向飞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误会之战 2 走在最前面的前锋营足轻大队一目了然地盯住了这枚炮弹,士兵们开始依照炮弹落下来可能会通过的路径向两侧躲闪,方阵中很快就被闪出一条路来。要知道这种圆形炮弹在炮管中没有经过膛线加速,加上圆形弹体受到空气阻力很大,因此飞行速度并不高,如果眼疾手快距离远的话,躲开这样的炮弹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现在看来,这枚炮弹的高度明显有些高,弹道似乎是要从行进方阵顶部掠过,而不是砸在队伍当中,方阵中有人已经在嘲笑堡垒里的敌人空有一门射程极远的大炮却发挥不出用途来。 但是问题就在这枚炮弹和之前的那枚实心弹完全不同,这枚是定时引信爆发的榴弹,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直接一脑门子扎到行进队列中去的,要想发挥它的威力,就是要让炮弹在对方头上六七米高度的空中爆炸。 这枚炮弹果然如同预计的那样,在飞临几个行进方阵上空时爆炸了,四散的弹片如同冰雹一般猛地扫过了地面,当即打得下面一个方阵的足轻们如同被一块被人拍了一巴掌的豆腐一般空掉了好大一片。一块硕大的弹片击中草皮然后被猛地弹起来,削掉了一个惊慌失措想要往后逃的士兵的脑袋,然后借着惯性狠狠砸到了位于行军阵型中间的前军参将头上。 这块弹片已经失去了绝大多数的动能,此时带着呼啸声和鲜血打得参将满眼金星,直接四脚朝天跌落马下。十多个亲兵连忙从马上跳下来,蜂拥上前七手八脚把他给搀扶了起来。 参将现在满脸都是血,他现在搞不清楚到底是别人的血还是自己的,只知道眼前金星直冒血液横流,耳朵里充斥着耳鸣的嗡嗡声,只看到身边的士兵们张大嘴巴在说什么却完全听不见,连忙摘下头盔看了看。那块弹片没能穿透他的铁盔,不仅成功地把铁盔上许多颜料打得龟裂脱落,更是直接在上面打出一个凹坑来。 所有看到这个凹坑的人无不胆寒,纷纷抬头四处望去,只见刚才遭到爆炸席卷过的那个百人足轻队此时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个人,大多被爆炸的黑烟熏得全身发黑,更有甚者衣甲都已经被炸裂,武器损毁,木然地在原地打转或者直接傻站在那里。这个足轻大队的足轻大将早已被炸死在当场,几个兵士徒劳的在一旁摇动他的尸体试图唤醒他。 “怎么办?”参将现在耳朵里的嗡嗡声终于小了一点,这才听到一旁有人在急切地大声叫着,“参将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他木然间回头望向说话的人,脑袋晕乎乎地还没弄明白这个人到底是谁。 正在这时,前方的士兵们一阵惊呼,所有人又连忙望向东面,原来城堡左侧的一个木堡位置再次腾起一片硝烟,接着又传来了“轰”的一声。 虽然这枚炮弹也是掠过他们的头顶,不过没有在空中爆炸开来,也是落到后面百二十步的地方去了,被炮弹掠过的方阵里士兵们不约而同地都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还有一门炮!”有人喊了起来,这次喷射硝烟的地方明显和前次的那个地方不一样。 “大人,我们快撤吧?”有个足轻大将在一旁喊道,“这里有两门大将军炮,我们攻不过去的!” “妖言惑众!”一旁又有人呵斥道,“如何不能攻过去?此处到那城下不过一里多远,火炮装填时间耗时耗力,我等可以以骑兵快速冲击袭扰敌军,让其不能顺利装填,接着再以步兵上前弓箭压制。” “对!”有人连忙补充道,“吾观之城楼之上人数并不多,应是四百人上下,我等现在虽然遭受损失,依旧还有七百人以上。”说着他还往后看了看,“倍则攻之,此时不攻,难道要站在此处挨打不成?” 参将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神智,看了看远处的城堡,伸手擦去了脸上的血迹,有点不甘地扫了一眼刚才被爆炸打死在当场的兵士们,心里却是闹腾开了。 如果是要他来选,当然是撤退比较好,撤退的话至少可以让伊藤来处理这个事情,更何况伊藤给他的命令就是前往占城港,与皇帝的军队会师。眼前这群一见面就开炮的人明显不是皇帝的军队,更何况人家自己也说了是元老院的军队,这就肯定是敌人了,自己前军虽然有千人左右,但是依旧还是势单力薄,如果要进攻,怕是得要等到中军赶到才好继续进攻。 但是他现在又不敢下令撤退,要知道对方也警告过自己,让原地停下收起武器,假如说伊藤来到这里,问到了这个情况,必然会有所责难,到那时候只会更加麻烦。更何况现在这里已经死伤两百多人,如果贸然撤退,必然士气大降,敌人如果再派出骑兵一通掩杀,必定造成溃败。士气这东西一直以来就是一鼓作气的,只要撤退个一回,那么就要花十倍的时间来重新动员。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手扶刀柄,翻身上马,向着骑兵队的人挥了挥手,“我们冲上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说着便驱马向前冲去。 “他们的骑兵冲锋了!”有士兵指着远处从继续逼近的方阵左侧冲出来的一批骑兵大声喊道,“首长,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薛子良笑了起来,直接冲身边的旗语兵大声命令道,“命令机枪准备开火,进入四百米后集火射击。” “是,首长!”旗语兵连忙一边回答着一边对着城下木堡的机枪位打起旗语来。一旁刘利华连忙冲他喊道,“补充一句,打炮别停!”惹得旁边几个元老悄悄笑了起来。 李震看了看上面城墙上发来的旗语信号,转身对着正在装填的范涵喊道,“继续开火,不要停!” 范涵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只有继续加快行动,眼前的装填手刚刚用蘸过水的羊毛毡把炮管里擦了一遍,他连忙凑上去看了一眼,的确没有看到火星了,便对装填手点了点头。装填手连忙取出一个绸布包裹的发射药包放在炮口,另一个装填手把羊毛毡放下,用装填杆把发射药包推到了炮膛里。 观测手正端着一个东方港产的一米测距机在进行测距,“距离六百五十米!”弹药手连忙把炮弹的引信转到六百五十米的位置,接着也放到了炮膛里,再由装填手推到底部压实。 这种动作装填手练得不少,要知道装填也是个手艺活,虽然发射药现在是用绸布包裹,不至于装得太紧发生炸膛事故,但是把炮弹塞进去塞到什么程度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而且因为装填杆本身的重量问题,往往在装填时会在榴弹的外壳上留下点印记,更何况这种圆形炮弹不好铸造,更会在装填时破坏预制破片从而产生外壳变形,导致弹道不可控,因此现在只能放弃预制破片,因此炮弹在爆炸的时候能够炸成多少片纯粹看运气,有时候一炸两瓣儿的现象也不少见。其实要说起来制造对付这种集群目标的榴霰弹更好制造,就是在弹壳的外面增加一层钢珠,在爆炸的时候就能够射向前方。可是现在这些对于此时正在兴高采烈盯着火炮射击的李震来说完全就是镜花水月。没有线膛炮就没有平直的弹道,没有可控的平直弹道就无法使用榴霰弹,尽管此时的火炮已经从去年那种简单粗暴的随机抛射式弹道的飞雷炮升级到容易炸膛的迫击炮,随后又进化到现在的线膛炮,这种进化速度如果在迈德诺人眼里的话简直就是比火箭还快,可是在一开始就学习苦练榴弹炮射击本领的李震来说,简直就是跟一帮穷娃娃过家家的感觉。 范涵不知道李震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他正在兴致勃勃地盯着这门火炮和旁边围绕着的士兵们,他也顾不得多想,连忙掏出一个拉火管,用细绳系好,用挂在炮边的长钉戳破了用来包裹发射药的绸布,接着把拉火管塞了进去。 操作手们飞快地转动着高低机和方向机,把火炮归位到刚才记录的刻度。这种瞄准方式远远地甩了本时空其他各势力炮兵八条街还不止,他们使用的更多还是先放一炮,看距离,然后往回缩点罢了,他们使用的高低俯仰调整方式还是用钉木楔子的方式来进行,因此前面那些前军的士兵们总觉得他们至少还要三四分钟后才能开下一炮。 “轰”的一声响,北面二号炮台的火炮首先开火,但是因为弹药手把距离设置错误,提前五十米左右爆炸,没有给这些敌人造成杀伤。李震心里有点发毛,这些归化民炮兵们大多数是头一次参加这种滑膛炮的战斗,在设置距离上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不是提前起爆就是延后起爆,这都还是好的,要是没有设置好,搞得在炮膛里给炸开来,那才叫吓人呢。虽然他没有参加进攻武安村的行动,但是听曾经看到过炸膛惨状的林泉和范涵两个家伙说起的情景也是觉得腿软。 “轰”一号炮台开火了,这次范涵没有采用飞过头顶爆炸的方式,而是直接让炮弹一头扎进人群。但是这次射击效果非常糟糕,铸造的弹壳在落地后很快就碎裂开来,引信点燃爆破药的时候弹壳已经碎裂开来了,除了在人群中燃起了一个大火球之外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我去!谁让你们直接用炮弹砸人的?”李震不由有些郁闷,但是也不好怎么指责他们,便摆了摆手说道,“继续射击。” 参将穿着一身绿色的胴丸,手中挥舞着一把太刀,胯下的骏马奋力向前奔跑。身后的骑兵们也是身体前倾,纷纷从背上取下马弓,弯弓搭箭做好发射准备。 “冲击机枪?”薛子良笑了笑跟旁边的刘利华说道,“这帮家伙就是来送死的,我倒是想起以前的一个笑话来了,自古以来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都是人类一害,袭扰南方生产金融为主的城市,随意屠杀百姓,但是进入十八九世纪的时候就不再袭掠,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刘利华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过这个问题,要知道中国自古以来就如同中了一个魔咒一般,一旦南方汉族发展出金融文化的高峰时,必然就会有一个充斥着北方愚昧野蛮的种族骑着马来劫掠和摧毁南方文化,无论是羌,匈奴,鲜卑,羯,氐乃至后来的辽金蒙古和最后的满清,全都是一个样,冲进来,烧杀抢掠一番,或者带着劫掠而来的财物人口继续回北方,或者直接就坐了龙庭,直到被有血性的中国人重新推翻,周而复始的数次轮回,真的如同一个魔咒一般萦绕在中国人身上的死结。匈奴中的一支在公元四世纪两次入侵巴尔干半岛,包围君士坦丁堡,还曾经远征至高卢的奥尔良地区,掉头向南直攻意大利,于公元452年攻陷西罗马帝国首都拉文纳,让西罗马名存实亡。 他不由得起了兴趣,连忙追问道,“是什么让他们的骑兵失去了攻击力?” 薛子良笑了笑,冲着城墙上和木堡上的机枪射台努了努嘴,“因为机枪……” 此时的骑兵已经快速冲进了四百米范围,薛子良高高举起自己的手,冲着机枪射台高喊道,“机枪开火!”早已扶着机枪按捺不住的机枪手们欢快地扣动了扳机,只见枪口喷射着长长的火舌,枪机欢快的运动着,把一发发子弹推入枪膛,再把一枚枚弹壳抽出抛壳窗。这些1628机枪不同于带来的m240,虽然那种装在枪架上也能当作重机枪使用,但是效果比起这种重达29公斤的“重”机枪而言,稳定性可差远了。并且这些重机枪因为使用折叠式三脚架固定在发射台上,因此准确性远比以前的双轮炮车提升了一个档次。 第三百六十章 误会之战 3 林深河的武器作坊其实几乎就是按照历史发展进程在按部就班地生产着武器,尽管大图书馆里有的是各种各样的武器设计图,元老们几乎通晓绝大多数高精尖武器的设计原理,但是林深河依旧坚定不移不偏不倚地按照着历史进程在发展武器换代。无论是线膛步枪,缩小口径,滑膛炮还是眼前这些1628年式重机枪,虽然制造粗糙,但是却能够在本时空发挥出最佳威力来。更何况现阶段的土著就连海上漂浮着的东风号都无法理解,对于这些机枪的存在完全没有概念,因而现在在面对机枪的时刻,那前军参将依旧带领着几十个骑兵在全速朝着堡垒的围墙冲过来。 但是他们很快就付出了代价,机枪毫不留情地把前面的二十多骑连人带马打倒在地,为了保证对方没有了战斗力,机枪手又欢快的尖叫着操作机枪打了个来回,后面跟着的五十多骑很明显地看到了这个场景,前面的人忙不迭地左右调转马头,想要逃出去,后面的则是红了眼嘶吼着继续前冲,手中的弓箭纷纷向着城墙上抛射。但是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到城墙的距离足有四百多米的距离,他们的箭矢甚至还没有飞出一百米就落到了地上,紧接着就被机枪重点关注,接连扫倒在地。 这八十人左右的骑兵在差不多三分钟的扫射里全部倒地,现在冲击的路线上到处横卧着马匹和人的尸体,鲜血四溢,一片哀嚎和马匹的嘶鸣声。 “瞧!”薛子良指了指刚刚被扫射过的地方对刘利华说,“我怎么说的?骑兵在机枪面前就是渣,如果冲击有防御的机枪阵地,根本就是送死的。我们如果把机枪送给明朝,保证你们咬牙切齿的满清连锦州都打不下,只能在白山黑水里继续当长毛野人。” 刘利华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还在已经停止射击的机枪阵地,操作手们戴着厚厚的手套忙碌地把正在冒着清烟的枪管从枪身上卸下来,另外的人则在一旁从箱子里往供弹板上压子弹。因为这种重机枪使用的供弹板,因此没有使用金属弹壳。要知道生产这种十二毫米的金属定装弹,生产过程中残次品太多,最多也就是供给步兵的步枪使用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机枪这种要用子弹来喂的老虎肯定就只能用纸弹壳的子弹了。 远处之前还在向前行进的方阵此时也停了下来,这些兵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由于指挥的参将身先士卒挂在了最前面,失去了指挥的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继续向前?八十多骑兵转瞬间就灰飞烟灭,人家那打起来根本不停歇的火枪远远超越了自己的认知力,这种打得又远又快的东西眼前可是真的存在,自己这么上前,根本就是被人打死的结局,就算是全速冲击,你总不可能跑过马吧?骑兵都被打死在那里了,自己这些步兵去就是送死,虽然说战争总会死人,但是战死和送死是完全两码事啊!但是如果撤退呢?武士的荣耀还要不要了?双方一交手,才死了两三百人,这就哗啦啦地逃光了,以后走出去真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这里还在犹豫,可是那边全然没有停下,步枪还在朝着这边集火射击。虽然说这个距离上子弹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动能,可是弹头本身的重量在这里摆着,十二毫米的弹头重量可远远超过了旧时空大部分“大口径”7.62毫米弹头,甚至于比九毫米手枪弹整体还要重,在这七百米左右的距离下,抛物砸落下来,被打中的足轻们依旧是非死即伤。这些足轻队此时已经是士气大跌,都游离在崩溃的边缘了。 正在这时,远处两个炮位上同时开火了,炮弹再一次掠过足轻士兵的头顶,一发在头顶约三米的高度爆炸,另一发却悄无声息地飞到后面落入丛林中了。这不消说肯定又是哑弹,这种延时引信虽然在本时空算得上是精准的大杀器,但是和弹簧炮的触发引信一样,问题就是哑火率太高,这还是在产品质量管理严格的情况下,训练射击时哑火率都能到达百分之六。不过这高哑火率并不妨碍对这些足轻们的恐吓,爆炸的炮弹成功地又一次带走了二十多人的性命,更把爆炸范围方圆十米内的所有人炸得头晕目眩,不是倒地不起就是神情恍惚到处乱跑。 这次爆炸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剩下的这两千多足轻士兵和足轻大将们此时彻底丧失了斗志,扭头纷纷就往丛林里逃去。见到敌人溃逃,守军也停止了射击,几个元老在城墙上通过望远镜看着远处的这些人相互搀扶着,或者抬着伤员争先恐后地往丛林中逃去。 “解除警戒,恢复三级戒备!”李园冲着旗语兵挥了挥手,旗语兵连忙冲着下面的木堡里打起了旗语。不值班的士兵们纷纷提起了自己的武器,顺着马道跑下了城墙,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宿舍旁的伙房里腾起了炊烟,一看就知道是炊事排开始在做饭了。 现在军队伙食标准虽然比较高,但是和汤帅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阶段能够采购的食材本身就只有这么多,由于东方港收购牲畜相当舍得下本钱,因此近期来安允地区的九村十八寨现在都开始饲养禽畜起来。不过禽畜养殖这种事情又不能一蹴而就,因此现在肉蛋供应上依旧缺口很大,最多也就是满足每月开一次荤的样子。不过海边倒是有个优势,就是海里有鱼,尤其是现在东方港已经可以提炼柴汽油的时候,8154巡洋舰此时在进行远程巡航的时候就会顺带捕鱼,愣生生把机动舰队变成了满仓而回的渔政船。要知道8154虽然在舰尾安装了两门弹簧炮,但是并没有改动艉滑道设计,因此依旧保持了渔船本身拖力大,渔捞操作方便,上网时间短等优点,更因为保存了原船上的七十五平米冷冻保温仓,船上鱼品保险质量非常高。为了保持士兵长期训练营养补充,军队的伙食部门把主要的蛋白质获取来源转到了海鱼身上。 虽然说士兵们在有肉的时候不喜欢吃鱼,但是现阶段没有什么肉可吃的情况下,鱼还是非常受到欢迎的。士兵们携带的口粮里面就有磨碎的鱼肉在里面,保证能够让这些粮砖保持足够的营养。刘利华嗅了嗅伙房飘来的味道,叹了一口气,“又是鱼……” 薛子良笑了笑,“你啊!我记得刚开始到这里的时候,你就天天在码头守着等渔船回来,帮汤帅他们收拾鱼,就指望着天天能够吃到海鲜的吧?” “海鲜也不能天天吃啊!”刘利华再次叹了一口气,“天天吃海鲜,把我都快吃成海鲜了,说真的,我好怀念以前的方便面和火腿肠。那时候吃得不喜不爱的,现在天天做梦都想着那味道呢。” “嘿嘿,听说现在正在试制鱼肉罐头呢,就是保鲜有点麻烦,”李园在一旁笑着说道,“你们没看上期的工业委员会成果汇报啊?” “什么东西?”几个元老顿时围了过来,“什么成果汇报?” “马口铁啊!”李园一愣,“你们对工业发展一点都不带关心的啊?” “马口铁是什么玩意儿?”“是铁还是马?” “你大爷的!”薛子良一脚踹在那个故意乱问的元老屁股上,“马口铁就是镀锌铁,主要是用来制造罐头的,如果马口铁能够量产的话,那么罐头的生产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了。”说着他不由得开始憧憬起来,“有了罐头,那么在野外获取肉类罐头啥的就不是问题了。” 一旁一个元老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说道,“谁知道里面是些什么肉啊?马肉牛肉还好,到时候是兔子肉老鼠肉你都吃不出来,要我说还不如直接到丛林里去打猎,到时候都是新鲜的。” “拉倒吧你!”刘利华在一旁反驳道,“丛林里打猎出来的东西可不能乱吃,寄生虫什么的简直就是小意思,更何况本时空跟旧时空不同,谁知道还有些什么没听说过的怪病来的,要是吃死了算谁的?我宁可吃咱们自己生产的罐头,至少安全。咱们军供的罐头里肯定不会掺假。” “吹吧,”那人不以为意地说道,“日本人那时候的牛肉罐头里面基本上就是牛血和面粉,能吃到牛肉简直跟中了大奖似的。军供的也不是那么神奇。” “日本人那是没办法不,前期里面的牛肉还是比较多的,是中后期后勤供应不上才产生的这种奇葩罐头的,另外日本人主要还是吃饭团子为主。” “哈哈,不是嚼兵粮丸吧?”有人笑了起来,“这简单,下面那些个死人身上搜一搜就知道了,看看带了些什么食品。” 下面的士兵们没有人注意到上面的那些元老们在说些什么,反正真去仔细听也完全听不懂,有那精力还不如凑过去看看炊事排在做什么,等下提起食欲多吃点。因为现在是战时,指不定等下吃饭的时候就打起来了,能多吃一点算一点。 “开餐了!”随着炊事排里的排长一声大喊,不当值的士兵们迅速地在操场上排成了以连为单位的四个方阵,但是一些炊事排士兵从食堂里推出来的几辆餐车去是大摇大摆从门口出去了,他们首先要保证值班士兵吃到热饭后才能让士兵们吃饭,加入站岗的士兵们因为饥饿频频回头必然会使得站岗的质量下降。 “陆军第三连,咱当兵的人!预备,唱!”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海军陆战队第一连,我爱着蓝色的海洋!预备,唱!” “我爱这蓝色的海洋,祖国的海疆壮丽宽广,我爱海岸耸立的山峰,俯瞰着海面像哨兵一样……” “外籍军团合唱,我是一个兵!预备,唱!”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南蛮侵略者,消灭了叛匪军,我是一个兵,爱国爱人民……” 虽然是新时空的新军队,但是在旧时空来的pla军人们身上洋溢着旧时空的传统,并且把这种传统继续在新时空里发扬光大。按照步兵操典,吃饭前要唱歌,集合开会前要唱,行军中要唱,元老院的军队不仅步伐整齐步调一致,也同样要军歌嘹亮。 虽然说这些士兵们对于这些并不理解,但是按照要求必须要齐声高唱这些军旅歌曲,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竟然也唱得有模有样,不仅提高了集体荣誉感,也让军队凝聚力更加紧凑起来。 歌声唱罢,值班军官李园高声喊道:“各连连长带兵进入食堂,准备开餐!” 士兵们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愉快的微笑,跟着军官排成长队进入露天大食堂。现在这里并没有大跨度的房屋,因此食堂此时只能露天,每个士兵都在进入食堂之后,领取一个餐盘,按照顺序排队在自助餐台前选取食物。不过由于现在是临战状态,每个人不允许选太多的食物,只能是两荤一素一汤,以保证能够快速吃完,反正不够再装好了。 就在元老院的士兵们在愉快地开餐时,那两千多溃逃的足轻士兵也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驻扎营地。此时的整个营地里大多数地方都在收拾,准备拔营出发,乍看到这些几个小时前出发东进的前军士兵们逃了回来,一个个脸上有被烟熏火燎过的痕迹,还有不少人身上有伤。这倒是让伊藤大吃一惊,当下脸上就黑了,连忙问前来汇报的足轻大将道,“你们的参将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搞成这样?” “报告大人,我等向东行军约一个时辰,遇到道路上有一个城池。城池上的人让我等就地停下,放下武器,但是参将大人不许,让我等继续前行,于是城池守军向我等开火,枪炮齐下,声响震耳欲聋,”足轻大将说到这里喘了口气,脸上依旧按捺不住恐慌的神情,“参将大人在冲击时遭遇连发火铳射击与整个侦骑营全军覆没,我等群龙无首,只好先撤回来,请将军大人责罚!”说着他双手把自己的打刀递了上来,跪在地上。阳牧秦一看就愣了一下,这是要剖腹自杀吗? 第三百六十一章 情窦初开 “且慢,”伊藤右手一挥推开了那个足轻大将手里的打刀,拒绝了充当他的介错。“你先把详细情况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无论是伊藤还是丸山,都是心头惴惴,这个阳牧秦明明说了东方港是友非敌,为何在前方还是打了一场?另外昨天晚上虽然被骚扰了一整夜,但是对于中国人到底有多么强大的军力他们依旧没有一点概念。现在既然已经交过手了,那么就能够从自己人的嘴里得到第一手资料,对这些已经不明敌我的中国人得到多一些的了解。 “敌人有多少?”伊藤把那个足轻大将手里的刀推到一边继续问道,这个足轻大将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我等不知。” “什么?”丸山倒是先惊呼出声来,“为何不知?你等双方不是已经交手一番了?” “没有,军师大人,”足轻大将连忙解释道,“我等从树林中走出,来到一片开阔草地,然后就发现对面两里多远的地方有座堡寨。接着对方就开炮轰击我等,不过没有命中,击中了我军后面的树林。” “那是警告射击,要你们停止前进,等候下一步的指令。”阳牧秦在一旁说道,“这一炮只是告诉你们已经进入了我们的火力范围之内了,如果你们还在继续前进,那必然就是准备要进攻我们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丸山不由得摇了摇头,“完了,你们肯定是没有停下来继续前行了是吧?” “是的,军师大人。” “那么他们有多少人你们都没有弄明白?”伊藤很着急这个问题,“他们不会一炮就把你等打跑了吧?” “当然不是,”足轻大将脸上煞白,“他们接下来就开始用大筒猛轰我等,打得又准又狠又快,我等死伤惨重。另外城墙之上还有大批兵士以火铳射击我等,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多远的距离?”丸山立刻问道,“大筒射击距离是多远?火铳呢?” “回军师大人,大筒是我等一出树林就能打到的,应是在两里以上。火铳则是进入一里半左右开始射击的,又准又猛……” “等等,”丸山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火铳射击距离都在一里半左右?” “是的,军师大人,他们使用大量的火铳排枪射击,我等在那个距离打不到他们,只能被打。而且他们的大筒打出来的弹丸是能够爆炸的,爆炸起来威力迅猛如同天雷入地,万夫不敌。” “炮弹还能爆炸?”伊藤有点惊异,“不过昨夜袭扰之时也有不少会爆炸的东西,倒是不特别奇怪。” “参将大人看到他们的大筒和火铳威力太大,便以骑兵右翼前出,想要吸引他们的火力。” 丸山点了点头,“没错,如若老夫在当场,也会如此指挥,后来呢?” “一开始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当他们靠近到一里左右,忽然从城墙上爆发出如同爆豆一般的响声,就好像几百支火铳连续开火一般,他们就全部被打死在一里左右的距离了。” “这个?”伊藤和丸山恰到好处地对视一眼,然后一齐把目光聚焦到了阳牧秦的身上。 阳牧秦当即如坐针毡一般,耸了耸肩说道,“那是机枪,是可以连续快速射击的重型装备,用以专门应付大规模的步兵和快速突近的骑兵的。”他心底里倒是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现在军队中用的重机枪都是仿自旧时空的九二式重机枪,那东西是日本人的发明创造,结果在本时空把日本人打得落花流水。 不过面前的伊藤和丸山完全没有这样的概念,他们唯一的感觉就是惊呼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武器?有这种机枪存在,骑兵的突击力简直就是个笑话啊,正面冲击的话根本就是去送死的。他们知道前军里的骑兵,那些可都是侦骑营的精锐,马匹可都是整个军团中最精良的马,使用的武器也是长短兼备,进可攻退可守距离远了还能用箭射,竟然在一里的距离上被人家统统打死了。 “这个距离上骑兵根本没有可能攻击到城墙上的人,那么就是说……”伊藤说到这里哑然无语,丸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就是说这些兵士的确是根本没有机会看清到底城上有多少人。”说着他望向那个低头垂手站在一旁的足轻大将问道,“后来你们就这么撤退了?” “不是,军师大人,”足轻大将连忙说道,“我等原本还要继续前进,但是又遭到了两轮大筒射击,期间还不停遭到火铳射击,最后实在抵挡不住只好撤退了,在下没能统领住手下士兵,请大人责罚。”说着他又连忙把打刀递了上来,“请将军大人当我的介错。” “行了,没你的事情,这样的战斗就算是让我去打怕是也没有什么胜算,可恶的是那小子,竟然……”伊藤说着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阳牧秦顿时觉得身上出了白毛汗,那小子不是说的自己吧?眼前看到旁边的人一个个感觉都是眼中寒光四射的,他已经开始盘算等下该怎么放倒那个手里提着自己八一步枪的阳子然后出去后怎么逃了。 “是啊,”丸山应了一声,“竟然在警告射击之后还继续前进,导致我军团损失那么多精锐兵士,乱枪打死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阳牧秦这时才明白过来“那小子”原来不是说的自己,而是那个领驭前军的参将,不由得顿感眼前精光四射亮了不少。 “那么能否请阳先生引荐一下,让我等和贵军之统领谈一谈?”丸山冲着阳牧秦拱了拱手道,“如此这般误会实属不应该,当向贵军道歉才对。” 阳牧秦听说过旧时空的日本人最崇拜那些暴打他们的种族,以前是中国,后来是美国的黑船事件,那个驾驭舰队开进日本领海炮打日本,然后强迫日本打开通商口岸的佩里准将竟然还在日本有铜像纪念。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在眼前出现,倒也把阳牧秦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点了点头,同时也偷偷地瞟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阳子。 伊藤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他是个老人精了,哪里不知道阳牧秦打什么主意?当即笑了笑说道,“此是老夫的小女,伊藤阳子,你陪阳先生在营区里转转,我等准备一下就去找中国人的统领谈一谈。”阳子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带着阳牧秦离开了帐篷走出去了。 事实上无论是伊藤还是丸山,对于这场战斗肯定是充满了不满,但是却没有办法,正应了那句打落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吞。虽然伊藤军团此时是个有着两万多人的庞然大物,但是问题也在与此,他们出发得太过匆忙,以至于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粮食。根据面前这个“元老”说的,既然自己要追随的阮福源已经传位姱公主,而姱公主又加入了元老院,那么元老院就成为了自己的直系统领,元老院自然就有义务供应自己这支军队的粮草。同时自己这几万人虽然战力不如元老院的军队,但是他们的优势完全在于武器犀利。等到自己成为了元老院的军团,那么就肯定有机会换装元老院的那些犀利武器,到时候自己也就有了同样优秀的军队,以后再怎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阳先生在军中担任什么军职呢?”阳子左手有点不耐烦地捋了捋额前的刘海,一双杏目盯着阳牧秦,她右手提着那支八一步枪,这支火铳样式奇怪,但是做工非常精细,这让她觉得非常有兴趣,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这个被自己俘虏的男人。 阳牧秦有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的鼻尖说道,“我是特侦队的,就是特种部队。” “特种部队?”阳子好奇地盯着阳牧秦的双眼,她完全不明白特种部队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倒是怪不得她,就算是在旧时空,特种部队这个概念也是在二战前第一次被提出并于波兰战役中由德国人第一次投入实战,这种编制灵活、人员精干、装备精良、快速机动、训练有素、战斗力强的执行特种任务的部队此时在阳子的认知中完全没有概念。阳牧秦耸了耸肩,跟她解释了一阵,不过这个本时空才半道出家来当特种兵的元老此时连自己都没太弄明白特种部队的定义,此时只能五花八门一通乱解释,把阳子弄得更加头晕眼花。 不过阳牧秦说的许多战法倒是让她眼前一亮,那种深入敌后广泛实施破坏活动的战术很符合她的想法,她一直以来就非常憧憬自己能够有一天能够取敌酋首级于万军之间。原本她心中的那点火花早已熄灭,但是阳牧秦的这通胡乱解说让她突然燃起了心中的那股火花,不由得一把拉住了阳牧秦的右手问道,“我如果加入元老院,可以成为你们的那个什么特种部队吗?” “你?”阳牧秦不由得眼角抽了抽,“可你是女的啊……” “女的又如何?”阳子不屑地瞥了一眼面前的阳牧秦,她出生在军队中,又成长在军队中,男人对女人的看不起在她眼里早已习以为常,她不由得嘴巴一嘟说道,“女子如何又不如男?” “不是,不是,”阳牧秦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没有半点看不起女人的意思,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我的意思是说,一个女人要想在一群男人组成的军队中获得成功,往往要比男人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达到目的。” “你什么意思?要我嫁给你才让我参加特种部队?”阳子明显没能领略阳牧秦话里的意思。 “不是不是……”阳牧秦说着又犹豫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虽然你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非常聪明……其实要是你愿意我也没问题……哎呀……” 阳牧秦说着说着就开始思绪飘离,全然没注意到阳子突然斜下踹出一脚把他踹到地上然后骑在他的肚子上。 此时的北纬其实一直都在盯着这两个人,一开始他还以为阳牧秦是要被带到外面去处决,但是看着看着就感觉不对了,怎么两个人的动作越来越熟稔,而且怎么越看越像是两个好朋友似的了。此时虽然阳子动作迅速制服了阳牧秦,但是北纬丝毫没打算开枪,因为以那个女子的动作全然不像是打算进行攻击的样子,别看阳牧秦在冲着这边摆手,就算是那家伙没往这边摆手自己也不会开枪,这看起来简直就是谈恋爱中的两个人在打闹嘛。 “你在干什么?”阳子看到正在疯狂冲着树林摇手的阳牧秦好奇地问道,阳牧秦这时才喘了一口气,“我怕北哥打你,要是他以为你在攻击我,一枪打中你了就完了。” “哼!”阳子笑着在阳牧秦的鼻子上点了点,“你这个家伙挺好玩的,算你有良心,”她此时才想起还有狙击手躲在树林里,要是刚才真的被打上一枪那真是没地方说理去。“说,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娶我?” 阳牧秦一愣,“什么?”他完全没有醒过神来,怎么突然就到谈婚论嫁了?这才第一次见面呢!旧时空相亲也没有这么快的效率的吧?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些见色忘义的东西,”阳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见了,忿忿起身对着远处就走去。阳牧秦连忙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追了上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才刚刚从树林里走出来,无所事事经过外面被你抓了……我牙还没刷呢……我去!我娶!” 这时阳子才转过脸来,不过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容。伊藤阳子不是伊藤唯一的孩子,她一直很羡慕姱公主那样父亲只有一个女儿的家境,她从小就是被培养成为一个漂亮花瓶,准备长大一点后就被嫁出去的,她的两个姐姐就是这样被嫁出去的,后来她在一直宠爱自己的几个哥哥帮助下学习了骑术和射箭以及刀术,立志要成为一个武将,不成为男人的花瓶,这才在伊藤军团中成为了唯一的一个女将。她一直以来害怕被当作等价交换物被嫁出去,眼下这个大男孩虽然有些傻兮兮的,但是他在几次危及自己生命的情况下依旧保护自己,并且还是个“特种部队”,让她一直沉冷如水的心境忽然间荡起了一丝涟漪。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望风而逃 1 “已经交火,打死未知势力至少两百人,目前对方已经撤退。”肖明伟拿着这份刚刚发回的报告哭笑不得,不由得胸中憋着气把这份文件摔在桌上。一旁的吴镝拿起来看了一眼,也不由得骂出声来,“这帮鸟人,没打过仗啊?都不能先说上两句话的?一见面就搂火,当是演西部片呢?” 何滚龙耸了耸肩,“这很正常,你看在场的元老,负责指挥的除了薛子良,刘利华和李园蝌蚪不是正规军队里出来的,更何况李园那家伙,之前在陆军中没混出什么功绩来,给空降到外籍军团去,更加渴望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眼下这正好是个机会。” “也是,”肖明伟点了点头,“正好赶上那帮人不明白我们的警告,顶着火炮往前冲,于是就干脆揍了人家一顿。” “对,”何滚龙笑着说道,“正赶上李园这家伙原本就是个在德州呆过的家伙,火爆脾气正好赶上,干脆直接开打。” “可是北纬之前发过信息,说他们的后续部队有足足三万多人近四万人,光是一个宿营地就有好几平方公里。而且听说还抓了阳牧秦那个家伙当俘虏,如果迁怒于他把他杀了怎么办?”肖明伟有点担心阳牧秦的生命安全,“另外就算是他们没有杀他,直接拔营冲过来,外籍军团军营里不过五六百人的军队,就算是借助城墙和木堡,能挡住吗?我说这帮家伙真不知道怎么长的脑子,是不是把肌肉都长到大脑里去了。人家一开始就告知我们是有善意的,结果眼前这么被揍了一顿,有善意的也要变成恶意了啊。”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吴镝望着肖明伟有点郁闷地问道,“这都已经开打了,那么肯定要打完,如果现在示弱的话肯定不能善了。” “是啊,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部队可以调动?”肖明伟望着吴镝问道,“你们陆战队还有多少部队?” “除了薛子良带走的那个第一连,我们陆战队总共还有四个连,但是要担任东方港的城门、海岸要塞和盐村工业区的防务工作,那么最多还能调走一个连的样子。”吴镝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那还是在新兵训练营的第五连,最多也就是能够排队枪毙。” “没有能够马上投入战斗的部队?”肖明伟愣了一下。“训练兵上战场很容易乱套的啊。” “也不是啊,肖叔,”何滚龙在一旁说道,“战场是最好的训练场,在战场上走一圈回来,再弱鸡的部队也能打出精气神来。我们空降兵可以提供两个排的兵力,不能再多了,再加就没人看跑道了。” “也就是说你们陆战队和空军最多也就是能提供一个连又两个排的兵力。”肖明伟盘算起来,“现在外籍军团还有一个连正在整编,两个连在组建,外加陆军部队刨去了守备部队,也就是两个连左右的部队可以调动,剩下的就都是训练兵了。” 吴镝无奈地撇了撇嘴道,“说起来我们以后还要征服全球,现在面临几万敌人的时候竟然只能抽出三个连又两个排的兵力来。” “我们把他们海军当死人了吧?”何滚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同时手还指着一旁端着一个长得歪歪扭扭的马克杯的卜众孚,“我们海军两支舰队总计有两千多人,要是都洗干净了脚扛起枪上岸,也是一支庞大的部队啊。另外海军还有大炮和机枪,都可以拆下来使用的。” 肖明伟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卜众孚,“海军不能动。”卜众孚也笑着说道,“还是肖叔老练,海军真不能动。” “这是为什么?”何滚龙好奇道,“很简单,”卜众孚再次笑了笑说道,“海军不比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你们的部队训练主要是进行地面作战,但是海军主要是驾驶大型战船,讲究的是各部门的紧密配合。战斗一旦发生了伤亡,整艘船在战斗中就会在人员调度和各部门配合之间捉襟见肘的,在随后可能的战斗里损失很大的战斗力。“ “是的,”肖明伟点了点头,“现阶段迈德诺人对我们的态度还不明显,并且现在在文山港外还有一支颇为庞大的迈德诺舰队在徘徊,假如我们现在把海军舰艇兵都抽调上岸,谁能够保护我们东方港的海上安全?就算是雷达发现了敌人的舰船正在靠近,我们也不够时间把海军从迫在眉睫的战斗中抽调回来,到时候搞得两头失塌反而不好。要说的话,现在最好还是以现有陆军和陆战队为主比较好,海军的同志们只要守好海疆就好了。” =============================分隔线============================= 随着一阵紧促的集合鼓,在宿舍里休息的士兵们一个个如同被扎了屁股一般地跳了起来,纷纷开始打开自己的柜子翻出装具开始穿着,然后把一个个的携带物如毯子、餐具等物品迅速打包进背架里,然后用一块块帆布把背架笼罩起来,接着快速地跑出营房,在枪库外集合起来。 现在的元老院军队枪械管理和旧时空的pla完全一样,不仅人枪分离,也是枪弹分离的。管理枪械的士兵如果没有看到同时盖有元老院和参联会印章的授权书,是绝对不会打开枪库的。 负责整队的军官迅速地点清了人数,送文书的参谋士官迅速递上了已经盖好了元老院和参联会印章的授权书。曾志刚此时接过了这份授权书,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转身走到枪库前,把文件交给了枪库管理的士官。士官再次检验了一下,打开了枪库。 枪库里是一排整齐的枪架,枪架上摆着一排排的步枪。士官走进来动作快捷地打开了枪架上的套锁,接着开始给进来的士兵分发武器。拿到了武器的士兵则在领队士官的带领下有序地前往弹药库领取自己的弹药。根据上次在剿匪战斗中弹药严重不足的情况,步兵携带三十发子弹远远达不到一次战斗需要,因此现在要求每名士兵携带六十发子弹,并且连属辎重车上还被要求携带十箱子弹。这样在战斗中一个士兵平均最大可以携带一百到一百二十发子弹,基本上能够满足一场战役级别的弹药消耗。 但是这也带来一个很麻烦的问题,就是子弹太重,一枚铜壳12毫米铅头弹的整体重量达到了惊人的120克,就算是空尖弹的质量也达到了惊人的110克,唯独纸壳弹相对轻一点,但是也有98克左右。六十发铜壳子弹的重量就已经达到了7.2公斤,因此光是携带子弹就已经成为了士兵的一个很大的负担。弹药包被沉重的子弹扯裂的现象时有发生,这也就使得许多士兵宁可射程变短,也要携带纸壳弹,因为在实际战斗中双方的战斗都是发生在四百米以内,纸壳弹的射程与威力已经远远超过了需要。看着一个个士兵背着背架从弹药库里走出来,曾志刚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现在因为被要求官兵一致,也不得不携带了一支1629步枪,也是一样的携带着7.2公斤的子弹,这些子弹此时有十发在弹药腰包里,剩下的都放在自己的背架里。他此时和其他士兵一样羡慕地望着连里的那几个提着卡宾枪的射手,他们虽然号称携带着120发子弹,但是他们携带的九毫米子弹最重的钢壳弹也不过8克,一百二十发还不到一公斤。 此时不仅是他们,同时还有海军陆战队第五连、外籍军团正在整编中的第三连以及空军的两个空降兵排都在集合准备前往占城港。现在的局面相当诡异,占城港虽然在安南手中,但是占城港外围的大片区域以及已经成为元老院外籍军团驻地的新军军营现在都牢牢把握在元老院手中。此时大批的部队迅速集结,自然也惊动了在界河边桥上为走私乐此不疲的安南官员们。 “什么?”阮明方不由得腿一软坐在了他的书桌前,屁股没能坐正书凳,而是咕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也顾不得屁股痛,连忙就问道,“你确定大量的中国人军队正在开往占城港?” “我确定。”这个杂役气喘吁吁地连连点头道,“小的刚才在界河边上看到浩浩荡荡的中国人军队正在从桥上过河,对着占城港方向而来!” “有多少人?”阮明方叹了一口气,“要来的总是会来的,迟来不如早来。” 杂役思索了一番,但是摇了摇头,“小的数不清,浩浩荡荡的,延绵好几里,应该有几千人上下。” 数人是个技术活,就算是特侦队的士兵,在头几次练习快速判定人数时也是只有多没有少的。一般那些没有受过训练或者来不及数人头的普通人把一百人看成三百人,五百人看成一千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像这个杂役一般把三四百人数成几千人上下的,却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但是阮明方现在只能选择相信这个杂役的话,因为他根本不会有胆子亲自到前面去数到底有多少敌人,此时他心里早就没有了奋战到底的决心,自从上次在新军军营外遭遇了中国人的射击和炮轰之后,不光是他,他手下不论是禁军还是本地的厢军,对于中国人的军队早就是闻风丧胆了。更别提上次战斗之后,中国人直接把军营中抓获的禁军伤员不加处理就直接丢在城外的坑里,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就全都死了,中国人早晨起来的时候就铲了土给埋了了事。不过他们对于中国人的这些作法完全没有仇恨,因为只剩下了恐惧,要是落在中国人手里,还不得被剥皮抽筋活埋啊? 阮明方此时正是这个感觉,中国人的数千大军正在往这边开进,他占城港里有多少人?禁军不过剩下三四百,厢军不到一千,这凑起来一千多人哪里抵御得住数千中国兵的猛攻?他稍微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来的时候有多少人知道这事情了?” “最多不过十人,”杂役连忙说道,阮明方点了点头道,“城内现在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此事。中国兵现在距离占城港还有多远?” “小的一看到中国兵就骑马飞奔回来了,那些中国人都是步行,应该还要一个时辰的样子才能赶到这里。”杂役连忙一脸谄媚的说道,“路上遇到其他人也没有说这些,直接就来到大人这里了。” “好!好!好!”阮明方连连点头,但是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要是早知道现在会面临这个地步,他才不会在顺化费那么大的力气来这占城港上任呢。 中国人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就能赶到这里,占城港根本就没有抵抗中国人入侵的能力。要说撤退吧?这些禁军和厢军花了很长时间搜集的民脂民膏怎么会舍得顺手就丢下?他不由得马上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倒腾东方港奇货获得的大笔银子和货品。他也一样舍不得丢掉这些身外之物,但是假如说他组织军队撤退前往文山港,那么光是打包自己的那些东西就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左右,假如让禁军和厢军打包他们自己的财物,那么一个时辰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的。中国人打仗向来又狠又准,假如说被他们围了城,就什么都跑不掉了。 想到这里,阮明方不由得下了一个决心,跟这个杂役说道,“为了感谢你前来送信,我奖你一两银子,你快去把府上所有的杂役都集合起来,我们收拾东西去文山港。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要转移一批东西出去,为的是防止顺化来人查账,不能说中国人要来了。我们自己收拾好东西就从南门走,直接去文山港。这事情要是做得好,等到得文山港,我赏你十两,啊不,二十两银子。” “领命!”杂役乐不可支地转身出去了。阮明方松了一口气,他收拾东西并不多,也不过就是这段时间倒腾出来的几千两银子罢了,再就是一些百味鲜之类的东方港奇货,综合起来不过几辆大车就拖走了,他又没有家眷在此,说走就能走。中国人来到的话,如果占城港没有防守兵力,必然追击南下,他们携带财物跑不快肯定容易被抓住,但是如果占城港里有人的话,就要攻下占城港才能继续行动,保不齐还要劫掠几天,那么他的财物必然能够得到保全,唯一可惜的是这走私买卖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望风而逃 2 增援的部队此时已经是在全速往外籍军团总部的位置赶了,不久前的动员中大家都知道了,有一支军队正在逼近占城港的外围。他们现在守城的军队不过五百人左右,而增援部队也不过是五百人左右,和进攻的三万多人比起来简直就是没得比。虽然他们之前双方兵力对比悬殊的战斗没少打,但是这次未免也太悬殊了点,为了弥补双方兵力上的极大差距,前来增援的部队特地带了许多重装备。 在行进队列中的不仅有步兵一个连,陆战队一个连,外籍军团一个连和空军两个排之外,还有正在组建中的炮兵教导大队三门火炮和六门飞雷炮,骑兵大队六十骑兵。 马林明其实倒是想要来,但是他的坦克现在还趴窝在木堡里,负责修理发动机的张元此时还根本没有时间折腾他的这台发动机,光是生产新型单缸发动机的项目就已经把张元忙得脚跟打后脑勺了,哪里还有空去维修那台被铆钉打得到处是凹坑的发动机,用张元的话说,还不如发点狠集中精力攻关了发动机项目,多造几台拖拉机实在,反正现阶段光是履带式拖拉机就已经足够对付所有的敌人了。这话说的马林明一点脾气都没有,还没办法反驳。于是眼下只能在装甲兵训练场上用阅兵时造出来的那辆人力坦克不停地进行训练,这时候因为紧急调动,所有参与步坦协同的步兵都已经被抽调走了,现在他也只能在训练场上看着这辆“坦克”在崎岖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地蠕动着。 马林明狠狠地把手里的烟头砸在地上,再又狠狠地踩上了一脚,径直走向前方正在训练的假坦克,“你们在干什么?这样的路面情况要减缓行驶速度,否则的话你们自己也会颠得受不了,而且还有可能损坏坦……”话音未落,只听得哗啦一声,坦克的右侧向下一塌,整个右面的“装甲板”整个地跌落地面,几个没坐稳的“装甲兵”此时叽里咕噜滚了一地,原来刚才车体倾斜太厉害,导致车体里的那辆劳斯莱斯右侧轮框断裂。他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口气,“好端端的元老院军队怎么搞得跟十万陆军似的?” 现在的曾志刚正气喘吁吁地向着外籍军团总部的方向行走着,他带着几百人正在急行军。虽然说铁脚板一直以来都是pla的传统,当年他在部队中服役的时候也没少练这个,但是毕竟自己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而且又快要结婚了——此时的他不由得忿忿想到自己结婚的事情,原本定于几天前举办的集体婚礼因为杨铭焕和孙文彬两人有事情没能进行,他不得不推迟了冬梅的婚礼,现在的集体婚礼已经被退后到六月一日了。路旁的景物在快速地向后移动,但是他心底里却不时涌出五星广场那一战中自己倒地的那一幕,不知为什么总是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萦绕在自己的脑海里。 阮明方此时已经招呼手下的仆役把所有的家产都拾掇好了,事实上他自从听到上次迈德诺人跟他说过的文山港整编方案后就时刻做好了撤离准备,他主要的银子已经被早早就运往了顺化家里,这边剩下的银子无非就是为了进货需要而留存的。为了能够在短时间里达成撤离需求,他进货都是选取价格比较高个头又比较小巧的中国货,这样撤离起来能够更快地运输走。 尽管如此,此时他轿子后还是浩浩荡荡地跟着十多辆大车,很明显他的这支车队引起了手下禁军和厢军们的注意,还没等到最后一辆车离开大院后门,几个禁军军官就带着十多个亲兵跑过来挡在了轿子前面。 “大人,阮大人!您这是去哪里啊?”为首一军官作出手势,让亲兵把路上拦住了,同时做了个拱手的样子问道,“此时又不是述职回京的时候,阮大人为何要离开占城港?” “我自有事,尔等快把路让开!”阮明方心虚,也不敢下轿只是对着外面虚张声势地喝道,“尔等守好城池便是。” “阮大人您可不能走啊!”那军官说的话明显带着一些戏谑的口气,“这占城港里您的官衔最高,若是阮逆的手下过来攻城,没有阮大人的指挥我们还怎么打啊?” “就是!”“是啊,阮大人您可不能丢下我们啊!”旁边一种士兵哈哈大笑着,虽然说的话一副挽留的意思,但是语气里却充满了讥笑和讽刺。 阮明方心里暗道不好,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按理说这些禁军是自己从顺化带来的亲随,应该是誓死保卫他的安全的亲兵才对。但是自从占城港之乱后,禁军损失惨重,他一心扑在走私商品上,全然没有顾及他们的利益。死了的也就算了,受伤的他也全然没管,许多伤兵都死于伤口感染。他既没有去看望死伤者,也没有在钱财上作出一丝补偿……事实上他哪里还有钱?中国人早就把占城港的所有资金都席卷一空,他向阮福源上书多次要求资金补助,结果六部之间打了几个月的嘴皮仗,连阮福源都被推翻了,这资金补助还没看到。假如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去补助死伤者,那么就只能自掏腰包,但是他的钱可是要在走私货物之间周转的,哪里愿意把口里的肉掏出来给这帮丘八? 禁军里早就暗流涌动,他也只是装聋作哑掩耳盗铃,要不是自己的官威尚存,怕是早就被这帮丘八给推倒了。好不容易把局势稳定下来,结果新军军营突然又遭到中国人大军进袭,不仅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禁军一下子又死了百多号人,就连阮福源派来的宣旨太监也被打死在当场。他充分发扬了割须弃袍的本事,身先士卒第一个逃回占城港关闭城门,就连后面跟着的禁军逃兵都被关在城外第二天才全部进城。几次战斗下来,这个身为占城港统帅的阮明方既没有发挥镇定指挥的本事,也没有关心士兵生死存亡,遇到事情就把士兵推上去送死,遇到危险就谁也不顾转身就逃,现在无论是禁军还是厢军,说起阮明方来无不咬牙切齿。 “大人,您现在收拾起全部家当……”为首一个禁军军官用手里的长刀挑起轿帘挑衅地望着轿子里问道,“这是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了吧?” “退后!”一旁的一个家仆想要显示一下自己忠于主子,连忙快步上前就要把这个军官往后推,不过他还在往前伸手的同时,已经被一旁的禁军士兵按倒在地上了,口里叫嚷个不停,“哎哟哎哟……别用力,别别别……” “不自量力……”军官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这个家仆,要是按照平时的习惯,早就抽刀当场砍死了,可是眼下阮明方毕竟还是占城港最高官员,如若真的杀死了,以后万一追究起来自己还是要吃亏的,于是提着刀走到旁边在他腰上踹了一脚。“拖走!” 阮明方现在心头凉飕飕的,这些禁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自己是要逃离占城港了,这可是十多辆大车啊,上面满载着各种各样的货物银子和家具,如果只是外出办事,谁会带着家具啊?眼下被禁军堵在城里,无论是自己还是货物,此时都走不掉了。 “你们要怎么样?”阮明方叹了一口气,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直接问这个禁军军官道,“但凡天下事,没有不能商量的不是吗?” 那个军官一愣,脸上马上露出了微笑,“到底是阮大人明事理,下官只是想要讨要些士兵的抚恤罢了,这几次战事下来,下官的亲兵中死伤惨重,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阮大人的抚恤金下来,所以被逼无奈不得不来找阮大人询问一二。若是阮大人就这么离开了占城港,那么弟兄们的抚恤还不泥牛入海了么?”说话间军官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阮明方的脸,话语间虽然没有威胁之意但右手始终放在刀柄上,似是一有什么异动就要动手一般。 渐渐的不远处的街道上也出现了几队禁军兵士,和眼前这个禁军校尉明显不是一路的,都是气势汹汹地往阮明方这里而来。阮明方不仅心头暗暗叫苦,千算万算没算到出城时竟然还会被这帮丘八拦住,不出点血怕是不好脱身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远处禁军其他人还有比较长的距离,便跟面前这个校尉低声说道,“兄弟所为,无非就是为了钱,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我性命才是无价之宝,兄弟你说是不是?” 这个校尉一愣,正要说话,被阮明方直接打断道,“此时髡贼的部队正在快速往占城港而来,如若我等还在此间争执银子的事情,早晚要被髡贼围在占城港里一个都跑不掉,这车队中所有的财宝货物到了最后都要便宜了髡贼。” “真有此事?”校尉一愣,他之前也是听到了风声,似乎是说占城港被围在即,阮明方要带着亲随逃出去,这才拦路闹抚恤。但是此时由阮明方说出来,他就不得不相信这已经不是传言而是真事了。 见到校尉脸上一阵紧张神情,阮明方知道自己占到了主动地位了,连忙轻声继续说道,“你如果能够带领你的手下保护我离开占城港,只要到达文山港,就能得到一批精锐的迈德诺武器给你等换装,”说着他在校尉的长刀上拍了拍,“全都是亚宁火器,不比髡贼的差。”说着阮明方往后面看了看,果然远处已经开始出现厢军士兵的身影。 “并且本官会将车队中十停中之一停奉送于你。”阮明方说着在这个校尉肩膀上拍了拍,他心里早就盘算过了,要是这支车队落在一大群禁军和厢军手里,必定是落入虎口的肥肉,一点渣滓也剩不下来的。与其如此,还不如驱虎吞狼,让这校尉带着他的一队亲随保护自己冲出占城港,这才有希望抱住大部分的财产。这个校尉虽然在占城港呆了几个月,对于中国货值钱程度并不熟悉,必然只是要银子,到时候给些银子就行,如果还不满足的话大不了许诺个官衔给他,要说现在虽然换了天,他叔还是他叔,运作一下也用不了多少银子,无论如何总比整支车队被抢了好多了。 校尉脸上神情变化不定,看得阮明方也有些心虚了,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正在紧张时,就听得这校尉说道,“那就唯阮大人马首是瞻了。”说着对阮明方拱手作揖道,“在下带手下五十八人定然保护阮大人,但还请阮大人先立下一份字据。” 阮明方差点吐血,这时候还要拘泥于字据,在口袋里掏了掏,竟然掏出一张自己的帖子,便把帖子塞到校尉手里,“有本大人帖子在此,又有这么多人可以作证,本官自不会食言而肥。” 校尉面露笑容,要知道旧时空的名片虽然是脱胎于这些名帖,可是远不像名片一般不要钱的乱发,一般来说看名帖如同见本人,既然阮明方把名帖交给了自己,必然就不会食言。校尉当即小心地把名帖收在衣甲当中,对着阮明方再做一揖,“大人请稍安勿躁,小的这就去开路,”说着向着身边的亲随们招了招手,“散开,保护阮大人的车队!我们从南门走,快!” 士兵们愕然了一阵,这不是来闹抚恤的吗?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保护阮明方这狗贼的了?不过命令就是命令,官大一级压死人,几个兵长冲上来拉扯着他们开始围绕车队前后做好了防御姿态,同时负责驱车的家丁们终于也舒了一口气,冲着拉车的牛马扬起了缰绳口中吆喝个不停,恨不能早一点离开这占城港。现在整个占城港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就算是街头的乞丐都知道似乎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厢军和禁军的那些军官们慌乱地冲进阮明方的府上时,整个府里早已是空无一人,所有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除了一些搬不动的东西外,已经没有剩下什么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准备谈判 在外籍军团驻地的李园早已经通过了电话得知了将有一支援军从东方港过来驰援,但是见到这支援军的规模是还是足足吓了一跳。作为外籍军团的总指挥,他很清楚整个元老院军队体系现有军队的数量,除了现在在驻地的这些部队之外,眼前看见的援军基本上就是东方港能够被调动的全部部队了。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连平时简直完全没有存在感的空军这次都派出了仅有的一个连里的两个排。天蓝色空军制服的士兵们此时在队伍行进队列的中间,穿着深蓝色军服的陆军士兵们此时正举着元老院的北极星旗走在最前面,他们身后跟着的是陆军炮兵部队和他们携带的火炮。 这些火炮中有三门1629滑膛炮,此时都被驮马牵引着向前行驶,后面跟着的是牛牵引的飞雷炮,这些火炮都挂在弹药前车上一个个如同四轮马车一般灵活地行驶在道路上。空军部队后面跟着的是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连,从这个连士兵身上新旧不一的军服就可以看出这支部队应该还是处于训练状态的,应该是抽调了其他部队老兵新组建的,他们随行的还有几门机关枪,这些机关枪现在也是被安装在双轮炮车上,由人员牵引前进——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现阶段元老院不缺钢铁,缺的是马匹和牛只这些牵引畜力,要知道如果缺乏汽车什么的可以增加产量,但是牛马这些大型动物可不是想增加产量就能增加的,怀孕期在那里摆着,牛可是实打实的十个月,马更过分,需要十一个月。并且牛马可不是生下来就可以御使的,都要三岁左右才成年,也就是说即算是军马大队现在就开始培养马匹,也至少是一年后才能生下第一批马驹,要是等到这批马可是使用,那么至少要等到1633年年初才可能有第一批培育的战马。 不说则已,一说起1633年,让总参谋部和大图书馆的一众元老都非常担心,因为按照旧时空历史进程的话,1631年前后山东就会爆发登州之乱,如果真的实打实地等着到1633年出第一批马然后再驰援登州,恐怕就是真的来不及了。那么现阶段的问题就凸显出元老院的不足了,如果需要在1631年进军山东,那么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海上运输力量以确保部队运输、后勤保障的可能,为了保障海上运输线的安全,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海军舰艇用以保障海上交通线的安全。且不说现在一出海三十海里以内就能遇到迈德诺人的舰队,如果继续向北,势必要面临刘香的海盗舰队和郑芝龙的势力,虽然元老院有把握能在海上会战中碾碎这些势力,但是如果对方躲避不出呢?若是在山东战事胶着之时他们纠集舰队突然之间袭扰运输后勤补给的运输船队,那么势必会造成对整个战局产生不利影响。俗话说百年海军,就算是穿越众们有着海军的知识积累,但是要把一艘艘船运作起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光是训练好这支舰队,都是让人愁破头的事情。 接下来让人更加忧心的事情就是如果地面部队被部署到了山东之后,陆上交通又将是个大问题,首先元老院军队不是武朝军队,必然不属于武朝节制,地面后勤补给相当让人头痛;其次,就以穿越众们刚刚来到新时空时那糟糕的官道交通状况而言,山东的道路情况可想而知,虽然山东一直以来都是京杭大运河的重要枢纽,但是古人对于道路的保护理念太渣,因此即算是有足够的牛马,也不容易保障后勤的通畅。况且现阶段元老院部队主要是以步兵部队为主,骑兵少之又少,相反潜在的敌人里面孔有德登州兵变时就是一支八百人的骑兵部队,裹挟百姓之后虽然提升了很多步兵人数,但是他们在同本地军队战斗中俘获大量的马匹和驴——山东的驴个头有点不像驴,很多甚至在体型上和普通的马匹没有什么区别,以至于在登州之乱后期孔有德叛军中骑兵中颇有一支规模不小的“驴骑兵”。如果用以步兵为主的地面部队去对付拥有大量骑兵的孔有德叛军,那么很多时候会因为机动能力不足而延误战机,该包围的拦不住,该追击的追不上,这个问题不解决,不仅干不掉孔有德叛军,甚至有可能让地面部队在山东的土地上疲于奔命当救火队,这是非常不符合元老院利益的事情。 也就是基于这个原因,现在重工业实验室其他开发项目全部停下来,全力保障小型单缸发动机的开发工作。同时化工部门也被委以重任,开发合成橡胶项目,因为一旦单缸发动机生产成功,那么小型运输车辆的开发势必马上就会开始。没有合成橡胶,就没有轮胎,没有轮胎,那么就只能使用履带进行运输,以现有工业水平而言,履带也好,传动零件也好都将成为山东远征军后勤部门密密麻麻需要保障的配件,让那些负责后勤的归化民们眼前发黑。 李园想着这些事情,下边的援军已经开始进入堡垒,忽然间他看到了一个连的外籍军团也跟着在队伍后面,现在正在步入堡垒。 外籍军团自从加入元老院军队体系后,做出了很大的改动,建制上也是按照元老院军队体系进行了整编,现在又换装了新型的1628步枪。但是军服并没有进行更换,要知道公主基金在元老院托管时为了帮阮姱花掉这笔大资金,他们曾经变着花样从里面掏钱,在当时准备扩军一千人时就直接定制了两千套军装和装具,结果等到外籍军团加入元老院时,后勤仓库里还有一千六百多套军服还在积压中。经过考虑再三,最后还是没有更换外籍军团的军服,继续沿用了之前的红色上衣,只是发了一顶白色的八角帽,另外更换了帽徽,毕竟已经是元老院的军队了。 现在正在入城的外籍军团士兵们穿着统一的红色军服,扎着白色腰带,头戴白色八角帽,其他的地方就和陆军部队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了。最后面跟着的是辎重部队,他们用牛马牵引着二十多辆大车,上面装载着大量的弹药箱,这些车轮被压得向两边微微偏斜,时刻都有断裂的危险。 进入城内的部队立刻找到空场卸载物资,搭建起宿营帐篷区域,留下哨兵守卫弹药补给,然后军官们顺着马道跑上城楼等候所有人到来开会。看着城内人如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拥挤在这个不大的城堡里,李园突然间心底里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来,就好像是站在蚂蚁窝上观看里面的蚂蚁运作一个小城市一般。 “首长!”突然间北面负责瞭望的哨兵喊了起来,“首长!西面官道上来了一群人!” “一群人?”几个元老军官一愣,连忙都快步跑向西北面的城墙,虽然看不真切,但是的确在西面官道上出现了一群人。元老们纷纷举起自己带来的望远镜,向着那边张望起来。 在最前面的是几个骑马的兵士,这些骑兵没有携带武器,手中只是举着一面白旗,大概是害怕这边看不到,还在挥舞个不停。跟在后面的是两辆马车,马车上坐着几个人,不过因为距离足有一公里,最多也就是能看清上面坐着多少人罢了,具体坐着些什么人全然看不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刘利华第一个好奇地嘟囔起来,“难道是来投降的?” “应该不会。”曾志刚举着望远镜站在他的旁边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来谈判的,经过前面的战斗已经知道我们火器的射程了,所以在射程内就开始吸引我们的注意。” “注意观察,”李园冲着旁边凑过来看望远镜的士兵们下达了命令,然后把眼睛凑到了瞭望台的专用望远镜前。这个望远镜个头比随身的部队配发的指挥望远镜大了不少,观察倍数也大了不少,光是物镜就大了足足一圈。 “好像有我们的人,穿着的是特侦队的吉利服,不过脸上的油彩都抹去了。”李园一边看一边说道,“他们没有被捆绑,应该不是被限制自由的。” “还有特侦队的?”一旁的李震愣了一下,“他们的营区昨天晚上不是被特侦队袭扰了一整夜吗?怎么会跟特侦队的人在一块?” “莫不是?”曾志刚说着望远镜仔细看了看,不过因为倍数问题什么都看不清楚,“莫不是他们想要借这个机会靠拢过来近距离袭击我们?” “近距离袭击?”李园眼睛没有离开望远镜,“不会,特侦队的人手里拿着八一步枪,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们有近距离连发的武器,他们就算逼近了距离,我们也不怕。”说着他站起身,揉了揉看得有点发酸的双眼,“况且你们看,他们一起过来的也不过是三四十人,就算是暴起攻击,一个杀我们两个,也无法对我们造成太大的杀伤。我觉得他们真的是过来谈判的。” “那谁去谈判?”刘利华立马丢出一个艰难的问题,在场的元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说起打仗来,在场的家伙无不头头是道,可是谈判这事情却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我反正不会去,扯嘴皮仗这事情我不在行,我怕三句话说不到一块我会忍不住抽枪开打。” “要不陆军出人去吧?”李园试探性地问道,但是曾志刚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我懒得去,上次受伤以后我脑袋一直都有点耳鸣,万一说话的时候听岔了搞出外交事件就麻烦了。” “要不我去吧,”一旁薛子良自告奋勇说道,“对外交涉什么的虽然我不在行,不过眼下总得有人去说。” “我跟你一起去,”李园点了点头,“就我们两个,带几个骑兵大队的一起就行。” “不用了吧?”薛子良倒是露了怯,他不怎么会骑马,眼下又正是马匹缺乏的时候,除了军马大队和特侦队,现阶段其他部队还真没有多少练习骑马的机会。 “没关系,我也不会骑马,咱们两个让骑兵牵着马就行了,”李园不在意地说道,“我们身为军官怎么能走路?走路像什么?乍看上去就跟被骑兵俘虏了似的。骑马就骑马吧,没事的。” 旁边几个元老悄悄笑了起来,倒是薛子良和曾志刚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正准备出言询问,李园连忙扯着薛子良就下城墙去了。事实上李园绝对不是不会骑马的货,这个自诩不会骑马的家伙早年在美国呆了差不多十年,主要活动区域就是德州他亲戚的牧场,在以西部牛仔闻名的德州不会骑马简直跟不会走路没什么区别,要知道人家的公用电话都装在两米多高的电话亭里,就是为了方便骑马的人能够不下马就可以打电话。李园不仅会骑马,而且就连照看马匹的本领都学了不少,更还在德州学会了步枪射击,以至于在去年占城港保卫战中作为元老狙击队的成员亲自登上占城港的城头狙杀了大量的土蛮的指挥人员。不过薛子良和曾志刚这两个随着缉私艇一起被动穿越的元老对他完全不了解,眼下薛子良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爬上了一匹灰色的驮马。 前来谈判的人到得四百米左右就停止了前进,一直站在那里等待这边的回应,不过他们没有等多久,一小队骑兵从他们前方城堡的北门出来,然后折向西面,迎着这支队伍而来。 在最前面的是两个骑兵大队的骑兵,他们跟着何岳学习如何照顾马匹的这段时间来,早就跟自己骑的马熟稔得不得了,现在骑在马上更是一副如鱼得水的感觉,他们手中端着卡宾枪,紧张地盯着前面的这群无论是穿着还是举止都和安南或者武朝人全然不同的日本人。 薛子良此时正歪歪斜斜地坐在马上,他从看到李园上马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人家哪里是不怎么会骑马?根本就是个老骑手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跳下马来,就已经被李园抓住了缰绳,一路就过来了。眼下已经在谈判人群前了,现在再下马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也就强打精神保持坐姿,冲着正站在车上望着自己的特侦队员打了个招呼,“小阳,你怎么在那里?” 第三百六十五章 接收粮食 “这个,”阳牧秦不由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他们想要和我们的人沟通一下,但是又害怕你们在一千米外开炮,所以就特地让我来引荐一下。”说着指了指一旁的一个穿着一身大铠的大将说道,“这是伊藤军团的军团长伊藤宅三,他们因为接到了要前往占城港包围占城港的命令,后来得知有人篡位,所以特地赶来占城港投奔皇帝。” 李园和薛子良两人不由得都是嘴角抽了抽,这是闹得哪一出?竟然来投奔皇帝的?李园问道,“你没跟他们说阮先生已经让位,现在把安南国大权交给阮姱了么?” “我当然说了,”阳牧秦话音刚落,伊藤在一旁点了点头说道,“二位将军,林宅三在此有礼了,”说着冲两旁的士兵挥了挥手,士兵们都翻身下马,冲李园和薛子良鞠躬行礼。 “林宅三既然带着这数万人来投奔皇上保卫占城港,那么定然不会和那些篡位贼子同流合污,”伊藤说着让手下人拿出一份诏书,“此是顺化逆贼假借天子之名发布的诏书,让南岸军抽调六万大军围攻占城港,应当不日就将启程,因此还请诸位将军早做防范。” 李园熟练地操控着马踱了过去,接过这份诏书,打开来仔细看了看,不过上面都是些繁体字,看得有点犯迷糊,不过上面说的东西倒是跟这个伊藤说的差不多,便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林先生的军队不是来攻击我们的?” “他们还真不是,”阳牧秦在一旁说道,“今天早上的时候他们启程前军,是来探路的,但是没想到你们首先开炮,把他们吓到了,以为是要发动攻击,这才造成了一场误会。” 薛子良和李园都是心头一凉,这误会可就大了去了,这都死了好几百号人呢,“这个……我等已经用高音喇叭喊过话的,只是他们还在继续前进,这才不得不开火的……”两人的辩解不由有些苍白,不过他们倒也不怕这几万人,说起来只要子弹跟得上,这些人应该不会对外籍军团总部构成威胁。 “此事怪不得诸位,”伊藤在一旁说道,“前军参将此人性情暴躁,因此在行事之时欠缺考虑,故此有这误会。林某人在此有一不情之请,还请诸位应允一二。” 两人对视一眼,果然到正题了,伊藤继续说着,“我军此次勤王事起突然,军中并无充足粮草,长途跋涉到此处已经断粮了,希望贵军接济一二。”说着他又对两人施了一礼道,“另外在下希望见一见皇上。” 伊藤的问题果然戳到了元老院的g点,要说一支三四万人的军队来投奔东方港的明灯可是件值得元老院倒履相迎的大好事,至少平白无故添加了好几万生力军,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精壮男子,在生产建设等方面都能提供足够的劳力。可是这些人并不是来投奔东方港的,他们的到来是为了投奔阮福源这个过气皇帝的,虽然说此时阮姱已经以名誉元老的身份加入了元老院,阮福源也把自己的皇位传给了阮姱,但是安南国毕竟还是姓阮,他们虽然说是一穷二白来到的东方港,不过东方港里有着他们的钱和新军部队,此时更有了好几万生力军的加入。假如阮福源突然想起又要重新做皇帝呢?那么名誉元老、外籍军团此时都将因这支军队的出现而成为镜花水月。 不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经过讨论后,参联会与执委会共同作出了决定,准许阮福源和伊藤见面,并且在此之前提供给伊藤军团二十吨粮食以作为他们今天的口粮。 当伊藤宅三见到阮福源的时候被阮福源的样子吓了一跳,那个昔日在龙椅上坐着的皇帝此时突然间老了十岁一般,双鬓花白,就连胡子都白了一半,他激动得有点站不稳,连忙走上前去跪下向阮福源行礼,“林宅三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 阮福源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自己昔日的爱将,连忙上前把他搀起来说道,“快起快起!”说着帮他拍去了膝盖上的泥,“元老院现在不兴这一套,欢迎你啊!有你的军团,我们就有更多的希望了啊!” “我们?”“希望?”在旁边的几个元老不由发出了对这句话中几个关键词的疑惑,不过声音很小,只是在几个元老之间响应了一下。 “林宅三未能保护皇上的江山,罪该万死啊……”阮福源的动作非常有力地收买了人心,伊藤双目含泪作势又要跪下去,不过一旁又有一人把他搀扶了起来,伊藤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此时看来这个搀起他的人体格健壮,身材虽然比不得之前那几个元老一般壮硕,倒也比安南本地人要高大许多,而且这个人的动作相当有力,几乎是把他拽起来的。“伊藤先生不用这样多礼,现在阮先生带着二十吨粮食而来,还请伊藤先生让贵军后勤部门的人去接收一下。”伊藤愣着眼睛望着这个人,阮福源笑着跟他说道,“伊藤啊,这是小女的夫婿,是元老院的一位重要元老呢。”说话间带着一股微微得意的神色。伊藤连忙仔细打量一番,这个人果然冲他点了点头说道,“伊藤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钱龙舟,是陆军部队的军官,这次是负责押运粮食过来的,麻烦您交接一下,我们准备要回去了。” 伊藤见是驸马,二话不说就叫了两个管粮草的部将过来跟钱龙舟开始交接,自己则乘机和阮福源多说几句话。阮福源自从到得东方港之后一开始都住在医院里,后来在女儿接受了求婚之后又住进了元老区的单身宿舍。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建立起这个奇迹之城的元老们竟然会如此的深居简出,他们每天穿着简朴的工作服或者军服,按时奔走于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勤勤恳恳为东方港的建设添砖加瓦。他很欣赏这些元老们的一句话“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些来自远方的元老们此时一个个以万分的热情在建设着这个已经看起来非常宏大的东方港。平日里他跟一些元老闲聊之时都不由感到惊叹,这些元老们一个个可谓博学多才,几乎各个都有自己的专长,并且对于许多他完全不理解的东西的原理都能够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还有一个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这些元老对于金钱这东西,除了有不少人喜欢收藏钱币之外,基本上都不痴迷。他不由得感叹道,如若他当皇帝的时候手下官员们都能够如同这些元老一般廉洁勤奋,安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伊藤此时望着这些粮食也被惊呆了,从堡垒东面的远处道路上正在行走着一支大车队,全部都是由人力推运的大车组成的。每辆车上都码放着二十个布口袋,布口袋一个个都是鼓鼓囊囊的,明显都装满了东西。几个负责接收的军官上前来随机打开了几个口袋,“这是何物?”“这东西能吃吗?” “这是玉米,是可以吃的,还有这个是土豆。”负责押运的军官连忙跟他们解释起来,“这些都是食物,味道可比大米和粟米要好多了,后面几辆车上还有糙米,你们检查一下吧。” “可是这个玉……玉什么米怎么吃啊?还有这个土豆?生吃吗?” “不是不是,”解释的人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土豆是要削皮的,玉米要从玉米棒上面剥下来,至于怎么吃就看你们的喜好了,可以水煮,可以和饭一起煮,也可以烧烤,都是可以吃的。”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最后面的大车上指了指,“我们还提供了十公斤的盐,你们也接收一下吧。” “盐?”接收人员一愣,连忙快步跑了过去,打开了袋子一看,突然叫出声来,“这哪里是盐啊?” “啊?”钱龙舟也吓了一跳,连忙也跑了过去,凑过去看了看,“这是盐啊,你弄错了吧?” “错不了!”说话的人信誓旦旦地指了指口袋里的盐,“这怎么可能是盐?”说着宝贝一样从身上掏出一个纸包来,神秘兮兮地打开展示给钱龙舟看,“这才是盐!” 钱龙舟凑过去看了一眼,纸包中间有几颗呈现淡黄色的结晶颗粒,不由得伸手就想去拿一颗,但是被那人劈手躲开,“盐怎能用手拿?这可是贵重的佐料!”钱龙舟这才想起,这些盐应该是以前从其他地方走私过去的私盐,这些盐或者直接是从盐矿中开采出来的,或者就是海边的盐场里晒出来的,都没有经过穿越众的提纯工序,因此都是有着浑浊的淡黄色,显得如同一颗颗小石头一般。他不由得笑了一下,伸手在口袋中拿出了一点盐递给那个人道,“是不是盐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这个接收人员半信半疑地用指头接过这些雪白的细微颗粒,略带迟疑地在舌头上点了点,不由得愣住了,“这真的是盐?为啥没有苦味?反而带有一丝甜味的感觉?” “甜味?”钱龙舟也愣了一下,“不会把糖和盐弄混了吧?”连忙小小抓了一把往口里放,但是马上就被咸得吐出来,这时才想起纯正的盐是带有一点点甜味的,但是他这般往口里直接塞一把的吃法是感觉不出来的。 “这么多盐!”接收人员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一般地念叨起来,“好多盐啊!都能吃一整年了!” “一整年?”“这才一袋啊!让几万人吃一整年吗?”几个旁观的元老顿时觉得满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盐到底有多么划时代,本时空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造出纯度如此高的食盐,本时空的食盐要是搁到旧时空,就连做工业盐也不够格,不仅纯度严重不足,而且掺假严重,别说是盐里带甜味,放到菜里面吃不到苦味就已经是精品了。 钱龙舟笑着指了指整辆车,“里面的袋子里都是盐,你验收一下,然后在这里签个字,我们的运输任务就算结束了。”看着这个接收人员如同梦游一般地打开了每一个口袋检查过后,这才歪歪扭扭地在接收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因为前次贪污事件,元老院决定近期所有粮食相关的工作都由元老到场,以防再次出现贪污事件。至于钱龙舟,他一开始是进入的陆军,准备在战斗部队接手一个单位,可是阮姱不乐意,虽然她知道元老院的军队武器精良,但是毕竟刀枪不长眼,便向曹湘提出了申请,希望能够把钱龙舟调动到一个不危险的岗位上去。这要是在旧时空,这事情是要被骂大街的,可是在这里,却受到了不少人的欢迎,要知道等着钱龙舟的职位空出来的元老大有人在,钱龙舟这里转到后勤上去,立刻就要好几个元老申请顶替他的岗位,于是乎钱龙舟就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进入了陆军后勤部门,开始分管后勤补给的工作,他现在每天要面对的已经不再是龇牙咧嘴的敌人,而是一份份的后勤申请表格和物品去向表格。 最让他头疼的事情就是归化民文员们的造表能力,虽然他们人人都在一丝不苟地工作,但是一丝不苟只是说他们的工作态度,而不是他们的计算能力。现在元老院使用的现代制表法成为了归化民文员和审批元老们的共同噩梦,这群文员制出来的表格在计算上颇让人恼火,频发的计算错误让元老们不得不要求文员们在上交表格之前先重新演算三次,但是接下来的问题是这群文员们经常是一个表格计算三次得到的结果都不同,甚至于提交上来的最终结果和那三次也不同,每天光是为了验算表格数值正确与否就已经是让钱龙舟头痛欲裂的事情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目标占城港 这些盐事实上是提供给这些伊藤军团的人这几天内食用的,结果给这个后勤军官冒出来的这句能吃一整年愣生生把钱龙舟给雷到了。 “你们的人一天吃多少盐啊?”钱龙舟不由得好奇地问道,那个军官呆了呆,“反正就是煮饭的时候放点就行了,盐很贵啊!很难得啊!” “不是吧?”钱龙舟直接问道,“盐是保持人正常生活的必备品啊,盐吃得少的话会食欲不振、四肢无力、容易眩晕啊,如果长时间不吃盐的话还会出现厌食、恶心、呕吐、心率加速、脉搏细弱、肌肉痉挛、视力模糊、反射减弱等症状,甚至可能会导致死亡的情况,你们平时就没有碰到吗?” “啊?”这个军官愣了愣,“还有这个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在界镇的时候真的很难弄到盐,那里的盐价格高不说,成色又差,奸商还往里面掺沙子什么的,哪里跟这些雪盐比?” 钱龙舟笑了笑,“没关系,以后这里盐多得是,又便宜,不用你们再这样节约盐了。只是粮食现在还不能敞开了吃,我们自己种的地还不是特别多,收成不好。” 这个军官笑了起来,“这位小将军不用担心,我等在界镇之时早已是种地九千余亩了,那时就已经能够满足我等粮食需求,若不是此次出行太急,原本还可以等到数月之后粮食收成了再走的,只是可惜地里的粮食了。” “你们把稻子留在地里?”一旁的李园好奇地问道,远处的伊藤和阮福源两人正在热络地窃窃私语,他完全听不懂二人的安南语叽叽咕咕,又插不上话,就溜达到这边来看看热闹,正好赶上稻子的话题。 “没有没有,”后勤军官答道,“既然我等是来勤王的,自然不会将稻子留在地里给那些效忠叛贼的逆臣,我等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将稻田中的稻苗悉数拔除并且加以焚毁,而且就连以前的营地也全部一把火烧掉了。” “哇,”钱龙舟不由得赞叹道,“你们还真有魄力,运营多年的营地就这么一把火烧了,佩服。”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我等做臣子的应做之事。”一旁又有人说话了,几人不由得回头望去竟然是伊藤,伊藤此时正站在阮福源旁边,见几人望向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此事老夫和丸山商量了一天这才作出决定,又有我军团士兵全力支持,这才下定决心东进勤王。” “李先生,”阮福源向着李园点了点头道,“我和林将军已经谈过了,既然老夫已经将皇位传给了姱儿,那么整个军团就应该归属姱儿管辖。但是姱儿的新军此时已经加入元老院成为了那个什么籍军团,那么这支军团也应该归属你指挥。” 李园愕然,似乎是突然间阮福源就巴拉巴拉地塞了几万人给自己,这样好吗?一支三四万人的军队突然间归属到自己手下来,这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钱龙舟和一旁的薛子良也是愕然,三四万人的军队突然出现,然后在一通暴打之后竟然变成了友军,接着现在竟然直接要求加入自己,这不是拿错剧本了吧? “三四万人啊,这可比东方港现有人口还要多!”执委办公室里张元第一个跳了起来,“好事啊!这下我们就没有人力缺口了啊!” “哪里的事?”禹沙撇了撇嘴说道,“三四万人说起来多,但是也可能是一个移动的定时炸弹,你也知道他们比东方港现有人口还要多,假如说他们突然作乱怎么办?” “没错,”杜彦德点了点头说的,“现在是三万多人,号称加入我们之后,就肯定不会再在现在的营地里呆着,必然会要进入东方港区域,我们第一没有这么大的区域可以提供给他们驻扎和居住,第二则根本没有这么多粮食可以提供给他们吃。” “是啊,”孙文彬比较郁闷地摊开自己的笔记本,“我们今天一天就提供给他们二十吨粮食,大家想像一下,二十吨粮食啊!按照我们的粮食分配计划,可是能够提供差不多一千五百人吃一个月的啊!但是今天这么给出去,也就够他们吃上一天最多两天的啊!” 杜彦德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意见继续说道,“我们现在的最大问题还是不敢相信他们,”说着他站起来指了指西面,“他们来自南岸军,南岸军一直以来都是阮福源的精锐军队,听说伊藤军团又是南岸军中最精锐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他们又忠于阮福源,如果不是忠于阮福源他们肯定不会冒险往这里来勤王。现在如果接收他们作为归化民或者安南移民的话,那么势必要进入东方港居住和工作,最起码也是要进入北桥头镇附近。北桥头镇到东方港才几公里,我们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确认阮福源是真心实意把皇位让给阮姱,假如说他们突然想起要进行一场叛乱,把我们一网打尽,那么仅仅一个小时里他们就能够赶到东方港城下把我们包围起来。他们可以用平时和我们在一起搜集到的资料分析出我们的弱点,甚至于在这里安插内应,里应外合把我们直接全部干掉或者全部抓起来为他们服务。” 与会的人都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杨铭焕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不允许他们进入北桥头镇?或者直接划界河为界不允许外籍军团向北踏过?否则就算是背叛元老院?” “不可能!”肖竞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说道,“你这招古罗马人早就使过了,罗马的国境线上有条卢比孔河,根据罗马法律规定任何指挥官带领军队渡过卢比孔河都是背叛罗马。公元前五十三年,东征帕提亚的克拉苏战败身亡,罗马元老院三头政治不稳,于是他们拉拢庞培。公元前四十九年元老院要求九年里平定高卢地区,将周长超过三千英里的区域变成罗马最大行省的凯撒立即返回罗马。到了卢比孔河旁时凯撒突然说‘渡河之后,将是人世间的悲剧;不渡河,则是我自身的毁灭。’说完就带着军队渡河进入罗马驱逐了元老院并且要求剩下的元老选举他为独裁官。一条河不可能终止作乱的野心,一旦对方有了足够强的力量,就必然能够想办法绕过甚至直接无视法律,直接做他们爱做的事情。” “没错,”杜彦德点了点头,“假如说他们真的叛乱,这么一条河阻挡不住他们的,并且假如说他们蓄谋已久,那么一开始就会尽快夺取河流渡口或者桥梁保证军队快速通过,甚至于会用偷袭的方法直接达到目的,至少珍珠港就是这么弄的。” “那么照你的意思,就是不接收他们了?”张元不由有些惋惜地说到,“有点可惜了,这可是三四万人呢。要是能够为我所用就好了。”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禹沙突然神秘地说道,“我们可以用经济把他们分化开来。” “什么叫用经济分化他们?”杨铭焕好奇地问道,“难道收买他们?” “不是,”禹沙说着呆了一下,“也是收买,只是不是直接用钱罢了。”说着他站起来走到墙上挂着的地图前点了点,“我们首先把他们安排在界河以南的这里。” 众人不用看也知道他指点的是占城港,整个地图比例尺大得很,随便一指就看得到。“占城港现在可是敌占区,我们怎么弄?让他们自己去打下来?” “不用,”刘旭在一旁笑了笑,故作神秘地点了一支烟,“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关注占城港的情况,今天中午的时候负责在占城港里搜集情报的人给我们传回了消息,”说着他打开了自己手旁的笔记本,“占城港城主阮明方出逃,禁军大部跟随出逃,只剩下部分厢军还在城内劫掠。” “劫掠?”有人好奇地问道,“占城港不是他们自己的吗?还抢个屁啊?” “呵呵,占城港自从阮明方拿到手之后就没有做过一点建设,完全是想吃老本来的,但是占城港的资金被我们吸取一空,港口设施又全毁水道堵塞,以前南中国海洋面上最大的自由贸易港地位早就被我们夺走了,现在完全就是一座充斥着无政府状态的死城罢了,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作为我们的商品走私中转站。现如今在占城港里大多数有钱人可都是靠走私我们的产品到安南内陆赚钱的,如果我们说起要去进攻占城港,他们绝对求之不得。” “你是说让伊藤军团直接东进进攻占城港,然后在占城港定居?”杨铭焕看着他,“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有好处,”刘旭一边摸着自己的胡子茬一边说道,“第一,伊藤军团并不等同于一整只战斗军团,他们不仅有战兵,也有大量的辅兵,辅兵不仅战时负责辎重运输任务,平时还要种地和建设房屋。大家别忘了自从占城港保卫战之后,占城港周边十多里范围内可一度都是无人区,荒地和废墟遍地,把他们安排在占城港,他们必然能够很快在占城港周边开始恢复性生产和种植,重新建立居住区,可以吸纳流民回归,让整个占城港重新活起来;第二,以他们的现有健康状况,就算是加入我们,也不能马上使用,必须通过净化工作和教育之后才能上岗,这对于我们现有能力而言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对这近四万人的净化教育工作的。让他们找到事情做远比直接养着他们净化要好,至少在占城港的水道里还有那么多沉船没有打捞呢。” “占城港如果能够打下来,我觉得完全可以把占城港和东方港一起合并成为一个大型城市圈,反正我们双方城市距离也只有十多公里的样子,要是搁到旧时空,也就是个中等城市的面积。”包包倒是憧憬地说了起来,“如果能够把城市圈建起来,哇塞,那可真是太爽了,工业商业和居住区可都兼顾了……” “先不说城市圈。”刘旭说道,“我们可以先把占城港交由伊藤军团进行管辖,反正不会让他们闲着,同时派出我们的施工部门过去指导他们把占城港的城市基础建设搞起来。” “是啊是啊!”包包越说越兴奋,“我上次去占城港的时候就看过,整个占城港完全就没有一点排水系统,这次要是过去了,我肯定要把排水系统搞起来……” “现在城市还在别人手里呢。”杨铭焕有点郁闷的说道,“你现在就在这里憧憬用处不大好吧,夺过来才行。” “夺取占城港问题不大。”刘旭说道,“这几次跟我们的战斗已经让他们很清楚地了解到他们的技术条件和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我们甚至于不需要和他们发生战斗,只需要把部队开到占城港城下就可以把他们吓得开城投降。” “不会有那种脑残的家伙带着军队为了皇帝跟我们拼杀到死吗?”肖明伟有些皱眉,“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是以能有机会以身报国为荣的,要是他们突然想起要奋战到底,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攻城。”说着一旁的李杰琦站起点头说道,“我同意总参谋长的意见,占城港的城楼高十米,城墙高六到八米,我们现有部队根本无法徒手攀上,而且也很难以步枪封锁墙头,假如对方人数众多并且战斗意志强盛,肯定能够给我们造成沉重伤亡。我们这几次战斗以来伤亡虽然不算大,但是只要是有了伤亡,自然就会很严重地损失士气,对于我们下一阶段的战斗是很不利的。” “下一阶段?”禹沙好奇了,“难道要北伐了?” “不是北伐,”肖明伟笑了笑,“我们现有能力保卫东方港都悬,因为反叛的南安南正在从南岸军里抽调军队,准备对我们进行进攻,我们现在需要应付这些敌人。”李杰琦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这次不仅需要保卫占城港,也要彻底碾碎安南人对于我们的觊觎,这场战役将成为我们的平南之战,我们要争取在这场战役结束的时候彻底打垮打服安南,让他们不敢再对我们动手。” 第三百六十七章 嘴贱 “对了,禹沙,你之前说的经济分化他们是怎么弄法?”杜彦德问道,“怎么个分化呢?” “呵呵,我是这么想的。”禹沙介绍道,“首先我们把他们安置在占城港,他们定然需要开拓占城港周边甚至直接开始处理占城内的废墟和荒田,让他们参与到占城港的建设中去,按照包包同志说的,建立起占城港东方港城市圈来。三四万人说起来多,事实上广泛的撒到这占城港区域中之后就根本没什么了……接下来就是下一步,在占城建立新的工业区,我们现有的工业区主要是在北面的盐村,盐村这个区域不大,并且又太靠近北面的武朝,对于我们而言盐村工业区并不太安全,我们可能需要逐步地把现有工业区向南搬迁进入占城区域,这样就能够保障工业区的安全生产。” “这和分化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杨铭焕有些奇怪这个问题,“说正题好吗?” “工业区不同于农业区,工业区的工人收入主要是通过赚取工资来过日子的,就我们穿越以来,还没见过不爱钱的人,”说着禹沙呵呵笑了一下,“工资对于他们来说远比种地获取粮食要更直接和更快,人有钱了就想置办产业结婚生子,这是天性,所以想要让他们继续忠诚元老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有钱。小河有水大河淌并不是什么好事,大河有水小河满才是最好的情况,只有藏富于民,这样的国家才是最让人民忠诚的。” 孙文彬有些郁闷地说道,“但是占城地区的粮食还是要种植的啊!不然的话我们吃什么?我们到时候占领了以占城稻为招牌的占城,却把占城变成了一个大工业区,然后都饿死是吧?” “怎么会呢?”杨铭焕笑了起来,“不是还有你和农业部吗?我们应该能够在伊藤军团里弄出一部分人来作为农垦人力进行开垦,同样能够把东方港模式建设起来的。” 孙文彬愣了一下,“你让我去带领一批日本人去干活?” “应该没问题的吧?”肖明伟在一旁说道,“听说这个军团在以前的驻地时就开垦了上万亩地,自己种地养活自己,这样的本领也算不错了,再说日本原本就是个种植稻子的国家,就连后来入侵中国在东北农垦也要大量种植适合北方的稻子呢,所以我觉得这些人会非常适合你的农业部。” “对了,”杜彦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阳牧秦有没有上交这次行动的报告?听说和北纬失联了一整晚呢。” “哦,”肖明伟摇了摇头,“没有,他还没有回来,小阳现在作为和伊藤军团的联络官正在他们的军营里协调接下来如何加入我们的一些条款的制定。” “那么我们倒是可以现在做一件事。”杨铭焕笑了笑说道,“先把占城港兵不血刃地占下来。” =============================分隔线============================= “阳桑,你在里面干什么啊?”突然帐篷外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把正在换衣服的阳牧秦给吓了一跳,连忙大叫道,“别进来!别进来!我在换衣服!” 阳牧秦这几天来可算是郁闷到不行了,一开始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毛病,竟然晕头晕脑就跟阳子说会娶她,结果阳子现在天天热情得不得了,不管有事没事都会过来找他好几次。这让阳牧秦相当苦恼。 阳牧秦连忙三下两下把衣服穿好,掀开门帘走出来。阳子突然间眼前一亮,面前这个男人这几天来一直都穿着那身“吉利”服,或者就穿着皱皱巴巴的“作战服”,看起来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似的。但是今天阳牧秦却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这套衣服和平时能够看到的那些宽袍大袖截然不同,分为上衣和裤子,上衣全是深蓝色的,衣服上还有四个口袋,肩膀上有两个布条,布条上各还有一颗银色的星星和一条黄色的布制小杠。裤子大部分也是深蓝色的,但是在两侧裤缝位置却各有一条红色的带子,从腰际一直延伸到裤脚。阳牧秦的脚上穿着一双旧时空带来的作战皮靴,但是为了保持整洁,他没有把裤腿塞进靴子里,而是直接让裤腿遮盖住了皮靴的腰身。 阳牧秦的身高在旧时空算不得高个,准确的说来在许多挑剔的女人面前甚至是残废的一米七五,但是现在在这个普遍身高一米五不到的伊藤军团军营里,确实绝绝对对的鹤立鸡群,体形因为长期以来锻炼身体而显得修长而壮实,尽管脸上还有点以前青春痘时留下来的斑点,但是绝对算得上是个美男子,阳子看着这个说要娶自己的男人都发起了呆。 不过阳牧秦看着阳子的表情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面前的阳子全然不似以前一般白皙的脸殷红的唇,此时却是一种涂满了诡异的白色粉末的惨白,嘴唇上也涂抹着一层鲜红的口红,此时透露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血红色,脸颊上也涂抹了一些,让阳牧秦觉得甚是诡异。此外让他觉得非常别扭的是,阳子的眉毛似乎也不像上次那样,而是被剃掉了不少,看起来感觉怪怪的。 这都还不算什么,这时阳子突然开口问道,“我这样子好看吗?”此时的阳牧秦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阳子竟然把牙齿也全部涂成了黑色,此时乍看上去就如同是一个黑牙妖怪一般可怖,险些把阳牧秦给吓尿了裤子。“我去,吓死宝宝了!”阳牧秦吓得连忙在胸口只排,闭着眼睛不敢再看阳子。 古代日本女人的化妆在旧时空可算得上是绝对的特地独行,但是一旦看过化了妆的日本成年女人,任何现代人都会为之觉得恐怖,英国驻日本领事阿礼国直言不讳地说过,“化了妆的女人们,就像是‘显现日’前夜的魔女!”对于脸上涂白粉,一个上岸参观的德国使节评价说:“妙龄姑娘有时满脸涂得雪白,原本自然的面庞全然不见,看上去很丑。”一个去过中国的普鲁士船长则说:“中国女性只是抹鲜红的口红。日本女性却不一样,整张脸,脖子甚至肩膀都涂上白粉,脸颊和嘴唇抹得鲜红。远远看去效果不错,但近看让人触目惊心”。 最让人觉得恐怖的主要是她们会将铁屑浸入酒、茶、醋中使其出黑水,然后用羽毛、笔刷涂在牙齿上。据说,染黑齿除了使人更美,还有防蛀牙的好处。在当时,以染黑齿为美,这个是毫无疑问的,《源氏物语》中的女主角紫姬,直到拔眉染牙后才“更美了”,当时的贵族女人不染黑齿都嫁不出去。值得一提的是,不仅是女人,连公卿和武士,也以染黑齿为美,男子元服(成人式)都要染齿。当时有个出名的武士,叫平敦盛,他是个翩翩美公子,上阵前一定要先化妆、染黑齿,一度传为佳话。不过这黑齿在日本也许是美,但是在外国人看来是绝对的恐怖奇观,阿礼国刻薄地说过“染了黑牙的女人的嘴巴像是“开了口的墓穴”。日本这一有名的风俗,几乎让所有欧洲人都深感厌恶。和日本女人说话,就成了欧美人很痛苦的事情,“每次看到她们开口说话,都会不由得后退。” 阳牧秦从第一次看到阳子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个美女,但是被这么一化妆来,简直就如同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一般让他觉得无比恐怖,真的是连想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了。 阳子却满脸委屈,不由得眼角泪水流淌下来,泪水直流把脸上的白粉都给冲刷出几条痕迹来了。阳牧秦看着觉得不忍,但是却又不敢上前。没穿越前他也看过一些日本人拍的大河剧,里面的那些女人化妆已经实在让他觉得惊悚了,但是却全然没有想到那个美女阳子也会这样来一通,并且还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跟这可怕的化妆比起来,此时阳子穿着的一身和服已经全然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你这化妆赶紧去除掉吧,真可怕。”阳牧秦全然没有注意到阳子的表情正在发生变化,只是眼睛看着别处继续说道。不料阳子却冲上前来狠狠一脚把阳牧秦踹倒在地然后扭头跑掉了。 阳牧秦莫名其妙地爬起来,揉着被踹到的地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着阳子的背影,觉得这个身材还是蛮不错的,尤其是从和服底下漏出来的两条纤细而又结实的小腿,“要是不化这个妆就好了。” =============================分隔线=============================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伊藤的传令兵骑马赶到了外籍军团驻地,送了一封信给门口站岗的外籍军团士兵然后就回去了,外籍军团士兵则基本上不识字,等到把信交到李园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李园拆开信件,看完之后大惊失色,连忙一个电话打到了执委会。 “什么?”值班的孙文彬差点把电话都给丢掉了,“阳牧秦被扣押了?可能会撕票?” “是的,信上是这么说的,说阳牧秦不尊重他们的传统,并且嘲笑日本。”李园也是一脸木然地说道,“我等下把信拍个照发过来给你们看吧。” 话说阳牧秦这家伙也算得上是个嘴贱的了,阳子哭哭啼啼地跑回去一路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宠爱她的哥哥自然也看到了。要知道阳牧秦说娶她的时候她自然是乐不可支地去告诉了自己的哥哥,她哥哥原本对于这个被抓来的俘虏突然要变成自己的妹夫就很不爽,此时突然又听说这个妹夫竟然又不要自己的妹妹了,自然火不打一处来,直接就冲过去找阳牧秦的麻烦。阳牧秦身兼元老院相关事务联络官的头衔,此时身份超然,大舅哥带来的手下谁也不敢打这个联络官,大家就傻傻地围成一圈看大舅哥跟妹夫两人扭作一团。阳牧秦虽然说实战经验不多,但是在北纬手下被爱的教育折腾得多,擒拿格斗什么的招也学了不少,此时虽然不敢出什么狠招,但是在这个还没有发明柔道的时候绝对占了上风。 等到伊藤和丸山赶来的时候,阳牧秦已经把伊藤的大公子给按倒在地不能动弹了。伊藤一直以来也算是宠爱自己的女儿的,从阳子想要当大将,也就由着她去胡闹就可见一斑,此时看到阳牧秦轻松制服了自己武技不错的大儿子此时也爱才心切,当即喝止了大儿子,马上就拉阳牧秦去自己的帅帐喝酒。 阳牧秦虽说野外生存能力不行,但是眼下喝日本人的清酒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简直如同喝水一般一口一杯。几杯酒下来,他和伊藤丸山二人倒也热络起来,伊藤这时问起双方冲突缘由,这才愕然发觉原来是自己的女儿喜欢上了这个现在看起来有点顺眼的元老了,当下便心头暗喜,便要将女儿许配给他。 这倒原本就是阳牧秦的计划,两者自然一拍即合,准备讨论婚礼的事情。伊藤说要在军营里给他们操办一场日本式的婚礼,结果阳牧秦这时酒精开始发作,嘀嘀咕咕地说起日本人的婚礼不好,接着开始说日本人化妆难看,说要是等到阳子嫁过来以后,绝对不允许她再花日本妆,否则就赶出去。你说哪个父亲愿意听未来女婿说把自己女儿赶出去的?当然就发生了争执,争执间阳牧秦不仅把日本女性化妆能力骂了一顿,接着又开始骂日本人狭隘,闭关锁国,屠杀成性等等等等,把伊藤和丸山两人骂得脸色青灰,恼怒之下,就下令把个阳牧秦先关起来,让人第二天送信到元老院那边,让元老院派遣大官来处理这个事情。 “扣押了我们的人?”曹湘愣住了,“他们不是要加入我们的吗?怎么又突然扣押了我们的人?”杜彦德一脸苦笑,“我怎么知道?这信上面写得含糊其辞的,我也没闹明白,而且明天是由我去交涉这个事情,真是麻烦大了。” “为什么是你去?会不会有危险?那我要不要去?”曹湘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杜彦德应接不暇,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当然得我去啊,阳牧秦原本就是我从旧时空带过来的,本时空里又没有亲人了,我就是他的亲人一般,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我不去,还有谁能去呢?” 第三百六十八章 放虎归山? 话说阳牧秦的被扣押着实让外籍军团总部里乱了好一阵子,要知道两天前紧急集合来增援的部队此时才刚刚离开,这下扣押阳牧秦下来,保不齐外籍军团总部附近又要进行战斗,因此极有可能再把刚刚离开的增援部队重新召集回来,这一来一回着实折腾人。 在执委大楼外的墙边,一众元老正站在这里,围着杜彦德和杨铭焕两人,不远处停着肖竞的那台汽油改烧劈柴的摩托车,“阳牧秦这时在一个三万多人的营地里,完全就跟一滴水掉落在水盆里似的,因为之前认为伊藤军团不会作出对元老院元老不利的事情来,所以并没有派遣特侦队在他身边保护。”杜彦德说话被一旁的肖明伟打断了,“这家伙本身就是个特侦队员。”在场的元老军官们大多笑了起来,杜彦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眼下这阳牧秦被扣押在什么地方也全然没有人知道,现在就算是派遣飞机侦察也是没有办法看出端倪来,特侦队进入救人就更没有可能了。这个时候只剩下一个办法,就是谈判,看看扣押他的日本人到底要干什么?到底有什么要求,如果能够满足,那就满足,不能满足……那就再谈。” “没错,”杨铭焕说道,“这次谈判的话我和杜执委两个人会一起去日本人的军营谈判这个事情,虽然不知道能够谈成什么样子,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元老面临危险。” “是的!”“没错!”“就是!”下面几个元老军官都赞同地大声说出来,杜彦德大声说道,“你们诸位身为元老院的军人,更应该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安全,只有你们好好保全了战斗力,才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元老院,保护元老的安全。” “那么多的就不说了,我和杜执委先出发了。”说着杨铭焕带头先坐进了三轮摩托的车斗里,杜彦德则骑上了车,接着就发动了摩托车。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跃然上车,坐在后座上,杜彦德愕然回头,却看到曾志刚正提着一支格洛克手枪一边往自己口袋里塞一边冲他点了点头。“开车啊!老杜。” “你干什么?”杜彦德不由有些愕然,“跟你们一起去啊,好歹我也算得上是打过仗了的,死亡线上爬回来的,要说生存经验不比你差。”曾志刚一脸不在乎地说道,“要是真遇上什么事情,我这里还有一支枪,”说着他把自己的作训服拉开,里面果然还有一支被安装在腋下枪套里的格洛克手枪。 “我们是去谈判的,你带这么多枪干什么?”杨铭焕不由得笑出声来,一旁肖明伟正色道,“多带几支枪也好,万一真的一言不合打起来了,这起码还能够多打个一阵,至不济拿来劫持他们的统帅也是好的。” “好吧,拿你没办法,你愿意去就一块儿去吧。”说着杜彦德也不等曾志刚确定坐好了,就直接挂挡开车了。 =============================分隔线============================= 阳牧秦此时正被关押在一个帐篷里,事实上要说是关押,还真错怪这些日本人了。伊藤只是叫左右上前把他绑起来免得在帅帐里开打,要知道阳牧秦被那些刚喝起来没什么味道发作起来却挺来劲的清酒一上头,在帅帐里东倒西歪,唱歌跳舞骂人什么的可没少了去,就连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都唱了两个来回。偏偏这家伙擒拿格斗在元老院军队里不出众,在这些没有练过的土著们面前却是几乎无敌的存在,更不要说还要高出他们一个半头来,愣生生是六七个士兵一拥而上这才制服了阳牧秦捆上了丢到那个帐篷里醒酒。 阳牧秦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就觉得后脑勺痛得不得了,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都什么酒啊?怎么上头这么厉害啊?”说着又感到嘴唇干得不得了,如同快要裂开了一般。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给捆了起来,外面的火光熊熊,明显已经是晚上了,试探性地叫了几声,也没有看到有人过来理自己,这看不到手上的表,都不知道几点了。他只好试着动了几下,这才发现那帮日本人本着小心无大错的精神把他给牢牢绑起来了,为了不让他有机会逃跑,甚至于把绑着他的绳子在地上的树根上还打了好几个结,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根本就没可能自己解开。 阳牧秦也不由得泄了气,狠狠甩了甩脑袋,不过没能把那种痛感甩出去,反而更加痛了,忍不住嗷嗷直叫,口里骂骂咧咧的,“老子要喝水啊!你们这帮混蛋啊!想要渴死我啊?” 忽然间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穿着全身黑色劲装的人走了进来。这人细细的腰,一头长发在头顶被盘成了一个卷,脸上包着一块面巾,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的,手中提着一把武士刀,径直向着地上被捆着的阳牧秦走过来。 阳牧秦吓坏了,这妙曼身材一看便知肯定是伊藤阳子,即便阳牧秦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此时是面沉若水,想必绝对不是开心的时候,更不要说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必定是刚刚哭过。自己白天的时候刚刚把她的面子给扫了,接着又把最宠她的大哥给打了,迷迷糊糊间好像又把岳父大人连着所有日本人都给骂了似的,眼下她提着刀走过来是要干什么? 阳子穿着一双忍者鞋,准确的说她现在穿着的跟传说中的忍者真的是一点区别都没有。就这么坚定地走过来,愣生生把阳牧秦给差点吓尿了,“你不能杀我啊!我……我是你老公!” “老公是什么?”阳子的声音沙哑,明显是哭哑的,阳牧秦也顾不得这些,连忙打机枪似的说道,“老公就是丈夫,就是夫婿,是你男人,你不能杀你的男人啊!” 阳子横了他一眼,“我还没有嫁呢!你想得美!”说着抬脚就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 “哎呦哎呦!”阳牧秦连忙一阵叫着,又偷眼望过去,她依旧是那副酷酷的表情,如同没有看到他一般,接着就把手里的武士刀给抽了出来。 阳牧秦这下觉得自己是死定了,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就见阳子手中反射着火光的刀一阵刷刷乱飞,突然觉得身上被束缚的地方一松,原来是阳子把自己的绳子都给砍断了。“你真厉害!”他不由得轻声赞叹道,“你的刀法简直是出神入化。”知道阳子不会杀自己了,他连忙不要钱似的把好话往外乱丢。 “多说无益,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阳子动作迅速地把刀插回刀鞘别到腰间的腰带上。“我带你离开这里,免得我父亲逼你娶我,让你不开心。”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阳牧秦一呆,“逼我娶你?没有啊!我是自愿的!”忽听的武士刀出鞘的声音,只见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腰间的刀,刀剑准确地在阳牧秦的鼻尖划过。这把刀非常锋利,阳牧秦觉得鼻尖一麻,知道是被划伤了,但是此时也不敢乱动。 阳子的双目泪水又控制不住地往外流起来,她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手中的刀往下一滑掉落到了泥地上,“我知道我不好看,我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你是元老院的元老,是贵族,怎么可能娶我这样没有身份的女子,原本就是自降身份,跟我走吧,我送你出去。” “胡说八道,”阳牧秦也顾不得礼貌,直接叫叫出声来,“我算哪门子贵族?我就是个普通的士兵,只是最初参加元老院的五百多人之一而已,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我什么都不会,我不会读书,找不到工作,我就喜欢玩游戏,喜欢憧憬当特种兵,要不是这个,我怎么会参加穿越……”他也觉得说漏了,连忙改口道,“参加这次行动来到这里?我不是贵族,我和你一样,都是普通人!” 阳子愣在当场,她完全没有听懂阳牧秦在说些什么,但是她听得出来阳牧秦现在说的这些话的确是真心话,她不由得愕然问道,“你不是说我很丑吗?还说我们的婚礼肯定很糟糕,一定不会娶我。” “不是,我只是不喜欢你的化妆。”阳牧秦开始有些结巴了,接着就被阳子抢白了,“没错!不喜欢我的化妆不就是不喜欢我?你不用勉强自己!我不是非你不嫁!我这就送你走,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阳牧秦脑海里突然冒出以前看过的n多剧情中的经典场面,连忙上前想要抓住阳子的双手就想要亲她一下。但是他完全没有料到此时的阳子防备心极重,一看到他有行动的端倪,向后连退了好几步,让阳牧秦扑了个空,“你不要这样,既然不愿娶我,就不要碰我!请阳桑自重!”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 阳牧秦连忙追了出来,掀开帐篷的门帘这才吓了一跳,门外不知道何时竟然站了一大堆的士兵,有的穿着便装,有的穿着盔甲拿着武器,一个个都愕然或坐或站脸朝着他们两个。 阳子右手捂着脸上的面巾,冲着这些士兵们大声说道,“你们不要盯着这边,没你们的事情,你们都给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准再看!” 士兵们一个个连忙趴在地上或者钻进了用粮食口袋临时缝制的帐篷里睡觉去了。阳牧秦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也不好意思再去拉拉扯扯,只好低头跟着阳子一路向外走着,不多时就来到一片围篱边。阳子走到围篱边的门旁,冲着看门的士兵说了几句话,那士兵一脸愕然,正犹豫间,就被阳子噼里啪啦在脸上打了两个大嘴巴,连忙点头哈伊。 阳子重新走回到阳牧秦身边,对他说道,“阳桑,从此处走出去,向东沿着官道就能到达你们的营地,你自己也走过的,不要再迷路了!你我缘分已尽,从今往后,你我不需再见面,你走吧!”说着眼中忍不住再次淌出眼泪来,不由得双手捂住嘴巴蹲在一旁放声大哭起来。 在一旁的士兵们此时都愣在当场,阳子在军中已久,一直以来都是以极为强硬的面目示人,从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此时突然间冒出一个伤心女人的阳子来,这让所有认识阳子将军的士兵们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阳牧秦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盘桓了两圈之后,终于还是坚定的闷头走了出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阳子事实上心头也是不舍,要知道她认识阳牧秦的时候还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听父亲大人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说起阳牧秦的元老身份,这才惊觉自己未免太过天真,元老身份超然,如若放在安南国,至少也是公爵子爵一般的爵位。伊藤宅三为安南征战多年,又在界河为安南戍边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到现在也不过是南岸军中的一员大将,在重文轻武的安南甚至于连根本不会打仗的文官都可以骑在他头上。阳牧秦如果真的身份有如公爵子爵一般,那么自己就是攀人家的高枝,自己这种没有身份的女人,如果嫁给他,做小妾还好,假如是做正妻,以后势必会危及到了他的身份和面子。她想了许久这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尽管心里不舍,还是决定要把这个风一样的男子放走,免得真的被自己的身份拖累,有的事情如果注定是个悲剧,那就不如在开场的时候直接终结了比较好。 太阳升起来之后,杜彦德和杨铭焕与曾志刚三人的摩托车这才顺着官道一路颠簸来到伊藤军团宿营地的大门口。三人看到这个营地不由得被惊呆当场,曾志刚不由得口中喃喃自语道,“俗话说人一满万无边无岸,果然是真的,古人诚不欺我!” “什么人?来干什么的?”摩托车的发动机声其实很早就已经惊动了站岗的士兵,此时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冲了出来,纷纷用武器对着三个不速之客,一个穿着红色胴丸的足轻大将大声喝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服毒自尽? “我们是元老院特地来此进行交涉的,”摩托车上的杜彦德连忙冲着他们说道,“不要紧张,我们不是来打仗的。” 事实上三个人心里都没底,昨天晚上在外籍军团总部他们开了一个临时小会,将有北纬带领两个狙击分队和一个火力分队靠近到营区附近六百米范围内,专门掩护元老的进入和撤退。 尽管在旧时空电影中无数无敌的特种兵形象充斥于荧幕,但是真正作为一个老特种兵的北纬此时却对于做营救预案丝毫没有信心,就算是夜间想要成功地潜入这个数万人的营区把人救出来,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在白天几万只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了。 最大的难题就是没有人知道阳牧秦被关押在什么地方,说起来北纬懊恼不已。一开始他也看到了那个女子和阳牧秦的关系密切,从旁边人的神情和动作中可以看出那女子的身份相当高,因此他就觉得阳牧秦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既没有派遣元老护卫也没有设置观察哨观察阳牧秦的状况。现在这时候谁都知道阳牧秦被关起来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被关押在什么地方。特侦队现在总人数也没有超过八十人,其中还有代培的特警和特别行动队队员,就算是日本人放开让他们进去搜索,恐怕几个小时也找不出阳牧秦的位置来,因此搜救行动从一开始就已经否决了。现在只能让杜彦德和杨铭焕带着曾志刚冒险进入营区和日本人进行交涉,交涉中故意提及阳牧秦的安全,然后记录阳牧秦被关押位置之后再考虑营救可能。 不过杜彦德此时腿有点不自觉的发抖,背上也感觉冷汗直流,面前这些日本人一个个横眉冷对的,手里的武器都指向自己,后面的弓手们此时都满满地拉着弓瞄着这边。虽然说三个人现在都穿着防刺服,但是这东西也就是保护个躯干的,脑袋脖子四肢可都是暴露在外面的,如若那边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就算是穿着防刺服,也保不齐要被乱箭扎成刺猬。 “你们干什么?”突然间营区里发出一声暴喝,士兵们都吓了一跳,但又不敢放松,一个个手里继续擒着武器对着这边,但是脑袋都扭向后方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此时几匹马正沿着营区里的路快速过来,马上骑着好几个没有穿铠甲的人,这些人穿着麻布的灰色衣服,宽袍大袖的腰间都别着一把武士刀。这些人头顶都别着一个发髻,而头顶中前部却被剃得精光,这种发型一看就是古代日本人常见的月代头。这种发型是因为在战斗中头发往往会因各种原因而散落,这时头顶中前部的那些头发便会遮住脸面,挡住视线,影响战斗。于是便有武士将头顶中前部的那些头发剃除,这样即便头发在战斗中散落,也只是披散于头部两侧和后背,不会影响视野。由于其效果明显,武士便纷纷效仿,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不成文的传统,不过这种剃发也只限于武士阶层。 这几个人快速赶到营门前,飞身从马上翻下来,冲摩托车上的三人拱手施了一礼,其中一个明显是头的人冲着旁边的士兵们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这是元老院的领袖,也是你们诸位的主子,你们这样做可是想死?” 士兵们一愣,把目光都又集中到车上三人身上来。这三个人现在哪里还有元老院执委和精锐战士的样子?因为天气早已开始转热,他们没办法在穿着厚厚的防刺服的情况下再套上一套作训服,因此都穿着大号的长袖衫,此时在上身都是鼓鼓囊囊的,甚为臃肿。防刺服又厚又重如同一件棉衣一般,太阳虽然才刚刚出来,却已经把三人晒得全身发热,汗流浃背,加上刚才被吓又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已经是满脸都是汗水,摩托车一路顺着官道蹦蹦跳跳地驶来,颠簸得三人都有些精神萎顿,车上燃烧的木柴冒出的黑烟此时早已把他们化妆得灰头土脸。 “可是?”领队的足轻大将还想辩解两句,只见为首之人走上前去啪啪就是两个耳光,足轻大将连忙低头哈伊不再敢说话了。 “三位贵客,还请跟我们来,伊藤将军现在还在营中等候三位贵客的到来。”说着这个小头目连忙指了指后面的马匹对三个元老一个鞠躬。 “我们骑摩托车去吧?”杜彦德有些惴惴地问道。但是曾志刚在后面满不在乎地下了车对着前面走去,边走边说道:“摩托车进去一点用都没有,真要是出了事情,我们根本不可能马上骑车就走,光是等点燃火再生成木瓦斯都要好一阵子呢,咱们总不能在营区里一直烧火热车吧?” “也是……”杜彦德和杨铭焕想了想,的确是如此,骑着车进去里面可见的道路狭窄,等下即算是人家让自己慢慢烧火,想要能一路顺畅驾车冲出来也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干脆骑马。 “可是我没有骑过马啊?”杨铭焕站在马前不由就发起了呆,这匹马虽然不是传说中的高头大马,但是个头比他要高,就说上马都是件困难事。旁边几个士兵倒是反应快,连忙从旁边拿来小凳子一类的东西垫在他的脚下,让他好不容易才上了马。接着旁边的几个武士则是以一种非常熟练的动作飞身上马,让杨铭焕一脸的不自然。好不容易才在武士的牵引下来到了帅帐前,伊藤和丸山正在帅帐外等候他们,见到三人到来,两人都是满脸笑容地把他们三人迎入帅帐。 几人坐定,伊藤首先冲三个人分别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都说元老院乃是一群年轻之人所创立,老夫一开始还不相信,此时一看,所言非虚啊。无论是之前派驻至此的阳先生,还是三位元老院中的首领,一个个都是年轻有为啊。” 曾志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说话,被杜彦德在私底下拉了一下,便没有说话。 杨铭焕见开局有些冷场,连忙冲伊藤点了点头,“不知老先生是不是伊藤将军呢?” 伊藤连忙点头道,“是也是也。三位元老院首领到此,是令敝营蓬荜生辉啊!” “这次我们到来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下阳牧秦同志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杜彦德连忙说道,“人和人之间误会和冲突总是难免的,只有双方有了沟通,才能解决问题嘛,这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您说是吗?” 伊藤和丸山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要说起来他们还真心听不懂这个元老说的这些话,不过想必也是直接出言询问阳牧秦在这里捅出的篓子,便直接就把他如何嘲笑伊藤阳子,然后又如何把伊藤的大儿子打倒在地,接着又如何接着酒劲挨个地把日本骂了个遍的过程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这下轮到三个元老面面相觑了,要说起来,日本人在三个人的脑海里都没有好印象。要知道日本人在旧时空十九到二十世纪给中国造成的浩劫那种国仇早就牢牢地印在所有的中国人脑海中,更不要说杜彦德还有因为练柔道而变成胖子的家恨,但是眼下这可是有关数万军队的归属权问题啊,更何况他们已经声明要加入元老院,还任命了阳牧秦为元老院联络官,阳牧秦突然整出这事情来又算怎么回事? 曾志刚这时偷偷拉了拉杜彦德的衣角,两人悄悄咬起了耳朵,“你说是不是这老头的女儿长得太挫了?实在太憋屈小阳了?” “不知道,要不咱们帮他拿拿主意?让他们把女孩子跟阳牧秦都叫过来?让他先认个亲,带出去再说?” “我觉得也行,”一旁的杨铭焕也悄声加入到里面来,“要不我们先让他们把阳牧秦和那个女孩子一起叫来,咱们给阳牧秦做做思想工作吧?” “行吧,”杜彦德悄悄点了点头,三个人通过了这个小决议,杜彦德就站起身来冲伊藤点了点头说道,“伊藤先生,在我们来的地方男女谈恋爱都是自由的,也许中间有些什么误会在这里,所以我们想要和令千金与我们的阳牧秦见个面,谈谈看。这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嘛。”丸山在一旁点头称是,和伊藤两人耳语了几句就吩咐了一个传令兵出去把伊藤阳子和阳牧秦两人带过来。 因为听说了阳牧秦是发酒疯被关起来的,此时的三个元老也都不敢喝酒,只是与伊藤和丸山几人坐在帅帐里喝茶聊天。过了一阵,只听得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士兵抬着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子冲进了营帐,他们慌慌张张地把女子放在地毯上,就冲着伊藤鞠了一躬说道,“将军大人,我们去找小姐的时候发现她还没有起来,等到叫来侍女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她似乎已经服毒了,现在还没死,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的三元老几乎一跃而起,这可怎么得了?人家女孩子为了阳牧秦都已经服毒要自尽了,眼下这是还没有死人,但要是真死了,那么阳牧秦还不得被拉着陪葬啊?想到这里,三个人连忙凑了过去查看情况。 地毯上躺着的女子此时呼吸平稳,白皙的脸上没有血色,只有嘴唇皮微微泛着一点红色。她的双眼紧闭,略有些发肿,明显是哭过一场的。杨铭焕现在心头乱跳,现在这个情况看来,阳牧秦把这个女子的心伤得很深,看来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杜彦德紧紧盯着这个女孩子,他满脑袋都是问号,这个女孩子无论用什么观点看上去都算得上是个美女,虽然和服宽袍大袖的看不出来身材,但是从身形看上去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个深藏不漏的大胖子,那么为什么阳牧秦会拒绝她? 曾志刚此时已经把手伸进了隐藏的枪套里,紧紧握着带来的手枪,准备一有事情就马上拔出来打倒最近的威胁,不过杜彦德按了按他的手,此时阳牧秦还不知道下落,贸然行动必然会危急他的生命,无论如何先不要动手。 “我们的元老呢?”杜彦德也不绕弯子,只是直接问伊藤宅三道。“我需要知道阳元老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对了,阳公子呢?”伊藤也乱了方寸,连忙问那个传令兵道,“人呢?” “昨夜里听说小姐亲自去帐篷里,把那个阳公子给放走了。”传令兵连忙拱手说道。 杜彦德虽然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阳子,他不知道阳子到底服的是什么毒,但是本时空的毒药无非就是那几种,除了砒霜就是钩吻,再不就是马钱子曼陀罗了,如果说是前三者,那么服毒之后应该会疼痛不已,哪里像现在这般躺在地毯上纹丝不动?如果是曼陀罗,这种被称作情花的草本植物起到的绝大多数效果是催眠。但是要说起催眠效果,眼下看起来似乎又并不怎么出色,因为他很明显看得出阳子的眼珠在眼皮下悄悄动着,明显是在装睡。 话说阳子其实还是在被抬进帅帐的时候就醒来了,她因为昨天晚上放走阳牧秦而伤心不已,整晚睡不着,早晨的时候自己找了些可以促进睡眠的药材吃了这才昏昏入睡。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进了帅帐,又不敢说自己起来了,便只好继续装睡,要说她服毒,她是万万不敢的。见过许多服毒死者的她深知服毒者的死状甚是可怖,她是绝对不会愿意用服毒的方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正在这时,突然她听到有人说话,“阳牧秦?你怎么来了?”她胸口突然急剧的起伏起来,忍不住直接就爬了起来,望着门口的方向,却发觉门口空空如也,这才知道上了当,再回头看去,原来是杜彦德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是阳子姑娘吧?我是阳牧秦的兄长,看来你应该没有事情吧?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第三百七十章 第三类接触 1 正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声音,有人大叫道,“不许靠近,你不准进去!” 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都纷纷侧头望去,伊藤连忙冲一个传令兵挥了挥手,让他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传令兵连忙鞠了一个躬,掀开帅帐的帘子就要往外走,却被吓得呆立在原地,不由得腿弯一软,噗通一下坐在地上。也来不及爬起来,手脚并用就往回爬,那动作之快简直如同见了鬼一般,帐篷内几人正觉得奇怪,忽然从帐篷门口的帘子旁伸进来一个脑袋。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那个传令兵被吓成这样了,伸过来的脑袋豁然就是一只豹子的脑袋,这只豹子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帐篷里的人,把脑袋又缩了回去。 这几秒钟里所有人脑袋里都是一种被恐惧震慑的状态,谁也没动,杜彦德简直被吓得差点恨不能爬出去了,可是眼下豹子并没有攻击人,只是看了一阵就出去了,现在逃未免也太早了点。不过阳子明显受不住这豹子的吓,哎呀一声就晕了过去。 豹子一消失,帐篷里的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拔刀的拔刀,抽枪的抽枪。豹子虽然个头不如老虎大,但是猫科动物无论是老虎和豹子,在差不多个头的情况下,它们的进攻优势还是相当高的。假如说豹子想要攻击这个帐篷里的人,怕是没有谁能逃过它的爪子,眼下谁也没穿防豹神器军大衣,就算是穿了防刺背心怕是也难在豹子面前讨到好。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这豹子是怎么来的?”所有人脑海里都冒出了这个问题。不过谁也没能回答他们,因为门帘再一次动了起来,曾志刚手中的手枪都已经开始举起要瞄准门帘了,人人都是紧张得冷汗直淌。 门帘再次被掀起,这次把脑袋伸进来的不再是豹子,而是今天原本要救援的主角——阳牧秦。 把时间转回到昨天晚上,阳牧秦莫名其妙地被阳子给解了开来,然后送到门口又赶了出去,一进一退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阳子在嚎啕大哭的声音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却又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去,刚才阳子的眼神他已经牢牢记住了,那是一种绝情的眼神,让他迟疑了好一阵。他脑海中满是问号,他不知道为什么阳子会喜欢自己,也不知道阳子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自己,她不是刚刚才俘虏了自己吗?另外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又冷若冰霜?自己想去牵她的手都不让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此时还萦绕在耳边的哭声让他心乱不已,可是这样痛哭不是表示自己如果离去对她来说还是很痛心的事情吗?不过最后阳牧秦还是在阳子的哭声中浑浑噩噩地向着自己都搞不清方向的道路走去。 阳牧秦一直就这么思考着这些根本没法想通的问题,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抬手看时间这才发现自己的东西竟然都放在营地里,自己除了身上这套已经皱皱巴巴的军服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了。又向前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连方向都不知道,转头再看,原来几乎能映红半边天的伊藤军团营地现在也早就被丛林所覆盖了,等到他醒悟过来自己再次在这丛林中迷路的时候,都已经不知道往丛林深处里走了多久了。要说上次迷路,虽然也是这般闷头往前跑导致的,但是上次好歹身上还带了不少的给养物资,可是现在孑然一身两手空空,就连以前还能用来披在身上的军用毛毯都没有带一条。正分神间,脚下又是一滑,他身体一斜,一头撞在一旁的树上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阳牧秦才醒过来,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的他感觉脸上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连忙把眼睛睁开了。眼前的情形把他吓得一哆嗦,真的是险些尿了裤子。面前是两头豹子,一头坐在大概一米多远的地方正在望着这边,另外一头则是在自己的脸上嗅,是不是还用头顶在阳牧秦的脸上蹭。 他吓得一蹿就起来了,转身就往后逃,不过这时候天还是没亮,四面八方都是一片乌漆抹黑的,他也不知道要往什么方向逃,只认准了一个方向撒腿就跑。让他觉得惊奇的是,后面的两头豹子丝毫没有冲上来追击的动作,反而是继续坐在原地盯着他。 丛林中时不时有萤火虫一类的发亮昆虫飞过,为他照亮了向前奔逃的道路,这让他开始感到有一丝不对劲,连忙又慢下脚步来,正迟疑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年轻人,不要着急逃跑,我没有恶意。”说话的是个男性的声音,语气平缓,就如同在跟阳牧秦聊天一般,让阳牧秦明显没有那么害怕了。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却愕然发现身后并没有人,不远处声音传来的地方依旧坐着那两头豹子。 “你们能说话?”阳牧秦现在好奇心升了起来,刚才那一瞬间让他窒息到不能呼吸的恐惧此时烟消云散,竟然向着两头豹子的方向又走了几步。“你们真的能说话?” “他们不能说话。”声音再一次传来,但是又是在阳牧秦的身后,这让阳牧秦惊异万分,连忙转头再看去,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你在哪里啊?在哪里呢?我怎么看不到你?” “那是因为我不想出现在你面前,我怕吓到你。”声音继续柔和地说道,“你似乎很喜欢那个姑娘?” 阳牧秦一愣,“哪个姑娘?”他全然没有弄明白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喜欢哪个姑娘了?” “我在你睡觉的时候看过了你的记忆,那个姑娘很可爱,但是我也不能接受那样可怕的化妆。”声音轻轻笑了一下,继续平缓地说道,“要知道她其实也很喜欢你,只是你之前对她的讥讽让她伤透了心,我原本不应该和你进行沟通的,但是我又不能放任一段美好的感情就这么消失在我的面前,所以这才让大猫弄醒你。” “大猫?”阳牧秦狐疑地扭头望向远处坐着的那两头豹子,“你是说这两头豹子?” “豹子?”声音明显愣了一下,“你们取名字真有意思,姑且就叫豹子吧,是的就是它们。” “你是土地公吗?”阳牧秦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几千年来中国一直流传的神话,但是那个声音笑了起来,“土地公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片地区的守护神啊,是你吗?”“不是,我们只是守护着我们自己的生存区域而已,并不是守护神,守护神是万能的神,岂是我们这种普通的……所能比拟的?” 那个声音稍微沉默了一下,“你为什么不能跟那个姑娘说你喜欢她?”阳牧秦一下子沉默下来,脑海中刷啦啦地开始回放起第一次看到阳子时的样子,那个比自己矮一头却又酷酷表情的武士,穿着一身紫色的铠甲,冷峻的眼神,矫健的身影。“我也觉得她穿着盔甲很可爱。” “什么?”阳牧秦吓了一跳,“你能看到我脑袋里在想什么?” “嘿嘿,”说话的人明显尴尬地笑了笑,“是的,我能看到你想什么,也能进入你的回忆。你很有意思……”声音稍微迟缓了一下,“你似乎来自一个奇怪的地方,从你出生、成长到来到这里之前,你似乎完全在另外一个世界?” “你真的什么都能看到?”阳牧秦这下真的被吓到了,竟然还有能够进入到别人记忆的能力,这也太厉害了!正打算说话,那声音继续说道,“其实有这本事并不怎么好,在我的面前就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看多了太多的秘密,所有人都会讨厌我们,都不愿意和我们交流,所以我们没有朋友。” “你们?”阳牧秦刚刚想起这个词,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听到那声音的回答了,“是的,我们是这片森林的守护者,在这里已经存在很多很多年了。” 阳牧秦无奈地笑了一下,“在你们面前还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啊,我刚想起还没说话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那当然,因为我一直盯着你,我很好奇,你来的那个世界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离开呢?”声音开始发出疑问了,“这些我都无法理解东西,汽车、飞机、摩托车、冲锋枪、军舰……你们这五百多人怎么能够愿意离开那个世界?” 阳牧秦刚刚来得及苦笑一下,那声音又开始自言自语了,“难怪,原来有那么强的竞争,还有污染,对了,你们那个世界已经没有我们这个种族的存在,但是却又有传说,真有意思。” “什么传说?”阳牧秦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正想问,就已经听到那个声音在说话了,“精灵,这个名字真好听,你们怎么想出这个名字的?在你们传说中我们的形象真美。” “精灵?”阳牧秦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真有精灵存在?” 那个声音很爽朗地笑了起来,“我们当然存在,只是很有意思,你们的传说里竟然还有矮人,但是为什么都是一副迈德诺人的样子?很有意思。” “迈德诺人?”阳牧秦明显呆了一下,但是转眼就明白了这个声音所指的是西方人面孔,刚打算说话,就听的那声音在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矮人身上又臭又脏的你们竟然会那么喜欢这帮家伙?不过他们整日在地下挖掘,倒是真的有不少好东西,有时候我们会演变成你们的样子到人类的城市里去交易一些东西,我好像还见过你。” 阳牧秦已经无语了,他现在都懒得说话了,反正自己都不用说,直接在脑袋里回想就行,反正人家会读心术。 “这不是读心术,是我们这个种族一直以来就有的能力,我也不想窥探你的思想,可是你也知道,这……就像你说的,被动技能,呵呵,这个名字还真贴切。”那个声音停歇了一下,“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离开忘记掉那个女孩子吗?” 阳牧秦故意回想了一下阳子那副涂了满脸白粉红唇黑牙的面孔,那个声音立刻传来,“别回忆这个妆扮了好吗?就算是我也会做恶梦的。”接着声音笑了两声,“其实除了这个妆之外她倒也没有什么别的缺点了吧?” 阳牧秦悄悄点了点头,但是转念又想,这可是新时空,如果是在旧时空里,男女双方从认识到结婚可是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来互相了解,感情相互磨合才能结婚的。可是阳子呢?这见面的次数可是两只手掰指头就能数清楚的,要是结婚以后她许多不太符合自己喜好的阴暗面冒出来……他脑海里不由得冒出了阳子穿着一身达斯维达的黑色机械装的样子,还喘着沉重的呼吸器声冲他伸手说道,“来吧,投入黑暗面吧……” 那声音笑了起来,“应该不至于这样吧?你之前说的也很有意思,从认识到结婚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来了解对方磨合感情,你们那个世界的男女肯定很恩爱……哦,原来如此,离婚的确不是好事,竟然还有那么高的离婚率?为什么要离婚?难道离婚了就一了百了?单亲孩子真可怜……” “你既然是精灵,能出来让我看看吗?”阳牧秦不由得盯着不远处还在那里坐着的两头豹子说道,“你总不至于是张牙舞爪血盆大口的样子吧?”他说着又想起了旧时空看过的n多恐怖片中各种让人觉得恶心的扮相来。 “哈哈哈哈,”那个声音爽朗地笑了起来,“不要这样啦,我虽然没有你们那个世界传说中的精灵那般好看,但是至少也没有那么吓人啦,好吧,我出来……” 话音未落,就在阳牧秦身边的树上突然亮起了柔和的光来,一个大约一米六左右的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冲着阳牧秦走了过来,“看,我说了我不至于有你想得那么吓人吧?” 第三百七十一章 第三类接触 2 “你就是精灵?”阳牧秦望着眼前这个“精灵”不由有些发呆,要说精灵他在电视里,电影里见得也绝对是烂大街了,尖耳朵,金头发,白皙的皮肤,这些精灵的特性在面前这个所谓的精灵身上一个都找不到,面前这个人皮肤就是黄皮肤,只是比一般人的肤色白一点。两只耳朵一点也不尖,仅仅只是比普通人的稍长一点,耳垂略大一些。他的头发不是金黄色的,是一种接近于红褐色的发色。 “精灵的头发都是红褐色吗?”阳牧秦正打算问,对方就已经先回答了,“不是的,我们的种族有许多个种群,我们这个部落的头发大多是红褐色的,不过也有金黄色的,只不过长时间不怎么清洗所以很容易因为发油而显得很难看。”这个精灵说着走了过来,阳牧秦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孔,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亚洲人面孔,但是比较瘦弱,颧骨向外略带一点凸起,额头比较高,两只眼睛的距离比一般人的要短一点,鼻梁高,嘴唇薄,整张脸上没有一根胡子。 “我们天生没有胡子的,不是只有太监才不长胡子的。”这精灵明显有点不悦地抗议道,“好了,你既然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么倒是不用担心你会如同本地的土著一样看到我就乱跑乱叫了。”说着精灵微笑着右手按在左胸前向阳牧秦微微点头道,“我的名字叫蓝草,你是叫阳牧秦吗?” “是的,”阳牧秦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跟你说话简直就不用开口……”突然间阳牧秦一愣,因为他很明显地发现这个精灵在之前的交谈中也根本就没有动过嘴唇,“你是怎么说话的?难道是腹语?” “不是腹语,”精灵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嘴唇依旧一点也没有动。“我们的交流是通过思维来进行的,你只要一想事情,我就能听得到,我也能够通过思维和你进行沟通,但是你们不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你是说你的思维……你是用思维在跟我交流?”阳牧秦脑袋里顿时活泛开来了,这简直是绝好的交流手段啊,而且这个可要比普通的窃听器管用一百倍啊!要知道窃听器只能听到人家说什么,这读心术可是直接就能知道人家心里想什么啊!最重要的是,人会说谎,但是他的思想绝对不可能说谎,这样的本领如果用在审讯、特种行动这些方面,那简直就是无敌了!得赶紧问问他愿意不愿意帮助元老院先。 “不愿意,”蓝草直接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灵罢了,这些能力是天赐予我的,不能用来做坏事。” “这怎么会是做坏事?”阳牧秦有点激动地涨红了脸,“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开发这个新世界的,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保护这个国家的人不受外来敌人的压迫和掠夺。” 蓝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阳牧秦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有效没有,于是又继续想着,“今年过年之前,南蛮数万人北犯,在文山港城北遭遇到占城港新军的打击后集中兵力准备夷平占城港,但是我们元老院派出军队协助占城港的军队守住了城市,避免了一场屠城和掠夺。面对原始人和野蛮人,我们会用我们手中的武器来保护元老院治下的人民和国土。对于朋友,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他们不受外来野蛮人的掠夺和屠杀,并且我们也将传授我们带来的先进技术,帮助他们进行生产和建设。这可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 蓝草脸上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指我作为刚认识的人,你就如此热情地邀请我加入你们,难道你就不怕我们会要假借这个机会潜入东方港把你们的元老院连根拔除吗?而且你要知道我们有着阅读你们意识的能力,我们如果真的要取代你们,无论是你们的器械还是机器,我们都有办法开动,不懂得就直接问好了,反正你们的思想不会说谎,你说是吗?” “你说的倒也是,”阳牧秦也是一脸尴尬,“不过你既然能够把这些说出来,你就肯定不会是这种人啊。” “呵呵,”蓝草耸了耸肩,“说是这么说,不过我早就见过你了,还是在那些所谓的南蛮北犯的时候,有天晚上我就看到了你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抓了两个迈德诺的俘虏在林间奔走,后面还有你们的人分段对追兵进行了阻击。”说到这里,蓝草的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神色。“你们的战法真的非常精妙,简直可以算得上……对,算得上是教科书式的战斗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你们断后的人没能完全消灭掉那些土蛮,后来我和我的几个同族把迂回的三十多个土蛮都给杀掉了才没有让你们的人身处险境。” “你们还出手帮助过我们?”阳牧秦眼睛都瞪大了,“是的,我们也很憎恨土蛮。”蓝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在文山港以南的地方有一个聚居地,平时是以安南人的外形伪装的,和安南人交易生活物资这些东西,但是去年那场北犯土蛮的进攻太快太突然,导致我们的人没能及时撤退出来,导致遭到了土蛮上千人的围攻。尽管我们大多数人都成功脱逃,但是还是有三十多人在和土蛮的战斗中牺牲了。所以我们部族就组织了针对土蛮军队的袭扰,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你们元老院的军队的。” 蓝草说着围着阳牧秦转了一圈,“你那时候身上披着一层树叶一样的东西,如果我不是听得到你的想法,也会一眼认不出你们的伪装的,我们可是天生的猎手。”说着他笑了笑。 这时阳牧秦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蓝草随身携带的武器来,他的腰间缠着一根藤织成的腰带,腰带上别着一把短匕首,短匕首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而且也不怎么锋利。右侧腰间则挂着一个箭壶,箭壶里散落着大约是六七只箭矢,从箭矢尾部绑缚的羽毛来看,做工也就算一般。蓝草才是竖背着一张弓,因为光线不强,看不太清这弓是什么制成的。 蓝草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如同闪着萤光一般,此时的他冲着阳牧秦笑了笑,“我们的身体生来就是如此,总是会发光的,只有屏住呼吸的时候才会减弱。关于我的武器,你就不用看了,比你们的差得太远了。我看过你们袭扰土蛮的战斗,一支不起眼的火铳竟然就能够打死差不多两里外的蛮兵。”说着蓝草兴奋得有点手舞足蹈起来,“真的很厉害,我们的弓箭最多也就是射出二十丈左右,你们的却能打到那么远的距离,真希望我也能有这样的武器。” “加入我们啊!”阳牧秦脑子里一下子又活泛起来了,“加入我们的外籍军团,就能使用这种有射程又有射程的武器了啊。而且以你们的本领,加入归化民都完全没有问题啊。” “归化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最近以来在占城港外围经常能够听得到安南人在想这个,似乎是很了不起的身份?” “归化民是指加入了元老院民政体系的人,归属民政体系安排工作。不过外籍军团和非归化民虽然也能在东方港工作和服役,但是外籍军团要等到服役期满后才能加入归化民,而非归化民则必须要通过服役或者在工作中作出杰出贡献才能加入。归化民的好处很多的,如果老了,到了五十岁,就能退休,由元老院养老部门每月发放工资养老。” “五十岁?”蓝草脸上充满了尴尬的笑容,“那我不是一去就能拿你们的养老工资了?” “为什么?”阳牧秦满脸愕然,“你五十岁了?” “我有一百三十五岁了。”蓝草轻笑着说道,“我们精灵的生命远比你们人类要长,起码都有七百岁,有的还能活到一千岁,但是近三百年里都没有看到过一千岁的老精灵了。” “这个……”阳牧秦这下脑袋都有点短路了,“七百岁?你这样子有一百三十五岁?”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八九岁的大男孩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我们要到五百六十岁左右才会开始衰老的,所以在此之前你们看不出我们的年纪。” “你能跟我去见见我们的执委吗?你这样优秀的本领肯定能够发挥出非常巨大的作用来的!”阳牧秦非常激动,一个有着读心术的精灵,天啊!这简直可以适合一切工作,军事、治安、商业、从政,没有一个不能胜任的! “不行,”蓝草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们精灵一直以来都要减少和人类的交流,你们一直以来都把我们看作是异类,听说数千年前就有你们人类对我们发动战争,当时是矮人和精灵组成了联军与人类交战,把黄帝和炎帝的军队打得大败,但是他们却分化最终分别击败了了精灵和矮人,最终夺得了现在武朝的疆域。” “黄帝和炎帝?你们不是蚩尤的人吧?”古代神话看得多的阳牧秦很快就想起了这个名字,“我们不是,蚩尤是矮人王领袖,当时精灵族里的人被收买了,听任矮人和炎黄的人苦战,不愿意去帮助,最后导致矮人王蚩尤和他的部族矮人全部战死,从那以后矮人和精灵就成了世仇,再也不相往来。”蓝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人类和精灵也没有维持多长时间的和平,等到人类进攻精灵的领地时我们就没有多少招架之力了,最终只能逃向丛林的深处。从那以后我们就潜伏在丛林深处,尽量不和人类有太多的交流了。” “炎黄大战蚩尤……怎么变成了打矮人了?这个世界的轨迹变得未免也太面目全非了吧?”阳牧秦现在唯一的感概就是这个,“矮人真的是地下的能工巧匠吗?他们真的能够制造矮人武器么?” “这个我不清楚,我还没有见过矮人,听说我们部落里有人见过,”蓝草笑了笑,“矮人又矮又脏,穿得土不拉几的,头上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都能结成块。而且矮人特别固执,他要是说男人能生孩子,你就算是现场拉个女人生个孩子给他看他也不相信。不过他们整天都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开采矿石,有时能把整座山都挖空,他们手里的矿石还真的有很多。矿石多自然就精于锻造冶炼了,所以他们的武器特别精锐一些也不出奇。” 阳牧秦很快就注意到蓝草身后的两头豹子,这两头豹子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那里没有挪地方,除了偶尔站起来一下,或者趴在地上之外,完全没有移动过过位置。“这豹子是你们训练出来的吗?” “没有,”蓝草笑了笑,“我们不需要去训练他们,我们能听到他们在想什么,也能够告诉它们我们要干什么,因此我们从来就不需要驯养动物。” “那么前几天晚上……”阳牧秦刚想问前几天晚上的事情,就已经听到了肯定的回答了,“没错,前几天晚上就是我,我带着一头大猫在丛林里巡视,偶然看见你打死一头狼,就让豹子靠近和你交流了一阵,看看你们是不是嗜杀之人。不过明显不是,所以我就让豹子把你们带出去。后来还看到你们掉到沙坑里去了,如果是我就不会。” “为什么?”阳牧秦现在对他充满了好奇心,蓝草笑了笑道,“我们的身体很轻的,虽然不能在水面上行走,但是如果有树叶还是能够走过去的。” “呵呵,那么你们如果遇到狂风,岂不是会被刮走?”“哈哈哈哈,你的笑话很有意思,我们能够预知大风的,所以会先躲起来,如果没有躲起来,那么就很可能真的会被吹走,不过因为我们原本就很轻,所以就算摔倒地上也不至于摔死,最多是受点伤罢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第三类接触 3 “的确如此,本身质量越轻,受到的重力加速度就越小,从同样高处跌落时的速度就越低,的确就越安全……”阳牧秦脑袋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倒是把个蓝草给折腾得手忙脚乱,慌忙对他直摇手道,“别别别,别想这么快!你想的这些东西我都完全没办法理解,听得越多脑子越乱……” “呵呵,到底还是有招治你们的嘛,”阳牧秦不由有些得意洋洋的想着,不过蓝草耸了耸肩,“我刚才在你的记忆中搜寻了一圈,你脑海里的知识未免也太丰富了,我们长老的知识恐怕都没有你丰富,你是大学者吗?你们元老院真厉害,竟然能够让大学者出来打仗。” 阳牧秦现在只剩下惭愧了,要说他是大学者,真是羞煞人了,无论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他的名次始终是徘徊在班上的倒数第几名罢了,就算是全班垫底的次数也绝对没少,为这个事情他可没少吃竹笋炒肉。然而自从学校出来找了一大堆不靠谱的工作,除了算算一个月工资有多少,有没有算错之外,全然没有发觉自己十多年学习生涯中所学到的知识究竟产生了什么作用。要说起质疑自己花十多年时间在学校里干耗光阴是不是有意义,在从毕业后到穿越前,他基本上没有停止过对这个问题的质疑,但是眼下他突然间感悟到了自己学习这些知识的价值,竟然就是为了穿越而准备的? “真羡慕你们,竟然能够学到那么多的东西,我就算是活了一百多岁,到现在知识都还远不如你丰富。”蓝草此时只是笑着摇头。阳牧秦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这事情简直没法辩解。 旧时空的二十世纪中后期到穿越前的二十一世纪的前二十年里,人类莫名其妙地就进入到了一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在这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里,人类探索发现的知识、自然规律、动物物种等多方面的知识超越了人类有历史记录以来几千年的总和还要多十多倍,人类在这段时间里,不仅开始了对外太空的远程探险,同时也开始了对地球、对动植物甚至于对人类本身的秘密开始了探索……基因、核物理、洋流、气象、遗传等等。作为一个普通人,阳牧秦从来没有觉得这些知识对自己有什么用,但是却又已经习惯了拧开水龙头就有自来水,打开开关就有灯亮的旧时空,但是穿越之后却才发现这样的生活在现在对于本时空土著而言简直就如同仙境一般不敢想象。 人类知识大爆炸对于某一个人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因为每一个人的能力只有这么大,但是每个人的微弱影响积累起来却影响了整个人类社会发展进程。卫生环境的整体提高,让更多的人不再因为大规模传染性疾病而死亡;抗生素的使用则可以让疾病夺取人类生命的能力大大减少,在早期几乎是绝症的肺结核、梅毒、天花这些疾病或者被灭绝,或者是能够轻易地被治疗好;化肥的大规模使用,高产良种的大规模推广,也使得土地的产出能够供养更多的人口,使得全球人口在两次世界大战的浩劫之后竟然还能够在几十年中迅速攀升到六十亿……但是人类的社会进步进程加快也不是好事,环境被破坏,动植物灭绝,气候恶化这些情况都使得人类的生存环境日益严峻,这也是驱使着元老院的元老们义无反顾地逃离旧时空来到几乎完全没有污染的新时空的重要原因之一。 阳牧秦的脑海中不停地涌动着这些思想,让蓝草明显有些不舒服,如此大的信息量迅猛的涌入他的脑海,明显让他觉得受不了。但是他只能听到阳牧秦在想什么东西,却不能操控他想什么东西,而思绪这东西可是如同脱缰野马一般一纵千里,他就算想控制哪里又控制得住?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向阳牧秦提问道,“那个阳子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果然这个问题立刻成为了阳牧秦那正在狂奔的思绪的刹车,顿时蓝草觉得脑海里马上清静下来,不由得舒了一口气。阳牧秦刚才脑海里跑了趟火车,本来已经几乎忘记了阳子的事情,现在再被蓝草提起,不由得呆住了。 他和阳子接触的时间绝对不多,要说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只怕是五个小时都不够,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阳子的时候就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心动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不是说用你们科学家的话说是不可能存在的吗?”蓝草笑了起来,“你们的科学家权力真大,他们说是什么你们就相信是什么!他们说不存在就一定不存在,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些科学家错了怎么办?” “这个我不知道,”阳牧秦笑了笑,“在我们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事情准确地应证了科学无法解答所有问题,而且越来越多的所谓科学家已经放弃了科学研究的底线,为了钱去做一些误人子弟的论证,用错误的理论去欺骗普通人。” “呵呵,那么你觉得一见钟情这事情应该是存在的?”蓝草立刻又把话题扯回来,他虽然对于所谓科学理论充满了好奇,但是阳牧秦那思绪万千的思考速度他实在是跟不上,成千上万的理论如同雪崩一般劈头盖脸压下来,让他觉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因此最好暂时还是让他想想妹子就差不多了。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她了。”阳牧秦没有说谎,因为蓝草现在能够感受到他脑海中满是阳子的形象,她的一颦一笑都让阳牧秦心动不已。 “你为什么不回去跟她说你要娶她呢?”蓝草好奇地问了起来,“从你的回忆中我只能感受到你对于她的好感,当然要除了她化的妆了。” 两个人一下子都笑了起来,蓝草盯着阳牧秦的双眼,“要不你还是回去找她吧?跟她说出你的想法。说你要娶她。” “我可没这么想!”阳牧秦还想狡辩,但是被蓝草一语道破天机,“朋友,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阳牧秦也只好叹了一口气,“我的确是想,可是你也知道,她当时多么绝情啊!要我走了不要再回去。我如果回去又被她赶出来怎么办?那多丢面子啊?” “嘿嘿,”蓝草不厚道地笑了,“假如几十年后你自己突然想起今天为了面子而放弃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知道你那时候会怎么想呢?朋友,我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岁了,面子是最没用的东西了,你认为是你的,就直接上去,不要考虑面子问题。” “那你能陪我一起去吗?”阳牧秦脑袋里乱糟糟的,他还是担心会要遭到阳子的拒绝,更担心的是自己的便宜岳父也许会一见面就让人把自己拖出去给一刀劈了……要知道自己喝醉的时候可是把他们都给骂的狗血淋头了,这可都得罪狠了,估计要想让人家消气必须得要有点出其不意的招数才够用,眼下也只能指望蓝草帮帮忙了。虽然蓝草这个精灵还只是刚刚认识,自己就已经开始跟他交心交底了,但是却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朋友,更不知道他们对于元老院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要说起对你们元老院的态度,其实大体上我们是不喜欢的。”蓝草的话让阳牧秦心头一凉,“为什么?” “为什么?”蓝草呵呵笑了一下,“你们把东海卫烽火台附近的森林都给砍光了啊,另外在向河边这头发展的过程中你们也大量地砍伐树木,我们都是生活在森林里的,你们这样大规模砍伐,我们的生活空间就越来越少了啊。” “哦……”阳牧秦相当尴尬地哦了一声,“你们不能在森林外生存吗?”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们几千年来早就习惯了在森林中的生活了,让我们突然一下离开还很不适应呢。” “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在占城港南面曾经住过村子吗?那不就是说你们离开森林也能很好的生存吗?”阳牧秦立刻抓住了蓝草之前的话问道,“为什么你们不能加入我们呢?以你们的能力,能够在东方港获得很好的工作,你们既能学到大量的知识,也能够把学到的知识应用到建设中去,真羡慕你们的生命能有几百上千年,如果我有这样的生命就好了,我们都足以制造计算机了。” “先不说那些了,”蓝草顿时感觉到阳牧秦脑海里又在迅速地运作起来,各种各样的理论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在他的大脑里疯狂地运转着,让他再次感到不适起来。“我陪你去趟那个女孩子那里吧。”说着就带着阳牧秦往外走。两头豹子连忙站起身来跟在后面,但是没走几步,一头豹子转身就往森林深处离开了,只留下一头豹子跟着二人。 “它去哪里了?”阳牧秦一愣,他对于这只被称作大猫的豹子现在已经开始有点好感了。蓝草笑了笑,“我让它先回去给部落报个信,说我跟你到那些日本人的部落里聊聊天,同时也让它帮我带个信,看看大家对于元老院的态度。我们的部落也是和你们的元老院一样,都是要通过投票来进行决议的。” 这时跟着的豹子快步走上前来在阳牧秦的裤腿上蹭了蹭,阳牧秦相当激动地在豹子的下巴上摸了摸。豹子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眯着眼睛,等他松手后这才再次在他身上用脑门子蹭。虽然豹子的毛略有点粗又略有点硬,但是顺着摸起来手感非常好,阳牧秦不由得想起以前的皮草那种畅快淋漓的手感起来。 只见豹子顿时就神情大变,突然间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冲着阳牧秦做出一副攻击姿势,背上的毛霎那间就竖了起来。“你不要乱想好不好?”蓝草连忙在豹子的头上摸了两下,让豹子安静下来,同时对阳牧秦说道,“豹子是能够读懂你心里想的事情的,你想要剥它的皮,它当然不乐意啊!” 阳牧秦郁闷得实在不行了,“我说这还能更加折腾人点吗?你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它也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偏偏只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平白无故被本来要嫁给我的女人赶了出来,还好是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想法去找她了。” 两个人一头豹子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走到了官道旁,正巧赶上了杜彦德杨铭焕和曾志刚的摩托车从官道上刚刚开过去。蓝草对于这种不需要牛马牵引就能够自己奔跑的车子充满了兴趣,要知道在阳牧秦的记忆中看到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因此他带着阳牧秦就在后面追赶,想要赶上一看究竟。 阳牧秦只是看个背影就知道是杜彦德,但是手头有没有手机,嗓门也没有那么大,扩音器就更没指望,因此只能跟着在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心里直发牢骚,眼前这个精灵,一百五六十岁了,竟然身形矫健,跑得比自己快多了,假如说不是为了照顾自己,只怕早就追上摩托车了。至于这豹子,更不要说了,这种号称时速可达上百公里的家伙此时正闲庭信步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还要故意凑到他旁边挑衅地瞥自己一眼。一百多岁的人,动作敏捷得连自己这种二十岁左右的人都赶不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不要太伤心,我可是精灵,还远没有到衰老的时候呢,要说我的岁数如果算到人身上,大概还才十多岁呢,”蓝草一边跑一边跟他用心理交谈着劝慰他,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是说前面骑车的人你认识?是你的朋友?” “那当然……”阳牧秦现在就连思考都喘上了,“开车的人……姓杜,……是我大哥……”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吃货的崛起 阳牧秦从半夜醒来就被阳子带到外面然后又轰出来,从一开始就是口干舌燥的很不舒服。后来倒是意外的遇到了蓝草,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古代传说一类的东西上去了,没跑动之前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口渴。但是这么一通跑下来,不仅喉咙干得冒烟,肚子也咕咕直叫。 蓝草跑了一阵,发现阳牧秦跟不上他的步伐,而且也能够看到他的思想明白他的感受,便也停了下来,从腰上解下一个水壶,又从背上取下一个小布包递给阳牧秦。 阳牧秦一愣,但是转瞬就明白了这是让他喝水吃东西,也来不及感谢,连忙就劈手夺了过来,把水壶上的木塞子拔掉往嘴里就是一通倒。清水入口顿觉一丝凉意,让他觉得快要燃烧起来的喉咙顿时就凉爽了许多,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很久没喝到水的原因,但是转眼就醒悟过来了,这水的口感和他在旧时空或者在新时空喝过的自来水都完全不同。水中透着一股甜甜的味道,让他有些欲罢不能的感觉,而且特别提神。正打算再灌一口,却被蓝草一把抢了回去,“这东西是提神的,不能多喝,最多就是三口,你先吃点饼干吧?” 阳牧秦脑海里顿时冒出了指环王中的那段搞笑场景,“精灵饼干,只要吃一小口就能顶得住三天的饥饿。”“你吃了多少块?”“四块。”不由得便想问这是不是精灵饼干,蓝草倒是先笑了起来,“我们的饼干虽然味道不错,但是还没有到吃个一口就能顶三天的本事,”说着他把包打开,里面放着几块个头不大的饼干,以及一些已经因为活动而碎掉的饼干屑。“尝尝吧,里面特地放了糖,非常甜。” 阳牧秦一直没有吃过东西,现在看到了饼干,又听说是甜的,自然兴致勃勃就拿过了一块塞到了嘴里一口咬下去。“喀喇……”伴随着这声响,他不由得眉毛鼻子凑到了一块儿去了。“我怎么感觉好像是头朝下扎进沙堆的时候忘记闭嘴的感觉……”说着他连连吐了好几口,这才把口中那些伴随着不少沙子的饼干屑吐了出去。 “这个啊?”蓝草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平时交易得到的粮食里面都被掺杂了不少的砂土,平时处理起来特别耽误时间,所以只好将就着吃了。” “吃沙子?这怎么行?”阳牧秦不由得连连摇头,同时又往外吐了两口沙子道,“沙子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特别坚硬,往往会容易磨坏牙齿。并且沙子也不可能被消化系统消化,如果进入了阑尾,还可能导致阑尾炎,处理不及时很可能会造成死亡。” “阑尾炎?”蓝草突然愣住了,他已经在阳牧秦的脑海里看到了有关阑尾炎的发病原因和症状,不由得面如死灰,“这就是烂尾炎?” “是啊,”阳牧秦一脸无辜,点了点头道,“没错,阑尾炎要命可是分分钟的事情,事实上要治疗很简单,只要剖开肚子割掉盲肠然后缝合就行,但是如果没有治疗,那么简直就是必死。” 蓝草能够看到阳牧秦心里想什么,但是阳牧秦并不知道蓝草心里正在想什么。蓝草所在的精灵部落中有三百多精灵,每年精灵的出生率本身就不高,但是经常会发生那种腹中绞痛,然后突然死亡的情况。一直到现在他们都认为这是受到神灵诅咒的原因,每次发生这种事情了都是只能向他们的神灵祈求宽恕,或者就是搬家,认为搬离了这些受诅咒的地方就能够躲开神灵的惩罚。有的精灵也曾找过安南的大夫看过病,但是安南的大夫就连望闻问切都没怎么玩的顺,对于人体构造更是一无所知,哪里会想到就是平日里吃下去的沙子在作怪?更没有人敢于剖开肚子找原因,于是几经耽误下来,神灵也拜过了,家也搬过了,大夫也看过了,要死的人最终还是在被病痛折磨一番之后死去了。 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起这种病症的发病原因和治疗方法就如同说该怎么做饼干一样轻松,这不由得让蓝草感到了一种知识的可怕来。要知道他家里也曾经有人得过这种病,最后也是没能救到,在痛苦中盘桓了好几天才死去。 “你们的大夫能够治疗这种病吗?”蓝草现在脑袋里只是抓住了这个问题,连忙问道。阳牧秦斜着眼睛望着他,“当然可以,我们的医生可是从旧时……旧世界来的,要知道前几次打仗,许多受伤的伤员都是靠他们的医术救回来的呢。” 蓝草对面前这个家伙的话深信不疑,开玩笑,自己不仅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能够看到他的记忆。他不由有些惴惴的问道,“如果我们的族人生病了,能够请你们的大夫帮我们进行医治吗?” 阳牧秦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有求于他,脑袋里又开始转了起来……这个精灵可是绝对的高级归化民,要知道不仅能跑能跳,还能隐身,又熟悉在丛林中的生存法则,更不要说还能够看透别人心里想什么,这种能力简直太强大了。如果能够加入特侦队,简直就是兵王中的兵王啊!就算是师父北纬在他面前也要吃瘪。以蓝草的能力,不仅可以加入军队体系,也可以被派遣到敌后进行间谍活动……我勒个去,这简直都不用刺探军情,只要靠近点听人家心里想什么就行了。他的这些能力,不仅在军队、情报部门,就算是在治安、民政、金融、贸易,什么方面都能发挥重大的作用,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蓝草点个头,整个东方港的工作随他选,基本上都可以胜任。 他不由得想起了旧时空美军一直以来想要做的实验,让人进入长时间的休眠,而又能够随时唤醒,这原本就是为了保证那些有着特殊重要技能的士兵能够长时间以一种“保鲜”状态而存在,在战争到来时唤醒,就能够保持一支大规模的常备军,以免让士兵们在毫无用武之地的和平年代学习那些“屠龙之术”,却又因为年龄的增大而不得不离开军队。这种让世界上所有军队为之而头痛的问题在蓝草这些精灵面前却丝毫不是问题,人家寿命是八百年啊亲!在这八百年里他不仅可以学习许多门类的知识,掌握无数种技能,简直就能成为一个全才。 蓝草不由得脸上抽了抽,真是尴尬得哭笑不得,他只是想要问问是不是能够让他的族人进入东方港看病诊疗,怎么这个阳牧秦已经在给他安排工作了?但是他偏偏又不能说,要知道面前这个家伙虽然看起来挺不靠谱的,但是却是个元老院的元老,虽然战斗技能在自己这个活了一百五十多岁老怪物面前算不得什么,但是他的身份却是非常耀眼的。“元老”这个身份虽然在阳牧秦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这些土著们,尤其是蓝草这个异类土著的眼中却是个不得了的身份,哪怕是贵族也比不上这个“元老”精贵。 “我说……”蓝草有些弱弱的打断了阳牧秦的遐想,“难道我们去东方港求医一定要卖身为奴吗?” “怎么会是卖身为奴?”阳牧秦一阵愕然,“只是在我们民政系统登记一下,然后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安排工作罢了,而且你们还可以在我们的教育系统接受教育培训。”此时他的眼睛恨不能放出光芒来,“你们不是渴求知识吗?我们大图书馆里有的是各种门类的知识,基本上可以说只要你想要有的答案大图书馆里基本上都可能找到。” 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对于世间万物都是充满了渴求的,阳牧秦已经能够用肉眼看到蓝草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来,当即趁热打铁,立马推销起元老院的政策来,“这可是元老院的民政体系下才有的优待啊!你看,读书现在是不要钱的,放眼看去不管是安南还是武朝,哪里读书是不要钱的?还学的都是些之乎者也亦乎哉之类的马屁文学,这些东西学了有什么用?除了给皇帝歌功颂德之外,就一点用处都没有,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就是说这些垃圾的。他们中间没几个人能够说明白为什么重物会往下落而不往上飞,没人能够解释为什么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而从西边落下,更没人知道这个星球的起源,物种的进化,这些才叫知识,是那些真正为了科学而奋斗终生的科学家们为人类带来的。”看到蓝草脸色有些尴尬,阳牧秦连忙改了话题,“如果加入了元老院,成为了归化民,那么你们也是归化民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也会对你们一视同仁,同样教授知识,进行医疗保障。最重要的是咱们提供的粮食里面可没有这么多的沙子,我们提供的食品是用良心做的,不是用黑心做的。” 蓝草突然从阳牧秦的脑海中获得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红烧肉真的那么好吃吗?”蓝草的提问让阳牧秦尴尬得不行,他刚刚说起粮食供应来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汤帅在去年做的那份红烧肉,还正在暗自抱怨那天也就吃了一块而已呢。“好吃啊,当然好吃啊!”见到蓝草问起,忙不迭地说道,“今年肯定会有红烧肉吃的,你要是想吃,就赶紧加入我们,到时候就有能吃到红烧肉的机会了。” “这个……这个……”蓝草突然间开始迟疑了,他对自己态度的迅速转变非常地不理解,之前阳牧秦可是长篇累牍地给自己推荐了元老院拥有的那么多知识,他都咬死了没有松口,可是眼下区区一个红烧肉,只是一道菜啊!自己怎么就松口了?怎么阳牧秦还说自己是吃货?吃货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先不说吃的,光说我们的民政工作,光是为归化民提供的养老保险就是这个世界里绝无仅有的啊!”说着阳牧秦就要给蓝草推销养老金计划来,但是他马上就发现养老保险的大漏洞来,面前这家伙可是精灵啊!寿命都在八百岁上下啊!这养老保险该什么时候发放?他们该怎么时候退休?要是按照元老院标准,恐怕眼前这个家伙刚成为归化民就要退休领退休金了,这在财政部门那帮鸟人那里肯定是通不过的,会被骂街的。当即又转换话题,“我们还是来说吃的吧,”说着他就把食堂里经常能吃到的那些菜都给蓝草介绍了一轮。 蓝草虽然是个活了一百五十多年的精灵,但是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吃的丛林里的野果,因为惧怕火神,他们也很少使用火,因此达到的猎物往往都是直接生吃,别说是美味珍馐,就连想吃到烤熟的肉都是做梦。平时在假装人类进入安南的村镇里,他们可都是以能吃到人类的食物而感到非常荣幸的。但是安南人或者武朝人往往都把他们当作蛮夷,呵斥他们不说,就连交易给他们的粮食往往都是陈化的粮食,或者就是直接掺了沙子,让他们苦不堪言。但是眼前这个家伙突然间脑海里冒出来的红烧肉、腊鱼、水煮鱼这些食物美味的记忆突然间让蓝草胃口大开,口水好几次涌到嘴边都不得不费力地咽下去。 “我……”蓝草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能不能吃一吃你们东方港的食物?如果你们真的能够提供那样的食物,我想说不定我真的可能会忍不住加入你们呢。” “行啊!这是小事!”阳牧秦简直都快要把胸脯都拍烂了,“这样!你帮我的忙,帮我跟阳子解释好这个事情,她愿不愿意嫁我都是二说,但是她在我走的时候那么嚎啕大哭让我受不了,我要跟她说说来。等这个事情了解了,我带你去东方港,去元老区,咱们去吃食堂!” 每次我回忆起阳牧秦元老当年跟我说的这句话我都特别想笑,虽然元老院在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是阳牧秦元老对于归化民,尤其是我的同族们,这些外籍归化民而言,态度始终没有改变过。他去世的那天我一直陪着他,看着他的生命之火缓缓熄灭,就如同看到了我的同族慢慢逝去一般地痛心,我永远怀念他,真希望他是精灵族的一员,能够和我们一样拥有这样长久的生命,和我一起每天坐在林间共同聆听小溪的流水和树叶的低呤……蓝草《精灵眼中的元老院》序 第三百七十四章 营中大猫 无论是阳牧秦还是蓝草,此时谁也不知道几十上百年后会要发生什么事情,此时一个想着阳子,一个想着红烧肉,卯足了劲带着那只豹子就往着伊藤军团的临时宿营地跑去。 伊藤军团的宿营地原本只是作为临时宿营而准备的,既没有足够的水源,也没有多少食物。如果不是东方港提供的那些粮食应急,恐怕早就断粮了。这些士兵们可没有后世的那种卫生条件要求,乱丢生活垃圾什么的都是小儿科,眼下就连上厕所都是找着最近的地方就近解决,愣生生把森林边缘搞得屎尿横流,那股臭味很远就能闻到了。之前阳牧秦所在的位置是在营区中央的位置,距离这些“便所”有相当的距离,一时倒也没有注意到。昨天晚上出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的,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些臭味,此时重新走回来,这股让人不爽的味道就开始让他感受到沁人心脾的恶心感了……此时不仅是他,前面带路的蓝草跟后面亦步亦趋的豹子都是满脸的不悦。但是这股臭味倒也可以确定,此时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 到得营地门口,气味倒是不再那么难闻,门口原本应该在站岗的士兵此时也大多因为来了元老院的大官——听说是以后自己的主子,一个个都凑到营区里面看热闹去了,此时营门口只有一个拄着长枪斜着脑袋往营区里探望的卫兵,然后就是一台还在冒着黑烟的摩托车了。 看到摩托车,蓝草立马就走不动路了,作为一个精灵,身轻如燕的他在奔跑速度上是可以赶上豹子的。但是他和豹子的毛病一样,速度虽然高,但是久不了,一般也就是跑出个六七里的样子就要慢下来。这种看起来根本就不用费力的“摩托车”立马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脑袋里充满了问号的他立刻就凑了过去上下仔细查看起来。 阳牧秦走过来,伸手直接揭开后面烧木柴的燃烧室,看了一眼,然后又在气缸上摸了摸,“他们进去有一阵子了,”“你怎么知道的?”蓝草好奇地问道,他知道阳牧秦没有读心能力,而远处大门边的哨兵还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们,自然不可能告诉阳牧秦这些情况。就算是他作为一个几十年的老猎人,能够看出地面上人走过的痕迹得出车上的人已经走进营区,却也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事情的,因此非常好奇阳牧秦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摩托车是通过气缸中的燃烧做功让车辆行驶的,燃烧就会产生热量,所以在长时间的行驶后气缸会比较烫,但是你摸摸,”阳牧秦大大咧咧地在气缸上轻轻拍了拍,“这个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喏,还有这里。”说着他又轻轻摸了摸摩托车的排气管,“这车的冷却方式可是气冷的,要降到这个温度至少要十分钟左右。” 蓝草正想询问一分钟是多久,就见阳牧秦急匆匆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别看了,别看了,人都进去了,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出来了,要是吵上了就麻烦了,杜彦德可不是个好脾气,那时候没枪都干掉了许多有枪的匪徒,现在有枪的话没准三句话谈不拢就抽枪乱打了。” “站住!”门口那个斜着脑袋看营区里的哨兵终于发现了这两个人,刚刚作出一副攻击姿态准备拦住二人。却不料二人身后却伸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大脑袋,仔细一看,竟然是头瞪大了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豹子。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要说无论是日本,武国还是安南,豺狼虎豹一直都是传说中的凶猛动物,豹子这种身形灵巧攻击性强的动物更是特别备受关注,往往是能够和老虎相提并论的强大怪兽。刚才豹子温顺地坐在阳牧秦和蓝草的身后,完全被二人的身形给挡住了,加上附近的臭味把豹子带来的腥味完全给遮盖住了,哨兵完全没有发现这头已经距离不到三米的豹子,此时豹子探头探脑地观望一下直接把他给吓晕了。 此时吓晕哨兵的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地踱了过去,用鼻子在哨兵身上嗅了嗅,又好奇地用右前爪去拍了拍他,见没有反应,便用脑门子在他身上蹭了蹭。哨兵晕乎乎地转醒,这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一细看,豹子正瞪着一副大眼睛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望着他,当即又被吓晕了过去。 要说看到这头豹子,阳牧秦心里还是有点提心吊胆,不过都这么长时间了,豹子还没有把他当作即食口粮的意图,倒也放心了点。蓝草可没有慢慢走进去的想法,直接问明了阳牧秦去帅帐该怎么走,让豹子在前面开路,两人跟在后面就走了进去。 有豹子开路,前面发现他们的士兵们不是拔腿就跑,就是直接被吓晕了,在这种几乎称得上神兽的动物面前谁也不敢动手攻击,更别说傻兮兮地挡在前面了。换做平时,假若是敌人进攻,他们拼死也要挡住不让敌人前进一步,可是眼前却是一只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豹子,眼下谁也没胆子挡在路上。两个人一头豹子一路绿灯径直就来到了帅帐前,一直到这里,这才有几个帅帐亲卫壮着胆子拦在帅帐前面。但是这些亲卫们要不就是腿脚哆嗦得筛糠一般,要不就是手上发抖,拿着的武器叮叮当当作响,再一细看,几个人无不牙关打颤,每个都是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为首一人强打精神,硬着脖子冲他们喊了一嗓子,“不许靠近!你不许进去!” 阳牧秦和蓝草两人能听懂,但是豹子却听不懂,依旧我行我素地往前走了过去,眼睛还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这群腿脚抖得越来越厉害的家伙。就算是伊藤手下最骁勇善战的士兵,此时在豹子面前也全然没有了平时活跃在战场上的勇猛,随着豹子的越来越近,终于有人扛不住这种步步逼近的恐惧感,嗷的喊上一嗓子,转身拖着长矛就跑掉了。这一跑如同打响了发令枪一般,所有在现场的木然围观者们如同刚刚醒悟一般,也都轰的一声跑开了。在豹子面前,竟然就连一个敢于出头的士兵都没有。 此时豹子可没心情看这帮被自己吓跑的人,依旧是摇头晃脑向前走到帅帐门口,直接用爪子掀起了门口的布帘,向里面探头进去看了一眼。 这时帅帐里传来一阵尖叫和慌乱,阳牧秦很明显地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哎呀声,乍听上去非常耳熟,应该就是阳子的声音。他也顾不得害怕豹子,连忙扯着豹子的尾巴把它愣生生往后拉了出来。豹子满脸的不悦,不满地伸出右爪冲他挥了挥,但是也没有攻击他,大喇喇地转过身来,坐在了帅帐门口。蓝草走了上前,在豹子身边坐下来,他完全能够听到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话,现在谁也没有胆子来进攻豹子,但是备不住会有胆儿肥的会用弓箭火铳攻击,因此他也比较紧张,如果有人准备远攻,他就会用意念震慑下他们。 走进帅帐里的阳牧秦立刻就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杜彦德第一个跳了起来,手里的格洛克手枪已经抓在手里,眼睛紧紧盯住帅帐门口,头也不偏直接就问道,“阳牧秦,那豹子是怎么回事?” “豹子?”阳牧秦的注意力完全被地上已经被吓晕的阳子吸引了过去,连忙凑上前去俯下身子探了探她的鼻息,却意外地发现了她呼吸平稳,略微有些凸起的胸口正在平缓地起伏着。 “是啊!那豹子,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吗?”杜彦德非常着急,从帅帐大门到他的位置不过三米,若要是豹子冲进来,只需要一扑就能直接上脸,自从穿越以来他可没有开过枪,真要是豹子扑过来,绝对来不及瞄准就被扑倒在地了。 他身后的曾志刚也连忙把手枪拿在手里,挡在杨铭焕身前,不过他的注意力主要是在帅帐大门的反方向,要知道这帅帐可是帆布的,布墙遮挡下视线和风雨还行,想要挡住豹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眼下正方向已经有杜彦德在守护着,他的注意力就放在身后的反方向,毕竟如果豹子进行迂回攻击,自己手里已经调到自动模式的格洛克好歹也至少能开上两抢。 “阳牧秦!”杜彦德见阳牧秦盯着妹子不说话,也不敢放松注意力,用脚在阳牧秦的身上踢了一脚,“豹子是怎么回事?” 阳牧秦被踢了一脚,这才把注意力从妹子身上转移回来,连忙如同梦醒一般地说道,“没事没事,那豹子不咬人。” “啊?”帅帐里所有人除了没醒过来的阳子,都是异口同声地啊了出来。“鬼扯!”曾志刚不由得在后面说道,“豹子不咬人,你以为是你家养的猫啊?”他也不敢放松警惕,眼睛还是盯着后面。 “没事的,这只大猫真的不咬人,你们放心!”随着这个声音传入脑海,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这声音绝对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如同是自己心里想得话一般自然地出现在脑海中,却又肯定不是自己所想,这种感觉让他们都愣在当场,你看我我看你的。 杨铭焕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问阳牧秦,“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弄的?” “不是不是!”阳牧秦还刚刚说出几个字,所有人脑海里又冒出了声音,“你们好,我是蓝草,我是带着善意来到这里的,这只大猫是我的朋友,阳牧秦元老可以作证。” 阳牧秦这个名字同样映射到了阳子的脑海中,她忽然间醒了过来,双眼圆睁,一看阳牧秦就在身边半跪着,连忙爬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扭头左顾右盼,在阳牧秦耳边哭了出来,“阳桑,刚才好可怕,有只老虎啊!我好怕!你到哪里去了啊?怎么才回来啊?吓死我了!”说着把阳牧秦越抱越紧,把他勒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伊藤此时还没有从脑海中的声音带来的震慑中苏醒过来,不由高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带着一只豹子来我军团营区?” “我会带着大猫走进来,请你们不要担心,两位拿着枪的元老,请你们把枪放下,我保证只要你们不去伤害大猫,大猫就一定不会伤害你们的。”蓝草的声音依旧不急不慢地在所有人脑海中回响着。跪坐在一旁的丸山此时连忙爬了起来快步走到阳子和阳牧秦身边,见两人还抱在一起,也顾不得这些,凑到阳牧秦耳边低声问道,“阳元老,要进来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阳牧秦正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这下总算找到了解脱的借口,忙不迭地在阳子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然后转头对丸山肯定的点了点头,“是朋友,”说着又转向依旧处于警戒状态的杜彦德和曾志刚,“不用拿枪,真的是朋友,而且是对我们元老院很有好处的人!” 听到了阳牧秦的话,杜彦德和曾志刚都狐疑地把手枪塞回了位于后腰上的快拔手枪套里,为了方便快速出枪,两人都没有锁上枪套。 丸山对于阳牧秦的话深信不疑,开玩笑,阳牧秦自己就是元老,五个元老院执委里面有两个就在这里。真要是阳牧秦脑子发热,让豹子冲进来,这家伙肯定不会认识元老不元老的,包括阳牧秦在内的大家危险性都是一样大的,阳牧秦肯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冒这个险的。 伊藤此时也点了点头,他和丸山想的事情是一样的,更何况阳牧秦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从现在阳子和阳牧秦紧抱在一起的亲热劲就能看出两人之间已经感情很深了。相比起另外三个元老,他甚至于要更信任自己的未来女婿一些,当即便站了起来,对着门外大声说道,“那这位先生,请带着那个豹子进来吧……” 话音未落,就见门帘一挑,蓝草第一个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头依旧脸上表情波澜不惊的豹子。 第三百七十五章 帅帐会谈 1 豹子永远是那副大喇喇的表情,眼角内侧两条黑色的条纹顺着脸颊延伸到下颚,乍看上去如同是刚刚哭过的泪痕一般,不过豹子现在丝毫没有哭的觉悟,只是不耐烦地用后脚挠了挠耳后根,接着坐在了入口处,眯着眼睛打量起帐篷里的人来。 杜彦德和曾志刚两人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摸上手枪的枪柄,伊藤也悄悄伸手摸到了桌子下的短刀,阳子在阳牧秦的怀里蹭了蹭,不过她可不是为了在情郎面前撒娇,而是借着不明所以的阳牧秦作掩护,悄悄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 蓝草毫不介意地走到了帐篷的中央,冲着在场的人都行了一个礼,笑着说道,“两位元老,可以把你们的手枪放下了,您是杜彦德吧?很高兴认识您,对了,还有杨铭焕执委,久仰久仰。”说着他转向曾志刚,“曾元老骁勇善战,在东方港保卫战中身中数弹还能坚持冲锋在前,果然是战士中的楷模!” 蓝草的话虽然把三个元老说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倒也不太奇怪,毕竟蓝草是和阳牧秦一起来的,想必在路上阳牧秦也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东西。杜彦德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肯定要推行元老院保密制度,免得让这些没有保密意识的大嘴巴元老们叽叽呱呱就把元老院的秘密都给说出去了。“杜执委,您还不要责备阳牧秦元老,他并没有跟我说起这些,是你们心里在想这些东西,我能听到罢了。”说着蓝草笑着转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伊藤,向他点了点头说道,“伊藤将军,哦,对了,应该叫您林宅三将军,您好,您带着这支军队从界镇出发,星夜兼程数百里,这才赶到占城港,您和您的部下们对阮氏皇帝的忠心可真是日月可鉴啊,竟然能够舍得放弃那边辛苦打下的基业啊。您不用这么担心,我不是敌人,至少您没有决定和元老院翻脸前我不是敌人。” 伊藤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刚才他在想的问题全都得到了面前这人的回答,而且非常准确和及时。让他颇为尴尬的是,刚才自己心里想的以后跟元老院的关系该怎么定位,以后又该怎么转变双方地位反客为主的想法竟然也被对方给说穿了,当即便面色苍白,不过几个元老并没有看着他这边,而是继续盯着中间站着的蓝草。 蓝草没有管这几个元老,跟阳牧秦交涉一段时间后他就已经有了觉悟,这些个元老脑袋里的想法和东西动不动就哗啦啦乱转,他压根儿就跟不上,要是老去听元老们心里想什么,没准自己脑汁子都得给蒸发干不可。所以他现在把目光望向了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作的丸山。 丸山脸色也开始有些变得煞白,他和伊藤多年来作为老搭档一直在一起,又如何不知道伊藤脑袋里想的事情,这个年轻人口中侃侃而谈,就如同在跟伊藤聊天一般,偏偏伊藤嘴巴都没有张,难道真的有读心术? “这不是读心术,”蓝草歉意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听得到诸位心里的声音。”说着他又转向呆呆望着他的阳子道,“是的,阳子小姐,我真的能够听到你们心里的话,阳牧秦记忆中的你很漂亮,眼前看到真人,果然是更加好看。” 阳子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心里想的东西真的被人家回答了,正想说话,就听得蓝草又在说了,“你想通过嫁给阳牧秦成为元老院里的元老?”“这个恐怕不行,杜元老心里在说这是不可能的,成为元老并不是和元老婚配就行的,必须要对元老院有杰出贡献的人才行。”“杨执委也在说是的,公主成为名誉元老那可是在元老院里起了大争端的,通过多次会议和讨论这才决定下来的,为此公主殿下不仅把存在东方港的公主基金全部交给元老院,还由阮福源把皇位移交给公主再转交给元老院。” 丸山这时才惊叫出声来,“你们元老院这么恶毒,为了区区一个元老席位,竟然要收敛掉占城港的所有钱财,还竟然会直接谋夺我安南之皇位。你们是如何威胁皇上谋朝篡位的?” “谋朝篡位?”这时杜彦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谋朝篡位?你们有没有搞错?” “就是!”一旁的曾志刚手放开枪套,也是高声说道,“我们用得着谋朝篡位吗?去年年末我们刚来的时候,南蛮一路北上,一直打到占城港城外,我们元老院直接派出特侦队和空军沿途对南蛮军队实施斩首和空袭行动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训练出来的新军在文山港外把蛮军的恐龙骑兵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的陆战队和新军一起对抗数万蛮军攻城时你们在哪里?”这话如果是杨铭焕或者杜彦德来说,肯定不合适,但是作为随行人员的曾志刚说出来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见曾志刚叽叽喳喳一阵抢白说的丸山面红耳赤一时间无话可说,这时杜彦德连忙站起来打圆场,“也不能这么说,阮福源也跟我们说过,伊藤将军……”这时蓝草在一旁补充道,“是林将军。” “哦,”杜彦德不由有些发愣,不是叫伊藤吗?怎么又改姓林了?不过他也没心思跟这个有读心术的家伙抬杠,连忙把话题继续把握在手里,“林将军一直以来都是南岸军中最精锐善战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整个南岸军的中坚力量,如果不是伊藤……哦,林将军的坐镇,只怕北朝早就南下进攻了。” “是啊,”伊藤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我等听说了南蛮北犯的消息后,也曾经向皇上上书请求迎战南蛮,但是皇上处于界镇安全之考量,没有同意我等之请求。因为我等之前在界镇那等偏远之地不知此间之情,对于元老院对我安南之帮助并不知晓,因此还请诸位海涵。但是这安南皇位之事,禅让之事是否操之过急?” “这点伊藤先生就有所不知了,”杨铭焕说话了,之前他一直停着没说话,他对于这个蓝草的存在颇为忌惮,万一要是被蓝草给揭了底,怕是会很麻烦。因此他即使是在心里想这些措辞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他听到了说出来。“首先占城港之乱局根本就是安南的高官们搞出来的,他们想要更多的钱财,却又找不到办法从内库中支取,便把主意打到了占城港,在京城里恶意中伤公主,诬告公主受人蒙蔽,白白将资金送之妄人,又指鹿为马,将送去的蛮军首级说成是公主杀良冒功,又故意破坏送去的元老院火器。多方压力之下,阮福源不得不将公主召回,将占城港送给那些官员挥霍。” “竟有此事?”丸山之前只知道那些六部官员一个个鼻孔朝天,却全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够为了钱,连公主都敢诬告。 “那是当然,”杨铭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公主自然不会愿意让自己的财产就这么落到那群贪官手中去,于是就托管给元老院财政部门,作为占城港以后的发展基金。果然等到占城港的官员上任伊始,就是大量裁撤原占城港官吏,换成他们带来的人,大量搜刮民脂民膏,打压公主组建的新军。安南百姓不堪其害,主动拖家带口逃亡北桥头镇,为了保护他们,我们还不得不和追击的禁军大战一场。” “可是他们新官上任,不至于如此不顾百姓死活吧?南蛮刚退,这休养生息总还是要进行的吧?”丸山有些不太相信会有这样的官员存在,不过这时蓝草倒是在一旁说话了,“此事杨执委说得一点也没错,我一直以来都经常出没于占城港外围,蛮军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现在那里就还是那个样子,而且一直到现在,占城港外的土地依旧荒芜,粮价飞涨。如果不是因为靠近东方港有进销那些东方港产的货物渠道,怕是早就饿死很多人了。不说多的,就看占城港的港区,里面现在依旧沉着大量的船只。占城港可是安南最大的海港,此时港口不能使用,这占城港还有什么用?” 丸山无话可说,只能点了点头。杨铭焕冲蓝草感激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的确如此,占城港易主之后,那些六部官员为了害怕公主跟阮福源说明真相,不惜派出刺客妄图刺杀公主,若不是有新军士兵守卫保护,公主怕是早就已经遭其毒手。而占城港为了从顺化骗取资金,不惜再次指鹿为马,把新军将士说成是叛军,把他们关押在军营之中,甚至在阮福源派人来赦免他们时还特地准备屠营,如若不是我们正好在那是开始了解放俘虏营的行动,只怕俘虏早就被屠杀一空了。” 丸山和伊藤两人都是面面相觑,他们知道那些狗官不要脸,可是却没能想到他们能够如此不要脸到没有下限,不过杨铭焕的持续攻击还在后面,“他们还怂恿阮福源以安南的名义向元老院开战,但是阮福源没有应允,于是他们就以致仕为由威胁,失败后他们直接鼓动京城附近的禁军发动叛乱,围攻顺化皇宫,攻击一夜,还用箭射伤了阮福源。公主和新军带着皇帝从顺化逃出来,用了五天时间这才到得东方港。” 伊藤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我等之前并不知道元老院为安南做过如此多之事情,更不知道六部之中竟然糜烂至此,还请诸位见谅。”说着站起来向着几个元老微微鞠了一躬,“林宅三在此谢过诸位。”他忽然话锋一转,“但是我林宅三之军团来到此间是来追随皇上的,皇上禅让之事我等并不知晓,也未有告知天下,元老院就此接过安南之权力,是否不太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阳牧秦看不过去了,“阮福源现在还有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天下吗?他原本在顺化当皇帝就早已被架空,政令不出皇城,下面的贪官我行我素,从他们敢于齐心协力诬告公主就能看出来。要说军队,顺化皇宫城破之时,皇宫侍卫死伤殆尽,只剩下几个新军士兵抬着他从密道逃出这才逃得一条性命。虽说到了东方港还有新军部队以及公主基金的十多万两银子,但是这能用多久?光是给新军发饷就能够掏空。还不要说新军装备的武器和复装这些动则一人十多两……” 听到说一个新军士兵装备就要十多两,把伊藤和丸山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士兵就要十多两,阳先生未免也太夸夸其谈了。” “没有夸夸其谈,”阳牧秦对于便宜岳父老子的质疑丝毫不介意,只是继续说道,“一支步枪的装备价就已经是十两……” “什么?火枪需要十两?尔等未免也太过心黑了吧?”丸山有点忿忿不平地说道,“以我安南从武朝渠道购买之火铳火枪鸟枪,最贵之鸟铳亦不过六两,你等火枪却要十两,未免太过欺人了吧?” 阳牧秦笑了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们的火枪火铳和我们的步枪没得比,我们的步枪能够连续发射一百发子弹而不会炸膛,能够击中一百五十到两百米外的目标,”看到岳父的眼里冒出疑惑的神色,他连忙解释道,“就是六十到八十丈的距离。这样的武器我们可是作为成本价出售给安南的,知道我们出售给郑家是多少钱一支吗?足足二十二两啊!” 杜彦德不由满心恼火,走上前去在阳牧秦屁股上踹了一脚,低声凑过去说道,“这装备价格是秘密,不要在外面乱说,到时候要是流传出去了,你看辜晴倩非得剥了你的皮不可。” 阳牧秦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连连点头不再说话了。杜彦德接过他的话头说道,“没错,阮福源失了皇城,就已经一无所有,加上受伤,心灰意冷,当时就想把安南大权转交给元老院,只是我等出于名义上的考虑没有接受,然而后来阮先生将皇位传给了就要嫁给我们另一位元老的阮姱公主,这才顺理成章地把安南所有权移交给我们。” 第三百七十六章 帅帐会谈 2 “移交给你们?”丸山一愣,“那么伊藤桑之前所说之安南已经归属元老院之事的确属实了?” “你早就知道的事情还来问,”蓝草在一旁边说边端起桌上不知道是谁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是什么?怎么味道有点苦涩?” “这是茶水,”杜彦德心里暗笑,看来很明显这帮日本人很清楚自己即将向元老院效忠,但是却要借着这个由头向元老院多要一点彩头,不过他连忙冲着正打算说话的蓝草使了个眼色,蓝草笑了笑,便低头继续喝了一小口茶水。 “蓝草先生是吗?”蓝草听得到杜彦德心里说的话,便也不说话,用传声的本事把声音传到了杜彦德脑海里,“没错,”刚刚说到这里,蓝草突然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连忙又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到你们东方港找个活干的,希望能够成为你们东方港的一员,不知可以吗。” “这个啊?”杜彦德愣住了,要说这样一个有着特殊能力的人加入东方港,自然是应该出城十里倒履相迎的,可是这个人的特殊能力未免也太过于特殊了,他能够听到人心里在想什么,这也未免太离奇了吧?况且每个意图成为归化民的人都要经过治安组各个部门的审查,但是这种审查在面前这个叫蓝草的人面前压根就没有用,人家就跟开了挂一样,能够一清二楚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到时候蓝草的底没有盘出来,倒是自己小时候干的坏事怕是都要被端出来。如果想要确认一个有读心术的人是否忠诚,几乎是没有办法进行现在归化民盘点的人人起底个个过关的;这样一个有着读心能力的人进入到东方港,简直就是有着无限的可能,他甚至不需要开口询问,就能够清楚地弄明白自己想要知道的绝大部分东西,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情报搜集人员,加入他想要进入东方港盗取情报……想到这里,对面的蓝草突然笑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笑意看着杜彦德,后者的脑海里也同时想起了蓝草的声音,“杜执委,如果我想要成为你所说的情报搜集人员,我肯定不会透露出我有能够读心的能力的,不是吗?” 杜彦德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蓝草继续说着,“事实上,我们对于你们人类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我们人类?”杜彦德忽然抓住了这个关键词,“你难道不是人类吗?” “我不是,”蓝草很干脆地回答道,“之前阳牧秦曾经叫我做土地公,呵呵,但是我不是,我是你们传说中的精灵。” 杜彦德愣了一下,又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精灵”的关键特征,不由得抱怨道,“精灵的特征你一个都没有嘛。” “呵呵,你们不就是说尖耳朵金色长发和发光皮肤吗?”蓝草笑了笑,“首先我们并没有尖耳朵,其他地方的精灵也许有金色长发,但是我没有。我晚上是能够有点光,但是现在是白天,看不到的。” “那么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想要进入东方港成为东方港的一员吗?”杜彦德不由得开始觉得这个“精灵”很有意思了,蓝草略略尴尬了一下,说道,“听说你们东方港有个叫做食堂的好地方,里面有着非常美味的东西可以吃,我们这些精灵常年生活在丛林中,能够吃到的东西都不怎么好吃,而且安南人平时交易给我们的食物品质都非常差,我想以后能够天天在食堂里吃那些美味佳肴。” 杜彦德险些没能忍住笑出声来,杨铭焕在一旁正打算问什么事情,却听到丸山已经在说话了,“执委会的执委们,归顺元老院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并不算什么麻烦,但是我们这是一支数万人的军团,千里迢迢从界镇那边赶来的,要知道数万人一条心,为的就是追随皇帝陛下的麾下。但是如果现在突然出去告诉所有的士兵说皇帝陛下已经退位了,把安南禅让给了元老院,你让这些士兵们怎么能够安心?如何能够继续追随我们军团?” 杨铭焕无奈地笑了笑,他也顾不上杜彦德在笑什么了,连忙答道,“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作为军人,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难道你们军团都做不到令行禁止吗?” 丸山笑了笑,“尊驾所说的确不错,军人自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首先要是忠君爱国之人,我等不屑与那些谋朝篡位的逆贼为伍,千里迢迢赶来此处,尊驾还请体会我等手下兵士之苦心。” 杨铭焕点了点头,“的确,你们作为三个军团中唯一一个前来支持皇帝的军队,足以说明你们对国家的忠诚是无可挑剔的,但是眼下你们得要明白,元老院的确已经接手了安南的国祚,你们作为忠于安南阮氏的军队,就应该向元老院继续效忠。” 伊藤没有做声,他昨天晚上几乎没有睡什么觉,而是和丸山一直在讨论该怎么从向元老院效忠的过程中取得最大利益。和丸山的讨论中他们得到了一条底线,首先是要确定阮福源或者阮姱的确是元老,在执委会中有足够的权力;其次,伊藤军团不能被解散或者掺沙子,打散更加不行,伊藤军团依旧属于伊藤直辖;接下来是武器问题,他们想要向元老院申请一门挨打时遭遇的那种大炮,以及元老院装备的威力极大的火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分配一块地方让整个军团的数万人驻扎、训练、开垦。 丸山按照计划,把这些昨天晚上连夜商量出来的条款一一说了出来,由一旁的一个师爷用汉字写在记录纸上,等到说完了,师爷连忙把这张纸递给了正在沉思状的杨铭焕。 杨铭焕迟疑了一下,接过这张纸,看着上面的毛笔字,这张纸还是东方港的产品。这些办公用纸以其纸张坚挺,不易损坏等优点几乎成为了现在东方港最受欢迎的商品之一,许多书法大家都很中意这种纸,挥毫泼墨时都宁可选择用十多张这种纸拼起来,也不愿意在普通的宣纸上作画或者书写,甚至于听说一些明州的富豪现在都在以能够用得上这些办公纸擦屁股作为炫富的手段。 “也不怕擦得肛裂得痔疮?”想到这里杨铭焕不由得嘴角微微上翘,这个动作在丸山看来无疑是觉得这些条款可笑,心头不由得一跳,难道是开出的条件太高了?不由得心头开始盘算起来,事实上整个伊藤军团的几万人里面,辅兵素质虽然很高,但是毕竟还是辅兵,如果需要打散的话,一万六千战兵基本上不能动,必须要抓在手里,两万多的辅兵就随便他们去折腾好了,反正士兵忠诚度都是在军官那里,这个可以稍作让步;至于武器申请,火炮他们应该不会愿意,虽然此时火炮还没有战争之神的美名,但是谁都知道有了火炮就有了发言权,更何况还是那么精锐的大炮,此外火器的话他们也许会弄个十多支的样子过来,大可让军中匠人按照这些样铳来进行打造,也许材质问题会让火铳性能打点折扣,但是怎么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至于阮福源或者阮姱的元老身份,听上次伊藤将军已经说过,由阮福源亲自告诉他阮姱已经获得元老身份,因此这个应该不是问题。那么剩下的问题主要是伊藤军团的驻扎地了吧? “不知执委何故发笑?”丸山想了一阵,也不见杨铭焕说话,不由有些着急,索性直接开口问道,“不知执委对我等的几条要求有何指教?” “这个啊?”杨铭焕略略有些尴尬,“没有,没有,稍等一下,我们先看完。”他总不能实打实地说自己笑人家用纸擦屁股炫富吧?连忙摇了摇头,把这张纸递给正在跟蓝草进行思绪交流的杜彦德。 杜彦德有些疑惑地接过那张纸,看了看上面的条款,跟杨铭焕低声交流了两句,然后看着伊藤和丸山说道,“二位,这些条款中有很多并不适合啊。” 伊藤心头一跳,总共也就是四个条款居然就有很多不合适,不由脱口而出,“哪些不合适呢?” “首先第一,伊藤军团不能解散,这就不可能。国家安全不是请客吃饭,今天你们能够为了忠诚于阮福源而来到这里,明天呢?就算不会,这么一支没有办法进行指挥的军队,元老院可不会要。伊藤先生既然作为已经算得上是戎马一生的人,自然应该清楚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服从指挥是吧?贵军近四万人,如若不能服从元老院指挥,对我们来说依旧丝毫用处都没有。”杜彦德继续说道,“第二,至于武器,是要根据我们的装备计划来进行的,并且前提条件是你们的军团能够按照元老院的命令进行改编。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们,元老院军队中只有陆军、空军、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可是没有某某军团的说法,军队不是某个政党某个团体或者某个个人的,是元老院的,是国家的,要完完全全地接受元老院的指挥。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交个底,之前公主的新军,你们应该知道吧?” “知道,”丸山在一旁点了点头答道,“似乎东面那个堡垒就是新军以前的卫所城吧?” “是的,现在那里已经是元老院外籍军团总部,新军已经全部按照元老院要求进行了整编,现在已经编成了外籍军团。你们如果现在服从元老院的安排,也能够同样有机会编入外籍军团。” “那么何谓外籍军团?”伊藤对于这个新名词很有兴趣,连忙问道,“外籍军团又是如何装备的呢?” “这个啊,”杜彦德回答道,“外籍军团是属于陆军部队下的一个编制,主要是由非归化民组成的军队,服役期结束后就能够以归化民的身份加入元老院的民政体系,成为一名归化民。” “服役期?又是何意?”丸山对于这个词更加有兴趣,连忙问道。 “就是说在军队中呆满多长时间就可以退役,退役后可以离开军队做任何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杨铭焕在一旁解释道。但是他的解释让伊藤和丸山两人完全无法理解,“什么?还能离开军队?” 他们的惊奇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在本时空的军队里,一般都是终生服役制,甚至还是世袭服役制,有的是从爷爷辈就开始在军队中,打仗的时候冲杀在前,和平时期则扛着锄头在军队屯田中劳作。另外还有一种获得士兵的途径,就是充军,许多犯人犯的罪不至于死,但是却又比较严重,关在牢里一点也惩戒不到他们,因此大多都是直接在脸上刻字,接着充军。所谓好男不当兵其实也就是说的这种人。终生服役制让士兵们对于今后的出路完全看不到希望,在军队中混一天是一天。加上军官基本上都是世袭制,他们这些底层的士兵根本就没有上升空间,军官贪墨粮饷又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早就成了惯例,士兵们吃不好穿不暖,还要被克扣军饷,除了头顶上还能有瓦遮风挡雨,基本上和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了。在这样的情形下,军队的组成非常复杂,往往能够在多次战斗后还能存活下来的,有的人是真的有本事,但是更多的就是靠着见风使舵,或者忽悠着别人替自己死才活下来的。 一支这样的军队,即算是伊藤的军队长期以来情形要远远好过其他的旧式军队,可是也避免不了受到旧式军队的这些恶劣制度的腐蚀。因此,伊藤军团如果要加入元老院,那么就一定要打散,并且进行甄别,否则谁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就突然带着武器逃走或者背叛元老院?适合的人留下继续服役,不适合的则分配到人力资源部去当劳工。五年服役期对于这些士兵来说,是光明未来的希望,不需要把一生都耗费在军队中,而元老院丰厚的抚恤制度也能够让士兵们后顾无忧,尽心尽力地为元老院服役。 第三百七十七章 帅帐会谈 3 “这又如何使得?”丸山第一个跳了起来,他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作为伊藤军团的总军师,整个军团的情况他比伊藤还要更为清楚,眼下虽然说手下有足足四万人,但是四万人中不知道五成以上是世袭军户,还有二成是充军的犯人,剩下的里面除了只有一两千投军的之外,就是被拉壮丁的时候拉来的人。说起真的要是让士兵只需要在一段时间里服役然后就可以退役,用不了多久,伊藤军团的主干战团怕是就剩不下多少人了。要知道这军团中大多数士兵都已经几乎是在军团中呆了半辈子了,要说起服役期的话只有多没有少,一个退役下来四万人的军队怕是连四千人都剩不下。 在本时空这种旧式军阀的格局里,有兵才是腰杆硬,谁手里的兵多,说话才硬气。要是让军团按照元老院的命令进行整编,将这些士兵们真的呼啦一下打散了往东方港一撒,无论是伊藤还是丸山,都只能变成光杆司令,到那个时候,元老院还不是拿着自己捏圆搓扁随便玩啊?如果是这样,那何必千里迢迢带着这几万人跑到这里来给别人做嫁衣呢?丸山心里满是怨念,对着杜彦德大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安南土地都是皇上的,虽然皇上现在落难,但是依旧是我们的皇上,而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为国捐躯就是本分,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这军队就是军士们一生唯一的事情啊!” “这你就错了!”一旁抱着还在哭哭啼啼的阳子,阳牧秦突然说话了,“士兵服役当然是当兵吃粮,但是吃粮可并不是士兵一辈子需要做的事情。”阳子也愣住了,要知道她一直以为作为一个元老院的“精锐”,这个帅气的心上人应该是属于脑子里长肌肉的家伙,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说出这么复杂的话来,乍听上去就跟自己的父亲与丸山军师在谈话一般随意而自然。“首先我们要知道国家是什么,国家就是一个大家庭,所有这个国家的国民都是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虽然说人和人之间关系有好有坏,但是当外敌入侵时,就必须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一致对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当国家有难之时,就是召集国民保卫国家的时刻。但是国防国防,有国就应有防我们不能让每一个国民都时刻放弃自己手头的事情保卫国家,因此就要从年轻人中抽选出一些精干的在军队中服役,这就组成了国防军,也就是服役的由来。按照你们的军户制,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从出生到死,始终都是军人,这对于军队来说是个很糟糕的事情,尤其是在军官都是世袭武将的情况下,战斗中立功升迁无望,在和平时期也是受到军官的盘剥和驱使,几乎成为军官的私奴,这样一支军队,战斗力是绝对强不到哪里去的。” 阳牧秦也不等他的岳父是不是听懂了,继续侃侃而谈道,“现在在我们元老院的军队体系中,没有私人武装,私人兵团,每一个元老院的军人都是元老院的武装,无论他的军衔再高也都是必须要服从元老院的指挥。元老院也不会用世袭的方式来保持军官,而是能者居上,每一个军官想要在军队中担任职务,必须要通过元老院军事委员会的考核才能升迁,没有本事的,一辈子当兵也当不上军官,有本事的,不需要拉帮结派走后门,也同样能够成为优秀的军官。” 阳子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听不懂阳牧秦在说什么,但是看到自己父亲眼中露出的笑容就知道他肯定说得有道理,不由更加对这个走了又回来的官人心中充满了骄傲。不过伊藤微笑了一下,又说道,“尊驾所言甚是,”却不料旁边蓝草冷不丁又插了句,“明明很满意自己的女婿,满意就直说嘛。”愣生生把伊藤、阳子和阳牧秦三个人闹了个大红脸。伊藤僵了几秒这才说道,“说是这么说,但是真要如此操作下来,兵士还不是跑个精光啊?” “那就应该让他们跑个精光,”阳牧秦很坚定地说道,“一支徒有其表的军队,存在就是不应该的,即算是有四万人,战斗力如果发挥不出来,那么养着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又有什么用处?” 丸山倒是被这句话给说动了,要说起伊藤军团来,整个军团的战斗力在安南所有军队中算得上是最高的,战兵和辅兵虽然有一定的战斗力区别,但是总体上区别并不太大。但是这样训练下来,对于整个军团的压力非常大,这样一支四万人的军队,每日的开销是非常大的,光是要喂饱他们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务农的辅兵训练时就必定会减少对粮食种植的照料时间,减少粮食的产量,那么在粮食不足的情况下就必须用白花花的银子去购粮,平白无故也增加了养兵的成本,相当让人恼火。况且训练强度的增大也直接打开了士兵的胃口,本时空的食品摄入主要都是米、红薯、粟米一类的粗粮,又因为深处内陆,缺乏动物油脂,没有多少蛋白质的补充,因此士兵们的饭量是相当恐怖的,如果让士兵们吃饱饭,简直就能把整个军团给吃穷了。要知道这几天从东方港送来的粮食补给车队愣生生把负责接收的粮草官都给吓呆了,这么多吃的,都差不多能吃上小半个月了。丸山知道这元老院养兵舍得下本钱,如果真的还按照以前的那样养兵,只怕自己手下的兵逃亡都要逃亡掉一大堆来,根本就保不住。加上人家武器先进,自己根本没可能去把逃兵追回来,所以如果真的按照计划要加入元老院军队体系,想要保障自己独立性的唯一办法就是从东方港弄一批武器来装备自己的军队,然后带着这支军队去打北逆。 “那么我们又该如何做?”伊藤对于自己以后能够干什么也非常担心,不由得直接问道,“莫非我们加入东方港之后,也要从士兵开始从头来过?” “那当然不会,”杜彦德在一旁连忙回答道,“军官会要被先送到军校去培训,结业后才能下到连队,但是像伊藤先生和丸山先生这样的高级军官倒是不需要重新下到连队。” 伊藤和丸山对视一眼,他们压根儿就弄不明白什么叫做连队,对于下连队更加没概念,不过既然听杜彦德说他们和普通军官不一样,自然想要知道怎么个不一样了。 杜彦德继续说道,“二位可以作为见习军官,在军校进行战术培训之后,进入后勤部或者参谋部进行实习,以二位现在的能力,能够将四万人的军队指挥得心应手,自然是能够在参谋部这些岗位发挥出重大作用来。” “那些地方又是干什么的?”伊藤终于忍不住了,连忙开口问道,“参谋部是作何用途的?” “参谋部是军队进行作战计划安排的部门,对于地形天气等原因对作战计划进行安排和调整,可以这么说,一场战争的胜利,基本上就是参谋部在军队指挥上决策成功的凸显。”杜彦德正说着,阳牧秦在一旁插了一句嘴,“也可以说一场战争是不是能打赢,并不一定是看士兵们的战斗力和武器装备,往往在参谋们提出一个一个的建议时,就已经注定了。” 丸山对于这个侄女婿的说法非常认同,不由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如若参谋部作出的计划而前线士兵不认同,不执行怎么办?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 “这就是领军将领的能力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一个参谋团再英明,也往往会有想像不到的情况出现的,”杜彦德接过话头来,他明显感觉得到丸山已经开始松口了,要知道这个有着黑眼圈如同浣熊一般的矮瘦子担任的职务就是个军师,作为军师,本身担任的职务跟参谋长就没有什么区别。东方港条件远比伊藤军团要好,人总是愿意往高处走的,说动了这个军师,军团长的工作就要好做很多。 丸山对于杜彦德的这句话深以为意,平日里他跟伊藤两人指挥战斗之时遇到的这种突发事件就非常多,虽然说他是军师,但是某些重要决策经常会跟伊藤相悖,在战斗中往往捉襟见肘。如果能够进入这元老院的参谋部,这不是恰恰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本事了?丸山不由得心动了起来。 伊藤自然是不愿意,这支军团基本算得上是他的私有财产,这么一下给打散了,只给他这么个虚无缥缈的参谋部军官职位未免也太让他不满意了。正待开口说话,却见丸山突然问了一声,“既然我等会有可能加入元老院军队,那么能否让我等看看元老院军队的战力如何?”伊藤暗地里点了点头,要说起这支四万人的军队说起来吓人,但是规模未免也太大了,每日开销都是一件吓人的事情。假如能够按照他们事先商量的那样进行一次整编,再装备中国人的新式武器,那么人数上减少一些也能达到可怕的战斗力,现在关键还是要先看到中国人武器的战力才好做决定。 “这个倒是不难,”杜彦德和杨铭焕对视一眼,然后对丸山说道,“我们原本定于后天对占城港发起进攻,夺占占城港,既然你们想要看看,倒也无妨,你们就派一支部队参与战斗吧,人数最好限定在三百人以下。不过提前说一句,你们必须要服从命令安排,否则刀枪无眼,真要是在战场上被自己人打死了,那也太不值得了不是?” 伊藤听说有这样的好机会在近距离里观看元老院军队的战斗,也兴奋得不得了,连连称是,对着丸山连着说了几句日语。 几个元老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四个人里面没有一个懂日语的,眼下听他们说话只能大眼瞪小眼。但是没想到蓝草忽然通过意识传了话过来,“他说让丸山把最好的一个足轻大队准备出来,明天参与战斗,只要有足够的战功,抢夺的物资归他们所得。” “谢谢,”杜彦德连忙称谢,转头又对伊藤说道,“伊藤先生,有一点还必须先说明,我们不是土匪和抢到,攻下占城港之后,不允许抢掠百姓和钱财,否则的话我们会对抢劫的士兵进行处罚,所以还请你们约束士兵。” 伊藤瞥了一眼在一旁装无辜状的蓝草,知道是他在作怪,但是又不好说,这个人明显和元老院来的人不是一路,但是却又互相帮助一般,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元老院不允许抢掠物资,那么我就先告知兵士,让他们约束自己好了。只是你们的军队不要带头先抢哦。” 帐篷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就连那头豹子也张大嘴巴在一旁嗬嗬了两声。这时杜彦德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出来这么久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正准备叫起准备端茶喝一口的曾志刚,就见到伊藤也站了起来,“还没有呢!元老阁下,此时还没完。”说着他朝着阳牧秦努了努嘴道,“阳元老之事该如何处理?” 杜彦德和杨铭焕对视一眼,不由得心中叫苦,这架势看起来是不能善了了,执委会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事情才能平息伊藤的怒火了。阳牧秦自己也是惴惴不安,和阳子对视一眼,不由得豪气胆边生,轻轻放开阳子。阳子有些担心地拉住了他的手,阳牧秦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道,“没事的,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说着向前走到了伊藤面前,冲他拱了拱手道,“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第三百七十八章 帅帐会谈 4 这个场景突然把几个元老都搞得莫名其妙,之前不是听说阳牧秦喝醉后胡言乱语把伊藤说得灰头土脸的?怎么突然间就直接叫伊藤做岳父了?而且看伊藤笑眯眯的掂着胡子,那模样怎么都不像生气的样子。阳子姑娘一脸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红彤彤的,一看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到底玩得哪出? 事实上这又是蓝草在开挂了,他本来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给阳牧秦当说客的,之前执委会决议讨论什么的事情他根本就插不上话,于是就帮阳牧秦在给阳子做思想工作。要知道女追男隔层纸,只要捅破窗户纸,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旧时空女孩子脸皮薄,不敢去捅窗户纸,本时空就更不用说了。但是在蓝草面前这种女孩子的心思根本就不是海底针,简直就是夜里灯,为了能吃到食堂里的万种美食,蓝草简直是把阳子的每一点心思都给原封不动地传给了阳牧秦,别看两个人在私底下偷偷说话,但是蓝草在一旁偷偷开挂的效果非常明显,还没花几分钟,阳子就已经是一副非君不嫁的决心了。 还没等到阳牧秦开始担心黑眼圈的岳父伊藤宅三,这里蓝草又直接把伊藤宅三的想法给他传了过来。这么一来简直就不用猜人家心里想什么了,完全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下去就行。至于伊藤,反正自己女儿早就到了二八芳龄,又喜欢舞刀弄枪打仗什么的,战场上刀剑无眼的,真要是运气不好死伤了,那可是什么都挽回不了的。一直以来阳子对于男人的态度都是不温不火的,要说以前提亲的人也有过不少,但是被阳子挥舞着武士刀追了几里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冒着生命危险提亲了,虽然阳子算不得伊藤最疼爱的孩子,但是要是她还是嫁不出去,那怎么也是自己要担心的事情。 这个阳牧秦的突然出现让伊藤大跌眼镜,竟然自己的女儿突然间开了窍,要嫁给这个年轻人。说起阳牧秦来,尽管还有些让伊藤不满意的地方,尤其是这小子似乎对日本有着骨子里的蔑视,这让伊藤不免有些小担心。但是这个大男孩此时尚未婚配,自己女儿嫁过去肯定不会是做小,是穿红裙子的大房,以后肯定不会吃亏。而且最让伊藤觉得心动的是阳牧秦的元老身份,这几天来他对于元老院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说这个元老院是由五百多元老组成的,不过元老和元老似乎也是有不同的,自己刚刚扣留了阳牧秦,第二天一早就来了两个元老院的执委来为这个事情进行商讨,明显能感觉到这个女婿在元老院里是很有分量的,有了这么个女婿,今后在东方港发展实力必然能够得到助力才对。 眼下这个阳牧秦不仅解决了女儿的婚嫁问题,又能够给以后的自己提供足够的发展助力,更能够在元老院里有一定的发言权,这简直就是一举数得的好处。更何况女儿从看到豹子之后就一直扑在阳牧秦的怀里,现在压根就不起来,一副如胶似漆的样子,棒打鸳鸯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做。眼下阳牧秦这个拜的动作他也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杜彦德和杨铭焕对视一眼,自然知道伊藤在打什么主意,就算是来当保镖的曾志刚也猜得到伊藤想要让阳牧秦表个态,以后是不是会帮助他伊藤家。当然,现在这里有个能读心的蓝草,自然不需要大家猜,他早就悄悄把伊藤心里的点子透露给几个元老知晓了。 几个元老都有些踌躇,要说这事情直接关系到阳牧秦的终身大事,以元老院的名义来干涉并不适合。但是眼下伊藤军团可是个四万人的大军团,人数和东方港总人数算起来简直不相上下,如果为了阳牧秦的关系就给伊藤军团让步,让他们独立于元老院控制之外,这又是绝对不行的。正在元老们一筹莫展之际,阳牧秦转过身来,面对着阳子,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来把还以一副鹌鹑样子跪坐在地上的阳子拉起来。阳子不知道父亲会怎么回答阳牧秦的提亲,此时原本就六神无主,被阳牧秦轻轻一拉就拉了起来,但是一站起身来又想起父亲还没有应允,不由得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阳牧秦冲着门口正趴着百无聊赖的豹子招了招手,阳子没弄明白他打算干什么,就见豹子站了起来,径直对着阳牧秦和阳子两人走了过来。看到豹子走了过来,当即就把帐篷里其他人都吓到了,杜彦德他们几人手握住了手枪,其他的人则拿起了手旁的战刀匕首这些武器,就连之前那个被吓得手足并用逃回来的卫兵也连忙把打刀拔了出来做出一副戒备的样子。 要说阳牧秦原本的意图是想要让豹子过来让阳子摸一摸,然后向岳父禀报自己将会如何如何好好照顾阳子。岂料豹子一过来就直接吓到了所有的人,气氛的剧变也同样吓到了豹子,豹子顿时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尾巴也伸得直直的,身体前倾作出攻击的准备来。帅帐里的紧张气氛如同一个火药桶,只差一个火星。阳牧秦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连忙双手挥舞起来,同时向着豹子走了过去,口里冲着旁边嚷嚷道,“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它没有恶意!没有恶意!”说着就走到了豹子的身边。 要说阳牧秦不怕豹子,那纯属瞎掰,他自己其实腿早就站不住了,但是为了要保持自己无所不能的元老形象,也只能强打精神走了过去,壮着胆子在豹子的背上先轻轻拍了拍。豹子紧张得不得了,被阳牧秦一拍,吓得嗷的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这时杜彦德他们被吓得也不轻,再次把手枪拔了出来做好发射准备……格洛克手枪原本就没有保险,只需要玩命地扣动扳机就行。 阳牧秦一看豹子没有对自己发动攻击,也知道了豹子能够弄明白威胁,便再次壮着胆子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抱住豹子,在豹子的下巴上摸了摸,见豹子没有反对的动作,于是顺着豹子的毛向下抚摸了好几下。让人惊异的事情出现了,豹子之前圆瞪的双眼中冷峻眼神此时也缓和了下来,只是略带一些紧张地向着两旁的人张望,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盛的敌意了。 “阳子,你过来。”阳牧秦连忙对阳子招了招手。按理说阳子这种从骨子里就害怕虎豹的人原本不可能会走过去的,但是现在爱的冲动让她茫然,对阳牧秦的信任充斥了她的心,竟然坚定的对着阳牧秦和豹子就走了过去。 等到伊藤缓过神来的时候,阳子竟然已经走到了豹子的身边了,他原本还想喊一声让阳子回来,但是阳子已经走了过去,他也不敢再做什么,免得豹子暴起伤人。不过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出现了,阳牧秦轻轻拉起了阳子的手,轻轻地放在豹子的头上。 豹子并没有如同大家所料想的那样冲上来把阳子扑倒在地,而是一屁股墩坐在地上,眯着眼睛感受起阳子的抚摸起来。阳子一开始的确还是挺害怕的,但是随着摸了几下,豹子那副享受的样子也让她完全没有了害怕的感觉,越摸越来劲,最后搂着豹子的脖子很亲热地在豹子的下巴上挠起来。 伊藤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也看出来了,女儿对于阳牧秦的盲目信任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这时候他才不得不感叹古人诚不欺我,女大不中留这事情还真是没得说。稍微想了想,他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阳牧秦和阳子身边,正要说话,却见豹子瞥了他一眼,愣生生把他刚才想说的话给吓了回去。 阳牧秦连忙在豹子身上轻轻摸了摸,然后站起来,再次对着伊藤鞠了一躬,“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阳牧秦在这里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杜彦德在一旁有些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要说起幸福这东西,谁也没个准,现在阳牧秦看上了阳子,说要给她幸福,但是谁又知道能给多久?给多少?阳牧秦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年轻孩子,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无非是通过日本av普及了一点性经验罢了,眼下这呼啦呼啦地要把阳子娶回去无非是三分钟热度,万一要是以后随着两人之间了解的逐步深入,吵闹起来怎么办?要是离婚又怎么办?这个小姑娘现在大概也是对爱充满了憧憬,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伊藤愣了愣,倒总算从被豹子惊吓中回了神,看着自己的女儿和阳牧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阳公子,你既然如此有诚心,那就过几天过来提亲吧,”说着他又转向杜彦德和杨铭焕,“只是这婚礼,我们该怎么操办?是按照你们中国人的习俗还是按照我们日本习俗呢?” 这句话顿时就把刚才还满脸憧憬的阳牧秦泼了一头凉水,要说他最害怕的,还就是日本人的化妆了,真要是让其他元老看到了阳子那副白粉涂抹到惨白的脸,红得如同刚刚吃过死孩子一般的双唇以及笑起来黑漆漆的牙齿……他不由得就直接打了个寒蝉。同样的,一旁正在进行意识辅助的蓝草也同时哆嗦了一下,很明显他也看到了阳牧秦脑海里所想象的可怕景象。 “这个……”杜彦德也不由得呆了呆,向着后面的阳牧秦看了看,但是从那副呆滞的脸孔上看不到任何回应,又不得不回头和杨铭焕轻声讨论了一下,回过头来跟伊藤说道,“这个我们再讨论讨论吧。” 伊藤并不知道旧时空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也就点了点头,和丸山稍微讨论了下,双方约定了一下几天后先打下了占城港后再讨论这个问题。伊藤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正热情的搂着豹子的女儿,心头不由感觉到一空,稍微想了想,对阳子说道,“女儿,以后你要是嫁给了阳牧秦,就要改姓阳了。” “我是复姓欧阳,”阳牧秦连忙说道,“只是祖先把这个欧阳改为阳了。” “可是就算是欧阳,和阳子这个名字也是冲突了啊,”丸山在一旁缓缓说道,“无论是欧阳阳子还是阳阳子,用你们的话来说都很拗口的。” 阳牧秦不由得一愣,这是玩哪出?难道要我改姓?不由得脱口而出,“这姓乃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怎可更改?” “没说让你改姓,”杜彦德倒是听出点道道来,连忙走上前去,拉住了阳牧秦,不过那只豹子从阳子的怀抱中继续盯着屋里的其他人,那眼神还是把杜彦德给吓了一跳。 “那当然,”伊藤不由得尴尬一笑,“你又不是入赘,自然不会让阳公子改姓改名。”说着仰头思索了一下,眼角突然就流出泪水来,“我伊藤宅三平日里叫做林宅三,是因为当年来到安南之后,举目无亲,后被一户大户收做家仆。但是那家的大小姐看上了我,为了嫁我被她家人多方阻挠,最后不得不和我私奔,在生下阳子之后几年病逝。要说我当年来到安南一穷二白,她竟然能够不计较我身无长物,毅然离家与我私奔……”伊藤说着低头看着女儿惊愕的表情继续说道,“伊藤永世承她的情,因此后来就改名为林宅三,用以纪念你的母亲林香姄。现在你要嫁人了,你的母亲没能亲眼看到你出嫁,那就让她的姓氏和她给你取的小名陪着你一起嫁过去吧,”说着伊藤深吸了一口气,“你出生的那天是月圆之夜,天空中一丝云都没有,你母亲抱着你,看着夜空之月,说你今后一定能和天空中的皓月一般美丽,因此给你取了个小名叫做月如。” “噗……”杨铭焕刚刚把茶杯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口,就听到伊藤说的这个故事,等到阳子的名字出来的那一瞬间,不由得当场就喷了,茶水甚至从鼻孔里喷了出来,双眼被茶水呛得眼泪直流,口中连连咳嗽。杜彦德倒是不惊奇杨铭焕的表现,因为阳牧秦现在也是双目圆睁如同被雷到了一般,口中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林月如?” 第三百七十九章 帅帐会谈 5 当然,无论是伊藤丸山还是林月如本人,都不知道林月如这个名字给这些时空穿越者带来的震撼,要知道这些穿越者们几乎没有不知道《仙剑奇侠传》中林月如的赫赫威名。那个刁蛮小姐出场,却为爱和情郎浪迹天涯,后来不惜为爱牺牲生命的故事早已深入人心。眼前这个满脸惊愕的女孩全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元老甚至包括阳牧秦也是一脸愕然状,林月如不由得放开刚才还在搂着的豹子有些害羞的站了起来,全然没有了以前身披铠甲拔刀指挥战斗的沉着冷静派头,眼下只剩下一副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紧张。 “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蓝草在一旁咕哝了一句,伊藤脸上露出了笑容,也让林月如放松了不少。不过其中自然是有误会,蓝草赞叹的是几个元老记忆中的那个刁蛮小姐贵千金,而伊藤和林月如以为是赞叹林香姄。杨铭焕倒是猜得到八成中间有误会,但是也不敢说破,连忙站起来冲着伊藤一拱手道,“原来阳子小姐的身世还有如此令人赞叹和扼腕的故事,林女士高义令人赞叹!伊藤先生也同样重情重义!都很了不起啊!” 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要说这世界上什么事情最好做,自然是非马屁莫属了,高高帽子甩到伊藤头上,伊藤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连连点头称是。有了这马屁的润滑,接下来的商谈自然要缓和多了,没多久就开始商谈阳牧秦和林月如的婚事安排来了。 林月如此时心里算得上是思绪万千,她还是几岁时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当年在外打仗,常年不在家,她一直都是由丸山的家人在抚养,直到十三岁时父亲成为了伊藤军团的军团长,这才有机会和这个陌生而熟悉的父亲再度生活在一起。不过此时她不仅有了有了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和父亲关系的疏远也使得她在伊藤面前的地位并不算高,若不是早年就跟父亲一同打天下的两个哥哥对自己关照有加,怕是早就被嫁出去了。 这也恰恰坚定了林月如要像母亲一样做一个杰出女性的思想,后来跟着哥哥学习杀敌技能,培养指挥能力,逐渐也慢慢成了伊藤军团里的一个骁将。但是她始终是伊藤心里的疙瘩,每次看到她的面容,伊藤就会想起自己去世的妻子,虽然后来他也续弦,小妾也找过,但是林香姄的面容始终让他心中充满了愧疚。因此伊藤宅三在每次战斗时,都会要求林月如在最安全的地方,生怕她受到伤害,偏偏林月如又是个争强好胜的女子,越是想要保护她的安全,她就越喜欢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这事情经常弄得他和丸山两人在指挥上捉襟见肘,指挥一堆亲兵围着林月如疲于奔命。这也就让伊藤暗暗下定了决心,要早点把林月如嫁出去,起码女人嫁了人,生了孩子,性子就完全变了,毕竟再好强,孩子还是最重要的吧? 但是伊藤和丸山两人为了林月如出嫁的事情算得上是操碎了心,可是时间精力花费了之余,却是徒劳无功。作为一个军团长,他位高权重,说亲的人倒是很不少的,但是绝大多数想做他女婿的人,要不就是为了图谋他军团长的虚名,要不就是想要讹一笔嫁妆,甚至于他一直以来最看不起的阮伟都曾经想要赢取林月如,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这让伊藤一直都觉得吞了苍蝇一般地不爽。除此之外,林月如的两个哥哥都反对为了把她嫁出去而嫁出去,他对此也甚是踌躇。虽说女儿嫁出去能够省心不少,但是谁都知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万一要是自己瞎了眼把女儿嫁了个黑心女婿,岂不是害了自己的女儿?因此林月如的婚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婚事的话不知道伊藤先生有什么要求吗?”杨铭焕并不知道日本妆的可怕,直接出言向伊藤询问有关举办婚事的详情。事实上这事情也算得上是为难他了,他本来就是个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虽然已经不再是处男,但是别说提亲的经验,他连结婚的经历都没有过啊。眼下这哗啦啦冒出来个替元老提亲,也搞得杨铭焕手忙脚乱的。 “我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我女儿以后能够幸福,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就好了,但是有一点,月如的家人可都在军营里,如果要娶走我女儿,必须要在军营里举办一次我们日本风俗的婚礼。”伊藤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直接说出了他的需求。“还有,你们必须要派花轿到这里来接月如。” “这个没问题!”阳牧秦还没来得及反对,就听到杨铭焕已经很干脆地把这个事情给敲定了,当即背上就出了一身白毛汗,双眼可怜兮兮地投向了在一旁早就喝光了杯中茶水现在正在用手指头在茶杯里掏茶叶的蓝草。 蓝草都不用看,光听都听到了阳牧秦心碎的声音了,但是他也只能是歉意地冲阳牧秦笑了笑,“阳牧秦,这个我帮不到你,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可是执委发了话的。” 阳牧秦还想说话,就看到杜彦德已经走了上前去,对伊藤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伊藤先生,婚事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我们将在几天后举办一场婚礼,是元老院在本时空……本区域的第一场集体婚礼,有许多元老将要参加这场婚礼,所以我想问问是不是能够让月如姑娘和小阳同志一起参加这场集体婚礼?” “集体婚礼?”伊藤肯定是没办法理解什么叫做集体婚礼。一旁的曾志刚现在也不担心那头豹子了,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收回了枪套里,跟伊藤解释道,“就是许多新人一起举办婚礼,同一天结婚。” “还有这样的婚礼?”伊藤不由掂着胡子笑了笑,侧身和丸山商量了两句,然后说道,“既然是集体婚礼,那么必然有许多人参加吧?如若这般,不如把婚礼搞大一点规模,来个万人婚礼如何?” “那恐怕不行,”杜彦德也不等伊藤再问,连忙解释道,“这次参加婚礼的元老并不多,大概也就是六七个罢了,”说着凑到杨铭焕身边问道,“应该就是你、谢明芳、曾志刚、冬梅、孙文彬、刘丽婷吧?现在加上阳牧秦和林月如,应该就是八个人的样子吧?” 杨铭焕点了点头,“好像就是。”杜彦德点了点头,又望向伊藤,“伊藤桑,我们这次也就是举办一个四对新人的婚礼,婚礼规模怕是大不起来,不过我们元老院一直以来都是专注于节约闹革命,反对铺张浪费,因此大概也就是婚礼双方的亲人一起吃个饭,然后集体拜堂一下就算是婚礼结束了。” 伊藤脸上的表情不由有些落寞,但是马上又问道,“那结婚后月如是住在哪里呢?”说着他连忙望向正愕然望着自己的林月如接着说道,“我营中虽然有地方,可是毕竟是男人居多,一对新人在此常住并不适合。”他是话里有话,让月如嫁人后还住在营中是非常不合适的,女儿需要有个人来管着她。如果住在军营里,这儿可是月如的主场,虽说阳牧秦打起来不见得会吃亏,可是自己让女儿有人约束的主意不是白打了? 杜彦德连忙说道,“不至于不至于,”说着对着伊藤笑了一下继续介绍道,“我们在邦克山下的元老区建立了一排元老别墅,主要是安排给已经结婚有家庭的元老的,如果阳牧秦结婚,那么会分到一套元老别墅房屋,里面基本上什么生活物资都有,他们可以居住在那里的。” “我想要参加特侦队!”林月如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当即就把屋里所有的人都给镇住了。 阳牧秦不由得嘴角抽了抽,直接问道,“你嫁给我不会就是为了要参加特侦队的吧?” “那当然不是!”林月如不由有些说话没底气,“但是我还是很想参加特侦队啊!” “你不准去!”阳牧秦和伊藤几乎同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两人同时惊愕了一下,但是又对视一笑,伊藤见准女婿意见和自己一致,便也不再说话。不过阳牧秦看到林月如眼里开始变得湿润,接着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涌出来,突然间变得手足无措,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不是……你不准……不能……不要去啊……” 林月如不说话,只是一双妙目红彤彤地盯着他,泪水依旧往下流淌,蹲在脚边的豹子如同懂事一般直起身子用前爪在林月如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又拍了拍手足无措的阳牧秦。“我……你……你是女的,我记得第一次就跟你说过,打仗不是儿戏,尤其是特侦队的战斗,往往都是险中求胜的战斗。平时每天的训练都等同于实战,要知道我们在训练中都是有死亡指标的啊!我娶了你,就要保护你的安全,让你幸福,怎么能让你去参加最危险的特侦队呢?” “参加特侦队又怎么了?”林月如不由得呜咽起来,“你不也是特侦队的吗?怎么你可以去,我就不能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们一起在军中不是更好?” “行了!别说了!”杜彦德连忙制止了还打算说话的阳牧秦,阳牧秦还打算抗议两句,被杜彦德往后推了推,便也不再说话。 “月如姑娘,这事情现在做决定还太仓促了,毕竟第一,你是女人,你对于这个应该更加深有体会,女人在军队中想要作出杰出贡献,远远比男性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不是吗?”林月如擦着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第二,你现在还没有正是嫁给小阳,所以你还不算我们元老院体系里的内部人员。我们对于特侦队员的政治审查要求非常高的,很多人根本过不了,所以你想要加入特侦队,必须要等结婚后提交政审申请,申请通过后才能考虑。” 林月如停止了擦眼睛的动作,呆在那里,她倒是丝毫不知道参加一个特侦队还要这么多名堂的,看眼前这个自称是阳牧秦大哥的人笑眯眯地跟自己说话,样子丝毫不似作伪,一时间也呆住了。不过杜彦德丝毫没停下,继续说道,“女人参加特侦队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有过,在我们来的世界里,女人可是能顶半边天的,不仅有女子警察、女军人甚至女特侦队员也不是稀奇事,各行各业都有女人活跃的身影,毕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并不是只有从军才是成功之路啊。” 虽然林月如不知道什么是警察,更无法理解什么叫做行行出状元,但是眼前这个大哥的说话明显不是在忽悠自己。听起来在东方港应该还有更多适合自己的工作,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杜彦德继续在一旁谆谆善诱地说道,“等到你们正式结婚了,进入东方港生活之后,你就能接触到许许多多的工作,到时候肯定有比参加特侦队更加有意思和有成就的工作,等到那时候你自然可以去选择你喜欢的工作,没准安排你去特侦队你不想去也说不定呢。” “就是就是,”阳牧秦连忙帮腔道,“东方港的工作多得是,你要是喜欢武器,可以去武器研究中心,要是喜欢开车,可以去运输队。对了,还有谭炼姐的警察你也可以去啊。何必吊死在特侦队这棵树上呢?还有那么多树呢,每棵都能吊一下试试嘛!” 林月如被这几个人一通忽悠,不由得也站不住自己的立场了,便也只好点了点头。伊藤在一旁心里暗喜,要知道他一直就担心女儿嫁出去了还要上战场,这下看到女婿明显不愿意让女儿继续戎马生涯,不由得放心了不少。 “那么伊藤将军,我们先告辞了,我们几天后会有专门的人过来提亲,到时候再仔细商量结婚事宜。你们最好能够赶在这两天里把部队准备好,我们这两天里就要进攻占城港了,到时候好联合行动。”杨铭焕说完这些,就带着其他几个元老从军营中告辞了。 第三百八十章 神箭手 离开军营的五个人一头豹子很快就走到了官道上,这辆摩托车虽然是辆三轮,标准承载量也就三个人左右,但是这种摩托车的血统可是宝马,并且还是严格照搬了苏联从德国手中掠夺来的生产线,因此宝马摩托皮实耐操的特性也被原样照搬了过来。现在杜彦德开着摩托车,后面的座位上挤着蓝草和阳牧秦,边斗里则挤着杨铭焕和曾志刚,几个人都是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挤吧挤吧在车上,充满了各种不适。但是一辆边三轮上坐五个人并不算什么稀奇,搁在旧时空里,一辆边三轮坐上十个人还牵引一个拖斗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是如果现在这个场景被肖竞看到的话,非得心痛得哭出来不可。虽然说摩托车承载这些人坐着行驶起来不成问题,但是超重对于车辆本身损耗是相当大的,万一要是损坏个零件什么的,要生产出同样的配件来至少要好几个月,还不得不全手工打造。万一要是轮胎爆了啥的简直就是无法弥补的损失,本时空现在既不能生产塑料,也没有人工合成橡胶,完全没办法制造。 因为蓝草是陌生人,所以车上的大家都缄口不语,但是这对于蓝草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另外四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全都听得到……就连跟在旁边跑的豹子也不例外。他现在面无表情地坐在阳牧秦身后,正在浏览着杜彦德脑海里的东西。 “这个精灵真有意思,竟然是真的没有什么重量,轻飘飘的,坐在后面跟没有加一个人似的。幸亏骑着摩托车来的,要不然就得走回去了,就是可惜这摩托车现在不能量产,要是能够量产了,以后大规模装备就有可能了。摩托车能够量产的话,那么备件相对来说不会太多吧?似乎主要是轮胎一类的东西,但是真的要是说起来,自行车岂不是比摩托车更方便?如果以后军队在北方大量使用自行车的话,肯定要比摩托车更加方便维护和轻巧。而且自行车的车体轻巧,不需要加油,对于路面条件也没有摩托车或者汽车要求高。与其让工业部门集中精力开发内燃机,反而不如让他们开始自行车的开发比较好一点?” 蓝草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他之前就知道元老们脑海里思索的东西都是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但是如同杜彦德脑海里这般发散性思维的倒还是第一次接触,但是他也知道言多必失,自己这次前往东方港的话主要就是要品尝一下号称万千佳肴的食堂的,要是万一叽叽呱呱地一通说把他们得罪了,不让自己去食堂里吃饭的话,岂不是太糟糕了? 虽然官道的道路状况可谓非常糟糕,坑坑洼洼的路面也多次让摩托车上的人不得不下车抬车,但是还是在比较短的时间里开出了林间道路,现在来到了外籍军团军营西面的空旷草地前来了。 杜彦德把速度降下来,小心地停在了路边,然后跟蓝草说道,“有个事情不得不麻烦你一下。” “哦?”蓝草倒是有些惊异,但是马上就回答道,“有事您说话。” “嗯……是这样的,”杜彦德指了指正蹲在摩托车旁一边用爪子洗脸一边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豹子,“这家伙能不能不跟着我们回去?”蓝草一头雾水地问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杜彦德看着蓝草那眼神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几秒才说道,“你的豹子虽然温顺听话,但是对于我们的那些不知道实情的人来说未免太过危险,说不定直接就会开枪打死它的,要是这样就不好了。”蓝草连忙点了点头,他其实早就听到杜彦德心里在斟酌语句,眼前的这几个元老虽然说起来跟这豹子比较熟络了,但是毕竟同等体形下的猫科动物总是充满了威慑力的,他们对于这头豹子依旧敬而远之。蓝草想了想,豹子如果真的跟着去东方港,必定会吓坏东方港的人,到时候肯定会造成混乱,万一真的被人打死了豹子,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便跟豹子交流了一下。豹子瞪着眼睛望了他好一阵,然后又斜着眼睛把摩托车上其他几个人都瞥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子,仰着头就走了。 “这……这未免也智商太高了吧?”阳牧秦不由得脱口而出,眼前这头豹子离去的身影简直就是个生气的小孩子一般。听到了阳牧秦的话,豹子还转过头来冲他咧了咧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才快步跑进了树林。 “这很正常,”杨铭焕坐在车斗里,拍了拍身边正别扭坐着的曾志刚,曾志刚连忙挪了挪,两个人这才一起舒展了一下,“动物都是有思想的,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思想,所以以为他们都很傻。说起来动物智商的评价都是根据人的规则来定的,如果我们能够听懂他们的思想,也许真的能够吓我们一跳。” 蓝草在后座上点了点头,“没错,这些大猫都很聪明的,它们知道追踪,也认识人,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受到你们人类的攻击的话,它们也不会去攻击你们的。” “呵呵,对了,”曾志刚一看打开了话匣子,直接就问道,“一直叫你蓝草,你姓蓝吗?” “不是啊,”蓝草笑了笑说道,“我的姓比较长,我们精灵的姓是根据部落的名字来取的,我们整个部落的名字都是一样的,但是精灵发音和你们的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读给你们听。” “呵呵,我还一直以为你姓蓝呢。”杨铭焕倒是第一个笑了起来,“要说姓蓝,倒是真的蛮有意思,我们来的地方有个动画片,就是说小精灵的,不过它们都是蓝色的,所以就直接叫蓝精灵,哈哈。”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蓝草在所有人的回忆里都看到了那些小蓝精灵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杨铭焕笑了一阵,又继续说道,“这个名字在中原可不多见,好像……好像就在金庸小说里见过个蓝凤凰的感觉,再没有听说过了。” “哦,”杜彦德笑了笑,“我以前也一直以为不会有人姓蓝呢,不过后来倒是在读大学的时候遇到了个海南同学,听说还是印尼华侨来的,就是姓蓝,从那时才知道有人真的姓蓝呢。” “对了,”这话匣子一开起来,大家的生分立刻就不见了,刚才还不怎么说话的曾志刚现在倒是突然就变成了好奇宝宝,“那么你既然不姓蓝,那么你的名字就是蓝草喽?” “是的。”蓝草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确认那头豹子没有跟上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曾志刚说道,“我的名字就是蓝草,要知道我们崇拜自然之神,世间万物都是我们崇拜的,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母亲第一眼就看到了一颗蓝色的草,所以就叫我做蓝草。” “这样也能命名?”杜彦德一边开着车一边惊叹道,“这样取名倒是挺方便的,只要不是跟白山黑水的那帮野人一样,叫个野猪皮什么的就好。”车上几个元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蓝草稍微愣了一下,从他们的思维中弄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也笑了起来。 野猪皮这个名字是满族领袖努尔哈赤的意思,在满文中被读成努尔哈赤。事实上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想要说这个蛮酋有着野猪一般的勇猛罢了,用猛兽皮形容勇士的勇猛,这种说法就算是在汉语中也是有过的。但是随着几百年的愚昧封建统治和对汉族的肆意屠杀,伴随着鸦片战争前的妄自尊大和鸦片战争后的“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种无耻至极的奴才嘴脸,这个野猪皮在字面意思上的含义早已经被现代人摈弃,现在只能剩下的就是那种对沐猴而冠带的野人的极度蔑视。 蓝草是不能体会这些元老们对于现在还在白山黑水之间的那帮野人的愤恨的,他也只能为字面上的意思笑笑,还没等他笑完,杨铭焕突然说道,“对了,要说的话,草在英文里不是叫grass吗?那他的名字可以被叫成langrass哦。” 阳牧秦坐在座位上又笑了起来,“你是想说他是莱戈拉斯吧?” “莱戈拉斯?”这下蓝草好奇起来了,迅速地在阳牧秦的脑海里就找到了那个精灵王子的形象,简直都愣住了,尽管他知道元老们来自的旧世界里精灵传说早就存在,可是全然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宏大的故事传说,霎那间就被魔戒的剧情给吸引住了。 “要说的话,我觉得莱戈拉斯这个名字高大上多了,叫蓝草感觉总是有些怪怪的。”阳牧秦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杨铭焕批评了,“你个鸟人,一看就是个崇洋媚外的货,蓝草有什么不行的?知道莱戈拉斯的名字怎么来的么?就是叶子或者绿叶,只不过是用老外的语言说出来的而已,怎么老外说绿叶就行,咱们这里叫蓝草就不行了?” “我去!”曾志刚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这英文名字的叫法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吗?叫蓝草不行,偏要叫人家蓝格拉斯。”这句话把整辆车上所有的人都说的笑了起来。 蓝草突然说道,“真要是如同你们传说中的那个莱戈拉斯那样就好了。”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自己背上的那把猎弓。 “你射箭应该很厉害吧?”杜彦德好奇地问道,“你们经常使用弓箭的,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快速射箭哦?” “快速射箭?那个倒不是很难,”说着在腰间箭壶上轻轻又拍了拍,“主要是这个里面放不下多少箭矢。” “你们不是经常把箭壶放在背后吗?从右侧透出来,射箭的时候就能直接拿下一支箭?”曾志刚对于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就很纠结,要说电影里很多使用弓箭的角色都是把箭壶背在背上的,无论是《魔戒》中的莱戈拉斯还是《罗宾汉》中的罗宾,又或者是《绿箭侠》中的奥利弗奎恩,射箭的时候从右肩上方直接拿出箭矢来的样子简直帅到爆。 “我知道你说的那种携带方法,”蓝草边说边笑着摇了摇头,“不实用,如果真的那么背箭壶,根本就无法正常使用弓箭。” “怎么会?”这个问题不光是曾志刚想问,其他几个人也都好奇地望着蓝草。 蓝草耸了耸肩,这跟元老才呆了几个小时,他已经开始模仿起元老们的动作起来。“箭壶背在背上,抽取箭的时候动作不方便,身体需要右倾才能抽出来。如果使用这个动作的话,很容易把其他的箭都给带出来掉一地。另外这样背着箭,在树林里快速跑动的时候很容易被灌木和藤条挂住,行动非常不方便。” “到底是专业人士,”杜彦德在前面不由得咱叹了一句,“我们这些个纸上谈兵的,一辈子都想不出这些问题来,可是人家吃这个饭的就能够体会到。” “你现在在车上能不能射箭的?”曾志刚对于武器方面的东西总是充满了好奇,立刻就问道。 蓝草点了点头,“没问题。”说着就从腰间的箭壶里抽了三支箭出来,接着把背后的弓摘下来,接着把箭矢搭了上去就直接拉满了弓。 “你怎么是把箭矢放在弓身的右侧的?我们那里都是放在左侧的啊。”曾志刚马上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不会啊,”蓝草看了看,“弓箭放在左侧有什么用?搭箭的时候要转个手,拉弓的时候又要转一次手,还不好瞄。”说着对着车行方向的左侧道路旁的一棵树放了一箭。 那棵树的树身不过碗口粗,和摩托车的距离有四十多米,这还是在晃动的摩托车上,谁也不看好这一箭。但是偏偏这枚箭矢准准地扎在了树的身上。但是蓝草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迅速地把右手上捏着的两支箭依次发射了出去。等到杜彦德停下来的时候,这才看见,三支箭射中了树的同一个点,一支从上向下斜插在树干上,另一支则直接射穿了前一支箭的尾部,将这支箭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外籍军团堡 “罗宾汉箭!”杜彦德不由得脱口而出,“射出这种效果真是奇迹!” “这个不算奇迹啊……”蓝草说着又抽出三支箭来,直接对着五十米左右的树干又是三箭。杜彦德虽然看不清箭射中的情况,但是却清楚地看到了蓝草射箭的动作。首先这个蓝格拉斯把三支箭拿在手上的动作就跟一般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弓箭手不一样,他用手指夹住箭矢,需要发射的箭矢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拉弓,不需要发射的箭矢则是向后搭在肩膀上。他射箭时也不是如同那些所谓的神箭手一样只是右手拉弓弦,而是左手也同样把弓身向前推。射出去一枚箭矢后蓝草手指一动,就把下一支箭灵巧地甩到食指和拇指之间,顺手就把箭矢搭在了弓弦上,接着又是同样的双手用力,把箭射了出去。 三支箭飞向了远处,弓弦发出了连续的“砰砰砰”三声响,杜彦德跟几个元老快步跑到了目标前。这才看到,目标的树干身上正插着三支箭,但是第一支箭被第二支箭劈开,第二支箭则被第三支箭射爆,从中间爆开的箭杆耷拉在树干上,只剩下第三支箭还比较完整地留在树干上。 “太厉害了!”曾志刚不由得出口赞叹道,“这可比打枪还要厉害多了!唯一可惜的就是射程不够远。” 蓝草不由有些骄傲地用右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我们部落里只有我的箭法是最好的,这种你们说的奇迹箭法倒算不得什么特别难事。”说着他把树干上仅剩的那支箭扯了下来,看了看上面的箭簇,惋惜地说了一声,“可惜啊,三个箭簇都不能用了。”说着就把箭杆取了下来收到箭壶里。 杜彦德捡起他丢下的箭簇,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箭簇不是金属的,而是用骨头和石头磨成的,这种箭头用来射击软目标还可以,但是用来射击木头一类比较硬的目标就很容易损坏。“你们为什么不用铁箭头呢?”一旁的杨铭焕好奇地问道,“铁箭头远比这些东西硬,杀伤效果更好啊。” “我也想啊,”蓝草一脸无奈说道,“铁制箭头我们也有,但是那东西实在是太难获得了,我们用火烧铁件最多也就是把他们烧红,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重新熔炼。以前我们用过青铜箭头,但是后来发现青铜箭头还是太软了,所以弄来弄去,只有这种骨质或者石质箭头比较合适。唯一缺点就是容易坏。” “呵呵,铁的熔点很高,可以到一千五百度左右,一般自然界的木头一类东西燃烧的温度也就是八百到一千三百度左右,根本达不到铁的熔点,要达到铁的熔点,基本上就只能依靠焦炭或者反射炉一类的东西。”杨铭焕忽然间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把其他三个元老说得一愣一愣的,至于蓝草更是傻在当场,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些东西。 “不要这样看我,我家里以前有人就在炼铁厂工作的,要不是炼焦厂的污染太大让我从小就有些呼吸上的问题,我也许就是个钢铁工人了。”杨铭焕耸了耸肩笑着说道,“炼铁炼钢可是件正经事,不是随便什么人普及点冶炼知识就能仓促上马的。大抽风时代大炼钢铁玩得火热,火热到脱了线,让全国人民都来炼铁炼钢,就连家里的锅子盆子什么都被拿走炼铁炼钢,到了最后,污染环境不说,还把无数的钢铁都给炼废了,造成了可怕的浪费。” 蓝草也只能学着杨铭焕耸了耸肩笑着说道,“你们说的东西我虽然全都听不懂,不过一听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你们那里可以制造铁箭头吗?” “你要是加入我们的归化民,别说是铁箭头,就算是手枪都有机会拿。”阳牧秦笑眯眯地立刻不失机会地抛出新的诱饵。蓝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思索了片刻,又问道,“我说你们那里能够保证每个人都有饭吃吗?” “这个啊,”杜彦德笑了笑,“吃饭只能保证每个人不至于饿死,但是想要吃饱,就必须要工作,想要吃好,就必须要认真工作。在东方港里,在元老院里,每个人都要劳动,每个人都是劳有所得,否则就只能吃到只够生命维持的食物。” 蓝草听不懂这些大道理,正打算发问,一旁的杨铭焕补充了句,“就是说,每个人只有干活了,才能吃饱饭,只有干好了,才能吃好饭。” “那么你们那里一般都是要干什么活呢?我要是去那里能不能干呢?”蓝草终于松口了,杜彦德和杨铭焕相视一笑,脸上的表情俨然一副两只狐狸终于逮到了期待已久的小鸡一般,“东方港有许多种不同的工作,任何人只要愿意干活,都能找到自己适合的工作,例如你的话,就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如果接受了文化培训的话,还能承担更多的工作。学习的知识越多,能够得到的劳动报酬就越多。” “可是我不是人类啊!”蓝草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以前我们在安南也曾想要给人家干活弄些吃的,但是人家都是说我们不是人,只能拿很少的食物。” “还有这种事情?”曾志刚不由愕然,面前的这个瘦弱的精灵说出这般话,让他全然无法相信。其他几个元老也是同感,按理说这些精灵既然有高超的箭法,又有读心的能力,为何连一个伯乐都找不到? 其实要说起来,这也是精灵和人类无法交流并且互相仇视有关。此前的精灵都隐居在丛林之中,两者之间接触非常少,唯一的一些接触基本上都是精灵要保护动植物和人类发生冲突,这就使得双方关系一直以来都比较紧张。精灵虽然身体轻盈,箭术超凡,但是力量不足,又加上常年生活在丛林之中,饱受各种丛林疾病困扰,和人类对抗的过程中一直都不怎么能占到上风。 精灵又不善耕作,虽然喜欢吃人类的食物,却不知道该怎么培育,只能找人类去用物品交换。不过在双方关系紧张的时候,除了唯利是图的小贩,其他人一旦知道是精灵,往往扭头撒腿就跑。能够和他们进行交易的只有小贩,这些贩夫走卒手中有着好货,往往会用一些高得即为离谱的价格出售自己的东西,如同铁针一般的东西,在精灵经常出没的地区就能卖到一两银子一根,如果是肥皂这些东西,只有更贵。精灵不懂得耕作,也不懂得营商,在双方交易之中又拿不出现银,往往只能以货易货。在蓝草的部落里,就曾经有精灵用一头雄鹿换取了两根针一小捆线,这个价格还算是良心价,如果遇上黑心的,一张虎皮换三个铁箭头的也不是稀奇事。因此铁制品在精灵中价值一直都是居高不下,要说起蓝草在部落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战士,也只能携带一把锈得微微变形的短铁剑,加上他们对于铁器如何保护并不清楚,往往这些铁制武器一旦锈坏了就只能抛弃。 “我们没有不接纳精灵的规定。”杨铭焕很干脆地回答道,“只要是忠诚于元老院的,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哪怕是兽人,都是我们的人民。只要是聚拢在元老院北极星旗下接受执委会指挥的,都是中国公民!” 蓝草虽然不理解公民这种高端的说法,但是却听得出来杨铭焕的话中意思,摆明了就是说只要服从元老院指挥的,就能享受和人类一样的待遇了,对于他来说还真没有比这个更有吸引力的。他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要是能够真的让族人吃饱吃好,那么在东方港里工作也不算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之前听阳牧秦还说过,他们有治疗的本事,还能给手下的人看病,虽然不知道要收多少钱,但是起码人家懂得许多发病的机理,想必也能看好病了吧?现在更别提还能吃饱饭,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加有吸引力了。 “嗯,那就好,”蓝草正打算再说两句话,忽然间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香味,“什么味道?” “什么什么味道?”几个元老不由愕然,都纷纷在空气中嗅了嗅,不过谁也没闻到,但是蓝草一脸憧憬的样子又不像作伪,让一众元老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间阳牧秦一拍大腿,把右手食指含在口里,然后又高高举起,“现在的风向正是从东向西,他肯定是闻到了从军营里飘出来的午餐味道了。” =============================分隔线============================= 要说现在赶回东方港吃午餐未免也太不容易了,因此几个元老带着蓝草一路向东,直接来到了外籍军团军营里。要说堡垒这些东西蓝草见得也不少,在他一百多年的生活中倒也见过许多堡垒,但是眼前的这个外籍军团堡和他见过的那些堡垒全然不同,这个堡垒主体建筑还是砖石结构,而且明显能看到这个墙体的建设进行过两次。一开始建立新军军营的时候是用黄土先垒了一个四米高左右的土墙,接下来的工作在占城港保卫战中被不得不暂停了下来,因为所有军队为了保卫占城港,全部收缩进城内,完全放弃了这座建设中的土城。因为这座土城中砖木建筑物极少,城墙又只是堆土而成,蛮军在一天的战斗中就彻底失败,从而直接南下撤回,因此蛮军仅仅持续一天的占领也完全没有给这座堡垒造成什么损坏。 蛮军退去后,阮姱因为新军在战斗中的表现,掏了一大笔钱建设这座新军军营。主要也只是在土墙的外围建设了一座砖墙,把土墙包裹在了里面。待到阮明方的到来把这个堡垒作为俘虏营,然后又被元老院的军队重新占领后,这个堡垒就正式成为了元老院资产。由于装甲部队唯一的一辆坦克被击伤在堡垒外北面的区域无法动弹,在这里驻防的陆军部队和外籍军团不得不派出人力在附近砍伐了大量的木材,用以包裹着坦克搭建了一座木堡,木堡和砖石堡垒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现在这个外形奇特的堡垒。 堡垒里现在驻扎着陆军、海军陆战队各一个连以及外籍军团的两个连,此外上次调来的外籍军团一个没有完成训练的连此时也被留在了这个堡垒里,按照李园的计划,这个连将会在这个堡垒中完成新兵训练而不是在东方港的新兵训练营里。如果发生了战斗,外籍军团将有三个连的兵力在此,加起来就能够达到一个营的规模,在两门滑膛炮两门飞雷炮和机枪的配合下,别说是伊藤军团的四万人,就算是整个南岸军全部冲杀过来,也绝对讨不到好处。 不过此时蓝草对于里面是什么情形全然不知道,他只是抬着头望着城门上挂着的一个巨大的牌匾在发呆,阳牧秦走了过去在他肩上拍了拍,“走吧,我们进去吧,里面的炊事排正在准备伙食呢,应该有点东西吃吧。”蓝草现在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吃的上面,让阳牧秦略有些惊奇,正打算问,就见蓝草先问出来,“这上面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说着蓝草还指了指上面的那块牌匾。 阳牧秦不由得嘴角抽动了两下,不想回答他,但是却又架不住蓝草在一旁追问,过了好一阵,这才迟疑地问道,“你不认识字?” “不认识,”蓝草耸了耸肩,“我们又没有先生教,再说我们这些精灵就算学了那些之乎者也亦乎哉也没啥用,反正又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当官,就连想要和人类生活在一起都不行。” “我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么?”阳牧秦有些踌躇了,他不太想念出那三个字,但是蓝草又追问了两次,实在架不住蓝草的追问,阳牧秦只好用很快的语速轻轻地说道,“沙巴克。” 第三百八十二章 吃饱饭 沙巴克这个名词在穿越而来的元老们当中是绝对的无人不知,就算是当年非常反对儿子玩游戏的吴芳也非常清楚这个词的含义,那座位于传奇游戏中盟重附近的那座堡垒一直以来是所有玩家都热衷于占领的,当年在游戏中无人不以名字下方缀着一个“沙巴克”为骄傲。但是李园把外籍军团堡命名为沙巴克倒不是为了纪念当年在传奇游戏中的经历,而是因为沙巴克在历史上是真正存在的。 0沙巴克城位于安曼南部的国王公路190公里处,佩特拉古城北部,距离佩特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沙巴克曾经被称作蒙特利尔,城市的起源和卡拉克同期,可以追溯到动荡时代。沙巴克的修建煞费苦心,有一道禁门和三重城墙包围,下方还种植了一整排延绵的果树,外观非常醒目。不过这座城堡在建成后七十五年就被萨拉丁占领,并且还将其名字刻在城墙的碑文中。 准确的说,李园对于游戏里的那个所谓沙巴克倒是没留下什么印象,因为他也就是在高中时期玩了玩这个游戏,还没来得及上瘾,就出国了。说起《传奇》这个游戏,除了在中国,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火起来,因此他在美国也完全没能热衷于这个游戏并且沉迷于其中。他是后来到约旦去旅游才有机会到达真正的沙巴克游览从而牢记住这个名字的。沙巴克为的就是保护商路免于遭到阿拉伯强盗的洗劫而存在的,位置又特别靠近传说中的古城佩特拉,与现在东方港和外籍军团堡的情形比较相似,李园这才把这座城堡命名为沙巴克,这样就能显示出这座城堡的重要性。 但是他全然没想到,穿越者们对于佩特拉古城旁的那座沙巴克丝毫没有了解,元老们对于沙巴克这个名字几乎都是仅限于传奇游戏中的理解。因而绝大多数元老都对于这个名字充满了对游戏的怀念,而不是对当年奋战在沙巴克中的十字军们的怀念,并且不少的元老对于这个名字有些羞于启齿,不愿意念出来,眼前的阳牧秦就是如此。 站在沙巴克门口,蓝草在空中再次嗅了嗅,用一种非常沉醉的神情体会了空气中的饭菜香味,一个人在那里咕哝道,“真是绝好的美味啊!太香了!”阳牧秦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这就是部队的普通午餐而已,不至于香到那个地步吧?” “唉……我可很少闻到这种香味,让我多闻会儿……”阳牧秦也不由分说,直接拉着蓝草就进了沙巴克的大门。 进入大门,军营空场上摆着许多桌子,旁边还有架在大车上的火炉和锅子,许多穿着深蓝或者浅蓝军装的士兵们正排着队,每人拿着一个木制的餐盘正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开餐。大车旁站着几个军士和军官,车上则站着几个披着白色围裙的士兵。 走上前的士兵们递出自己的餐盘,由那些披着白色围裙的士兵接过去,每人铲起一个方格的主食。这些主食是由大米、玉米、红薯和土豆混合在一起用蒸汽直接蒸出来的,由铁制的蒸盘一盘一盘地放入蒸饭柜中进行蒸熟,取出来的蒸盘被摆在一旁,由一个士兵拿着一个铁板制成的栅格,直接把整盘的主食切成许多个同样大小的小块。多种主食被掺杂在一起,被蒸熟后散发着各种香味,让站在大门口附近的蓝草不由得鼻子一歪,口水就淌了下来。 沙巴克城外的一片区域已经被开辟作为了菜地,由农委会派出技术员进行指导,由外籍军团自己进行种植,现在城外郁郁葱葱地长满了各种青菜,从白菜包菜黄瓜到本地人从来就没有见过的西红柿应有尽有,现在虽然说大多数蔬菜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但是可想而知的一个月后,整个沙巴克部队的蔬菜供应几乎可以达到自给自足了。现在在不远处的几个特大号的餐盆里就躺着各种各样的蔬菜,里面最受欢迎的就是凉拌西红柿和拍黄瓜了。旧时空西红柿在明朝后期就传入中国,但是当时无论中外西红柿主要都是作为观赏植物而存在的,没有任何人想起要吃它,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种红红的小东西会有毒。不过本时空可全然不同,元老们对于食材的充分了解,西红柿从一开始就成为了主要的蔬菜之一。以至于有的元老甚至要求把西红柿归类为水果,而不是蔬菜。 要说蓝草在人类的地盘里也悄悄活动过不少次数,也不是没有见过吃饭的,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吃法,竟然是每个人一个餐盘,主食装进去之后,士兵们则端着餐盘顺着分餐台走过去,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装自己需要的菜。长长的分餐台上玲琅满目地摆着几十个餐盆,里面都满满地盛着各种各样的菜肴,尽管这些原本美味可人的食材在部队大锅的荼毒下基本上都变成了深色或者黑色,但是香味依然让蓝草的喉头大动狂咽口水。 阳牧秦笑了笑,走到附近的分餐台前,拿起了两个餐盘,递给了一旁执勤的勤务兵,“去帮我打两份饭过来。” “是的,元老。”勤务兵脚步飞快的跑去分餐台装饭去了,不多时就端着两个餐盘走了过来,阳牧秦接过一个来,顺手就递给了还在那里傻站着的蓝草,蓝草木然接过餐盘,看着里面的这些饭,由于这些主食都是混在一起蒸熟的,因而香味四溢,让他不由得端起仔细嗅了一下。阳牧秦笑了笑,转身就拿起几根筷子,正要递给蓝草,但是一转过身就愣在当场,他面前的蓝草手里正端着一个空餐盘,餐盘上除了有的地方还有点饭粒之外完全是空荡荡的了。 “好香!好美味!”蓝草不由得站在那里口里还在咀嚼着,同时还在口齿不清地嘟哝着。 “你不至于吧?”阳牧秦不由得目瞪口呆,“怎么搞得跟韩国人似的?”脑海里顿时回想起旧时空里几个衣着光鲜的韩国人来,那天他在省城里某个餐厅吃饭,旁边桌上坐着几个韩国人,正在那里狼吞虎咽地吃饭,而桌上只是摆着四个一般餐厅开餐前摆在桌上的花生米泡菜之类的冷盘罢了。他倒是一开始没弄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而是听到后来进来的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这些韩国人不至于吧?就这些东西都吃了半锅饭呢。” 蓝草自然是知道阳牧秦心里想的什么,虽然不知道韩国人到底是说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由有些脸上挂不住。不过一旁的杜彦德笑了笑帮他解围道,“没关系,先垫个底,等下吃起来就能够更放心地吃菜了嘛。” 阳牧秦也知道自己刚才说得有点没给人家留面子,连忙笑了笑,把自己的餐盘又递了过去,拉着他往分餐台走过去。 “来,你看看这些菜,有没有你喜欢的,直接夹到盘子里,”说着帮他夹了几块西红柿和黄瓜放在餐盘里。事实上部队大锅里的东西还真没有太多特别好吃的,眼下除了凉拌西红柿和拍黄瓜还能看出原色以外,其他的蔬菜基本上就看不出原色了。 “你们还有鱼?”蓝草几乎发出一声惊叫,让附近还在选取食物的士兵们不由都抬头看了他一眼。阳牧秦冲士兵们挥了挥手,说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说着就用大勺从锅子里舀了两条鱼和一碗汤放在汤碗里递给蓝草,“来,看还需要点什么不?” 蓝草有些羡慕地左右环顾了一下前后士兵们手中的餐盘,他们大多数都是有些皱眉地看着自己餐盘中的这些变色比较严重的菜肴。元老们来的旧时空中国菜主要都是煎炸为主,或者就是炒,需要的就是用大量的食用油,但是偏偏现阶段缺乏食用油,即使是部队有保障的地方,能够得到的食用油配额也还是不够的。这些由元老培养出来的炊事排士兵们炒菜的手段也只能是接近于元老们平日习惯的煎炸炒,在没有足够的油的情况下做出来的菜往往不是烧得黑漆漆的就是没怎么熟。不过好在现阶段食用油虽然缺乏,但是盐这一类的调味料以及一些成长于热带的香料还是相当多的,这些调料的普遍使用,好歹也算加强了不少这些菜肴的口感。尽管士兵们对这些被炒得快要看不出原型的菜怨声载道,到头来吃到肚子里的还是大多数。 但是蓝草可不会这么想,他来的地方根本就是没有做菜这个概念的,能吃到嘴里的东西就是食物,平时能吃到米饭就已经是绝好的一顿了,更不要说还有红薯玉米这些没见过的“美食”。更不要说现在菜盆里也装着煮玉米或者红薯汤这些东西,加了香料和盐的菜让他更是控制不住,这让他自己选菜,则是毫不顾忌地哗啦啦夹了满满一餐盘的各种菜肴,现在如同是餐盘上堆着一座小山一般,四周的士兵如同看待一个怪物一般地看着他,纷纷窃窃私议。“这个人居然夹那么多,”“这是饿了多久了?那么瘦。”“盘子里堆得跟山一样,也不怕吃不完,”“就是,吃不完就浪费了。” “别说了!”李园在一旁不由也有些脸上不好看。他虽然不知道蓝草是个什么人,但是杨铭焕和杜彦德带来的人,还是同一辆摩托车上下来的,地位再低也低不到哪里去。更不要说还有个一直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阳牧秦,这三四个元老跟着在旁边的土著,虽然说乍看上去穿得非常一般,样子也没有什么出奇,不过想必也是有点特别本事的。于是他直接冲着旁边围着的士兵们大声命令道,“所有人,是不是吃得太开心?吃饭后五分钟休息,准备绕城跑!” 绕城跑是外籍军团的特有项目,就是折腾这群士兵不得休息,一般主要是用来作为惩罚来使用的。沙巴克堡占地面积本来就有六平方公里左右,加上为了保护坦克而新建的木堡,此时沙巴克堡外墙的周长就已经超过了八公里。因为是作为惩罚性的,士兵们还要背负武器和装具全副武装参加绕城跑,这对于刚刚吃完饭的士兵来说是绝对记忆深刻的惩罚。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受到惩罚,但是想必也是跟自己人窃窃私议这个夹满盘子的土著有关系,不由得私底下悄悄互相埋怨起来。 蓝草满脸的尴尬,他并不知道是吃多少夹多少的,不过好在这些虽然外表算不得精致的菜肴在他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当下便低着头一手端着餐盘一手端着汤碗蹲到一旁便开始吃起来。 旁边的士兵们虽然一开始还很奇怪他怎么装这么多,怕他吃不完浪费,但是一看到他吃饭的起手动作就知道自己看错了。这完全就是跟猪抢食一般啊……就连在旁边的阳牧秦也颇为无语,等到他觉得应该提醒一下蓝草的时候,蓝草的餐盘里已经没有剩下什么东西了。 这事情在大多数士兵面前根本也算不得太出奇的事情,本时空蛋白质摄入原本就少,光靠吃以素食为主的碳水化合物很难提供充足的能量给身体,因此许多士兵在刚刚入伍的时候都是非常能吃的,往往一顿饭吃上一斤米饭的也不在少数,这是在部队中呆了好一段时间这才慢慢把饭量降了下来。看到这个情形,他们也把一开始的鄙视眼光慢慢转为同情,都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元老们在外面捡回来的,很久没吃过饭了的那种。 “真是运气好,竟然能在这个时候来到东方港,肯定是饿不死了。”一个外籍军团士官笑着朝身边的李园点了点头,“这跟上元老院,就能够过上好日子了。” “那是当然,”一旁的阮文玉眼睛盯着蓝草,顺口说道,“在元老院统治下,我们最终都会要消灭压迫和不平等,每个人都能过上吃饱喝足的好日子,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不远了。” 李园只是看着正在如同倒水一般喝鱼汤的蓝草,嘴角不由抽了抽,转瞬间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说道,“外籍军团,还有三分钟吃完所有的饭,然后休息五分钟,准备绕城跑!”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外籍军团进行曲 对于蓝草来说,食堂原本是他期望能够到达的美好生活彼岸,可是在沙巴克的这顿饭就已经刷新了他的新愿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戳了戳一旁正端着盘子在吃的阳牧秦低声问道,“我能够留在这里吗?我特别喜欢这里的吃的。” “我去!”阳牧秦险些把自己口里的饭喷了出去,“这里不算什么好吧?要是等到得东方港里,食堂里的饭菜可比这里多多了,也要好吃的多啊!” 蓝草的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低头看了看自己餐盘里剩的已经不多了的饭菜,样子相当舍不得。“那里能够和这样敞开了吃吗?” 外籍军团的士兵们正在操场上排队,他们一边唱着歌一边按照整齐地队伍朝着沙巴克城外走去,激昂的歌声正在嘹亮地唱着,“伟大的元老院!我的主子!为了你我将奉献生命!亲爱的战友!我的亲人!我的忠诚即是你的荣誉!执委在城头上召唤!同志们!执委说,我期望和你们共同作战!敌人正从陆地和海上向我们扑来!他们窥觑着我们共同拥有的东方港,那里有着我们数百万的财富!让他们来吧!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 “统帅和我们早已枕戈待旦,谁不知道元老院和他的军队?再见了!亲爱的姑娘!不要悲伤,不是每发子弹都能打得中的,要是每发子弹都能打中,执委到哪儿去找人当兵呢?步枪的子弹能打出一个小洞,火炮的炮弹则能打出一个大洞,这些铅和铁制造的子弹,许多都无法命中。我们的武器最先进,威力最强大,外籍军团的士兵永远忠诚。安南叛匪们最差劲!战场上竟然逃跑!就算是土蛮也比他们好一点。” “我们的敌人从来就拿不到充足的饷钱,但我们每个月都能准时拿到军饷,谁不知道元老院和他的军队?谁能像我们一样准时收钱呢?元老院!伟大的元老院!只要你继续领着我们横扫敌人!元老院,我的主子!我的英雄!在元老们的领导下,我们将为了你打翻整个世界!” 这首歌是改编自普鲁士军歌《腓特烈大帝颂》的《外籍军团进行曲》,整首歌曲调轻快,如同民歌一样通俗,感觉就像文化不高的大头兵一般想到哪唱到哪。这样的歌曲词不多,尤其适合外籍军团的这些刚刚加入军队的农民,词句朗朗上口,里面又没有什么隐晦难懂的句子,往往士兵们学着唱个一两回就已经熟练了。并且整个歌曲就如同一个填字游戏一般,随时可以根据政治工作需要,把里面的一些关键词句更换掉,就能够达到效果。 每个士兵都背着新配发的1628步枪和背架,在军官的带领下顺着大道向外步行,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李园。在他的计划中,作为外籍军团的领导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身先士卒,不能让这些原本就不是归化民的士兵们感到军官就是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蛀虫。要让他们能够感受到军官和自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能够和自己艰苦与共的兄弟,作为整个外籍军团的第一个领导人,他自然要第一个做到。 “刚才那个是个统帅?”蓝草也不知道那个上尉到底是多大的官,便悄悄指着远处的李园悄悄问阳牧秦。 阳牧秦从埋头大吃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远处,点了点头,“是的,这是外籍军团的总指挥,算得上是个统帅吧。” “那他怎么也要到外面去跑?”蓝草有些好奇地问道,“作为统帅,他可以不用去啊。” “呵呵,那不是元老院的统帅,作为元老院的军官,首先是要自己能做到,才能要求士兵做到的。”一旁的杜彦德说道,“怎么样?有决定了吗?是不是愿意跟着我们元老院?” “我能行吗?我能做什么呢?我一顿能吃那么多,”蓝草满脸尴尬地望着自己的餐盘,刚才他可是吃了不少东西,环顾周围的士兵里可没人吃到他一半多,“如果做不了什么,又只知道吃,你们不会讨厌我们吗?” 要说起精灵来,他们缺乏力量,又不愿意与人类进行沟通,因而一直以来双方隔阂非常深。尽管安南地区的人知道有精灵的存在,但是却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朋友或者同类。由于安南人不愿意和他们进行交流,剩下的就只有那些奸商们组成的商队了,这些奸商们组成的商队在精灵那里赚了个盆盈钵满,而精灵们则亏得全然是底裤都不剩。这些奸商们作出的事情则更加坚定了精灵对于“人类都不是好东西”的信念,直到蓝草偶然遇到了阳牧秦。 “我们为什么要讨厌你们?”杜彦德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又不会威胁我们,而且能不能做事也要通过民政委员会鉴定之后才能确定。” 杨铭焕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个空的餐盘,递给一旁正在收拾的炊事排士兵,然后对蓝草说道,“且不说别的,就你之前射箭的那本事而言,你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多得是,你放心,跟我们先去东方港看看吧?” 蓝草心中一开始只是充满了对能吃饱吃好的渴望,但是现在却是一种对于他能力的肯定,要知道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人类的肯定,眼前这几个元老对他的肯定让他觉得自己的能力空前无比地强大,他的眼里现在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眼睛看着这几个元老,坚定地点了点头。 =============================分隔线============================= “沈彬,你来了!”杜彦德很热情地打开了门,把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沈彬迎了进来,沈彬一头雾水,走了进来环顾了一下,面前的五个执委都在,不远处坐着民政委员会的禹沙、情报部门的范例、贸易部门的辜晴倩,貌似几个主要部门的元老都来了,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办公室里到处都坐着人,只有在最远处窗户旁坐着一个看起来很拘谨的人。 这个人其貌不扬,头上剃着短短的寸头,脸上也没有胡子,乍看上去也不怎么像平时常见的安南人。这个人背对着窗户坐着,面孔朝着室内,有一点点紧张地望着大家。 “好了,主要部门的元老都到了,我们就这个事情通报一下,”杨铭焕说着指了指一旁正在做记录的赵勇,“赵勇同志,麻烦你记录一下,回去以后就可以直接发布了。” 赵勇点了点头,自从上次贪污风波之后,赵勇收敛了不少,再也不会动不动提出什么新闻自由大于一切的话,毕竟安定团结才是最大的。 杨铭焕接着就开始说起来,“今天请大家到这里来,是有三件重要的事情。第一是通报一下这次和沙巴克堡西面的伊藤军团交涉的结果,伊藤军团现在已经基本上决定了将会紧跟元老院的步伐,不过他们对于我们的能力还是有一定怀疑的,这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要知道他们毕竟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们这个陌生势力,并且还因为误会和我们的军队大战了一场,死伤数百人。” “上次那不是谁说的,日本人就是欠揍,谁揍得他们越狠,就越像狗一样围着谁转?”禹沙笑了起来,杨铭焕点了点头说道,“和你说的有点像,但是以后这种话题尽量少说,以后他们加入了外籍军团或者进入你们民政体系后,千万不要搞出种族歧视来。” “可是南京大屠杀就那么算了?还有旅顺口……”禹沙才说到一半,就被范例拉了拉,“别说了,那些事情还得很久以后了,现在这时候还没发生呢。你现在就开始憎恨他们,未免也早了点。现在这可是四万人,几乎可以瞬间缓解我们的用工需求。” “用工需求?”禹沙话音开始升高,“用工需求我们有的是解决办法,堆料区那里还有好几百上千流民在那里,我们现在也处罚了那些违规民政干部,医疗部门对于这些流民的净化工作也已经开始展开,如果全面展开的话,也不过是三个月左右就能够全部吸纳,根本就不用去等着那群日本人。” “没错,这事情我也比较反对,”孙文彬在一旁开口了,“四万人啊!我们东方港的粮食储备有多少?原来就是给我们下辖人口一年的粮食储粮,现在这四万人一拱进来,我们的粮食储备立刻就到警戒线,下一次收获还要等到七月份前后,其中还可能要遭遇到台风侵袭,我们的粮食缺口非常大啊!” “粮食缺口不是大问题,”杜彦德连忙解释道,“这个伊藤军团中有不少的辅兵,原本就是种植好手,只需要你们农委会提供种子派出农技员,就能够自己耕种的,要知道他们在界镇驻扎时就能够自给自足的。” “不是粮食的问题,”禹沙又开口了,“我对于日本人是要投反对票的,我讨厌日本人,他们又矮又丑,不思进取,每天就知道屠杀取乐,懒惰顽固,几乎所有人类的坏基因都给他们继承了去。” “倒不是那么说的吧?”一旁的杨铭焕脸都黑了,“这个事情民政委员会可以稍微放一放,因为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攻占占城港城,夺取占城港城市和周边农田用以让伊藤军团驻守。另外这些人还可以投入到疏通占城港水道,重建占城港的工作中去,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好吧,这是执委会的意见的话,我就不发表反对意见了,但是我对于日本人的忠诚依旧持观望态度,我不信任他们。”禹沙有些气呼呼地把手里的笔记本合上了,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我们来说第二件事,”杨铭焕看禹沙已经不说话了,便继续说道,“伊藤军团的军团长伊藤宅三有个女儿,长得还不错,现在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了……” “怎么?让你来说亲啊?”辜晴倩笑了起来,“不用考虑我哦,我可没打算来这里当拉拉。”大家顿时都笑出声来,让刚才为了日本人问题争执的紧张气氛缓解了一些。 “不用担心,”杜彦德笑着说道,“没关系,那个姑娘已经找好了目标了,就是特侦队的阳牧秦。” “呵呵,找个日本女人,非得被折腾死不可,”禹沙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日本女人,尤其是现在的日本女人又矮又丑,绝对好看不到哪儿去,阳牧秦这家伙为了元老院牺牲可够多的。”顿时会议室里又洋溢出了笑容。 “咳咳,”杜彦德假咳了两声,“是这样的,阳牧秦已经决定要娶这个女孩子,但是我们不会授予她名誉元老的身份……” “当然不能给,”“就是,跟元老结婚就授名誉元老?”“元老身份也太不值钱了!”“乱发名誉元老身份就是对元老权益的践踏!” “要我说一开始就不应该给阮姱授名誉元老的身份!”禹沙又大声说了起来,“元老身份神圣不可侵犯,我们有着几百年的文化知识作为基础,怎么能够因为和元老结婚就授予呢?那岂不是把元老身份当成大白菜啊?逢人便送?” “那是绝对不行的啊!”水汪凼跳起来说道,“元老身份哪怕是名誉元老,也是有元老院收益分红权力的,别看阮姱加入的时间晚,可是她也拥有整个元老院收益的分红权力的,我坚决反对再授予任何本时空居民名誉元老身份!” “好了,好了!”杨铭焕连忙让与会者安静下来,“我们原本就没有准备授予她名誉元老身份,大家不用太紧张。” 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杨铭焕接着说道,“是这样的,阳牧秦确定要和她结婚的话,不会按照日本风俗办婚礼,因此也会和元老院的集体婚礼一起举行,所以阳牧秦和林月如两人的婚礼也会和我们预定六一集体婚礼一起进行。” “你们那个集体婚礼不能再拖了!再拖就要拖黄了!”辜晴倩不由在一旁打趣道,“女孩子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婚礼,结果你们还因为这个那个原因一拖再拖,当心人家不嫁了。”不过她旁边坐着的水汪凼明显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集体婚礼上,而是问杨铭焕道,“是不是我刚才听错了?你刚才说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叫什么?是林月如吗?” 第三百八十四章 被争夺的吃货 “嘿嘿,”杨铭焕笑了笑,手指头冲着水汪凼点了点,“我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想起这个名字的,” 一旁的几个元老都笑了起来,“林月如都来了,什么时候会出来赵灵儿呢?”“这算什么啊?以前占城港不是还有个林震南吗?” “林震南?那他儿子是不是叫林平之?”“听说还就是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咱们在这里会不会碰上岳不群令狐冲任盈盈来。” “我倒是对那个不怎么感兴趣,他们会不会真的在福州老宅里存套写着辟邪剑谱的袈裟呢?”“怎么?你还想修炼这种神功?自宫了的就算是天下无敌又有屁用?元老身份也是白搭。”“你有神功我有科学,你辟邪剑法,苦练几十年也比不上老子给你一手枪。” 眼看着讨论又开始跑题,杜彦德连忙在空中拍了两巴掌,“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这个林月如跟你们想得不太一样,人家是日本父亲和安南母亲结婚后养育出来的,跟仙剑奇侠传里面那个林月如不一样。更何况咱们还搞了个沙巴克呢,谁要是后面再穿越进来的话,还不以为穿越到传奇的世界里来了?都是巧合,巧合罢了。” “好了好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林月如,”辜晴倩不由得摸了摸有点发红的脸颊,刚才那几个自宫不自宫的家伙一边说话一边还打手势,闹了她个大红脸,“要是结婚的话是怎么操办?不是要按照他们的风俗来办吧?” “当然不会,”杨铭焕笑出声来,“绝对不会,要知道阳牧秦就是因为受不了日本人的化妆而和伊藤他们发生了争执,最后导致被扣为人质的。所以婚礼的话,我们讨论过,也和阳牧秦交流过意见,最好是按照我们的集体婚礼,一块办了。” “我说婚礼不用再推迟了吧?”孙文彬有点恼火地问道,“五月四日我完全可以抽出时间来,但是你抽不出,结果就推迟了,推迟个一次还行,不能再推迟了啊!” “怎么?”辜晴倩笑了起来,“你丈人找麻烦了?” “怎么不会?”孙文彬蹭了蹭鼻尖说道,“刘家寨已经在风传我在外面有了小的,不愿意娶刘丽婷做大了。要不是刘家寨现在还有这么多长工在这边干活,还能顺带着证实下我根本没空找小的,不然的话旧时空那种抓小三闹剧非得天天上演不可。你们要知道刘丽婷现在看我眼神都有些怪怪的了。” “你那是疑人偷斧,自己心里有亏,总觉得大家看你感觉都不同了,”杜彦德哂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这次六一婚礼肯定不会推迟的,上次是谢明芳需要参加化工厂的设计规划工作,我们已经让包包顶替了她的工作,让她在家休息,准备当新娘呢。” “好吧,你的意思是肯定六一一定能正常举办集体婚礼是吗?”辜晴倩很热情地说道,眉飞色舞的样子如同她就是新娘一般。 “你又不嫁人,急什么?”杜彦德笑了一下,不过马上看到辜晴倩的脸黑了下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说……嗯……大家注意一下,这次六一集体婚礼的话由我们执委会来操办,以后也是一样。” 一旁的曹湘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着一边说道,“是的,这个事情将有执委会秘书处来进行策划,但是这个事情我们自己也是第一次操办,完全没有经验,如果大家有好的意见,欢迎大家来执委会秘书处跟我们反应一下。” “嗯,”杨铭焕点了点头,“我们不能光看着男元老们娶新媳妇,女元老们的单身问题也是要解决一下的。这个事情的话曹湘同志麻烦你多上心了。” 曹湘轻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们会找男女元老们多聊聊这个问题的,但是可不能打包票哦,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嘛。” “也是。”杨铭焕继续说道,“那我们来说第三个问题,大家看到了一直在旁边坐着的这位朋友了吗?” “哦?”几个元老都把目光转到一旁坐着的人身上,“他不是哪个重要部门的主管元老吧?”“不像啊,他面孔完全陌生好吧?要说起来,应该都不是元老吧?”七嘴八舌的话语又说了起来。 “好了好了!”杜彦德打断了大家的发言,“这位是正准备新加入元老院公民体系的新公民。” “公民?”禹沙脑袋嗡的一下,“我们不是归化民体系吗?怎么变成了公民了?” “对啊,我们什么时候有公民了?”最远处坐着的谭冉第一个叫出声来,“我们这都不算国啊!” “怎么不算国?”禹沙连忙反驳道,“新加坡也不过就是一个城市,不也是国?更不要说梵蒂冈和摩纳哥公国了,面积还不到北京市区面积的三百分之一呢。怎么能够以领土面积大小来论国呢?我们现在还拥有者整个安南的全部领土呢!” “且不说算不算国,我们现在宪法还只是刚刚推出了个雏形,怎么就开始出公民了?”谭冉觉得惊奇起来了,“公民是什么?需要有这个国家国籍,根据国家法律规定享有权利和承担义务的人,公民还需要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可是我们的民主建设连起步都没有进行,民智未开就强行推行民主,肯定是要失败的。” “且不说那些,”杜彦德脑袋被谭冉这一大堆话说的晕乎乎的,干脆扇了扇手掌,“你先不要说了,这位是蓝草先生,是来自安南丛林的精灵。” “精灵?”所有的元老都同时惊呼出这声,接着执委办公室里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室外传来了临近几个工业工厂的机器设备生产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他看起来不怎么像精灵啊!”辜晴倩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怎么看都跟我们一样啊,几乎完全没有区别啊。” “他挺厉害的,”杨铭焕马上开始推销起来,“他射箭能够几乎每一箭都射出罗宾汉箭来,而且身体轻盈,几乎没有体重。” “最重要的一点,”杜彦德相当神秘地一笑,“沈彬,你心里想一个事情。” “想什么事情?”沈彬不由有些愕然,还没有说完,那边蓝草就已经说话了,“我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人,但是那个人正坐在一张长条凳子上,双眼无神,身穿一件黑色长袍,脚上穿着一双棕色的皮靴,做工一般……” “等等!”沈彬眼睛立刻就瞪大了,“这是魔术吗?你猜猜我现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在想一个姑娘,圆圆的脸,大眼睛……”“别说了!”沈彬连忙打断了他的发言,“你怎么能够知道我在想什么?” “很简单,”蓝草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读懂你们心里正在想的事情。” “这样的人太有用了!你有兴趣搞预审吗?”沈彬二话不说就抛出了橄榄枝,“到我们公共安全部来吧,反间谍处也行。” “怎么能够跟你走?”辜晴倩第一个跳了起来,“这样的能力在我们商贸部门可能够派上大用途,你是叫……”“蓝草。”“蓝草是吧?到我们商贸部门来吧,我们对你这样的人才有着极大的需求!” “嘿嘿嘿!”禹沙叫出声来,“不要直接抢人好不好?”他站起来冲着杜彦德一通手舞足蹈,“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们的啊!要是有好的人才优先供应给我们民政委员会啊!上次那个贪污事件可是弄得我们灰头土脸,民政部门元老很久一段时间在其他元老面前头都抬不起来啊!要是能够有这样了不起的人才,怎么可能会搞出那个贪污事件来啊?这个人一定要到我们民政委员会来。” “别着急,我是说……”杜彦德打断了几个争执的主管元老,“蓝草同志只是作为来我们东方港参观的精灵来参观的,他还没有确定是不是会在我们这里工作……” “你不是说他已经是公民了吗?”禹沙叫出声来,“都是公民了,怎么还没有确定要在我们这里工作?” “就是,都来了,就别走了,我们这里需要你这样的人!”辜晴倩兴奋地叫出声来,几乎快要冲过来了,“这个世道什么最珍贵?人才最珍贵!有了人才,才有发展,这样的人才都来了,哪有放走的道理?跟我走!到了商贸部,以后不管你想要什么都有!” “怎么能给你们商贸部弄去了?我们公安部怎么办?有了他的能力,连审问都不用了,直接就能读出对方的思想,对付犯罪事件简直势如破竹啊!更不要说他可能在反间谍处发挥的用途,他甚至都不用去刺探情报,只需要在码头一站,对路过的人瞟一眼就能知道谁是来当间谍的,哪里需要像我们现在这样一个一个审问啊?”说着沈彬张望了一下,“还好陆军情报部的人没来,不然的话还不得跟刘旭那个鸟人打破头不可。”谁都听得出来他潜在的意思就是对蓝草志在必得,谁敢阻挡就揍谁。 “君子动口不动手!”辜晴倩自然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元老之间斗殴可是要受到元老院警告的,你要是打元老,小心被关禁闭。” “怕个毛!有这样的人才,被关紧闭也是值得的!”沈彬说着就在那里撸袖子。 “别吵了!”杨铭焕不由得大声喝道,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你们都是元老,为了一个还没有加入公民体系的精灵就吵翻天了,哪有这样的?让人家看笑话很爽是吧?” 蓝草在一旁尴尬得不得了,连忙转过身眼睛望着窗外,假装刚才一直没有看里面。 “这事情通报大家主要是要说一件事情,就是蓝草同志是来自一个精灵部落,他们长期生活在丛林中,缺乏给养和生活物资,经常被黑心的贩夫走卒刁难,就连吃的粮食往往都是被掺杂了大量沙子的。”杜彦德在一旁解围地说道,“今天他代表他的部落来到这里,主要是想要询问我们是不是能够像对待归化民一样的对待他们,能够供应他们充足的粮食和庇护,也能够提供给他们足够的医疗帮助,之后他会要回到丛林的部落中,将他们的部落待到东方港来,正是加入我们。” “这个事情,我们几个执委做了个决定,但是是草案,需要询问你们的意见,看看是不是能通过。”孙文彬在一旁说道,“我们决定授予精灵族公民身份,正是成为中国几个民族之一,我们之前就已经有汉族、蒙古族、朝鲜族、苗族、傣族等几个种族的同志了,来到新世界后又有了武朝的汉族和安南族、占族归化民,现在如果他们加入,就又多了一个种族。” “我不建议分种族!”谭冉第一个站起来反对道,“区分种族原本就是一种种族歧视,想要不歧视某个种族,非常简单,就是不需要区分他们,把他们当作同族来对待就好,不能让他们有被区别对待的感觉。别看咱们以前的五十六个民族说起来响当当的,但是事实上给我们丝毫没有带来任何安定团结民族和睦,相反对于少数民族的优待反而让某些坏分子如鱼得水,变成了为虎作伥的工具。我们中国不应该有民族之分,只有中国人!只有每个中国人都团结起来,才能有一个强盛的中国,大家觉得呢?” “没错!”禹沙倒是第一个站起来支持谭冉,“我支持谭冉的看法,不区分种族。想要让人家不觉得自己被孤立,最好的就是用正常的目光看待他们。” 蓝草在一旁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心里却非常激动,他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见过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许多人在知道他不是人类之后几乎没有不用相当歧视的目光看待他的。但是眼前这群元老,就他所知,都是中国元老院各个部门的主管级元老,算得上东方港的大拿,竟然在这里为了让他感觉自己不被歧视而争执,心里感动得已经相当不行了。 “蓝草,”杜彦德戳了戳蓝草的背,蓝草愕然转过头来,“现在想问问你,你愿意考虑加入我们中国吗?” “我可以先到食堂去吃顿饭吗?”蓝草回答道,嘴角还控制不住地淌下了一滴口水…… (老爸今天生日,祝老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特别双更,下午四点前后还有一章,谢谢大家支持!也祝亲们生活愉快!万事如意!) 第三百八十五章 食堂 1 “吃饭?没问题!”沈彬第一个跳起来,抓住了蓝草的手就往外拉,但是却愣在当场,因为他好像没有拉住什么有重量的人似的,几乎就像没有用力似的一拉就把蓝草拉了起来。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一旁的辜晴倩冲了过来,抓住蓝草另一只手就往外拉,“我请你下馆子!” “我天天请你下馆子!”禹沙也反应过来了,反正这下有这样神奇的货色在这里,不带走的话下一个再出现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反正以后天天下馆子根本也算不得什么困难的事情,先应允了再说。 蓝草还在愣神,但是这时已经被三个人拉住了,满脸无奈地望着杜彦德。杜彦德也是一脸无奈,“你的本领太强大了,属于我们求贤若渴的范畴,所以才特别受欢迎呢。要不这样,你先跟我去食堂吃完饭,我们晚上再做决定。”肖竞和张元在后面对视一眼,他们两个人不知道有这样本领的精灵在工业部门能够发挥什么作用,但是只要是人都是有用的,他们也不想说太多。 进得食堂,蓝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大千世界的乡巴佬一般。食堂现在位于元老院大会堂旁边,是一栋由钢梁搭建的大跨度彩钢板厂房,里面的面积足有一千多平米,分为两个大厅:餐厅和厨房。厨房里由十二个大型炉台和两台大型蒸饭柜组成,占地面积足有三百多平米,里面的归化民员工正在几个元老的指挥下动作快捷地炒菜和准备食材。 食堂里的做菜工作不比在家里给孩子们做饭,因为在外面等着的可是黑压压一大片的元老,一个个眼睛冒着绿光等着吃饭,眼下归化民员工们无不动作麻利地作着手头的事情。 要知道这帮子元老无不是在旧时空被各种化学原料弄刁了嘴的,虽说现阶段元老院工农业体系里提供的食材佐料早已甩了本时空几条街,但是比起旧时空来说还是差的太远,用现有材料做出来的菜就算是在用心,也还是差了点口味。如果不是新时空没有便利店,也买不到火腿肠方便面,怕是元老们许多早就跑到外面去吃了。 不过这些元老们瞧不上的饭菜在蓝草的眼里,真的是绝对的美味,能够进入元老食堂工作的归化民,在本时空要不就是有着原本就高超的厨艺,要不就是领悟力很强,一个个都是经过了汤帅的精挑细选才进来的。且不说蛋花西红柿汤这样逆天的美食,就算是摆在分餐台旁边的西瓜,简直就是无法比拟的美味。 要说西瓜,这种原产于非洲大陆的水果倒是已经在武朝和安南土地上生长出来了,说起来蓝草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哪里像现在摆在分餐台上的那样薄皮大馅绿皮红瓤的?本时空的西瓜皮非常厚,跟柚子有得一比,甚至比柚子皮还要更厚,西瓜瓤里面所含的茄红素不多,因此瓤颜色偏白,最好也就是淡红色,瓜子颗粒硕大,乍看上去如同石榴一般,瓜瓤和瓜子被分隔在一个一个的小隔间里面。可是眼前这些旧时空培育出来的西瓜经过了几百年的人工培育和改良,早就不是本时空西瓜的样子,也要更加好吃。 蓝草还没来得及去仔细看菜,就已经趴在分餐台上把一整个西瓜都给吃完了。汤帅站在杜彦德身边,斜着眼睛看着杜彦德,“你从哪里捞出来这个饿痨鬼的?哪有钻进来就吃西瓜的,等下哪里还有胃口吃饭菜的?”话音未落,就见蓝草已经灵巧地跳到一旁,从分餐台上拿起几个拳头大的包子,二话不说就塞到了口里,几乎没怎么需要嚼,就已经咽了下去。接着蓝草欢呼着冲到了摆放餐盘的分餐台边,顺手抄起一个餐盘,轻快地冲到了放着饭的餐台旁,二话不说就把餐盘里堆满了饭。接着步履轻盈地冲到了汤桶旁拿起了一个大碗,哗啦啦地用勺子把汤碗装满,接着动作非常迅速地把餐盘上面装满了各种菜肴,接着他就端着装满了的汤碗和堆得小山一般的餐盘走了过来。 因为他的身体轻盈,因此走路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到了杜彦德和汤帅的旁边快速问道,“我该到哪里吃?” 现在这个几百平米的餐厅里坐着百多个元老,一个个已经呆在原地,有的还拿着筷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蓝草,有的则还站在汤桶旁边,往汤桶里张望,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学着蓝草的动作试着把手里的汤碗装满。 鲁奇现在正坐在最远处的角落里,他身边空无一人,自从上次事件之后,他在审讯室里过了两个不眠之夜,一群元老把他审犯人一样审问了整整两天。介于他并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又是元老身份,这才把他放出来。但是由于他的这些“鼓动”能力和歪脑筋,元老院已经收回了他的消防局长任命,而如今已经几乎没有任何部门愿意要他,因而现在成了个标准的酱油元老,每天几乎就是食堂宿舍两点一线。好在他还是个元老,别的元老虽然不愿意搭理他,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一般他找别的元老借消遣的东西都还是能借到的,加上他自己又带了游戏机和电视机,元老区又基本上保持供电,因此他在元老区的生活基本上还是相当惬意的,除了没人叫他去吃饭经常会饿肚子。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在元老食堂里开心得如同欢跳的小鹿一般的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个元老,他脑子里立刻就活泛起来了,这个人既然不是个元老,能被执委带进元老食堂吃饭,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肯定是某个元老的徒弟,第二就是这个人肯定和本时空土著有巨大的差别。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怨恨地瞥了一眼远处正坐在门口处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阮姱和钱龙舟。原本钱龙舟的位置坐着的应该是自己,当时自己躺在地上装死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元老生命本来就高于一切。如果像钱龙舟那样疯子一般地冲上去,还不是送死啊?他没死是因为运气好。喵的公主本来不应该是自己的吗?结果现在跟上了钱龙舟这个只有一米六几的矮胖子,现在公主还成了名誉元老。要不是自己费心费力促成了元老院对占城港的军售计划,公主根本就不可能守住占城港,可是阮姱这个婆娘现在看自己简直跟看陌生人一样,对跟钱龙舟两人腻腻歪歪,每天如胶似漆的,好不气人! 自己不过是按照旧时空的惯例搞了点油水而已,结果就被元老院警告,心里有些怨恨去鼓动了下元老罢了,结果还被审犯人一样被治安口的元老们审了整整两天,这不是欺负人吗?要不是因为没有回去的虫洞,不然自己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大厅里还傻站在那里的汤帅,鲁奇知道汤帅是杜彦德以前的同事,纯粹是因为跟杜彦德的关系进入的穿越集团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无非就是做个饭罢了。现在大家都为了能够吃到好吃的,都跟汤帅打好关系,一个个跟他称兄道弟的,看自己反而如同跟陌生人一般,现在自己坐的桌子旁边竟然周边两米一个人都没有,这跟自己划清界限未免也划得太好了吧? 蓝草头也没抬,只是哗啦哗啦地往嘴里塞吃的,吃得真是一副真情流露的样子,如同几个月没有吃过东西一般。 “阿德,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家伙的?”汤帅不由得悄悄跟杜彦德耳语道,“你不是特地把他叫来把咱们积压了几天的剩菜弄掉的吧?” 杜彦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蓝草坐在那里对着这边说道:“不至于吧?剩菜都有这么好吃?” “他耳朵不是这么灵敏吧?”汤帅愕然道,杜彦德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耳朵好,人家是脑子好使,能够听到你心里想什么。” 说话间,就看到蓝草抬头望着前面傻站着正在看他的几个元老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没吃过饱饭,而是实在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几个元老也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明明没有说话啊,这个人怎么就知道自己心里说什么了?被人说破心里想的事情,几个元老也不好围观下去,纷纷端着餐盘四散走开找地方坐去了。其中一个元老扭头向后往鲁奇那边走了几步,但是转头一看远处坐着鲁奇,又转了个身,走到旁侧去了。 “还有这本事?”汤帅乐了,“那是好事啊,他不是元老吧?” “当然不是元老,是这次在外面发现的人才,”杜彦德话音未落,就见汤帅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一脸恳切之色,“把他调到我们食堂里来吧!” “干嘛要调到食堂里来?”杜彦德一脸愕然,“现在民政部门、商贸部和治安口都为了要他恨不能打起来呢,要是直接分配到食堂来,还不得被他们把执委大楼都给拆了?” “不至于吧?”汤帅一愣,扭头看了看远处桌子旁坐着的辜晴倩、沈彬和禹沙三人,都是正襟危坐在那里,餐盘里的东西也是一点都没吃,一个个都是怒目圆睁低声在那里争执什么。不过汤帅现在有些担心的倒不是他们会打起来,而是眼前这些元老们一个个都在翻着自己餐盘里的菜,窃窃私语声也已经开始越来越大。 “靠!居然是剩菜!”“谁说是剩菜?”“刚才不是汤帅说的是剩菜吗?”“汤帅没说啊!是那个吃货说的。” “别乱说吃货吃货的,人家耳朵好着呢。”“可是这是剩菜啊!咱们旧时空大学里就是吃剩菜的,到了新时空,开创新世界来了,还得吃剩菜,这不是白穿越了吗?” “行了行啦!拉倒吧你们!”一个元老站起身来冲着他们大声说道,“你们一个个都在说食堂饭菜不好吃,天天剩这么多菜,不重新加工一下拿出来吃难道都倒掉啊?”众人一愣,都把目光集中过去,仔细一看,竟然是前段时间给贺亚运做急救手术的彭剑,彭剑端起餐盘用勺子在盘子上敲了两下,“我们是元老,我们是来建设新世界的,为我们的后代开创一个美好未来的!不是来这里享福的!要知道不管什么事情起步,都得一切从简,铺张浪费这种事情做不得!谁做谁完蛋!” “剩菜还可以喂猪嘛……”“就是,农委会里面猪多得是,要的是东西吃,干嘛不给猪吃?让我们吃?” “别跟我说喂猪!谁说喂猪我跟谁急!”彭剑腾地一下站到桌子上去了,“老子就是喂猪的!”那样子简直如同董存瑞手举炸药包的姿势一般举着手里的餐盘。“你们知道这几天新招收进来的归化民从猪食里偷东西吃吗?” 食堂里霎那间安静了下来,“偷猪食吃?”“不至于吧?” “你们知道现在在城外堆料区里那些流民现在无果腹之粮的悲惨吗?虽然说我们每天都会去那里施粥,但是人数还是太多,虽然说每天我们都要从他们中间抽取部分人进入净化流程收纳为归化民,但是你们知道每天堆料区都要死上两三个人吗?都是饿死的!”彭剑从桌上跳下来,把餐盘轻轻放在桌上,手指着里面的这些疑似剩菜高声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你们却跟这里抱怨吃剩菜,抱怨饭菜不好吃!你们对得起农委会吗?对得起天天绞尽脑汁给我们做饭的汤师傅吗?你们对得起那些为了一天到晚辛勤工作只是为了三顿热饭的归化民吗?有的人甚至连归化民都算不上!浪费粮食是要遭雷劈的!” “啪啪啪啪……”寂静的食堂里突然鼓起了掌声,很快就有人跟着鼓起掌来,接着几乎所有人都热烈鼓掌起来,谁都忘记剩菜这回事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食堂 2 现在彭剑的身份算得上是整个元老院的元老中最神秘的了。他明明拥有精湛的外科医术,偏偏安心在农委会的那个牲畜饲养部门安心养猪。而且他不是那种为了掩饰身份而养猪,他在平时牲畜饲养中有着非常充足的耐心和知识,在他的照料下,农委会的猪羊牛此时都非常顺利地在生长着,就连生病都没有发生过。如果没有上次贺亚运偶然受伤让他不得不出手相助的话,也许他还能一直安安心心地在养猪场里继续干下去而不暴露身份。不过回顾历史总是没有如果的,即便他们是群穿越者,对于已经发生了的事实毕竟还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自从他迫于贺亚运的伤势不得不展露了一手自己的外科技术之后,他就开始在农委会有些呆不下去的感觉了。首先一开始就有何永康天天跑到养猪场去串门子,天天带着盐汽水去跟他唠嗑,动不动还说是为了联络养猪场和医疗部门的感情。可是养猪场和医疗部门有什么感情可牵扯的?八竿子都打不着啊!闹到最后彭剑非常干脆地跟何永康交了底牌,自己绝对不会去医疗部门供职的,并且养猪场现在还真离不开他。这通声明愣生生把何永康闹得没了脾气,但是却又舍不得就这么把彭剑给放下了,于是乎现在每周都还是至少跑一趟养猪场跟彭剑拉拉家常什么的。 何永康可不是只会这一招,他也试着跟执委会那边施压,想要通过执委会把彭剑直接调过去。孙文彬为这个事情也跟彭剑做过了几次工作,但是彭剑就是不进油盐,不管好说歹说,就是一句话,老子不去医院,爱怎么调就怎么调,老子宁可陪猪也不想拿手术刀。 这话可把何永康弄得灰头土脸的,怎么拿手术刀比跟猪呆一块还让人不爽了?虽然郁闷,可是不管事执委会还是医疗口,拿彭剑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可是元老,且不说他的外科手术本领高,光说他现在把二十多头猪照料得每天都趴在猪圈里满意得直哼哼就已经是绝对不可多得的人才。要知道现阶段绿着眼睛等着吃红烧肉的元老们隔三差五就会跑到农委会去,名义上是去看看奋战在农业第一线的元老同志们,实际上是去看猪还有多久能吃的那帮家伙现在跟念经似的天天在汤帅旁边念叨,要是真的把彭剑给闹烦了甩手不干了,这几十头猪能不能活到出栏还真是个问题。 最后医疗口也只能让步,请彭剑抽时间来给医疗培训的归化民医师进行培训和考核,何永康虽然没有收获这个外科大夫,但是毕竟曲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只好作罢。因此彭剑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呆在养猪场里跟那群猪呆在一块,偶尔会应邀前往医疗培训班给目瞪口呆的归化民上上课什么的,对于那些学员们动不动会窃窃私语的那句“他不是喂猪的吗?”彭剑根本就是充耳不闻,上完课后转身就接着去陪他的猪去了。 杜彦德也觉得奇怪,重新查阅了人事档案,想要找出彭剑的人生轨迹。查阅之后,他发觉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首先是彭剑在高中毕业后有六年时间没有任何记录,接着又去读了某农业大学畜牧业,报的是兽医方面的专业,以极其优越的成绩和表现毕业。当然,这也是让彭剑成功地进入养猪场的重要基石。接下来彭剑就出国了,去的哪个国家没有记录,由于没有了计算机网络查询的能力,谁也查不到彭剑护照出国的目的地,只知道是出国三年后就回来了,回来后在家待了一年,然后就参与了穿越。 杜彦德只能根据医大一般是五年制,然后一年实习的惯例猜测彭剑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学习的外科,然后又出国在国外进行过医疗方面的工作,但是他又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况且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就算你证明了彭剑是个外科大夫也没有用,他不愿意去当医生,就只能说明他有心结没有打开,在心结没有打开之前,说什么都是白搭。现在他也只能看着彭剑朝他笑一笑,然后该干嘛干嘛。 “我要澄清一下啊!”汤帅现在被彭剑一番支持,也找回了不少底气,当即就对着那帮子还在鼓掌的元老说道,“这些所谓的剩菜,是昨天的,我全都检查过,还没有变质,又重新进行了食物加工处理,是不会有任何质量问题的优质食品。旧时空那些所谓的地沟油一类的我们是不会弄的,主要是如果剩了菜就全都倒掉实在是太浪费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呢。” “你可以把这些剩菜给外面那些人吃啊!不是说他们吃不上饭吗?”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众人一愣,纷纷扭头看去,原来是鲁奇。鲁奇用筷子在餐盘上敲了几下,接着说道,“你既然说他们是吃不上饭的,何不把剩菜剩饭给他们吃?”说着又站了起来,“保证不会浪费,也不至于让我们天天吃剩饭剩菜。” “也是啊,”有元老又在开始窃窃私语了,“没错,给那些吃不上饭的,我们自己吃新鲜的就好了啊。” “说到底!汤帅!”鲁奇声音越说越大,“你根本就是想贪污!纯粹就是想要在元老院伙食费里捞油水。” “鲁奇!你不要血口喷人!”立刻就有人在大声喝道,“要说他贪污,就要拿出证据来!你空口白牙一说,人家就成贪污犯了,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各位!你们想得太简单!”鲁奇大声说道,“元老院伙食费是多少?你们知道吗?” 被问及的元老们都呆在原地,谁也不清楚这个元老院伙食费。鲁奇大声说道,“我其实也不知道,但是我曾经在占城港外派过,在占城港外派时的伙食补助是八角一餐,早餐是四角。同志们!你们知道五角钱能买多少东西了吗?” 下面的元老们依旧一片寂静,说实话,所有的人都知道元老院的货币购买力高,但是具体有多高,他们谁也不清楚。 “知道安允城外的熟地吗?三两到四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亩,也就是说,我们的伙食补助而言,大概一天就是二两还多。这么算来,一个元老如果想要买安允城外一块熟地,只需要两天不吃饭,就能买的起了!”鲁奇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彭剑反唇相讥问道,鲁奇相当得意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可是外派过的。” “我是问你城外熟地的价格,你是怎么知道的?”彭剑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围观的元老们都哈哈大笑起来,鲁奇怎么知道熟地的价格,彭剑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还能怎么知道?鲁奇前段时间假借消防安全验收之明大肆收费,结果搞得工商业体系的土著和归化民怨声载道的,最后追究起来才知道鲁奇用这笔钱在安允城外买了一大块熟地,想要置办田产。到了最后不得不把几十亩地重新卖掉然后退还消防验收费才算完事,这事情在元老院闹得沸沸扬扬的,在东方港一度传为笑柄。 鲁奇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我不跟你说这个,就说这个剩饭的问题。计委每个月都把钱拨给了食堂,交给汤帅手里,没错吧?” 汤帅虽然有些恼火,但是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是的。” “可是呢,”鲁奇立刻又冒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事实上汤帅采购食材的时候是怎么采购的呢?你买东西的时候谁也没有监管吧?毕竟食堂里你最大,你说买菜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因此,你完全可以在这里面动点手脚,故意把菜作难吃点,那么我们每天实际消耗的饭菜就要少出很多来。剩菜再回回锅我们就能够在他的安排下,一天的伙食钱做两天用!汤师傅,你真厉害!真的做到了一个钱掰成两个用!”说着鲁奇哼了两声,“那么节约出来的钱你交还元老院了吗?还是掉进了你汤师傅的口袋里了?前段时间那些归化民干部从灾民的嘴里贪钱就被送到劳动营里去劳改了,那么汤师傅,你呢?你从我们元老的嘴里抠钱的话又该当何罪呢?总不能因为你是杜彦德执委的老同事就要对你网开一面吧?是吧?杜元老?” 汤帅根本不搭话,只是抄着手站在那里看着鲁奇在那里继续说着,“汤师傅你天天从我们嘴里抠钱,这时间也有大半年了吧?想必也积存下不少钱了吧?我们算笔账,一个元老一天就是两块的伙食费,那么五百元老呢?一天就是一千块的伙食费。我不说多了,就算你每天从我们每人口里抠出八毛钱来,那么五百元老是多少钱?那就是四百块钱!能够在安允城外买个一百亩地。就算你汤师傅到现在只贪了一个月,那么应该是多少钱?是一万二千两,你都快要能把整个安允城给买下来了!”鲁奇接着振臂一呼,“怎么样?你们知道为什么要让我们吃剩菜了吧?只有这样,才能从你们的口里抠到足够的利益和金钱。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过,一旦有着足够的利润,资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能保证到处被使用;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会活跃起来;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敢于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于践踏一切人间的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于犯下一切罪行,甚至于冒着绞首的危险。一个月一万二千两啊!换了我,我是什么险都敢冒啊!” “那真的是只有你才做得出来的事情!”汤帅抓准时机大吼了一声,把鲁奇震得一瞬间呆住了,汤帅说着快步走上前去,中间的元老们纷纷退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就见汤帅左手揪住了鲁奇的胸口,右手抡圆了啪的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声音又响又脆的,把鲁奇打得呆在当场,口里只是“你你你”个不停。 “我就打你了!怎么样?”汤帅有些挑衅地望着鲁奇,“你每天不思进取,就知道吃现成的,我们把你跟养废物一样养着,你不知道羞耻,竟然还抓紧机会在这里挑拨离间,你说你该不该打?”说着又抡圆了抽了他两个嘴巴,“我之前不说话就是想看看你还能想出些什么怪话来,现在好,竟然连一个也贪污一万二千两的事情都说出来了!知道元老院给我一个元老每天的餐费是多少吗?一块五,每顿五毛,给你们外派元老发得多是为了补偿你们在外面吃不好!老子为了能有足够的食材,大早上天还没亮就要去农贸市场里找菜,为了买到足够的鸡蛋,老子还要自己掏钱收买陈小毛每天供给我们足够的蛋。每天还要到码头上去找足够的鱼,你知道被电鳗打到是什么样的感觉吗?老子真应该送条电鳗给你塞被窝里!你知道孙文彬现在看到我就腿软想跑吗?知道我现在能够轻而易举追上孙文彬找他给食堂满足青菜配额吗?”说着汤帅狠狠在桌上拍了一巴掌,“一个月一万二千两,老子是来这个世界跟元老院一起壮大发展的,我们元老院就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像你一样每天只知道想办法捞钱!我们只怕是在登陆日三天里都饿死在烽火台外的滩头上了,哪里可能有今天这个局面?” 旁边的几个元老连忙凑了过来,有人给汤帅递了一支文清烟,“来!帅哥!消消气!别跟这个家伙一般见识。”另外一个则轻轻拍了拍汤帅的肩膀,“就是,帅哥!别为了某个不知所谓的家伙把自己气坏了身子!元老院没有某个人照样要运转,但是要是没了帅哥你!咱们都只能饿肚子了!” “就是啊!帅哥!我们支持你!”“没错!都散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鲁奇还在发愣,看着正在散去的人群,摸着自己被几个大嘴巴打得有点发红的脸颊,轻声自言自语道,“喵的,这算什么事情啊?吃个饭也要挨揍了,这食堂还能不能来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食堂 3 蓝草看了出元老院的好戏,他全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个奇怪的事情。他的确能够读心,但是在场好几百元老呢,读心读出来的就跟听到好几百人同时在吵闹一般,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进行读心的蓝草听到了汤帅的话,他的话不仅声音大,而且充满了鼓动力,让一众元老们为他鼓掌之余,也对鲁奇这不成功的挑拨充满了鄙夷。这些话也同样激励了蓝草,让他觉得元老院的这帮元老们的品格非常高尚。要知道精灵是部落群居的,对于一个部落是否团结看得非常重,往往一个部落出现分歧无法马上解决,就必然会产生更大的分歧。一旦分歧大到无法弥补,必然就会产生意见分裂,最终导致整个部落的分裂。元老院的这些元老们的争端虽然比较尖锐,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能够站在一条线上,能够跟其中某些挑拨是非的人划清界线,这就说明元老院的内部团结是相当紧密的,更加说明了元老院是可以投奔的势力。 蓝草所在的部落由于和人类的隔阂几百年来一直生活在丛林的深处,过着不为人知的生活。虽然其中有的大胆些的精灵会冒险到外面来和人类接触,用他们平时打到的猎物和人类交换生活用品,不过由于遇人不淑,总是受到非常繁重的盘剥。精灵又不善耕种,往往只能打猎或者采集野果维生,但是这些东西真的属于看运气的,不见得每天都能弄到,因此饥饿、疾病与丛林中的动物威胁一直以来都困扰着精灵。他们对于想要走出丛林盼望已久,一直以来都找不到这样一个机会,眼前竟然有这样一个机会,蓝草不由得兴奋不已。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能有饱饭吃,干活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时从门口发出一阵脚步声,蓝草听觉非常灵敏,觉得很熟悉,连忙转过头看去,原来是阳牧秦带着一个不太高的元老快步跑了进来。 “北哥!就是他!”阳牧秦二话不说向前跳出一步,右手直直就指向了蓝草,蓝草和北纬的目光径直就对上了。 作为一个老猎手,蓝草对于杀气很敏感,眼前的北纬正属于这样一个富含杀气的人。北纬个头不高,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左右,身材健硕,走动的时候右手总是不怎么摆动,仅仅摆动左手而已,而且走路的时候身体总是略略不自觉地向右躬身。虽然说蓝草不知道这个动作是旧时空出名的枪手步态,但是也看得出来这种走路动作明显是一种不自觉的防备姿态。对于他来说,他也有弓手步态,和枪手步态恰恰相反,因为往往是左手持弓,他的左手总是时刻准备进行射击准备。 和蓝草一样,身为老兵的北纬在蓝草的眼中也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蓝草个子不高,身形瘦弱,虽然现在换了一身不怎么打眼的归化民服,但是却丝毫不影响看到他双臂的肌肉。北纬也非常敏锐地看到了蓝草那略带一丝天真的目光中同样包含了杀气,这是杀过人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北纬带着阳牧秦两人径直走到蓝草的座位对面坐了下来,蓝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等他来得及冲阳牧秦打招呼,居然北纬首先说话了。“你好,我是北纬,中国特侦队总教官,很高兴认识你。”说着北纬伸出了右手。 蓝草不知道伸手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北纬的眼神里没有恶意,便也照猫画虎地伸了右手出来。北纬一笑,握住了他的手晃了晃,然后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能知道我们的想法,我们也不兜圈子,我想要你加入我们特侦队。” 北纬是吃完饭前才从阳牧秦吹得天花乱坠的描述中得知蓝草的存在,在跟阳牧秦重复三次确认了蓝草能够随便射出罗宾汉箭并且还能读心之后,他立刻就坐不住了。作为元老院的重要元老之一,他怎么会看不到蓝草的这些特殊能力能够给元老院带来的帮助?这样的精灵在元老院几乎所有的部门都能发挥出重要作用,最重要的是——人家寿命长。他这个已经三十出头的特侦队总教官在最近的几次行动中已经开始明显地觉得自己老了——士兵是有保质期的,特侦队员尤为明显。从阳牧秦的描述中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样一个精灵能够在特侦队里发挥出的作用,不论是潜入、搜救、暗杀还是正常作战,蓝草都能成为非常优秀的特侦队员,并且他还有最大的优势,射箭准确——本时空射箭可算得上是比火铳还要打得远的远程武器。 说话中北纬从背上摘下背包,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东西放在蓝草面前。蓝草对于这个东西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一张弓。和自己的弓不同的是,这张弓的弓身全部都是钢铁制成的,明显要比自己的木制弓结实得多。并且和自己见过所有的弓不同的是,这张弓的两头都有个圆乎乎的东西,他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还没来得及问,北纬又说话了,“这是滑轮弓,和你使用的猎弓相比有非常大的优势,它需要更大的力量才能拉开。” 蓝草转眼就明白了滑轮弓的好处,更大力才能拉开,说明能够把箭矢投射到更远的地方;钢铁的弓身明显是为了让弓身更加坚固,不会被多次射击而导致弓身受到损坏。 他看着眼前这把弓,眼泪都快要滴下来了,他们听说过人类传说的各种弓,什么轩辕落日霸王射雕,精灵自己也能作出优秀的弓来,可是优秀的弓往往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来制作,穷其一生也不过作出几张弓来。但是那些所谓的良弓和眼前这把其貌不扬,甚至看起来黑漆漆的弓相比仅仅在材质上就被甩了几条街。要知道眼前这张弓的弓弦都是用钢丝缠绕的,明显结实程度要远过于他们的弓。他们平时用个铁箭头都要心痛不已,这些元老院的弓竟然整个都是钢铁制成的,这让蓝草不由得觉得奢侈万分。 “北纬?你来干什么?”旁边传来了声音。几个人扭头看去,原来是沈彬,“你不会也要和我们抢他吧?” “不是,”北纬回答得很干脆,这让沈彬和他身后的辜晴倩与禹沙三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句话就让三个人险些背过气去,“我是来带他去特侦队的。” “感情你压根就没打算跟我们抢……”禹沙不由有些丧气,沈彬和辜晴倩也是一脸苦笑,他们三人刚才在一旁商议了好半天,最后好不容易得出了统一意见,蓝草先借用给治安部门做一段时间的预审,然后再到民政部门去甄别一下下面的工作人员,最后跟着辜晴倩去跑业务搞商业谈判啥的。好不容易统一口径了准备来跟蓝草谈,结果却看到北纬正坐在蓝草的面前。 蓝草此时双手握着这张弓,一脸兴奋地摸着弓身,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会放手了。“到底都是男人,一来就能投其所好。”辜晴倩在一旁笑着说了一声,然后转身径直朝着杜彦德走过去了。 “杜执委,”杜彦德还在看汤帅跟几个元老吹嘘自己在平时怎么弄到这些来之不易的食材,就听得身后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连忙扭头看到是辜晴倩,连忙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你们找到的精灵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吧?”辜晴倩刚才被北纬这么一折腾,也没了心情,直接开口就问。 “他们是一个部落的,应该在短期内会过来吧。”杜彦德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听说部落里有好几百人。” “好几百人,对了,”禹沙在一旁搭话道,他看到北纬坐在蓝草面前,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啥希望了,也干脆直接过来问还有没有人,“他们的养老保险该怎么办?” 杜彦德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说实话,这个问题我还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是按照我们的标准,这些精灵的退休时间未免也太长了……这个蓝草就有一百五十岁以上了……” “一百五十岁?”辜晴倩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那还不是比爷爷的爷爷还大了?” “切……”禹沙在一旁嗤笑了一声,手指了指远处正在分餐台边整理餐具的一个归化民姑娘,“要说起来,我们这里所有的归化民都比我们大了至少四百岁,就算是还没出生的孩子,也甩了我们八条街,”那个姑娘莫名其妙地看着禹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精灵的寿命很长,一般都有差不多六百到八百多岁,如果真的是按照我们的标准搞退休制……”杜彦德说着顿了顿,“很多精灵恐怕刚刚加入工作甚至还不需要加入工作就已经退休了。这必须要搞一套专门针对精灵的标准。” 辜晴倩脑袋扭过去看了看正在跟北纬交谈的蓝草,“我还是觉得他不像个精灵,精灵哪有这个样子的?跟传说中的精灵相比,这个简直丑到爆了好吧?” “好啦好啦,”禹沙在一旁说着,“人家可有读心能力,你背后就算想人家的坏话人家都能感觉到,要说的话,旧时空的精灵都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我们都只是在电视电影里见过精灵而已,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人总是对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充满了美化的,天宫啊,精灵啊什么的都一样。” “那你怎么不说兽人和矮人?”辜晴倩在一旁挤兑了一句,“不过杜执委,啊不,杜哥!要是精灵真的来了的话,可千万要给我们商贸部这边分几个啊,跟那帮子土著打交道太郁闷了。一个个比鬼还精,偏偏还喜欢绕弯子,谈个生意下来简直脑细胞都要死不少。” “这个你要跟禹沙说,”杜彦德耸了耸肩说道,“我只是个执委,还是后勤方面的执委,精灵加入的话属于民政委员会管理,分配什么的都是他们管,我可不能越权管这个。” 辜晴倩立马一个转身,脑后的马尾几乎都甩得直了起来,“禹沙同志,你千万要给我分配几个精灵啊,不然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下次你们民政委员会在需要资金的时候我能举手支持你们。” 禹沙脸都黑了,“有你这么求人的么?怎么不叫我哥?怎么叫杜执委的时候就叫哥,到我这里就变成同志了?不行不行!”说着脑袋直摇,“你今天不叫声哥,我绝对不考虑。” “嗯……”辜晴倩稍微犹豫了下,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好像民政委员会又需要下一个月的拨款了,好像上次水汪凼说资金上有缺口,可能需要动用公主基金……公主基金的使用权是谁管着来着?哦,是阮姱,不过阮姱现在在哪里工作来着?” 禹沙哪里不知道阮姱现在就在商贸部工作,和刘丽婷一起作为辜晴倩的助理忙碌在商贸部门的第一线。辜晴倩这么一通自言自语,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不给糖就闹。 禹沙是个没结过婚,连女朋友都没找成的大男孩,而辜晴倩在商贸部却是如鱼得水,跟一众土著商贸代表打交道的锻炼下早就泥鳅一般滑不留手,那里能够占到上风?不由得绿着脸跟辜晴倩说道,“好吧好吧,到时候女的精灵尽量分配几个聪明的给你们商贸部,但是男的肯定要留在别的部门,治安部门和反间谍处肯定要的是,还有军队,就连我这里都得要人。” 杜彦德看着禹沙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想笑又不好笑出声来,连忙转身走向北纬,却见北纬已经起身,蓝草二话不说提着那张弓就跟在他后面,阳牧秦愕然站了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对着杜彦德歉意地笑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就剩下了一脸愤愤之色的沈彬。 “喵的!这算哪门子事?内保工作无小事,杜彦德,你把我扯到这里来,又不能给我足够的人手,你要我怎么搞好内保工作?”沈彬有些恼火地转过来看着杜彦德。杜彦德还没来得及说话,禹沙已经走过来了,跟沈彬说道,“你放心,内保是大事,到时候下一批精灵来的时候我肯定给你们留几个不错的,你到时候自己挑!” 沈彬斜了一眼杜彦德,拉着禹沙就走到一旁详谈去了,留下了杜彦德在那里一个人。 (今天是我生日,呵呵,又双更一次,下午三点左右更新,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想每天更新八千字的,但是家里的事情是真心多,大女儿每天都跟我犟,光是让她睡觉都是个很愁人的事情,一般等这些搞完,九点半左右才能开始写,白天就别提了,天色太亮,写不下去。呵呵,让人有点折腾得太爽,每天十二点睡觉,早上六点半就要起床,带孩子洗脸刷牙送去幼儿园的,真是比在工厂上班还忙,早知道我还辞个屁的职啊?还不如在工厂里呆着,一个月下来还有几千块的工资,外加作品天天还有时间可以写。不至于到现在这样每天忙乎还没几个钱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进攻占城港 1 天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清晨的薄雾正在随着海风的吹拂而渐渐散去,占城港的城墙上几个乡勇正在用长杆取下灯笼,逐一吹灭里面的油灯。几个靠得近的乡勇正在一边聊天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露水,他们昨天晚上守夜,但是全都各找地方睡觉去了。 “你那边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今天怎么跟大人禀报?又说平安无事?” “不平安无事你还想报告有阮逆的势力偷袭?难不成还被你击败了?”有人讥笑道,“就凭咱们城里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好吧?” “可是真要是阮逆带着东方港的那些精兵来攻打占城港……咱们怎么办?”说话的人不由有些惴惴地说道,“难道真的死战到底?” “这个啊?”说话的人嘿嘿笑了两声,“当然是先禀报百户大人啊,百户大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可是上次新军杀出去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那些雷鸣铳威力巨大,我等又如何抵挡得住?还不是白白送死?” “你傻啊?百户大人哪里还有胆子去跟新军打?”这人说着又摘下一个灯笼,吹熄里面的灯,“现在阮明方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整个城里就只有三个百户,现如今城里守军不过三百人,加上咱们这些乡勇也不过五百多人,你说真打起来怎么可能守得住?” “按你说,那不如降了?”旁边的乡勇手里拄着一支长枪,依旧惴惴地问道。 “说你傻还真傻,你现在就降,还不得给百户拉出来砍头祭旗啊?”那人说着把已经灭掉的灯挂回灯柱上,不过光线不足看不太清楚,挂了好几下这才挂上。“真打起来,赶紧的,直接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他们进了城再降,咱们不是禁军那帮傻子,禁军可是把他们得罪死了,上次禁军上百伤兵愣是被人家放在新军军营外面流血流死的。咱们只要不是禁军,人家可不会杀降。” “对了,禁军这段时间也没见了,不知道……”“人家禁军关你什么事?”说话的人眼睛斜着盯着这个还老老实实拄着长枪的乡勇,“禁军是阮明方那家伙带来的,现在阮明方也不见了,自然就带着禁军走了啊。” “阮大人毕竟是大人,别这么说……”话音很快就停下了。但是前面那人依旧不理不睬,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阮明方那狗贼,本来公主管整个占城管得好好的,偏偏要来插一脚,还弄得整个城里乱成这样。要说的话,几年前占城港哪里是这样啊?一到晚上灯都是黑漆漆的,鬼城一般,大户跑了个精光,每天都要死几个穷人的,分明就是作孽!” 说着说着他也觉得不大对劲了,转头望过去,却发现后面的家伙依旧拄着那支长枪在那里发呆,“你干嘛啊?还傻站在那里,过来啊。” “你听!有声音!”两人都立即噤声,果然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仔细听去,似乎有人在唱歌。 “统帅和我们早已枕戈待旦,谁不知道元老院和他的军队?再见了!亲爱的姑娘!不要悲伤,不是每发子弹都能打得中的,要是每发子弹都能打中,执委到哪儿去找人当兵呢?步枪的子弹能打出一个小洞,火炮的炮弹则能打出一个大洞,这些铅和铁制造的子弹,许多都无法命中。我们的武器最先进,威力最强大,外籍军团的士兵永远忠诚。安南叛匪们最差劲!战场上竟然逃跑!就算是土蛮也比他们好一点……” “谁在唱歌?”两人面面相觑,向着歌声传来的防线张望过去,但是天根本就没有亮,能见度还不过一百米,除了听到有歌声,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两个人站在城墙上向着那边张望了好一阵,都没有看到什么,但是歌声似乎越来越大了,“我们的敌人从来就拿不到充足的饷钱,但我们每个月都能准时拿到军饷,谁不知道元老院和他的军队?谁能像我们一样准时收钱呢?元老院!伟大的元老院!只要你继续领着我们横扫敌人!元老院,我的主子!我的英雄!在元老们的领导下,我们将为了你打翻整个世界!” “有火光!”两人几乎同时看到晨曦中北面远方出现了一条火把的小溪,接着小溪变成了小河,火把的小河在城墙外展开,慢慢地站成了好几条阵列线。这时太阳忽然如同从海中跃出一般,将金色的光芒散射到了占城港和城墙前的空地上。 城墙上的人这才看到了站在城墙北面的情形,因为抛荒而成为荒草地的田地上正密密麻麻地站着许多穿着红色衣服的士兵,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步枪,枪口朝上,枪口旁装着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了点点的寒光,让城墙上的乡勇们一个个腿脚发软。 “夭寿啊!阮逆的大军来了!”忽然间有人在城墙上大声喊了出来,接着第一个就跑下了城墙。城墙上的乡勇们立刻有样学样,呼啦一下就跑了个干净,几个灯笼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里面的灯油淌了一地,掉落的火把点燃,在城墙上烧了起来。 李园看了看身边穿着全套战甲的伊藤宅三,冲他点头笑了笑,然后冲着身后的勤务兵大声喊道,“拿扩音器来!” 一个士兵连忙快步提着一个扩音器跑了过来,这个扩音器其实跟旧时空大街小巷收破烂用的扩音器完全没有区别,但是在本时空,这就是独一无二的神器。伊藤并不知道这个白色的喇叭状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不过他毕竟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相当有城府,只是冲李园礼貌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园把扩音器检查了一下,打开了放到嘴边,冲着城墙上就喊道,“我们是中国陆军外籍军团,按照元老院的命令前来收复占城港,里面的人听着,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投降事宜。” “对于投降元老院的士兵,我们给予生命保障,但是一旦敢于反抗元老院的行为,都将受到元老院的严惩,任何敢于攻击元老院人员的举动,都将视为对元老院开战,我们必将让占城港寸草不生!” 伊藤这才明白这个喇叭的作用,原来是用来扩大嗓门的,不过这个看起来非瓷非玉的东西还真是非常精妙,足足把这个年轻人的话音扩大了十倍。眼前这距离城墙还有一里多路,就已经能够让城墙上听得清清楚楚。 “命令部队,原地休息,武器保持上膛,随时准备接敌。”李园把扩音器递给一旁的勤务兵,顺便命令道。勤务兵连忙一个立正敬礼,接过了扩音器就离开了。 两个连的外籍军团士兵们得到了命令,纷纷从刚才的备战状态转为休息姿态,或者蹲在地上,或者坐在田埂上,但是手里都紧紧抓着自己的步枪。但是他们的身后是三百名拄着长枪腰间插着武士刀的足轻,这些人是伊藤军团派来参战的部队,虽然观摩元老院军队作战是他们的主要意图,但是却也同时做好了攻城的准备。他们后面还有两百多辅兵,或者抬着云梯,或者拖着撞门槌,要不就是抬着大盾牌,和他们相比,元老院的外籍军团的士兵们简直跟来散步郊游一般。 根据刘旭的情报,城内守军基本上已经跑完了,只剩下三百人左右的军队,并且没有战斗力,按照他的估计,外籍军团只需要在城下一站,就能吓得占城港的人开城投降。但是凡事都不能满打满算,一颗红心总还是要有两手准备的,外籍军团也携带了攻城器械,一门飞雷炮和二十枚炮弹。如果守城的占城港军队敢于顽抗到底,外籍军团丝毫不介意用飞雷炮送他们上西天。 他们中许多人,甚至包括李园,都是在占城港的城墙上呆过的,他们很清楚占城港的城墙弱点,也知道该从哪里进攻,如果防守,敌人会集结在什么地方,此时的飞雷炮旁几个外籍军团的炮兵正在按照地图上标定的参数设定火炮的角度和方位,只要真的开战,这些炮弹就会立刻落在城内。 要知道此时攻城根本就用不着担心城内平民伤亡,因为城里压根儿就没有多少平民,几乎已经是一座空城了。陆军情报局的情报人员早就在占城港进出好几次,对城内的情报虽说不是了如指掌,但是对于有多少人还是心里有底的。 由于城内大户们大多在占城港之乱中跟随新军前往北桥头镇了,因此城内的有钱人基本上已经没有了,而贫民则早就因为没有吃饭的途径纷纷逃亡北面投奔北桥头镇去了。城内留着的基本上除了厢军之外,就是些在城头值夜的乡勇了,偌大的一座城里大概只剩下了五百到八百人,愣生生从一座原本接近万人的大城变得如同鬼城一般。因此今天的炮兵得到的任务就是在城下爆发小宇宙,要确认不会有反抗力量能够对靠近城墙的外籍军团士兵构成威胁。 “大人!我们投降!”果不其然,城墙上很快就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冲着这边大声呼喊着。伊藤看到这里,不由觉得有点惋惜,他原本还打算借攻城的机会给元老院展示一下自己的军队强悍战力呢。不过也好,这样以来自己手下就可以不流血进入占城港了。 很快城门在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中缓缓打开了,几十个士兵手中都没有武器,站在城门两旁,对着北面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李园笑了笑,冲身边的士兵们命令道,“列队!准备入城!” 在一阵急促的鼓点声中,外籍军团的两个连士兵们排成了行军队列,对着城门口就走了过去。伊藤心里忽然闪过一阵心悸,但是却又看不出什么问题,端详了一阵城头,也全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过了一阵,眼见外籍军团的部队都已经走到城下十多丈左右了,伊藤终于点了点头,让足轻们列队,也跟着远处的外籍军团向前开进起来。 刘旭此时正在外籍军团的行军队列中,这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他可是陆军情报局的创始人。虽然说占领占城港对于元老院现有力量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但是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大事,这可是陆军部队根据陆军情报局得出的情报进行的第一次大规模行动。他此时意气风发地走在李园的身边,跟李园一边聊天一边望着城头,眼见着城门的距离就越来越短。两旁的士兵还跪在那里一个个脑袋埋在地上不敢起来,这是一种充分的满足感,让刘旭觉得脚下飘飘然的,怪不得那么多穿越小说到了后来都是要造反,原来胜利者真的有很大的成就感。 正在思索间,太阳又升高了一些,金色的阳光继续普照大地,刘旭觉得身上的露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正在蒸发,由于现在已经开始变热了,这种凉爽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适,不由得眯着眼睛向上看了看。他的眼角却瞥到城楼上的屋顶却有着一些东西的反光,这种反光不同于镜子和玻璃,然而一时间却又分不清楚是什么的反光。正在这时,走在前面的一个士兵肩上的步枪刺刀反光从他的脸上划过,顿时他有如醍醐灌顶,那是寒光!是盔甲和武器的反光。也就在同时,李园也听到身后传来了伊藤的声音,“快回来!有埋伏!” 刚才还跪在城门两旁的降兵们一个个跳了起来,从地上拿起弓箭,对着毫无防备走来的外籍军团士兵们就是一阵乱箭,放完三箭,他们扭头就向着城内跑去。外籍军团士兵们猝不及防,被射倒了二十多人,一时间惨叫连连。后面没有受伤的士兵们怒吼着,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就追了上去。这还没走到门洞,忽然看到一个圆乎乎又黑不溜秋的东西掉落在人群中央,就听的有人惊叫了一声,“万人敌!”同时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冲到城门口的三十多个士兵顿时如同洋娃娃一般随着爆炸的冲击波飞了出来。尸体、残肢断臂和残缺不全的躯干一刹那飞了出来,连城门的门洞都因为剧烈的爆炸而被炸塌了,几个侥幸在爆炸中幸存的士兵猝不及防,被掉落的石块压在了下面。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进攻占城港 2 此时城楼上忽然站起来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大声地发布着命令,只见不少士兵从城头冒了出来,手中拿着的不是弓箭就是乱石,对着城下就是一阵抛掷。外籍军团的人此时已经在城墙距离不过三十米,正是这些东西发挥威力的区域,最前面的士兵因为那颗大号的炸弹“万人敌”已经被炸死炸伤三四十人,后面一些的士兵则被冲击波冲得头晕目眩,一个个站在原地,被这轮箭矢射得纷纷倒地。 李园和刘旭的位置位于队伍的中间,冲击波虽然说冲击到了他们两人,但是并没有造成伤害。但是这两个人谁也没有真正打过仗,眼前这突遭袭击都慌了手脚。李园两腿发软,正抖抖索索间,就觉得大腿一麻,忽然间站立不住,跪在了地上,低头一看,原来是中了一箭,他也不敢拔出来,连忙勉强站起来,向后走了几步,被一个亲随扶住了。这亲随身高不过一米六,哪里扶得住这牛高马大的李园,连忙招呼了三四个人过来。 城头上有人喊了起来,“叛军的大官!快!乱箭齐发!”弓箭手们果然立刻就发现了这个正被三四个人扶着的李园,连忙呼啦啦一阵吆喝,接着就乱箭齐射。三十多支箭径直飞了过来,一下子就把扶着李园的人全都射倒在地,李园因为头上戴着钢盔,身上又穿着防刺服,因而没有危及生命,但是肩膀上和屁股上又中了两箭。 李园环顾四周,刚才还扶着他的三四个外籍军团士兵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脖子中箭,伤口正在往外飙血。有的则身上背上中箭,已经死透了。之前搀扶他的亲随身上中了三四箭,已经趴在一旁,看那副抽搐的模样,估计也活不成了。 “刘旭!刘旭!快帮我!”李园心头骇然,连忙冲着还在发呆的刘旭喊道。 刘旭被一开始的冲击波炸得头晕目眩,站在那里还没醒过神来,但是由于穿着的是一身绿色的作训服,因而在草地上并不惹眼,因而没有受到城头的攒射。此时的刘旭耳朵里轰鸣着,眼前的景物在不停地晃动着,感觉不出是自己在动还是地在动,虽然此时身上到处都是血,看起来甚是骇人,不过那都是别人的鲜血。他看到李园冲着自己狂张嘴,但是什么都听不到,好在猜也猜得到这个中箭的家伙肯定是在求救。 阮文玉的位置处于第二连的中间,现在的他也被吓呆了,要说的话外籍军团打的仗也打了不少,可是基本上都是在人家的射程外开枪吊打别人,什么时候在别人的射击距离内挨打过啊?眼下第二连的士兵几乎毫发无损,但是几乎人人都和阮文玉一样被震慑住了。 “牛金星!”阮文玉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连忙冲着前面大喊,不过没有回应。他也顾不得前面乱成什么样子,连忙冲着第二连的士兵大声吼道,“后退后退!退到一百米!准备射击!” 士兵们这时也醒悟过来了,连忙提着自己的步枪就往后跑。李园一看,不理解这是为什么,连忙冲着他们喊道,“不许逃跑!准备战斗!”但是他站不起来,屁股和大腿同时中箭,根本就使不上力来,只好冲着那群士兵挥手。 随着当当两声,又有两支箭飞了过来,一支射中了李园的头盔,一支射中了李园的背心,但是由于钢盔和防刺背心,都没有造成伤害。 “快起来,快起来!”刘旭此时已经跑到了李园身边,连拖带拽地就想要把李园拉起来,可是还没等他拉动他,城头又是一轮箭雨飞来。刘旭今天原本是在队伍后面跟着后勤部队来的,纯粹来看看自己的情报搜集情况,因而没有穿防刺服也没有戴头盔。不料刚才一看到可以大摇大摆开进占城港,这就跑到了前面。他现在只有一副血肉之躯面对这箭雨,不由得高喊一声就丢下了李园想要往后跑。但是人总是跑不过箭,刘旭还没跑出两步,就已经在右小腿上中了一箭,噗通一下摔倒在地。这人才刚刚摔倒在地,胳膊上又中了一箭,刘旭疼得转过身来,就见一支箭矢飞了过来,一头就扎在了他的左胸,随着噗哧一声,他仰面八叉就躺倒在地。 “开枪!”阮文玉一声大吼,第二连的士兵此时已经跑到了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并且也已经列阵完毕,随着他的命令,一百多名士兵对着城头上正往下射箭抛石的安南兵进行了一次齐射。 如同暴雨一般的子弹立刻就把城头洗礼了一次,十多个还没从打死逆贼的兴奋中清醒过来的安南兵顿时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墙头,后面的人立刻就把头全都缩到城垛下了,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自由射击!”阮文玉再次发布了命令,士兵们不再根据命令进行齐射,而是自行寻找墙头任何值得射击的目标。枪声此时已经开始变得稀稀拉拉,但是射击精度却提高了不少。要知道他们新换装的1628步枪虽然说是陆军换装下来的二手货,但是枪管可是货真价实的旧时空无缝钢管,射击起来又快又准。许多在城头不知道该怎么隐蔽的安南兵立刻就被清扫一空,接着就是那些探头探脑的,很快城头就没有人敢于探头了。 “你们快去救人!”阮文玉见城头已经被压制了,立刻冲着还愣在后面的伊藤宅三喊道。要是搁在以前,这个外籍军团的连长在伊藤的眼里可是连灰都算不上的渣渣,但是眼前伊藤看到这个连长沉着指挥,很快就把城头的抵抗清扫一空,不由对这个“小人物”刮目相看。此时见到他在大喊,便冲着身边的足轻们下令道,“去救人!” 足轻们正要上前,就见阮文玉又喊上了,“不管伤情,只要是活的就先抬回来!先救元老!” 足轻们听到了命令,纷纷快步上前,左右两边散开,弓足轻手中提着长弓,先呈一字横排向前推进到城下三十米左右,接着枪足轻上前,翻找起地上的人来。 中箭的李园全身麻木已经不能动,身体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发冷哆嗦起来,但是让他哆嗦的主要原因却不是失血,而是躺在他旁边的刘旭。 刘旭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眼睛紧闭,最让他觉得全身冰冷的是刘旭的左胸正扎着一支箭。左胸可是心脏,至少绝大多数人的心脏都在左边,心脏这东西精贵得很,上面哪怕是一个头发丝的六分之一直径的洞都不能有,别说是这根箭矢了,要是真扎在心脏上,就算是施瓦辛格也是立马就玩完。 “先救他!”李园看到几个枪足轻正在跑过来,连忙冲他们招手,“先救他!他也是元老!” 枪足轻七手八脚地把刘旭抬起来,放在担架上,然后抬着就往后走。李园很快也上了担架,正在这时,城头又飞出一阵箭雨。这次的射手们不同于之前的瞄准射击,而是躲在城垛后朝天胡乱抛射,弹道高箭矢飞行轨道明显,除了两个倒霉的枪足轻中了箭之外,基本上没有射中什么人。 “救了人就赶紧出来!我们要开炮了!”林泉在后面冲着前面的第二连大声喊道。 见前面的枪足轻们纷纷抬着伤员跑了出来,阮文玉确认了前面已经没有了活人,连忙冲着林泉大力招手。林泉看到了射击指示,冲着身边负责开炮的士兵点了点头,然后捂住了耳朵。炮兵还是在那颗万人敌落地的时候就已经瞄准了目标,但是第一连位于城楼下方,第二连距离城墙不过三十米。以飞雷炮的精准度,打中自己人的几率可能要更高,因而只能看着第一连的人在箭雨下挨打而无能为力。 “轰!”一枚圆形的炮弹立刻飞出了炮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径直飞向城楼。这枚炮弹没能命中城楼,而是打中了城墙北面的空地,在草地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泥坑,泥土伴随着烟尘四散飞开。 “快!准备第二颗!”林泉大声命令道,“是!炮长!”负责射击的外籍军团士兵大声回应着,手头丝毫不停歇地检查着火炮,进行清膛,重新装填。 “轰!”第二炮非常精准,直接落在了城楼上。 城楼上之前埋伏着大量的敌兵,在并不宽敞的城楼上相当拥挤,这枚炮弹落在人群中间立刻就爆炸开来。飞雷炮虽然不是什么精准武器,但是使用的爆破装药却是与时俱进,早已经换装了化工部门小批量制取的苦味酸炸药。这东西爆炸威力远远超过了安南人勉强调制出来的黑火药,剧烈的爆炸把城楼上的所有东西一扫而空,无论是人、武器还是城楼顶上的小楼,就连门洞也整个地被轰塌了,整个北城门顿时垮塌了下来,城楼上一个巨大的黑色蘑菇云腾空而起,伴随着火焰四散开来。 两侧城墙上忽然站起来不少人,他们是被吓傻了,要知道本时空可没有如此威力巨大的爆破药,并且伴随着爆炸,苦味酸也产生了大火,这些大火不同于普通的油火,根本就无从扑灭,被火焰沾染到了的人无不尖叫乱跑,无意间又点燃了身边的其他幸存者。惊恐万状的埋伏者们此时忘记了城外还有上百名步枪手,纷纷站了起来躲避这些被点燃的狂奔着。 “自由射击!”阮文玉见第二连的士兵们此时还在发呆,连忙冲着他们大声喊道。要知道外籍军团的士兵们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可怕的爆炸,一个个都被爆炸惊呆了。 阮文玉见喊叫都无法叫醒他们;连忙把最近的几个士官踹醒,让他们接着踹其他的士兵。 伴随着一阵密集射击声,迅猛的弹雨再一次发威,把那些站起来的人大多扫倒在地。城上的安南兵士们此时已经群龙无首,连忙转身就往城下奔逃,但是林泉丝毫没打算给他们机会,他的第三枚炮弹定位在下城的马道上,尽管飞雷炮的精度依旧让炮弹落点偏离了三四米的样子,但是依旧成功地在下城的人群中爆出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腾空而起的断肢残骸让林泉确认了自己击中了需要击中的目标,冲着阮文玉打了个手势。阮文玉点了点头,冲着伊藤喊道,“伊藤将军,您的部队向前,冲过城墙后就向前推进十丈,然后原地等待,等我们步枪手上前支援!千万不要过于突进!”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伊藤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武士刀,冲着城墙一指,口中喊道:“兔子唧唧!” 枪足轻首先向前弓足轻紧随其后,都径直朝着城门快步向前突进。城门现在已经崩塌,现在是一座瓦砾山,足轻们纷纷爬上了瓦砾,大喊着继续向前。但是又是一阵箭雨,把冲在最前面的十多个枪足轻射倒在瓦砾的最高处。被射中的足轻们东倒西歪,顺着坡一路滚了下来。 与此同时,林泉的炮组对着城门后的大道上又开了一炮,这枚炮弹并没有击中顽抗的安南兵士,但是却点燃了大道两旁的房屋和树木。原本还在顽抗的安南兵见到这一炮立刻就打了过来,威力巨大不说还能燃起熊熊大火,纷纷吓得抱头鼠窜,剩下的几个原本还打算顽抗到底的安南兵此时也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道旁。 不过瓦砾堆上的足轻们大吼着短枪或者挥舞着武士刀冲了下来,很快把这些抵抗份子斩杀当场。弓足轻们现在已经占据了制高点,开始对着远处正在溃逃的安南兵士们发射起箭矢来,但是因为浓烟和大火,他们无法瞄准,因此大量的安南兵已经逃散了。 “第二连!向前!上城墙!”阮文玉大声命令道,手里的指挥刀还没有举起来,就被伊藤按住了,“小将军少安毋躁,且等我足轻大队上前,一刻钟之内即可见分晓。” “不要阻挡我们,战机稍纵即逝,若要放跑了敌人,你吃罪不起!”阮文玉见被挡住,连忙就想要推开伊藤,但是伊藤哪里会让他离开,冲旁边一挥手,就见后面的几百辅兵纷纷从攻城器械中抽出了隐藏的武器,很快就把第二连的士兵们围在了中间,伊藤冲阮文玉一拱手道:“小将军,得罪了!只是争夺占城港之功对我等甚为重要,还请高抬贵手!” 第三百九十章 进攻占城港 3 身为将领,想要在元老院的国家里得到重视,自然只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是身为元老,这点上伊藤自知已经是没有可能了,就算是身为某个元老的岳父大人,他也依旧是没可能从这种裙带关系爬上去。深知这点的伊藤自然是只能选择第二条路,就是获得战功。 在前几天来的接触,包括和自己准女婿的接触当中,他无时无刻不会体会到元老们对于他的军团战术的鄙夷,即便是阳牧秦大多数时候非常小心,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显露出这种感觉来,伊藤宅三也是老人精了,自然能够感觉的出来。为这个事情他和丸山两人也商量过,想要在元老院得到重视,必须要扭转元老们对伊藤军团的看法,因而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了参加这场行动。为了在这场行动中能够尽量地抓住机会展露自己的力量,他不仅带了三个全都是由各军精锐组成的足轻大队,还带了两百辅兵——这些说起来虽然是辅兵,但是事实上也是由精锐的兵士假扮的,为了暗度陈仓不让元老们发现,他还命令辅兵们把武器藏在攻城器械和辎重车中,万一有机会却又遭到外籍军团的阻拦,就可以以辅兵控制外籍军团的部队,以前面的足轻队在前方突破城墙。 来的路上伊藤特地和两个元老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行走,在聊天中他深深体会到了元老们对于占城港军队的鄙夷,李园和刘旭二人一副志得意满之色,就好似三国志里那种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一般。伊藤觉得很奇怪,难道这些元老们不知道什么叫做骄兵必败么?就算是人家占城港军队的武器不如他们,但是人家总还是有办法缩短双方力量差距的啊。但是作为老人精的他很清楚忠言逆耳的老话,现在是人家意气风发之时,你上去泼冷水没准要给自己找个不痛快,不然干脆不说。待到城下,远远看到占城港的人在他们一通喊叫之后就慌忙打开了大门,还跪在门口一副投降之象,伊藤就心里直打鼓,就算是再没有战斗意志的情况下,双方也要对峙一阵才会决定投降与否,哪有被人家喊了一句就投降的? 但是两个元老不虞有诈,兴致勃勃带着部队就直接对着占城港而去,排的还是一字长蛇,要是遭遇到攻击,光是展开攻击都需要很长时间。但是他还是不敢劝阻,他也担心万一情况顺风顺水的,元老们会在背地里给他穿小鞋。但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心思,他带着他的部队在后面慢慢前行,恰好看到城楼上有武器反射寒光,心道不好,刚刚高喊出声,走在最前面的第一连就已经遭到了攻击。 安南军队明显早有预谋,他们时机把握的非常准确,第一连前面的人刚好进入城门口的空地间,就遭到了射击,抛下的那颗几十斤重的万人敌炸弹正好落在官道上的外籍军团行进队列中,如果不是早晨的晨光照耀而使得伏兵过早暴露的话,估计还可以把外籍军团的部队放得更近一点。 第一连完全失去战斗力,眼下第二连又只有一百人左右,虽说火器迅猛能够封锁城头,但是却不能用来进攻城墙,哪怕是已经被飞雷炮轰塌了城门的情况下,外籍军团也无法发动攻击,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守住现有位置等待援军罢了。伊藤自己也是心头狂跳,这种情况正是他一直在期盼的,但是没有元老的允许,他就这么冲上去,肯定会被认为是抢功。但是这次前来的两个元老,一个中了三四箭,动弹不得,另一个心口中了一箭,生死不知,等他们两个发布命令,黄花菜也凉了。正心急间,忽听的阮文玉在大喊他支援,伊藤不由得心头暗喜,总算是抓住了期待已久的机会了,连忙派遣士兵先把伤兵和两个元老给抬回来,然后就开始抢占主动权了。 阮文玉此时心里也是叫苦不迭,身为多次参加战斗的老兵,他如何不知道刚才的状况不妥?但是元老在这里指挥,自己哪里又敢说个不字?好在自己所在的第二连没有遭到攻击,连忙后退用火力压制城头这才占据了主动权,但是却没料到马上就遭到了友军的挟制。他也很清楚凭自己现在的力量别说拿下占城港,就算是攻破这座城墙也是困难的事情,伊藤的介入的确是最需要的,只不过看起来好像是伊藤打算抢功。 阮文玉环顾四周,自己手下的士兵已经被两倍于己的友军包围了,他们手中或者拿着锋利的长刀,或者是闪着寒光的长枪,有的则是从前面捡取回来上好了刺刀的1628步枪。他们就算不知道步枪怎么使,眼下也是知道拿刺刀当长枪使的,毕竟这些步枪和刺刀做工都相当好,远远超过了他们自己的武器,而且加装了刺刀的步枪长度一度可达一米五左右,几乎等同于他们的身高,眼下拿着这些步枪也有模有样的。阮文玉知道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就算是自己的士兵们都装备着元老们的那种连发步枪,这个时候也绝对讨不到好处,更别说双方近在咫尺。 他看了看已经安放在后方的大批伤员,不由得苦笑一声,对伊藤说道,“这位将军,我等双方是友军,都是为元老院效力的,若是几个月前,可都是为皇上效力的,何必在此刀兵相向?”说着他对着身后的第二连大声发布命令道,“第二连听令!收枪!关保险!” 士兵们虽然一个个忿忿不平,但是命令到底是命令,都按照命令把武器关上保险放下了步枪。伊藤点了点头,对阮文玉拱了拱手道,“实在对不住,还请小将军保证不会攻击我等。” “这个不成问题,”阮文玉说着朝城墙方向努了努嘴道,“只是现在安南叛军早已逃离城墙,我等此时如不上前,待到他们重组,又要杀回来了。” 见伊藤还在犹豫,阮文玉又说道,“伊藤将军常年驻守界镇,为安南戍边征战多年,功劳早已是无人能及。即便是占城港的我等,也早就如雷贯耳。既然将军此时前来投奔皇上,从而加入元老院,那么势必会加入我外籍军团。”说着他朝着伊藤挤了挤眼睛,“到了那时,将军毕竟还是将军,即便是熟悉新军战术也远比我等驽钝村民要快得多,阮某敢保证,不出一年,将军必然能成为我外籍军团之大将,我等早晚也是要服从将军之命令的。” 伊藤心知眼前这小子是在给自己戴高帽,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脸上不自觉地就冒出微笑来了。阮文玉一见有门,连忙趁热打铁,“既然将军迟早要成为我等领军之人,那么阮某就先带领第二连服从将军的安排。”说着解下自己的巴顿剑递了过去,“现在外籍军团第二连服从伊藤将军指挥!” 伊藤虽然对于这些新武器一直以来心痒不已,但是却也知道火器是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发挥出威力来的,当下挥手把巴顿剑挡了回去,对阮文玉说道,“小将军明事理,又对我等如此关照,我等自然不能对贵军恶言相向,我军这就准备进城追击叛贼,夺取占城港,还盼贵军能够为我等提供支援。” “愿听伊藤将军吩咐!”阮文玉知道自己已经占据了主动权,但是这时候自己发布命令又是很不合适的,占据主动权的样子过于明显,不如把这主动权直接推给伊藤,反正自己阳奉阴违就好。 伊藤笑了笑,拱手道,“小将军,我等从未指挥过这等新式军队,如若由我等指挥,定然无法发挥出犀利火器之威力。小将军常年领军征战,必然对火器指挥深有心得,在下就不越俎代庖了,还请小将军自己指挥吧。” 阮文玉也不推辞,对着伊藤行了个军礼,冲着身后的部队一挥手,“第二连,准备上城墙!” 士兵们抱起步枪,在阮文玉的带领下对着城墙冲了过去。伊藤的传令兵跑在最前面,把伊藤的命令带过去,“将军有令,向前突击,杀入占城港!但有抵抗,鸡犬不留!” 足轻们得到了命令,抄起了自己的武器,就对着城内冲了进去。阮文玉带着士兵到得城墙下不由得傻了眼,刚才炮兵组的飞雷炮打得再准不过了,炮弹堪堪命中了上下城墙的马道,马道连同那一小段城墙都已经垮塌,他的连现在从这一边上不去城墙,不由得站在城墙下干着急。 占城港的城墙构造他很熟悉,毕竟自己曾经就是占城港的城防部队之一,北门城墙的上城马道仅此一条,为的就是保证在敌人占领了城墙上的主动权之后抢夺下城的唯一通道还需要进行战斗拖延战机,如果想要上城墙,那么就必须向东或者向西走一里路,才能找到下一个马道上城墙。但是谁都知道战场上情形瞬息万变,他们能够早一分钟投入战斗,就能占据更多的战场主动权,时间拖得越久,就对战局越不利。 正在这时,城墙上忽然出现了几个足轻,手中提着一捆捆的东西,在城上绑好之后,顺着城墙向下抛出。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两条绳梯。要说伊藤的部队毕竟是沙场老将了,对于在战斗中各种情况基本上都有预案,这种便于携带和收放的绳梯自然是带来了的。当他们发现了城墙上唯一的马道被轰塌之后,立刻就让善于攀登的士兵攀墙而上,然后将绳梯放了下来,方便第二连的士兵们快速上城墙。 阮文玉不由得心中一阵赞叹,自己这些外籍军团虽说武器犀利,但是在今天的战斗中可算是漏洞百出,反观人家这些旧式军队,作战指挥镇定,部队进退有序,就连战斗中可能会出现的一些情况也早早做了准备,不至于跟自己一样遇到了想不到的情形就抓瞎。 第二连顺着绳梯快速往上爬,但是由于绳梯能够承载的重量毕竟有限,士兵上城墙的速度还是不够快,这都好几分钟过去了,城墙上才十多个人。“再加绳梯!快送绳梯上来!” 城墙上的几个足轻把一根绳子抛下城墙,外墙下的士兵快速地把准备的绳梯系在绳子上,然后城上的足轻快速地把绳子拉上去,短短五六分钟,城头上又多了三条绳梯。上了城墙的第二连士兵们也不傻等命令,纷纷三四人一组,游走于城墙之上,为下面的伊藤军团士兵提供火力支援。 阮文玉很快也攀上了城墙,仔细看了看两侧的情况,由于城楼被炸塌,城墙已经被分成了东西两段,他们第二连士兵所在的是西侧一段,由于之前的炮火攻击,城墙上的敌人早就逃下城去了,此时城墙上还有不少重伤未死的安南兵士,身躯在城墙上歪七竖八地躺着,阮文玉毫不犹豫,直接命令把这些人全都抛下城墙,防止这些躯体在城墙上阻碍行动。 “第一排向西前进,第二第三排跟上,”阮文玉大声发布着命令,士兵们快速地在城墙上行动着,但是城墙宽度太窄,只有两米宽左右,也就是三个人并行的宽度,因此行动的人一个个都要非常小心,防止不小心掉下城墙去。 “前方有敌人!”在最前面的士兵一声高喊,阮文玉连忙抬眼望去,果然从西面冲过来四五十披甲的兵士,此时城墙上无遮无挡,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从他们手中的武器和穿着的铁甲来看,必然是精兵,他连忙大喊道,“射击!射击!” 走在最前面的三四个士兵连忙举枪就射,冲在最前面的安南士兵迎头就挨了几发子弹,仰面朝天倒下去,接着发射完子弹的士兵蹲了下来装填,后面一排的士兵则开始了射击。后面的也是打完了就往下一蹲,再后面的士兵开枪射击。 双方距离足有两百多米,他们的武器发挥不出威力,城墙又狭窄,即无从躲闪,又无法打到外籍军团的士兵,只能在一边冲锋中一边被人暴扁。在被打了三轮射击后,城墙上的安南兵倒下了十六七人,剩下的三十多人用比来时还要快两倍的速度往后逃了开去。第二连的士兵们抓住时机,快速瞄准攒射,顿时就把这些人都撂翻在城墙上。 第三百九十一章 进攻占城港 4 “连长!城下!”第一连立刻就有士兵高喊了起来,阮文玉连忙往下看,果然在南面伊藤的步兵行进的正方向上出现了两百多人,此时纷纷拿着弓箭准备发射,此时一个个都在弯弓搭箭。 阮文玉看了一眼城墙上已经没有站着的敌人了,连忙高声命令道,“目标,弓箭手,射击!” 随着一阵砰砰的步枪射击声,原本打算顶着箭雨往前冲的伊藤军团步兵们愕然地回头看了看,城墙上正升腾起浓厚的硝烟,远处的弓箭手们此时大多数都被击中,不是惨叫着躺倒在地上,就是一声不吭地直接挺尸了。那群敌人距离城墙不过三百米,虽然说这些1628步枪的弹药有效射程是四百米,但是事实上对于两百米以上到四百米以下的目标只能用集火射击的方式来进行打击,不过好在那些弓箭手为了保持弓箭的阻滞力,不得不采用了密集阵型,恰好就着了步枪的道。足轻们不由得回头感激地朝着城头看了一眼,举起武器对着前方勇猛地冲了上去。 在这样的打法下,城内的守军根本就无法发动攻击,只要他们聚在一起,就会遭到城墙上的集火射击,这些步枪威力极大,精准度又高,往往百十人规模被人家集火打个两轮就要死伤一半。安南守军在远距离上讨不到便宜,近距离上又抵挡不住伊藤军团的足轻们,这些足轻原本就是精于近战,手中的武器又是从数万武器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不集结大股部队又无法占到上风。 伊藤一见外籍军团的火力支援,心中狂喜,他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在这样的距离下都能打得对方无从招架,便指挥着自己的部队从西向南逆时针转动着。城墙上的火力支援太有效了,他可不愿意远离城墙。 但是阮文玉此时也有点叫苦不迭,虽然说第二连的士兵们打得大呼小叫直呼过瘾,可是明显能感觉到子弹不足了,每个人只携带五十发子弹的,眼下大多数士兵只剩下二十发子弹左右了,要是坚持下去,估计也就能支持个十多分钟就要弹药告罄了。他也只能让人向着城外的辎重队打旗语,让他们把弹药送上来,另外让飞雷炮组把发射阵位转移到城内来,直接用火炮进行支援射击。 飞雷炮组的士兵们快速地把火炮转移到炮车上,沿着城外的官道转到了西面城门。此时城门早已被攻占,他们快速把炮车沿着马道拉上了城墙,然后开始测定发射参数,准备进行射击。 尽管飞雷炮的弹道有些难以捉摸,但是毕竟还是抛物线的,李震手下的飞雷炮组的元老们早就按照迫击炮的方法摸索出了一套飞雷炮的瞄准公式,只要把目标参数填进去计算后就能得出发射参数。这种方法虽然原始,但是对于这些此时文化水平低训练又不足的土著士兵来说是很合适的。林泉此时正在盯着外籍军团的炮长紧张的计算着参数,事实上他自己算起来也是颇为吃力的,但是他底子毕竟要比这个新加入的炮兵扎实,现在他已经得出了参数,正在详细观看炮长正满头大汗地拿着计算尺在左比右画的如同作画一般。 “报告教官,算出来了,请指示!”炮长终于得出了参数,让操炮手把飞雷炮对准了城中的目标。那个地方正是以前的公主府,现在伊藤军团的士兵们已经把城内的守军驱赶到了公主府里,但是守军依旧不愿投降——其实就算他们想投降,也没人接受了,他们可是跟外籍军团以及元老结下了死仇了,根本就不会有可能让他们活下来。他们自己也很清楚,因此只剩下了负隅顽抗这么一个选项。 一旦守军成为了困兽,他们的抵抗力就要提升几个档次,公主府位于占城港中央位置,已经超出了步枪射程,甚至已经超过了飞雷炮的发射距离,但是现在飞雷炮的发射阵地已经转移到了城墙上,直接提升了射程,刚好把公主府的前门范围囊括在内。 足轻们此时躲在公主府大门口空场前的各种障碍物后面,空场上躺着十多个足轻的尸体,他们不知道这里已经是步枪射程的极限了,之前还发动了一次冲击。结果不仅遭到了守军的箭矢攒射,也同时遭到了步枪的友军火力误伤。这些尸体上有的插着箭矢,有的则是被步枪子弹穿透,横七竖八躺在空场上。他们纷纷扭头望着远处城墙上的第二连,第二连士兵们也爱莫能助,这个距离实在是没法打中目标了,更何况守军还躲在公主府的高墙后面,根本就打不到。城墙上发射过去的子弹无非是把高墙打得墙皮斑驳罢了,对于里面的人丝毫威胁不到。 “我们再冲一次!”足轻队的大将手中武士刀一挥,三四十个足轻跟着就冲了上去。他们快速地冲过了空场,直接涌入了大门。大门后面是一个宽阔的院落,此时院子里有足足上百名守军,双方一看都不由得呆了一下,足轻们大吼一声就冲上前去,但是对方明显没打算拼杀,只是向着冲上来的人放箭,同时又往内院退去。 守军的乱箭虽然说发射匆忙,但是眼前足轻们从大门涌入过于拥挤,这原本是用来阻滞一下进攻者的乱箭竟然收到了起效,冲进来的十多个人顿时纷纷中箭倒地,后面的人被尸体阻碍,也走不快,很快就遭到了第二轮箭矢的攒射,又有十来人倒地。跟在后面的足轻们便不再强攻,纷纷拖住地上还活着的战友退了出去,双方又一次陷入寂静的对峙当中。 “哎呀!”尸堆中传来了呼叫声,“快救我!”一个足轻从尸堆中爬了出来,他的胸口和左侧大腿各中了一箭,此时侧着身子往外爬。几个守军弓箭手纷纷举弓就要射击,被守军的头目喝住了,“叫个准点的,一箭一箭慢慢射死!” 一个跃跃欲试的守军士兵连忙弯弓搭箭,随着“嗖”的一声,一支箭射在了伤员左边的尸体上。“真没用!让我来!”另一个弓箭手嗤笑了一声,对着这个伤员拉满了弓。 “啊!”随着一声惨叫,伤员的右腿上又中了一箭,此时只好强忍痛苦,双手往外爬。“射得好!”院子里的守军们一阵欢呼。他们在刚才的一系列战斗中被人盯着打,终于到了公主府,才占据了点优势,此时不由得一个个手舞足蹈,似乎是一雪刚才被打的郁闷。 “啊!”伤员的背上又被射中一箭,里面有人高声喝彩,“射得好!正中后心!”“啊!”院子里再次爆发出一阵喝彩“太厉害了!射到右臂,这下看他怎么爬!”“别射死了!慢慢射才好玩嘛!” 院子外的足轻士兵们全都听在耳中,一个个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几个足轻按捺不住,冲上去想要把这个伤员救出来,但是刚刚冲过大门,就遭到了乱箭射击,纷纷中箭倒地。 “射得好!就剩那个叛贼没射死!到谁了?再来!”里面的声音更加地肆无忌惮了。 “后撤!后撤!”随着传令兵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冲过来,让一众在外面的士兵们不由得觉得奇怪,“为何要后撤?” “不知道!将军有令!后撤!”传令兵也来不及解释,只是大声传达命令。 足轻们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还是向后退了几十米,伊藤此时正带着亲卫队在这里,见所有人都已经退了回来,就让身边的兵士朝着城墙方向挥舞着小旗。林泉手里端着望远镜,看到了信号,冲身边的炮长点了点头,“开炮!” “轰!”随着一声炮响,院子里聚集的守军头目忽然惊呼一声,“坏了!他们要开炮!”就听得一阵尖利的呼啸从空中传来,一个黑乎乎的圆球落在了院子里的西北角,“轰”的一声炸响,院墙和偏方倒了一大片,站在那附近的几个守军也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的残骸被扔得满院子都是。守军们惊呆了,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连忙尖叫着往内院跑去。 公主府外的足轻们虽然不知道准确的打击结果,但是却看到了飞上半空的尸体和鲜血,一个个欢呼了起来,冲着城墙方向手舞足蹈。 “左五度,仰角低三度!”炮长一边大声命令一边悄悄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林泉,林泉不言语,只是端着望远镜盯着公主府。 “轰!”又是一发炮弹在院子中央爆炸开来,这次没有收到效果,人已经大多逃往内院了,外院中几乎没有留下人。 “传令兵!”一个伊藤的传令兵立刻冲了过来,他刚才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飞雷炮手在操作这外形奇特的大炮,此时听到有命令,连忙站出来,“将军请讲!” “你带路,带一个我们的旗语兵过去,让他在那里指引射击!”说着林泉冲着在一旁等着的旗语兵道,“你过去,在西侧的那个两层小楼上观测,报告敌人在什么位置,我们这里来进行射击。” 本时空的炮因为射程关系,大多数都是直瞄射击,这种指引射击的打法只有中国人一家,除此之外别无分号。伊藤看到一个外籍军团的兵士跟着传令兵过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但是他们既然来了人,自然是有任务,这帮家伙打仗虽然有点指挥混乱,不过在火器攻击上颇有章法,当下便派了一个十人足轻队保护他一起登上那座两层小楼。 林泉很快就看到了那座小楼北面的窗口被推开了,旗语兵在那里快速地挥舞着信号旗,林泉口里念道,“向前延伸一百五十米,向左偏五度。” 此时的守军最后的力量基本上集中于此,大约还有一百三四十人左右,他们被刚才那发榴弹炸得七荤八素的,头晕目眩就钻进了内院,然后在公主的花厅里聚集商讨对策,不过他们可完全没料到催命的大炮跟着就来到了身边。 伴随着“哐”的一声,一个黑乎乎的圆球砸破了花厅的盖瓦,直直掉落在花厅正中央,把一个正躺在地上哀嚎的伤兵砸了个正着,还没等花厅里的守军们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圆球顿时就变成了一个大火球,四散的弹片如同暴雨一般收割掉了花厅中的四十多人。 林泉接着又报出了下一个指令,“距离不变,向右偏斜七度!” 守军们还完全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安放伤员的花厅里发生了爆炸,纷纷冲到院子中央,紧张地弯弓搭箭等着从大门口冲进来的敌人。但是跟着来到的不是敌人,而是另一个从天而降的圆球。“轰!” 硝烟还未来得及散去,院子中央已经没有几个站着的人了,所有的人无不是被硝烟熏得面孔黝黑,伤口往外汩汩冒血,一个个耳朵轰鸣,张嘴尖叫着纷纷从院子中央那个刚刚被爆炸出来的大坑手脚并用地爬开去。以大坑为中心的十米范围内,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所有的人都以辐射状向外躺着,非死即重伤。 “向前延伸二十米!”林泉面无表情,继续报着旗语兵发回来的数据。“报告!已经超出射程了!” “装填双份发射药,准备开炮!”林泉不由得大吼一声,炮长一愣,但是连忙冲着装填手点了点头。装填双份发射药这种事情是相当冒风险的,这事情林泉自己也清楚,但是眼下已经是最后一击了,不能让敌人还有任何敢于抵抗的胆量,更何况现在由于冶金部门的熟练工人越来越多,现在提供给飞雷炮的炮管材质也越来越好,装填双份发射药炸膛的机会已经降到极低的概率了,这也让林泉下定决心要放手一搏。 “把拉火绳延长,退开到安全区域,准备发射!” 最后的三十多个守军此时都腿脚发抖躲在了内院的一角,他们完全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安全的,脸上都被硝烟熏得黑漆漆的,只剩下牙齿是白的,一个个牙齿磕个不停,全然没有了刚才慢慢折磨伤员的快乐,惊恐的眼睛纷纷盯着院子的各个方向。 “那边有人!”随着一个守军的大叫,所有人齐齐望去,一个穿着红色军服的人正站在东北方向的一座二层小房子窗口望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悲怜,几人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得一阵呼啸,他们眼中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圆球跌落他们当中…… 第三百九十二章 元老之死 “留一个活口,其他的全都杀掉!”一个足轻队长对身边的人刚刚发布完命令,带着几十个足轻就冲了进去。 人群冲进外院,就见到西北角的墙和厢房已经倒塌了一大片,花厅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几具尸体散落在花厅外的台阶下,几个一时还没死的守军正或躺或卧在门口,七窍出血,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花厅内横七竖八的满是尸体,屋内原本所有的花草早就被炸得看不见了,所有的家具,无论桌椅板凳此时都已经被炸得成了碎片。 但凡看到这个场面的人,都不觉有些腿软,他们可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可是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情形。更没想到还能在双方距离如此之远,就可以把敌人如此轻松解决掉,而且威力之大,射击之精准,前所未有。所有的人不由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几天前他们的前军刚刚跟外籍军团在沙巴克外面打过一场,可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外籍军团可是绝对留了手的,如果真的放开打,估计前军回不来几个人才是。 足轻士兵们紧张地进入了花厅的废墟,把里面所有横卧着的人都翻了过来,里面所有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死掉了,而且只要碰一碰,就能看到尸体七窍往外涌血,所有的尸体无一不是双目圆瞪口鼻大开,样貌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队长!”屋外传来了喊声,足轻队长有点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往外面看了一眼,外面的足轻冲他施了一礼道,“外面的人都死了。” “怎么死了?不是说要留活口吗?”足轻队长总算醒过神来,连忙跑出来。外面几个足轻双手直摇,“队长,我们没杀他们,他们自己吐血死了。” 他们的确没有杀人,杀人的是飞雷炮的炮弹,这些炮弹基本上就是个铸铁壳,并且根据元老院武器开发小组的武器测试需要,里面填充着各种各样的爆破药,旧时空里能够很容易被制取的硝铵也就算了,苦味酸之类的也不过是开胃菜,就连硝化甘油也被那帮不怕死的元老搞出了好几十公斤。本着每种都试试的想法,这些飞雷炮的炮弹里装填的爆破药基本上都算得上旧时空的猛炸药标准,而且品质远远在黄崖洞兵工厂生产的同类产品之上。 由于各种爆破药的爆破当量不同,使用的重量全然不一样,但是炮弹的外壳是一样大的,重量要求也是一样大的,因此爆破当量大的炮弹里面是应当要适当填充一些东西用以冲抵重量的差异的——但是由于进行装填的大多是些元老,他们全然不在乎爆破药的大小,反正重量一样就行了。因此这些装药不同的炮弹落地后爆炸时产生的爆破效果也是有大有小。例如击中城门的那枚炮弹,装填的就是苦味酸,威力巨大。但是之前落在城外的那枚里面则是黑火药。 不过落在花厅里的这枚炮弹里面装填的可是梯恩梯,这种后世直接被当作爆炸物爆炸当量标准的黄色炸药可是威力非常强大的,里面装填了足足三公斤的梯恩梯,这个重量级的宝贝用来炸个花厅啥的根本就不成问题。要知道当时花厅里这枚炮弹发生爆炸的时候就连街对面的伊藤军团士兵们都觉得心头被冲击波堵得难受,这直接就在爆炸中心的守军们更是没的跑,一个个直接就被震碎了内脏,就算是马上给抬到手术台上也救不回来。 “算了,我们进去看看。”足轻队长挥了挥手,带着足轻们走向内院。他们身后的大门正有大量的士兵涌入进来,在检查门口躺着的那些战友们是不是还有救,人来人往的忙个不停,但是对于那些躺在院落中央的那些守军连看一眼都嫌多,士兵们只是小心生怕抬着自己人的伤员时被他们的尸体绊倒了而已。 走进内院,映入眼帘的还是一片狼藉,内院中央是一个深达一米左右的泥坑,这里原来的青砖铺地早就被炸得四分五裂,青砖的碎屑飞得到处都是,就连远处院墙上都被砸的满是凹坑。泥坑的四周都是尸体,这些尸体和外面花厅废墟中的尸体不同,这些尸体因为被炮弹爆炸时四散的弹片打得四分五裂,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武器的残片散落一地,整个院落到处都是被爆炸的硝烟熏黑的痕迹。 “有没有活的?”队长此时已经开始胆寒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竟然连一个活的都找不到。“翻过来搜!每个都要检查!一定要找出活口来!” 士兵们纷纷提着自己的武器,腿脚略带一点发抖的在这些尸骸中寻找着生还者,不过在搜寻了一阵之后,他们依旧没能找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 “啊!”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嚎,两个人从一旁的偏房中冲了出来,其中一个人没有了右臂,挥舞着左臂疯狂地往外跑,另外一个人则是断了左腿,双手支着一根比较粗的柴棍,慌乱地向外走着,但是一不小心绊倒在尸骸当中。 这两个人很快就被足轻士兵们给按住了,“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留在这里!会死的!”“好可怕!这是天雷吗?快走啊!留在这里会死的!” 两个人丝毫没有断手断脚的觉悟,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对着身边按住他们的足轻士兵们大声嘶吼道。 “他们已经疯了。”一个老兵在足轻队长耳边耳语道,“不过眼下貌似也只有这两个人还活着。要不要带回去呢?” “带回去吧……”足轻队长左右环顾了整个院子,他此时对于这个院子里还能有活人感觉很新奇,既然他们能够活下来,不妨就先带回去,就算是元老院要杀俘虏泄愤,起码也要提供俘虏吧?“注意点,不要让他们跑了,疯子往往比普通人还要更加厉害。” 士兵们点了点头,一边继续清点和打扫战场一边把这两个还活着的俘虏给送回后方了。 林泉在得到了战场安全的消息后立刻就跑到了刚才的几个炮弹落点旁检查起来,他的任务不仅仅是要培训外籍军团的飞雷炮组成员,更大的任务是评估使用不同装药的炮弹的爆炸威力。看到了炮弹爆炸的一个个深坑,他自己也是后怕不已,刚才的双份发射药事实上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如果是运气不好在炮管中发生爆炸,他丝毫不怀疑威力之大足以抹杀他们整个炮组,地上的深坑就明显地告诉了他,别说是躲到五米开外,就算是刚才躲在十米开外,只要是真的发生了炸膛,绝对方圆十米寸草不留。此时的他也不由得愕然,他还深深记得在武安村外的炸膛事件,那次可是十多枚炮弹一起发生了爆炸,威力还远不到现在一颗炮弹爆炸的威力,这才几个月时间,炮弹的爆炸力直接翻了几番,让他不由咋舌,心中暗道还好自己是元老院的士兵,同时也不由得同情起这些死在炮弹下的敌人起来。 =============================分隔线============================= 李园和刘旭受伤的消息几乎是同占城港被攻克的消息同时送到东方港来的,原本这里就没有小灵通信号,沙巴克和东方港的通讯全都是通过一公里一个的信号站进行旗语传输的,他们既没有带手机,带了也发挥不了作用,因此只能由伊藤手下的士兵抬着直接送到沙巴克城下。 沙巴克城头的士兵一开始还不相信城下被十多个足轻士兵送来的人是元老,待到在那里值班的薛子良探头看了一眼这才看出是李园,等到开城门的时候连李园都已经因为出血而开始虚脱了。 沙巴克是一个军事堡垒,按照堡垒人员配属,应该至少有一名元老医生坐镇,但是偏偏近期随着气温上升东方港附近蚊虫出现增长趋势,随之而来的就是疟疾、登革热等病患的急剧增多。穿越者带来的金鸡纳树种下去还才开始生长,如果要等到可以提取金鸡纳树的树皮制作奎宁,至少要等到两三年后才能开始,现在如此大规模出现的热带疾病让整个元老院都有些措手不及,因此沙巴克暂时没有战事,就把沙巴克的医疗部门坐镇元老给调回东方港支援去了。 一开始准备攻击占城港之前执委会也曾经询问过李园,是不是应该把医疗队派出一个小组给外籍军团提供随军医疗服务。但是刘旭当时志得意满心高气傲,觉得占城港里都是些没有敢战之心,早已闻风丧胆的鼠辈,跟李园再三保证,在占城港攻略中唯一可能受伤的就是不小心摔伤,根本用不着医疗队,与其把医疗队浪费在占城港,反而不如留在东方港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李园虽然心头总觉得有些发毛,但是跟占城港的老军队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开始的撤离占城港行动中新军用元老院步枪就打得追击的上千禁军丢盔弃甲,随后又是解救战俘行动中区区数百新军和陆战队员就打得上千安南军队争先恐后落荒而逃,他对于安南人是不是还有战斗意志也充满了怀疑,因此到了最后他还是直接恢复了执委会,自己的军队只是去接收占城港,应该不会有作战的可能,从而谢绝了执委会提出的随军医疗队计划。 但是现在李园心头充满了悔恨,刘旭此时还躺在担架上,从占城港城下开始就一直没动过,他自己则伤口还在往外淌血,归化民军医此时手忙脚乱地拿着手术刀和止血绷带在给他进行止血手术……现在沙巴克虽然有麻药,但是谁也不敢给他打,剂量少了还好说,要是剂量多了,此处连肾上腺素都没有,抢救都没法抢救来着。 这帮半道出家的军医此时一个个满脸都是汗水,不管干什么都是战战兢兢的,手术台上可是元老,要是元老死在自己手里,真是不似也要脱层皮啊,他们一个个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元老打仗受伤给送到这里来了?更别提还有个元老胸口中箭,听说从送过来开始到现在就没动过,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谁也不敢去检查。 薛子良此时也是慌了手脚,早上出去的两个元老带着几百号人浩浩荡荡出去的,回来的时候是人家的军队抬着两个元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问过送元老们回来的足轻士兵,这些士兵们浓浓的一口安南腔,官话说不圆不说,跟着那群日本人在一起倒是学了一肚子的日本话,更是语焉不详,搞得薛子良云山雾罩的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下这两个受伤的元老的地位可算是了不得,一个是外籍军团的负责人,另一个则是陆军情报局的负责人,元老院的元老虽说有五百多人,但是真的摊到各个岗位上来说基本上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数实际还是远远不够,此时少一个元老就要少一份力量,最让他觉得胸口狂跳的是情报局的刘旭,胸口那支箭连动都没动过,貌似是连呼吸都停了。 他走到刘旭躺着的担架前,用他在军队中学习过的伤员检查方法检查了一遍,但是无论是怎么检查,眼前这个人都已经是全然没有了生气的,连身体都已经开始僵硬了,薛子良又翻开他的眼皮,瞳孔早就已经散开了。他不得不叹了一口气,跟旁边的几个外籍军团士兵吩咐道,“拿个尸袋来,把他装进去吧。” “瞧,阎王敌都说他没救了,肯定就没救了。”一个归化民军医悄悄跟旁边的一个递手术器械的军医说道,两人连同李园都不约而同地往刘旭躺着的地方望过去,几个外籍军团士兵正轻轻把他抬起来,放入帆布的裹尸袋里安放好,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把裹尸袋上的扣子一一扣好,动作之轻柔,就好像给一个正在睡觉的人盖被子一般。 那个抱着满心愿望坐着东风号穿越到新时空,又肩负着陆军情报局大任的年轻人,此时连东方港都没有能够走出去,就倒在了占城港里一群负隅顽抗的士兵手下,而作出占城港士兵没有抵抗意志判定的人,却恰恰就是刘旭自己……这不由让人唏嘘不已。 第三百九十三章 执委会讨论 1 “什么?我们死了元老?”“你听谁说的?”元老院大会堂里正在休闲的元老们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沸腾起来。 “怎么会死元老?不可能啊!难道是生产事故?” “不是吧?听说是战斗中阵亡的。”有人弱弱地说道,但是很快就遭到了反驳,“怎么可能会战死?” “就是,我们的武器这么先进,以本时空的武器而言根本就不可能伤到我们的元老啊,防刺服,钢盔什么的简直就是刀枪不入啊。” “谁说的?防刺服不过是保护躯干,钢盔不过是保护脑袋,但是如果遇到爆炸什么的,很容易死人的。上次打武安村的时候飞雷炮炮位的爆炸,就算是穿十件防刺服也是死透了啊!” “就是,上次老马在坦克里被命中车身,里面的铆钉也差点弄死人了,咱们虽说科技甩本时空几条街,可是还是肉体凡胎啊,挨打照样要受伤,伤重照样会死人的。” “可是咱们一般都是在距离三百米左右就开火了,土著想打咱们也打不着啊,怎么可能会战死?”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次真的要是死了元老,那可就是大事了,接下来肯定得血流成河啊。” “就是,死了元老,绝对是大事,到底是在哪里死的?死了谁?” “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经过执委大楼的时候听门口有人在说起的。” “你当时听到了什么?详细说说?”说话的人明显来了兴趣,连忙拖了一条木凳子给“传谣”的哥们。 那哥们喘了口气,满不在意地坐了下来,“我当时也是经过执委大楼,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就顺便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进一楼大门就听到有人再说元老战死,让执委会给个处理办法。” “也就是说执委会知道这事情?”说话的人连忙掏出手机看了看,“靠,居然连推送都没有,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还想隐藏吗?” “这事情绝对不能隐藏!”孙文彬思考了一阵,在茶杯上轻轻拍了拍说道,“死的是元老,可不是一般归化民,就算是归化民也要举行葬礼的,怎么可能掩盖得过?” “对,”杜彦德点了点头,“这事情根本就掩盖不住,你看特侦队的人已经知道这事情了。” 旁边的北纬当时就蹦了起来,“你们不要把这事情推到我们特侦队头上,我们会保守秘密,但是这事情我不同意,元老们来到这个新时空,大家很多都没有带亲人穿越,我们都是亲人,如果亲人逝去了,还要把这个事情掩盖下去,搞个悄无声息的葬礼,会让元老们寒心的啊。” “是的,”杨铭焕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张元同志总觉得这事情不宜披露过早,如果披露过早,很可能会引起归化民中的恐慌。” “没错,”禹沙表示了赞同,“我也觉得不宜披露过早,要知道我们一直以来的宣传都是元老无所不能,结果仅仅是进攻占城港就损失如此惨重,肯定会严重损伤归化民的工作积极性和爱国热情的。” “我早就说过,不能把元老太过于神化了,”蒋燕坐在木沙发上,身体靠在靠背上说着,“你们看,这下就玩脱了,你们平时的这种玩法等同于神棍传播邪教一般,搞得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一样,结果现在刘旭这里一死,马上就要出大事。” “但是这个新闻要不要推送出去呢?”赵勇现在最着急的就是新闻的时效性了,但是上次因为小范围贪污事件他抢时间发布新闻搞出了个东方港暴动事件,这次可是死了元老,谁知道新闻发出来会出什么事情?所以最好还是先请示了执委会再说。“新闻稍微缓一缓,现在这个情况有没有传出去我们还不能确认,”张元说着缓了缓,“如果还没有流传出去的话,应该还可以暂时捂一下盖子,我们可以先商讨出一个最好的处理方案出来。” 正说着,桌上的有线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杨铭焕连忙拿起听筒,“是执委会吗?死了多少元老?是怎么死的?工业事故还是遭遇恐怖袭击?” 杨铭焕一愣,这批电话是本时空产的,听筒做工粗糙,声音失真挺厉害的,加上声音又大,满房间的人都听到了刚才里面的吆喝。“你是谁?怎么听说这事情了?我们还在确认中……” “还在确认中?”那边声音迟疑了一下,“你谁啊?” “我是杨铭焕啊,”杨铭焕不由得有点郁闷,说完也反问道,“你是哪里?” “我这里是警察总部,我是沈彬,刚才到处都传遍了,说死了元老,但是都不知道具体情形,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有很多种说法。” “还有很多种说法?”一旁的几个元老都愣住了,“还能有什么说法?” “多了去了,有说是某个元老抢了归化民的老婆给捅了,也有说是工业事故挂了人,还有说是在野外被蛇咬了,到底谁死了?死了多少人?”沈彬很紧张这事情,连忙追问道。 “是刘旭,”杨铭焕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今天早上参加进攻占城港的行动时中了埋伏牺牲了。” “你怎么说出去了?”张元不由得一愣,“这还怎么保密啊?” “还保密?”沈彬不由得在电话那头嗤笑了一声,“咱们元老内部就跟个情报大筛子似的,啥事情只要一发生,转眼就能传遍整个东方港,更别说还有电话短信啥的,现在朋友圈里可都在刷这个事情,谭炼都在找我问出了什么事情,要让公众号给澄清下。” “这事情你稍微缓缓,先别说了,我们执委会正在讨论着,你们那边公众号先不要乱发,我们会先把消息推送出去的。”杨铭焕连忙说道,“千万别乱发啊!” “嗯,好的,没问题,我先挂了。”沈彬那边立马就挂了电话。执委会议室里的一众元老面面相觑。 “这还讨论个啥啊?”孙文彬不由得双手一摊,“这事情都传遍整个东方港了,咱们可是信息爆炸的时代来的,一有点消息都能够立马传遍整个东方港的,这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的,还不是马上元老皆知啊?” “就是,”杜彦德连忙补充道,“我觉得这事情不要再继续捂盖子了,捂不住的,当心里面的信息发酵,更何况现在真实情况众元老还不清楚,人云亦云的更加容易出问题,上次就是捂盖子给捂出事来的。” “那我们赶快举手表决一下吧,支持这事情公开真相的先举个手。”杨铭焕说着连忙把自己的手举起来。下面的元老们稍微迟疑了一下,都纷纷举起了自己的手表示赞同。张元叹了一口气,也举起了手。 “你不是不支持公开吗?干嘛举手赞同?”旁边孙文彬好奇了,刚打算继续发问,就听得张元再次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啊,可是要知道上次封锁消息就把我差点当成了阶级敌人,这次要是因为我的关系捂盖子搞出事情来,谁知道会不会把我的皮给扒了?” 一屋子元老都相视无语,“嗯……那么赵勇同志,你先把新闻推送出去吧,注意下措辞,要详细描述下战斗情况。”杨铭焕话音未落,就听得杜彦德在一旁说道,“战斗情况还是不要描述了吧,就说是战斗中被敌人偷袭导致牺牲的。而且具体伤亡人数也不要报道,就说有一定伤亡,记得一定要写明在外籍军团的英勇奋战下,全歼了占城港守军,彻底占领占城港。” “是不是当了领导脑子里想的东西都一个样啊?”赵勇不由笑了一下,“舌灿莲花的,总能够把公众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去,而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真厉害!” “厉害个屁!”杜彦德不由得吁了一口气,还没说话,北纬在一旁也敲起了桌子,“要说起李园这家伙也是打过几次仗的了,怎么会着这样的道道?骄兵必败骄兵必败,孙子兵法几千年前就说过了,偏偏他就趾高气扬愣头愣脑带着部队就往城里冲。说起刘旭更是让人生气,首先他就是不需要参加战斗的,压根儿就不该去,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跑那儿去了。” “还能怎么样,”蒋燕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想刷点成就感呗,一直以来都籍籍无名的,突然间穿越了,想要做点光宗耀祖的事情,在历史上做点流传青史的事情,就跑到第一线去了。” “是啊,元老院对外战争的第一场胜利,”北纬也接过话头来,“真是想得好,以往行动都是依靠陆军情报局搜集情报,特侦队侦察。但是这次占城港行动仅仅是通过情报局搜集了情报就得出了占城港没有抵抗可能的结论,然后在没有知会我们的情况下就直接去攻城了,这可是违规行为啊!就算是抢功,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啊!” “的确,这事情相当不妥,我之前也打电话到参联会去了,那边都说没有得到他们关于进攻占城港的请示报告,所以基本上是私自行动。”杨铭焕也一头两个大,“私自调动兵力,在没有知会参联会的情况下调动军队,几乎是等同于造反啊!” “要我说根本就不应该撤下钱龙舟!”一旁的孙文彬说话了,“钱龙舟本身就是占城港新军的创始人之一,又身先士卒地参加了新军的全部战斗,这样的事迹对于手下士兵的感召力是相当大的。” “没错,”北纬点了点头,“结果新军改编为外籍军团后,被愣生生地把指挥官给换掉了,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元老,我虽说并不怎么相信阮姱,但是钱龙舟跟咱们可是一个地方来的,他跟咱们一样清楚,离开了元老院的支持,新军再牛也牛不到哪儿去,他根本就不可能作乱!结果你们还把他给换到陆军,然后从陆军找了个几乎名不见经传的人来接管外籍军团,这事情做得……”说着北纬直摇头。 “那么这次部队没有太大的伤亡吧?”蒋燕好奇地问了一句,但是得到的又是一阵叹息,过了几秒钟,杜彦德看没人说话,只好说道,“怎么可能没有太大伤亡?战报上说,他们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直接开往城墙,结果在城墙下遭到了炸药和弓箭的密集攻击,最前面的第一连死伤惨重,刘旭就是在第二轮箭矢里中箭身亡的,李园中了四箭,现在失血过多刚刚做完了止血手术,正在送往东方港的路上。至于外籍军团,一连长牛金星当场重伤,一连一百一十五人里死六十二人,重伤三十一人,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轻伤,整个一连基本上连建制都没了。” “这么惨重?”张元在一旁惊呼道,“城里有多少人啊?” “还不知道,清点后找到了六百多具尸体,估计只是一群自发保卫占城港的厢军和乡勇罢了。”北纬在一旁说道,“从这次事情也可以看出来,土著并不蠢,他们能够很清楚地看出我们双方之间的差异,也知道想办法弥补双方之间的差异,尽量把战斗的区域拉到他们的优势地区来进行作战,让我们的武器在距离上占不到甜头。” “不对啊!”这时张元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外籍军团在沙巴克不过两个连,第一连几乎全损,就只剩下第二连,第二连怎么有能力在攻城战中歼灭六百多人?那可是巷战啊!我们的步枪能够达到碾压效果吗?” “当然达不到,”一旁的杜彦德说道,“参加战斗的不止是外籍军团的两个连,同时还有伊藤军团的三百人。但是根据战报显示,伊藤不仅带了三百战兵,同时还带了有战斗力的两百辅兵,这些军队训练有素,在接下来的战斗力,不仅在城内扫荡敌军,同时还为第二连提供开路掩护和登墙的协助工作,并且阮文玉在战报中说伊藤军团的士兵战斗素质非常高,战斗意识也非常强,如果能够进行现代化训练和装备新式武器,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执委会讨论 2 很明显这个问题又戳到了与会众元老的g点了,不过让大家觉得惊异的是,伊藤却非常准确地把握住了这次机会,把他的军团兵力迅速投入到攻城战中去,反客为主,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了战场局势,并且快速地夺取了占城港。要说有一支善战的军队,这是好事,但是这却是一支并不一定忠诚的军队。严格说起来这支军队是阮福源的私人军队,并且从杜彦德和杨铭焕两人回来后说起的情况,伊藤宅三对于权力是有相当的渴望的,更别说他还有一个能够给他提供帮助的丸山直树,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虽然眼下只有两个人,但是都折算到一块儿,也并不差。 尤其是这次刘旭之死,更加证明了土著并不是没有脑子的npc,他们不仅能够准确的发现自己和元老院之间的技术差距,还能够想到办法在他们需要的地方展开战斗,逼得元老院的军队用他们的方法来进行战斗。 元老们自从来到这个新时空,用超越本时空几百年的知识和理念一直保持着对土著的碾压,无论是登陆后的反围剿战斗,南下增援占城港的袭扰,陆战队在占城港城墙上的战斗,始终都是保持着碾压的态势。更不要说对现在的沙巴克夺城战,坦克的出现完全体现出了对土著科技碾压的巅峰。虽然说年后的光荣岭之战,数千土匪制造溃逃假象引得陆军一个排孤军深入然后进行围歼,但是这事情并没有能够让元老们惊醒过来。在大多数元老的思想中,绝对的力量面前使用任何计谋都是徒劳的,任你千般诡计,我自一路平推,元老院的军队只要祭起三段击和1628-1629系列步枪,就会无往而不利。这次的元老之死倒是给这些被接连而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元老们泼了一脸凉水,让他们不得不开始审时度势起来。 “我们不可能仅仅靠归化民打天下,外籍军团组建的初衷就是要减少归化民的伤亡,这次外籍军团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对于我们的归化民部队而言并没有任何伤筋动骨,所以作为元老院军队中坚力量的陆海空三军事实上还是没有损失什么战斗力的。”北纬停了停说道。“如果是以我的观点,我个人是比较赞同启用这支伊藤军团的。” “我不赞同直接启用伊藤军团!”禹沙在一旁立刻就插话了,“第一,他们是阮福源的军队,对于阮福源非常忠诚,就算是现在阮福源加入了我们,他女儿甚至还成为了元老,但是阮福源毕竟不是元老院,假如说我们装备了他们,他们却要跟着阮福源走怎么办?” “对,这是个麻烦问题!”张元第一个举手表示支持,“阮福源不是元老,就算是元老,也不能保证他以后不会背叛元老院,要知道他可是做过皇帝的人,那种万人之上的成就感不是说丢就能丢掉的。” “没错,”禹沙对张元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接着说道,“第二,伊藤军团,归根到底还是一支日本人的军队,日本人啊!你们到底还记得不记得南京大屠杀?记不记得钓鱼岛?日本人用他们卑劣的计谋入侵中国,屠杀我们的老百姓,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 “咳咳,”杜彦德连忙假咳了两声打断了禹沙的发言,“这个事情我必须要纠正你一下,现在的日本人并不是我们旧时空的那些日本人,他们现在还根本就没有犯下南京大屠杀的罪恶,甚至于对中国大陆的侵略还没有开始,他们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要为旧时空的后代所作所为负责。” “是的,我也赞同这个观点,”孙文彬点了点头开始阐述他的观点,“这个事情必须要说下,我也很讨厌日本人,我的亲人里也有人在日本侵略者的手里牺牲,但是眼下无论是那些日本刽子手还是中国的受害者,爷爷的爷爷还没出生呢,我们现在就来让他们为还没有犯下的罪恶买单未免也太想当然了点。”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要等他们犯下这些罪恶再收拾他们?”禹沙不由横着眼睛望着这个执委,拳头在桌下悄悄地抓紧了。 “我想孙文彬执委不是这个意思。”杜彦德虽然算不得是个人精,但是工作十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点的,眼下哪里看不出禹沙想动手了?连忙说道,“我说说我的看法!” 禹沙吁了一口气,扭过头看着杜彦德,杜彦德连忙继续说道,“日本人的本性并不坏,事实上就算是二战中也还是有好的日本人的。” “只有死了的日本人才是好的日本人!”禹沙立刻抢白了一句,把杜彦德憋得差点背过气去,过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战争会把人的阴暗面无限放大,到了最后总是会把人类最坏的一面毫无保留地体现出来,在那之前的战争,屠杀俘虏抢掠平民的事情绝对没有少过,就算是毛子,赶跑了日本人,不照样把东北给祸害了?强奸杀人,抢夺工厂,甚至连卢冬升都给开枪打死了。二战里所有的国家都有犯过战争罪行,并不特指哪个国家,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 “老杜!”禹沙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你怎么能够帮日本鬼子说话?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们是一路人呢!” “我和所有的元老都是一路人!”杜彦德连忙说道,“日本人有他们的民族性,他们事实上属狼的,我们以前所谓的狼性教育,其实日本人才玩得最正宗,他们能够打赢的,就看不起,打不赢的,就会追随胜利者的身边。” 与会的元老们都不由得点了点头,“比如说黑船事件,黑船事件后美国打开了日本的国门,让日本睁眼看到了世界,从而开始了日本的工业化进程。那么日本人丝毫不介意那些在黑船事件中对日本进行威慑的美国人,反而为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马修佩里修筑了一座铜像纪念他对日本的贡献。就算是二战后,被美国人在他们家里种了两颗大蘑菇,用燃烧弹把日本主要城市都烧成了一片废墟,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竟然把美国当成了自己最好的合作伙伴,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还经常搞着日美联合演习,天天在咱们家门口威慑咱们。”杜彦德说着敲了敲桌子。“日本人的特性就是如此,谁强大就跟谁,谁能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更多的利益,就跟谁。” “怎么说得跟小黄人似的?”蒋燕悄悄笑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元老听到了,也不由得掩嘴偷笑。 “事实上本时空和旧时空的日本人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你看我们上次在沙巴克城外把日本人的部队打得尸横遍野,结果人家丝毫没有怨恨我们,这让我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杜彦德说着耸了耸肩,“他们为了在我们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力量和忠诚,甚至于在我们的元老负伤无法指挥的情况下,主动支援外籍军团仅剩的第二连,拿下了占城港。” “没错,”杨铭焕点了点头,“我觉得伊藤宅三就是想要借这样一个机会,向我们示好,想要就此机会真正加入元老院的序列来。” “可是人家有三万多人啊!”禹沙不由得有些肉痛。“这三万多人我们怎么安排?难道真的按照你们的安排都给丢到占城港去?” “我的确有这么想过,”杜彦德说道,“占城港城市原本设计就不怎么合理,包包就跟我专门提过这事情,”“没错,”杨铭焕在一旁表示赞同,“谢明芳也跟我说过,建筑委员会专门做过一个占城港重新开发建设的预案,如果按照那个预案来进行,那么东方港以后就能和占城港真正组成一个城市圈,相互守望互相支持。” “的确,占城港原本就是成熟的贸易港,我们东方港则是后来开发出来的港口,相比较起来并不如占城港好使,如果能够整合成城市圈,那么物流,人员流动什么的都将非常好安排,另外城市圈之间有着广袤的平原,又有河流,”孙文彬说着开始有点手舞足蹈起来,“配合农业灌溉渠道,就能够真正地做到沃野千里,充分保障我们的食品供应。”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成为这群日本人的主人,让他们感觉到追随我们远比追随阮福源更加有利益,更加能够过上好日子,那么就能够保持他们的忠诚,”杜彦德说道,“这几万日本人说起来很多,但是一旦我们的工作全部展开,事实上也还是不够的,我们接下来可能就要进行下一阶段的扩军,海陆空主体部队基本上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变动了,但是外籍军团不同,原本按照计划外籍军团就要扩充到一个营左右,我们可以直接从伊藤军团中抽出兵力来组建新的外籍军团连队。” “可是外籍军团已经没有指挥官了啊。”有人在一旁说道,“暂时外籍军团里面只有一个主管元老,就是李园,这下已经受重伤在住院了,我们没有合适的元老管理外籍军团了啊。” “那么从陆军里再抽掉一个元老去分管这个?”杨铭焕试探着问了一句,但是很快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现阶段陆军部队里最高的军官也不过就是个中尉,管得不过是个连罢了,如果直接派去管理一个营,能不能管得下?会不会出问题?” “我觉得……”杜彦德说着迟疑了一下,“要不然咱们把钱龙舟再又派回到外籍军团去?” “这个我支持!”孙文彬连忙举手表示支持,“他可是新军创始人,所有外籍军团的士兵基本上都认识他,也都服从他的指挥。上次移交指挥权的时候就有土著军官提出过异议,由此可见他在外籍军团里是相当服众的。有他管着,我比较放心,至少钱龙舟指挥的战斗还没有失败过。” “这次也没有失败啊,不还是攻占了占城港了吗?”张元在一旁说道,“钱龙舟关键是身份太尴尬了,他岳父是阮福源,老婆是阮姱,一家三口都是新军的主子,要是……” “不要说要是!”杜彦德连忙打断了张元的话,“钱龙舟不会背叛元老院,他如果要背叛元老院,根本就不会给我们留下机会,记得上次元老示威事件吗?当时赵勇……”说着他瞥了一眼正在愕然看着他的赵勇说道,“不是说你,我是说军事部门的赵勇。那家伙一听说元老暴动,立刻就开始发枪准备带土著部队进东方港平乱,愣生生叫钱龙舟给拦住了,如果不是钱龙舟的这个举动,保不齐那场混乱会怎么收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钱龙舟身为元老,肯定不会选择背叛元老院,这事情我可以肯定。” “你凭什么肯定?”张元一愣,“要是万一……” “没万一,”杜彦德再次打断了张元的话,“事实上钱龙舟会不会出问题,全都是我们自己在揣测,咱们都在这里疑人偷斧,觉得人家好像会要干坏事,就自然而然地觉得他干什么都像要干坏事的。我们连自己的元老都不信任,那么我们还能够信任什么人呢?” “对!”禹沙倒是点头同意起杜彦德的发言来了,“我们必须要信任我们自己人,我们才五百人,这只是起步阶段就开始你提防我,我算计你的,要是以后局面摊开了,还搞个屁啊?每天就是相互防着元老勾心斗角的,以后元老院还要不要发展了?” “没错!”北纬在一旁说道,“我们五百元老就是一个团结的集体,如果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必定在发展的过程中会饱受掣肘,自己绊自己的脚,我们的敌人不会给我们机会重新发展的,如果被敌人找准机会各个击破了,那么我们可就完了,这不是游戏,失败了可没得读档再来的。” 突然间所有人的腰间都“嘀嘀嘀”响了起来,大家纷纷掏出手机,原来是条新闻推送,“根据最新消息,元老院陆军情报局主管元老刘旭同志在今天早上进攻占城港的战斗中英勇负伤,抢救无效牺牲。他的英勇行为激励了外籍军团的战士们,他们在勇猛的战斗后,终于全歼占城港守军,占领了占城港,用以慰藉刘旭同志的在天之灵。” “我勒个去,你刚才坐在这里就把新闻稿给写完了?”张元端着手机一边看一边说道,“你真是神了!手机打字都能打这么快!” 第三百九十五章 送葬 天空还没有完全放亮,云层低垂,海风吹拂着空中的云缓慢地在空中向西浮动,今天天气不好,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随着悠长的号声,从陆军军营里列队走出来一队士兵,前面的两名士兵都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旗杆,旗杆上悬挂着的都是元老院的北极星旗,旗帜在缓慢的行进中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展开,旗杆顶端的旗穗也在跳跃着。走在后面的士兵,怀中紧抱着元老院步枪——这是陆军部的建议,在此时元老院部队所有装备的武器中,元老院步枪首先名字就很霸气,非常贴切于元老院的形象;其次,元老院步枪枪身很长,加装了刺刀的情况下几乎可以到一米七左右,很有气势。基于上述理由,元老院步枪已经成为陆军仪仗队的仪仗枪——毕竟还可以顺带着给商贸部提供广告效应,土著势力来到东方港,能够看到仪仗队都用这种步枪,肯定会有更多的采购欲望,并且这也是唯一一种可以提供出售给土著势力步枪。 没错,这就是新组建不久的元老院陆军仪仗队,主要承担的任务是从国家重大庆典,外宾来访,基地开放等,当然也包括了现在进行中的——葬礼。这些仪仗队士兵全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有着优秀外形的士兵,不仅要求操行良好仪态端正,更是对于仪式有着浓厚的责任感。自然,如同旧时空一般,元老院自然喜欢那些个高体态均匀的士兵,但是眼下要找出这样的士兵来说真心不容易,眼下这些兵源身高普遍在一米五左右,甚至还有更矮的,能够找到一米六左右的人就已经是中了大奖一般的感觉了,因此现在也不得不因陋就简,从矮子里拔将军。 当然,这些仪仗队最前面的排头兵自然不能用寒碜的一米五士兵,因此现在在最前面的旗手和枪手现在都是清一色的迈德诺人。要说迈德诺人虽然看起来满眼睛的不顺眼,但是身高体壮倒是没得说,眼下又经过了元老院教育系统的培训,此时精气神都跟以前那股刚刚被俘时的猥琐样判若两人。现在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一副骄傲的公鸡一般,此时他们都是以一秒一步的步速从军营中走出来,这速度算得上非常慢了,要知道这可是葬礼,而且还是元老葬礼,跟平时阅兵可截然不同,讲究的就是慢。 此时道路的两旁都是归化民,他们是刚刚得到了消息,竟然有元老在战斗中牺牲了,这让他们不由得一个个惊诧不已,原来元老也是会死的。事实上说起刘旭来,根本就没有几个归化民认识他,毕竟他是隐蔽战线上的元老。不过拜元老院持续以来的教育洗脑所赐,归化民都知道元老是为了东方港、元老院以及所有归化民的利益在外打拼,牺牲也是为了每个中国人的利益而牺牲。因此现在围观的归化民们一个个低垂着头,有的人甚至还在低声啜泣着。城门口的方向上还有不少的学生,此时都穿着校服,手中举着白色的花圈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静静等待。 接下来从军营中出来的就是新组建的军乐队了,对于元老院而言,军乐队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元老众里倒是有一些懂得乐器的家伙,可是他们熟悉的基本上都属于大提琴,或者小提琴之类的弦乐乐器,弦乐乐器在音乐会上进行演出还凑合,但是这种行军过程中怎么可能用弦乐?剩下的还有几个会弹钢琴的,可是钢琴又怎么在行进中进行演奏?因此经过军乐队创始元老们的讨论,最终选定了还是从老三样开始,笛子、军鼓和小号就成了军乐队中最普遍的装备——事实上这也是没办法,要说起管乐里面大多数东西制造起来难度相当高,单簧管双簧管啥的生产起来要求超级高,而且练习起来也相对难度较高。经过一番讨论后元老们觉得反正当年英国人也就是用横笛和军鼓奏着掷弹兵进行曲横推旧时空的,那么元老院从横笛军鼓开始也没啥了不起的,反正历史是由胜利者谱写的嘛。 此时军乐队正在用一种绵长而又哀怨的曲调演奏着一首归化民们觉得曲调相当怪异的歌曲,虽然说眼下只有三种普通乐器——元老们中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把唢呐二胡之类的东西归类到军乐乐器中来,但是却把一种让人振奋的感觉演奏了出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滚滚向前永不停息的感觉。曲子气势雄壮而又略带一丝悲伤,如同用音乐在书写刘旭一生中的丰功伟绩,让路两旁低头默哀的归化民们眼里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一个英雄在战场上奋战杀敌,沉着冷静指挥战斗的英姿。这首曲子是修改自“the platinum series3”中的“breath life”,原本曲调就非常给力,虽然说去掉了里面的一些弦乐伴奏,但是依旧气势磅礴。 就在这时,从军营里再出来的就是两匹个头相当惊人的高头大马。这两匹马是穿越众们从旧时空带来的马匹,这都是用来繁殖下一代马匹的母马,要知道马最重要的就是母系,母马越好,小马的品质就越好。此时这两头高大的马匹一出现,就直接让还在默哀的群众们发出了惊呼,本时空安南倒是也有马,但是却是以滇马一类的驮马为主,体格瘦小,虽然耐粗使可承载力也有限,旧时空广西德宝的矮马更是把这种特性发挥到了极致。但是眼前的这两匹白马全身都是雪白的三河马,当时为了购买这些良种马,采购部门足足花了数十万才买到的纯种马匹,运到本时空后因为马受到了惊吓,最后还死了一匹,让知道后的何岳气得不得了,一股脑把所有的马都拉到军马场里去饲养,没事绝对不让这群不懂得骑马驭马的人去折腾。 眼前这两匹白马外貌清秀,体质结实,它们轻快的拖动着一辆炮车。这辆炮车上是一门七十五毫米口径的线膛舰炮,舰炮被安装在一辆大木轮的炮车上,炮车则固定在前段由马匹牵引的弹药车上。弹药车上坐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官,前面的驾驭位置也坐着一个负责驾驭的士官,在驾驭的军马大队士官的驾驭下缓缓地从军营大门走出。灵柩此时正被横着放在弹药车上,这是最高待遇的葬礼规格,一般来说这等同于国葬。当然,刘旭作为五百元老之一,又是在战场上牺牲,自然值得国葬规格。 炮车后面跟着的是仪仗队的全部五十名士兵,一个个抱着自己的步枪,一步一顿地跟在炮车后面。葬礼选择的这条道路并不在繁华的商贸区,而是在农业区中间的主要交通线上,路的两旁都是东方港农场的土地,现在已经种满了各种粮食作物。这次葬礼并没有事先通知,死了元老可不是什么好事,执委会没打算把这个葬礼大操大办,只是打算用炮车拉灵柩送到溪山烈士陵园安葬了就算完。 谁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道一个晚上这新闻传出去了多远,反正现在安允九村十八寨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土著,接着工业部门许多主管元老都要来参加这个葬礼,因此干脆就放一天假,此时从军营经过农场大道一路也不知道围观了多少人。这些围观的群众中有穿着粗布长衫的,也有穿着灰色短褂的,更多的则是穿着归化民工作服,所有的人都对着这支看起来怪异却又有着气势的送葬队伍翘首观望。 “这和上次那些大头兵的葬礼可不一样啊。”有人在路边悄悄说道,旁边有人就接口道,“当然不一样,上次死的可都是大头兵,这次听说是元老死了,元老可是大官呢!” “大官?有多大的官?”立刻就有好奇宝宝问起来,被问的人一呆,“我也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一个略带一点炫耀的声音马上就冒了出来,“听说是髡人的经制武将,在战场上跟安南的反贼大战三百回合,被反贼用车轮战累死的。” “唉,可惜了!那么英勇的猛将,居然被耗死了,怎么就不鸣金收兵呢?”一旁有人叹息道。 现在军乐队的那首曲子演奏到了结尾,忽然曲风一变,演奏起了“an end once for all”,虽然原版是一首钢琴曲,但是横笛的吹奏丝毫没有降低原曲的肃穆气氛,此时依旧让路两旁的人觉得有种透不过气的哀伤。 队伍行进到了东方港的西门,这里有几个元老正带着学校的学生们在这里等待着灵车的到来,他们每人都别着一朵白花在胸口,手中都举着一朵路边采摘来的小花,有红色的也有黄色的,此时在几百个孩子们的手中举着,如同一片花的河流一般。看到拉灵柩的炮车过来,他们也没有涌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等到炮车和后面的仪仗队员走过去之后,在元老的带领下,孩子们的队伍跟上了队伍,如同一条花的河流汇聚入了大江之中一般。这时前面的曲子再次演奏到了末尾,调子再次一变,变成了《驼铃》的曲调。 跟在队伍后面的蒋燕忽然间低声跟着节奏唱了起来,“送战友,踏征程……”她身边的吴芳眼中泪水忽然止不住地涌了出来,“这还是个大孩子啊……”后面的吴文范虽然不认识刘旭,但是一直以来他对于元老们给他以及给所有归化民带来的生活都是感恩戴德的,要知道所有的元老几乎都没有对他恶语相向过,在他妻子阮氏芳险些流产时,就是元老亲自主持手术,不仅保住了阮氏芳的命,还保住了孩子。现在更是让他当上了老师,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看到吴芳有些站立不住,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站立不稳的吴芳。吴芳转过头来看到是吴文范,泪水横流,“这都什么事情啊?为什么要打仗啊?这才二十多岁的孩子啊!来到这个新世界,什么都没干成,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啊?这就去了……他爸妈该多伤心啊……” 旁边几个男元老也有些忍不住,有的低声啜泣起来,但是有的则是高声跟着蒋燕的声音继续唱了起来,“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唱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身后的孩子们学习过这首歌,此时见到前面的老师们唱了起来,一个个也高声用自己略带一点稚嫩的嗓音跟着唱了起来。 这首歌在东方港的出镜率很高,经常是一字不改直接在东方港的高音喇叭中播放,歌曲意境深厚,词句朗朗上口,里面表达的含泪式的离别情与期待佳讯情,饱含了浓浓的战友情,因此特别受到归化民的喜爱。此时能够一字不差地把这首歌唱下来的归化民也是大有人在,此时见到孩子们已经开始齐声高唱了,也不自觉地跟着军乐队的调子唱出声来。 路边围观的群众们的歌声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淹没了军乐队的乐曲声,但是军乐队的士兵们依旧用力地演奏着,每个士兵眼眶中都饱含着泪水。 队伍继续向前走着,在火车道附近的时候,一辆冒着黑烟的火车头停在道岔边,见到队伍过来,拉响了汽笛,“呜——”如同东方港对牺牲元老的呼唤一般响了起来。前方是一群穿着五条衣的僧众,他们原本是要去干船坞施工现场去参与施工的,但是因为今天没有元老到场,因此整个东方港全都放假,他们也难得休息一天。不过藕益智旭偶然听说是因为死了元老,这下就屁股坐不住了,连忙让海潮寺中大小僧众连忙穿好了衣服,在路边迎接这支送葬队伍。圆通和汇通两人带着这些几个月前还是土匪的僧人们静立在路的左侧,双手合十,低头念诵着“无上甚深微妙法,我今见闻得受持,百千万劫难遭遇,愿解如来真实义,赞地藏菩萨偈,稽首本然净心地……” 第三百九十六章 葬礼 其实倒也不是这群僧人舍不得大声诵经,但是他们这段时间也发现了,虽然说元老院对于海潮寺的关照一直以来都在持续,可是元老院的元老众里几乎都是无信仰者。说起来他们也绝对经常地试图去劝元老们信仰佛教,但是……虽然说元老们并没有摇头表示否定,但是也从来没有遇到过点头同意的,一般来说元老们不会干扰他们在归化民中传教,可是不能用工作时间,工作时间就是工作,干别的无论如何都不行。 藕益大师对这个情况觉得非常奇怪,要说起来他从第一次见到执委开始,就觉得这群元老应该都是善根非常深厚的人,但是和这些恰恰相反的是,这群元老中有相当大一批人是熟悉怎么杀人甚至精通于杀人的。上次圆通去协助剿匪回来之后,跟他讲述起在邦克山那个密道中,元老院的特侦队杀人于无形的手法,后来炮兵的炮弹有如两个指头捏田螺一般精准地收割集群的土匪,甚至于最后在邦克山下数百土匪对区区百余髡兵冲锋竟然连人家边都没挨上。 虽然说起杀人这事情如此麻溜,但是元老院到现在,一直都是跟恶人交战,中招的一般来说不是土匪就是恶民。这倒都是保境安民之所需,要知道就算是寺院,也是有武僧保护寺庙的。藕益大师唯一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这次会有元老阵亡,平日里在外作战的元老院军队中经常会有阵亡的归化民士兵,溪山烈士陵园里隔三差五就要进行葬礼,但是这元老阵亡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他此时只是低头在一旁诵经,身边的僧众此时也全然没有了几个月前的土匪习气,一个个都是虔诚诵经之态,那股劲头就跟打小出家了似的。 车队在这里折向南面,来到了溪山烈士陵园的门口。仪仗队的士兵在旗手的带领下沿着大门左右各站成了一排,六个身材较为高大的士兵走上前来,在正门口立正站好,两匹马在驾驭的士官熟练的操控下,将炮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口。六个士兵依旧是一秒一步地走过来,如同旧时空的机器人一般把操典中齐步走分解动作如同慢镜头一般展开来。 炮车上的两名士官站起身来,动作非常轻又很敏捷地把灵柩推了出来,下面的士兵伸手接过灵柩,动作行云流水。 “这动作!”旁边围观的人不由得惊叹道,他们中有很多人都看过不少的葬礼了,一般来说都是把棺木抬起来直接嘿呦嘿呦地抬上山埋掉就算了事,但是眼前这些仪仗队的士兵抬着灵柩的姿态,和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全然是两回事。 士兵们的上身笔挺,只是微微侧身朝着行进方向,把灵柩抬在腰间,缓缓地向着大门口依旧是一秒一步地前进着,这种庄严肃穆的场景,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体会到了一种威严的感觉。灵柩由士兵们双手抬着缓缓向前移动着,几乎没有丝毫的晃动,这时大家才看到灵柩上方已经被一面蓝色的北极星旗覆盖住了,北极星的位置还有一个大号的花环,此时淅淅沥沥的细雨已经把抬棺的士兵以及棺木上的国旗全部淋湿了,到处都在向下滴水。 山顶上的元老墓区边早已站着数百名元老,这片墓区是给元老们预留的,事实上是这两天里才临时选出来的,区域也不大,毕竟这才刚刚穿越一年还不到,谁也没想到这个时间段里也会有元老牺牲,突然一下子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元老墓区现在站着的元老们一个个都是穿着深色的衣服,要知道元老们大多来穿越时可没想到会有葬礼,带黑西装的可没几个。这不为了这次葬礼,临时让雪漫的服装厂加班加点赶制了一批黑色西装,由于本时空对女性的眼光,因此给女元老发的也是黑色西装,只不过雪漫改进过了,将这些西装从腰部收紧,体现出女性身材来。原本不少女元老打算穿黑色丝袜和短裙的,但是在本时空人眼中这种装束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所以现在统一都是穿着西裤。 元老墓区外面是一圈特侦队的士兵,他们手中端着半自动的八一步枪和五六半步枪,在墓地外围形成了一个直径一公里左右的警戒圈,这个警戒圈内非元老不得进入——这是没办法,从上次起获的间谍网来看,现在元老院的绿区里也并不一定安全,今天这情况下所有元老几乎都来到了这个现场,如果出现个阿拉啊卡巴之类的自杀式爆炸,基本上要把元老院扫掉一半,因此现在墓地附近的防卫级别现在是顶级。 山下向山顶元老墓区的条石台阶上,六个士兵依旧以同样的步速,稳稳地抬着覆盖着国旗的灵柩向着山顶而来,他们身后是步枪上肩的仪仗队,手中的元老院步枪此时都是枪机大开,从枪口流进去的雨水正沿着枪机向外缓缓流淌出来,然后顺着士兵的军服一直跌落到地面。仪仗队此时穿着的还是陆军军服,但是帽子已经全都换成了大盖帽,因为大盖帽能够让人的身高看起来比真实身高高出二十厘米左右,因此现在整个陆军正在进行大檐帽的换装工作,并且已经从仪仗队开始了。 随着灵柩进入墓区,地上已经早已开挖好了一个坑,抬灵柩的士兵们把灵柩安放在墓坑前的一张桌子上,仪仗队的士兵们则在墓穴后方站成了三排,开始装填弹药——这些弹药都是用油纸封装好了的预装空包弹,用这样的装填方式能够保证装填的速度,同时也能够一目了然子弹的种类。空包弹的弹头是一颗蜡丸,以保证绝对不可能给人造成伤害,负责安保工作的张峰特地带人逐一检查过了仪仗队的所有子弹,并且检查过后还有专人看守,以防忙中出错把实弹当成了空包弹带出来。 随着仪仗队队长的号令,士兵们整齐地举起步枪,枪口朝天,接着放响了第一排的步枪,紧接着是第二排,然后是第三排……空包弹的装填动作远远快过实弹的装填,其中又不需要清膛工作,因此战成三排的士兵们流水线一般地机械装填和射击,动作非常流畅。 整整二十一次齐射后,这才停止了射击。在场的女元老们这才把捂着耳朵的双手放下来,看着穿着统一黑色西装的杨铭焕执委走到了发言台前。 在场所有的元老几乎都没有打伞,原本杜彦德提议让一个归化民士兵在发言台后给发言人打伞,不过被拒绝了,在场都是元老,没有理由给其中某个特殊待遇而其他的没有,事实上少淋几分钟雨并没有爽多少,所以不如干脆不设置这么个位置让其他元老觉得不公平。 杨铭焕穿着这身明显有点小的西装——没办法,这段时间他的体重开始有点增加,毕竟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往外面跑的机会都在减少,每天手机朋友圈里计步器记的步数排行里他基本上都是垫底,他扯了扯衣服的下摆,小心地走到了发言台前,他有点担心裤裆会不合时宜地爆开,要知道这条裤子穿进去的时候可花了不少时间,那还是在谢明芳的帮助下这才把裤子穿进去的,早知道另外领一套西装就好了。 “各位元老们,大家好,在这个悲痛的日子里,我们沉痛哀悼刘旭同志的逝去,”杨铭焕在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刘旭同志和我们大家一样,抱着建立一个新世界的想法来到的新世界,和我们一样辛勤工作,并且做得颇有起色,但是……没想到天妒英才,让他在这样年轻的年纪里就在战场上牺牲了,因为他没有家人,所以,我只能向他的挚友贺亚运同志致意歉意,希望你能节哀,也祝愿刘旭同志一路走好。” 杨铭焕事实上在这些演讲方面没有太多的天赋,此时说了这么多已经够意思的了,但是下面的元老们都抬头望着他,让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走人,于是憋了憋劲,“我知道,这次刘旭元老的牺牲,给大家很大的打击,要知道我们都是肉体凡胎,不是刀枪不入的法体,大家以后在日常生活中,在工作中,在战斗中,都要注意安全,有了安全,才有健康的身体,不至于创建了新世界却来不及去享受它,大家请千万要记住这一点。” 肖竞走了上来,轻轻在杨铭焕身边凑过去耳语道,“不要乱说,现在归化民都在旁边,别让他们以为我们要让他们去当替死鬼。” 杨铭焕点了点头,直接顺坡下驴就下去了,把肖竞给撂在了台边。肖竞有些尴尬,但是这都已经上来了,也不好就这么跑下去,便走到发言台前说道,“要说起刘旭同志,我和他接触得非常少,只知道他是一个在情报方面有着很强能力的元老,但是在这场战斗中,他的牺牲让整个执委会都为之惊愕。战争这事情很难说,无论是哪个世界,都充满了变数,没有百分之百的胜利,就算是稳操胜券,也要认真对待,掉以轻心,必然是要吃亏的,古人诚不欺我,骄兵必败骄兵必败啊!我们打的胜仗太多了,以至于让我们忘记了这个世界的人还能办法能够杀掉我们,以至于让我们的元老在突然袭击下手足无措!这就是血的教训,刘旭同志用生命教育了我们,我们的敌人不是npc,他们有智商,有能力,而且同样有办法能够干掉我们。战略上藐视敌人是正确的,但是却不能忘记要从战术上重视敌人,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那么就不要再吃这样的亏,更不要再有元老归化民乃至外籍军团的士兵会为这样的错误白白丢掉性命!我的话说完了!” 肖竞说完了就急匆匆地往台下走去了,几个元老呆了几秒钟,忽然鼓起掌来,接着是几十个元老,然后是所有的元老,都为这段发言鼓起掌来。 “你啊……”贺亚运走到刘旭的墓碑前蹲了下来,右手在墓碑上拍了拍,他的脖子上被绷带缠了厚厚的一层,又包了一层油布防止被雨淋到。上次手术留下的伤口还在愈合中,他说话的嗓音都还有些沙哑。“你当时为什么要来啊?” “首长,来,先起来吧,”一旁的小护士冬梅连忙举着伞给他挡雨,自己身上都淋湿了。 “我不起来,”贺亚运继续沙哑地说道,“你知道吗?我跟他一起长大的,他跟我是一个厂里的子弟,一起读的小学,一起读的中学,一起光屁股玩到大的朋友,这还没结婚,就这么没了……”说着有些哽噎地说不下去了,他的身后,元老们正在散去,远处的仪仗队士兵们依旧在雨里等待着所有元老离场后才能离去,特侦队士兵们游走在警戒区范围内,眼睛时刻小心地盯着下面的情况。 “我当时为什么要叫他来啊?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开创新世界的好机会啊!我为什么要把他弄到陆军来啊?”沙哑的喊声还在继续着,“要是他在后勤,在工业委员会,怎么可能会要到战场上去啊?不去战场,怎么可能会死?是我害死了他啊!”一边喊着贺亚运一把抱住墓碑哭了起来。远处几个元老不由都有些侧目,也有不少人觉得有些不忍,想要过来劝解几句,但是又不太好过来。听着贺亚运的声音越来越低,众人正以为他好些了,却听得冬梅大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首长晕过去了!” 旁边几个仪仗队士兵和游动哨的特侦队员连忙跑上来,贺亚运真的晕过去了,身体斜向一侧,抱着墓碑不松手,口里还咕哝着胡话,连忙几个人用步枪把贺亚运给抬了下去。 这时杜彦德和曹湘这才走到刘旭的墓碑前,杜彦德盯着墓碑,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对他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他做事似乎特别卖力,好像什么都喜欢让人看到,有一种演出的渴望,其实这样的性格应该把他弄到宣传部门去才对。结果他去了情报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命给丢了。” “打仗这事情,总是有万一的。”曹湘在一旁拍了拍杜彦德的肩膀说道,“你也要当心点,什么事情都要当心,要是万一你出点啥事情,你让我跟孩子怎么过下去?”杜彦德点了点头,蹲下来,在刘旭的墓碑上擦了擦刚才抬贺亚运是溅上去的泥点,对着墓碑说道,“兄弟,你安息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以后小学生每年都会给你来扫墓的,咱们也会不定期地过来缅怀下你的,你在下面也记得多保佑下咱们元老院……”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占城港拆迁计划 1 “全部都要拆掉?”伊藤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眼前这个元老。自从攻占了占城港之后,他就把自己军团的指挥部设立在占城港的原公主府,虽然被之前的飞雷炮炸得千疮百孔的,但是几个主要的房间都还比较完整,原来还打算修复一下自己继续住在这里呢,谁知道哗啦一下就要拆掉,心中总是不免有点惋惜。 包包点了点头,“没错,整座城内所有的房屋,全部要拆掉,夷平,重新建立一座新城市。” “这未免工程量太大了吧?”丸山在一旁两眼发指,扭头望了望占城港城,此时他们几个人都正站在占城港的西城门上向着城市眺望。 包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占城港这个城市面积相当大,可以作为一个大型的生活区来使用,但是一开始就没有进行过城市规划,眼下这种脏乱臭,人住在里面肯定会容易发病。”说着他指了指远处随处可见的黄白之物,“另外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现在的情形很容易爆发瘟疫,再加上……”说着包包指了指城外的空地上,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帐篷正在搭建中,“你们现在有三万六千多人在这里,每天吃喝拉撒睡的,要是万一流传起瘟疫了,平白无故就要死掉很多人,我想你也不愿意吧?” 丸山点了点头道,“是的,战后瘟疫往往都是经常会爆发的,一病就是一大片。” “这就是为什么要把战死者的尸体都要烧成灰的原因?”伊藤不由得有些惴惴,“这可是挫骨扬灰啊……” “挫骨扬灰就挫骨扬灰,他们杀死了我们的元老,我们这算客气的,”包包说着有些恨恨的跺了跺脚,一脸不屑的神色,“早晚有一天我们要找回场子来。” “可是整座城都拆掉,未免也太工程浩大了吧?不如做些小的调整?”丸山试探性地说道,“比如先拆东城,待到东城完成建设之后再拆西城?” “那不行,”包包摇了摇头,“新城市的建设就是要完整地保证整个城市的上下水设计,如果不是为了下水道这些东西,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拆城市。”说着他指了指西面,“按照设计,城市的清洁水源将建立在城外,通过蒸汽抽水机将水送到自来水厂进行过滤,然后消毒,接着才能送到储水池中,接着通过水道进入城市,这个设计比较繁琐,尤其是过城墙的位置相对比较繁琐,因此就连城墙也是要拆的。” 这下伊藤也吓了一跳,“这不是自掘长城么?”丸山连忙在旁边点头道,“是啊是啊,城墙怎么能拆?如果拆掉城墙,叛军来攻,我等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这个不用担心,城市防守的办法我们已经通过了设计,绝对比现在这条城墙靠得住。”包包说着在城楼上跺了跺脚道,“我们将在城市圈的外围设立大量的独立支撑点,用以作为城墙阻滞敌军。” 一旁的肖明伟点了点头说道,“伊藤先生,你们的军队在进攻占城港的过程中所体现出的战斗力,让我们觉得你们完全可以承担占城港防卫工作的任务,因此,我们参谋长联席会议讨论后决定,将直接在你们的部队中组建一个新的外籍军团的混编团。” “一个团?是多少人?”伊藤对这个决议倒是早就听说了,之前有听阳牧秦提起过,这段时间阳牧秦倒是经常跑过来看自己的女儿,他对于元老院会怎么对付他这支军队一直以来都非常担心,所以逮着机会就追问,不过阳牧秦语焉不详的,心思又都在女儿那里,跟他说得也是含糊其辞。 “一个团是有多个兵种组成的,”肖明伟笑了笑说道,“首先是作为基础的步兵连,然后有骑兵连,此外还有负责指挥的炮兵连。” 伊藤和丸山不由得对视一眼,听起来很爽,就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的,丸山在一旁有点紧张地问道,“那么各是多少人呢?” “根据我们的编制,一个团是有三个营组成的,但是你们的营编制有所不同。”肖明伟淡淡说道,伊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暗地里跟丸山咕哝了一句,“果然还是把我们当成了外人,给咱们的编制都不一样。” “你们不用误解,”肖明伟继续淡淡地说道,“你们的混编团和我们的纯步兵团不一样,混编团的编制要比步兵团高不少。”说着他指了指城外正在建设中的宿营地,“按照我们标准编制的步兵团,是由三个步兵营组成,每个步兵营为三个步兵连,一个连三个排,一个排三个班,每个班十个人。那么一个步兵团就是一千二百人左右。” “为何都是三个三个的?”伊藤好奇起这个三来了,肖明伟淡淡一笑,“三不好吗?如果出现分歧,三个人讨论,总能够达到多数否定少数的决议的,这样就能够用最快最简单的办法来处理分歧。” 伊藤一愣,“还能这样处理?”他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得旁边的丸山好奇地问了起来,“既然每个班十人,那么一个排就是三十人,一个连九十人,一个营两百七十人,一个团应该就是八百一十人啊,为何会变成一千二百人左右?” 肖明伟瞟了一眼丸山,“丸山先生算术功夫了得!”说着还拱了拱手,接着说道,“不过部队编制不能这么算的,我们的编制从连开始,就已经配属专门提供伙食的炊事排,那么一个连加上炊事排之后,就能到达一百人左右,到了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三百五十人,到得团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一千二百人左右。” “那就是战兵和辅兵的区别了?”伊藤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贵军的安排倒是颇为合理,只是不知道我等混编团又是如何编制?” “这个还在讨论中,”肖明伟轻轻咳嗽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虽然具体的编制情况还在讨论,但是已经可以确定新编的混编团里至少有三个标准步兵营,一个炮兵连,另外一个骑兵营,外加辎重后勤部队一个营左右。” “那是多少?”丸山不由有些发呆,他有些算不过来了。肖明伟笑了笑说道,“三个步兵营就已经是一千二百人左右了,一个炮兵连至少是九十一人,骑兵营是三百人左右,不算辎重部队就已经超过一千六百人以上了。” 伊藤淡然一笑,“这一千六百人从我这三万余人中抽调,那我剩下的人又如何处理?” “你们可以做得事情很多,”一旁又有一个袖子上有元老袖条的人说话了,“首先第一就是要拆除掉占城港的整个城市,然后建立好一个新城。”一旁的包包也插话道,“没错,光是城市建设工作至少就要延续一年左右,我们建筑委员会将派人专门来到这里指导你们怎么干,另外还有海量的物资需要在这里进行转运,港口里的水道还远没有疏通,事情多着呢。” “没错,”那个元老笑道,“此外,城外大片因为被南蛮掠夺而抛荒的田块需要耕种,你们至少要抽出两千到三千人来进行耕种。”说着他冲伊藤点了点头,“我是农委会派来的指导人员,我叫彭剑,另外我还要负责你们中间大夫的培训工作。” “大夫?”伊藤和丸山不约而同地问道,“能治病吗?” “当然能治病,”彭剑笑了起来,“又不是巫医,总不能点个火盆跳大神治病吧,你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是军职,那么战斗负伤后进行伤口处理没有弄好的话,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轻则发烧化脓,重的需要截肢,甚至可能直接导致死亡。” 丸山一愣,“我军长期以来伤兵鲜有能治愈的,往往是稍重一点的伤员,三天之内必然死去,其过程甚为可怖,伤口流脓生蛆,全身发烧而死。难道你们可以教授大夫救治伤员?” “那当然,”彭剑笑了笑道,“不说多的,你们这次受伤的伤员,在经过了我们急救队的包扎和照料后,死了多少人?” 伊藤不由得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此役中我兵丁死六十九人,伤八十六人,除了伤重未来得及救治就已经死去的十二人外,其余七十四人倒是都未死。”这个事情他很清楚,要说起来平时士兵受伤他也是很头痛的,经常会去看望伤员,以前经常看到伤员哀叫而死心头绞痛,可是这次别说是轻伤员,就连重伤员伤口也没有化脓。听说眼前这个彭剑亲自操刀,给其中几个腹部受伤的重伤员做了手术,以往这种腹部受伤者都是必死的,这次偏偏逃出鬼门关了。 丸山在一旁喜形于色,一个士兵如果能从战斗中幸存下来,那么他的战斗技能能够得到极高的提升,如果能从受伤中恢复过来,那么他简直能够成为军队中的骨干。如果长期这么下来,伤员们的恢复和重新归建能够极高地提升整个军团的战斗力。这个事情他们一早就已经意识到了,因此军团中对于疗伤药的开发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但是草药如此众多,每次调试都如同黑屋子里抓黑猫一般无从下手。要说起组建混编团来,这大夫培训远远更加有吸引力。 “其次,这里还要进行大规模的基础建设,比如说生活区,贸易区,农业区,工业区。”包包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两个日本人已经脑子里漂拖鞋了,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我们接下来还有一个大型水泥厂会建立在这里,在北面一点的那一块,旁边还会设立砖厂,光是这两样的建设,也差不多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水……泥?”伊藤的注意力很快被这个词吸引过去了,“水泥又是何物?” “水泥是一种粉末,烧制而成的,与水和沙子混合后能够形成浆,可以浇筑成型,也能够用以砌墙,其干透之后如同石头一般坚硬,可以用以搭建防御工事、建筑房屋等工作。”包包说道。 丸山笑了起来,“此物怕是不易得吧?与水和沙子调和成浆后能够砌墙,应是不如糯米汁好用。” “糯米汁好不好用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糯米汁绝对比不了水泥容易获得,”包包笑着说道,“而且我们使用水泥的话一般都是几万几十万斤的使用,若是糯米汁,那会要有多少人挨饿呢。” 伊藤轻轻拉了一下丸山,悄悄耳语道,“无需多言,且听他们说之。”说完又问道,“不知我军在此驻扎期间,粮饷是如何获得呢?” 肖明伟和包包对视一眼笑了一下,几个人都知道这下说道正题上了,肖明伟点了点头,对伊藤说道,“伊藤军团如果加入元老院之后,那么这个编制就已经不复存在,我方不会为伊藤军团分发粮饷。” 丸山立刻就跳了起来,“这又如何使得?我等费尽心里夺下此城,现在又要为占城港之城市建设劳心劳力,难不成还要让我等自行解决粮秣?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让他们拆楼建房已经是强人所难了,若还要拒绝供应粮饷,诸位就不怕兵士闹饷吗?” “当然不怕,”肖明伟笑着摇了摇头,“丸山先生不要这么着急,且听我等一一道来,”说着他指了指营地,“首先,我们会从贵军中组建混编团,这外籍军团可是我元老院之军队,我等自然会要负担这至少一千六百人之粮饷。” “一千六百人比之于三万六七千人,正好比九牛之一毛,”伊藤不由嗤笑了一声,“怕是杯水不能救车薪然。” “那是当然,”包包在一旁插嘴道,“建筑委员会将担负城市建设人员的工资和伙食,他们做多少事情,就自然能够吃到多少饭,领到多少工资。” “那工钱又是多少?”丸山对于这个很上心,连忙问道,包包笑着说道,“这个按照农民工工资标准来算,一个月两块左右,折合二两多的样子。” 丸山当即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喜形于色,还没等到说话,就又听得彭剑在一旁说道,“没错,这个工资是直接发到个人的。” 伊藤和丸山当即就觉得被泼了一头凉水一般眼睛瞪大了,长期作为军团长和军师的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把持着士兵饷银的发放权的,要知道如果让士兵痛痛快快拿到了钱,就会有人要逃亡了。眼下中国人突然说要把工钱直接发到个人,并且还是一个人一个月二两以上,就不怕这些士兵们拿了钱就跑掉吗? 第三百九十八章 占城港拆迁计划 2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包包听了伊藤的疑惑,相当不当回事地笑了笑,“我们元老院劳工体系里向来不是特别在乎人的去留的,如果愿意留在劳工体系里工作的,我们当然欢迎,但是如果想要离开的,我们也绝对不强留。” 伊藤不由得脸上抽了抽,“这些兵士可是我费了好大一番气力这才收拢的,若要是如此跑掉了,未免也太过可惜了吧?” “这个你倒是放心,”一旁的彭剑笑了笑,“首先,他们如果要逃亡,无非是不想参加战斗,我们现在要他们加入的不是战斗部队,而是劳工体系,是作为元老院劳工来进行工作的,和你们平时所说的短工长工这些差不多。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安南的短工工钱是多少,但是想必一个月二两多的短工不太好找吧?” 伊藤不由得点了点头,“然也,每月二两多,那我这兵团三万余人,一月下来岂不是六万余两的工钱?” “非也非也,”包包笑了起来,“我们把你们转化到劳工体系里去,花的钱可远比这六万多两白银要多,第一,我们需要每天给你们这数万人提供粮食,以一个月十五公斤来算,我们一个月就要提供五百四十吨粮食给你们,换算下来就是九千石的粮食。你们自己也是当过家的,应该是知道柴米油盐贵吧?” “那是自然,九千石粮食,可是要看年景,”丸山不由得掂着胡须说道,“若要是遇上灾年,粮价这东西甚是吓人,一碗粥换个黄花闺女也不是难事。” “是啊,此外我们还需要对所有编外劳工进行身体检查,提供工作服,进行上岗培训,文化教育……”包包的话说到一般就被伊藤打断了,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只是做短工而已,缘何要检查身体?还有那工作服又是何物?何谓上岗培训与文化教育?” “这个啊,”包包有些无语,“身体健康是重中之重,任何事情想要做好,首先必须要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是不?如果是一大群病怏怏的人,想必什么工作也做不好吧?” 伊藤点了点头,包包继续解释道,“工作服是干活之时身上穿的衣服,每个人都需要穿着,这样能够保证不被直接日晒雨淋,对身体健康有好处。此外上岗培训是指干什么活之前,首先要学习好怎么干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想要更快地熟悉一种活,就首先要知道怎么样才能把活干好。上岗培训主要就是教授工人如何能够更加快地做好这些事情。” 伊藤和丸山对视一眼,丸山好奇地问道,“一直以来,如铁匠、枪匠之手艺皆为不传之秘,诸位元老所言之上岗培训,是不是要包括这一类工作?” “那是自然,我们会在这里建立新的冶炼厂,自然需要大量的钢铁厂工人和五金厂工人,这些自然是要培训的。”包包点了点头,“这只是上岗培训而已,我们的所有工作都需要相应的培训,就连农业也是需要专门的培训的。” “农业?种地?”伊藤笑了起来,带着一旁的丸山都一块儿笑出声来,“种地这般事就不需学了吧?无非是春插秋收罢了,中间隔三差五拔草洒水而已,这要是也要学,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小题大做?”彭剑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来,“现代农业和你们所说的农业可不同,最简单的,你们的一亩水田,能产多少稻子?” “若是丰收之时,能收获四到五石,平时也能收获三到四石的样子。”平时跟后勤打交道比较多丸山比较熟悉,很快就把产量报了出来。 “我们的这次收获,稻子是三百五十公斤,折合你们的单位是六石左右,哦,”彭剑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们所说的是米的重量,是去掉了糠壳的重量。” 丸山一呆,他报的是稻子的重量,如果去掉了糠壳,那么一亩地大概也就是只剩下三分之二左右的重量了,他想了想,又问道,“空口无凭,谁知是不是真的?” “这又不是大跃进,我们产多少就是多少,这可还没说其他的粮产量呢,玉米是八石半,土豆是二十五石,小麦是七石,”彭剑耸了耸肩,“要不我们哪里有底气跟你们说包了你们的粮食啊?” “这个?”伊藤悄悄推了一下正打算说话的丸山,陪着笑脸跟面前这个元老说道,“那么这些培训又是需要多长时间呢?” “这些专业培训要等文化教育完成之后才行,在劳工体系里想要有更大的发展,首先必须要识字,会算数……”彭剑的话说到一半又被打断了,这次说话的是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林月如,她此时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个马尾巴,一脸兴奋地问道,“这种地跟识字算数又有何关系?” “呵呵,”彭剑嘴角抽了抽,“文化素质是所有要在元老院干活的人必须要掌握的,如果连最起码的算数都搞不定,那么我们发的工钱都算不清,还怎么继续干活下去呢?好吧,开玩笑的,就说种田,一亩田有多大,怎么算亩数,一亩田里需要多少种子,种子该怎么种植最合适,施肥需要多少,这些都是一开始就需要了解的,只有了解你的地,你的地才能给你足够的产出。你不理地,地不理你。” “哼!”林月如此时穿着一身阳牧秦给她带来的帆布作训服,制服上的所有标识都已经被拆掉了,她个头不高,穿着最小号的还有点显得大,此时有点空荡荡的,让人感觉好像个穿着大号衣服的孩子一般。林月如不相信彭剑说的话,拉住旁边负责安全保卫的一个陆战队员问道,“三十五减掉十二是多少?” 陆战队员连头都没回,“二十三。”林月如呆了一呆,说实话,她自己还没算出来呢,连忙硬着脖子又问道,“那三个三十五又是多少?” 这个陆战队员还是没回头,“一百零五。”她还打算追问,就已经被丸山拉住了,后者冲她摆了摆手。要说算数,丸山是相当厉害的,但是饶是他,那三个三十五是多少也算了一阵这才算出来的,可是这个陆战队员竟然马上就回答出来了。他不由得有些惊叹,从这个士兵身上的军服就能看出,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兵罢了,但是这种算数的本事,就算是账房先生怕也是不及他。 不过肖明伟可没打算让他发散思维,指着远处对着陆战队员问道,“从城墙到营区大门距离是多少?” 陆战队员举起右手竖起大拇指看了看,大声道,“报告总参谋长,距离二百四十米左右。” “在不在射程内?”“在!总参谋长!”肖明伟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指了指营门口附近的一块大石头问道,“那块石头,能不能命中?” “能!总参谋长!”陆战队员也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相当坚决地回答道。 “实弹一发,射击那块大石头,射击准备!”肖明伟相当快速地把命令喊了出来。陆战队员也大声回答道,“是!总参谋长!”说着动作迅速地把步枪从肩上摘下来,向下一推装填杠杆,把枪膛打开,检查了一下膛内情况,然后从腰间弹药包里取出一发子弹,动作敏捷地塞进了枪膛,然后把装填杠杆退回来,手指搭在扳机前的保险上,大声道,“报告!射击准备完毕,请指示!” 肖明伟对于这个陆战队员的动作非常满意,点了点头大声命令道,“射击!” “砰!”枪口喷出硝烟和火光,一发铁壳铅蕊弹从枪口喷射而出,在空中飞过了三百多米,准确地击中了那块营门口附近的石头,顿时一阵碎屑飞溅,尘土四起,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这枚子弹命中了。 虽然说伊藤丸山和林月如都见识过中国人的武器射程远精度高,但是眼前这可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全部射击动作流程。眼前的这个陆战队员动作轻快地一推杠杆,一枚还在冒烟的黄铜弹壳从枪膛中自动退了出来,他动作很快地用指甲捏住了弹壳底缘,直接把弹壳丢进了自己的弹壳袋里,然后把步枪对准天空,用肉眼检查了一下枪膛和枪管里的情况,然后闭锁枪机,关上保险,动作流畅地把步枪又挂上肩头,继续保持那个酷酷的警戒造型去了。 “这就是学习文化的好处,会算数,就能够快速识别目标,能够迅速判定对方的射击参数,能够快速完成射击准备,一击致命。”肖明伟说着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对于我们现阶段而言,知识就是生产力,知识就是饱肚子,知识就是战斗力,知识就是力量,没有知识,就无法发挥元老院武器的力量。” “对了,”伊藤把握住机会,连忙把他一直以来都非常操心但是又不方便直接问的问题提了出来,“若是混编团正是开始组建,是否也是这些武器?” “那是当然。”肖明伟都不带一点拖泥带水,直接回答了伊藤,“不过有一点,混编团的指挥权,还是要抓在元老院手中。” 伊藤顿时感觉又被凉水浇了个透,不由有些心灰意冷,“若是指挥权亦在贵军之手,那我军团数万人穿府过县地来到此地,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自讨苦吃?”说着心里还一阵嘀咕,现在连女儿都给人家弄跑了,这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肖明伟自然是知道伊藤心里想什么,淡淡说道,“元老院军队的指挥和以前贵军指挥截然不同,如若让将军直接指挥混编团,光是如何打仗都是麻烦事,等到将军开始熟悉如何指挥新军队打仗之时,怕是精兵良将早已损失殆尽了。将军想要指挥自然无可厚非,但是必须要通过元老院陆军部的军官学校培训,至少要知道该怎么打仗,才好指挥吧?” “那我能去?”伊藤不由心中一阵死灰复燃的欣喜,连忙问道。肖明伟点了点头,“伊藤将军自然可以去,就连丸山军师也是没问题的,只要通过了军校的测验,说你能指挥一个连,你就能指挥一个连,说你能指挥一个营,你就能指挥一个营。只要通过得了测试,你一样可以指挥这个混编团。”肖明伟说着还笑了笑。眼前这两个日本人相视一笑,他们自从来到占城港,遇到了中国人,接着就得知皇帝已经让位公主,公主又加入了元老院,眼下安南国已经是元老院的。他们一路直奔占城港来投奔皇帝,莫名其妙地投奔到了元老院的麾下,此时人家虽然现在还没有顺理成章地就把他们的兵力给接手过去,但是从刚才听几个元老的发言,就知道自己的军团早已被人家给瓜分完了。现在总算还有点好消息,只要去参加元老院的军校,测验后就能指挥军队,虽然说他们不熟悉这种新军的战斗方法,但是自己好歹也是老将了,论起作战经验来说,总还是要有些独到之处吧?想必这混编团的指挥权定然是囊中之物了。 “先不说那个了,”包包打断了他们的发言,对伊藤说道,“伊藤将军,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很快就要开始整个占城港的拆迁工作了,不知道你们能够派出多少部队来参加工作呢?” “饷钱能不能先给?”丸山立刻就问道,“我们此时还欠他们数月之饷钱,假如……” “那是你们之间的问题,加入元老院之后,他们就是标准劳工了,工资是按月结算的,我们不会负责之前你们的工钱,我们只负责加入我们之后的工钱。”包包说着抬了抬手看了下时间,“你们先商量下吧,让哪些部队来进行拆迁工作,我们好做工作安排。此外我们还要派驻工作组进驻你们的劳动部队,指挥工作和对工作质量进行评估以及计算工资。现在快要吃饭了,我们一块去炊事排吃个饭吧。”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六角步枪 1 沙洲武器试验场,穿越众们来到之前的荒凉沙滩此时已经是一片相当大的空地了,虽然地面依旧是沙滩,但是全都被围墙围了起来。高高的围墙里面每五十米就有一座瞭望塔,分别由陆军和陆战队的士兵在上面值守,他们的任务是警告过于好奇的土著,避免让他们靠近这片武器试验场。 要说起整个元老院最神秘的地方,绝对是这个区域了,无论是现在军队装备的步枪、火炮还是手榴弹,都是在这里进行过充足的试验之后才能列装。往往一件列装武器,需要在这个试验场里进行超过二十次以上的试射,然后再由装备部的元老带人来进行审查和验收,这才可以列入列装计划,列装之后的武器生产也不是轻松的事情。要知道本时空的武器零件生产是相当让人恼火的,公差大,质量低,速度不高,这些问题一直以来都在困扰武器开发部门和生产部门。 “很高兴大家来到沙洲武器试验场,欢迎光临!”林深河站在武器展示桌前,向前来观看武器试射的元老们点了点头,“这是我们近期来开发出的武器,请大家先看看这一支栓动步枪。” “栓动步枪?”有元老在一旁嘟哝道,“栓动步枪,射速还是太慢了吧?” “怎么会慢?”林深河有点不太高兴地说道,“这是仿自毛瑟1898式栓动步枪而来的,可以装填十发子弹……” “十发子弹?”又有元老好奇地打断了林深河,“毛瑟不是五发弹仓的吗?怎么到你这里可以装十发了?” “呵呵,你们看这里啊!”林深河满脸满意的神色指了指步枪弹匣处,“我们对步枪的这个位置进行了修改,已经改为了十发的弹仓。” “这还差不多,德国佬那时候都搞的五发,经常开打的时候被英七七的十发弹仓压着打。”刘利华顿时就找到了开心的地方,这个登陆当天就顶着卐字旗冲滩的家伙一直以来就梦想着自己能够有一支98k,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一支仿制的98k,而且还是十发弹仓的,不由得兴奋地在那里絮絮叨叨个不停,“毛瑟的五发弹仓一直以来都是很让人恼火的,德国人在一次大战的时候就曾经在步枪上进行弹仓修改套件,可以把毛瑟步枪修改成二十发左右弹匣容量。” 林深河点了点头,“没错,我们也很清楚,五发子弹在战场上根本就不经打,装填又消耗时间,所以我们的新枪在设计一开始就是直接采用的十发弹仓。”他说着把步枪拿起来,刘利华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步枪的一丝不同,“口径是多少的?不是12毫米了?” “嘿嘿!”林深河相当兴奋地冲着刘利华一指,“bingo!没错,上次装备讨论中,我们得到了部队对于12毫米口径步枪的反馈,他们对于过大口径的弹药性能相当不满意。” “是的,”一个元老在一旁附和道,“12毫米铅头弹弹头太重,发射药太多,发射的时候烟雾缭绕,基本上一个连最多齐射两次,就会被硝烟遮蔽视线,无风情况下只能向前轮换射击,不然的话根本就看不清对面的情况。而且这12毫米口径的弹药后坐力太大,发射的时候很容易被枪托打得肩膀痛,如果战斗强度较大的话,会因为长时间发射而导致射击精度下降。” “所以根据这些反馈,我们重新开发了一套新的弹药,七毫米披甲铅蕊弹。”林深河说着从桌上拿起了一颗子弹,“大家看,这就是新款的七毫米子弹。” 元老们轰的一下子围了上来,蜂拥到前面来围观,这枚子弹明显比以前粗枝大叶的十二毫米子弹要缩短了三分之一,体积更是只有后者的五分之三,不过弹头不是尖的。几个元老好奇地凑上前去拿在手里,正待仔细观察,忽然有人惊叫出声来,“我去!这是六角子弹?” 这句惊呼顿时引得更多的元老涌到枪弹前纷纷拿起子弹观看,果然,弹头的横截面真的是六角形的。“怎么是六角形的?” “这个是验证枪弹,”林深河笑着说道,“我们生产了两种不同的子弹,这种六角形子弹是配合内径六角形的枪管使用的,这种子弹可以使用钢壳或者直接铅头来制作,好处就是子弹公差大一点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缺点是后坐力太大,只是比12毫米步枪弹低五分之一的样子。” “那还生产这个干什么?直接毙掉不结了?”有元老不在意的说道。林深河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容易,我们的子弹虽然有生产线来生产,公差不大,但是枪管的生产就不同了,往往钻出来的枪管公差比较大,如果使用膛线枪管的话,废品率几乎可以到五成左右,这对于急需换装的部队而言是很不好的消息。” “那当然,”薛子良在一旁笑着说道,“平白无故就要增加一倍的枪管成本,划不来。”吴镝在一旁也点了点头,“换了我我也不愿意。” “没错!”林深河冲着两人翘了翘大拇指,继续说道,“我们还要面临一个问题,膛线武器子弹是好,但是我们现在用来制造弹头的主要是铅。铅这东西大家都知道,是软质金属,发射时会有融化现象。枪管中铅的碎屑会在子弹飞出枪口的同时飞旋而出,误伤附近的人,俗称挂铅。另外枪管中会残留融化的铅,渐渐把膛线给填实了,清理的时候相当麻烦,我想大家对这个事情应该深有体会。” 面前一群军事部门元老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要知道从元老院步枪开始,挂铅的问题就一直存在。并且武器的清理工作基本上是每发射三到五发就必须要进行一次,否则的话膛线直接就会被给填实了,导致弹道不可控,武器精度严重下降,更有甚者造成炸膛等危险。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也曾经想过办法处理,一开始是试生产铁壳铅蕊弹头,但是即算是铁壳,也还是会被膛线刮下来不少的碎屑,虽然说需要清理枪管枪膛的频率降低了许多,但是频率还是太高,会直接影响战斗。这个问题在重机枪上尤为明显,往往机枪在发射两百发子弹之后必须马上清理枪管,否则里面积留的铅屑会直接影响机枪寿命。”林深河从桌上拿起一颗子弹继续说道,“第二种方法就是使用钢壳铅蕊弹,但是钢壳弹大家都知道的,外壳非常硬,我们的枪管也是钢制的,两者硬对硬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往往十多次射击下来就会直接损坏枪管。” “我们不能镀铬吗?”薛子良好奇地问道,“我们有这个技术啊。” “没错,”林深河点了点头,“我们是有这个技术,但是问题是我们没有铬!”他说着指了指北面,引得一众元老们都伸长了脖子往北面看,“我们有铁矿,但是主要都是硫铁矿而不是铬铁矿,并且铬这东西在生产的时候很容易会生成六价铬,这玩意儿能通过消化道呼吸道甚至皮肤和黏液侵入人体,对人体造成慢性伤害,而且毒性还不低,属于元老院明令禁止在东方港两百公里范围内生产的产品之一。要是能够生产,咱们早就镀上铬了。”林深河说着还吧唧吧唧了两下嘴巴,让一众元老好奇这个动作到底代表什么。 “相比之下,六角子弹和六角枪管生产虽然繁琐一点,但是对于枪管的损耗这些问题上要占不少的优势,我们能够不需要镀铬就直接用,并且我们测试过,这样的六角步枪在六百米能打出1moa的精度出来,而且还是随便抽取一支步枪,也不是用的专用狙击弹。”林深河话音刚落,就有人挤兑他,“咱们也没有专用狙击弹啊。” “呵呵,”面前一众元老们都没心没肺笑了起来。林深河也笑了笑,接着就把那支仿制98k的六角步枪拿了起来,把一个十发的桥夹压进了弹仓,接着推弹上膛,“谁来试试?” 何滚龙第一个凑了上来,“我来试试?”立刻下面就有人喊出声来,“你一个空军的来凑什么热闹?你只要开好飞机就行。”何滚龙被说得一脸郁闷,但是林深河二话不说就把步枪塞到了他的手里,对着两百米远处的一个人形靶指了指,“打一枪试试吧。” 何滚龙点了点头,走到了射击位置前,解开步枪保险,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把步枪端平,开始瞄准远处。新步枪入手,感觉就比1628-1629步枪要轻了很多,上面使用的是觇孔式瞄准具。看来元老院军工部门的步枪基本上都采用了觇孔式瞄准具,这种瞄准具利用人的生理自然而然地能够把注意力集中在目标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前准星压在远处人形靶的红色区域,然后呼出了肺里的空气,扣动了扳机。 “砰!”他就觉得肩膀上被重重地推了一下,枪托打得肩膀生痛,瞄准时贴在枪托边的腮帮子也被后坐力打得发麻,眼睛都冒出金星来了。 后面的元老们纷纷举起望远镜向着靶子观看,过了好一阵子,这才有个元老轻轻问出声来,“打哪儿去了?” “就是,我也没看到,”“到底是空军的,打飞机了,哈哈……”何滚龙脸上有些过不去,刚想说话,被林深河把步枪接了过去。林深河低头看了一阵,连忙大声道,“拿错了,这支是没有校射过的,全新的枪,”说着从桌子上拿起另外一支步枪递了过来给何滚龙,“用这支,这支已经发射过三十多发了,没问题的。” 何滚龙默然点了点头,接过步枪,检查了下枪膛和弹仓,里面都是空的。林深河连忙又递过来一发子弹,“不好意思,直接手动装填吧,不给你桥夹了。”何滚龙继续点了点头,把子弹直接塞了进去,“砰!”后坐力再次给他带来了浓郁的冲击感,不过因为瞄准时吸取了经验没有再把腮帮子贴到枪托边,仅仅只是肩膀有点生痛罢了。 “打中了,挺不错的,刚才那发果然是枪的问题。”刘利华第一个叫起好来。 “这枪的制造成本有多高呢?跟1628步枪相比。”吴镝好奇地问道,“是高一些还是低一些?” “当然是高一些,”林深河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没办法的,和老式步枪相比,这步枪使用的零件明显要增多了不少,而且钻枪管的时候工程量要比普通拉膛线大多了,因此成本大约是1628步枪的一倍半。” “这个价格太高了,我们不可能装备啊。”吴镝摇了摇头,“你看啊,我们一开始装备的是元老院步枪,用了两三个月,就换装了1628步枪,还没捂热,又用套件改进成1629步枪,同时还装备了使用9毫米手枪弹的卡宾枪,同时还装备1628转轮手枪。到了现在,你们又搞出了这款新的步枪,装备换代能不能不用这么勤啊?说好的节约闹革命呢?这一年还没过,呼啦呼啦地就换了三代武器了。咱们元老院有钱,有钱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就是,”旁边有元老开始大声说话表示赞同起来。“你们武器设计部门就不能一步到位,直接生产好一点的武器吗?我们现在装备这种六角步枪,谁知道多久后又能搞出更好的步枪来?到那个时候,再换装?” “没错,”李杰琦说话了,“我们的武器换装速度可以说是快得让人无法接受的,今年我们的国防预算原本就不算多,能够留在装备更新换代上的就更少了,如果继续这么改进下去的话,我们恐怕真的跟不上你们的换代速度啊。” “我说林深河,”吴镝看到林深河脸上有点挂不住,连忙又辩解道,“我不是说你们开发新武器不好,而是在一开始选型上就要慎重,军队武器装备不同于个人爱好的武器开发,士兵们往往需要大量的时间才能熟悉一种武器。换装速度太快,对于部队武器熟悉也是个麻烦事。我说就不能对1628步枪进行改装吗?比如说升级套件什么的。” (忽然想试试,下个月试试看能不能每天8k字,如果可以的话就太好了,哈哈,大家多支持我一下,谢谢!) 第四百章 六角步枪 2 “六角步枪和1628步枪的差异太大了,如果只是想使用升级套件来升级,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林深河不由得耸了耸肩说道,“首先枪管长度就不一样,导致了步枪整体长度的缩短,整枪的长度已经缩短到了一米一左右,另外弹仓的位置位于扳机附近,如果是想要改装1628步枪,那么必须要把整支步枪都拆开来进行大改。因为两者使用的零件几乎不同,通用的配件只有十六个左右,其他七十多个零件几乎全部需要更换,这样的改动难度相对太大,所以我不推荐使用升级套件的方式来升级步枪。” 几个元老纷纷拿起退掉了子弹的六角步枪纷纷传看,有人还特地竖起来看了看枪管,“我说这样的内六角枪管,加工起来不容易吧?” “的确很不容易,”林深河点了点头,“不过这种内管在发射时能够很明显地减少弹头对枪管的侵蚀和磨损,相对来说枪管寿命有所提高。” “那我们就没办法解决铬的问题了?”有人又提问道,“如果能把枪管镀铬,那不是比这样搞六角内径的枪管要好?” “铬的获取不容易,东方港不能生产,就算是要生产,也得是在海外殖民地才能生产,而海外殖民地……”林深河嘿嘿笑了两声,一旁的卜众孚撇了撇嘴道,“海军现在还没有能力保障海外殖民地的夺取,我们连制海权都无法保证。” “是啊……”刘利华叹了口气,“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把1628步枪的口径直接缩小呢?相对于开发一支新枪来说,成本要减少很多啊,至少我们现阶段1628步枪的技术还算比较成熟的,除了口径过大威力过剩之外,基本上还是很不错的。” “是的,”李杰琦在一旁附和道,“1628步枪的确是比较优秀的步枪,我们就不能直接更换步枪的配件以实现缩小口径的需求吗?” 林深河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会要选择b方案……”说着他从一旁桌子上拿起了一支1628步枪举了起来,“好吧,你们所说的我们装备开发部门早就开会讨论过了的,事实上要说起来缩小口径版的1628步枪成本很低,大概只需要增加三块左右的成本,主要修改的就是枪管和枪膛。但是问题是,口径缩小后,枪管内膛线对于子弹的磨损能力增强了不少,如果使用铅头弹,每六发左右就能填实一半的膛线,用铁壳弹的话,膛线磨损就非常明显,一百发左右就会开始直接损坏膛线并且影响弹道。” 元老们默默地接过那支缩小口径版的步枪,一个个地传看着,枪管里已经可以明显地看到磨损的膛线,而且枪管管口还残留着铅屑,相当不好清理。 “那这缩小口径的1628精度怎么样?”“精度很高,但是就是枪管寿命太低,无法装备。” “我说林深河,”李杰琦大声问道,“你看我们这登陆伊始装备的步枪都换了三茬了,就算是美国佬当年也不是这么装备的啊,人家从m1到m14中间可是跨越了二战、朝鲜战争一直到越南战争的,咱们走的时候m14还在美军里服役呢。要说m16,别看那帮家伙把它进行了那么多次改型,美国军队始终都没有放弃它呢。可是咱们呢?一年换三次步枪,首先咱们掏不出这钱来。” 身边的元老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李杰琦继续说道,“第二,要是咱们真的掏出这装备费用来把新枪给装备上了,我说咱们现在装备的可是一款内六角枪管的,这东西在旧时空咱们可没怎么见,对于它的威力并不怎么了解……”李杰琦说着摆手打断了林深河打算发言的意图,“我知道历史上的原型枪击毙了那个讥笑南军狙击手连大象也打不中的北军将军,但是历史上这支步枪并没有怎么兴风作浪啊,而且原型枪好像还是前装的吧?” “是后装的,”何滚龙刚刚弱弱地补充了一句,就被旁边的元老捅了一下腰眼,李杰琦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老林,我们不是说你的武器开发不好,而是我们作为军队,需要的是一支成熟而稳定的步枪,能够大规模装备发挥威力的步枪,1628步枪虽然有着众多的不如意,但是在这么多次战斗中仍然体现了很高的价值,我们还能继续用下去,只要敌人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技术升级,我们甚至能够用元老院步枪打天下。” 旁边几个元老明显脸上露出了不爽的样子。“老李,不能这么说啊,要知道士兵用什么枪咱们就要用啥枪,元老院步枪那种前装步枪未免也太落后了吧?换掉也不是那么让人觉得可恶,只是1628步枪,除了子弹太重,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子弹太重了,要是背上五十发子弹的话,简直就跟负重跑似的,主要还是要改进一下子弹口径。” “子弹口径没法改,”林深河一脸无奈,“你们以为我不想?只要缩小口径,就解决了子弹重量的问题,但是一旦缩小口径,膛线磨损立刻就变得极为明显,简直没招了。” “好,”李杰琦手一挥,“就按你说的,我们换成这种步枪,这种内六角步枪,如果解决了镀铬的问题,我们还需要继续使用这种步枪吗?我们会不会又要走回到膛线武器的老路上来?” “估计会,”林深河继续一脸无奈,“膛线武器技术使用上颇为成熟,说起来的话还是使用膛线武器比较靠得住点吧。” “那么我只能拒绝采用这款步枪,因为用不了多久肯定就要更换,”李杰琦说着两手一摊,“我无法确定这种步枪能够使用多久,假如说使用之后又需要换回膛线武器,无疑又是一种浪费,相当划不来。相比起这种缩小口径的子弹,1628步枪的12毫米子弹虽然说重量大,后坐力太强,但是射程上已经是土著遥不可及的了,而且无膛线的1628还可以发射霰弹,近距离可以用以对付集群目标。我们在400米距离以内可以使用步枪进行射击,靠近到200米左右有卡宾枪可以射击,等到进入80米左右还能够使用霰弹枪进行射击,基本上都够用了。所以在解决枪管寿命之前,我们还是继续使用1628好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一旁的吴镝说道,“陆战队对于武器需求还是有的,这种远距离的精准步枪你们现在生产了多少支?” 林深河稍微盘算了一下,“我们已经生产了六十支枪管,三十五套零件,五十三支枪托,你们有需要吗?”他一开始以为装备部得知有如此先进的武器会疯狂采购,在装备部还没授权之前就已经开始进行生产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想接受这种步枪,顿时一种满心欢喜咬了个空尿泡的感觉。 “倒也不是说用不着,”吴镝说道,“这种步枪虽然说造价高,但是它的精度大家也都看到了,比1628步枪的精度要高出不少来,我们陆战队可能会每个排装备一支作为精准步枪来使用。” “要说全部装备这种步枪自然是不可能,”李杰琦点了点说道,“但是作为精准步枪还是很不错的,好像光学仪器厂最近已经开始制造四倍瞄准镜了,这种步枪可以使用吗?” “我们的武器上都安装了导轨的,这些瞄准镜都可以直接装上去的,”林深河连忙点头,“如果作为精准步枪,还是很不错的,这种步枪的精准射程能够做到500米准确命中马匹大小的目标,就算是在1500米的距离里也还有机会击中一头恐龙。”顿时引起了在场元老们的欢笑声。 “那么这种步枪用途还是很广泛的,可以用来狙杀对方的主将,旗鼓手之类的目标,”李杰琦继续说道,“这步枪进行批量装备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精准步枪装备到排级还是可以接受的。” “没错,”北纬在一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的确是如此,如果林深河说的精度没有夸张的话,那么它在400米距离内已经可以比肩狙击步枪了。” “是的,”李杰琦笑了笑,“而一般来说,400米已经是现阶段能够对所有土著势力进行压制的距离了。” “两百米都能让他们冲不上来。”一个声音传来,让大家都不由看了过去,因为这个声音大家很熟悉,正是钱龙舟。 外籍军团因为李园受伤,无法进行指挥,陆军对于现有高级军官转到外籍军团去不肯放手,因此最后还是把这个在后勤部门的钱龙舟给送回到了外籍军团,重新担任外籍军团的总指挥。这事情让李园相当的没面子,第一次指挥军队出战,几乎直接战损了一个连,还死了一个元老,这已经是他档案上的绝对黑点了,这段时间他根本就不出病房,每天都是把脑袋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钱龙舟回到外籍军团的第一件事就是代表外籍军团来考察这次武器装备计划,他对于1628步枪可没有太多的坏印象,要知道他可是从元老院步枪开始的用枪生涯,还是从滑膛步枪开始的,1628的膛线提升的射击精度已经让整个外籍军团的士兵们惊为天人了,此时一个个抱着步枪爱不释手恨不能抱着睡觉呢,丝毫没有更换武器的想法。不过这种六角步枪的精准度他也看在眼里,心头不由得打起了算盘。以前要说换装武器他绝对不带眨眼的,只要元老院敢卖,他就敢买,反正钱是公主的,决定权在自己手里,但是现在外籍军团已经归了元老院,自己也跟着开始接受陆军总参谋部的指挥,装备什么的也必须按照装备部的计划来进行,虽然说元老院的武器库里有啥武器就能装备啥武器,可是决定权却不在自己手里了。再说了,这种精准度极高的武器进行大规模装备是毫无意义的,就算是在南北战争时期,这种精准度极高的惠特沃斯步枪也不过被采购了两百多支,即使是一度被誉为射程最远精度最高的步枪,南军也没打算让所有部队都装备这种武器。在场的元老们纷纷交头接耳,开始讨论起装备的方案来。 “大家先不要着急,我这里还有一款海军火炮呢。”林深河看大家并没有彻底否决六角步枪,便开始展示起自己的下一款武器来,“六角炮。” “怎么又是六角的?你还跟六角形杠上了?”卜众孚笑了起来,同时在林深河的带领下几个海军部队的元老来到了火炮旁。 火炮的炮管是圆形的,不过内径依旧是个六角形,炮弹也同样是个六角形的截面。海军元老们走上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交头接耳了一阵,卜众孚问道,“怎么又是前装炮?” 林深河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远处还在传看六角步枪的元老们说道,“这个没办法,暂时还是无法解决炮闩的材质,还是先弄前装炮吧。” “不是说六角炮的炮管加工很麻烦吗?”林传清好奇地问道,“如果成本太高,我们还是不可能装备啊。” “没有的事,”林深河终于露出了笑容,“六角炮的炮管大多了,加工比枪管要容易很多,而且炮弹可以直接铸造,批量大的话成本能够下降不少,准确的说现在的试制成本就已经和1629舰炮相差无几了,等到批量生产的时候还能降低,炮弹的生产成本更是要低于现有的圆形炮弹,甚至还能铸造铁壳,制造高爆弹和榴霰弹。” 正说话间,几个试射火炮的士兵围了上来,开始给六角炮准备装填。“先打一发实心弹。”林深河说着举起一颗平放在桌上的圆柱体圆头弹,一旁的士兵快步走了过来小心地接过这枚炮弹,走了过去装进了炮口,装填手动作迅速地把炮弹一推到底,然后对这边的元老们敬了个礼,“报告首长,火炮装填完毕,请指示。” “清场!”林深河一声令下,海军元老们纷纷都退到了三十米安全线外的观察堡垒里,就连陆军元老也过来了不少,现在对炮需求的可不仅仅是海军,眼下连空军的何滚龙都凑过来看热闹来了。 林深河环视了一下堡垒里的元老,冲着一旁的发射手命令道,“开炮!” 第四百零一章 六角炮 和1629滑膛炮的发射不同,这门六角炮在发射的同时,狠狠地向后退去,炮锄在沙地上狠狠地铲除两条深沟,巨大的后坐力推得整门大炮的两个前轮跳了起来。 元老们都不由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这门大炮的发射情形,“后坐力也太大了吧?”“就是,炮车都跳起来了,这射程肯定要比滑膛炮远很多了。” “没错,”林深河总算逮到点让自己兴奋的地方了,“这是没有加装后坐缓冲装置的,要知道所有的后坐力都直接作用在炮车上,因此后坐力对整门炮的影响比较明显。这是演示用的炮,等到正式生产的话会要安装缓冲装置的。” “射程是多少?”卜众孚完全忽视了林深河的兴奋,眼睛盯着远处问道,从他这个位置恰巧没能看到炮弹的落点。一旁的北纬举起右手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大概是一千三四百米的样子。” “这海面上你也能用跳眼法?参照物都没有啊。”卜众孚不由笑了起来,北纬撇了撇嘴道,“这事情,靠的是直觉,应该是这个距离的样子。” 很快,一旁端着一米测距机的归化民炮兵大声报出了距离参数,“报告首长!炮弹落点一千五百八十米!” 来围观打炮的元老们都发出了惊呼声,北纬不由得有些洋洋得意道,“我说了吧,基本上猜得差不了多远吧。” 不过旁边谁也没有搭理他,都涌到了林深河旁边七嘴八舌询问起来,“老林,这炮最大射程有多少?”“造价多少?制造周期是多久?”“和1629滑膛炮比,射程可以超过几倍?” 林深河很满意这个反应,要知道刚才六角步枪远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心里挺不爽的,能在火炮这里找补回来一些成就感还是蛮不错的。他双手向下压了压,让大家稍微安静了一点,冲着卜众孚一指,“海军总参谋长,你先问吧。” 卜众孚眯着眼睛眺望了一下远处问道,“刚才这炮的仰角是多少?”林深河回过头望了一下,“五度。” “那最大射程是多少?”卜众孚也看了看不远处炮位上三四个炮手正在艰难地把火炮推回发射位置,继续问道。 林深河咧嘴一笑,“仰角为十五度时射程可达三千米,双份发射药时可达四千米左右。” “那可以发射的弹种有哪些?”李杰琦也不等卜众孚继续发问,直接就问道,“射程和弹道区别大不大?” “我们刚才发射的是实心弹,炮弹是三公斤左右的,射程最大;另外还有高爆弹,使用的引信和1629滑膛炮一样是用的计时引信,这款弹头是四点八公斤,射程大约只有实心弹的五分之四,弹道弧度要稍大一些,此外我们正在试制碰炸引信,但是弹簧材料不太过关,发火率只有四成左右,在松软点的沙地和泥地上都无法发火。”林深河说到这里神秘的一笑,“此外还有四公斤的榴霰弹,你们懂得。” “榴霰弹用的什么引信呢?”李杰琦继续问道,“也是计时引信?” “是的,没错!”林深河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榴霰弹的弹头里装有一百枚左右的葡萄弹,发射时尽量抬高仰角,炮弹落下的时候空爆最能显示威力。”说着他冲着外面的发射阵地高声喊道,“发射组,重新装填,榴霰弹一发,距离一千米。” “是!首长!榴霰弹一发!距离一千米!”炮长一边复述着,一边和装填手一起检查与装填大炮。等到装填完毕,炮手把仰角抬高,观测手报出了需要的参数,然后所有人进入隐蔽阵地,“开炮!” “轰”的一声巨响,从炮口喷出了浓厚的硝烟,硝烟中,众人肉眼可见一枚长条的炮弹飞出炮口,径直升空,然后再呈抛物线折向下,到得大约距离海面四五十米的时候,在空中突然爆炸开来。 炮弹在空中爆炸,如同一片乌云一般腾空而起,致命的葡萄弹如同冰雹一样砸向海面,霎那间把目标点下方的水面砸得水柱四起。 “哈!”卜众孚兴奋地喊出声来,“这才是好炮!造价是多少?” “造价?”林深河稍微迟疑了一下,“造价比1629舰炮要高一点,大约高出五分之一的造价,但是炮弹的造价就要高出不少了。” “为啥炮弹反而更贵了?”立刻就有不明就里的元老提出了问题。林深河双肩一耸,“这没办法,要知道第一,六角炮弹的生产工艺要稍微复杂一些,长条圆柱体的弹头加工起来比较繁琐。” “不至于吧?不都是铸造出来的吗?”“就是,造个模子往里面灌铁水不就结了?加工不至于繁琐吧?另外榴霰弹和高爆弹应该都是使用的冲压吧?应该造价高不出多少吧?” “的确是铸造,但是你们要知道我们的老大难,材质不过关,往往铸造出来的炮弹在冷却的时候总是外面先冷,里面后冷,因此里面的重量不均匀,”林深河不由得在大家面前一通倒苦水,“圆柱体的炮弹,又是旋转的,如果重心不对,很容易导致弹道不直,打不准目标都是小事,要是因为在炮管中加速时产生偏差,就很容易导致事故。” “那就没有解决办法?”卜众孚不由得眉头紧锁,“记得以前铸炮的时候也是这个问题吧?” “是的,铸炮的时候也是外面的先冷,里面的后冷,因此整个炮管很容易出现内外管的密度不一的情况,开炮时就会很容易出现炸膛等事故。不过我们现在的解决办法就是用水冷火炮内膛进行铸炮,那么内外的强度就比较接近了。并且这种铸炮法速度快,相对于本时空的泥模铸炮法要快上几个月的时间,因此我们的火炮身管产量是相当高的。”林深河说着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装填高爆弹,距离一千三百米!” 外面的炮长高声复述着,同时又开始了一轮新的装填动作。 “轰”的一声巨响,再次腾起的硝烟中,炮弹呼啸而出,径直朝着远方飞了过去,几秒后在海面附近的空中爆炸开来,弹片席卷着硝烟如同一片阴云笼罩了直径十米左右的海面。海水被冲击波冲出了三四米高的浪花,炮弹中装填的苦味酸呼啦一下子把火焰抛到了海面上,熊熊燃烧了一阵才告熄灭。 “大家看到了,高爆弹的爆炸范围是八米到十米左右,而且高爆弹和实心弹的弹道比较接近,都较为平直,特别适用于对付大型目标,”说着林深河冲着海军部门的元老们笑了笑,然后又朝着陆军的元老们点了点头,“对付集群目标的精准度也是相当高的。” “嗯,”李杰琦点了点头,稍微思考了一下问道,“身管寿命是多少发?”旁边一众元老也不觉点头,要知道1629滑膛炮虽然说在射程和射速上已经可以完败本时空的土著,尤其在射程上能够直接吊打土著势力,但是身管寿命却不怎么的,一般来说也就是八九十发到一百三十发左右炮管就已经接近报废,在连续发射十发左右就要停止射击,等待火炮冷却。这样的事情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是非常要命的,而且产量也不高。重量又大,加上元老院此时军马数量不够,进行转运时甚至需要士兵来代畜输卒,一个排最多也就装备三门。 “你们看外面这门炮,”林深河说着带着众元老走出了掩体,来到了火炮前,“这门火炮是已经发射过三百发以上的,现在火炮上还丝毫没有裂纹和气孔,可见我们现在冶金能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事实上我们现在还在测试这门火炮的身管寿命,准确的说还不确定,只能说至少是三百发以上。” 元老们一个个发出了惊叹声,有的走过来在炮身上轻轻拍拍,有的凑到炮口去看那个六角形的炮口,李杰琦满意地围着大炮转了一圈,转身问道,“我们的冶金水平既然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为何还不能弄后膛炮?”卜众孚在一旁笑了笑,也冲着林深河问道,“没错,后膛炮的炮闩问题还不能解决吗?” “还不能……”林深河双手一摊,“要知道火炮发射时的瞬间膛压是非常高的,我们的炮闩材料依旧很难把握,不能太脆也不能太软,材质软的话很容易炮闩变形,发射后重新装填打不开;材质太硬的话就容易脆,发射时直接有可能折断造成事故。这个材质问题我一直都在跟李锦探讨,不过大家要有心里准备,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可能都要继续使用前膛装填的火炮,毕竟炮闩材料的配方在大图书馆里都是找不到的,我们只能根据金相学的资料一点一点去配比,这是一个长期而繁琐的工作,其中可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的。” 元老们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谁都知道前膛装填的火炮虽然说使用起来跟后膛炮差不了太多,但是在装填上可就被后膛炮甩了八条街还不止。尤其是在海军舰艇上,不够宽敞的船舱里,火炮需要先收回船舱,进行装填和清膛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次发射,发射之前还要复位和重新瞄准耗时耗力,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很容易导致纰漏,一旦出现事故极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因此从一开始决定发展军备之时,后膛炮就一直是作为元老院武器开发部门的远景目标在进行开发的。 “那么这种六角炮的制造周期是多长?一门炮管从钢锭到成品出厂需要多长的时间?”卜众孚对于这种火炮已经相当有好感了,要知道对于线膛炮的渴求一直以来都是海军部队心底的痛。一般的滑膛火炮射程不过是三百多米,就算是眼下1629滑膛炮号称滑膛炮中的极品,极限射程也不过是一千八百米,那还是在试射时装填双份发射药才达到的,如果只是普通发射药的话,射程一般也不过就是一千米以内,并且由于没有膛线,炮弹的飞行轨道有时候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更何况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船只摇摆不定,瞄准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能不能击中目标很多时候甚至要赌人品,在海上那种一寸长一寸强的作战方式中,射程和弹道就是决定一场战斗是否能胜利的最大决定因素。“月产量能到多少?” 林深河愣了一下,低头查看了一下随身的小笔记本,翻看了一阵后,回答道,“身管是通过铸炮厂那边直接生产出来的,这种炮和1629滑膛炮不太一样,因此整个生产工序需要重新调整。一门炮从开始到生产结束基本上需要十六天,加上试射和探伤检查什么的,大概要用到二十天左右。” “要这么久?”卜众孚迟疑了一下,“一门1629滑膛炮的生产周期是多久?” “那个是十二天左右,但是……”林深河的话很快就被李杰琦打断了,“别唧唧歪歪的,这炮我们陆军肯定要,至少先来九门,装备一个炮兵连先。” “嘿!”卜众孚连忙推了一把李杰琦,“这可是海军炮,你们这帮泥腿子搞来干什么?我们要用来保卫海疆的,当然是要优先装备海军,你们陆军排后面去。” “放屁!”李杰琦毫不示弱地站直了身子,如同一只攻击一般面红脖子粗地冲着卜众孚吼道,“你们海军每天都说保卫元老院,结果做了什么?在东方港保卫战里面无非就是打沉了一艘战舰罢了,我们陆军不仅击沉了两艘战舰,还要在地面上对付敌人,你们没有做好的事情都得我们来擦屁股,还一天到晚跟我们抢预算抢装备,你说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卜众孚眼睛一下就瞪圆了,“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在保卫海疆,那天是不是我们的海军雷达首先发现了敌人?是不是我们出去探明敌意?我们的能力足以击沉所有的舰船,不过是为了俘获更多的战舰才把他们放上岸的,你要说对付上岸的敌人,也不光是你们陆军,我们海军陆战队也同样英勇参加了战斗!” 吴镝和薛子良对视一眼,连忙两人一起勾肩搭背走到一旁,口中还在说着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的没营养的话。 第四百零二章 陆海之争 1 要说起元老院的陆海军之争,虽然比不得日本二战时期的陆海军之争那么猪队友,但是此时也已经到了相当激烈的地步了。这门六角炮只是样品,如果想要投入生产和装备,其中势必还要经过一系列的考核和检测才能实现,但是眼下卜众孚和李杰琦两人就已经开始吵了起来,这不由得让人有点出乎意料。 见吴镝和薛子良明显没打算帮自己,卜众孚也不多说,右手就在身边的大炮上一拍,“我们要火炮有的是用处,我没兴趣跟你争,如果我们没有在海上建立起领海防卫能力来,你们陆军能保证领海区域里的安全吗?我们海军还能有海军陆战队,你们陆军难道就能弄出陆军海战队来吗?光说我们的胜利级,每艘上就至少需要安装四个炮塔,还得都是双并联的,你算算,至少就是三十二门,并且驱逐舰和巡洋舰上也需要安装这种火炮,不说多了,起码每艘至少要安装两门炮吧?那么就是十门。另外海岸要塞上至少要六门,不然的话无法保证港口安全,要我说的话灯塔附近还要安装两到四门。” “你懂个球,”李杰琦毫不示弱,也在炮身上拍了一巴掌,“海岸要塞上装这种火炮,能打多远?你们海军海上管着,陆上又要耗着,那我们陆军干脆都下岗好了!整个东方港都交给你们海军保卫好了,反正做事的都是你们海军,至少你们还天天捞鱼呢。” “捞鱼?”卜众孚气不打一处来,要说捞鱼这还真是他最郁闷的事情了,穿越前购置的四艘“巡洋舰”此时最大的作用就是捞鱼,每天回港的时候在军港区内都要卸载好几个小时的鱼,现在元老们已经开始戏称他们为渔政舰队了。“我们……我们……”他结巴了两声,但是马上又理直气壮地大声吼了出来,“我们不捞鱼,东方港能有这么多鱼肉吃吗?咱们的鱼丸什么的现在出口量都非常高呢!且不说你们陆军口粮里的鱼肉粉,鱼肉可是整个东方港补充动物蛋白最主要的途径之一!对了,咱们正在攻关鱼肉罐头,只要成功了,鱼肉罐头马上就成了咱们的出口产品,到了那时候,出口创汇什么的还都是咱们海军的功劳!” “捞鱼的就是捞鱼的,每天就在海港里撒撒网就算是巡逻了,在海上你们真心巡逻了吗?要说起来,你们对于海里哪个区域鱼比较多更清楚吧?现在土著势力都知道咱们的力量雄厚,谁也不敢来攻罢了。”李杰琦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反正敌人也不来进攻,你们干脆把胜利号也加装一套拖网海里捕鱼好了,大炮也弄个捕鲸叉,直接抓鲸鱼就行了,反正鲸骨鱼油这些都是东方港工业需要的重要原材料,至于海防这事情,你们就别掺和了,要是不介意的话,干脆我们还就真组建一个陆军海战队,搞两艘舢板也一样能巡航。” 卜众孚脸都气绿了,右手食指直指李杰琦的脸,“你一个陆军绿王八,跟我这个正牌海军说海防!你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你一个潜艇声呐兵罢了,也就是装模作样地听听声纳而已,你还能怎么样?指挥海上舰队,还海军总参谋长,还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李杰琦丝毫不在意他的手指,眼睛紧紧盯着卜众孚的双眼,“老子好歹也是在连级复原的,在军校里接受过的培训用来指挥一个师也不是不行的,再差也比一个当潜艇声纳员的海军总参谋长要好。” “哼!”卜众孚二话不说就捋起袖子挥手打了过来,李杰琦毕竟是在陆军部队下来的,动作比他更快,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往下反压。一旁的几个海军元老一看总参谋长跟陆军的大头目打一块去了,连忙也凑了上来想来拉开双方,陆军的元老们一看他们冲上来,以为是要以多欺少,二话不说也连忙捋起袖子冲了上来。这两边可都是在部队里参加过训练的,又都是热血上涌就能顶着子弹往上冲的中二青年,双方冲到一起立刻就打了起来,一时间军靴与军帽同飞,双方根本用不着担心误伤,海军的白色制服与陆军的蓝色制服区别不能再大了,反正只要是跟自己服装颜色不同的打上去就是了。 一旁站着的林深河都愣住了,这算哪个桥段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穿着白色海军制服的家伙冲了过来,挥手就要打,打到一半,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个穿着陆军制服的元老,二话不说就把那个海军元老给顶飞了。不远处火炮旁站着的几个归化民炮手更是不知所措,帮手吧?眼前可都是元老,打伤元老那还了得?再说了,他们是归属武器开发部门的,要动手的话又该帮谁呢?要说不打吧?这帮元老打得热火朝天,根本就分不清你是海军还是陆军,只要衣服颜色不一样就打了再说,他们这些穿着陆军制服的归化民此时不由得呆在当场,就连装填手手里的装填杆什么时候被一个陆军元老抢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住手!”林深河此时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气急败坏地冲着面前正在相互乱打的陆海军军官们大吼道,但是谁也不听他的,“别打了!都是元老院的军队,打毛啊打!”刚刚抱怨完,那个被顶飞的海军军官把那个陆军军官按倒,接着把他手中的装填杆一脚踢飞,只见这根装填杆横着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在林深河的胸口。 林深河顿觉眼前一黑,直接就喘不上气来,不由得一时站立不住,跪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才把气给喘顺了,连忙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起来。 等到执委会的杨铭焕和孙文彬赶来的时候,这里的架基本上也已经打到了尾声了。武器展示场地上一片狼藉,刚才展示过的几支步枪此时要不就是枪管被折弯,要不就是枪托被折断,好在这群打架的元老们还知道这不是生死仇恨,倒是没人去拿桌上的弹药和刺刀。火炮的炮位旁边也稀稀拉拉地落了一地的垃圾,折断的装填杆、点火杆,被打扁的铅桶,掉了左轮的大炮歪歪斜斜地躺在炮位里,木制的轮子也被打成了三段,散落在附近。 空场中间站着三拨人,中间一波的是空军、海军陆战队和总后勤部的一帮元老,他们因为穿着的也是蓝色军服,因此在刚才的冲突中也不可避免的遭到了波及,同时因为不得不上前去拉开斗殴的陆海军官兵,不少人相当无辜地挨了揍,此时袁振力和何滚龙两人双眼圈都挨了一拳,此时就是两只大熊猫一般站在那里望着孙文彬;吴镝相对来说好一点,只是左眼睛挨了一拳,青了半边,外加嘴角被打裂了,正在往外流血,时不时地还用袖子擦一下;薛子良算得上是相当运气好的,首先他一直就游走于外面,这个一米八几的元老在元老中出镜率比较高,因此识别度也比较高,陆军认识他,不会把他当海军,海军的人也能够轻松地认出这个是海军的陆鳖,倒也没有把他当异己分子,因此刚才的战斗中拉开了几波元老,还没有受到波及;至于北纬,此时鼻子挨了一拳,正在一旁地上坐着,由阳牧秦拿着一个冰袋给他敷在鼻子上止血。 孙文彬此时一阵又好笑又想哭的感觉,眼睛望向左边站着的那群穿着白色海军制服的元老们,无论是卜众孚、林传清、杨俊博,就连不是元老的斯顿、钟斌、卡内斯托他们也被无差别地叫陆军的元老们打了一顿——毕竟陆军的元老们天天接受战斗和格斗训练,在这些方面的确要略胜一筹,更何况海军军官中还有数量不低的归化民军官,被元老打哪里敢还手,打起来只好一边倒。这帮穿着白色军官制服的海军军官们此时一个个鼻青脸肿,如同一群大熊猫一般站在那里,不由得垂头丧气,有几个伤得重的甚至坐在了沙地上,由赶来的元老医生进行现场检查。孙文彬再看向右边,右边是一群穿着蓝色陆军制服的元老,他们平时被狠狠操练的擒拿格斗之类的本领在这个时候发挥了绝对的压制作用,其中赵勇和吴勇两个“勇”甚至于并肩作战,把六个海军元老暴打一顿,追得三四个海军军官逃得鞋子都掉了,此时还在沙滩上找鞋子。虽然说这帮元老们此时也颇有些受了伤的,但是大多伤势不重,几乎都不影响战斗力,现在一个个跟得胜了的公鸡一般耀武扬威地朝着海军元老众们比中指的比中指,扮鬼脸的扮鬼脸。 “以元老院起誓,”李杰琦举起右手做了个起誓的手势,接着朝远处几个归化民护士正在敷药的卜众孚一指,“是他先动的手!” 杨铭焕根本就没有看他的动作,只是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左右看了看。一旁的林深河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手里拿着被打坏的样品枪,连连叹气,“这到底算怎么回事?你们打架就打架吧,为啥要拿枪?还真当成阶级敌人了啊?有这么玩的吗?” “哼!”杨铭焕拿起了一支弯了枪管又断了枪托的六角步枪看了看,转向那帮还在暗地里斗眼色的海陆军元老们,“同志们!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下面的人默不作声,但是依旧在那里吹鼻子瞪眼的没消停,“我说这是元老院的元老们吗?”杨铭焕把步枪放回到桌子上,两手一摊问道,“你们还记得我们要来到这里来干什么吗?记得你们出发前的誓词吗?” 元老们继续一言不发,杨铭焕举起右手做了起誓的手势,“我杨铭焕,现在志愿参加这次远征,以我自己的名义,将在到达新世界的那一刻起,用我的思想和行动服从元老院的指挥和安排,为元老院的发展作出贡献,身为元老之一,将用对元老院的忠诚,我和所有的元老们一起同心协力,创立一个新的世界!”下面的元老们有的深有感触,但是更多的依旧不屑一顾。 “请非元老的军官们先离场,你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吧。”孙文彬在一旁面色凝重地说道,同时让几个特侦队员过来把那些不是元老的军官们带离了武器展示场,后面的一些归化民装填手也忙不迭地离开了演示场。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一看到最后一个非元老军官离场,孙文彬直接就把一支改装过的1628步枪摔到了地上,“你们出了什么毛病?我们还是元老院的元老们吗?为什么我现在看到的就跟一群阶级敌人一样互相对峙的两拨人?”说着孙文彬腾腾腾地就冲到了李杰琦身边,李杰琦一愣,就已经被孙文彬扯着袖子拉到了展示台前,他还没有醒过神来,卜众孚也被孙文彬拉了过来,两个人站在展示台前面面相觑,不由有些发愣,不知道孙文彬想干什么。 “来啊,打一架!”孙文彬双手拍得啪啪直响,“打啊!开打啊!就把对方当成死敌,我……”他回了回头,在桌子上拿起了两把刺刀,一人手里塞了一把,“我提供武器,开打吧,往死里打,两个都死了最好,你们一个是海上长城,一个是陆上长城,都是我们元老院的脊梁骨,你们俩都死掉,咱们的穿越就算是白穿越了!敌人可以长驱直入,我们有再先进的武器也没有用,因为我们的军官在内斗!军官在内斗啊!同志们,这是自毁长城啊!” 卜众孚不由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也不想啊!他说我们海军就是一帮捕鱼的渔民,这海疆让我们保护还不如让陆军去保护好了。” “哪里?”李杰琦不由得连忙辩解道,“是你先说的,说我们陆军泥腿子,拿了炮也没用。” “本来就是,这时海军炮,当然要优先装备海军,然后再改陆军型啊!”卜众孚摸了摸还在发疼的眼角嚷嚷道。 第四百零三章 陆海之争 2 卜众孚说的一点也不错,海军型的火炮要求和陆军型的完全不同,海军不同于陆军,没有机动性的要求,因此火炮的重量并不是特别重要的考量条件。一般来说半吨到一吨重的火炮在海军中算不得重炮,说起来几十吨的火炮在海军里也只不过是重炮罢了。可是陆军就不同,陆军作战区域地形复杂,平原好点,如果在丘陵山地作战,让炮兵拖着一门半吨多的火炮翻山越岭,绝对是件苦差事。并且还不说在战斗中可能需要遭遇的快速转移阵地一类的问题,就算是在平原上,让半吨多的火炮做好转移准备一样是要命的苦差事。 李杰琦瞥了他一眼道,“火炮身上只要是有炮耳的,就能够安装在炮架炮车上,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种能保持两千米左右射程的火炮,能够彻底压制住敌人就行。火炮重一点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 “好啊!”卜众孚脾气又上来了,“那你说你怎么解决后坐力问题?发射一次需要很长时间来重新瞄准,对于你们陆军来说这样的炮操作太过于复杂。” “瞧您说的!”李杰琦冷笑了一声,“说得好像1629火炮我们就没有似的,1629火炮上面就有缓冲机,虽然说后坐力更大了一些,但是缓冲还是足够的,我们可以直接使用1629火炮上的缓冲机。” “呵呵,”卜众孚不再说话,只是在那里冷笑了一声。林深河揉着胸口走过来说道,“杰琦兄,这个……缓冲机不能直接用1629炮的,那种是液压缓冲,对于材料要求有点高,要是用在这种六角炮上,恐怕会直接爆缸……” “嘿!”李杰琦都气乐了,“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还以为你已经搞定了呢!” “不是,”林深河苦笑了一下,“这场本来就是个展示会,展示一下火炮开发的结果,暂时还没有到可以量产的地步。” “好了好了!”孙文彬不由有些郁闷,“你们陆海两军不是要打架吗?怎么又讨论起火炮来了?开打啊!”说着在卜众孚肩上拍了拍,“内战就是这样,如果不能彻底消灭掉对方,最终战争不会消失的,只会不停地升级和扩大,只有其中一方取得了消灭对方的全面胜利才能结束。”说着他朝着面前面面相觑的元老们说道,“美国佬就是那种圣母婊,只要别人发生了内战,他就要来干涉,迫使双方停火,到了最后,每几年十几年的就要重新爆发一次冲突。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元老院的海陆之争还是从元老院的元年就开始了,今天这必须要做一个了解,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法解决争端。” 说着他转过身走到了李杰琦身边,“今天必须了结此事,要知道咱们所有的元老可是一条船上来的,算得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不往一个方向努力,咱们最终肯定要出大事,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去后悔,还不如现在搞定了,咱们就来学学达尔文的物竞天择,搞个末位淘汰制,谁死了算完。” 李杰琦和卜众孚两人都在发愣,要说起来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甚至于刚穿越的时候两人关系平时都还蛮不错的。可是自从开始建立海军和陆军之后,海陆双方元老们就开始了各种争端,从争夺国防部预算到武器装备列装时间安排,每件事都要相互攀比,互相比拼,如今连街头的小孩子都在传着“陆军土,海军洋,空军都是大流氓”的顺口溜。相比起陆军几次扩军才到了营级规模,海军可是从一开始就有数百人,到了现在已经有了好几千人,光是这一点,就让许多的陆军元老们觉得忿忿不平,更别说五一大阅兵的时候海军方阵的那些迈德诺高个们把归化民的眼光都给吸引过去了,就连炮兵出场都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海陆军元老们潜意识里渐渐把对方当成了竞争对手,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找回场子来。 “我不知道你们的这些仇恨是从哪里来的,”杨铭焕知道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真的打起来,连忙走了上来当和事佬,“来,把刺刀给我,别真的打起来了。”孙文彬作势要上来拦阻,被杨铭焕一把推开了,“来来来,给我。”他几乎没费力气就把刺刀给拿了过来,然后丢到了不远处的展示桌上,“你们的争吵,倒是让我想起了历史上的有趣事情,但是这事情如果是发生在我们元老院,那可就一点儿也算不上有趣,而且让人不寒而栗。” 元老们都默不作声,杨铭焕说着拍了拍手,把手掌上沾着的细沙拍掉,接着走了两步,大声说道,“咱们旧时空有个恶邻,没错,就是脚盆鸡。” 日本人原本并没有什么陆海军的,自从明治维新后,天皇夺回权力,日本人才开始于19世界末期开始组建陆海军。海军主要来源于日本萨摩藩的势力,而陆军则主要来源于长州藩,维新之后日本既没有议会也没有宪法,依旧是藩阀政治,萨摩藩和长州藩各自拥兵自重,左右日本政局,逐渐开始了分歧的端倪。接着海军学习英国,陆军学习法国,普法战争之后又学习德国,两者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随着发展陆海军的资源争夺,同时还要为不同藩阀争夺利益,双方的矛盾日渐尖锐。甚至于一个宗族把他们的子弟送进陆军,那么他们的对头宗族必定把他们的孩子送到海军,因此双方的敌意就必然持续和加深,以至于发展成了公开的仇敌关系。 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陆海军之间的不和所带来的毁灭性打击可谓无处不在。例如说战争时期的战时体制,是需要根据战略物资储备进行统筹分配的,但是陆军和海军都拒绝向行政部门提供任何关于他们战略物资接收和存量的数据,双方更是绝对保密。如此一来,不论是多么行之有效的计划都无法施展拳脚。双方的争执在飞机工业中尤为明显,双方都建立了自己的飞机研究机构,而双方却又将对方作为假想敌,互相攀比,暗地里使绊子。以至于1943年夏天,战争还在胶着状态之时,日本明明已经拥有五万三千架飞机的年生产能力,但是实际上之生产出了一万架飞机都不到。双方为了竞争小题大做,却全然没有取得任何实际的效果,尽管他们已经拥有了规模宏大的工厂和精良的机械设备,但是每当对方建立一个大工厂,那么自己就必须马上建造一个。双方只顾盲目攀比,全然忽视了世纪效率。当年用来制造飞机的宝贵铝材中,只有百分之五十五真正成了飞机,剩下的部分全部成了废料被倒卖进了黑市。 根据日本获取战争资源的奇怪安排方式——哪个军种先占领就由谁来决定本地区的资源,日本陆军几乎占据着最主要的油田,并且掌握着六座大型炼油厂,陆军拥有了百分之八十五的荷属东印度群岛石油资源,但是陆军拿了这些石油除了驱动他们为数极少的坦克汽车之外,就主要是航空兵,需求量并不大。但是陆军就是扣着这些资源绝对不给海军使用,以至于海军不得不威胁陆军,如果不分给他们更多的石油,就扣留所有发往日本的油轮。要知道日本海军对于石油的需求非常迫切,但是却只能对陆军手中的海量储备垂涎三尺而不得,哪怕是后期日本建立了一个陆海军石油委员会来解决分歧也全然没有办法,双方对于委员会下达的石油分配命令往往都是置之不理。以至于1944年6月的马里亚纳航母大空战中,一支日军舰队就在附近,却因为没有燃料无法参加战斗,因为不会受到来自海面舰艇的打击,美军航母随心所欲地派出和召回作战飞机,日军在这样的打压下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在后来的莱特湾海战中,本土紧急赶来增援的战列舰队没能赶上战斗,原因也是燃料不足。 双方在航运方面也是对立到不可理喻,战争开始时,陆军掌握的运输船总吨位达到210万吨,海军总吨位只有150万吨。双方在实际操作中完全不进行合作的努力,从来没有交换过船只起航、路线、装载情况以及到港时间等任何信息,甚至于在航线上发现了敌人的潜艇这种事情也绝对默不作声。 日本人在整个二战当中都没有能够研制出高效的雷达,事实上这也是陆海军争斗的必然结果,陆军和海军在雷达的研究开发以及生产工作中一支都处于完全隔离的状态。哪怕是在日本人完全没有拥有足够技能来从事雷达研究的专家,还能够坚持在两军中建立各自为政的研究机构,企图用一半不到的人来完成所有的任务,把事倍功半发挥到了极致。 哪怕是在整个二战过程中,两军也是明显地不需要一个协调指挥,即使有,双方也不会听从各行其是。在作战地区中陆军掌握了大部分的指挥权,但是海军却控制了新几内亚的一半、所罗门群岛等多个群岛的指挥权。陆军为了空袭澳大利亚,跑到瓜达尔卡纳尔岛上去修建了机场,机场还没完工,就遭到了美军的袭击。陆军认为美军是小股兵力偷袭,派了两千人不到去增援,甚至都没有通知海军,岂料岛上是美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一万多人,多次失败之后才向海军求援。但是陆海军双方全然没有相互协同作战的想法,作战时也是各行其是,丝毫没有协同的概念,导致日军在受到了多次损失的情况下不得不放弃瓜岛,从而在太平洋战场上一路凯歌转进本土。这种双方觉得对方控制下的地区遭到攻击跟自己毫无瓜葛,置若罔闻的心态,直接就导致了日本人在整个太平洋战争中几乎都是被美国人牵着鼻子打,甚至于1944年塞班岛之战中,分配给海军的舰队不足以守卫这一地区,陆军的支援不仅不够还三心二意的,从而让一个又一个被日本占领的岛屿被美军一一夺回,最终导致了整个日本在二战中的惨败。 “瞧!这就是陆海之争的最终结局。”杨铭焕笑了笑,一句话总结了刚才自己的这段发言,“我想他们一开始打仗的时候,都是指望着对方能成为自己的天使,到了最后,都成了自己的猪队友。这种事情,在我们的敌人那边,叫做笑话,但是如果在我们自己这边,就叫做悲剧了,我们是想看人家的笑话呢?还是让土著势力来看我们的笑话呢?” 在场的元老们都默不作声,要说起来这些日本人做得事情的确非常可笑,但是跟自己牵连起来,却全然笑不出声来。孙文彬见众人无语,在一旁站着的李杰琦身上拍了拍,“来吧,两个人握个手,道个歉,咱们元老院不能走日本人的老路,否则的话,咱们最后必然有天也要被敌人打到家门口来,我不希望以后的历史学家要把咱们海陆之争当成一个笑料写进段子里,更不愿意我们在场的元老们成为笑料中的人物。” 李杰琦思索了一阵,走向卜众孚,卜众孚愣住了,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只见李杰琦拍了拍他军服上沾着的沙子尘土,然后跟他拥抱了一个,“对不起!是我的错,请接受我的道歉。” “呃……”卜众孚愣在当场,怎么道歉这么顺畅?孙文彬不知道卜众孚在想什么,冲他瞪了一眼,卜众孚连忙在李杰琦背上轻轻拍了拍,“不好意思,是我错了,我不该动手,这大炮要是你们急需,就先装备你们好了,我们反正也要等到干船坞造好之后才能开始装备。” “没事没事,”李杰琦笑着说道,“我们也不是很着急,就等着老林同志弄出更多的好产品再说吧。” “这才像样嘛……”看着下面刚刚还相互群殴的元老们此时握手言和,孙文彬脸上露出了笑容,“为了庆祝咱们不需要成为彼此的猪队友,我宣布,明天食堂可以搞一顿红烧肉!” 接着一群元老涌了上来,不由分说就把孙文彬抛了起来,在空中抛了好几次。“别抛了!再抛就不吃红烧肉了!”正在欢呼的人群哗的一下都散开了,就见到孙文彬“砰”的一声从空中直直地就摔在了沙地上。 第四百零四章 红烧肉归来 1 被摔得龇牙咧嘴的孙文彬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手冲着旁边的一圈元老指了一阵,但是被他指到的人无不是一脸无辜,他被抛在空中也什么都没看到,只知道自己说了声让人别抛就没人接自己了。 “孙哥,别这样啊!”李杰琦连忙凑过来帮孙文彬身上拍去细沙和尘土,一边陪着笑脸说道,“这不是你说不让抛了么?大家这不是听你指挥么?” “哦!”孙文彬都给气乐了,“把我丢空中,然后都听我指挥不理我了,我又不会飞,有这么听指挥的么?也得把我接住放下吧?” “好了好了,这不没受伤嘛……”卜众孚连忙也凑过来装模作样地在他身上拍了拍灰,说道,“咱们现在就去农场搬猪吧?” “你?”孙文彬手在卜众孚面前指了指,被他大熊猫似的笑脸又给逗乐了,想了一下,手挥了挥,“这事情还得等彭剑回来了才行,他的猪是做了安排的,如果拿错了,把怀孕母猪和种猪给抓去吃了,还不得给彭剑堵在大门口啊?” “不是吧?”下面有元老失望的叫出声来,“不是说今天肖叔带着彭剑和包包去拆占城港去了么?谁知道他们啥时候回来啊?” “不至于啦,”孙文彬手摇了摇一脸轻松地说道,“猪肉早就准备好了,事实上猪肉还是几天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收在东风号的冷库里,一直在等着呢。” “等着?”许多人都是异口同声的问道,“等什么?” “等酱油啊!”孙文彬一脸笑眯眯地,“今天酱油正式出缸,现在正在食品厂里榨呢。” “唉……”忽然旁边有人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早个十来天,刘旭还能吃上……”所有的元老们都瞬间静了下来,不由得纷纷叹了一口气。 过了良久,忽然一个声音又冒了出来,“今天的红烧肉是中午吃还是下午吃啊?” =============================分隔线============================= “酱油就是这么做的?”汤帅一脸失望地看着眼前这几十口大缸,缸子里都是黑乎乎的糊状酱渣。一旁的一个戴着口罩的元老走了过来,“你以为是怎么造的?几百年都是这么造的,一直到科技发展了,才开始勾兑黑心酱油呢。这样造出来的才是最好的。” “没错!咱们元老院要用就要用最好的……”汤帅的话说到一半不由得一愣,“你不是制药厂的么?那个谁……黄飞虎!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嘿嘿,汤师傅你居然认得我?”黄飞虎不由得咧嘴一笑,不过在口罩下完全看不到,“我还以为戴了口罩别人认不出我呢,我来这里检查菌种的。” 汤帅一呆,“检查菌种?你在这里培育菌种?” “那当然,”黄飞虎笑着冲着远处台子上一努嘴,“那是咱们每天都爱吃的蕈菌,香菇草菇啥的都有,我们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菌种,现在在这里培育,顺带着制造酱油。” “这个还有顺带的?”汤帅不由得走近看了看培育台上的食用菌类,“那这些食用菌不会影响酱油的质量吧?” “理论上会,但是现在这时候对酱油的需求量比较迫切,这不是指望着您给咱们做红烧肉么?”黄飞虎说着在空中做了个撒的动作,“所以就直接弄了发酵的菌种来发酵,这样就能够早点出酱油了嘛。” 正说着,远处十多个工人抬着一个木头制成的榨车过来了。旧时空里这种酱油压榨机是由钢铁机械来完成的,全自动一条龙,但是本时空的话完全没有旧时空的条件,因此只能用老一辈使用的木制榨车来榨,效果不好没问题,这不是因陋就简,等着用嘛。 “嗯!这缸就没问题,起了!”如同自言自语一般,黄飞虎带着几个归化民工人从排着的酱缸面前一个个地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跟汤帅说道,“其实酱油这东西,也叫秋油,三伏晒酱金秋成油,因此也叫伏酱秋油;要说起来,酱油好不好,最重要的就是菌种氛围,同样的师傅同样的材料换个地方制作,酱油绝对不一样。”说着他又嗅了嗅身边的酱缸,冲着身后亦步亦趋的归化民工人吩咐道,“这缸也没问题,起了!” 几个工人连忙冲着后面招了招手,又上来几个工人,把这酱缸用绳子缠绕起来,用木方抬走了。 “咱们现在是没办法,这地方方圆几百里怕是都找不到好的酱油厂,因此只好自己来培养菌种氛围,我还人为的带了不少旧时空酱油厂的菌种,也不知道有用没。”黄飞虎还没说完,就被汤帅打断了,“你不是说伏酱秋油吗?这立夏才多久?怎的秋油就出来了?” “这您就不熟悉了吧。”黄飞虎一副“我知道你不懂”的得意神色,不过看汤帅眼光中的神色已经不太爽了,连忙开始讲述起来,“这不是急着要吗?我们用那些菌种弄出了这么个氛围,另外还加了不少的辅料,安南这地方不错,气候不冷,本来我也没想到这时候就能出第一缸,真是奇迹。要知道我原来还打算穿越的时候带个酱缸过来的,但是吨位要求太高了,实在带不了,就搁基地里了。现在想想,基地应该都给拆完了,那个酱缸应该也被人砸碎了,真可惜……” 汤帅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黄飞虎又凑了过来,“我说您要是有多的肉,我是说生肉啊,直接放在酱缸里,第二天最多第三天就能成酱肉,而且绝对的原汁原味。” “拉倒吧你!”汤帅笑着在黄飞虎肩上拍了拍,“你想得美呢,现在元老们一个个都跟食肉动物似的,每天都红着眼睛找着我嚷嚷要吃肉。要不是每天都是我管着他们的吃,我还真怕他们会把我给剁吧剁吧拾掇一下给吃了……还想要肉,想得美呢,要肉怕是只有人肉了。” “您还别开这玩笑……”黄飞虎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怪异,“倒是以前听说过一个传说,说有年啥地方起酱缸的时候发现酱缸里有副骨架,估计是不小心摔进去的女人,发现的时候酱油都卖出去不少了,人家都说味道特好,每次想起这些来就觉得特恶心。还有,您是没赶在夏天来这儿,要是夏天来这儿,酱缸上面可是漂着一层翻滚的蛆,密密麻麻跟粪……”话没说完就叫汤帅在屁股上踹了一脚,“你还要不要让人吃了?净说这些个让人反胃的东西,再说老子把你掼里头。” 黄飞虎连忙双手直摇,“别介啊……我错了,您别生气,我不说了。其实食品卫生这东西,都是眼不见为净,太干净了吃啥都没味道,谁知道里面放了些啥才这么好吃呢……”看到汤帅又在冲他吹胡子瞪眼的,他连忙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归化民工人此时正在用大号的木勺一勺一勺地把黑色的糊状酱渣往布袋子倒,装满了的被工人们用清水冲洗干净后,放进了木榨车里。“多放个几袋,就会因为重力原因,自动出酱油了。”果然不多时,就有酱油顺着木榨车的油槽开始往下流淌起来。 “其实要说起菌种氛围来,酱缸也是挺重要的,”黄飞虎说起了自己的兴趣所在,不由得滔滔不绝地一发而不可收拾,“要是能够有那种做了几十年酱油的大酱缸就好了,年复一年地做酱,时间一长,缸子本身也带着菌种,用老缸做酱,味道出奇地醇美。其实就跟酿酒的酒窖一个意思,越是时间长远的酒窖,酿造的酒味道就越好。” “嗯,”汤帅被空气中传来的酱油香味熏得一时间口水都淌了下来,连忙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还没来得几说话,一旁的黄飞虎笑了起来,“没事的,汤师傅,我也忍不住,这就是我为啥要戴口罩啦。” =============================分隔线============================= “哇”随着一声尖叫,一个矫健的身影出现在食堂的门口,站在分餐台前负责分餐的汤帅头都不抬就知道肯定是蓝草那个精灵。要说起蓝草可算是终于过上了他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每天都能够住在做工良好的房子里,睡在稳稳当当的床上,床上有着做工精美的床单和凉席,还有干净而又舒适的羊毛毯,更让他感觉自己生活在天堂的感觉就是每天都能跟着阳牧秦来食堂吃饭。一开始他以为那辆三轮摩托车就已经是最优秀的交通工具了,但是当他看到特侦队里停着的那几辆全地形摩托车之后才知道自己是个井底之蛙。元老院此时从下水道,公路,通讯联络,军事训练,武器装备这些方面无一不在每天刷新着他的世界观,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过的? 现在的蓝草已经是特侦队的野外生存教官了,毕竟这是个在丛林中生活了一百多年的精灵,真要说他成精了也完全没话说。在丛林中辨认方向,识别痕迹,获取食品等技能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如同普通生活一般简单,此时的他已经肩膀上有了花——他是整个特侦队中惟一一个不是军官的教官,也是惟一一个从进入特侦队就是下士的特侦队员。除了野外生存外,他还教授特侦队员们如何使用木头制造一把弓并且如何用这样制成的弓来进行射击。他在这特侦队里如鱼得水,不仅有阳牧秦一直以来跟他两人打得火热,就连北纬也经常请他吃饭探讨问题,他这是在一百多年的生涯里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对于这样的生活非常满意,为此也应元老院的请求将要特地带着元老院的商贸团去了一趟自己的部落,按他的说法,绝大部分的精灵肯定会放弃现在的生活投入元老院的怀抱。光是想一想会有那么多的精灵加入,这就已经让执委会的执委们感到兴奋了,不过也让禹沙和民政委员会以及金融口的一众元老们直挠头——精灵如果加入元老院归化民序列,如何计算他们的养老金?精灵寿命甩了人类几十条街还不止,要是不做修改,他们中大多数精灵在加入元老院起就已经退休几十上百年了,元老院还得倒贴好几百年人家才有可能会老死……赔本生意肯定没人愿意做。但是又不能不给人家做养老计划,毕竟养老这事情谁都关心。 不过蓝草丝毫不介意养老金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原本在丛林中的生活就充满了危险,没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掉了,养老不养老什么的事实上对他来说根本不是要操心的事情,他现在最上心的就是——今天有红烧肉吃!在阳牧秦的记忆力,红烧肉的味道是那么的鲜美,让他当时就流了口水。今天突然听到阳牧秦说会有红烧肉吃,他几乎一蹦三尺高就要跑步从邦克山基地往东方港跑。 按照元老院规定,军事口元老是应该留在驻守的地方,由送餐队送到各自所在的地方去吃。但是杜彦德反对了这个规定,在杜彦德看来,今天的红烧肉无异于一个全体元老的节日,这样的日子里,让大多数元老还搁在各自的岗位上有点不合适,送过去的红烧肉也冷透了,吃起来也没意思了,所以就借着让所有外派和军事元老回来述职的由头,让全体元老都赶回来吃一顿红烧肉,就连刘旭的墓碑前也放了一小碗。 “别急!别急!”此时正戴着厨师帽的汤帅站在分餐台后面,面前是一个比人还大的铁锅,里面正浮着满满的一层油,红烧肉块正漂浮在油上。这些肉基本上都是切得一般大小,几乎都是拇指大小,在食堂顶上的led灯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诱人。“排队!一个一个来!” 平时食堂都是按照自助餐的方式自己去取吃的,但是这自助餐套在红烧肉上可不成,原本晚餐前安排就是每个元老五块和一勺油汤,要是自助餐,赶上个不自觉的元老多来几块,还不得闹出个红烧肉之乱来?所以别的菜都可以自助餐,唯独红烧肉,必须汤帅亲自掌勺一人五块地舀…… 第四百零五章 红烧肉归来 2 精灵在丛林中生存可不容易,尽管丛林中资源丰富,但是瘴疫横行,里面的动物虽然多,但是却完全没有什么食材配料,他们平日里打猎能够猎取的动物很少能够经过这样的处理,往往能够在烧烤的时候用得来不易的盐涂抹一番就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但是眼前这样的红烧肉,让蓝草都舍不得尝试味道。 浓浓的油汤被淋在米饭上,让上面显出了黑红色的油汁,浓郁的香味正在慢慢散发出来,让人垂涎欲滴。被切成小块的红烧肉正散落在餐盘的中央,黑红色的瘦肉和淡红色的肥肉匀称,上面也粘着油汁,正向外冒着淡淡的热气。红烧肉中放了不少的香料,这些香料中的许多都还是旧时空带来的,经过了旧时空的加工,味道尤为浓郁,此时更是香气扑鼻。 蓝草环顾四周,身边的元老们许多都没有舍得马上动筷子,有的正趴在桌上仔细地打量着这些如同精雕细琢出来一般的肉,有的则在轻轻地嗅着香味,几个男元老已经忍不住了,慌忙的拿起筷子夹住一块肉,轻轻地舔着上面的油,惹得旁边的几个女元老掩口轻笑。 “笑什么笑?”“好笑呗!”女元老们毫不示弱。男元老兴奋不已,冲着女元老手中的餐盘一指,“你们女的要减肥,这红烧肉就给我们帮你吃了吧!” “想都不要想!”那个女元老二话不说端起餐盘就跑掉了。 蓝草如同看待艺术品一般的看了一阵,依旧舍不得吃,阳牧秦这时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蓝草抬头一看,餐盘中还有两块红烧肉在上面,阳牧秦口里正在嚼着,问蓝草道,“怎么?不喜欢吃?” “没有没有!”蓝草连忙摇头,旁边马上又坐过来一个元老,筷子朝他盘子点了点,“不想吃么?我可以帮你吃掉么?” “不了,谢谢!”蓝草忙不迭地摆了摆手,那个元老笑着跟他说道,“要吃就要赶紧吃,等到全冷了之后就不好吃了,这个时候吃才是最好吃的。” 蓝草连忙点了点头,稍微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了嘴里。汤帅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红烧肉了,手艺还是有点潮的,但是眼下那些吃着肉一个个激动泪下的元老们的反应明显对于他的作品打满了三十二个赞。蓝草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美味的食物,肉块软硬适中,吃在口里非常有嚼头,里面带着一丝丝甜味,又带有一点咸味,酱油的鲜味夹杂着各种香料的味道萦绕在口腔中,顿时就让他感觉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般。“竟然真的有这样好吃的东西?”他不由得喃喃自语,忙不迭地又把第二块肉塞进了嘴里。 “怎么样?”阳牧秦看到他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笑容,眼睛微闭,如同在享受无法言状的快感一般,就知道这红烧肉已经成功征服了他的味蕾。“我没有骗你吧?红烧肉的味道就是这样!” “要是还多几块就好了。”蓝草擦了擦眼角涌出来的眼泪,正打算再说两句,背上就被拍了一巴掌,“你想得美呢,每个人都是五块,一勺汤。”扭头一看,原来是北纬,北纬吃东西速度很快,用阳牧秦平时的形容就好像在狂啃人参果的猪八戒一样,怕是连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就咽下去了。 蓝草笑了笑,他也听到了北纬心里的话,这可是元老特供的红烧肉,别说是他这种没入籍的土著,就算是归化民也没得吃,现在东方港城里几千上万人也只有这五百多人能够有吃。换句话说,他蓝草现在基本上是元老待遇,这不由得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回想起以前的生活,就算是在文山港外冒充人类生活,也是标准的三等公民,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他们,和商人交换产品也是亏得一塌糊涂,永远都是被人家盘剥的一方。他不由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跟着元老院一起为建设中国出一份力。 “才五块……唉,要是还多点就好了。”一旁的某个元老在哀叹,听到的元老都在暗暗点头,要知道眼下这群元老们中许多人今天就着油汤把一整盘饭都吃下去了,就连汤帅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分餐台上面竟然还有许多菜连动都没动过,大多数元老甚至都没有来取过菜,只是在吃红烧肉而已。 “执委,”田亚妮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看到曹湘正在给孩子的碗里夹肉,“呦!曹姐,你这是?”说着指了指曹湘的动作,曹湘笑了笑,从杜彦德的餐盘里接着把红烧肉的瘦肉部分分离下来,夹到了女儿的碗里。“孩子不喜欢吃肥肉。” 杜彦德一脸苦笑,“这不是没办法不?肥肉也得吃是不,”说着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嚼起来。田亚妮笑了笑,把餐盘放在桌上坐了下来,“杜执委,要说这红烧肉下次啥时候能吃啊?” “啊?”杜彦德一愣,“这种高脂肪的少吃点为妙。”话音未落,旁边就立刻围上来两三个耳朵甚是灵敏的元老。 “没事没事,我们这都素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能吃顿肉。”“就是,这样的高脂肪,吃上一个月咱们这些元老里也吃不出高血压来。”“天天都是吃鱼,天天吃海鲜吃青菜,咱们都过得跟素食动物似的了。” “不至于吧?”杨铭焕端着餐盘也凑了过来,“难道鱼也是素?鱼不是荤吗?” “鱼?”卜众孚在一旁笑了起来,旁边的谷福林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咱们说鱼是荤菜,但是欧美人可从来不这么觉得,他们的那些什么素食主义者也就是不吃长腿的肉罢了,对于他们来说,海里的生物可都是生长在海里的水果来着。” “还能这么算的?”杜彦德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谷福林笑了笑,“以前我们舰队出使新西兰,人家欢迎我们也举办过自助餐晚会的,鱼肉这些东西可是放在素食区里的,当时我们还惊异来着,后来本地华侨跟我们解释了才知道原因。” “要说鱼是素食,那可得问问藕益大师才行,”一旁走过来的孙文彬哈哈笑道,“他们要是不吃的,肯定就是荤菜。” “这个难说,要说的话,日本绝对算是佛教国家吧?可是人家虽然不允许吃猪肉吃牛肉这些,但是对于吃鱼肉却是全然无忌,不过光吃鱼没用,动物蛋白总是补充不够的,”何永康这时也凑了过来,口里塞得满满的嘟哝道,“要说起来,就算是大米,像咱们这样搞出来的精米,其实是最不适合的。说起来南方人为啥容易得脚气病,就是吃多了精米导致的,缺乏维生素b,需要补充多方面营养,如果真的全素食,迟早要出问题。” “怪不得咱们旧世界那么多人有脚气,原来就是吃精米搞出来的?”有元老在一旁边嚼红烧肉边感概道。不过何永康连忙把饭咽了下去,“你们啊!就是图样图森破。脚气是脚气,脚气病是脚气病,两者不要混为一谈。”说着他用筷子在餐盘上敲了敲接着科普起来,“脚气病主要是因为缺乏维生素b1导致的……” “你刚才不是说维生素b吗?怎么现在突然加了个1?”包包在一旁问道,搞得何永康满脸郁闷,“我刚才忘了说行不?不理你,接着说脚气病,这其实完全是一种营养素缺乏病。大体分为干性脚气病和湿性脚气病,前者表现为上升性对称性周围神经炎,感觉和运动障碍,肌力下降,部分病例发生足垂症及趾垂症,行走时呈跨阈步态等。后者表现为软弱、疲劳、心悸、气急等。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急性暴发性心脏血管型脚气病,表现为急性循环衰竭,气促,烦躁,血压下降,严重的周围型发绀,心率快速,心脏扩大明显,颈静脉怒张。患者可在数小时或数天内死于急性心力衰竭。” “脚气这么厉害?喵了个咪的,那咱们那时候体检怎么没有检查脚气?”一旁的谷福林有些惴惴,立刻就被何永康白了一眼,“图样图森破,都说了脚气和脚气病不一样,脚气是指脚癣,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真菌感染型皮肤病,我敢说咱们元老里至少有六七成都有脚气,不过是轻重不同罢了,虽然让人受不了,但是倒是很少会致命。但是脚气病就不同,如果发作严重的,要命分分钟的事情。” 说着何永康指了指餐盘里的饭,“你们看这些饭粒,”一旁的沈彬连忙在范例肩上拍了拍,“他说要看你呢。”范例撇了撇嘴,“你大爷。” 何永康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们的精米都是去除了胚芽部分的,如果只是吃这些,那么很快就会出现脚气病的问题,日本军队刚开始的时候为了体现军人和老百姓的不同,要求军队里面只供应精米,老百姓则主要吃糙米,结果很长一段时间里日本贵族和军队里面都在爆发脚气病,经常造成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脚气病的原因,直接称之为贵族病,直到19世纪末期科学家们弄明白了脚气病的根源这才知道原来是吃的米有问题。” “那就给他们吃糙米呗,”范例在一旁满不在乎地夹了一块肉塞到嘴里,何永康很满意这句话,点了点头,“没错,当时日本军部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下面的官兵不乐意,说吃糙米有损形象,宁可得脚气病也不让官兵吃糙米,后来军部妥协,要求部队伙食中米饭的组成为三分之一精米和三分之二糙米,这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些医学术语你还都记得哦?”杜彦德好奇地问道,“你当医生都这么多年了,这些都没忘?” “哪里敢忘?”何永康苦笑了一下,“那时候医患关系紧张得不得了,医学院更是战战兢兢,要是整本整本的书背不下来,哪里毕得了业?更何况咱们医学院可是五年制的,早知道是这样,打死不学医。” “哈哈哈,”身边元老们都笑了起来,范例说着往口里扒了几口饭说道,“那还幸亏你学了医,不然的话咱们就少了一个医生了。” 这个时候绝大多数元老都已经把自己的那份红烧肉给吃完了,这时汤帅端着一小碗红烧肉走了出来,刚走出来就被一群元老立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汤哥!你不要了?给我吧?” “给我吃吧!我帮你干活!”“给我吃吧,我以后天天来食堂帮厨。” “滚蛋滚蛋!”汤帅不由得小心地护着手里的碗,另一只手把凑过来的元老往外推,“这时候来食堂帮厨,我要你们来帮厨个蛋,这里的归化民工人个个任劳任怨的,你们来这里就是添乱的,保不齐做菜还要偷吃,都给我起开!” “不要啦!汤师傅,别这样嘛……我就吃一块!就一块!”有个元老死皮赖脸地凑了上来就想从他手里拿碗,但是被汤帅直接在手背上拍了一巴掌,“这碗谁也不要想!是给刘旭的!你们这帮家伙里谁觉得有资格吃就来吃吧。” 顿时整个大厅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谁也不言语,也不知是谁带头,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一直通向大门口。汤帅也愣在那里,不由得没过脑子脱口一句,“你们可别半夜里跑去偷吃啊。” “拉倒吧!”一旁立马就有元老回答了,“他的那份咱们谁也不会去偷吃的!” 孙文彬冲杜彦德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了过去,跟汤帅打了个手势,“走吧,我送你过去,现在天快黑了,路上不好走。” “你是怕红烧肉味道太香,把海潮寺里的和尚给勾出来了吧?新时代佛跳墙呢!”有人立刻笑出声来,马上就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你还别说,除了咱们中国的和尚,走遍世界哪里的和尚都是可以吃肉的。当时为啥不准中国和尚吃肉,无非是因为梁武帝觉得养这么多和尚吃肉不划算,成本太高,就不许和尚吃肉了,可以节约开支罢了。” 第四百零六章 缺席的大股东 随着一阵鞭炮的爆响,许多的归化民站在工厂的大门口,挥舞着双手在欢迎着前来参加落成典礼的土著和元老们。他们身后是一堵只有四米高左右的围墙,道路通往的方向是一座六米宽的大门。此时门内门外都集满了归化民工人,有的穿着工作服,有的则是穿着最近服装厂刚刚造出来的休闲服,穿着学生装的学生们手中捧着用各种颜色的纸制作的花环在大门口排成三排,正朝着前来庆祝落成典礼的人们挥舞着手中的花环齐声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大门上挂着一条横幅,“热烈庆祝东方港化工厂落成投入生产”。石力带着几个元老正带着归化民站在厂门口迎接前来的宾客,但是他此时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只是一脸的郁闷,不时地跟身后的一个归化民秘书低声问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那个男秘书一脸郁闷,“首长,我也不知道啊,我们昨天就通知过了,他身为重大股东明显就应该来到这里参加落成典礼的啊。” 大门口几个穿着新出产贵妇旗袍的女归化民正端着盘子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所措,她们身后是一条被染成红色的纸带——元老院计委的这帮抠门精死活不允许用红色的绸缎来剪彩,哪怕是化工厂用自己的资金采买也不行,现在的一切浪费在东方港都是不被允许的,作为元老更应该以身作则。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石力全然无法反驳,只能哑口无言地用一条纸带染红了假装绸缎剪彩。 那几个女归化民穿着的旗袍自然不像后世的那般开叉恨不能开到胳肢窝,仅仅是开到了小腿三分之一处不到,走路的时候如同一步裙一般小心翼翼,生怕会走光。上身的衣领直接把整个脖子的三分之二都给遮盖住了,全然没有旧时空那般的低胸装。就连旧时空那种几乎被省掉的衣袖此时也完完整整盖住了小臂,真的全然没有一丁点走光的可能……但是即使是这样,这些女归化民依旧满脸通红,觉得自己穿得太过于开放了,两旁的男归化民虽然手中在挥舞着,口里在欢呼着,但是眼睛却是瞥向在场的女归化民们被遮盖在旗袍下的身材。虽然鲁迅先生说过中国人看到手臂就会想起胸脯,想到胸脯就会想到裸体,但是这些连小臂都没有露出来的女归化民们依旧成为了在场大多数男人的目光集中点,原因只有一个,雪漫设计出来的旗袍未免太过于凸显女性身材的妙曼了。 不过此时石力的心思全然没在这些旗袍女身上,他依旧脸上充满了焦急的神色向着来工厂的路上张望着,不是还朝着站在厂门口旁瞭望台上的士兵投去询问的目光。不过他始终没能得到答案,不由得郁闷地说道,“喵了个咪的,自己的产业还这么不上心,这些土著搞毛啊?” “阿嚏……”刘明远在书房里连着打了三四个喷嚏,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没来由地冒出喷嚏来。刘丽婷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父亲大人,身体安康哦!是不是有人想您了?” “哪里的事?”刘明远淡然一笑,把手中的账册放下,看着女儿说道,“自打你母亲去世以来,为父就已经不再考虑这等事情了,哪里会有人想我?要是说想,怕是那些欠我刘家钱之人在想吧。” 刘丽婷掩嘴笑了起来,刘明远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女儿这就要嫁人了,“要是你母亲还在就好了,她常与我说,想要看到你盛装出嫁的样子,可惜没能等到啊……”刘丽婷的笑容如同被冻结了一般,忽然眼中无神,眼角滴下泪珠来。“爹爹,女儿不想嫁,女儿要陪爹爹……” “傻孩子,”刘明远站了起来,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哪有女儿家长大了不嫁人的?”说着顿了顿,一阵笑容涌上来,“我若要是真不让你嫁,你怕是又要翻墙了。” 刘丽婷这泪水还没来得及停下来,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爹爹好坏,哪有这样打趣女儿的?” 正在这时,一个侍女快步跑了进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这声喊把父女二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望向这个跑得满脸发红的侍女。这个侍女也来不及整理跑乱了的头发,忙不迭地对刘明远施了一礼,“老爷!短毛过来抓您了,您快跑!” “抓我?”刘明远心里咯噔一声,“为何?”一旁的刘丽婷脱口而出。刘明远哀叹一声摇了摇头,“该来的总会来的,当时为父领兵攻打东方港的时候风光八面,今天被他们抓走亦是情有可原,不跑了,”说着他摆了摆手,把身上的衣服正了正,端坐在凳子上,“我若逃之,这刘家寨必定逃不脱髡贼之魔爪,一人做事一人当,抓了我去,总还是要做点面子功夫的,不至于立刻就围剿刘家寨,大家还有逃命的机会。”接着他对侍女挥了挥手,“把抓我的髡贼带过来吧,老爷我要看看他们用何罪名。”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他想不到的了,不多时一个元老带着一个警察走了进来,进来后观望了一下,对刘明远敬了个礼,“刘老爷,你的院子还真难进。”接着又对刘丽婷点了点头,“刘姑娘你好。” 刘明远微微笑了一下,“刘某人即是在此,贵众若要刘某性命,尽管拿去便是,何须如此弯弯绕,直接抓走便得,这一进小小院落又如何拦得住贵众?” “为什么要抓你?”这个元老尴尬地笑了笑,“谁说要抓你了?我是张涛,警察总部副指挥,特地带人来接刘先生去化工厂参加落成典礼的!”张涛此时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然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来抓刘明远的了。 事实上误会就是这么简单,不由得心急如焚,要说起来原本剪彩仪式就是定在上午十点,可是这都快九点了,参加剪彩的土著执委什么的都来了一大半了,偏偏这个大股东刘明远,可是偏偏久等不到。石力在化工厂门口左等不到有等不到,不由得心急如焚。旧时空有句话叫做“有困难找警察”,石力虽然说穿越了,但是还是把这个宣传语贯彻了,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警察总部。接电话的正是值班的谭炼,谭炼自然不可能去接刘明远,沈彬又在化工厂附近维持秩序,只好又手机打到张涛那里让他带几个警察开两辆警用劳斯莱斯去刘家寨接刘明远。 这种动用警察力量办老百姓的事情元老院并没有先例,但是这事情可是执委到场的“政治任务”,难得休息的张涛也别无选择,只好回了总部带了三个正在执勤的警察开了两辆车前往刘家寨去了。 随着现在东方港的交通开始向整个安允和占城辐射开去,劳斯莱斯在产量在稳步提升的同时造价也因为大批量生产而在下降,许多土著地主都能够轻松支付地起这样的购车费用,就算是很多以前当长短工的土著或者归化民也通过高德银行的分期贷款购车成功,如今整个东方港外的几条四车道的道路都被挤得满满的。这些土著们没有交通规则的概念,就连行车靠右都不一定能记住,现在的牛公交都经常被堵在路上,这群土著们开车讲究的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在城外最久的一次堵车三公里长,为此还发生了斗殴,等到警察赶来维持秩序的时候,已经有十七八人受伤,一人被打死。 不过好在这些人倒还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对于警用劳斯莱斯响着警铃声疾驰而来还是有点发悚的,因此张涛也只能选择警铃大作带着两台车就往外冲,惹得一路的土著们鸡飞狗跳地让道,这才让两辆警车顺畅地开了出去。土著们虽然不知道这两辆警车疾驰而出是为什么,但是都知道警车如果没有大任务是不会响着警铃行驶的,因此在他们潜意识里这车肯定是去抓人的。 基于同样理由,站在刘家寨寨墙上眺望的乡勇也是这么想的,髡人的警车疾驰而来,想必就是来抓人的,抓谁呢?这还用说?肯定是来抓以前带兵攻打东方港的刘老爷的啊,就算是张涛下的车来说明了是请刘明远去东方港参加剪彩也没人相信,人家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剪彩。虽说乡勇们觉得张涛是来抓刘老爷的,但是却没人敢阻拦髡人,髡人虽说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和蔼表情,就连现在在他们面前的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谁知道他们不是笑里藏刀?于是正面就想办法拖住这个好说话的髡贼,暗地里叫人去通知老爷快逃。 张涛是越来越急,剪彩是上午十点,可是现在已经是九点二十了,等下接到刘明远还得赶紧往回赶才能赶到工业区,被拖延了一阵终于忍不住了,收起了笑容,对着刘家往里就冲。这帮家丁拖延归拖延,谁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髡贼直接就冲进了禁止男人进入的内院而束手无策。 等到听得张涛的解说,刘明远的脸上也很精彩,“这事……?老夫并无知晓啊!”不过元老院如果要收拾自己,肯定用不着派警察来,更何况女儿现在还有几天就要嫁给这帮海贼的执委了,想必也还是有点面子的,毕竟这个张涛脸上还带着笑容呢。于是刘明远干脆整了整衣冠,站起身来,冲张涛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张先生带路。” 刘丽婷有点担心,连忙提起了自己的小坤包跟了上来,“张元老,请等一下,我也去。”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公主裙”,这种“公主裙”已经进入第二代,自从上次试制生产那种连衣裙之后市场反馈回来的结果让雪漫无可奈何,尽管在雪漫的理念中这些连衣裙的下摆已经长得不能再长,袖子也长到不能再长了,偏偏买了衣服的女子回家后基本上都会自己动手把袖子和裙子下摆延长,就连经常和女元老们打交道互称姐妹的阮姱也不例外。因此根据这次反馈,雪漫的第二批公主裙只好做了改进,改成了这种长袖长裙的“公主裙”。这条公主裙还不是一般的普通裙子,而是雪漫亲自给她测量了身材亲自动手制作的定制限量版元老特供公主裙,是女元老们商量了送给刘丽婷的礼物,想让她在婚礼当天穿的,因此颜色是独一无二的粉红色,区别于城内服装市场上销售的天蓝色、黑色与大红色的连衣裙。此时这条公主裙完美地衬托了刘丽婷的身材,让张涛都不由得呆了一下,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悔不该那么早结婚娶了何莎莎,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因为娶了何莎莎,大舅子何滚龙参加穿越这事情肯定也不可能带他,顿时就有一种选择一棵树和一片森林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想到这里,只能暗骂了孙文彬两声色鬼之外,低着头带着父女二人走了出来。 走出门来,门外站着三四十个人,除了六七个家丁之外,其他的都是些仆妇侍女,此时见到那个髡人元老带着老爷小姐出来,顿时都是一片嚎啕大哭,有的上来抱住了了小姐,有的忙不迭地跪在张涛面前,“大人!大人!放过我们家老爷吧!”“就是!老爷当时是受安允县令委派的,不是老爷自己想去的!”“大人!我们愿意卖身为奴,只要大人放了我们家老爷一条生路……” 张涛给雷了个内嫩外焦的,这都算哪门子事情啊?不由得一时间哭笑不得,正待说话,就见刘明远咳嗽了一声。这些仆佣家丁们连忙收声,刚才还嘈杂得如同菜市场的大门口顿时鸦雀无声。“诸位不要心慌,我刘明远只是随张元老去东方港一行,许是婚事一类事情罢了,不用担心,刘某去去便回,你等在寨里安心等待,不需慌乱。” 正说话间,一个家丁头目忽然拿着几封信跑了过来,“老爷老爷!有您的书信!” 刘明远一头雾水,自己在安允之外早已没有了远亲,生意又只是在这安允境内,又有什么人会给自己写信?连忙接了过来。 第四百零七章 劳斯莱斯 信封一入手,刘明远便知这是髡人的书信,因为右上角贴有一张小的画片,小画片四四方方,边上是一圈锯齿一般的印记。画片中央画着的也是曙光下乘风破浪的那条钢铁巨舶——话说现在中国人已经把这画应用到了方方面面,从城门口的“国徽”到钱币的反面,从士兵头上的帽徽到眼前这张被叫做“中国邮政”的小画片,无处不是。 他心中这个惊奇,连忙打开第一封,里面是一封从元老院执委会寄来的邀请函,邀请他以化工厂股东身份参加五月二十九日东方化工厂的剪彩仪式,低头一看日期,这还是五月十六日发出的。刘明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打开第二封信,这封是五月二十二日元老院化工部发出的邀请函,也是同样的邀请。再又打开了几封,内容都差不多,打开最后一封,里面却是商贸部给他发出的一份文书,邀请他去商贸部进行会谈,商讨化工厂生产的化肥定价磋商。 “竟有这事?”刘明远不由奇道,惹得张涛跟刘丽婷都凑了过来观看,“这化工厂之化肥又是何物?为何定价还需与我磋商?” 张涛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刘先生,咱们现在要是不走,就赶不上剪彩了,今天您可是风头最盛,连执委都在等着呢。” 其实这些信早就已经送到了刘家寨,但是刘家寨仅存的乡勇家丁们对于送信这回事丝毫没有上心,在他们看来这些信无非都是些好看的邮票,而且那些邮差们前来送信的时候也只是送到刘家寨门口就算完,有没有被送到收信人手里谁也不管,也就是这样,刘明远对于元老院多个部门发来的邀请函一直以来都是全不知情的状况,也就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了今天这个“被髡贼抓走”的乌龙。 “你们为何扣押信件不给老夫?”刘明远不由得有些生气,但是他也没办法生气,这信使服务可是从来就没有过的,稍缓了一下,他连忙大声说道,“以后但凡有送来的信件,便要快点给我送来,不然可就耽误了大事了。”家丁们忙不迭地点头,他也就不好发脾气,转过身来对着张涛施了一礼,“那真是误会诸位了。” 张涛尴尬地笑了一下,看了一下四周还愣在当场的家丁仆佣们,或站或跪在四周,见老爷全然一副没事人一般,也都知道了是误会了。刘明远连忙冲他们挥了挥手,“都起来,你们做你们的事情去!”说完跟着张涛走了出去。 刘家寨门口的大道上停着两辆警用劳斯莱斯,这种劳斯莱斯和其他的同型车外形上区别不大,只是在车身上方安装了一个铃铛,在出勤的时候由坐在副驾驶或者后车座上的人拉响,用以提醒路面上的人让开路。车顶上还有一面旗帜,上书“警察”二字,这样的打扮加上铃声,就算是两百米外也能一清二楚地知道是警车来了。 几人上的车来,便由一辆警车在前开道,他们所坐的警车则在后面跟随。刘明远这是第一次乘坐劳斯莱斯,要说的话他平时倒也经常看到有人开着这种车在大道上行驶,车子行驶起来颇为平稳,虽然速度比不得马匹快,但是却又比步行快了不知道多少,从车上的人一边踩着车一边聊天看来,想必也不是太难之事。现在自己终于坐上了这种车,倒也是满足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奇心。车子并不大,无非是两丈长一丈多宽,车子顶上有帆布顶棚,晴可遮日,雨可挡水,上下车的地方都有一扇木制的车门,这是因为上次孙文彬因为刘丽婷不小心掉了出去因而建议工业部门装上去的。好在所有的劳斯莱斯外形都是一致的,因而制造车门安装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车前帆布下方是一面水晶玻璃,透明程度非常好,但是上面有两个刮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作的,细细一看,似乎是可以用绳子拉扯着摆动——这自然是雨刮,要知道这些挡风玻璃本身也是受到很大反对声音的,这可不是钢化玻璃或者防爆玻璃,就是普通的玻璃,一旦出现交通事故,很容易破损伤害到车内人员。不过经过讨论,劳斯莱斯速度最快不过20公里每小时,速度再快也不至于发生大事故,考虑到遮风挡雨,最终还是冒着一定的风险安装了挡风玻璃。既然有了挡风玻璃那么雨刮器也必然要使用,否则在下雨时就很容易会产生看不清路面的状况。雨刮器其实就是被装在玻璃上的两个刮子,现在没有橡胶和塑料,因此只能因陋就简地用软木制成了这种横向移动的雨刮器,使用的动力则是通过电风扇摇头动力的原理进行来回摆动,用以牵引雨刮器。车身前方置了一块薄木板,遮住了前方,用途应该也是遮日挡雨,车前盖板上也印着国徽。刘明远不由得淡然一笑,“你们的国徽还真是无处不见啊?” 张涛笑了笑,钻进车,冲着前面的驾驶员说道,“开车。”然后又转向车后座上的刘明远父女,“这是当然,代表国家照看所有的人民啊,有困难找警察,自然要把自己弄得显眼,才会有人来找我们啊。” 刘明远这时才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劳斯莱斯的行驶之平稳,现在的车辆在原本就非常平整的道路上行驶,车速也挺快的,路两旁的行人飞快地向后退去,徐徐的凉风吹进车内,带来了一丝凉意,除了脚下踏板上上下下地时不时会打到小腿有点不爽之外,其他的完全只剩下舒适了。看着女儿轻车熟路地坐在车座上,脚也和前面的人一样踏着脚踏板,刘明远好奇心大起,试探着也把脚踏了上去,稍一用力,居然也顺利地按照同样的节奏踩动起来,丝毫感觉不到累,并且也不会打到小腿。 “这车不错,”刘明远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他平时外出要不就是骑马,要不就是坐轿,偶尔也会坐马车,但是相比起骑马磨得大腿痛,坐轿又慢颠得又难受,马车稍微舒适点,却也同样会颠得背上很不舒服。但是现在自己坐着的劳斯莱斯感觉全然没有那些难受感,车座上装着厚厚的棉垫,靠背上也有,坐在上面就如同自己的床铺一般舒适,想必坐再久也不至于难受。 前面的警车响着警铃,引着后面的警车快速地行驶在道路上,张涛一路在不停地抬手看着手表。因为买车的时候劳斯莱斯4s店就已经告知过了,如果在道路上遇到响着警铃的车队,必须立刻让行,不然的话不仅车辆可能被没收,还可能被抓起来治安拘留并处罚金。要知道现在能在车上装警铃的,除了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就再也没有谁了,这些职能车辆没有紧急公务绝对不会拉响警铃,那些没事乱拉警铃的驾驶员一旦被投诉,也将受到严厉处罚。道路上原本有许多劳斯莱斯车在行驶,此时看到警车到来,都纷纷靠到路边等待,就算是出了故障开不动的,驾驶员和乘客们也纷纷跳下车把车辆推到道路两旁去,不敢阻挡。 车辆果然在九点四十五分时赶到了化工厂门口。刘明远还没下车就差点被吓了回去,远远的看到人群中站着花枝招展的几个女子,穿着甚是紧身的旗袍,虽然手脚都没有露出什么来,但是偏偏让他觉得小腹部一阵火热升腾起来,这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好在他穿着一身长袍,一番遮挡下来倒也看不出这些尴尬来。 不过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就冲到了他面前,呼啦一下拉开了车门。乍一看到这人的脸,就把刘明远给直接吓软了,原来是之前那个五大三粗的黑胖子石力。石力一脸埋怨地说道,“刘老爷,你对自己的产业也太不上心了吧?”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围墙,“这化工厂你可是有股份的,除了元老院,你就是唯一个股东,怎么来参加剪彩也来的这么晚?” 刘丽婷在后面不由愣了一下,这化工厂她倒是经常有所耳闻,化工厂、干船坞、军工厂,堪称元老院1629年度三大重要工程,她全然不知道化工厂里自己的父亲也有股份。要知道上次孙文彬虽然看过了合同,跟她解释了一阵股权和股份的原理,她则完全是癞蛤蟆跳到鼓上不懂不懂的,等到后来参加了商贸部的工作懂得一点股权股份的消息之后,却全然忘记了自己父亲曾经签订过的股份合同,到了现在她才突然想起这回事来,不由得心头一跳,化工厂元老院号称投资三万两之巨,那么定然是元老院的主打工业之一,自己父亲有股份,那不是说以后化工厂的收益里有刘家好大的一份了?至于赔本这事情刘丽婷压根就没想过,元老院所有的产业,有哪个又赔本过?只赚三倍都已经是亏本生意了,化工厂会赔本?根本就不可能。 刘明远倒是知道自己有股份,开玩笑,自己当时送到东方港来赎女儿的三千两莫名其妙地被入了这个股份,想拿回来也不敢,后来更是由面前这个黑胖子带了一群人来到刘家寨绑走了数百力工前来参与建设。现在想想倒也不错,这段时间以来,土地都承包给了农委会,这些长短工如果还养在自己的寨子里,那就要给他们吃饭,这虽然被绑了去听起来不舒服,但是伙食住宿什么的都已经被髡人给承包了去,给刘家寨节约了非常大的一笔开支,并且听说元老院还给他们发工资,更是节约了刘家原本不得不支出的一笔工钱,倒也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全然没有想到这化工厂落成后竟然真的有自己一份,并且还要邀请自己来参加落成典礼。 刘家父女被懵懵懂懂地引到了演讲台上,石力这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这化工厂可算是元老院第一个和土著合办的工业,不仅可以减少元老院投资的力度,同时也能把土著中的乡绅势力拉上贼船。要知道乡绅势力在本土可算得上是中坚力量,乡绅势力支持什么,什么就能够稳固,谁能够得到乡绅势力的拥护,谁就能坐稳江山。虽说以后会要逐步弱化甚至夺取乡绅势力的力量,但是在现阶段,还远不是时候。 因此这次让土著在剪彩典礼上露脸,然后获得一部分分红是件很重要的事情,至少能够吸引得土著有激情大力投入到参与协助元老院、资助元老院共同建立强大中国的行列中来。 刘明远此时正带着女儿站在演讲台后面,台上的是孙文彬,正端着一张纸在进行一场演讲。孙文彬很实际,他知道来参加这次活动的土著大多都是乡绅,乡绅有什么?有的是钱,他们只要赚了钱,就往家搬,买地建房,再赚来的钱没地方花,就只能挖个洞藏起来。正如同那句老话,银子收起来不能生小银子,乡绅们也想要有更多的创业机会,但是见识上的短板让他们不知道该干什么才能赚钱,因而到了最后也只能埋银子,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来水汪凼天天找他发牢骚,说这帮地主老财老是想办法把新发行的银币兑换了去藏起来,搞到市面上的银币是越来越少,就连纪念币一发行就会叫乡绅们抢兑一空。 孙文彬此时跟来看热闹的土著和归化民们详细地讲述了什么叫做化肥,化肥能做什么,然后再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准岳父刘明远,在化工厂的建设中不仅在财力上,更是在人力上提供了坚决的支持,是乡绅们的楷模,号召大家向刘明远学习……待得走下台来,本来轮到刘明远的讲话刘明远也推掉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化肥还有这么大的用途,如果真的能够让作物增产,那自己这投资的可不是化工厂,而是一座金矿啊!难道这帮髡人真的这么好,送财富给自己? 不过走下来的孙文彬口干舌燥,接过石力递过来的一杯茶忙不迭地一饮而尽,然后舒了一口气说道,“人家德国的化工厂能造毒气,我倒是希望咱们的化工厂投产了能造啤酒……茶水不解渴啊!” 第四百零八章 庆祝演出 作为样品,来的所有家中有田的土著都领到了一个麻袋,里面装的都是五公斤的化肥。他们都被告知了化肥的使用方法,并且向他们保证,如果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可以求助农委会,农委会负责教授使用方法甚至可以派遣农技员上门指导,包教包会。事实上这就是一种广告模式,让土著们自己去感受化肥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实际好处,然后就能够一传十十传百地扩散开来,保证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够传遍安允甚至辐射到周边几个州县去。 让土著们兴奋的事情不仅仅于此,有意思的是周晋峰县令竟然也在嘉宾之列,作为安允的父母官,他对于自己被邀请来参加这次剪彩感到非常地意外。自从髡人们来到后,他总共也就做了两次决定,一次是出兵征讨髡人,第二次则是让李喜珏代替自己去和髡人谈判,接着再又以李喜珏的名义允许髡人在此定居。从那之后,东方港就出现了,然后如同一个无底洞一般不停地吸纳这安允九村十八寨的流民,力量之大以至于附近几个州县甚至于对面占城的难民都跑过来投奔髡人了。接下来的时候就显而易见了,乡绅们失去了可以领导的资本,而他周晋峰则直接失去了乡绅的支持。不过髡人似乎很给他留面子,上次五一大阅兵的时候,髡人邀请他去城楼观摩,虽然他是半推半就的,但是在那么多百姓和军队的注视下,那种被催眠一般的成就感让他感觉自己如同是千军万马的统帅一般,直到下得城楼来才恢复。不过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至少髡人还是很给自己面子的,起码在城头上观摩阅兵的,土著里面还真就只有几个而已。 因而这次髡人邀请他来参加化工厂落成典礼,他倒也不矫情,不假思索就同意了。现在的周晋峰也是穿着一身红色的官袍,头戴乌纱帽,站在一大群或者穿着工作服,或者穿着休闲服,或者是穿着元老服饰的人群中,不由得分外显眼。此时周晋峰正和孙文彬与肖竞站在一起,冲着正在欢呼的人群频频挥手致意,他虽然并不理解挥手为什么能代表问候,但是却也肯定这必然是髡礼,便也入乡随俗。刚刚想到入乡随俗,不由得又是一阵悲愤心情涌上心头——这明明是我大武的土地啊。但是他却又无从悲起,身后这座化工厂,里面的钢铁管道错综复杂,巨大的高塔简直耸立入云一般。仅仅是为了这座化工厂,髡人们就专门修筑了一条宽达三丈的大路通行,此外还有喷着黑烟往来于工厂和城市之间的火车。如今面前的那些面红耳赤身体健壮的民众,换了几个月前无不是面黄肌瘦满面愁容的,在髡人的供养之下东方港已经鲜有饿死人的情形出现了,甚至于他经常还能有机会遇到手脚缺失的工人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正可谓人尽其用,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一个废人。 若要说起以前的安允,九村十八寨几乎都没有什么畅通的交通,山匪横行海贼肆掠,他上任那年巡视一番安允区域,足足用了一个月才坐着轿子巡视完,期间要不是带着五十多武装衙役,怕是有可能要被匪人掠走。髡人来此一年不到,安允境内九村十八寨,村村寨寨全都通了大道,东方港城西还建立了一座公交换乘站,整个安允开通了三条牛公交线路,每天从清晨到天黑,时刻都有公交牛车往来于大道之上,运输人员。为了保境安民,髡人的军队甚至于出动大军把整个安允境内的土匪扫荡一空,肆掠安允多年的匪患忽然就这么没有了。一直以来武朝边陲穷乡僻壤的安允此时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南海区域中最为富饶的地方,不仅出产了可以供给数万人的粮食,更是整个区域中最大的商品出售者。这些本事且不说是周晋峰自己,就算是大武最厉害的官也做不到这点,他能够保证不被州府失陷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至于发展城市,他根本不懂。 “现在欢迎周大人来给我们化工厂的落成典礼剪彩!”充当司仪的元老声音亢奋得有点不太自然,要知道作为化工口的元老,自从登陆以来他们一直都在期待着化工企业爆出异彩的那一刻,现在终于建立起了第一个化工厂,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周晋峰与刘明远懵懵懂懂地被石力和孙文彬拉到了彩带前,周晋峰自然认得刘明远,笑着跟他做了个揖,刘明远也连忙还礼,双方心中都是各有心思。刘明远作为安允从前的乡绅代表,一直以来都是勇于平贼的,他刘家寨的乡勇与土匪海贼作战之时的勇猛在安允一直传为佳话,但是眼下这化工厂竟然有他刘明远的股份,这不是说明他刘明远已经从贼了?再说一直以来都有人传言刘明远家的大姑娘六月一日就要正式嫁给海贼头子孙文彬做正室,从现在孙文彬跟刘丽婷二人在人群当中眉来眼去的那股劲头,保不齐是真的。更何况上次有衙役探知刘家寨派出了全部的家丁前往此处帮工,看来刘明远掺和这化工厂之事怕是早已有所动作,只是现在方才明说而已。此时连刘明远这个最坚决的平贼乡绅此时也已经正式投髡了,现在他周晋峰只能哀叹一声,安允怕是早已在不见兵血之际陷于髡手了。 至于刘明远,此时看到周晋峰在此,心头也是非常震惊。自己这莫名其妙地成为化工厂股东,又被元老警察上门请来参加这剪彩……现在被周晋峰看在眼里,自己从贼之事已经是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但是他心里却又有另一种想法,反正此时女儿嫁给孙文彬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若要是朝廷追查下来,自己这髡贼大头领女婿怕是完全择不干净,早晚要被当作匪属来对待,与其到那时再从贼,反而不如现在就跟了髡人,看他们对付安允土匪摧枯拉朽之本事,估计朝廷也根本无法打垮这些自称的中国人。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干脆就跟家族开会商讨此事,若要从贼,怕是要赶快,晚点的话,估计是黄花菜都凉了。 两人面红耳赤正思索间,忽然就有一把大剪刀被递到了自己的手里,把二人都吓了一跳,抬头再看,原来孙文彬和石力都已经握着剪刀站在了彩带前,正在等待他们二人上前剪彩。于是乎,在围观群众一阵欢呼之间,四把剪刀同时下刀,正式把剪彩活动推到了一个新高潮。 接下来就是东方港文工团的助威演出开始了,首先是由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子演唱的国歌《我的祖国》。在场所有的群众一听到调子便知道是国歌,纷纷立正站好,面对歌唱者行注目礼。唱歌的女子嗓子并不好,很多地方唱得甚至有点跑调,不过这根本没办法。文工团根本就是用东方港并不完善的音乐部门组织起来的,且不说专门的乐队训练,就连想要把几个熟悉乐器的元老聚在一起训练归化民演出人员都是强人所难,能看懂五线谱的元老更是凤毛麟角。例如弹钢琴的潘岱此时一天到晚焦头烂额地对付着整个东方港捉襟见肘的电力网忙得不可开交;蒋燕倒是能吹一手好笛子,可是她每天不仅要带两个孩子,同时还要面对更可怕的状况——几乎整个东方港所有的孩子,毕竟教育口是她的主要职责;好不容易碰到了个能够吹萨克斯又能吹口琴的刘旭,结果啪啦一下挂在了占城港;医疗口的安妮是唯一一个空闲时间稍微多点的,但是她也只是业余爱好吹竖笛罢了,当老师还是有点勉强……剩下的几个专职的宣传口元老敲锣打鼓啥的都不利索,最强的一个也不过是能够不跑调地用口哨吹个掷弹兵进行曲了,于是乎一群歪老师自然就只能带出来一拨歪学生了。 不过还好,作为文工团,主要的工作倒不是普及音乐鉴赏水平,而是宣传元老院。接下来的相声小品吸引了观众们的注意力,要知道本时空最大的娱乐就是戏班子到附近唱戏,娱乐的严重缺乏让这些本时空的土著们能够为了县城里听说来了戏班子,往往能够让一个村寨直接全民空巷出来看戏。此时的文工团正好把握住了土著们精神文化的严重缺乏这一特点横空出世,即使是没有什么经典桥段,倒也能够把归化民和土著居民们逗得一个个前仰后合。 事实上这些相声小品是元老院宣传口的几个元老们特地写出来的宣传品,成功地把元老院的对待归化民政策以及对待勤劳致富诚信守法者的支持态度融入到让人捧腹的相声小品中去。参与编撰的人员中颇有许多归化民人员,他们对于本时空的充分了解帮助了这个小品能够更加的深入人心,牢牢抓住土著们的心理。其中倒也穿插多首旧时空脍炙人口的经典曲目,例如《我的祖国》等,这些歌曲的歌词简单易记,朗朗上口,曲子则是曲调鲜明,很多看过一次文工团演出的归化民甚至能够跟着一起唱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归化民女歌手站在台上高声而又语调平缓地唱着这首歌曲,让孙文彬在一旁觉得这个歌手颇为不容易,一旁的石力摇了摇头,“这可比郭兰英差远了。” 孙文彬苦笑了一下,“郭兰英可不用扯着嗓子还要唱抒情曲调,这不是难为人吗?话说不是有麦克风和扩音器吗?怎么都不拿来用?” “嘿嘿……”石力腹黑地笑了一声低声跟孙文彬说道,“你觉得计委那帮抠门精会舍得拿出来用吗?况且这些个唱歌的很多都是那些破落戏班子出来的,唱歌什么的本来就是基本功,让他们多锻炼锻炼吧,以后也好直接用《我的太阳》把迈德诺人给憋回去。” “这时候有没有《我的太阳》都不一定呢。”孙文彬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你们化工厂现在投产的话,估计多久能够收回成本,心里有预案吗?” “嘿嘿,”石力双手一摊,“别想那么多了,哪有这么快的事情?虽说本时空没有多个化工企业来抢生意,但是产量只有这么高,价格高了人家用不起,价格低了又伤自己,所以定价这事情还要让刘明远、化工部门和商贸部进行讨论后再做决定。在此之前,我们准备用极低的价格先出售前面两个月的产量,至少也要先让他们敢用产品,才能知道产品的能力有多出众吧?” “倒也是,”孙文彬说着盯着石力,“我说那我们农委会的化肥怎么办?是按照你们极低的价格还是按照以后讨论出来的价格呢?” “这个……”石力结巴了一秒钟,“这个当然要用极低的价格优先供应农委会啊,首先咱们吃的粮食可都是靠你们种出来,”说着在孙文彬的腰上拍了拍,“咱们的伙食可是挂在你的腰上呢。” 孙文彬在石力手上拍了一巴掌,“滚蛋,那你们就要优先供应我们哦,不然的话我们农委会以后跟你们化工部门没完。” “我哪里敢?”石力连忙双手直摇,“你可是执委,执委虽说没有一票否决权,但是怎么说都还是有很高的权力的,这化工厂可是在执委会的支持下才建立起来的,要是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们化工部怕是还在各个部门之间打杂呢,这你放心,化肥生产出来,保证优先供应你们,不过就是盐必须要保证我们的。” “盐不是你们自己管吗?”孙文彬好奇道,“我记得盐村在一开始就被你们化工组接手了,还说是重要的化工原料,必须掌握在化工部门手里才行啊。” “可不是吗……”石力又是一脸愁容爬上面孔,“这不是从过年前后开始,咱们的盐突然就变成出口商品了啊,现在可是紧俏的出口创汇产品,我怕辜晴倩不放手,不允许用来当工业原料。” 第四百零九章 落难 “应该不至于吧?相对于盐来说,化肥能够产生的收益更高,”孙文彬话说到一半,忽然话锋一转,“你自己不就是整盐的,再搞一个盐场不就得了?另外咱们还有盐矿吧?” “没有盐矿,”石力摇了摇头,“另外盐场也不是随便啥地方都能造的,对于地形什么的有要求的。现在我们所处区域内暂时还真没有适合的区域,就算是强行建立起来,产量也会大打折扣,反而划不来。” “这个到时候再去考虑吧,反正我们执委会里面我会去帮你打招呼游说下,辜晴倩那里应该也会考虑你这边的情况吧。”孙文彬说着摆了摆手,“别说这个了,你这化工厂已经可以投产了吗?” “投产其实已经问题不大了,只是一些设备的调试工作正在进行,基本上六月中旬就能正式投产。等到可以投产了,化工口就要发威了。” “怎么讲?”一旁就有元老好奇地问了起来。 “你猜啊……”石力故作神秘地说了一声,不过又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也用不着猜,你想啊,我们生活中需要大量的化工原料,等到化工厂开始生产,就能扩大产品范围,相比较起来这种化肥厂简直就是最低级的产业了,染料、煤化工、石油化工什么的都是后面跟着就要来的事情。想要量产橡胶吗?咱们可以造人工橡胶,还有塑料什么的,都是可以在很快时间里能够实现的,几年之内就能搞定。” “那么在登州之乱前可以搞定橡胶吗?我们总不可能在大陆行动的时候真的用骑兵或者自行车吧?而且就算是自行车,也最好是橡胶轮胎。”孙文彬倒是眼睛亮了,“参联会最近经常会要时不常地给我发个消息,询问下橡胶的生产情况,搞得老子欲哭无泪。橡胶这东西成熟可是以年来计算的,这隔个几天就问一次有啥意义,无非就是想要催我嘛,可是催我又有什么用?又不是我长出来的,就算是我长出来的,也得有时间长啊,催几次就能长得更快吗?” “搞汽车工业这事情可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很多年时间的发展和经营才能搞定,参联会总不至于想在登州之乱的时候投入摩托化部队吧?”石力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咱们现在连船用蒸汽机都没搞定呢,而且那几个船坞现在也才是刚刚挖完土方没多久,还有挡水门什么的麻烦着呢。” “挡水门倒不是大问题,”肖竞在一旁淡然说道,“咱们一登陆的时候可是直接用木头箍出来的抗压管道,现在还在正常使用,以前段时间检查得到的结果,应该再用个十年都没问题。所以挡水门的话可以直接使用钢铁框架木制大门。” “海水腐蚀性不是很大吗?会不会直接腐蚀了钢铁框架?到时候万一出现了事故不是麻烦大了?”旁边冒出了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化工口的一个元老,孙文彬耸了耸肩,他想不起这个元老叫什么名字。肖竞也想不起,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解释钢铁的问题。“事实上我们想了些办法,首先用铆钉铆接成框架,然后钉上木板,接着再整体涂上一层煤焦油,这东西我们后勤仓库里多得是,煤焦油这东西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就算是一开始就涂上了焦油防腐蚀,那么木板和木板之间的空隙怎么处理?” “这跟之前箍出来的管道是一样的解决办法,就是在水的浸泡下,这些木板会开始膨胀,逐渐填满木板之间的空隙。”肖竞笑了笑,“这问题无论是木桶还是海船,都是一样的,事实上像那些大型的木制大船在下水的时候往往都是到处漏水的,需要有抽水机不停地往外抽水才能保证不至于进水过多,甚至于有的船只需要24小时轮班抽水才能保证正常浮在水上。因此用木制防水门挡水还是足够了的。” =============================分隔线============================= “阮大人,”一个迈德诺军官不由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官员,如果不是他出示了自己的官印,他根本就不相信面前这个人会是安南委派到占城港的官员,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被树枝挂得到处都是一个个的破洞,脚上的布鞋也大多穿了底。阮明方身后是一支车队,这车队里的牛马什么的几乎没有,基本上全是人在拖动着行进,并且这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一支撤离的军队。因为身后那些拖车的人里面只有少数的一些人穿着战袍,更多的是已经光着膀子在拖车,他们倒是有刀枪一类的武器,可是这些武器要不就是残缺不全,要不就是根本赤手空拳。他们在占城港和文山港交界处遇到了一支六百多人的土匪,激战了一天之后死伤一百多人,不得不趁夜逃离,沿路损失了差不多一半的兵士和六成的财物,可谓是狼狈至极。 随行来迎接占城港军队的安南官员此时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这里哪里是安南军队啊?分明就是一大群叫花子。而且这支车队上堆放着的也不是粮草一类的行军打仗必备的物资,而是各种各样的东方港商品,后面的车上还有几个大箱子,一看就知道里面都是银两。“阮大人,”这官员也是一脸郁闷地冲着阮明方拱了拱手道,“在下特地带人来迎接阮大人带领……”说着还顿了顿,看了看后面那群叫花子一样的人群,“此般强军前来增援文山港。” 这话就算是傻子都能听懂,这来的如同叫花子一般的军队,根本就毫无意义。这个官员早就得到了消息,占城港在前几天的攻城战中仅仅一个上午就被彻底攻陷,本地厢军战斗到最后一刻,全军覆没,而原本应该作为战斗主力的禁军却是在阮明方的带领下闻风而逃,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中国人的军队战斗力之强让安南人为止震撼,后来跟着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他们震惊,攻城的部队竟然还是在遭受了重大伤亡甚至于死了一个元老的情况下,在完全没有元老指挥的情况下取得的全面胜利,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军队是在中国军队中最近组建的外籍军团。以外籍二字就可看出,这些军队的组成必然就是安南人和迈德诺人。这些为中国人卖命的士兵竟然能够发挥出这样强悍的战斗力,这让安南和迈德诺参谋们都觉得甚是不可思议。中国人武器强悍自然是有所助力,但是能够在近百人同时伤亡的时候还能一鼓作气进攻,别说是安南人,就算是迈德诺人的精锐陆战队怕是也不一定做得到。中国人到底是怎么样洗脑把他们变成如此英勇的战士的?这让迈德诺人越来越感到好奇了。 不过眼前这帮子叫花子一般的“禁军”此时所表现出对战斗的“业余”也同时让迈德诺军官觉得不可思议,一支这样的军队,心思都在捞钱上,对于国家民族全然没有概念,遇到敌人就想逃,遇到钱就要捞,这样的军队根本就是猪队友,跟他们一起打仗,只怕是原本稳操胜券的战斗也是要变成败仗的吧。 “来人!把所有的人都送到军营去,”迈德诺军官冲着身边的迈德诺陆战队员们下达了命令,“每一个!” “这位兄台,你这是何意?”阮明方不由得一呆,“我乃安南朝廷命官,你安敢……”话音未落,脸上就被那个迈德诺军官扇了一个绝对响亮的耳光,“你身为占城港最高军事长官,大敌当前不以身作则,竟然身先士卒带兵逃跑,以至占城港陷落,如此罪责自然要你来扛。并且州府失陷这种事情,杀头也是理应之事吧?” 阮明方脸色煞白,呼吸都不顺畅起来,的确是如此,占城港如果不是他急于逃跑,以至于没有撤出所有的部队,怕是损失也不至于这么大。假如说当时不是被中国人的大规模行动吓破了胆,能够带着全部占城港的军队撤出来,在路上也不至于区区五百人左右的土匪也敢打劫他们,更不至于货物损失如此惨重。 但是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他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只是徒劳地念叨道,“我的货,我的货。” “就当成是占城港陷落的赔偿吧。”那个安南官员说着冲身边的一众穿着淡青色战袍的安南兵挥了挥手,一大群安南兵就冲了上去,作势就要抢车。 “这是我们的!”禁军校尉刷的一下抽出了刀,“这些货物按照协定是属于我等的,还有这些银两中的大半,是我等用命换来的,怎可由尔等夺走?”身边的士兵们也顿时醒悟过来,这是自己的东西啊!如果就这么被抢走了,不仅自己白忙活一场,就连死了的战友也算是白死了,连忙纷纷抽出武器做好了战斗准备。 “好!好!”迈德诺军官忽然鼓起掌来,“不错,不错,倒是还有战意!很不错!就是要如此,对于敌人敢战,才有军魂,有了军魂,才能得胜。”说着走到安南官员身边,耳语了几句,安南官员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但是过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决定了,冲身边的校尉耳语了几句,那名校尉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不过还是大声命令道,“把人带走,他们可以保有自己的财产,但是要等到夺回占城港之后才能发还。” 阮明方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又听得那个迈德诺军官说道,“至于这个官,他的财产全部没收,关到军营里去当兵。” “大胆!”阮明方不由得喝出声来,“我乃安南朝廷命官,如何处置我乃是要由皇上下达旨意,再由吏部下文处理,岂可由你一个外人越俎代庖?” 话音未落,就被那迈德诺军官走上前来啪的一个嘴巴抽在脸上,打得他头晕目眩东倒西歪好一阵才站稳,“第一,你们的皇帝已经通过右相下达了旨意,让我们迈德诺陆战军团来全权管辖占城港战区事务,你若是带着全部占城港之兵来此,倒是好说,只是你现在连兵都没有了,自然就不是官了。”说着手一挥,身旁一个捧着一卷黄色帛布的士兵甩手就打开了一份圣旨,上面果然写着由迈德诺陆战军团代为训练并且全权管辖占城港与文山港防务。“第二,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亲叔叔已经倒台了,现在正在接受刑部调查贪污受贿之事,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能保住你?” 阮明方此时心中如同被雷打中了一般,为了感谢他的尚书叔叔,他把送回去的资财中的大部分都送给了叔叔家,只是一小部分留给了家里,叔叔这一倒台,自己这不就是树倒猢狲散中的猢狲了?他连忙转头吼道,“我们快走!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中,不然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身后那帮禁军此时脸上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对于他们而言,自己的财物已经得到了保存,根本就用不着操心这些,但是如果自己傻兮兮地跟着阮明方杀出去,这些财物可不一定能保全,没准还要死在冲突中。 与此同时,随着那个军官一挥手,身旁的传令兵拿起一个哨子拼命地吹响了起来,路两旁的树林中大批的迈德诺陆战士兵端着各自的武器冲出了树林,谁也没有发现刚才这段时间树林里竟然藏着如此之多的军队,这些陆战士兵训练有素可见一斑。前面的士兵端着长枪,走在中间的士兵拿着盾牌和短刀,后面的士兵手中拿着火枪,几乎是立刻就形成了一个战斗队形。 禁军中的官兵虽然说当酒囊饭袋也当了很长时间,但是好歹也算是打过仗的,两下一对比,自己根本就没可能有任何胜算,慌忙地把手中的武器抛到了地上高喊道,“阮明方此贼一直以来只会怂恿我等送死,对于抚恤又只知克扣,我等断然不会与其同流合污!”少数几个还在犹豫的士兵也连忙把手中的武器抛下,全部投降。 阮明方此时如同落入冰窖一般瑟瑟发抖起来,现在什么把握占城港,坐拥大笔财富,手握精兵对抗朝廷的想法早就荡然无存,很快几个牛高马大的陆战士兵冲了上来,像捏鸡仔一般把他按倒在地捆了起来。迈德诺军官笑了一声,“带走!” 于是,走在前面的士兵牵着站立不稳的阮明方,后面的士兵押送着那些禁军士兵推着大车运送着财物往文山港城方向走去。 第四百一十章 阮明方的步铳营 1 文山港和占城港不同,文山港是一个造船工业比较发达的城市,年前因为遭到了南蛮的洗劫,南蛮封锁城市截断水源的手法也成功地导致了文山港内许多人因为饥渴而死,造成了城内人口的严重减员,因而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之前的生产。大多数城外的造船作坊已经被焚毁,船材什么的也基本上被焚烧一空,城外造船作坊基本上都是处于荒废状况。 城外的田地倒是有不少已经种植了,南蛮对城外没有来得及逃入城市的人口进行掳掠和屠杀,对城外村庄焚毁也造成了一个好处,那就是外面的田地又没主了,谁愿意都可以去耕种。于是乎附近几个没有遭到蛮灾的州府流民们很快拖家带口地来到了这个区域,找了各自看得顺眼的田块就开始了种植。以现在能够看到的情况,庄稼长势良好,今年的饥荒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不过现在文山港海面上依旧游荡着一支庞大的迈德诺舰队,这支舰队的船只桅杆如林纵横交错,交通船只不时往来于舰队和港口之间,有的交通船上装载着给养物资和武器,但是更多的是装载着从东方港运输而来的各种昂贵商品——这就出现了一个非常搞笑的情形,迈德诺人和东方港打得火热,每天用大量的银子从东方港采购商品,又运输海量的工业原料送到东方港,同时却又在训练军队,时刻准备进攻东方港。 阮明方没有多久就被与那些禁军士兵一起送到了军营里。这片军营位于文山港西面十里的地方,远处甚至能看到文山港的十里亭,整个军营占地极广,足有数千亩,里面整齐排列着许许多多的帐篷,住着大量早就已经到达的部队。营中主帐却是空着的,也没有帅旗,看来主帅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阮明方正想着,冷不防被身后的人狠狠推了一把,一个趔趄摔倒在一块烂泥中。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个迈德诺兵士手中拿着皮鞭站在那里,冲着他就是一记皮鞭抽过来。这记皮鞭抽得又狠又准,刚好打在阮明方的背上,“啪”的一声伴随着惨叫,阮明方腾地一下就蹿了起来,刚要说话,就见那个兵士手指着远处用磕磕绊绊的安南话说道,“你!去!那里!领命!” 现在的阮明方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以前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他哪里受过这种苦,不由得怒上心头,就要冲过去。忽然一旁斜刺里冲出一个人,一把按住他,冲着那个兵士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我这就带他过去。”那个兵士也不多说话,扭头看向其他的人,又去发布命令去了。 阮明方还没清醒过来,就被那人半拉半拽地扯到一旁,“阮大人你怎么也落到这般田地了?别强出头了,人家可不认你的功名,而且咱们的功名可都没了,先老老实实在这里混着日子,图东山再起吧。” 阮明方不由一愣,偏头看去,这才发现把自己拉开的人竟然是自己任占城港城主之时的城守黎隼。黎隼是个武将,早年是个读书人,也曾考取过秀才功名,但是后来发现想在安南朝廷里混出头根本就没戏,干脆就投笔从戎,参了军。因为读过书,因此在军伍之中爬升倒是挺快的,上次派遣占城港官员之时给兵部尚书那里送去了老大一笔银子这才得到了占城港城守的任命。结果刚到占城港就被钱龙舟一把轰了出来,后来钱龙舟带兵走了之后,他倒也想好好捞一笔,谁知道走私太狠,被同僚举报给刑部抓走了。那抓捕令还是阮明方经手的,不过明显眼前黎隼并不知道这事情阮明方也有份,看到城主落难连忙凑上来帮了一把手。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阮明方心里有亏,不由得脱口问道,“你不是被刑部抓走了吗?” “是啊,天知道哪个王八蛋举报了,把我抓回顺化,”黎隼气呼呼的骂了一声,“顺化现在都全然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六部尚书基本上都倒台了,没倒台的也失了势,就连左相大人现在也给架空了。原本判我流放南蛮领地的,后来说我既然是武将,不如判充军,所以就给送到这里来了。” “顺化搞成这样?”阮明方心头一紧,自己那个户部尚书的叔叔肯定倒台了,连忙追问道,“那兵部尚书呢?” “唉……”黎隼哀叹一声,“若要是兵部尚书大人还在,我怎么可能落到这般田地?现在只有礼部尚书还在位了,现在整个顺化自从新皇登基,就已经被新皇帝一天三四个的任命新官员,把整个顺化官场都给换了个遍。如今咱们先不说别的,好好活下去,这支军队是要去打中国人的,咱们比谁都清楚,这年头根本没有能和中国人匹敌的,送死这事情咱们可千万不能干。” “那咱们逃?”阮明方不由得左右观望了一下,这军营虽大,但是到处都是迈德诺的陆战军团士兵,手中握着精良的亚宁火铳,或者就是亚宁精弓。刚才抽自己的那个迈德诺士兵看到他在左顾右盼的,右手一指,吓得阮明方一哆嗦,连忙不敢再张望,跟着黎隼亦步亦趋地往报到处走去。 “逃?”黎隼笑了笑,“全无可能,要知道这里早就给迈德诺人管得死死的,每天早晚都要点名,从军营到森林,到处都是迈德诺人的守卫,如若逃跑,抓到即是吊死。”说着黎隼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树上正吊着十多个人,一个个脑袋歪着,早就已经死透了,还有乌鸦正在啄食着尸体。“我说啊,咱们不如这般,”说着就凑到了阮明方耳边嘀咕起来。 阮明方的脸色变得非常精彩,从不可置信到懊悔,从懊悔到苦笑。原来黎隼出的主意是先在军队中混迹,好好活下去,等到跟中国人打仗打起来的时候,找准机会向中国人投降。 “中国人杀人如麻,火器犀利,如若是与其交战,还不是立马就死了?”阮明方脸上充满了绝望,“还不如找机会逃跑。” “逃的话死得更快,还不如投降,要知道现在新军在中国人那里直接被编成了外籍军团,”黎隼正说着,被阮明方打断了,“谁都能投降,唯独我阮明方不能投降,我从一开始就想要置新军于死地,此时再去投降,怕是要被剥皮实草求死不能。” “那个以后再说,咱们现在先好好活下去吧,人要是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黎隼说着把他带到了报到处前。 报到处有不少桌子,桌后坐着许多的迈德诺人,手中都拿着纸笔在记录新兵的资料,阮明方还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铅笔和纸都是来源于东方港,眼下除了中国人谁也造不出这么好的纸和方便的铅笔来。 “姓名!”“阮氏明方。”接着阮明方就看到那个迈德诺人在纸上歪歪斜斜地写着“然是民房”,他连忙纠正道,“阮明方。” 迈德诺人白了他一眼,“会写字吗?”阮明方不由得略带一点骄傲地点了点头,但是马上就给这个迈德诺人站起来扇了个耳光,“会写字不自己写,还要老子来写。” 阮明方知道自己无权无势,在迈德诺人面前要是争吵起来,保不齐小命都会丢在这里,也就咽下一口气,接过纸笔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会使什么武器?”那个迈德诺人又问道,阮明方一愣,无意识地摇了摇头,“那就给你支火铳吧,把你编到第三步铳营去了。”说着在纸上潦草地画了几笔。 黎隼在一旁暗喜,跟阮明方悄悄说道,“就是我那个营,跟着我就好了。” 到得军需官那里,军需官看了一眼开出的条子,又疑惑的看了看阮明方,在库房里选了一支火铳递给了他。 阮明方低头一看,不由得苦笑出来,这就是一支三眼铳嘛……“这就是精锐亚宁火铳?”他不由得问了一声,这个军需官是个安南人,倒也不和那些迈德诺人一样傲慢,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亚宁火铳的?” “我以前是占城港的,听说要换亚宁火铳才过来的。”阮明方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占城港城主,便扯了个谎,偏头向报到处看去,那群禁军骂骂咧咧地拿着条子往其他地方走去了,看来不会跟自己分到一个营了,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就是,老哥,行个方便,发支好点的吧?”一旁的黎隼也冲军需官做了个揖。 军需官笑了笑,把那支又沉又重的三眼铳收了回去,递了一支明显做工精巧的火枪过来。火枪入手,明显枪口要比三眼铳小了许多,枪管长足有二尺,枪托长有一尺,枪管上还雕有一条蛇。枪管后方有一个火轮,火轮旁是一块火石,又有一击锤在旁侧,扳起后就能击中火石,让火星跌入药锅引燃发射药。“果然要好很多啊!多谢多谢!” 这个军需官微笑一下,“这支可是好铳,能射十丈远的目标。”阮明方把枪竖起来看了看枪口,枪口下方插着一根通条,不过枪口里面有不少的残渣,好奇地用指头扣了扣,都纷纷掉落下来。 “武器是你们的第一生命!”迈德诺教官正在人群围成的圈中央,手里举着一支火枪。此时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三天里,阮明方已经开始悄悄适应了这种当大头兵的生活,在黎隼的关照下,他成了火枪队的一个火枪手,而黎隼则是这个火枪队的长枪手。“如果不能好好保护你们的武器,就不能杀死敌人,不能杀死敌人,就不可能保护自己。你们对待武器好一点,武器就能救你的命!” 说着教官走到了阮明方面前,向他伸出了手。阮明方连忙低头看了一下,然后把火枪递了上去。“阮明方,你为什么要低头看一下?” “报告教官!为了确认里面没有装填子弹,避免不小心造成击发事故!”阮明方有点紧张,迈德诺人的步兵操典里并没有这一条。但是让他觉得意外的是,这个教官很开心地在他肩上拍了拍,转身向所有人喊道,“这才是最好的士兵,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也知道怎么样保护战友!这就是大家都需要学习的。” 阮明方心头不由一阵开心,但是常年当官的他很清楚人情世故,脸上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教官接过火枪,检查了一下枪管,然后对着光看了一下,又惊奇了,问道,“枪管里面是谁清理的?这么干净?” 阮明方一愣,“是我清理的,我看到那些残渣太多了,就用那根铁条捅了捅。” “非常好!”教官又是一阵表扬,“清理枪膛,就能够安全射击,根据操典,火枪每发射三次就要清膛,你们的呢?”说着他走到一个火枪兵面前拿过他的火枪,还没来得及去看,就直接一脚把那个士兵踢得趴在了地上,“你是白痴吗?竟然装填了?而且枪管里都被火药残渣堵住了,你给我打一枪看看?没准能炸死你!”说着就下令让那个士兵拿着火枪到远处去打一枪看看。 这个士兵抖抖索索地拿着火枪走到了远处,对着靶子扣动了扳机。“轰”的一声,枪管果然爆炸开来,纷飞的碎片四散飞去,把那个士兵也炸翻在地,捂着被碎片炸到的伤口在地上打滚哀嚎。 “从现在开始!”教官根本就不为所动,径直走到阮明方面前,冲他指了指,“你是哪个小队的?谁是小队长?” “教官先生,我是第三步铳营第二火铳队的。”说到一半,阮明方不由得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小队长竟然就是刚才被揪出去开枪的那个人,只好硬着头皮指了指远处那个还在惨叫的人,“他就是小队长。”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小队长了!”教官瞥了一眼那个还在打滚的伤员,冲着身边的几个迈德诺士兵大声吼道,“把那个傻子拖到救护队去!别让他再叫了!” 说着又看向阮明方,“你不要让我失望!”阮明方连忙按照这几天的训练立正昂头大喊道,“是的!教官先生!” 第四百一十一章 阮明方的步铳营 2 “中国人是一群胆小鬼!”教官接下来一句话把阮明方给逗乐了,“他们只知道仗着武器的犀利,在别人的射程之外攻击别人,然而对于双方短兵相接全然没有抵抗力。” 阮明方刚想说话,就被一旁的黎隼拉了一下,他不由得愕然偏过头去,黎隼一脸紧张之色,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要知道,中国人的武器非常厉害,但是,战斗这事情一直以来都是通过肉搏来结尾的,任何一支军队采用全火器进行战斗,结局都一定是死!”教官兴奋地挥了挥手,下面大多数没有和中国军队交过手的士兵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你们是新组建的第三步铳营,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射击距离和射击速度上压制中国兵,从而让我们的骑兵与刀盾营冲上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地把他们砍翻在地!”教官接着指了指远处的一片营地,“那里就是火炮营,一个火炮营有三十门大炮,足以在中国兵火力射程之外压制他们,当他们向中国人倾泻火力之时,你们首先要迎着中国人的火枪冲上去,一旦进入到我们的火枪射程,就停下,开始三排射击。中国兵的战斗力只是存在于距离上,一旦进入到自己也能挨打的距离,就无法坚持战斗。经过三次射击之后,跟在你们后面的刀盾营就会穿过你们的阵列向前突击,与此同时,骠骑营的骑兵也会从阵地侧面进行突击,把他们彻底打垮,从而得到胜利。” “说起来这么轻松,”教官忽然话锋一转,“但是做起来绝对不容易,因此每个人都需要认真训练,这行军打仗之事就是要勤于操练,如果每个士兵都能做好手头的事情,那么整支军队就能做到进退如一人。一旦做到这点,敌人武器强悍点根本就不足为惧。我知道你们中间有的人跟中国兵交过手,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你们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 阮明方不由得也愣在当场,整个步铳营里的士兵全都静了下来,这片空场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他不由得开始回想起占城港之乱中的战斗,自己的军队全然没有指挥,乱哄哄地跟着就往敌人面前冲,但是一旦遭到敌人的密集攒射就抱头鼠窜,往往被踩踏死的人比被打死的人还要多不少,再往后,则是一整支厢军直接向中国兵和新军投降;而后来的新军军营之战,双方的兵力对比其实并不悬殊,相比之下,中国人的人数甚至还要比守城者少。守城者在人数占优的同时还有着城墙作为掩护,按理说应该是能够轻松对付的,偏偏打到后来两百多厢军甚至于连城都不要了,直接趁着中国人还没靠近到城头就弃城逃跑。刚开始他一直都觉得中国人火器太犀利,导致士兵抵挡不住,但是被教官这么一说,他倒是忽然醒悟过来,不由得脱口而出,“根本就是士兵怕死!” “说得好!”教官非常兴奋,不由得快步走到阮明方面前,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很不错!你说到了根本上,只有不怕死的士兵,才能取得战斗的胜利,打仗其实就是两边在比赛谁更怕死,只有不怕死的那一方才能胜利,正如同武朝那句老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就如同步铳营,要能够顶着对方的打击向前走到射程里,才能开始射击,在前进过程中,必定会有士兵受伤或者死了,如果遭到了这样的损伤就逃跑,那么后面的刀盾手和骑兵则根本进入不了冲击位置。冲击距离太远,只能导致体力损耗过大,一旦体力损耗过大,军马没有体力突击,士兵没有体力砍杀敌人,战斗还是只能失败。所以说,每一个人都是整支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有一个人想向后逃,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把他抓回来,如果他敢于抵抗,就应该就地处死!” 教官说着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来自于迈德诺陆战军团,我所在的部队是赫赫威名的迈德诺龙骑兵,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龙骑兵吗?” 看着下面的士兵们都在默然摇头,他不由得得意的说道,“龙骑兵是迈德诺陆战军团中的中坚力量,我们骑马快速突击,冲破敌军之后就要下马作战,相比之下我们的危险性远远比步兵要高。知道土蛮吗?”教官脸上一副眉飞色舞之态,“我看到城外现在还有许多被土蛮劫掠后留下的痕迹,蛮子也同样是人,他们打仗的时候就是不怕死,想要战胜他们,只有比他们更加不怕死才行。我们在六年前登陆了土蛮领地建立了一个商贸站,但是土蛮自然不会乐见于我们在他们身边。在贸易站中仅有六百龙骑兵和一百火枪兵三百长枪手的时候,就有八千多土蛮来进攻贸易站,他们的目的就是来杀掉我们,吃掉我们,夺走我们的商品。”说着他把上衣扯开,露出肩膀,肩膀上是一道怵目惊心的刀疤,从肩头一直斜着拉到胸口。“这是一个土蛮兵在我一尺远的距离给我留下的疤痕,当时我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心脏,我的血溅了那个蛮子一脸,我就趁着那个时候,举起短剑全力刺了过去把他刺死在当场,接着又用火枪打死了另外一个冲上来的蛮兵。那时候我全身都是血,提着短剑往前又冲了好几步这才倒下,生生地把蛮兵给吓跑了。” 阮明方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是这伤口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他也没有说话。“那一场战斗,我们死伤五百多人,却毙伤蛮军三千多人,逼得撒鲁昂——就是蛮军当时的大统领在贸易站门口跟我们和谈,从而允许我们在他们的领地上建立贸易站,与我们通商。”教官很满意下面士兵的神态,骄傲的穿起了衣服,继续说道,“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你们这群泥腿子训练成和我们龙骑兵一样精锐的部队,能够彻底击败中国人的强军。” 士兵们都哑然,他们不知道迈德诺人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只知道他们的船很多。“火枪中队集合!”教官大声命令道,原本在一旁闲逛聊天甚至睡觉的一百多迈德诺士兵们一个个弹了起来,在外面很快就排成了三列队伍。这些士兵们头上戴着高高的桶帽,帽子的正前方都别着一根漂亮的翎羽。他们全身的衣服都是蓝色的,这和阮明方记忆中那些东方港产的“髡布”颜色很像,事实上根本就不是很像,而是这些迈德诺人身上穿着的新军服根本就是髡布制成的,这种又便宜量又足的髡布自然很快就引起了迈德诺商人的注意。他们脚上穿着的是帆布腰身的木底布靴——这又是东方港产的,辜晴倩对于这种“军用装备”采购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抵触,价格可比一般的布鞋贵多了,迈德诺人又是花的现银大批量采购,自然不会反对。阮明方轻而易举地就认出了这种布靴,新军被他关押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很多禁军士兵把他们的靴子都扒了下来给自己穿,都说比草鞋舒适多了。 阮明方此时心头一阵奇怪,为什么迈德诺陆战兵团采用的装备跟新军一样?难道中国人背后有迈德诺人的影子?不对啊,如果有迈德诺人扶植中国人,为什么他们又要训练自己来对付中国人呢?他还在当官时就听说过南蛮北犯背后有迈德诺人的黑手,那么迈德诺人为什么又要训练一支新军来对付南蛮?这不是左手打右手吗? 迈德诺士兵们手中都提着四尺长的火枪,位于前列的士兵则端着一丈多长的长矛,此时他们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看上去就非常威武,让阮明方不由得暗叹,如果自己的军队当时有这般精气神,如何会败在中国人手里?“目标靶场,战斗准备!”教官高声发布了命令。 远处的那三列士兵立刻做出了反应,前列的士兵向前端平了长枪,半跪在了地上,后列的两队士兵则把火枪枪口朝上竖在身边,“装填!”教官再次喊出了口令。士兵们从身上的皮带上解下了一个皮制的火药壶,往枪口里倒入了一些火药,然后用通条压紧,接着又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颗圆乎乎的铅弹丸,塞进了枪口,再次用通条压实,接着都端起了火枪,把后面的击锤扳起,检查了一下火石,用枪旁边挂着的一根细针拨了拨药锅位置,把火药拨的稍微松散了一些,然后又恢复了持枪姿势。 步铳营的士兵们都呆呆地看着这些迈德诺人在动作飞快地操作着,不时发出惊叹声,教官很满意这些土包子们的反应,故意大声吼道,“目标靶场,突击!” 整个三列步兵开始向前缓步前进起来,走了大约十多步,忽然他们一起发力,高喊着向前冲锋,冲到了火枪射程时,前列的长枪手半跪下来,把长矛斜着向前伸出,尾端则抵在地上,后列的两列火枪手则第一列站立,向着靶场上的目标打了一排枪,立刻就蹲了下来开始装填,第二列火枪手在硝烟散去之后再次瞄着靶子又开了一排枪,接着也蹲下来装填。 远处的靶子是一排用稻草扎成的稻草人,身前都绑着木板,木板上用白灰涂抹了一层。此时的两拨弹雨呼啸而来,打得稻草人之间碎屑横飞,白灰四起,一看就知道命中了许多目标。步铳营的士兵们纷纷叫好起来,阮明方被大伙的情绪所激励,也不由得鼓起掌来,身旁的黎隼则更是震惊,只知道张开嘴巴无意识地嗷嗷直叫,似乎这些迈德诺人打得就是中国兵一般。 “没错!”教官这时冲着步铳营的士兵挥了挥手大声道,“这才是强军,你们中有没有和中国人交过手的?举起手让我看看!” 阮明方左右看了看,竟然连一个举手的人都没有,便抖抖索索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教官明显有些意外,走到他面前,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队长!” “在下是……阮明方,我以前在占城港跟中国人交过手,两次。”他略带一点迟疑地说道。教官很开心地把他拉出人群来,大声问道,“以你看,中国人的军队和我们那支火枪中队相比,谁更厉害一点?” 阮明方不由有些迟疑,但是教官那热切的目光就在面前,连忙大声答道,“当然是我们的队伍!” “你错了,”教官的话让阮明方吃了一惊,“当然是我们的火枪中队,但是火枪中队是迈德诺人的,不是你们的,他们不能代替你们上战场和中国人战斗,因为那场战斗是安南的,要由你们去打,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们训练成和火枪中队一样的强军!”说着挥了挥手,“集合!” 这帮土包子安南兵哪里知道什么叫做集合?一个个愣在当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身旁的迈德诺士兵们则挥舞着鞭子和枪托把他们像赶鸡仔一样赶到了一起,然后按照身高排列了一下。教官高声说道,“记住了你们现在站得位置,身边的人,下次我说集合,就给我站成这个样子,要是有偏差,就整个步铳营一起受罚!” 接下来的一天里,整个步铳营所有的兵都在操练场上跑步和下蹲,因为这帮人根本就记不住自己在队列中该站成什么样子。一个安南兵边跑便发牢骚,“这打仗跟站队有啥关系?站队站好了就能把敌人站死吗?我们要训练的是打仗啊。” 黎隼正打算接上一句话,忽然就听得旁边的教官高声喊道,“都给我停下,刚才说话的给我出来。”一个士兵低着脑袋走了出来,刚走出来就叫他一耳光打翻在地,“想知道为什么站队跟打仗有关系吗?我展示给你看。火枪中队,集合!” 第四百一十二章 暗流 “每人一根木棍,你们步铳营一百人跟我们的火枪中队对抗,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了。”教官毫不介意地大声说着,同时也下令那边火枪中队每人一根木棍。 火枪中队的士兵们很快就在军官的口令下排成了一个方阵,而这边步铳营的士兵则稀稀散散的乱成了一锅粥,一个个不知所措。 教官看着这个情形,不由得笑了一下,“就你们这样的阵型,也想和火枪中队对抗?”他笑了笑接着命令道,“火枪中队,只允许防守,只要步铳营的士兵拿到你们的军旗就算赢!” 阮明方看了看方阵中央竖着的红色军旗,正在微风吹拂下飘扬着。“开始吧!你们还在等什么?”教官笑着挥了挥手,“要是你们拿下了那面军旗,所有的人就不需要训练阵型了。” 几个身材比较健壮的安南士兵带头就冲了上去,旁边几十个安南兵愣了一下,也欢呼着冲了上去,阮明方也想跟着冲上去,但是被黎隼拉住了,“阮哥,不要着急,我们必败的。” 黎隼是个经历过多场战斗的老人精了,只是瞥一眼就知道输定了,他冲着远处的火枪中队努了努嘴,“你看他们进退有序,现在百多人围成一个方阵,别说我们这里百多人,就算是再多个三百人怕是也冲不进去。” 果然如同他说的那样,几十个安南兵闷头闷脑就往里面冲,旁边又有几十个安南兵在一旁看热闹一般在远处呆着。冲过去的安南兵攻击毫无章法,就是往方阵一通猛冲,手里的木棍乱敲乱打,除了偶尔几个倒霉的迈德诺人外,基本上没有造成任何杀伤。这时方针里面的军官一声喝令,只见火枪中队的方阵突然阵型变换了,突然如同伸出两只手一般包围住了冲过来的安南兵,很快就一齐向着里面乱棍打去。要说这些安南兵的素质还算过得去,其中几个较为健壮的颇为勇猛,棍子舞得呼呼直响,三四个迈德诺士兵不能近身。但是旁边的迈德诺人直接涌了过来继续乱棍扑了上去,很快就把他们打得趴在了地上。 “这就是列阵的用处,”教官指了指依旧飘扬在阵列中央的红色军旗,“打仗就是讲究的列阵,讲究的就是服从指挥,哪边能够服从指挥,哪边就能赢得战斗。” 阮明方不由得暗暗点头,他还记得新军军营一战,他们的火炮接连命中了中国人的方阵,倒也打死不少敌人,但是敌人跟没事一般,继续保持向前,结果自己这边的人反倒作鸟兽散了,看来教官所说的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了果然是真的。教官指了指地上还在趴着的几个之前武勇值甚高的安南兵说道,“你们的确不错,个人的能力很强,如果一对一,也许我们的士兵打不赢你们。”不过他话锋一转,“行军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不是一个人就能取得胜利的,军官的职责是下达命令,士兵的职责是服从命令。你一个人力量再强,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你总是无法获得胜利的,哪怕是想活命也是不可能的。一百个服从命令的小孩能够轻松地打败十个乱冲乱打的大人,你们在刚才的练习战中应该体会到了。” 伤员们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教官把他们打发到医护站去包扎去了,等到伤员们离开,教官又走了过来,问道,“刚才的战斗中,你们没有发起攻击,而是站在远处,为什么?” “这明显打不赢,当然不要上去挨揍啦,”一个士兵笑着说道,教官也笑了起来,“没错,审时度势,很不错,还有谁是这样的?” 阮明方和黎隼两人跟这帮不久前还是流民的安南兵全然不同,早就猜到要倒霉,都不说话。而这群安南兵中许多人都站了出来,举起手纷纷表示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教官挥了挥手,走到阮明方和黎隼面前,好奇地问道,“你们既然不是看得清状况,那为何又不冲上前去?” “教官大人,”阮明方连忙拱了拱手道,“我之前已经和中国人交手过两局了,中国人在阵型方面的造诣正如同火枪中队一般,进退有序,而且他们在有人死伤的情况下,竟然都不会自乱阵脚,而我们的人,仅仅是在十之一二的伤亡下就已经溃散了,看来教官大人所说的一点也没错!” 教官被这无形的马屁拍得贼舒服,简直都快要呻呤出来了,兴奋之色露于言表,连连在阮明方肩上拍着说道,“没错!没错!到底是和中国人打过仗的老兵!了不起,第三步铳营的校尉是谁?” 一个刚刚举手表示自己审时度势的安南人立刻又一次举起了手,教官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刚才举过手的全部拉出去打二十军棍。” “教官大人,这是为何?”“就是,这个新丁不也是审时度势不去挨打的,他为什么不要挨军棍?” “很简单,他知道为什么不要上去挨揍,也知道怎么样去取得胜利。”教官向着迈德诺士兵挥了挥手,“二十军棍,这些人都要打,除了这两个。”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对了,第三步铳营的校尉从现在起由你担任,你叫什么来着?” “小的叫阮明方,”阮明方连忙拉过身边还在发呆的黎隼向教官讨好地说道,“这个也是在下的同伍,也是和中国人打过仗的,叫黎隼。” “好的,我记得了,”教官顿了顿,“阮明方,我记得了,你叫……”他指着黎隼稍微顿了顿,“你是叫黎隼,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全面负责这第三步铳营,有你们这样熟悉敌人的军官,想必这第三步铳营定能成为一支强军。” =============================分隔线============================= “皇上!万万不可啊!”左相从一大堆官中间站出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龙椅上的黎氏后人连连磕头,“万万不可啊!南岸军一直以来镇守界镇,就是为了防止北逆南侵,如若抽调南岸军主力西进,必定会让北逆抓住机会南下,等到那时,就已经是悔之晚矣啊!” 此时的六部官员们都站在后面,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支持他,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左顾右盼,或者站在一起窃窃私语。左相不由得抬头看向皇帝,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只是跟站在龙椅一旁的右相耳语了几句,就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道,“北逆之事寡人自有分寸,有迈德诺陆战军团在此,定教北逆不敢渡界河。现如今平定占城港阮逆残余方是最重要之事,其他一切皆无所谓。” “好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右相在一旁越俎代庖地喊了起来,把一旁的小太监都吓了一跳。皇帝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就往偏殿走去,左相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皇上,臣有一肺腑之言,但请皇上姑且听之。” 皇帝的脚步不由得停滞了,站在了原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左相。“爱卿一直以来关注安南国事,更是在阮逆掌权之时与其虚与委蛇,实属寡人之幸,还请起身再讲。” “南岸军自从伊藤军团叛离之后,就已经只剩下十万人左右,”左相没有起身,朗朗说道,“如若平定阮逆,所需兵力怕是至少需要五万左右。界镇兵力原本就已不足,如若再抽走兵力,与自毁长城无异,如若北逆渡河南下,我等怕是连抵御之力也不够,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让兵部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平阮逆。” “此时寡人自有定夺,更何况迈德诺陆战军团已经于文山港登陆,正在星夜兼程前往界镇震慑北逆,岂会有事?” “我安南国祚,如何又要将国之安危委托于他人?”左相说着紧紧盯着一旁怒目而视的那个绝对迈德诺脸的右相说道,“我堂堂安南,此时右相竟然是外姓旁人,这大殿之中,官员皆是迈德诺人之狗,即便不是,也是唯唯诺诺之辈,此等局势,早晚安南要落入他人之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不从南岸军中抽调兵力平西。更求皇上能够辨是非明事理,清君侧啊!如若皇上不能答应微臣,那么微臣只能长跪不起……”说着左相整个人一个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他也知道自己年迈,跪下去时间长点怕是起不来了,不如干脆趴在地上,这天气反正也不会着凉。 “竟敢要挟朕?”皇帝不由得勃然大怒,“来人啊!”右相连忙走上两步,挡在皇帝前面,“皇上请息怒,这安南之国事自然左相大人理应操心,只是这方式略有过激,还请皇上息怒。” 这时后面的一种官员哗啦一下跪下了一大圈,齐声道,“请皇上息怒。” “哼!”皇帝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了下去,右相亦步亦趋地就跟着后面去了,大殿中的官员们呼啦一下走了个精光,就连太监宫女都走掉了,偌大一个大殿中只剩下了一个礼部尚书还在那里不忍离去,过了良久,他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扶起了还趴在地上的左相,悄声说道,“左相大人,我们可算是安南之罪人了啊,偌大一个安南,怕是要毁在你我之手啊。” =============================分隔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岸军主将赵喜敏,一直以来为国镇守界镇,让北逆一直以来无法南犯,功勋卓著,特加封镇北侯,封界镇为镇北侯领,封万户!”太监像模像样地端着圣旨在大声念着,赵喜敏和阮伟两人跪在太监面前,赵喜敏心里欣喜万分,虽然这个黎氏皇帝连见都没见过,但是自己为阮福源戍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封过侯啊?这一下子平步青云被封了万户侯,到底还是新皇登基舍得拉拢。 太监的圣旨明显还没有读完,尖着嗓子继续高声念道,“南岸军主将阮伟,一直忠心耿耿守护界镇,同样功勋卓著,特加封镇东侯。”赵喜敏和阮伟不由得对视一眼,镇东侯?这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要开始对占城港下手了,所以这赏赐才不要钱一般地往外扔。“封八千户,因暂时无地,暂不封领。” 阮伟心里这气得……你没地就不封领,也得给点补偿吧?给银子给兵啥的都成啊。果然太监又继续念了下去,“待到西征阮逆,平定占城港之后,再论功行赏。” 阮伟的心情顿时就好了很多,听得太监又在继续说道,“两支军团按上次计划抽调兵力,准备西进,于文山港外与文山港兵力合归一处,扫平占城港。钦此!” “啊?”两人不由得同时啊出声来,“那我们军团西进一路粮草如何补充?还有开拔银两?” 太监尴尬地笑了一下,“二位将军,此时乃安南之困难时期,国库早已被阮福源那狗贼挥霍一空,无法提供,还请二位将军姑且自行解决。”说着又神秘地凑了过来,“听说阮福源那狗贼早把所有的银子都悄悄送到了占城港,如若能攻占占城港,那城内的银子必然堆得如山高,能缴获多少还不是二位将军说了算?” “谢公公提醒。”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连忙爬起身来对着太监施了一礼。 “阮将军,那这平西之战还请您率军镇守界镇,不让北逆渡界河,赵某这就带领军队前往平定占城港。”赵喜敏连忙对着阮伟说道,但是这种送到嘴边的肥肉阮伟如何肯放过,忙不迭地摇头道,“此等平逆之事,怎可让将军一人以身犯险?阮某身为南岸军副统帅,自然应当以身作则,领军前往占城港,踏平占城港,消灭阮福源这个逆贼!” “怎可让阮将军赴险?”赵喜敏连忙说道,“这界镇之事还得仰赖阮将军亲自镇守,如若不然,赵某会寝食难安啊……” “没事没事!”太监忽然说话了,“此时早有一支迈德诺陆战军团正在星夜兼程赶往界镇,接替诸位继续镇守界镇,二位将军都可前往,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第四百一十三章 罗素的军团 听到这话,两位将领脸上都没有愉悦之色,赵喜敏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这界镇变成他的领地,屁股还没坐热,竟然就有迈德诺人前来接管,这算怎么回事?就算是让他安心去攻打占城港,也不至于用这样的办法把他架空吧?不过稍微让他宽心一点的是,如果是自己的军队前往占城港,如果攻下占城港,就可以用身份迫使阮伟消耗兵力,等到胜利之后再用自己的兵力占领占城港,然后藉此要挟皇帝把自己的领地封在这里,把界镇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丢给阮伟,倒也不错。 而阮伟原本心里想的是这赵喜敏都已经被封了镇北侯了,界镇都是他的了,自己既然是镇东侯,那么东面的战事就应该归属自己来处理,为什么这赵喜敏还要来掺上一脚?如果说自己是镇东侯,那占城港如果由自己占领,皇帝肯定会把占城港封给自己做领地。 占城港这地方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土地富饶,又没有什么特别多的自然灾害,稻产丰富,此外又是著名的自由港,听说公主在掌管占城港之时每天都是日进斗金。无论是阮伟还是赵喜敏都对占城港早就垂涎欲滴,还是上次伊藤军团离开之时他们就曾经想过要跟着过去一路掩杀,直接占领占城港,但是两人因为讨论占领占城港之后的财产分割问题争论不休,搞得不欢而散,加之双方又都不愿意承担沿途粮草供应责任,因此追击占领计划也只能无疾而终。 虽然说两人对于这个结果都并不开心,但是也从一个方面满足了两个渴望占城港的野心家的野望,两人争执了一下,也达成了一致意见——出军。 赵喜敏冲着阮伟拱了拱手道,“那么阮将军,贵军出动八千战兵和一万三千辅兵,我军出动八千战兵和三万一千辅兵,如此这般我军就能出动六万人,六万大军一到,任何敌人不都是摧枯拉朽,杀得他们屁滚尿流。”说着就要挥手让身边的粮草军师去计算,但是阮伟立刻就打断了赵喜敏,“赵将军,此事不妥。” “难道贵军还要缩减人数?缩减人数过多,只怕战力会不足啊。” “不是,贵军出动三万九千人,这般数量是否过大?不如我军出动多些点的人,如此下来也能让贵军不至于太过劳损,毕竟界镇之地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如若留守兵力不多,阮某唯恐有失啊。”阮伟说得跟真的似的,一脸忧患之色。 赵喜敏哪里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连忙推辞道,“不可不可,我军团要为此次提供沿途粮草和扎营等辅助,如若带少了人,怕是会周转不开,这三万九千人保障总计六万人,赵某还有点嫌少呢。”说着他又指了指南方的大道,“之前那太监也说了,迈德诺陆战军团正在前来增援的路上,等他们一到,我军即可出发,你我如何不知迈德诺人兵器犀利,有他们坐镇,这界镇定保不失。” 阮伟哪里不知道赵喜敏打得什么主意,分明就是打算跟自己抢占城港之功,当下也不好再争执下去,毕竟他赵喜敏是这南岸军统帅,自己这军队在他面前无非是可以丢弃的卒子罢了,只好表面应允了,暗地里下定决心在战时尽量多抢夺功劳,争取第一个占领占城港。 =============================分隔线============================= “罗素将军,”一个传令兵骑着马赶了过来,在罗素面前敬了个礼,“前锋报告距离界镇还有一天的路程,后勤官想问问我们是不是该现在准备扎营了?” 罗素看了看身边的这些中队长们,又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用手指头比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太阳还有三十分钟左右就要下山了,我们就在这片区域扎营好了。”传令兵连忙敬礼,驱马前往前锋的部队传令去了。“那么你们也都准备好去让你们的中队准备各自的宿营地吧!”罗素挥了挥手,他旁边的中队长们纷纷敬礼然后去找自己的中队去了。 罗素叹了一口气,自从进入顺化后,他心情就没好过,一开始他就被那群居心否侧的安南官员骗了,竟然巴巴的赶到安南人自己不愿去的暗道里去追击皇帝的护卫。人没有追到不说,还挨了好几次莫名其妙的炸弹,死伤了几十人。好不容易赶到了皇帝的金库准备收缴阮氏皇帝的财产,结果费了好半天劲打开金库里面竟然只剩下了十多两银子,别说是抵作军费,就连拿出来请在场的人吃顿饭怕是都不够。自己劳心劳力还折损了不少士兵,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这让他非常恼火,近几个月来他一直在给指挥部写信要求追击逃掉的阮氏,围攻占城港,彻底灭绝阮氏血脉。不过指挥部一直不置可否,虽然说陆战军团的部队一直在不停地登陆,一个又一个中队正在被派遣前来顺化附近,顺化周边的空地都已经被近六千陆战军团驻扎满了,但是让他去进攻占城港的命令却迟迟没有到来。十天前他终于收到了新的命令,让他带十六个中队去界镇,接替在那里镇守的南岸军。替换下来的南岸军则挥军东进,去进攻占城港。 罗素当然不开心,自己连敌人的样子都没见到就折损了不少部队,还是最精锐的龙骑兵,这让他肉痛不已,他当时就想修书一封,让指挥部授权他带领陆战军团去攻击占城港,给他的士兵报仇,最重要的,他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他旁边的参谋劝了他一席话,这无非是驱虎吞狼之计,现在迈德诺人已经通过黎氏后人把握了安南朝政,又通过安插的右相把安南官员全都给换了一遍,现在顺化城里几乎已经成为了迈德诺人的天下。现在要说能够威胁迈德诺人的存在的,只有安南的几支比较大的军队了。现在如果能够驱使南岸军这支最强大的军队去进攻占城港,那么占城港的阮氏和南岸军必定会要死战一场,尤其是在阮氏新近加入了一支四万人左右的生力军之后。双方的力量一旦变得势均力敌,死战就能够同时沉重地削弱双方的实力,等到双方损失惨重之时,再投入文山港新组建的步铳部队,必然就能够把大胜之功牢牢把握在迈德诺人之手,为迈德诺人入主安南夺得借口。 罗素虽然求战心切,但是被参谋一说却很快冷静下来,和长久居住在陆地上的安南人相比,迈德诺人可是一直都渴望一块陆地,虽然说大洋之上还有那么多的无主之岛,但是全都特别容易流行瘟疫,往往送上去殖民的迈德诺人很快就死了个干净,一度让迈德诺人以为自己是中了诅咒只能存活于海洋之上。但是后来的通商活动让迈德诺人惊奇地发现安南和武朝这样的土地上他们能够安然地长时间存活,自然眼睛就盯在了大陆上。不过武朝这样的庞大国家,虽然说军户腐败,战斗力低下,但是毕竟兵力强大。就算是一个迈德诺士兵能够抵挡十个武朝士兵,只要武朝皇帝下定决心,总是能够蚁多咬死象,在几次强行登陆筑城殖民失败后,他们还是不得不退一步,选择在明州城附近租借一块土地用以“晒货”,从而在那里获得一块不大的区域用以小规模殖民。 然而现在南安南内乱,无疑是给迈德诺人瞌睡送来了枕头,尤其是左相和六部的卖国之举,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让迈德诺人求之不得。因此迈德诺从几个大洋中调集了大量的舰队和陆战军团前来南安南,源源不断地把军队送上岸,名义上是增强安南的防御,实则增加安南境内迈德诺人的军力,同时也送上了大量迈德诺贫民和云游者,让他们在安南领土上殖民。 在安南殖民不同于在武朝领土上筑城,武朝军队数量优势可以夷平他们,但是在安南,安南原本民族就很多,占族还曾经多次暴乱,甚至于迈德诺人许多年前送来大量的日本人也是安置在安南。这么一来,迈德诺人在安南殖民并且逐渐统治安南展开大陆攻略也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他们现在把握的只是一个黎氏皇帝,即便是现如今通过强行安插进去的右相换掉了里面大多数忠于前安南的官员,可是并不能保证这个黎氏后人就会一门心思跟着自己。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去跟中国人联手。中国人现在实力不大,但是却有着让迈德诺人恐惧的科技和知识,双方若是真的联手了,那么必然要挑战迈德诺人在安南的霸权,甚至还可能给迈德诺人在南海上的霸权造成困扰。 现在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驱使安南人去和中国人死战一场,这样双方就会结下死仇,在长时间的对峙之下消耗双方的力量。此消彼长,安南人的力量逐渐削弱的同时,迈德诺人将更多的输送来人口继续殖民,逐渐把握人口优势,用不了十几年,就能直接称霸安南。到那时,顺理成章地逼迫黎氏后人让位,迈德诺人正式拥有自己的土地,那才是最长远的目的。 罗素虽然不情愿,但是说实话,他这个从出生起就在船上的迈德诺人也恨透了一天到晚在船上晃悠,他也希望自己的老婆孩子能够以后在陆地上生存,人毕竟不能永远生存在海上。跟参谋官商讨一阵,罗素最终还是决定按照指挥部的命令,带领十六个中队前往界镇接管防务,让南岸军挥师东进。 现在在罗素面前仍然是大量的部队在开进,虽然是选择了在这片区域扎营,但是扎营前还是需要做好防御准备的,因为迈德诺军队严格按照《罗马军制论》中所阐述的,时刻要做好战斗的准备,这样才能保持持续的胜利这一观点来行军打仗的。 他面前的这些中队归属于不同的陆战兵团,有的是火枪中队,他们身穿着蓝色的帆布军装,脚上穿着高价进口的帆布高腰靴,高筒帽上都插着翎羽,装备的都是最精良的亚宁火枪。为了这场几乎赌上了国运的大规模行动,迈德诺人不惜花了大价钱从亚宁订购了大量的火枪,用以更换之前那些使用时间已经长达两年左右的火枪,尽管这些新款火枪口径依旧形态各异,但是至少亚宁人根据迈德诺人的要求,按照中国人的方式,把火枪零件化,量产化,成功地保证了火枪中的许多零件都可以互相更换,减少了火枪维护的难度。 说起火枪,在罗素到达顺化之时,成功地在安南士兵手里获得了十多支中国产的“元老院步枪”,尽管绝大多数步枪都已经被送到文山港外的舰队并送往亚宁去做研究进行仿制,但是他还是留了一只来作为试验。尽管他非常讨厌中国人以及他们的阴险招数,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手中这支元老院步枪的构造简直堪称精密,做工精良甚至远远超过了亚宁最精良的六管步枪。并且在实际装填试射之后,他惊异地发现,即便是火枪部队中最精良的长管步枪,精准度也远远要低于这种元老院步枪,要说起元老院步枪的唯一缺点就是点火不易,只是在枪管尾部右侧有一个小孔,既没有火绳卡扣也没有燧石,很难点燃,必须要用烧红的金属丝戳进去点,非常繁琐。不过他也隐隐约约听有人说起中国人的元老院步枪有一种神奇的点火方式,好像是叫做火帽,只要放置于这个小孔之上,让击锤砸上去即可射击,这让他愈发感到惊奇了,越来越想要见识一下中国人捣鼓的这些奇怪科技。 火枪中队前面是专门负责快速机动的龙骑兵,这些是他的嫡系,这些龙骑兵身上也换装了蓝色的帆布军装和帆布高腰靴,和普通步兵区别的是他们的上身都穿着亚宁精制的钢板胸甲,这些能够抵挡一般火枪在五十米左右射击的板甲救过了不少龙骑兵的命,往往用来冲锋的时候,这些胸甲就是除了祈祷外保命的唯一途径。 第四百一十四章间谍百户1 除了板甲之外,他们龙骑兵装备的亚宁马上步枪也是极其犀利的武器,这种亚宁工匠们精心制造的双管步枪在骑兵快速突进过程中能够射击两次,虽然说射程大概只有五十米以内,但是在快马加鞭的情况下,能够提供六十米左右的射程,在用来冲击敌方队列的过程中,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破阵武器。并且龙骑兵们除了配发的马上步枪之外,还可以自己出资购置自己所喜欢的武器,因此大多数龙骑兵都是装备了两支步枪,甚至于多的会携带三支步枪进行作战。 这些龙骑兵们现在不是战时状态,因此每个人都只是骑着一匹马,他们的火枪也是被打包安置在一旁牵着的第二匹马背上,况且这种行进状况也不用着急,因此除了前出的侦察队以外,其他的龙骑兵都在骑马缓步前进,龙骑兵的紫色旗帜正随风缓缓飘动着,迈德诺的狮子旗帜也在一旁的龙骑兵手中握着。 后方跟着的中队里面除了两个中队是斧枪中队之外,其他的都是火枪队,行军队列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运输车队,这些运输车基本上都是从顺化豪门望族那里征发来的,或者就是半途中抢自沿途老百姓的大车,大车上值钱的物资可从来没有退还一说,都是直接一并整套都搬走,有粮草要粮草,有货物要货物,如果要是遇到了漂亮点的女子,绑起来藏在大车里也不是怪事。等到扎营的时候经常有赤身裸体的女人被绑着在军营中供这些迈德诺人享用。 如果说起来在平时的迈德诺军营中这种淫乱行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但是眼下由于需要他们前往界镇帮安南人守边境,那么这样做来可以帮助军队保持士气,因此军官们往往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用他们的话说,帮助安南守卫边境,抓一些安南女人过来服侍迈德诺战士也是应该的。这种事情的唯一结果就是,每天早上拔营之时总是要抬出来十多个死了的女人,而这些女人空出来的位置,自然只能沿途去抓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支数千人的迈德诺淫贼军团正在北上前往界镇的消息不胫而走,沿途数百里的道路上老百姓早就拖家带口逃了个精光。实在逃不掉的,也是尽量把自己家里的口粮什么的都藏了起来,而女人的话,则是送去藏起来,藏起来之前都要脸上涂了锅底灰才算安心。 随行的除了迈德诺士兵之外,还有数千安南军队。虽说这些士兵并没有什么爱国热情,但是看到别人奸淫自己的同胞怎么都算不上开心之旅,因此沿途每次拔营的时候都是有好几十安南兵逃跑,不愿意作为这样一支无耻军队的帮凶。这些安南兵算得上是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们睡什么地方,搭建起来的营地都不允许进入,现在越来越多的安南兵都在暗地里偷偷串联,等待晚上的逃跑。 偏偏这时候从后面追上来两个安南兵,一路小跑追着后面的物资车队,罗素不由得脸上抽了抽,暗道这可奇怪了,竟然还有掉队了还能追上来的。这两个安南兵一路小跑着冲进了行进队列,马上见事做事,一个推车,一个帮扛不动东西的同伴扛起了东西。罗素对这些安南兵全然没有兴趣,只不过瞥了一眼就继续看自己的军队去了。 “黎哥,怎么样?扛得动吧?”“废话,别瞎问,推你的车就行。”被问的人只是低声呵斥了一声就继续低着头往前走了。 这两个人正是陆军情报局的新情报人员,黎明和周睿。要说起黎明来,这个曾经叫做黎蛋的安南农民可算是奇迹一般的人生历程,他和周睿两人都是在文山港附近被土蛮抓住的,几乎又是同时被遣送到前方去送死,随后又奇迹般地遇上了蛮军崩溃从而获救。黎蛋被刘秀改名之后就成了北桥头镇一个普通安南人,随后在新军扩军之时加入新军,随后又改编为外籍军团,在后来的战斗中偶然被刘旭发现,刘旭便选拔他成为了一个陆军情报局特工人员。 不过随着刘旭在占城港城下的牺牲,让整个陆军情报局一下子群龙无首。一直跟着范例混迹反间谍处的任雪峰这时被元老院挖了出来,临危受命掌管了陆军情报局的这个烂摊子。 任雪峰虽然说有一定的基础,但是毕竟在情报判读工作上还是有一些缺漏的,眼下也只能继续趴在原有基础上慢慢恢复原有情报局架构再说。周睿很快也跟着自己的师傅一起过来了,同样成为了陆军情报局的一名情报员。情报局的工作是收集和分析所有情报,刘旭之前光专注于分析情报,对于搜集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往往只是跟前来东方港进货的安南人打听消息罢了。不过那些人怎么可能讲实话?往往是你喜欢听什么他们就说什么,得到情报来源有问题,分析出来的结果自然就谬之千里了,最后也导致了刘旭本身的牺牲。 任雪峰一接手自然不能重走刘旭的覆辙,刘旭在之前总是抱怨特侦队没有能够给他们培养出特工来,因而总是不愿意派出情报人员前往敌后进行侦察。任雪峰的做法和他恰恰相反,他甚至于一开始就派出了六组特工潜入安南国内去进行情报搜集。这些特工们往往都是三人一组,一个人专门负责联络,两人负责搜集情报,负责联络的特工携带有信鸽,如果需要传递信息的时候就直接把情报通过信鸽传回位于顺化城外一家已经被陆军情报局购买的庄子里。庄子里的情报人员再通过无线电传输回情报局总部——没错,就是无线电……水汪凼这个号称元老院钱袋子的元老还有一项特殊本领,就是熟悉电子管、矿石收音机外加逻辑电路,甚至只要有材料,制造早期非智能电器都没有什么特别的难度。因此在元老院的专项研发部门的支持下,情报局找到水汪凼一起开发出了电台。毕竟通过信鸽传播缺点太多,往来输送信鸽是件麻烦事,而且信鸽往往在路途之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事故,例如被人或者动物捕食,迷失方向等情况都会对情报的传播造成影响。用无线电就全然没有这些可能,本时空不会有无线信号侦测车,更没有人能有本事干扰无线电信号,因此情报局的传输通道根本就是畅通无阻且无人知晓的。情报传输不是问题,但是情报收集还是问题,培养特工人员要注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好在没有人会比元老院还有手段收买特工,因此倒是不担心特工会被收买而叛变,而且因为本时空根本就没有哪个势力有反间谍的能力,无论哪个势力都是如同一个情报大筛子似的,对于保密毫无概念,倒也降低了培养特工人员的标准,因此黎明这个基本上是屁都不懂的特工跟着怀里揣着元老院编纂的《情报人员培养速成读本》的周睿就这么深入到敌后来了。 他们这一组是三个人,另外一个特工此时正背着装了四只鸽子的笼子在林间穿行。等到得休息的地方,联络员会在外面留下密语约定好会面的地方,由周睿和黎明二人一起先混进去搜集情报。他们三人原本是被部署在顺化情报站的外勤,不久前突然发现一支数千人的迈德诺陆战军团浩浩荡荡从驻扎地开始向西前进。情报站讨论后决定最好还是跟着去收集一些相关的情况,毕竟具体要了解这种大规模调动的情况,跟上去混进去才是最好的——至少周睿的教材上是这么写的。 他们一开始就跟了好几天,一直找不到机会,终于在昨天下午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两个安南逃兵,询问无果之后他们直接一人一两银子跟他们换了军服,干脆混进去,了解情况之后再逃出来就是了。 眼下两人很自然地就混入了这支淫贼军团,而迈德诺人对他们两人全无戒心,除了让他们用力点,快点之外,连一句盘问都没有。 “快点快点!”一个迈德诺军官骑着马赶了过来,用拿着皮鞭的手在空中挥了挥,“你们谁是军官?” “百户呢?”“就是,百户大人呢?”一个安南兵忽然推了一下黎明的肩膀,“百户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黎明愣了一下,“我?”不由得结巴了起来。周睿知道这时候非常危险,黎明是个憨厚的家伙,如果一句话对不上,就很容易露馅。连忙凑了过去稍微打量了一下,原来他的那件军服腰带上竟然真的挂着一副百户腰牌,也不知道是那个逃兵偷来的还是原本他真的就是个百户。周睿连忙高声喝道,“你个憨货,搞什么?之前让你帮我去拣腰牌,怎么捡了不交给我?”说着对黎明手一伸,黎明忙不迭地把腰牌解了下来递过来。 这时周睿不慌不忙地把腰牌挂在腰上,转过来对那个迈德诺军官拱了拱手道,“不知有何事?”这个迈德诺军官愣了一下,这几天来一直都是他跟后面的这群安南兵打交道,安南兵们无论是官还是兵,看到他都是噤若寒蝉的,对他的命令只知道唯唯诺诺的。但是今天感觉全然不同了,这个百户竟然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如同是平级之间说话一般。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他飞快地说道,“罗素将军有令,今晚在此过夜,你们要马上准备在此扎营!” “明白,”周睿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吩咐道,“黎明,你去跟他们看看,在什么地方宿营,我带人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之后我们就开始扎营准备。” 周睿事实上现在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要知道他和黎明两人只是几分钟前才加入的这支队伍,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其中一个百户。以这些士兵的数量来看,按道理应该还有个千户在这里,他这个百户越俎代庖是很容易露馅的,但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不然的话就会更早露馅。 黎明连忙施了个礼,跟着那个迈德诺军官去看地形去了,留下周睿站在原地。周睿依旧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旁边几个士兵悄悄打量了他一阵,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凑过来,“大人,您不是我们的百户吧?” “怎么不是?”周睿别了他一眼,就好像自己一直都是百户身份一般,“你们百户把你们卖给我了,我花了一百两银子呢。”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的,让这群士兵都愣住了,一百两银子啊!三两银子足够让一户普通人家过个大半年衣食无忧了啊,一百两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要是自己是百户,也是说卖就卖了啊。 “你们都给我听着,”说着周睿冲着远处还在发愣的安南兵招了招手,“老子是来自文山港的周睿,家里有些资财,听说现在要打仗了,特地来这里买了个百户身份,这要是去了前线打起来,大家都要用心打仗,要是打死了,我自己掏钱给抚恤,死一个给十两,伤一个发十二两,立功的赏五十两!”说着又挥了挥手,“咱们要打出安南人的威风来!” “大人,这哪里是去打仗啊?”一个看上去足有五十多岁的老军士在一旁咳嗽了两声说道,“这是去界镇换防的,压根儿就打不起来,您花这钱算是花错地方了。” “什么?”周睿一脸惊异,“那家伙跟我说是去打仗的,他怕死才不想去把你们卖给我的啊。” “您被骗了,”那个老军士只能再咳嗽两声又说道,“咱们还不是去换防的,咱们只是跟着来打杂的,帮着这些迈德诺人搬东西的杂工罢了,那群迈德诺人才是去换防的,听说他们要把南岸军换下来去占城港打以前的老皇上。” 第四百一十五章 间谍百户 2 周睿微微一笑,这情报得来的全不费功夫,很明显,这支迈德诺军团前往界镇的目的就是为了替换南岸军的防务,然后让南岸军去攻打占城港。不过这个消息未免来得太简单,他有点不太相信这个老军士说的话,“这位老哥,你不要糊弄我,我现在可是百户,不能畏战哦,你看那些迈德诺人,一个个精神抖擞,武器精良,都是一副敢战之色,怎么可能不是去打仗的?” “哼,就那帮混蛋!”旁边几个士兵明显有些不屑,“强抢民女也就罢了,还要把她们一个个糟蹋死,真是缺德,每天我们拔营的时候都要抬出来十多个死了的女人,就这样的人去打仗,不死在敌人手里真是便宜他们了。”“就是,我们每天帮他们搬运东西建设营地,连睡觉的地方都不安排一个,还得先帮他们搭建好营地才能给自己搭住处,经常天黑了都还没地方睡觉。”“吃的东西也没有多少,干活的时候就拿着鞭子在后面抽,有东西吃的时候就把我们丢在后面。他个百户还好点,事情都是我们做去了,他竟然还逃了,真是笑煞人了。” 周睿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这群安南士兵和迈德诺人之间的积怨还不是一点半点,可以利用一下。正待说话,前面黎明已经一路小跑回来了。“大人!大人!就在前面,只有一里路的样子,有块空地,他们让我们在那里搭建营地……” 周睿朝着远处作无意状瞥了一眼,果然在树林里能够看到一撇灰布衣服的色彩——后面跟着的联络员果然没有掉队。他左右环顾了一下,那个老军士这时还坐在一旁休息,周睿走过去冲那老军士拱了拱手,“那就麻烦老哥了,本百户今天才刚刚上任,还不知如何做,还请老哥指点一二。” 这老军士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老头子何德何能让百户大人屈尊,大人有何需要,只管说一声就是了,真是折煞老头子了。”说着连忙站起身来给周睿施了一礼,“小的唯新百户大人马首是瞻!” 周睿在任雪峰手下时倒是学过不少的心理学的东西,短短几句话就把一个老军士给动员了起来,然后又转向面前这些兵士拱手道,“虽然周某人不才,是靠的钱财买得的这个百户,但是却也知晓若要军中兄弟协力向前,必先得有福共享,方可得有难同当。”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三块迈德诺银币递给老军士,“还请老哥帮忙一下,分发给下面兄弟买点东西吃,若要等得真的上战场之时,本官可要指望诸位兄弟协力向前,方能共享荣华富贵啊!” 虽然说这几百号人分这两三块银币简直就是开玩笑,但是这好歹也是做了个样子,便有飞毛腿的兵士拿了去买酒,这边几百号兵士兴奋不已,在周睿和黎明的指挥下兴奋地提着各自的东西涌入了建设营地的区域,闹哄哄地开始建设起营地来。 “这些安南人真有意思,以前做事的时候总是推三阻四,做事也是拖拖拉拉的,怎么现在这般热火朝天的?莫非是知道就要到界镇了?”一个参谋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情形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一旁的罗素原本注意力没有在这些安南人身上,只是现在被这个参谋说起,好奇地张望了一下。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竟然有十多个安南兵正在拿着锄头在地上挖沟。 “停下,停下!”罗素带着几个参谋冲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准备在这里种地吗?” “啊?”为首一个兵士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几步,唯唯诺诺道,“这是我们新百户大人的指示。” “新百户大人??”罗素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为什么说是新百户大人?” “禀大人,我们以前的百户大人把我们都卖给了新百户大人了。”这个兵士的话把罗素又吓了一跳,“百户的官职还能卖的?”不过看面前这些兴奋的安南兵,全然没有作假的样子,他稍微迟疑了一下,“把你们的百户叫来。” 不多时,周睿就被几个安南兵恭恭敬敬地请到了罗素面前,罗素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面白无须,明显就是个读书人的样貌,穿着一身明显有点小的军服,腰间红色腰带上挂着一个腰牌,上面大概是写着官职的吧,他心里想着,同时问道,“这位百户,你让兵士在地上挖这沟干什么?” “排水啊!”周睿一脸自然地答道,这股泰然自若的表情让罗素觉察到了一丝异样,跟这些安南人打交道多了,什么时候有安南人能如此沉着地跟自己说话的?不过他倒是懒得关心这个,只是继续问道,“为何要排水?现在天还没黑,天边还有太阳,缘何有雨?” “黎明!”“到!”黎明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安南军队中,不过好在没有人注意到自己那声到,连忙低着脑袋小步跑到了周睿身边,“告诉他,为什么会有雨。” 黎明也不敢立正,只是挺直腰杆说道,“东面有积雨云,我们所处海滨,春夏之际刮的风都是东风,风会把雨云吹过来,如果不错的话今天晚上会下雨。” 从远处一个骑着马的传令兵正在快速赶来,手里举着一个红色的木牌,马快速地赶到罗素身边,传令兵也不下马,在马上敬了个礼说道,“报告将军,伙军报告盐包渗水,应该今天会下雨。” 罗素满脸惊奇,抬头看了看东面那两片不起眼的云,转身又看了看这个不起眼的黎明,在看了看那个同样不起眼的百户,“那你们接着做吧。”说着转身对身边的参谋官说道,“把两个斧枪中队和四个火枪中队调过来,沿着营地挖排水沟,光靠他们挖不完。” “将军!”看到罗素正准备走,周睿连忙叫住了他,“请问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罗素一愣,他没闹明白这个新百户干嘛,顺口问了一句。周睿昂首挺胸问道,“我们如果今天帮助贵军扎营,那么势必会没有足够的时间修筑我们自己的营地,今晚必定会被淋雨,这地方瘴疫较多,若是淋雨病倒一大片人,势必影响到明天拔营的速度。”说着他看了看北面,“还不知道我们到界镇还有多远,如若我们的人都病死了,估计将军的行军速度也要减缓吧?” 罗素笑了起来,他倒是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事情,“明天就能到界镇,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样吧,你们现在去搭建你们自己的营地吧,我们这里也有工兵,让他们先干。不过你们搭建完必须马上过来协助我们。” “领命。”周睿施了一礼转身带着黎明往远处走去,他很快跟几个军士说了一些话,就见那些军士们脸上带有喜悦之色,连忙扛着工具就往外跑去。 “这个百户有点意思。”罗素暗暗笑了两声,“要是个迈德诺人就好了。”说着他也不再看那边,带着几个参谋开始巡视营地监督建造起来。 =============================分隔线============================= “哗……”外面的雨正在如同瓢泼一般,黎明正坐在周睿旁边,悄悄地问周睿,“周哥,话说那哥们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被淋到啊?” “你不用担心他,”周睿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都受过这些训练,他应该更早就开始准备过夜了的,反而是我有点担心今天送不出去情报。” 这时远处几个安南士兵看到了新百户大人正端坐在火边,连忙捧着手里的酒碗走了过来,“百户大人!我们今天算是服了!” “嗯?”这句话把周睿弄懵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几个士兵连忙说道,“若要是平时,怕是我们还在淋着雨搭建营地,今天百户大人竟然敢跟迈德诺人直接争执,能够让我们先修筑自己的营地,让我等免遭湿身之苦,谢大人!” “哦,”周睿接过酒碗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递了回去,那士兵一愣,“大人,这是小的们敬大人的!” 周睿笑了笑,“行军打仗,不宜饮酒,但是你们虽说没有淋湿,但现在温度不高,多喝两口暖暖身子,”说着不动声色地把酒碗递给了那个士兵。“谢大人!大人关心下属,让在下心服口服!从今往后,大人叫小的往东走,小的绝对不往西去。” “往西去干什么?又不是去极乐世界,我们要共同进退,”周睿站起来在他肩上拍了拍,“我只想让大家知道一点,周某人现在既然是诸位之官长,则会与诸位兄弟同吃同住,共赴战场,第一个到达,最后一个离开!” 这番话算不得肺腑之言,但是却听得一众没文化的士兵热泪盈眶,他们长时间来一直都被当作百户的私人财产,被百户随意驱使,今天竟然被新来的百户大人当成了兄弟,这种同袍之义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竟然活得像个人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片由木头搭建起来的框架里,要知道这数百安南兵携带的帐篷可谓是少之又少,在优先供应了迈德诺人之后,就没剩下多少,如果还按照普通的搭建方法,怕是大多数人都要淋雨了。但是周睿出了个主意,用砍伐的木头在一片较高的地势上搭建了框架房屋,四周都开挖了排水沟,然后把帐篷布一张张展开,铺设在屋顶的框架上,又用砍下来的茂盛枝叶覆盖在帐篷布上。落下来的雨水首先会被枝叶挡开,没有被挡开的也会迅速被帐篷布挡住,两侧淌下来的水则会流入排水沟,全然不会累积起来弄得躲雨的人身上到处都是。这数百兵士在多个这样的“野战帐篷”里竟然全数没有被淋湿,加上大帐篷里还点了火堆,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边,或者饮酒,或者闲聊,比远处营地里的迈德诺人还要更舒适一般。 迈德诺人这边则恰好相反,虽说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帐篷,但是却没有开挖排水沟,又是睡在地上,雨水一大就会把地面泡湿,里面的人衣服和装备用不了多久就湿透了。下雨时的温度骤降加上没有火,让迈德诺士兵们在帐篷中一个个苦不堪言,平时总是人山人海的“快乐巢”里虽然裸体女人还是被绑在那里,可是谁也没有心情去那里享受,一个个咒骂着鬼天气,只能蹲在地上苦熬等待天亮。 罗素和一众参谋们倒是为数不多的没遭受那种苦头的迈德诺人,他们住宿的是大型指挥帐篷,里面又有床,帐篷里还有火炉。不过罗素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只是看着一圈不敢抬头的参谋,“你们这些参谋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只是一场大雨,就把我们跟那群你们远远看不起的安南兵区分开来了,人家现在在火堆旁喝酒作乐,我们的人呢?”罗素不由得推了一下旁边一个挡道自己路的参谋,“我们的人一个个蹲在泥水里等着停雨,要是这时候敌人来袭,就算是逃人家安南人都能逃得比咱们的人顺畅。” “将军,这个百户有问题。”一旁一个参谋沉默良久,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罗素当然也感觉到了,“的确如此,本将军在安南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安南官,尤其是说话时的那种精气神,不是一般安南官员有的。更不要说他对于士兵士气的把握,对于扎营又很有心得,”说着他搓了搓下巴,“况且说话甚是得体,把握人心这事情也相当熟练,怕是翻遍整个安南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但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只是甘心做个百户,还真是有意思。” 他说着在帐篷里转了两圈,踱到火炉旁伸手感受了一下温暖,冲着那群参谋官们招了招手,“都过来吧,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等雨停了我们去会会那个百户,现在先烤烤火。” 第四百一十六章 间谍百户 3 “情报就是这样,我都已经记录在这张纸条上了,你检查一下,”周睿一边说着一边把写有情报的布条递给那个全身湿透了的联络员,“你这个家伙怎么搞的?连过夜都没有准备,被淋成这样了。” 联络员一脸无奈,“我有什么办法?要保护这些鸽子不被淋湿,我的雨具都用来挡鸽子笼了,加上天黑之前在树林里砍树的人又多,要是不当心就会被发现,等到我开始准备搭建雨棚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说着他接过这张布条,打开来看了看。上面写的字不多,“迈德诺北上界镇换防,南岸军全军东进压向占城港。” “咱们已经弄到了情报,撤吧?”联络员说着从鸽子笼里掏出来一只鸽子,一只手按着,正打算用细绳把布条绑上去,就听得周睿说道,“不着急,这个情报弄到了,但是还不知道南岸军的情况,他们的兵力组成这些我们还不清楚,”他一呆,“难道我们还要跟着南岸军去一趟?”手头一停,就见鸽子一个激灵,挣脱了他的手,呼啦啦地飞走了。“我去,都怪你,弄得我不小心把鸽子放跑了。” “别抱怨了,还不快点,”周睿催着他把第二只鸽子掏出来,帮他一起绑好布条,接着放飞了。“这里到界镇只有一天的路了,我们既然都到了这里,干嘛不直接去一趟界镇?弄清楚南岸军的兵力情况,另外我还有个想法。” 联络员也呆了一呆,“你还打算干什么?”周睿笑了笑,“我要去给他们捣点乱。” “咱们就是搞情报的,探了消息就走吧,还去捣乱,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联络员的话被周睿打断了,“抓住了就抓住了,我是占城港保卫战里被元老院救出来的,如果不是元老院,当时就死了。这条命是元老院给我的,我就会尽心尽力为元老院尽忠,就算是拼上一条命,也要为元老院作出点出色的贡献来。” “好吧,”联络员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占城港保卫战中救出来的难民,但是也是在北桥头镇过上了好日子的,对于元老院也是感恩戴德的,此时被周睿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是心潮澎湃,点了点头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只是,你要当心,凡事别逞强,任首长说过,我们这些情报人员保住命才能更好地为元老院服务。” “好的,你放心吧,”周睿笑着说道,“我会当心的,你也要当心,不要被人抓到了。我先回去了,免得时间太久惹得他们怀疑,对了,还有钱没有?弄几个银币给我。” 联络员有些郁闷地在褡裢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被红纸包裹着的柱状物,“这里是二十块,别乱花了,我们可没有剩下多少经费了。”周睿笑着说,“你放心,这钱绝对能用很久,保证物超所值,而且下一步该怎么做,可全靠这些钱使唤呢。”说着他接过了这些被红纸包着的银币,数了一下,然后放到了随身的口袋里,“我先走了,你自己多当心。记得给后面的人留标记,咱们一下子飞了两只鸽子,快没鸽子了。” 天此时还没有亮,落完大雨的空气中充满着水气,时不时还能闻到打过雷后的臭氧味道,天空中一轮弯月还挂在空中,无数的星星正挂满天河。远处的安南士兵宿营地里安安静静,除了还值守在火堆旁的人,许多士兵都已经入睡了。可是远处的迈德诺军营则全然不同,迈德诺士兵们口中骂骂咧咧的,把自己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帐篷则拆散了放在火边烤,身上衣服也都脱掉了在火上烤干,整个营地里几乎都在沸腾。 “好了,我们是没法睡觉了,”罗素对着帐篷中那些没办法入睡的参谋们说道,“我们去会会那个奇怪的百户吧。” 参谋们对视一眼,各自穿好了衣服,跟着罗素走出了帐篷。走出帐篷来,迎面吹来一阵凉风,把后面几个参谋冷得哆嗦了一下。罗素扭头看了看附近那些正在一边咒骂着鬼天气,一边在营地里排水的士兵们,然后又看了看另外一些在烤衣服的士兵,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远处的安南兵宿营地,“那个百户的确有点奇怪,你们看,他们竟然搭建了小房子。”说着大踏步往远处的宿营地走去,参谋们一下子不适应温度的变化,纷纷裹紧了衣服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出营地,还没靠近安南宿营地,就听得斜刺里忽然有人大声喝道,“谁?口令!” “什么口令?”罗素跟他的参谋们都愣住了,只见就在远处的一堆灌木中突然蹿出一个人来,手中端着一支长矛对着这边,仔细一看,这支长矛根本就是直接用树棍削尖的。“军营重地,没有口令不许进入。” 罗素笑了起来,“你们只是辅兵,为啥要搞得跟真的一样?”但是那个辅兵丝毫不介意,“不论是不是辅兵,上了战场就是兵,敌人可不会把我们当成辅兵来对待,你们来干什么的?” “哼,”罗素心里暗自赞叹,这话糙理不糙,这个百户还真不一般,平时那帮稀稀拉拉如散沙一般的安南辅兵此时忽然如同精兵一般的感觉了。“我们是来找你们的百户的,既然不许我们进去,就叫他出来见我吧。” “你!去找百户。”看到罗素不进去,那个兵也松了一口气,冲着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灌木挥了挥手。罗素和参谋们莫名其妙,莫非这灌木也能叫人?正惊异间,又有一人从那灌木丛后走了出来,转身跑到宿营地去了。罗素这时才真的吃了一惊,虽然说刚才从营地里出来时一个哨兵都没看到,但是事实上却有那么多看不到的暗哨在警戒,他不由得对这个百户越发充满好奇心起来了。要说起他自己的营地,虽说围着营地有一圈围栏,而且还到处是巡逻兵,但是从他出来是看到的在火堆旁打瞌睡的哨兵,他相信只要小心一点绝对有办法溜进去。但是面前这些防不胜防的暗哨可不同,根本就没办法绕过去,因为你压根就不知道哪里有哨兵,看来自己得学着点。 “大人,就是这边。”一个士兵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罗素接着月亮的微光看去,果然是那个百户跟他的亲兵。周睿走了过来,冲罗素拱了拱手道,“不知将军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哈哈,”罗素笑了起来,“我只是想来你们营地看看,我们那个营地现在乱糟糟的,你这边却是安安静静,让我有点奇怪。” “既然将军有兴趣,欢迎参观。”说着周睿冲着这个迈德诺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跟着周睿就走进了安南人的宿营地。 随着往里面越走,罗素就越觉得有意思,他一路进来,明显看到了好几个暗哨,这几个暗哨躲藏的位置明显还进行过搭建,在里面的士兵不至于被风雨刮到,又能够清楚地观察到需要警戒的区域。并且最重要的是,每个暗哨观察的位置组合起来就是一个扇面,能够保证这个扇面中不会有敌人潜入进来。他不由得暗暗奇怪,眼前这支辅兵难道真的是几天来一直跟在自己后面吃灰,干活最累的那帮安南人吗?怎么只是换了个百户,就全都变了?这才几个时辰啊? 再往里走,就看到了他们的帐篷,这种框架结构的“帐篷”上面搭着枝叶,两旁地上还有排水沟,里面则是被搭建起来的木头,士兵们没有毯子什么的,都坐在木头搭建起来的长椅蜷缩在火堆旁入睡。一旁的参谋郁闷地说道,“我们的兵被大雨淋得无法入睡,他们倒好,还能够有时间搭起这样的房子。” 罗素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了一个“框架帐篷”前,周睿再次冲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进,这就是我所在的帐篷。” 罗素和一圈参谋都惊奇了,看里面摆着同样的木头长椅,这跟士兵的帐篷完全没有区别啊,并且里面还睡着一大群士兵。“你不是百户吗?怎么跟这些兵睡在一起?”一个参谋忍不住问了起来。 周睿笑了笑,“士兵军官又有何分别?”旁边又有一个参谋好奇地说道,“士兵怎么能跟军官相提并论?军官品德高尚,士兵是需要军官约束的,战场上如果没有军官约束士兵,那仗还怎么打?军官自然不能跟士兵混为一谈,更不要说睡在一起了。” “周某人既然已经成了他们的百户,自然就和他们同呼吸共命运,”周睿淡淡说道,“你怎么对士兵,士兵就会怎么对你,他们好了,才能对你好。正所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句话是他从东方港学来的,一开始他根本就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今天通过这些小事的关怀,竟然让士兵们对他感恩戴德,突然间他就顿悟了这句话的意思。 罗素和一群参谋们都愣在原地,他们几个人都在品味着这句话里的意思。周睿又和他们聊了一阵,罗素这才带着这群参谋离开了安南人的营区,走会自己营区的罗素一直沉默不语,身后的参谋官们却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在人家安南人营地里的所见所闻,“官兵同睡,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份了!”“就是,怪不得还花钱来买百户,就是钱多了烧的。”“不过说起来刚才那个木头框子的帐篷的确不错,上面蒙的帐篷雨布只用了十个人的,却让足足二十个人在下面休息,而且刚才那么大的雨也没有被淋湿。”“他们是怎么知道有雨的?又怎么知道该这样搭帐篷的?真是奇怪。” 罗素充耳不闻,他心里只是在回想着那句“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句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却又全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这时的天已经亮了,迈德诺军团的士兵们正在把烤得半干的衣服往身上穿,许多人还在不停地打着喷嚏,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水的泥地上踩来踩去,口中咒骂着该死的鬼天气。 忽然间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挣脱了束缚,从“快乐巢”的围篱间隙中冲了出来。整个营地里到处都是发呆的迈德诺士兵,很快就有人开始淫笑着摩拳擦掌冲了过去,想要抱起这个女子。不过这个女子虽然冷得瑟瑟发抖,但是却还是反应很灵敏,加上身形瘦小,很快就躲开了好几个牛高马大的士兵,对着营地外就跑去。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对!我们还没爽过呢!” 忽然营地门口冲出来两个迈德诺兵,女子猝不及防,被其中一人拦腰抱住,横着抱离地面就要往回走。原本士气低迷没什么声音的营地里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太好了!抓住了,今天你们立了大功了!”有士兵大声赞叹起来,“就是,抓住了就好,要是跑掉了就可惜了!”“今天让你们两个先上好了!” “哎呀!”抱着女子的人忽然尖叫一声,双手放开,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被那女子在手上咬了一口。女子跌落地面,也来不及喊痛,只是慌手慌脚爬起身来就要往外跑,却被旁边一个迈德诺兵揪住了头发,正要动手打人,却被那女子一记膝撞撞在了命根处,惨叫一声横倒在地上。 “竟敢打人!抓住她!”营地里再次沸腾起来,迈德诺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对着营地大门口冲了过去,“抓了她,别让她跑了,今天晚上要让她死!” 罗素叹了一口气,他原则上是反对这样做的,但是手下一群参谋却说这样是有好处的,可以提升士气。他也知道自己的士兵们这样做是绝对的有损迈德诺人形象,但是却也不好去出言管辖。 女子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发了疯一般地惊叫着往营地外跑去,却迎面遇到了一群人。为首一人正是那个奇怪的百户,这百户提着一把钢刀站在那里,一副万夫不当之勇,身旁一个士兵迅速地脱下身上的罩袍把那女子包裹在里面,然后把那女子护在了身后,接着就和追出来的迈德诺士兵们迎面对峙上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间谍百户 4 在特工培训速成班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绝对不能在女人面前逞英雄”。多少英雄好汉,都是折损在了女人面前,任雪峰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最重要的一句就是,千万不要去为了女人强出头。敌后情报工作不同于在绿区,这里不会有警察和军队保护归化民的安全,也不会有执法部门的人员来抓捕作奸犯科之人,更不要说面前这上千迈德诺人要抓这个女人了。 周睿还是一开始就看到了迈德诺人营地里的这片混乱,他和元老不同,就算是早年读书,也没有落下近视眼来,他与在场的好几百安南士兵一样看到了那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在营地中奔逃。他左右环顾,身边的士兵们一个个眼中怒火中烧咬牙切齿,而黎明则早就拔刀在手,若不是周睿没有说话,怕是早就冲上去抢人了。 周睿其实自己心里也是非常忐忑,要说他能够站在这里看一个作为同胞的女人在魔掌中任人蹂躏是绝对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东方港接受过爱国爱人民教育之后更是不可能。但是眼下又是以任务为重,他还打算到达界镇之后在界镇或者跟随南岸军东进时搞点破坏行动呢,如果现在这么按捺不住冲出去,不仅救不了那个女人,甚至还有可能暴露身份,导致任务失败。 这里还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就看到那个女人已经冲出了宿营地了,再看身边的同伴们,一个个都快要眼中冒火了。周睿最后还是没能把这种“在女人面前逞英雄”的错误情绪压下去,最终还是把一把钢刀拔出来,提着就迎了上去,他身后的安南兵们看到百户大人带头冲了上去,也来不及多想,一个个提着自己的各式武器就这么冲了上去。 要说起这些安南兵,平时都是作为辅兵的,搬东西打扫战场的都是他们的工作,要说杀良冒功的事情偶尔也做过,奸淫掳掠的事情说没做过那是扯蛋,但是被别人的军队掳掠自己的同胞毕竟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眼下既然有百户带头,自然也都冲了上去。 黎明动作很快,东方港几个月的充足粮食供应把他养壮了不少,一路大步流星冲上前去,在靠近那女子之前把身上的罩袍给解开来,然后在靠近的时候给那女子披在身上。 这女子惊魂未定,一直到黎明的罩袍披到身上,这才确定面前这些男人是没有恶意的——至少是比后面那些迈德诺恶意少很多,这时不由得腿脚发软,连忙躲在了黎明的身后。紧跟在黎明身后的一大群士兵刹不住脚,呼啦一下就涌到了最前面,跟追上来的迈德诺士兵对峙到了一起。 要说这些安南兵上来倒也不完全是为了保护这个女人,有坏心思的其实也有,当兵三两年母猪赛貂蝉,眼下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比什么都有吸引力,但是眼下百户冲在了最前面,自己总不能掉链子,也只好跟在后面冲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就是!抢我们的女人!”迈德诺士兵们大声吼叫着,手里的武器也纷纷对准了这边的安南兵。 “什么是你们的女人?”“对!这明明是安南女人,是你们抢来的。”这边的安南兵也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地冲着那边吼道,“这是我们的女人,你们不准碰她!” “我们碰得还少啊?”有人洋洋自得的挑衅道,“每天都要弄死一大群,反正路上再抓就是了,把这个女人还给我们!” “没错!送过来,我们要给她点苦头尝尝,竟敢反抗!”也有迈德诺士兵在后面大声叫道。 “休想!”黎明左手护住那个女子,右手伸到了自己的怀里,那里有一支1628转轮手枪,这是特工的标配,每个人都会有一支。不过周睿不动声色地踱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黎明,在身后做了个手势,让他把手枪收好。接着周睿走了过去,对着在对面的迈德诺士兵高声叫道,“叫你们主事的人出来!” 很快对面的人群开始让开来,接着从后面走出来一个戴着亮银头盔的军官,他身上穿着相当华丽,满脸傲气地问道,“我是第六火枪队的中队长,你是谁?” “我是安南百户!”周睿毫不示弱地直接答道,旁边一众安南兵都在旁边嗷嗷直叫,纷纷叫好。他挥了挥手让士兵们静下来,接着说道,“这个女子是我安南子民,我既然是安南之百户,自然要保护我子民。” “这是我迈德诺军营,你在我们军营之中讲安南?有没有弄清楚自己站在哪里?”旁边一个迈德诺士兵高声笑道,“想要保护你安南子民,还是在军营之外再说吧。”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就在你们军营之外!”周睿毫不留情地呵斥道,这声呵斥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迈德诺人自从把持了顺化朝政之后,就一直骑在安南士兵头上作威作福,平时驱使他们干活什么的简直就没把他们当作人,可是自从新百户昨天突然冒出来,做出的事情让他们一个个全然无法相信,首先是他们没有给迈德诺人干活,接着迈德诺的将军还带着一大群参谋官半夜里前来安南营地里探访,昨晚迈德诺人被大雨淋得彻夜难眠的时候,他们都挤在温暖的火堆旁入眠。更不要说现在百户还敢于当面呵斥迈德诺的士兵,这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雄厚的底气?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对面的迈德诺人也呆住了,要说刚才那女子在自己营地中安南人不能进来救,倒还能够压迫下安南人,但是眼下那女子已经跑出了营地了,而且又被这群安南兵保护在了身后,他们再要上前去抢夺的确没有了理由。再说这些女人原本就是一路绑架或者强抢而来的,他们自己心里其实也有亏,这时被那个百户厉声呵斥,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这女人现如今乃是自由之身,请诸位高抬贵手,放过一条生路,这两块银币就当做赎身钱,请诸位到得界镇自己买点酒喝。”说着周睿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银币对着那个军官丢了过去。那军官立刻喜笑颜开,这年头就算是在安南最著名的妓院给风头最盛的女子赎身也不过是百十两银子,一般的普通女子二两银子倒也足矣。他伸手接住了两个银币,吹了一口气放在耳边听了一下,那银币的鸣叫直接告诉了他这绝对是真的银币,他以一种非常快速的手法把银币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转身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你们都回去!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说着就把后面跟着的那群目瞪口呆的士兵给轰了回去,“还不快去,准备拔营!动作这么慢,要是敌人来了还不是在等死啊?”说着不由分说拿着手里的皮鞭甩得啪啪直响,把他们都给赶了回去。 安南的士兵们都傻了,竟然就这么解决了问题,竟然还是花钱……周睿笑了笑,“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走,我们回去,准备拔营……” 这个女人依旧目光惊恐,她身边的安南兵可不是太监,要说起来的话,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话可不是白叫的,谁知道这帮安南兵会怎么对付自己?更何况现在她已经看到了好几个安南兵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流口水了。“你叫什么名字?”保护着她的黎明低声问道,女子目光闪了两下,终于还是低声说了出来,“小女子叫云倩。” “呵呵,没有姓氏?”黎明轻轻笑了一声,问了一声,云倩点了点头,“小女子自小就无父母,在大户人家当婢女,这次出来买东西时被迈德诺人绑架而来的。” 黎明伸手过去,扶着云倩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跟周睿耳语了几句。 周睿点了点头,把旁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安南兵都赶开去,让他们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拔营,然后把云倩带到了一旁的无人处,低声问道,“云倩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倩呆了一呆,抬头望向周睿,一脸迷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周睿拉住了她的手,把她的中指扳开,果然在食指和中指内侧有一层薄茧。“你这是常年写毛笔字留下来的印记,你肯定识字,是吗?” “不是的……”云倩脑袋垂了下去,眼睛不敢看周睿,周睿把自己的中指也给她看了看,“我是读书人,我知道这种茧是怎么来的。” 云倩不由得再次一呆,“百户大人您既然是读书人,为何没有当文官而是来当的武将?” “投笔从戎也是报国之道,饱读诗书方能排兵布阵,不是吗?”周睿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是昨天才当上百户的,你不要怕,我既然保你逃了出来,自然不会让你再掉入火坑。” 周睿左右看了看,身边只有黎明站在这里,低声跟云倩说道,“现在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你要是愿意告诉我们你的身份,我们能够派人送你回去。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我们也没办法帮你,最多也只能给你几两银子打发一套衣服让你自己回家。” 云倩迟疑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周睿和黎明的目光,心中有些乱,过了一阵才答道,“小女子乃是吏部侍郎林大人的次女,这次顺化官场震动,全家因父亲原因被流放,小女子半途逃出,原想前往界镇投奔亲戚,不料落入迈德诺人之手险些……”她说话声越来越小,周睿点了点头,“知道了,云倩姑娘冰雪聪明,懂得保护自己,又从万军之中逃出,果然了不起。”三两句话就把她从军营中裸体出逃的经历给遮盖了过去,“只是,你那亲戚现在还在界镇吗?能确认否?” “云倩也不知。”她说着脑袋又低了下去,“云倩只是幼时听闻曾有亲戚在那里,此间十数年并无联系,若要是无处投亲,怕是也只能投河自尽了。”说着她眼角泪水往下淌了下来。 “云倩姑娘,”黎明在旁边说道,“若要是真的无路可走,不妨跟我等走。” 周睿在一旁思索了一阵,也是点了点头,“是的,云倩姑娘,我们可以送你到界镇去,原本我等也就是要去往那里。不过周某人给姑娘一个建议,如若真的投亲无路,倒也不用心灰意冷,如若相信我等,不妨我们走,我们要去一个地方,那里不分男女老幼身份贵贱,皆是一视同仁,尤其是姑娘这种熟读诗书的女子,定然倍受关注。所以……”周睿顿了顿,只是眼睛盯着这个女孩子。 云倩咬了咬嘴唇,看着周睿和黎明,她从流放的路上逃出来,一路流浪,沿途也受了不少欺凌。后来在靠近界镇之时更是遭到了迈德诺人的掳掠,险些连命都丢在里面,眼下如若真的去界镇投亲不成,怕是真的只能跳河了。眼前这两个人虽然都是男人,但是从现在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应该是值得信赖的人,自己这走投无路的时候居然能够遇到这样的人,真是绝对的幸运了。 周睿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虽说现在头发凌乱,脸上也颇有些伤痕,但是乍看上去算得上是个漂亮姑娘了,幸亏是迈德诺人的审美观点和安南人不同,这才没有遭到迈德诺人的毒手。从刚才她跑出来时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个很健康的女子,虽然有点瘦,但是吃几顿饱饭应该就补充上了。周睿瞧瞧瞥了一眼云倩从罩袍下露出的小腿,属于非常健康的样子,看来她在当大小姐的时候并没有过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而且也没有缠足,是一双健康的天足,这一切都很合乎元老们的审美观点。她又是个会写字至少能认字的,在女归化民中简直就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如果送到东方港去,一定是能发挥重大作用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入界镇 “百户大人,前方就是界镇了。”一个安南兵一路小跑过来,跟周睿禀报道,“我们就要到了。” 周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跟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士兵说了一声,“这就到了,等下你先跟我们去宿营地,然后再去找亲戚,免得万一你找不到亲戚回头又找不到我们。” “嗯,”云倩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队伍往前走去。 在这样乱糟糟的军队里,要弄一身军装并不困难,而且现在的兵士可都是长发盘在头顶,因此云倩的长发丝毫没有引起注意。加上云倩脸上也涂抹了不少的锅底灰,此时看起来根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兵而已。她按照周睿的建议,换上了安南兵的服装混迹于军队之中,虽然说许多安南兵都知道她是女人,但是这些安南兵几乎都看到了百户花了二两给她赎的身,都以为百户把她收房了,因此也没人敢来揩油。至于迈德诺人,他们对于这些东方人面孔有着严重的脸盲症,只需要转个身就不认识了,因此云倩在这里几乎是绝对安全的。 队伍很快来到了界镇城下。界镇作为安南北面的边境重镇,时刻要面对北安南可能进行的攻击,因此算得上是武装到了牙齿。周睿悄悄肉眼测量了一番,这城墙高约八米,城楼高有十米,城门宽为五米,从城门洞的宽度估算城墙的厚度应该是三米左右。他不由得暗叹这界镇还真不是白给,光是这个城墙,一般人绝对攀不上去,必须要搭云梯。此外整座城墙都是青石砖砌成的,算得上坚固无比,如果要用炮兵轰击,只怕能够产生的破坏性都比较有限,怕是必须用步兵抵近来安放炸药。 城楼上飘扬着几面旗帜,一面是黎氏皇帝的旗帜,另一面是赵喜敏本人的蓝色姓氏旗帜。城头安装有一门大炮,乍看上去和攻陷沙巴克堡时缴获的两门大炮极为相似。他听过情报汇报,阮福源说过当年一艘迈德诺海船在占城港外沉没,大多数水手都溺死,因此他们组织人员把船上的十多门火炮都捞了出来,不过只有四门还能继续使用,因此两门被安置在占城港,另外两门被安置在了界镇。界镇城墙包裹的范围并不大,但是也见缝插针地住满了五千多人,其中就包括了界镇衙门和一些商铺。衙门管理地方的功能早已被赵喜敏剥夺了,此时就连审案这事情也是被赵喜敏手下的军法官包办了,反正是吃完原告吃被告,谁给的钱少就打谁的板子。商铺里主要是经营粮食和生活物资,并且他们主要的职责是收购粮食,因为整个界镇老百姓人数非常少,除了两家大户之外,就只剩下贫民百姓了。背后没有点本事的人开商铺很容易遭到士兵的抢掠,往往血本无归,一来二去被这群丘八折腾得纷纷倒台。 至于有本事的商铺根本就没打算卖东西给丘八,他们做的事情刚好是相反的,他们从这群丘八手中收购各种劫掠来的东西,包括并不限于漂没的粮食,捡来的金银这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从丘八手里收购很便宜,但是送到顺化这些大城市之后,就能够直接身价翻倍。于是这界镇的人就变成了两种,要不就是穷得叮当响的穷鬼,要不就是富得流油的黑心商人。 城门口此时站着近五百名士兵,虽然穿得破破烂烂,明显还有不少人营养不良,又瘦又矮的,不过他们都拿着武器挡在城门口。为首一人穿着一件红色的战袍,手中提着一支长枪。见到迈德诺军队到来,士兵们明显有点慌乱。这完全情有可原,这些迈德诺军队军容整齐,穿着崭新的军服,手中的火枪和斧枪擦得亮闪闪的。他们原本身高就普遍在一米六以上,现在又戴着高筒帽,上面还插着鸟的翎羽,显得人更加高大。和他们一比,安南人的军队简直就是一个个排骨精一般,如果打起来安南人肯定要吃亏。 提着长枪的将领驱马上前,冲着迈德诺人拱了拱手大声道,“贵军将军是否在此,请前来说话!” 罗素没有搭理他,冲着身边的一个参谋官努了努嘴。参谋官敬了个礼,就开始高声用迈德诺语发布起命令来。 这时,位于队伍中间的斧枪中队的士兵首先开始踏步,接着位于他们前方的火枪中队士兵也开始了踏步。中队长们抽出了指挥刀,一边高声喊着口令一边开始按照参谋官的命令进行整队。 三个火枪中队开始在界镇大门口展开来,慢慢地排成了三排阵,接着斧枪中队向前行进,在火枪中队的阵列前排成双排,然后半跪下来,做好了防御准备。随着中队长的口令,火枪手们纷纷把武器竖起来,开始往枪管中装填起弹药来。 位于中间的几个火枪中队虽然没有开始装填,但是也都开始在进行整队,在前面列阵的火枪中队后方列成了几个方阵。随着一阵骡马的嘶鸣,让安南士兵心惊胆颤的情形出现了,两队龙骑兵绕过了大路,来到了对峙线的左面,龙骑兵们在毫不忙乱地往手中骑兵火枪中装填弹药,装填好了的龙骑兵则把火枪安放在马鞍下,又取出了固定在马鞍下的长枪,开始检查起长枪的稳固程度来。 在城门口的安南兵明显开始慌乱起来,他们只是得到了命令不允许迈德诺人进入界镇,却丝毫没有想到人家迈德诺人假戏当作真,真的开始进行起战斗准备起来。他们只有区区五百人左右,而迈德诺人不仅有数千人,还有着精锐的火枪和骑兵,一旦真的打起来,绝对占不到上风。 “城墙上有人!”随着负责瞭望的瞭望手高声报告,果然城墙上出现了两三百弓手,弓手们手中提着弓箭,沿着马道快速地跑上城墙,在城垛前先排成队,然后弯弓搭箭,箭头直指城下的迈德诺人。 周睿心知要糟,他们虽然是跟着迈德诺人来的,但是眼下迈德诺人是要跟安南人打起来的话,肯定会分不清自己这边跟那些安南兵之间的区别。而那些安南兵也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这边同属安南而网开一面——你都跟迈德诺人站到一块儿去了,怎么可能择得干净?眼下迈德诺人虽然稍占上风,但是界镇一方的位置居高临下,城门又可以随时进行关闭,因此一旦迈德诺龙骑兵没能够迅速突破门口的防御阵型冲进城内,很可能就会把一场突破战打成攻城战。这些迈德诺人没有攻城武器,明显占不到太多的便宜。 他正打算让手下先后撤,就听的界镇城楼上传来了爽朗的笑声,把前面的迈德诺人都搞糊涂了,纷纷抬头望向城楼上。 这时一个也穿着红袍披银甲的老将出现在城头,这老将虽说看起来有点岁数,但是说话中气十足,明显没有扯着嗓门,却也能够让附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赵喜敏在此恭候迈德诺友军多日,今日终于盼到了,贵军军容整齐训练有素武器精良,果然是强军之首啊!”说着他又朝着远处的迈德诺军官团位置拱了拱手道,“不知哪位是将军,可否出来一谈?” 罗素这时才驱马向前来到火枪中队后方,冲着城楼上大声道,“你就是赵喜敏?我们千里迢迢前来界镇协助安南戍边,为何你们还要对我们刀枪相向?命令你的士兵放下武器,不得有抵抗情绪,否则我们就会发起进攻!” 赵喜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原本想要给这支迈德诺军队一个下马威,然后让他们把界镇给自己空出来,驻扎到原来伊藤军团的营地去。谁知道这些脑子一根筋的迈德诺人连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就开始准备进攻了。对于迈德诺人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人家敢以数百兵力跟数千南蛮死磕,还他喵的打赢了,如果他的军团去跟同样数量的南蛮交手,只怕连打个平手都是奢望。他不由得悄悄叹了一口气,强装笑容道,“贵军不需太过担心,我等原本就无恶意,都放下武器。” 安南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阵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罗素挥了挥手,“准备入城!” 赵喜敏这下郁闷了,哪有这么性急的?这就入城?忙不迭地顺着马道冲下城楼,直接来到城门口拦住了准备入城的迈德诺人。罗素驱马过来,停在赵喜敏身边,冲他问道,“赵将军阻止我军入城,意欲何为?” 赵喜敏心里骂了罗素十遍娘,但是表面上又不敢说出来,便道,“城内地方不大,贵军之众如要入城,恐难有足够区域居住啊。不妨……” 话音未落就被罗素白了一眼,此时的罗素骑着高头大马,原本身材又比他赵喜敏高大壮实,赵喜敏平白无故就被威压得矮了一头。罗素丝毫没打算考虑赵喜敏的威风,只是淡淡说道,“贵军不是马上就要开赴占城港戡乱么?贵军离去,我军进驻,天经地义啊,莫非赵将军还打算把军队留在界镇,抗旨不尊?” “不会不会……”赵喜敏还打算说上几句话,就见罗素挥了挥手,“给我把挡路的都赶开,入城!” 前面斧枪中队的斧枪手们举起斧枪的棍子,一阵噼里啪啦地就把还没反应过来挡在城门口的安南兵打得哎呦直叫,连蹦带跳地就闪到了城门口的两旁去了。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虽然说赵喜敏本人并没有挨揍,但是自己手下被打狗一般地赶开去,这做主将的自然没有面子。还没来得及爆发,就见几个将领带着士兵全身披挂,手中拿着看起来精锐的武器,正气势汹汹地从城内往城门快速赶来。赶来的士兵有足足六百多人,在狭窄的道路上挡住了迈德诺人的前进。 位于前方的斧枪手们再次在中队长的口令声中半跪下来,手中的斧枪斜向上戳出,又一次做好了防御准备。后面的火枪手们由于位于城门口,非常狭窄,无法展开射击阵型,于是在城门口排成了几个四方阵型,这些四方阵呈品字型稳稳地矗立在城门口的空地上,早已装填好的火枪指着全部的方向。气氛紧张万分,如同火药桶一般,只要一个火星就会爆发战斗。 “好!老夫认栽!”赵喜敏恶狠狠地一跺脚,冲着后面赶来的援军挥了挥手,“都回去!”然后冲着罗素一拱手,“老夫在将军府里设好了接风宴,请诸位将军前去赴宴。” 罗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冲身后的参谋吩咐道,“收起武器,准备入城。”然后转向赵喜敏,“赵将军,我军驻扎何处?” 并没有花多少时间,迈德诺人就已经成功进驻了界镇。一个火枪中队的士兵快速上到界镇城头,飘扬着的姓氏旗很快就被直接降了下来,接着马上就升起了迈德诺陆战兵团的旗帜。 周睿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暗地里觉得好笑,赵喜敏号称南岸军统帅,麾下十多万人,竟然在这区区一千多迈德诺士兵面前认栽,这些安南人的战斗力有多弱啊?他也来不及多想,跟随迈德诺人进入界镇,暗地里就开始侦察界镇的情况起来。 走着走着忽然身边传来了哭泣声,这让周睿很惊奇,脑袋转过去一看,这才发现是云倩在偷偷哭泣,连忙悄悄靠了过去,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云倩轻轻擦了擦脸,泪水混合着锅底灰把脸上抹了个大花脸。“百户大人,小女子在这界镇是没法待下去了,能跟您一起去那个地方吗?” 云倩是个聪明女子,如果迈德诺人没有进入界镇的话还好点,起码投亲的话不出去乱晃还是不至于被迈德诺人抓走。不过刚才她也看到了,迈德诺人气势汹汹的冲入了界镇,自己就算是投亲成功了,也保不齐被那些迈德诺人找出来抓走,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是再也不想尝试了,既然眼下已经是走投无路,不如就干脆跟了这个百户去那个传说中的好地方吧。 第四百一十九章 入界镇 2 毫无悬念的,迈德诺人很快全军进驻界镇,在界镇的安南兵毫不留情地被驱赶了出来,就连赵喜敏的府邸也丝毫不例外,现在已经成为了迈德诺人的指挥部,如今罗素带着一大群参谋官住在里面,就好像原本就是自己的住所一般。 赵喜敏此时威风扫地,一脸郁闷地站在自己的府邸门口。他的府邸就在界镇衙门旁,是界镇最大的宅子,里面足可容纳三百人住宿,现在迈德诺人在里面派驻了两个龙骑兵中队。昔日他用以向阮伟和伊藤炫耀的花园里到处都是游走的马匹,马粪马尿遍地都是,脱光了衣服的迈德诺士兵们正欢笑着在他花园的池塘中游泳洗澡。厨房的烟囱处浓烟滚滚,他以前搜集来的不少海味山珍此时正在被这些迈德诺人如同烧炭一样烤着吃,要不就是被丢到大锅中一通乱煮,他站在大街上都已经能够闻到煮糊的味道了,暴殄天物啊! 赵喜敏真是欲哭无泪,自己当年使了不知道多少阴谋才进驻的界镇,又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这才把握住了界镇的权势,结果迈德诺人一来,丝毫不留情面地把他直接轰了出来,此时他的亲兵正在搬运着从府里抢运出来的东西,迈德诺的一些士兵正提着武器站在旁边,如果有看得上眼的东西就会拦住直接明抢。现在他已经看到有两个迈德诺士兵挥舞着帽子,正在拿着他以前搜集来的美酒畅饮。这些迈德诺人嫌弃安南的酒杯太小,直接在亲兵们的货物里随意挑选东西,很快他们找到了两个大号的黄铜夜壶——他们可不理解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只觉得用来盛酒刚刚好,便倒了酒在里面一块分享。 安南兵们看到这个情形都在窃笑,唯一只有赵喜敏是笑不出来的,这是他两个小妾的物品。他当时可给自己的小妾买过不少的首饰珠宝,从眼下能够看到的那一小堆个人物品中就能看出,绝大部分的财物都已经被迈德诺人扣留了。他现在懊悔万分,假如说能够强硬一点,把迈德诺人挡在外面,就算是抢出财物也能转移掉不少,不至于只剩下十分之一还不到的财物了。他更加懊悔的是当初为什么不拒绝效忠新皇,自从自己效忠了新皇开始,户部没有拨过哪怕一分银子或者一斗米给自己,全部都是他自己掏钱在养军队。虽然封了个镇北万户侯,但是这界镇不原本就是自己的领地吗?封不封镇北侯又有什么区别呢?拿了自己的东西赏赐给自己,还让自己如同一条狗一样摇尾巴,赵喜敏恨不能甩自己两个大耳帖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宅子给迈德诺人占了,领地给迈德诺人抢了,还要逼着自己出兵占城港,此外最令人不可忍受的就是,粮草还要自己出。 攻打占城港,刚开始听起来轻松。但是从不久前得到的传闻,赵喜敏对于占城港有了完全不同的概念。占城港有新军,新军是什么?他一开始并没有概念,但是现在他知道了,新军是在数万南蛮围城之时还敢于跟南蛮死磕到底,并且没什么损伤就击溃了蛮军的一支强军。尽管是守城战,但是就算是让他的兵去守城,应对数万蛮军,也只是死路一条啊。除此之外,占城港还有前不久叛逃的伊藤军团四万多人,伊藤军团不同于自己这些部队,人家的辅兵战兵都是有足够的战斗力的,而且这些日本人脑子里认死理,一根筋,如果自己的军队赶过去进攻占城港,那么必然会遭遇伊藤的兵。光是要吃掉伊藤军团,就至少要有两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可能,但是此次南岸军只是出动六万人,战兵数量还不到一半,如果真的投入战斗,绝对没有胜算。如果想要获得胜利,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把整个南岸军十多万人全部带过去。但是皇帝的旨意是只过去六万人,其他军队留在界镇由迈德诺人指挥继续驻守。假如说他要把军队全部带走,就势必违抗了皇帝的旨意,若要是不带走充足的军队,那么就肯定达不到需要的效果,这让他不由非常为难。南岸军中其他两股势力,伊藤直接卷铺盖走人了,阮伟则跟自己一直是面和心不合,现在这种大事想要找个人商量一下都找不到人,让他苦恼的不得了。现在在大街上,他的大房和几个小妾也顾不得宫斗了,都趴在自己府邸的大门口抱着那一小堆财物在那里边哭边清点,哭声一阵一阵地传来,搞得赵喜敏心烦意乱,不由得抽出了宝剑想要砍点什么,但是刚刚拔出剑来,就听到旁边有人怒喝,回头一看原来是几个迈德诺火枪手,紧张兮兮的盯着自己手中的武器,他们手中的火铳也直指着自己。赵喜敏心头一紧,连忙把宝剑又插回剑鞘里,装出一副笑脸来。 阮伟是后来才得知迈德诺人已经入城的,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吃了一惊,这界镇自从他们南岸军一到,就已经被赵喜敏夺走了,早就已经是他赵喜敏的禁脔。这次迈德诺人一到,就把赵喜敏给轰了出来,这让他心头暗喜,虽说这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但是能够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赵喜敏吃个大亏还是让他心里甜丝丝的如同喝了二两蜜。既然此时赵喜敏已经给从界镇轰出来了,那么界镇此时就不用去指望了,眼下肯定是被迈德诺人占据了,那么赵喜敏的军团只剩下两条路,要不就是来抢自己的领地,要不就是去占据原来伊藤军团的领地。相比之下,伊藤军团的领地虽然开发得很不错,区域也不算小,容纳赵喜敏军团的十万多人也不是难题。但是历经上次伊藤军团的壮士断腕,人家二话不说趁夜把全部城寨焚烧一空,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也都丢进了火里,就连田里的粮食也是被直接砍翻推倒,一点也没有给他们留下。大火烧了两天多,愣是烧到没东西可烧了才自己灭掉的。现在伊藤军团的领地就如同一座鬼城一般什么都没有。所以赵喜敏如果要安置他的地方必然会过来抢夺自己的领地,阮伟现在已经吩咐了自己的部队全军戒备,不要让赵喜敏给抢了地盘。 在赵喜敏和阮伟两人都在各怀鬼胎的时候,周睿已经带着他的三百二十五名安南辅兵进入了界镇。界镇不大,有一条主路自东向西横穿整个城市,路的两侧是民房和屈指可数的店铺,这区区不到十多家店铺中,就有两家是粮行,一家当铺,一户铁匠,剩下的店铺里,三家赌坊三家妓房。要说起以前这些人在界镇都还算是有点实力的,或多或少都和赵喜敏有点勾结,至少有人能罩着他们。但是迈德诺人一来,就呼啦啦把赵喜敏给赶了出去,他们自然立刻就失了势。迈德诺士兵们有的喜笑颜开地拥入了这些店铺购买东西,他们当然是喜笑颜开,因为他们手里的银币并不多,由于语言不通,只需要冲进去,选好自己要的东西,然后付钱就可以了。但是他们的付钱跟别人的不太一样,是自己觉得值多少就拿多少,因此一些商铺伙计或者老板就为此跟他们吵上了。但是老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人家迈德诺人本来就是刀光剑影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那会惧怕你们这些店铺伙计,三两下吵崩了,直接就把人家拖出去在大街上一枪崩了,尸体还要踢上几脚才算解恨。一来二去,这些商铺都知道是惹不起这些迈德诺人了,不是关门上板就是直接收拾店铺准备走人。 赌坊更是倒了大霉,迈德诺人嗜好赌博,大批的士兵冲进了赌坊,纷纷胡乱下注,赢了的个个笑逐颜开,输了的直接就掏枪做势要杀人。于是乎这些赌档里现在是赢了的赔钱,输了的也得赔钱,这些客人还没法往外赶,镇场子的混混此时一个个跑得早就不见人影,他们想要把铺面关了都不成。最倒霉的还是妓房,虽说安南本地的娼妓相貌远远不符合迈德诺人的审美观点,但是快要饿死的人绝对不会挑食,沿途而来虽说掳掠了不少安南女人,但是大多性子刚烈,有的只是一晚上就死了,或者逃跑了,这帮色中饿鬼们大多没给喂饱。尤其是在到界镇前一天晚上还给淋了个全身透湿,这好不容易到了头上有瓦的地方,定然要爽个痛快来。此时他们手中抓着各自的银钱都在妓房门口排队,长长的队伍从屋子里一直排到门厅,又从门厅直接排了大街上。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娼妓们想要逃出去,但是却被这些迈德诺兵抓住关在房间里,一时间士兵的淫笑和女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周睿一言不发,他身边的云倩则是低头不语,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被身边那些目光开始扫向路边妇女的迈德诺士兵看出端倪来。“这地方呆不下去了,我们等下就出城,你跟着黎明大哥,”周睿低声跟她吩咐了一声,然后跟黎明又说道,“我们等下出城……”说着就转向一旁“维持秩序”的一个迈德诺军官。 这个军官正是今天早上收钱的那个火枪中队的中队长,现在看到熟面孔,不由得冲他点了点头。周睿走上前去,冲他行了个礼,然后暗地里又塞过去一块银币。这军官顿时喜笑颜开,钱这东西是最好的润滑剂,不管什么,只要掏出钱来,关系立马就能提升几个等级。这军官立刻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银币,脸上堆满了笑容。 周睿低声问道,“我这队人此时跟着贵军一起进入的界镇,现如今还没有扎营之所在,不知贵军对我等是如何安排的?” 这个军官稍微沉凝了一下,低声答道,“事实上贵军如何安排我等也不知,但是如若真的没有地方驻扎,我倒是可以帮兄弟你去问问。”说着他悄悄搓了搓手上的银币,“只是可能需要花点钱去打点下。” “这个就算了,既然没有安排,那我等不妨就此出城,直接在城外驻扎就好了,不过只怕路上会和贵军的兄弟们有所冲突,可能需要兄弟带我等出城。” 这军官立马就明白了,原来是要让他送一段,便爽快地点了点头,跟身边的副官打了个招呼,就一路带着他往城门方向走去。周睿进入界镇的主要目的就是侦察,进城后所有需要了解的情况一目了然,加上云倩此时也不想再在这界镇多待,所以干脆就此出城。出了城,就可以拆分部队整编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这军官一直把这支安南辅兵送到了城门口,然后又笑眯眯的得了又一个银币,这才喜笑颜开地双方告辞。 赵喜敏也顾不得还在那里哭哭闹闹的女人了,叫了几个亲兵,骑马赶往阮伟那里商量对策,他手下的兵则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城内到处横行的迈德诺人。偶尔有几个安南兵因为看不过去或者是受到了迈德诺人的劫掠而发生了冲突,但是迈德诺人的军法官很快就赶到,绝对偏袒地从严从重处罚了这些安南兵——除了砍头就是鞭刑,要不就是打板子。此时城里到处都是成群结队抢掠的迈德诺人,随处可见躲避迈德诺人四处乱跑的安南人,越来越多的安南兵被一队队的迈德诺军法队驱赶着来到了城门口,接着被轰了出去。城门上已经有一队队值班的迈德诺士兵开始站岗,手中提着的火枪都装填了弹药,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敌情——无论这敌情是来自南安南还是北安南。 赵喜敏此时骑在马上,朝着阮伟的领地缓缓前行,扭头看着城头上飘扬着的迈德诺旗帜,城垛之间时不时探出头来的迈德诺士兵,城下骂骂咧咧的安南兵,这一切把他搅得心神不宁,就连之前想好的一套说辞都忘了个精光,不由得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恶狠狠地骂道,“妈的,这界镇突然就这么归了迈德诺人了!” 第四百二十章 暗流 2 “此时怕是不好办啊!”胖成球的阮伟端起茶杯,用茶杯盖拂了拂茶水,“提高我军兵力,唯一途径即是增兵。若要增兵,那么防御界河南岸之军则必然要减少。况且此时又是皇上下旨,我等如若不按圣旨和兵部旨意出兵,形同造反,阮某人可是武将,这等事万万不敢啊……”他端着茶杯却不喝茶,只是斜着眼睛望着赵喜敏。 赵喜敏哪里不知道这是端茶送客?但是自己要是就这么出去了,自己在界镇或者在南岸军中的一切可就算是玩完了,要知道今天才刚刚断送了这么多年聚集起来的财富,如果不能把握住这个事情的主动权,那么好不容易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威信也就交代在这里了。虽然说他赵喜敏很大一部分的积蓄都已经被迈德诺人明抢了,但是他也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军队的资金和粮草都是储存在城外的,如果能够搞定阮伟这个死胖子,那么整个南岸军开拔以及沿途所需的粮草他还是能够支撑起来的。 “阮兄……”他不由得口气软了几分,“此时还可从长计议……” 阮伟虽说全身的营养都转化为了肥肉,但是却并没有减少智商的存量,光是听口气就知道赵喜敏的话里还有下文,便把茶杯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看着这个曾经一直高高在上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南岸军统帅。赵喜敏见他放下了茶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有门!“阮兄此次不是封了镇东侯吗?既然皇上封的镇东侯,那么就必然是要让阮兄去镇守东面,并且此次也没有封赏土地,那么本侯姑且猜之,必定是欲在攻占占城港之后将占城封赏给阮兄,不知阮兄对本侯的看法感觉如何?” 阮伟的心不自觉的就动了起来,说起来他一直以来对自己这个镇东侯也是充满了遐想,镇北的话自然就是镇守界河的,镇东……那自然就是占城了。占城对于他来说意义不同寻常,首先他是个占城人,身为占族奴隶被迁徙走的,虽说自己的家乡现在是什么样子全然没有概念,但是却总还是想念自己的家乡的。如果能够以镇东侯的身份重回占城,无异于衣锦还乡。此外,身处界镇这么多年,赵喜敏一直骑在自己头上,让他施展不开拳脚,他也一直渴望着能有一块自己独立发展的土地,建立起自己的小王国,要说的话这占城还的确是最适合的地方。 此次前往占城戡乱,虽说自己不是主力,而且依旧要在赵喜敏的指挥之下,但是这赵喜敏不是已经封了界镇作为领地了吗?等到占城夺下来,那占城必然会是自己的,毕竟自己才是镇东侯嘛!至于赵喜敏,到时候夺取了占城港之后,城里一定有大量阮福源带走的大量金银财宝,两人一起分了那笔钱之后,自己再多给一点给他,那么赵喜敏自然不好意思跟自己争夺领地了。到时候他的军队留在占城港,赵喜敏的军队返回界镇,迈德诺军队回海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皆大欢喜。 “那么赵将军,”阮伟静了静心神,深吸一口气问道,“如若攻占占城港之后,赵将军是否就会带着军队回界镇?” “那是当然!”赵喜敏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等此次是遵从皇命攻占占城港,一旦皇命达成,那么我势必要尽快赶回界镇继续戍边。因此阮兄不必担心。” “那好吧,我等可总计从各部之中抽调出十万兵力前往占城港,不过此处必定早有北逆之暗哨安插于界镇附近,我军有如此大规模之行动,定然会引起其注意,随后其便有可能来攻击界镇。”阮伟说着顿了顿,“界镇之关键将军定然比阮某要清楚十倍,这界河数百里只有此处一处较为平缓,附近又多山密林,除此之外北逆全然无路可走,因此我等攻占占城港虽是最重要之事,却也要保障界镇之安全啊。” “那是自然,”赵喜敏说着赞同的点了点头,“界镇附近有大小军营十数座,皆为你我二人之军驻扎,如若要掩盖大军之行踪,我等可学伊藤,半夜出行,可避免被北逆之暗探发觉。然后又在每个军营之中留下五百兵士左右,每日照常操练,也可掩盖我军主力尽出之真相。” “此事甚好,”阮伟兴奋地想要跳起来,但是全身的肥肉成功的让他只能够站起来一下,肥肉如同被击中的水袋一般晃动个不停,让赵喜敏觉得一阵恶心。不过阮伟丝毫没有感觉到,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等可以抽出十万兵力尽出,速战速决,攻占占城港,然后回防,如能真的做到兵贵神速,则北逆绝对来不及弄清楚我军虚实,待到其弄明真相,我军也早已回到界镇继续震慑其贼心。” “那么就这么定了?”赵喜敏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阮伟点了点头,“然也,就按这个法子办。不过以赵将军之见,我等合时出发比较合适呢?” “事不宜迟,后天之前出发最为合适。如若时间拖得太久,恐事情有变。”赵喜敏连忙说道,阮伟稍微思索了一下,“可以,我这就叫军师策划粮草运输和行军草案,明日午时你我二人再带军师与草案在此处商议,最好能在未时之前决定如何行动,待到后日子时出发。” “时间略有点紧,但是应该无碍,我这就回去让军师开始谋划,尽早拿出草案来……”赵喜敏说着站起身来冲着阮伟一拱手,“告辞!”说着就大步流星冲出了阮伟的客厅。阮伟端着茶杯还没作出送客的动作,视线中就已经看不到赵喜敏了,他不由得呆了一呆,然后微微一笑,凑过来喝了一口茶水,“这下总算要成为真正的镇东侯了!” =============================分隔线============================= “爆炸性新闻!”任雪峰拿着一份比较厚实的文件走进了参谋长联席会议办公室,今天参联会值班的是肖明伟,他正戴着一副老花镜在看着手机上的《东方港新闻》。听到有人进来,不由得眼睛斜上瞥了一眼,“哦,是小任啊,什么爆炸性新闻?”说着头也没抬,又在手机上翻了翻,自言自语道,“没看到啥爆炸性新闻啊。” “新闻在这里,呵呵,这可是绝密情报,肖叔您先瞧瞧。”任雪峰说着把这份文件递给了肖明伟。 这份文件有十多页,由于缺乏中文打字机——中文打字机这东西非常蛋疼,需要一个一个铅字地取下来打印,步骤非常麻烦,还不如直接用手抄写要快捷得多。这份文件就是用手工抄写而成的,由于字体比较大,因此所占的篇幅也自然多了许多。 肖明伟摘掉了老花镜,刚看了个开头,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小任,这是真的吗?” 任雪峰不由得笑了起来,“肖叔,我能拿陆军情报局的情报来开玩笑吗?”肖明伟点了点头,“也是,能确定情况属实吗?” “能确定。”任雪峰说着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们现在有三十个特工分为十组分别潜入了安南和武朝,开始监控周边国家的情况,现在有至少两组特工在向指挥部汇报这个情报,而且两支特工小组传回来的情报交叉对比过,差别极小,真实性极高。” 肖明伟点了点头,“嗯,那好吧,那么我们这就召开一个联席会议来商讨下对策,不过,”说着他抬头望向任雪峰,“你也说过这是绝密情报,在参联会没有授权之前,你不能向任何人透漏这个情报,哪怕是元老也不可以。” “为什么?”任雪峰一呆,“难道执委会也不要上报?” “是的,”肖明伟知道任雪峰肯定会问为什么,接着就说道,“六月一日元老集体婚礼就在这两天了,完全没有必要让这个事情影响婚礼的正常进行。而且就算是大家都知道这个情报了,也毫无意义,毕竟还是要通过参联会讨论制定拦截袭扰或者迎击的计划,以我们元老的保密能力,假如所有元老都知道这个绝密情报,难保不会泄露出去,到了那时候就麻烦大了。” 任雪峰点了点头,正打算出去,被肖明伟叫住了,“你就别走了,直接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召集其他几个总参谋长。” =============================分隔线============================= “首长,下面有旗语,”林金来忽然在何滚龙的肩膀上拍了拍,同时向着右下方指了指。 何滚龙推了推护目镜,这种东方港产的护目镜使用的是薄玻璃和鹿皮制成的,外表看起来非常粗糙,简直和《魔兽世界》中地精的护目镜有得一比。在空中飞行的时候经常要取下来擦拭,否则镜片内侧经常会忽然冒起浓厚的水汽,导致什么都看不到。 “何首长……”林金来一边大声地喊着,一边继续看着下面抖动的旗语,“请立即返航……参谋长联席会议紧急召集。” 何滚龙点了点头,把飞机在空中兜了一圈,开始对准跑道,同时对着后面喊道,“这次降落你来进行,我来辅助指挥。”说着就放开了控制离合。林金来略有点紧张,但是起降蚊式机也有好几次经历的他毕竟不是菜鸟麻瓜了,低头看着仪表盘上的数据,开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检查起来,“空速,一百三十公里每小时;高度,三百米;风向……”说着抬起头瞥了一眼附近塔台上的风向标然后又瞥了一眼飞机上的指南针,“东偏南。飞行姿态……水平。”他越说越紧张,越紧张越结巴,操纵着飞机在空中开始腰摆起机翼来了。 “不要紧张!”何滚龙很清楚后面的家伙正在担心,冲着后面大声喊道,“如果你觉得困惑,就保持高度,没人会和天空相撞。” “哈哈。”这句话被印在空军飞行员教材的第一页,虽然是句笑话,但也是句大实话,如果保持高度,就有足够的速度和势能,发生任何问题都能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笑意明显驱散了林金来的紧张感,他顿了顿,再次检查了一遍飞机上仪表参数,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在何滚龙的肩上拍了一下,大声喊道,“首长!麻烦你检查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没做。” 何滚龙悄悄低头看了一下,一切正常,但是却对着后面大声喊道,“如果你觉得没有漏掉什么,就执行!没什么可怕的,要死还有个元老陪着你呢!怕个蛋!” 林金来是标准的武朝安允人,早年家境富裕,颇有些田产,但是他“不务正业”,每天就做些飞天的梦想。他曾经造过一个大号的风筝,想要把自己绑在风筝上飞上天。虽然说后来尝试失败了,却激励了他继续踏响天空的梦想。但是这世间的事情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未来永远无法确定,在他不上心的打理下,他家落到他这一代时终于破产了,流落街头靠乞讨和打短工维生。如果历史按照正常轨迹前行,他这辈子必定如他所想,与天空无缘了,不过虫洞带来了元老院。他一系列阴差阳错地就加入了中国军队,随后又被慧眼识人的袁振力特招加入了空军,成为了一名实习飞行员。 何滚龙知道他的故事,他知道梦想的伟大,更知道实现梦想对于一个人有多大的意义,此时在悄悄检查过安全性之后,大声地鼓励这个飞行员自主降落,给他充足的信心。不过他毕竟还是留了一手,他的右手依旧放在控制离合开关上,一旦开始出现什么不对的事情,危及到飞行安全的时候,他就会挂上离合,自己进行控制。 “元老院啊……都是些集假冒伪劣产品之大成的,咱们今天可不要挂在这儿啊……”轻轻地说着,何滚龙在连体服上擦了擦自己手心的细毛汗,冲着后面大声喊道,“开始降落吧!” 林金来再次检查了一遍仪表参数,开始把速度降了下来,把机头对准了跑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参谋长联席会议 1 尽管降落时两个人都被惊出了一身汗,但是整个降落过程却是四平八稳,就连一点意外的事情都没有,待到机头的螺旋桨彻底停转之后,才有地勤人员跑上前来,把何滚龙与林金来二人接了出来,然后把飞机推到了一旁的停机库里。 这架飞机不是之前空军的那架电动蚊式机,电动蚊式机因为电池的续航力正在严重衰减,已经到了升空后只能滞空二十分钟就要降落的地步了,因此尽管那架蚊式机算得上功勋卓著,但是却依旧被暂时封存在机库里,直到找到一个解决办法为止。这架飞机是由重工业实验室开发出来的新型双翼三缸单引擎多用途飞机,这架飞机上安装的是一台重工业实验室纯手工打造的三缸一百五十马力柴油发动机。这架飞机主要是作为试验机和远程侦察机来使用的,——好吧,这其实就是按照二战时期的德国go145教练机的模板仿造而来的,其根本就是一架教练机,在旧时空的历史上,德国人曾经生产过九千七百架这种双翼教练机,在二战中大量作为侦察机和夜间袭扰机来使用。这架飞机现在还没有定名,只是原样仿造了出来就送到了空军进行试飞。袁振力在试飞过之后对其的评价只有一个词,就是“渣渣”…… 和原型不同,这种飞机采用钢梁作为骨架,上面蒙皮用以产生升力,蒙皮采用的是东方港本地生产的帆布。整架飞机的重量由于使用的钢梁,强度上要高于旧时空的木质结构为主的原型机,而重量却要比原型机稍微轻一些,空重只有七百三十公斤,在通过测试后得到的最大起飞重量可达一千四百公斤。 飞机翼展九米,长八点七米,高为二点九米,飞机上的乘员为两人,飞行时能够达到的最大速度为二百一十二公里每小时,速度再高时就会引起机身颤动,因此并没有测出极限速度来。最高能够升到三千七百米的空中,航程因为并没有足够的机会去测试,因而并没有进行过测试,但是在地面试机时油箱中的油足够能让发动机正常运行三个多小时,根据保守估计航程应该在六百公里以上。 不过由于制造油箱的是一众全然没有经验的穿越众,里面采用的供油方式跟汽车摩托车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底端开口,因此飞机只能正着飞行。一旦飞机进行翻滚或者侧飞时就很有可能出现发动机停车的情况,所以袁振力在进行试飞时曾经做过一次翻滚,发动机直接在空中停车,幸亏高度足够,保证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发动才没有导致事故。 对于这个问题重工业实验室的一群元老在查过了大图书馆资料后提出了一个倒飞油箱的方案,也就是说准备一个倒飞时用来供油的油箱,这样就能保证倒飞时不至于断油。不过袁振力直接否决了这个方案,提出直接在油箱四面开孔……这个方案还在设计和测试中,并没有投入使用,因此这架飞机依旧不能进行空中的翻滚动作。 不过对于本时空而言,这种飞机已经是绝对的高科技产物了,鉴于本时空根本不可能有能在空中对其拦截的力量,因此飞机没有倒飞油箱倒也不会影响实际使用。所以这架飞机就半试机半装备地进入了空军序列。 何滚龙离开了跑道,很快就有他的勤务兵开着一辆劳斯莱斯赶了过来,接上他前往参联会驻地——元老院总指挥部。 总指挥部原来位于东方港元老院大会堂旁边,但是因为隔音效果不好,往往在讨论时会有不是军事部门元老凑过来发表绝对外行的言论。后来因为不厌其烦,总指挥部被搬迁到了港口区新建的海军指挥部。不过因为海军指挥部自己也是需要地方的,所以双方经常在进行讨论时发生使用权的冲突,因此在邦克山基地启用之后,元老院总指挥部就被搬迁到了邦克山基地。 邦克山基地在建筑口的指导和劳工部的施工下,成功的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上山的道路进行了拓宽,同时也进行了水泥路面铺设,虽说比不得旧时空的水泥公路标准,但是已经相当平整了。 原本山脚下的寨子已经被夷平了,新建的一大片营房和围墙表明了这里是元老院的新兵训练营。何滚龙的车没多久就赶到了新兵训练营门口,门口站岗的归化民士兵上前来检查车上人的证件——事实上也没什么可检查的,元老的身份证不可能作假,但是本着预防百密一疏的情形,所有进出邦克山的人都必须出示证件,元老也不例外。 何滚龙看了看哨兵身边的“哨兵神圣不容侵犯”牌子微微笑了一下,他还记得当年超女唐笑跟哨兵发生冲突,最终导致全国声讨,以至于多年之后哪怕是结婚嫁人的大喜日子还要被人臭骂。路中间横着的拒马上也摆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军事管制区”,还画着一个北极星。哨兵确认了证件无误,敬了一个礼,然后两旁的哨兵上前来搬开了拒马,让车辆驶入停车场。 由于总指挥部位置在邦克山的山顶上,上山的道路比较陡峭,建筑口倒是做了一个计划准备重新修筑一条比较平缓的公路上山,可是眼下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来修建,因此只能是沿用了旧路。劳斯莱斯是人力车,即使是两个人踩,也不能轻松上山,因此凡是要上山的人员都会把这些人力车停在山下的停车场,步行上山。 “好了,大家都来齐了。”看到何滚龙满头大汗地走进会议室,主持会议的肖明伟站起来说道,“何滚龙同志,请入座。” 何滚龙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坐下后,他自然地环顾了一下整个会议室,会议室里摆着一个环形桌子,桌后坐着几个人。首先是在中间主持会议的肖明伟,旁边是国防部长李杰琦,左边是海军总参谋长卜众孚,卜众孚的脸上还留有一些痕迹,明显是上次在武器展示会上跟李杰琦对k留下来的。看到他的这幅狼狈样,何滚龙有些忍不住想笑,不过看到卜众孚正看过来,连忙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卜众孚也点头回应,然后继续看着手旁的文件。陆战队总参谋长吴镝此时也在翻看着文件,不时还低声和身边的薛子良两人轻声交流一下看法。外籍军团的新任指挥官钱龙舟此时正坐在桌子后面跟李杰琦低声讨论着什么事情。但是环形桌子后面还坐着几个人,这几个人的到来不由让何滚龙有些意外,一个是新上任的陆军情报局局长任雪峰,另一个是特侦队总指挥兼总教官北纬,北纬的身后还跟着阳牧秦和一个从没见过的人。那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元老,因为何滚龙完全不认识他。正觉得奇怪,那人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冲着这边点了点头,然后何滚龙就听见自己脑海里竟然有人在说话,“你好,我是蓝草,是新加入特侦队的精灵。” “精灵?”何滚龙被这个词吓了一跳,“什么是精灵?”这句话脱口而出。北纬放下手头的文件,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稳不住心态的何滚龙,又扭头跟那个蓝草说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乱用心灵传输,吓到人不好的。” “等等!”何滚龙连忙叫住了北纬,“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刚刚加入特侦队你就能带他来参加整个元老院最绝密的参联会?” “这个人不同于普通人,是精灵,他的能力非常强,加上他对于这一区域的地形非常熟悉,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让他来参加这场会议,而且我得到了参联会的授权。”北纬说到这里被何滚龙打断了,“参联会授权?我怎么不知道?参联会授权必须全数通过才能算啊。” “没关系,”肖明伟说道,“你刚才一直在天上,我们联系不到你,所以才不得不临时表决了一下决定让他参加这次会议。” “等下!我好像认识你!”何滚龙突然想起有关精灵的传言来了,“我老婆说吃红烧肉那天有个归化民也在食堂里吃,她说后来那个归化民跟着北纬走了,就是你吧?” “是的。”蓝草点了点头,肖明伟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何滚龙的发言,挥了挥手中的文件,“我们先不要太过于关注蓝草同志,先看看这份文件。” 何滚龙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连忙拿起桌上的文件走马观花地瞥了一眼,但是马上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了,接着拿起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过了一阵,全部看完之后他才放下文件,向任雪峰问道,“这可以确定是真实的吗?” “可以确定。”任雪峰在桌面上的文件上点了点说道,“负责情报搜集的人里面有我的徒弟周睿,他已经在这支迈德诺军队后面跟踪了好几天,前几天又混进了安南辅兵里,还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一个百户,掌管了这支辅兵的控制权。除了他之外,还有一支三人组也在跟踪这支迈德诺人的军队。信鸽传回来的情报虽然比较简短,但是述说得比较直接,这支一千六百到一千八百人的迈德诺军队前往界镇是为了替换南岸军,替他们守住界镇,然后把南岸军投入到进攻占城港的战斗中来。” 说着任雪峰把文件往后翻了两页,“此外派往文山港的特工人员也报告说跟着一支从占城港逃出来的军队,一到文山港就被全部关进了军营,现在正在有迈德诺人进行队列训练,很明显迈德诺人正在给安南训练一支火器为主的军队。” “结合任雪峰同志的情报,我们可以大致推算出安南官场自从推翻了阮福源之后就已经开始了对占城港和东方港蠢蠢欲动的嘴脸,他们大量使用迈德诺军队替换出安南本国军队,然后驱使安南部队来进攻我们。”肖明伟说着顿了顿,接着在中间的桌子上摊开了一张比较粗略的地图。“自从伊藤军团来到占城港,我们就一直很烦安置他们的事情,自从他们和外籍军团一起协作攻占占城港之后,我们的民事部门正在征用他们的人来进行占城港的大规模重建工作,我们工业部门现在拿不出足够的力量来给伊藤军团的人进行大规模的换装,而占城港的城墙又因为需要重建而已经开始拆毁。一旦这些敌人进攻,我们就只剩下两种选择。或者在沙巴克堡抵御敌人,或者放弃占城港,以北桥头镇为防线御敌于河岸。” “之前不是有那个什么独立支撑点的计划吗?”李杰琦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能使用?” “所谓独立支撑点计划跟当年日军分割包围解放区的炮楼很相似,说白了就是欺负安南人没有攻打炮楼的机会,我们会在占城港的外围建立一些大型的炮楼,上面装备飞雷炮或者1629滑膛炮,同时每个炮楼派驻一个排到一个连的兵力,”肖明伟笑了笑解释道,“这样做并不是要御敌于国门之外,而是造成一种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状况,让敌人在包围炮楼的同时却吃不下,而且我们炮楼的火力迅猛,保证能够让他们时刻不得安宁。” “说是这么说,”李杰琦在一旁接口道,“但是有两个问题现在无法解决,第一是敌人有多少?准确的数量不明,行进路线不明,士气不明,所以我们该在哪里进行拦截还并不十分清楚。此外还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就是现在外籍军团和伊藤军团的人都在建设和保卫已经城墙破损的占城港,并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建设众多的炮楼。要知道建立一座炮楼要考虑的东西很多,首先炮楼中要存有足够的粮食和饮用水,或者干脆就要有自己的水源,否则的话一旦被敌人包围个几天就要统统饿死。” 第四百二十二章 参谋长联席会议 2 “饮用水什么的问题不大,但是存粮就不好说了,眼下要面对的敌人连数量都不清楚,那么一旦被围困了,炮楼就是人海中的一个小岛。”肖明伟说道,“如果是这样,敌人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在那里给自己添堵,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拔除。如此一来,对于弹药的消耗就非常可观了。” “是的,我们预计的一个战役级别的单兵弹药消耗量是一百二十发子弹,一个炮楼里安置一个连的话,那么至少需要准备的弹药就是十四点四吨以上,这还不包括肯定需要装备的重机枪和火炮弹药。一旦打起仗来,军队就立马变成了吞金兽。况且一个炮楼里面驻扎一个连,对于生活空间而言是很不足的,况且还要增加士兵的给养物资,算一下,一个士兵每个月十五公斤的粮食,一个连一个月需要消耗的粮食就是一点八吨,还有水的问题。”李杰琦说道,旁边卜众孚说道,“水的问题并不太难,占城港附近土地含水层还是比较多的,大不了在里面打个井,用水泵往外抽水就可以了。” “关键是,敌人数量不清楚,如果只是一二万人的规模,一个炮楼倒是能够保证他们无法攻陷,前提条件是他们没有足够的攻城武器以及战斗决心。”肖明伟接着说道,同时转向任雪峰,“小任,你那边的情报人员能不能确定敌人的具体数量?” “不能确定,但是根据周睿的情报,从昨天晚上开始,整个界镇的南岸军都在进行动员,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会全部出动。”任雪峰的话让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全体出动……”何滚龙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在场所有的人都看过敌情通报,南岸军这支安南最强的军队一度人员也是整个安南最多的军团,哪怕是在伊藤军团直接离开之后,依旧是有十万人之众。如果南岸军真的做到全军出击,那么占城港可能要面临的是十万人以上的攻击——虽说此时文山港外正在进行训练的部队还不到一万人,却都是按照迈德诺陆战部队的模式在训练,事实上说起来迈德诺陆战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情报中显示他们曾经在南蛮领地上曾经正面抵抗过十倍以上的蛮军进攻丝毫不落下风,所以这支文山港军团绝对不容小觑。 “那么我们现在就要作出三种预案来。”李杰琦思索了一下总结道,“一种是御敌于国门之外,尽量把敌人抵抗在占城区域之外,不让他们靠近占城。” “第二种,把外籍军团的主力留在沙巴克,拖住敌军主力。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的兵力作为预备队留在河流北岸,待到敌军在沙巴克城下遭到沉重损失后,再在河上搭建浮桥,从半途冲出分割消灭敌军。”李杰琦接着说道,“第三种,就是放弃整个占城,把所有部队撤回河流北岸,待敌自去。” “第三种方案无法接受,”卜众孚说道,“我坚决反对这种当缩头乌龟的行为。” “我并不是说要鼓励大家当缩头乌龟,”李杰琦说道,“这只是战略预案,用以应对不同情况。毕竟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数量并不明朗,而且从情报局得到的情报可以很明显的发现,安南现在作出的这些动作,背后根本就是迈德诺人在使黑手。对付腐败落后的安南军队并不是什么大难题,甚至可以说我们并不需要太过于当心,毕竟就算是南岸军中最精锐的伊藤军团在我们的军队面前也讨不到好。但是我们要时刻注意迈德诺人可能会做出的反应。” “那么我们现在向迈德诺舰队发起进攻?”卜众孚不由得马上就眉飞色舞了。不过肖明伟摇了摇头表示反对,“这不可能,”“为什么?” 看着卜众孚那副惊愕的表情,肖明伟笑了笑道,“首先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进行进攻,虽然说我们的巡洋舰和驱逐舰无论是在机动力还是火力上都要高过迈德诺人,但是迈德诺人的舰队数量是非常庞大的,就以船上携带的弹药,绝对不足以消灭整个迈德诺舰队。更何况我们的风帆舰队还没有准备就绪,这还是你告诉我们的。” 卜众孚无奈的点了点头,“也是,风帆舰队的帆索倒是都好了,但是船上的安南籍和武朝籍归化民士兵还没有适应海上风浪,并且火炮都撤装了,新型的火炮还没有投入生产。并且两条受损的胜利级还没有进行修复,干船坞也没有修好,的确是不适宜投入战斗。” “不过如果南岸军的部队开始出发了,我们倒是可以进行远程侦察。”何滚龙说道,“根据伊藤所说从界镇到这里距离是五百里左右,那么折算到我们的计量单位不过两百公里左右,我们的新型侦察机可以保证有足够的距离进行侦察和袭扰。” “你们的飞机上就有武装了?”肖明伟愣了一下,“机枪还是航空炸弹?” “切……”何滚龙嗤了一声,“哪有那么高端的东西,还是烟花弹呗,烧他们的军粮,或者就是用机枪扫射地面好了,那种双人双翼机,装不了多少弹药。” “这种袭扰……”吴镝笑了起来,“不过去年南蛮北犯的时候你们就用那架小蜜蜂都给蛮军造成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如果能够用这种飞机,倒也不错。” “那当然,”何滚龙兴致马上就上来了,“这飞机可不同于以前那种电动的,起飞重量差不多可以到一点四吨,能够装载的武装什么的都很不少,并且最好的是直接使用柴油,在空中行动不会受到电池电量的影响,可以随时出击。” “那这种飞机能不能大规模装备?”李杰琦问道,“我们空军总算有能够使用的飞机了,那么能不能投入量产?这样能够保证有不间断空袭沿途打击他们的士气。” “这倒是没啥希望,”何滚龙说道,“发动机是特制的,纯手工打造的,这一个发动机就花了一个多月制成的,寿命还没有测试出来,如果现在就大规模装备,怕是会出事故的,因此这次也许只能有这么一架飞机能够投入使用。” “那之前那架蚊式机呢?”薛子良问道,“那架飞机的载弹量很不错啊,怎么不能用?” “电池不行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边电池衰减的速度特别快,袁振力说电池是淘宝上买的,可能是遇到了假货了吧。”何滚龙的话把会议室里的人都逗乐了,除了蓝草木然坐在那里,不知道笑点是什么。“飞机起飞后滞空时间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还不能做特别大的机动,否则分分钟断电。” “那你们干嘛不装个发动机上去?”肖明伟有点好奇了,“装个发动机上去,就能够把电池的重量空出来,这样的话就能够多装载一些东西了啊,陆军部队对于你们的炮艇机一直都是念念不忘的。” “发动机我倒是想啊,可是眼下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发动机来安装,马林明已经预订了下一台手工发动机,要用在坦克上,”何滚龙耸了耸肩接着说道,“我们的这架飞机能造出来已经是很抢时间了,下一拨的发动机至少要等到七月底才有机会了。敌人就算慢慢爬,两个月时间怎么也到了,因此大家就不要打蚊式机的主意了。” “我去……”一旁的吴镝发话了,“你们就不能换个思路?”何滚龙一愣,“什么换思路?” “既然不能把发动机装上去,那么为啥就不能把发电机装上去呢?”吴镝用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接着说道,“我记得咱们还有柴油发电机吧?直接装上,把电池都卸下来,好像重量应该都差不多,然后飞行的时候就全靠发电机发电来驱动电动机即可。” “你真是天才!”何滚龙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这么一来,航程就不再受到电池的限制,只要还有油,就能够持续不断地飞行了……” “好吧,今天的讨论就到这里了,反正现在也讨论不出太多的东西来,陆军和陆战队今天晚上最好能够拿出一个作战计划来,空军就去考察一下那个发电机上飞机的可行性。”李杰琦说着扬了扬手,“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这个事情大家必须要保密。” “为啥?”“保什么密?”“什么事情?” 李杰琦摇了摇头,“就是安南可能发动进攻的情报,”说着翻看了一下日历,“今天是五月二十九日,还有几天就是集体婚礼了,我们刚刚损失了一个元老,大家的情绪都不怎么高,这时候集体婚礼就是整个元老院最重要的事情,这能够提高整个东方港的士气,所以不要过早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让大家担心,等到我们有了防御方案之后再上报执委会。” “那会不会耽误军情?或者贻误军机?”卜众孚有点担心这个,但是肖明伟在一旁轻轻笑了一声,“耽误军情,你太高看安南人了,本时空的人虽然知道什么叫做兵贵神速,但是事实上他们所谓的神速在我们面前不亚于乌龟爬,”李杰琦也点了点头,“就拿上次伊藤军团从界镇来到我们这里,路上就花费了十几天,我们还是在不经意间偶然发现的他们,都能够有效防御住他们,现在南岸军的兵还没有动,我们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动意图,伴随着空军飞机的投入,也将沿途对他们进行监视和袭扰,所以他们的行进速度绝对快不起来。” “我估计,”肖明伟搓了搓下巴上的胡子茬,“南岸军抵达占城边界的时间至少要到六月十日左右,抵达沙巴克的时间起码是十二日。那时候我们应该早就已经做出了预案,并且对敌人有了充分的了解。” “是的,”李杰琦说着转向任雪峰,“任雪峰同志,谢谢你,你的特工人员做出了非常不错的贡献。希望你们能够再接再厉……” “等下!”任雪峰忽然站了起来说道,“周睿在后方发来了消息,说他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安南的一个百户,现在手下有三百多人了,并且还救了个识文断字的女子,看是不是要把这些人弄到东方港来。” “啊?”房间里的人都停止了窃窃私语,扭头都看向任雪峰,“打探个情报都能打探出个妹子来?”吴镝笑着打趣道,“你徒弟都解决单身问题了,你自己要还是个单身狗可熬不下去了啊!” “不是说这个,”任雪峰说道,“我是说,安南现在的局势正在向乱的方向发展,在可预见的近两个月,在我们打垮南岸军之后,安南只能陷入到更加乱的情况中去,那么乱兵,流民,土匪必然会层出不穷。甚至于……”他说着顿了一下,“甚至于北安南肯定会有动作的可能。” “也是,”肖明伟说道,“我们似乎一直忽视了北安南和武朝下一步动作的可能。” 李杰琦也点了点头,“没错,如果这次抗击南岸军之后,我们的实力将第一次全面展示在南北安南和武朝面前,我们的位置相当尴尬,几乎是横跨武朝和安南两国,虽说我们此时已经获得了安南的授权并且接管了安南的所有权,但是武朝随时可能会因为我们展示出了实力而决定动手剿灭我们。” 薛子良这时候说话了,“还有北朝,北朝的军队一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接触过,不排除他们正在搓火球,要是北朝和武朝一起搓个火球出来,在我们刚刚抗击南安南还没有获胜的时候突然给我们来个致命一击,我有点担心我们是不是能够对付得了。” “这个可能性不太大。”任雪峰说道,“南北安南一直处于战争状态,双方都一直对对方的土地垂涎三尺而不得,假如我们这次打败了南岸军,那么就会严重打破南北安南之间的军事平衡。我如果是北安南皇帝,那么第一件事就是渡过界河取得南进的桥头堡,接着再夺取南安南土地。至于武朝,就更不用担心了,就现在武朝官道驿站的通讯速度……咱们的消息传到北京至少要一个月,吵吵嚷嚷三个月,决定要打我们的时候,估计都得明年春天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参谋长联席会议 3 “为什么是明年?”何滚龙不理解了,连忙追问道。 任雪峰笑了笑说道,“首先你也知道官道道路状况有多渣,情报一级一级传上去就至少是八月才能到北京,然后衮衮诸公为了各自利益一通争执,定然要拖到九月以后才能作出决定——这还是最好打算,就算是九月份作出的决定,九月份可是秋收的时节。北方不同于我们这里,地里的粮食都是一年一熟,收粮可是头等大事。各地不可能把收粮的时间用来调集军队和物资,等到空出来的时候,一般都是十一月前后。那时候天气已经转冷。如今似乎真的是小冰河期,去年虽然说我们这里没有下雪,但是最低温度也一度低到了五度左右,还冻死了人。以武朝军队的后勤保障能力,不可能在冬天进行这种长途行军。而且就算是他们想,也搞不成。因为武朝的军户制早已名存实亡,现在的军户基本上都是卫所将领的私兵,为了增长自己的力量消磨他人的势力,卫所将领肯定会相互攻讦或者推诿,等到调节好,起码也是一个月以上。十二月是绝对不可能出兵了,否则一定会发生士兵大量冻死冻伤的情况出现。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武朝如果要发动进攻,只能选择明年春天以后。” “我觉得你说得还太悲观了,”肖明伟说道,“鉴于一个帝国的末期总是非常地腐朽,我们可以通过清末的局势来推论武朝如今的局势。岑敏能被从北京赶出来到了这里当千户,那么就是说魏忠贤的实力现在还是非常大的。” “没错,”任雪峰笑了笑说道,“魏忠贤的存在其实是官僚阶级对皇帝本身制约太过火的一种反弹,虽说崇祯皇帝上台后马上就搞垮了魏忠贤,但是必须要肯定的一点是,魏忠贤实际上是天启皇帝用来和官僚阶级对抗的一颗棋子。旧时空历史上的天启皇帝一开始还是比较勤政的,但是后来被那些仗着官威总是处处阻碍天启执政的官员们侵扰,所以干脆学着万历不上朝,专攻木匠去了。他明知魏忠贤在外面建立东厂四处迫害官僚,但是却总是轻描淡写地听之任之,其中必然也有抱着铲除这些妨碍自己的人的想法。” “由此可见,”任雪峰说着铅笔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两笔,“代表大地主权贵利益的官僚,和代表皇帝利益的阉党,双方必然会为了是否征讨我们争执不休。双方都想把对方推入火坑,而事实上是不是该对付我们,或者怎么对付我们,却反而不是他们最需要担心的事情。所以说,如果要等到他们确定下来是不是征讨我们,说不定要花上半年的时间,甚至于明年也定不下来是不是攻打我们。” “至于如何对付武朝,我倒是有个想法,”何滚龙忽然冒出了一句,所有人不约而同都把目光转向他。被这么多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由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找岑敏,让岑敏通过刘传志的线往上献上宝贝啥的,至少表示一点善意,那些迈德诺人可以租借澳门作为居住地,我们也可以租借东方港作为居住地嘛。” “这是个办法,”肖明伟点了点头,但是话头很快就被吴镝打断了,“什么啊?难道要我们向那个封建皇帝俯首称臣吗?凭什么?” “这并不是俯首称臣,”肖明伟明显地反对了吴镝的看法,“这是一种策略,如果向皇帝献上东西,那么就肯定会迫使本地的官员对我们保持一个友好态度,至少是观望态度。我们在这种观望态度下至少能够安稳地度过一段时间,这样的话就能够蓄积足够的力量。这些东西里面如果能够加上点易碎的东西,那么就能逼得运送的人不得不小心地运送去北京,那么耽误的时间就会更多,至少需要三个月左右才能送到皇帝手里,这又能够给那些为是否征讨我们的争执增加一点火星。这样的话基本上就能确定不会有太大的可能在明年遭遇武朝的围剿。” “也是,”吴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得不错,我比较同意这个观点,那么这事情上报执委会吗?” “这个是可以上报执委会的,但是还是那句话,有关即将面临安南反攻的情报绝对保持机密,不能泄漏。”李杰琦点了点头,“不管是哪个作战方案,都是由参谋长联席会议确定之后才能决定什么时候上报执委会。” “那么会不会因为瞒报受到元老院警告?”一旁的卜众孚问道,“要是为了这个挨个警告也挺没劲的。” “不会,”李杰琦和肖明伟几乎同时说出相同的话来,然后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笑,接着肖明伟继续解释道,“军事部门相对于整个元老院来说虽说是一个组成部分,但是独立性又非常高。虽然说我们的行动方案是必须要通过执委会授权,但是设定行动计划的话是由我们参谋长联席会议独立决定的,具体指挥的话,执委会只有监督权,没有指挥权。所以这事情绝对不会受到元老院警告,就算是要受到警告,这不还有李杰琦这个高的顶在前面吗?” 屋内的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李杰琦无奈地也笑了笑,“这还没开始就卖队友了,真的好吗?”说着又挥了挥手,“好了,大家回去后就去做几套预案,争取明天中午会议之前做好。散会吧。” “钱龙舟同志!你等一下!”正准备走向山顶广场的钱龙舟被后面传来的声音叫住了。他站定了转过身一看,原来后面是肖明伟,“肖叔,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我有个事情需要跟你确认一下,”肖明伟说着走到了钱龙舟身边,把他拉到一旁轻声说道,“这次战斗可能需要面对的敌人比较庞大,可能仅仅以你们现有的外籍军团来对付他们会有点不容易。” 肖明伟的话事实上是比较客气的,外籍军团这次通过占城港之战,一个整连彻底失去战斗力,几乎被从建制上抹去。剩下的只有四个连,其中两个还是刚刚组建不久的训练连,要说起的话,能够立即投入战斗的,只有两个连可用。 肖明伟看钱龙舟不语,跟他又说道,“这次如果是御敌于国门之外的计划,那么陆军陆战队和外籍军团会要一起面对敌人,但是如果是第二方案,那么就是你们外籍军团被隔离在沙巴克堡。我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解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这个时间里,沙巴克所有的兵力和物资能不能撑得住?” “有可能会撑不住,但是我相信外籍军团的士兵能够做得到。”钱龙舟说着顿了顿,“不过我们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动员几百伊藤军团的士兵参加战斗,这样的话战斗力就能够提升,不过缺点也很明显。第一是他们没有接受过我们的战斗训练,对于我们部队作战的协同能力很差,也许根本就无法配合。第二是他们的武器很糟糕,绝大多数都是刀枪棍棒,我看过他们的火铳,那是真正的火铳啊,是用铁板打造的枪管,射击时容易炸膛,为了保证不被火门喷出的烟尘够灼伤,他们开枪都不瞄准的。最重要的一点,我还不相信这么一支军队,如果需要真的动员他们的话,我会把他们安置在外面的木堡进行防御,不让他们进入沙巴克内堡。” “那么我想问问是不是需要把你们外籍军团从沙巴克调动出来,把陆军的四个连调动进去。”肖明伟接着说道,“到时候你们和陆战队在北岸做好战斗准备,一旦条件适合,由你们来解救陆军如何?” “我考虑下,但是我想外籍军团的军官团不会同意这个战斗方案的。”钱龙舟继续说道,“外籍军团自从组建以来就盼望着在战斗中证明自己的战斗力和对国家的忠诚,在占城港之战中——那还是解放他们自己城市的战斗,外籍军团的伤亡非常惨重,这让许多士兵都觉得很不忿,现在都在跟我申请在下一场战斗中能够第一批投入战斗,要雪耻。” “呵呵,”肖明伟笑了起来,“你考虑下,最好和你们的军官团谈一谈,你们主要的问题并不是战斗决心和战斗能力,而是没有战斗经验,如果强行投入一场十多万人规模的战斗,很可能会损失非常惨重的。到时候影响的士气更加明显,反而不好。” “是的,”钱龙舟点了点头,“肖叔你说的不错,我一定会仔细考虑的,我先走了。”说着朝着肖明伟敬了个礼,肖明伟连忙回礼。 钱龙舟放下手,抿了下嘴唇,“肖叔,我觉得我们一致同意调离沙巴克的几率不高。要知道外籍军团的总部就在沙巴克,如果因为自己能力稍微有点弱,就直接拍屁股走人,连自己老巢都要别人帮忙守,那么以后我们外籍军团的人走出去都要低人一头。” “就是!”阮文玉第一个站了起来,“钱总指挥说得对!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输!这可是我们外籍军团雪耻的一战,就算是沙巴克会陷落,我们也要和沙巴克共存亡,绝对不能把我们的职责丢给别人去完成!” 一旁的牛金星也站了起来,“没错!我跟阮文玉想的一样,咱们要是把沙巴克让陆军的那帮土鳖来守,我们以后走出去就真的没脸了,绝对不行。”牛金星现在两只手都缠着绷带,腹部也裹着厚厚的纱布。他很幸运地没有死在占城港之战中,那颗万人敌虽然落在他的身边,但是却被身旁的士兵挡住了横飞的弹片,本来毫发无损的他愤怒的去冲击城墙,结果肚子上中了一箭,然后在城楼下又挨了一发飞雷炮炮弹——没错,谁也没想到那个位置会有外籍军团的人,倒塌的城墙把他埋在了下面,一直到第二天打扫战场的伊藤军团士兵才发现他把他送往救护队进行医治。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第一轮攻击中了,申报烈士的报告里第一个名字豁然就是他的。 身边几个从老部队里面升任的连长也表示了反对,所有的外籍军团官兵对于自己能够有机会为元老院而战感到骄傲,此时这种能够发挥出自己用途的机会却要转手让给别人,换了谁谁都不干。 “那好吧,你们几个,”钱龙舟点了点头,转向一旁坐着没有什么反响的丸山直树问道,“不知道丸山先生怎么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丸山笑了笑,“不过人数不足总归是个麻烦事。” “也是,不知丸山先生有什么看法?”一旁的阮文玉是根直肠子,直溜溜地就问了出来,丸山再次笑了笑,“丸山在此毛遂自荐一番,我军团之中有战兵和辅兵数万,自从归顺元老院之后,不是在城外兴修水利工程便是在占城港里搞强拆。”——他并不知道后世臭名昭著的这个词的含义,只是每天都有元老在他身边说这个词,让他不经意间就记住了。“如若钱总指挥需要,我军团可以提供兵力在城外埋伏,一旦有所需要,便可伏兵四处,攻其不备,迫使其撤兵。”说着他摇了摇手里的羽扇,继续说道,“伊藤军团以前也是南岸军中之一部分,对于这些同僚我等倒是非常熟悉。军团长赵喜敏好大喜功,指挥兵将之能力有限,却喜欢在后面使阴耍诈坑害自己人。而阮伟此人性格阴险,又从不在意手下兵士之生死,抢掠成性。我军团对其一直心中厌恶,此番能有机会与其正面作战,更是求之不得。” “那么以丸山先生之见,这沙巴克该怎么守?”钱龙舟说着望向了丸山,屋内几个连长也同时看向了他。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外籍军团总参谋长 “南岸军从我军离开之后,应该还有十万余人,那个伪皇若要南岸军东进对付占城港,必然会导致界镇空虚。界镇不同于其他地方,乃是南北安南之间唯一之通道,双方若要作战,势必要先渡过界河,那么南北安南之关键就在界镇。如若南岸军能够倾巢出动前来占城港,必须要有人能够镇守界镇。”丸山稍微点了点,似乎是在思索,过了一会儿说道,“如若丸山没有猜错的话,此时应该有其他军队已经赶到界镇,接替南岸军守土之责。但是安南虽大,却无甚能战之兵,如若是有军队赶到界镇,恐怕只能是支持伪皇的迈德诺人了。” 钱龙舟一愣,他肯定没有跟丸山说过迈德诺人北上界镇的情报,丸山完全是通过分析得出的结论,他不由得暗自点头,果然是个老军师,仅仅是用猜就猜出了实际的情形。不过他没有言语,只是继续看着丸山。 丸山见他没有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继续说了下去,“迈德诺人从海上远道而来,上岸行军对于他们而言并非易事,因此人数不会太多,应是在二千人以下。以区区二千人之力守卫界镇,”丸山说着笑了两声,“北岸之军常年驻守,我军在界镇驻守之时也曾经进行过侦察,人数是在十二万以上。就算迈德诺人战斗力强悍,一人能当十人,要对付这十二万人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因此伪皇必然会让南岸军留下一半左右兵力用以驻守。” “但是南岸军之战力不强,尤其是在我军团离开之后,他们更加不可能以五六万人之众就敢于攻击占城港,则必然会效仿我等连夜出行,将兵力一并带走。所以我军此时需要面临的南岸军应该接近于全部兵力,十万左右。”丸山说着用羽毛扇在桌上轻轻拍了拍。“以本人进城之时所见,沙巴克城内大约是有五百人左右,如要挡住这十万兵力,怕是不容易。以我军离开界镇之传闻,迈德诺人正在为安南训练一支全迈德诺式火器军,虽说以丸山之见迈德诺人之战力比元老院兵士之战力应是云泥之别,但是也不能小窥其战力,待到两军合为一处,战力势必有所提升。” 丸山说完这些,站了起来,在一张航拍地图前看了看。为了能够有指挥混编团的能力,他和伊藤都已经报名参加了军官学校培训,指望着毕业之后能够继续指挥自己的军队呢。丸山原本就是作参谋官的,对于行军打仗看地图什么的特别有经验,别看现在已经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看这些航拍图什么的特别有天赋。 他指着一片废弃的空地说道,“南岸军如要东进,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便是我军团从界镇前来之道路,即是沿着官道前进。不过这条路较为曲折,路面条件极为糟糕,人员牲畜行走相当不便,更不便于大车行驶。我等前来之时在这条道路上吃的苦头可不少。” 钱龙舟看了看这条道路,问道,“以丸山先生之见,从界镇到此,十万人需要多长时间?” 丸山看了看地图,说道,“我们前来之时,皆是以强行军,为赶时间减少休息,人困马乏的花了十五天方才赶到。但是如若是南岸军,在下估计应当需要一个月前后。” “为什么他们走就需要多的时间了?”一旁的阮文玉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们是飞毛腿?” “不是我们走得快,而是他们走得慢,”丸山接着说道,“南岸军此时只有赵喜敏和阮伟两支军团了,这两人向来貌合心不合,都喜欢相互使坏,我们以前在南岸军中之时没有少吃他们的亏。此次东进,这二人必然会相互推诿,照你们的话说就是互相挖坑。行军打仗讲究的就是团结一心令行禁止,如果同一军团之中还要互相算计,那么必然走不快。这十万人虽然看起来甚是吓人,但是实则算不上太大的威胁。相比较之下,迈德诺人训练出来的那支安南军倒是威胁可能更高一些。” “不过要注意一点就是,阮伟此人从来不顾及士兵生死,如若不能将他的兵力抵御于安全距离之外,以沙巴克之防御力量,恐会有失。”丸山说着在地图上点了点,“这里,沙巴克以北之丛林区域,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往渡河点之浮桥,在下建议首先遮挡此条道路之入口,不让其被发现,然后于丛林中埋伏三支队伍,一支为炮兵,用飞雷炮无差别攻击预备攻城之南岸军。另一支为骑兵,用以快速切割敌阵。最后一支可用原伊藤军团之大批步兵,跟随于骑兵之后,扩大战果。如此一来,炮火攻击必将打乱南岸军之阵脚,接着从林中冲出之奇兵必将消亡其战意,且不说能大获全胜,至少能在第一场战斗中获得主动。” “但是那样也不能给十万人造成多少伤亡啊!”钱龙舟好奇地问道,丸山得意地扇了扇羽毛扇说道,“行军打仗,最重要就是个气势,如若首战即溃,那么后面的仗简直就没法打。”说着他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两步,“赵喜敏和阮伟此二人都不是好东西,若要是战事顺风顺水还好。一旦打得不顺畅了,就会相互推诿互相责怪,双方之间的隔阂便会加深。如此一来,后面只要安心守好沙巴克,这南岸军自己就会乱起来。” “这是为何?”阮文玉听不明白了,不过他的问题也代表着其他几个军官的意思,包括钱龙舟也没闹明白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南岸军无粮。”丸山笑了起来,一脸得意之色,“首先南岸军之存粮就不多,以丸山之见,伪皇虽然下旨让其进攻占城港,却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军粮送达。并且即算是送来了军粮,也只是五六万人之份额,加上各部层层扣留,送到界镇之军粮能供应三万人就已经是颇有良心了。他们二人又不会真的以五六万人之力来进攻占城港,必然是全军动员,十万人行军月余,沿途人马消耗之粮草至少需要六七万吨之巨,如此消耗且不说他们供应不起,就连东方港怕是也难供应得起。” 钱龙舟点了点头,“丸山先生高见,到底是老军师了,一语中的,直接就能分析出敌人的弊处。那么我军有什么不好的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我军自然也有,”丸山说着把羽毛扇放在了桌子上,“我军此时能用以防守的,只有沙巴克这一堡垒,占地小,只能承载两千人左右,如若时间较长,怕是连一个月也撑不下去。此外我军武器虽然极为犀利,但是弹药耗损也相当惊人,如若没有足够的后勤供给,怕是很难保证弹药和粮草供应。此外沙巴克位于占城港西面,只能用于防守西面之敌,对于占城港东面全无防御能力,此时的占城港又连城墙都拆倒了一大片,如若真的发生战斗,占城港根本无法坚守。不过好在占城港里早已没有什么可掠夺之物,有无甚要保护之目标,此一空城抛掉也无甚可惜。安南军抵达必将冲入城内占领之。” 看着大家的眼神,丸山笑着说道,“占城港之陷落无可避免,不如一开始就放弃,以免白白损失人手。不过占城港即算落入安南军队之手也无伤大局,此城之中无粮无兵无人无财,正可谓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夺占之后,安南军不得不花费大量的兵力去防卫,所以用以攻击沙巴克之兵力就必须要减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沙巴克被攻击之强度。此外安南军占领之后,必须要自己运送粮食等物品进入方能存活,我军可在撤出之前就填埋所有城内原有之井水,阻断入城之水道。让占城港成为一座死城,让其成为妄图夺占者之噩梦。另外我军还可以骑兵袭扰,截断由南方前往占城港之粮道,将占城港断粮,里面之守军则退不能守,进不能攻,只能坐以待毙。” “说得好,”钱龙舟笑着说道,“这座城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对于安南人来说也同样带不来好处。那么丸山先生,你能不能先在我们外籍军团总参谋部任职?担任我们外籍军团的参谋长?” 丸山一愣,他还不太熟悉元老院的这些官职,但是他倒是知道各种官职后面加个长字肯定会有很大的不同。钱龙舟继续说道,“我们外籍军团基本上算是草创,尤其是在前段时间的占城港之战中损失惨重,士气一直不高,我们这里又缺乏参谋人员,以往要制定一份战斗计划经常要搞得一大堆的军官在这里推算,到了头来做出来的战斗预案还要漏洞百出,我们希望您能加入我们。” 丸山不由得呆住了,加入外籍军团,这是他的既定目标,此时他虽然报名参加了军官培训班,但是学得非常吃力,毕竟已经五十岁左右了,年已老迈。虽说学习刻苦,可是收效并不高,最近一次考核中甚至是不及格的成绩,让他一度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他和伊藤两人都对于将要组建的混编团雄心勃勃,但是两人此时在军官培训班中都是一般无二地吃力前行,现在忽然外籍军团的总指挥向他伸出了橄榄枝,邀请他加入外籍军团总参谋部,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以马上拥有对整个外籍军团发号施令的能力。可是伊藤呢?他犹豫了,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钱龙舟着急了,站起身来问道,“丸山先生,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丸山不由得结巴了一下,“那个……伊藤宅三怎么办?” “他啊?”钱龙舟也结巴了,说实话,他和伊藤完全没有什么接触,对于伊藤有什么能力一点也不知道,就连丸山的本事都是刚刚才发现的。“要不伊藤先生的事情晚点再说?” “在下和伊藤从同一条船漂洋过海来到安南,又于战场上生死与共,此时更是同心协力带着整个军团义无反顾前来占城港,若要说起来,这也算得上大功劳,丸山只希望能够让伊藤先生能够有一支部队以指挥,不然我等冒了天大的风险前来投奔元老院,却连手头最后一点权力也被夺取,未免太令人心寒了吧?” 钱龙舟思索了一下,“军官的任命不是我能够左右的,军官是由军官团来进行任命的,并且还要元老院和参谋长联席会议来授权,这个我无法保证。不过作为总参谋部,我有权任命总参谋长和参谋人员,另外还有一点,总参谋长是有资格参加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这可是元老院最高军事机构,剩下的我也不好多说了。” 丸山当然明白他的话里有什么意思,只要他点点头,也就是说他立马就能成为这外籍军团的总参谋长,至少也是个参谋长的角色。他在外籍军团就可以算得上头号人物了,不过他脑袋里还是有点担心伊藤。 正在犹豫间,钱龙舟走到了他的面前,“丸山先生加入军官培训班,无非也就是想要继续于军中任职,您不是归化民身份,如若从军,也只能是在外籍军团之中。现在如若加入参谋部,那么先生依旧是在外籍军团之中,殊途而同归罢了。”钱龙舟说着拿起了他放在桌上的羽扇看了看,又递给了丸山道,“先生在伊藤军团之中担任军师多年,说的不好听点,吃的盐比我吃得饭还多,对于行军打仗之事熟悉万分,定能在总参谋部中为外籍军团发挥重大作用。至于伊藤先生,在下此时并不熟悉,无法决定,但是虽然不能直接任命军职,却还是可以推荐人员的,如若伊藤先生不介意,我甚至可以从你们军团的人员中直接组建一个新的步兵连来,由伊藤先生一同进行训练,如若一切正常,定然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出更远的路来,您说是吗?” 丸山看着钱龙舟眼中热切的目光,思索了一阵,最终点了点头。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夜行 “五月三十日凌晨,南岸军主力开始拔营,”周睿一边写着一边左右张望,身边的黎明则悄悄蹲在地上观察背面的情况。“具体人数无法清点,但是所侦察之营地皆只留下三百人不到。各营旗帜未动,应是为了伪装主力尚在之假象。” 今天的天气是阴天,月隐星稀,周睿他们在附近的一座小山上还在数着南岸军的主力人数。从各个营地里出来的人群此时正在向东的道路汇聚,手中举着火把的人并不多,只不过是要点亮道路和指引方向。这些士兵们平日里吃的粮食种类极为单一,早就产生了夜盲症,这夜里又没有月光,如果没有这些指引方向的火把,根本就无法找到前进的道路。但是他们又不敢点太多的火把,以免被迈德诺人发现了南岸军几乎全部离开,避免落下抗旨不尊的口实,因此只能用这种每一段路点上一个火把的情形。 赵喜敏和阮伟通过商议,决定趁阴天,在子时把所有兵力全部带去占城港。迈德诺人在夜里是绝对不会跑出来检查他们进出多少人的,只有趁夜出行,才能隐蔽实际人数。 此时的赵喜敏骑着马,正在队伍中来回巡视,阮伟则直接坐在一辆马车上跟着士兵的队伍往东缓缓行进。赵喜敏此时心里如同压了一块石头,这种偷偷带走整个南岸军的行为事实上可以当作叛乱论处,如果能够在短时间里赶到占城港,并且快速占领获得胜利后迅速回防倒是不错,可是假如出现了在占城港城下遇挫,久攻不下,那就麻烦大了。这留营的几千人主要是为了掩盖主力的去向,虽然一时半会不至于暴露,可是时间稍一长久,无论是军营中的动静还是采购粮食的数量,都能看出南岸军的主力不在界镇的真相来。如若占城港攻城战打成了围城战,南岸军的十万人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坚持下去。 他让手下的钱粮师爷检查过粮食储量,大概还有三千石左右的粮食,勉强能够让南岸军在外作战一个月左右。而围城战一般围个一年半载的根本算不得稀奇事,因此这场战斗不能留后手,只能一抵达战场就全军突击,以猛狮搏兔之势,挟大军刚到之锐气一举夺下占城港。他心里清楚得很,界镇算是彻底没了,就算是夺下了占城港,迈德诺人也不会把界镇丢出去。赵喜敏对于迈德诺人算是有一定了解的,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四处寻找可以居住的大陆,几十年前他们还曾经在武朝多地登陆试图占领土地,不过都是被武朝大军赶回海上。这次迈德诺人能够花费如此周折不惜把阮福源都赶出顺化,必定是打了夺取安南作为殖民地之打算。此时迈德诺人的军队赶到界镇,无非是为了更加彻底地把握住安南的咽喉,如此这般,就能够更加轻松地把安南玩弄于股掌之上。因此界镇此时被迈德诺人接管,就肯定不会再交还给自己了,界镇区域的防御就此丢给迈德诺人也不错,至少自己还有如此雄军,若要真是在南安南混不下去,大不了还能投奔武朝或者北安南,手里的兵越多,到时候谈判的筹码就越大,如若能够夺占占城港,那么就能够有更大的筹码,到了那时候,就算是和迈德诺人谈条件也不是不可以的。至于顺化的那个鸟不拉屎的“皇帝”,赵喜敏想到这里不屑地吸了吸鼻子,口里嘟哝道,“那个王八蛋,老子可不陪你玩了。” 阮伟的马车上堆放着许多的棉被,棉被上又铺了一床席子……他受不了这种烂得如同田埂一般的官道,这种马车上有没有减震装置,完全是刚性车架。他身上的肉虽然是多的跟肉山一般,但是依旧受不了路面抖动给他带来的难受感,只能采用这种原始的减震措施来让自己舒服点。 但是现在是夏天,在闷热的车厢里坐着,屁股下面还点着一大堆棉被,感觉就如同坐在一堆火上一般,更别提他阮伟还是个死胖子,全身往外汩汩冒汗——应该说是往外冒油。因此他只能让他的亲兵给他弄来了好几床席子,不过这些草编的席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凉爽的感觉,因此又只能让亲兵在一旁用凉水擦拭,然后再换进来,等到上面全是汗和油,再又让自己的小妾给换掉就好了。 “这鬼天气还要劳师远征,真是作孽。”小妾在一旁絮絮叨叨的,阮伟原本就因为闷热和车辆晃动心烦不已,此时被女人在旁边唠叨,更是火冒三丈,隔空挥了两下手,却打不到她。他又懒得起来,冲着小妾吼道,“把脸伸过来!”小妾被吓得抖抖索索的慢慢把脸伸了过去,结果被阮伟啪的一个嘴巴抽在脸上,打得眼冒金星,不由得捂着脸痛哭起来,阮伟被这哭声闹得更是心烦意乱,在席子上翻了个身,冲着小妾吼道,“不许哭!”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只是蹲坐在那里呆呆看着这堆肉山。阮伟那比她脸还大的手板朝一旁的席子上指了指,“给我换掉!”小妾一脸绝望地望着这张上面豁然是人形汗迹的草席,这还是刚刚换上去的啊。 这点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浩浩荡荡的南岸军士兵们,此时的士兵们一个个徒劳地瞪大了眼睛,手里提着自己的武器,在前面眼神好的先导兵引领下,尽快地从界镇前两里路的一条官道上朝着东面前进。 “将军!”一个传令兵快速地跑进了卧室,冲着还在床上享用两个安南女人的罗素喊道。罗素连忙爬了起来,用薄毯盖住了两个正在惊叫的女子,他没有呵斥传令兵,因为这是他的命令、只要是军情,就要立即上报他知道,长期以来的战斗经历早就锻炼了罗素,知道情报这事情不能耽误,一旦耽误了就要平白无故增大损失。 “什么事情?”罗素一边匆忙地穿着裤子一边在找自己的衬衫。 “城外安南的大军正在开进。”传令兵连忙说道,“他们没有点多少火把,几乎是摸黑前进,行进方向是向着东方。” “好的,召集参谋,五分钟内在花厅军议!快去!”罗素一边把衬衫披在身上,一边开始摸索着扣起扣子来。传令兵连忙敬礼离开了,罗素思索了一下,他记得这事情安南人跟自己报备过,似乎是说今天晚上出兵前往占城港,按理说这应该没有什么可疑的,但是却总是有点感觉不大对。在卧室里转了两圈,他觉得有些心烦意乱,终于推开了门前往花厅走去。门外廊下站着一个岗哨,他冲那个士兵说道,“去传令,全军集合!”士兵连忙敬礼,转身离开了。 天井两侧的厢房是参谋官们的住处,每个房间的们都是开着的,里面点着不少的蜡烛,屋内堆积的金银把烛光反射得亮堂堂的,看得到许多参谋们正在快速地穿衣服,很多房间里还有女人的笑声,明显之前都在做爱做的事情。不过军情就是命令,只要有军情,哪怕就是最重要的一秒钟也得立即停下了。远处的召集鼓开始响了起来,按照迈德诺的条令,三通鼓不到,就算做逃兵,就地枪决。 大街小巷的许多房间门突然打开了,迈德诺士兵们一个个手里提着自己的衣服,或者光着膀子,或者双臂夹着衣服,提着裤子脚上趿着帆布靴,急匆匆地跑向各自的驻扎地。军官们默不作声地站在各自的驻扎地门口,冷冷地看着在大街上跑动的士兵。此时第二通召集鼓又开始响了起来,士兵们快速的冲进各自的驻扎地,动作迅速地穿着自己的军服,麻利地把靴子穿上,然后去拿取各自的武器装备。 花园里龙骑兵们也在快速地穿着衣服,有的人还提着武器在花园里乱窜,找寻自己的马匹——这些马如今是放养在花园里,早就把花园里的花花草草给啃了个干净。吆喝声和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整个界镇城内一片忙乱之色。 “起立!”随着罗素走进作为军议室的花厅,已经在里面的值班军官和几个先赶到的中队长立刻站了起来。“坐下,还有多少人没到?” 值班军官连忙左右看了看答道,“将军,还有两个中队长没来。” “外面的情形谁知道?”罗素也懒得问是谁没来,直接问道。值班军官连忙说道,“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有安南人在进行集结,然后沿着道路向东行军。” “这很正常,但是为什么你会觉得需要通知我?”罗素盯着这个值班军官问道。值班军官连忙说道,“是这样的,夜间行军,没有照明是很不正常的,但是这些人在行进过程中无论是营寨里还是路上,十多里路上始终是没有多少灯光火把的,这种情况看来应该是为了要掩盖什么东西。” “你觉得应该是掩盖什么?”罗素说着,瞥了一眼正在冲进军议室的两个军官,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盯着值班军官。 值班军官连忙解释道,“我觉得应该是为了掩盖人数或者携带的物资装备这些。” “嗯,我想下。”罗素点了点头,转一圈。外面第三通鼓响了起来,部队点名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夜间尤其响亮。“解散部队吧。”罗素说道,“这事情用不着担心,安南人最多也不过就是带走大量的粮草,银子我已经卡在这里了,他们走不掉的。等到他们打下了占城港,我们还可以迫使他们花钱来赎买界镇,至于占城港,那原本就是我们的既定目标,他们多带些人去也没关系,早点打下来毕竟要更好一些。没必要为这个事情让整个部队都动起来,今天晚上只要加强戒备就好了,免得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来打我们的主意。” 值班军官有些担心,“可是将军,如果他们带走了太多的人,甚至可能把人都带走,那么界镇这个防区可就没有多少兵力了,甚至可能只剩下我们这几千人,如果此时北安南的猴子来进攻的话,怕是难于抵挡啊。” “没关系,赵喜敏这个人虽然贪,但是不傻,如果他把所有的人都带走,会直接影响整个区域的安全,如果界镇失守,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罗素接着说道,“他就算是想多带点人走,也不过是万余人,这对于我等而言并不是太困难。”说着挥了挥手,“今晚解散了吧,没事了。” 外面的卫兵连忙冲着远处的鼓手打了个手势,鼓手敲了一通。迈德诺士兵们一个个抱怨着,或者打着哈欠,又转回了各自之前呆着的温柔乡。龙骑兵则是直接把马往花园里一放,直接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城外路过的安南兵还在源源不断地行进着,因为没有足够的照明,整个队列行走速度非常缓慢,赵喜敏驱马已经在靠近界镇这一段来回跑了好几路了,此时的他正停在一处缓坡处,看着下面如同一大群瞎子在官道上摸索前进一般的行军,觉得心头在滴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这群士兵一到晚上就什么都看不到,如同一群瞎子一般。阮伟手下的兵也是一样,伊藤的兵稍微好一点,不过也看不太清。可是白天都挺不错的啊,现在这样如同一大群蜗牛一般往前慢慢爬,这种速度,十万人别说一个晚上,就算是走到明天下午也不见得能走完。 但是他又不想点大量的火把,一旦真的点上火把了,那么界镇城头上肯定能够看到下面的情形。“将军!”一个小将驱马赶了过来,在他面前滚鞍落马施了一礼道,“我军行进速度太慢,以这等速度怕是天明时分也走不完啊!”说着指了指后面,“后面还有大量的车马需要快点运走,不然怕是明日午时后卫部队还不能出发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 间谍百户 5 赵喜敏现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要说他这般遮遮掩掩的,无非是为了在迈德诺人眼前遮掩一番自己这次倾巢而出的真相,但是偏偏就是被卡在了这里。今天阴天既没有月光,他又要求了士兵不允许点火把,如此这般,士兵根本就走不动。如果拖到明天早上,人家迈德诺人往城头上一站,千里镜一搁,就什么都看明白了。 “将军!”又有一个小将骑马赶来,赵喜敏一看,这人是自己先头派去靠近界镇的地方观看城内情形的,他此时赶来,必然是界镇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喜敏心头突突直跳,连忙问道,“界镇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禀报将军!”小将也是连忙下马施礼,“界镇内一阵鼓声,城内喧哗不已,听得迈德诺人以其语言在大喊大叫,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何时。” 赵喜敏这下心头一凉,完了,想必自己的部队如此慢慢磨,最终还是被迈德诺人觉察到了,这时若是他们冲出来拦住自己的部队,那不是……想到这里,他不由横下心来,一不做二不休,这时是夜晚,如若真的有迈德诺人冲出城来,就必定没有城墙以依托。加之夜间可视距离大大缩短,迈德诺之火枪能发挥威力要大打折扣,自己虽说不是十万人在这里,但是要是真的打起来,也不见得要吃大亏。这杀人的心思一冒出来,就没啥可怕的了,从迈德诺人一来,界镇被夺,自己的金银财宝被抢掠,他胸中的怒火始终被压抑着,此时几乎都快要到井喷的程度了。赵喜敏此时心情反而异常轻松,反正此时这个皇帝也是个冒牌货,还是迈德诺人弄出来的,大不了自己就算反叛了,这阮伟若是愿意跟自己一条心,那就一块儿干,不是一条心,那就干脆今晚干掉好了。 “来人!通知全军,准备火把,照亮道路,快速行进!”赵喜敏恶狠狠地大声吼道,“你们两个,”说着他指了指在身边不远处的两个千户说道,“带你们的人埋伏在城门附近,如若迈德诺人出来,以响炮为号,两路夹攻,将其围之砍杀。” “将军……”一个千户不由得想要说话,但是马上就被赵喜敏打断了,“快去准备!” “领命!”两个千户也不敢多言,赵喜敏虽然在迈德诺人面前烂泥似的,但是在自己人面前可是出了名的杀伐果断的,如果不听命令保不齐会被砍脑袋也不一定,所以连忙骑马赶去找自己的部队去了。 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命令,浩浩荡荡的行军队列中忽然亮起了许多的火把,在火把的照耀下,大队人马如同一条涌动的长河沿着官道向着北面行去,整个军队的行进速度顿时提高了许多。 不过让赵喜敏失望的是,一直到天亮,也没有看到迈德诺人打开城门出来。 “周哥,我们跟着他们干什么?”黎明悄悄凑到正骑着马的周睿旁一边打灭手中的火把一边低声问道,“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啊,为什么还要跟着这群安南人往东走?他们去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周睿从马上跳了下来,他虽然以前考取过功名,不过家里还没有遭受过蛮灾之前还是干过不少农活的,因此骑马什么的压根不是什么难题。“我觉得咱们有必要了解一下才对,”看着黎明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从这里向东,几百里就能到达占城港,占城港旁就是东方港。” 黎明顿悟,连忙点头,“你是怕他们打算去进攻占城港吗?” “不是怕,是肯定会去进攻占城港的,”周睿说道,“我们现在有一支三百人左右的军队,因此能够很轻松地混进他们的队伍里去。” “我们混到他们的队伍里干什么?为什么不悄悄跟着他们呢?”黎明知道的越多,反而越觉得无法理解。周睿白了他一眼,知道这个家伙一下子理解不了这么多东西,他跟着自己来的主要目的是保护自己安全的。“我们混到他们队伍里,才能了解更多的情报,例如具体人数和粮草数量这些东西。” “嗯。”黎明点了点头,“咱们了解和送回更多的情报,就是给元老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吧?” “没错,”周睿说着把马缰绳递给在旁边行走的云倩。云倩此时还是穿着那身军装,她个头虽然不算高,但是在安南兵里面却也算不得矮的。自从在城里看到迈德诺人抢掠之后,她根本就对在界镇投奔亲人完全没了信心,下定了决心跟着周睿一起走。要知道她全家被判流放,自己这么逃出来,一旦被抓到,就要被送去做官妓。与其提心吊胆地去生活,还不如跟这个“正人君子”一起去更好点,至少人家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的,看起来很值得托付。她在周睿的帮助下进行了化妆,又弄到了一身比较合身的军装换上。好在她出身富贵人家,没有缠过足,一双天足倒也不惧怕长途行军,如果长途行军的太过疲劳,周睿还会让她藏到粮草车里去休息。 “我们是辅兵。”周睿跟黎明悄悄说道,“我们主要需要打交道的基本上都是军需物资,通过军需物资多少就能够弄清楚有多少敌人。” 黎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昨天晚上说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原来就带人混入大军打探消息了。” “没错。”周睿说着点了点头,“我们现在混入军队之中,就能够更快更详细地打探消息了。” “但是我在敌中,若被他们识破如何得了?”黎明有点紧张,“我可还要回去娶艳儿的。” “呵呵,”周睿无语,只能祭出跟元老们学会的万能冷场用语。他知道黎明这次愿意前往安南国内执行这次远距离侦察任务主要原因就是任雪峰许诺了他一笔奖金。 自从黎明所在的新军攻占了沙巴克之后,他偶然遇到了自小青梅竹马的黎氏艳,得知了她为了“救自己”,不惜给禁军的那群牲畜当营妓,深深被感动了,要娶她做老婆。但他当时是军人,无法结婚,就让黎氏艳先去北桥头镇生活,等到退伍后再娶她。后来黎明更是为了能够尽早娶她而参加了陆军情报局,但是成为了陆军情报人员的他依旧要面临一个大问题,没钱。 要在北桥头镇生活,有几个先决条件,首先要有房子住,要有能够生活的钱。但是黎明既没有买房建房的钱,就连生活费都是每个月提供一笔自己的工资给黎氏艳。原本算起来他的工资一个月也有三块多,若要是以前生活半年都没啥问题,可是北桥头镇不是东方港,北桥头镇的通货膨胀率比东方港要高得多,这三块多一个月就只能存下来一块半的样子。这么一来,买房子的事情就遥遥无期了。 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任雪峰接任陆军情报局局长的职位,为了激发外勤特工们深入敌后搜集情报的激情,他推出了完成第一次外勤任务就能成为归化民并且获得两百元奖金的特殊奖励。黎明就是被这个奖励吸引而自告奋勇参加这次行动的。 钱是好东西,但是有钱赚也得有命花,这段时间以来,他天天跟着周睿在敌人的身边游走,甚至于当上了敌人的百户,领着几百安南兵混入了这支数万人的军队来了。这支军队至少超过两万人,这是周睿说的,他可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知道如何根据队形和行进速度来推断有多少人。若要是被敌人发现了自己是间谍的身份,只怕会被砍头,更惨点的没准还会被千刀万剐……他光是想一想就已经不寒而栗了。 =============================分隔线============================= “你还有多少鸽子?”周睿问道,那个联络员依旧背着鸽子笼,只不过这个鸽子笼明显比他前天晚上背着的要大一些。联络员有些郁闷地说道,“还有五只,昨天晚上送鸽子的顺着我留下的印记找到了我,给我送了个更大的鸽子笼,你看,里面能够装六只。可是他竟然只送了五只!” “嗯,是大了不少。”周睿没营养地说了句,又问道,“后面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情况吗?” “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不过总部传来了消息,要我们弄明白这支南岸军到底要去哪里,另外人数有多少。” 周睿点了点头,把写着字的布条递给他,“这是昨天晚上我们侦察得到的情报,你先送回去。”“哦,好的。”联络员接过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总部让你们这些混在敌人队伍中间的,特别要小心飞机,空军的飞机飞过来的话恐怕很难分清楚你们和敌人的区别,为了防止误伤,你们最好在看见飞机过来的时候就做好疏散准备。” “飞机?”周睿不由呆了一呆,“不是说飞机飞不到这里吗?”不过他连忙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们会照办的。我要走了。” “等下!”联络员又叫住了他,“送鸽子的说附近应该还有至少一组情报员,你们在里面打探消息什么的要当心,不要被当作南岸军的人给杀了。” “嗯,好的,我会注意的。”说着周睿起身牵着马离开了。联络员小心地从鸽子笼里掏出了一只鸽子,把布条绑在了鸽子腿上放飞了。 “真是邪了门了,”任雪峰走进会议室,手里拿着刚刚解码出来的情报文件放在桌上对着与会者说道。 旁边的钱龙舟也觉得很奇怪,凑了过来。“什么邪了门了?” “真的跟那个日本老头说的一样,南岸军果然倾巢而出,几个军营里面都只留下了很少的人,如果没错的话,那么界镇真的是一座空城了。”任雪峰边看边说道,“这个日本老头果然有一手!” “那当然,人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军师了,虽说比不得诸葛亮那么料事如神,但是好歹也能够根据局势猜出点东西来。”一旁的肖明伟说道,但是李杰琦一连串问题就抛了出来,“怎么样?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军队行进速度是多少?大约有多少粮食?” “还不清楚,”任雪峰说道,“今天送来的是昨天的情报,如果想知道这些,得明天才能搜集到,而且前方情报员传输情报的主要方法还是信鸽,这种方法虽说比靠传令兵送要快很多,但是传输情报的渠道是单向的,我们要给他们发消息的话必须要通过好几天的时间他们才能收到。” “真是太落后了……”何滚龙不由郁闷地说道,“对了,袁振力按照你们说的那个发电机上机方案做了测试,可行。但是不能做太激烈的机动,而且发电机在飞机的中部,发电机长时间震动会导致飞机机身组件疲劳,做个应急的临时用下还行,如果真的这么组装上去,会很不安全的。” “那么……”李杰琦问道,“你们的那架双翼机呢?应该可以出去侦察吧?” “侦察没问题,而且检查过,现在机械运转正常,如果需要的话下午就可以起飞。”何滚龙说道,“只不过我想能不能在飞机上装一套发报机?就可以现场发报而不至于要回来以后才汇报了。” “发报机个蛋啊!”肖明伟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们有摄像机,直接飞出去拍摄一圈回来就行,不过唯一要担心的还是飞机的安全性问题,我对这种木制结构的双翼机还是不太放心。” “没关系,”何滚龙笑道,“这个不是难题,要知道一战时的那些双翼机三翼机比咱们的更加不靠谱,人家还要开着上天互殴呢,我们的可是精心制造出来的,另外还是二战科技,自然不会那么脆弱了。” “油箱呢?你们不是说要修改油箱变四面供油吗?完成没有?”卜众孚问道,何滚龙摇了摇头,“来不及,这才两天时间,训练飞行员都时间不够。今天下午本来有次起降训练的,所以我打算趁着这个起降训练直接搞一次远程侦察看看。” 第四百二十七章 侦察飞行 1 吃过午饭后,袁振力就没心思坐在食堂里休息,他和林金来带着几个地勤在跑道上开始检查起那架双翼机来。这架飞机现在并没有涂色——如今的整个工业体系能够生产布染料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油漆这东西暂时还没办法进行生产,库存的旧时空油漆还有很多用途,肯定不会用在这么一架试验机上,因此整架飞机只是在外面涂了焦油防腐。 “唉,”袁振力打开了飞机的引擎盖,看着里面乱糟糟的线和控制拉线,“要是能够用电传就好了,咱们就不至于每次起飞前和降落后都要检查这些拉线了。”说着检查了下几根拉线。“这些通过线来拉动控制飞机的方法太原始,很不安全。” “为什么不安全?”旁边一个地勤连忙问道,如果出了事故,这可是他的责任,自然对这些可能发生事故的事情特别上心。 “首先这些都是金属丝,我一开始建议使用铜丝,但是计委的那帮家伙不肯,说铜是重要的工业原料,不能浪费在飞机上……”袁振力说着走到驾驶室位置摇动了一下操纵杆问道,“左副翼?” 地勤连忙答道,“正常!”袁振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操纵杆,回头看了下,自言自语道,“右副翼正常。”接着又跟地勤挥舞了下手里的扳手说道,“铜丝的延展性要比铁丝好,铁丝金属疲劳比铜丝要快。钢丝稍微好一些,可是还是不够,在使用个三千次左右就必须要更换,否则必然有断裂的可能。” 说着他一个猛子头朝下扎进了驾驶室,检查了下操纵杆下面的钢丝接头,旁边一个地勤连忙把下面的舱门打开,就见一些土屑和微小的木屑掉了出来。“你看一下下面的垃圾里面有没有钢丝屑。” 几个地勤凑了过来在这些垃圾里面搜索起来,过了一阵,他们都报告说没有找到。不过袁振力没有爬出来,而是直接用手按了按脚舵,问下舱门附近看得见的地勤道,“水平尾翼?” “正常!”“尾右副翼?”“正常!”“尾左副翼?”“正常!”袁振力这才舒了一口气,倒立着从座舱里爬了出来,然后一个灵巧的动作弹出了机舱。 林金来在一旁看着这个元老的动作,不由有些发呆,他现在也知道不少元老了,这五百元老里,有胖有瘦,有男有女,像袁首长这样身形灵巧的人还真不多。袁振力看他发呆,把手里的扳手塞给他,“你,自己去检查后座舱。” 和旧时空的原型机不同,这架教练机的教练驾驶员座位在前,受训者作为在后……这倒不是因为工业部门弄反了座舱,而是因为两个空军的元老都算得上是半吊子,把他们安排到后面,操作时会被遮挡视线,反而不安全,因此只能挪到前面,防止因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搞得一块儿坠机。 袁振力顺手关闭了供油阀,检查了下螺旋桨,这个螺旋桨是金属的,为了这个螺旋桨,他不得不跑了趟木材厂,在肖竞那里吵了好几天,这才让他们用数控锯木机加工出了一个四桨的螺旋桨,为什么用四桨,因为就连肖竞对于自己手下这些归化民也没什么信心,要是那种三桨的,弄错两个角度,很容易就会出现重心不稳导致机头乱摆导致无法控制。然后袁振力又把那个木制螺旋桨拿到铸造厂去做模具,一口气铸造了十个螺旋桨,果然跟他想的差不多,十个螺旋桨里面有三个铸造有问题,一个在取出时破裂,另外的六个里面有一个钢水里有杂质,旋转测试时断裂。幸亏早有准备,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这个螺旋桨虽然经历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依旧很坚固,这让袁振力非常满意。但是这螺旋桨依旧还是有让人不满意的地方,因为螺旋桨是以飞行方向顺时针转动的,气流整体被吹动的时候会有一个向右旋的扭力,会将整架飞机慢慢地扭向右侧,导致飞行时能够明显感觉到每飞行一段时间就必须向左转个几度。这在有参照物和罗盘指引下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如果以后开始搞航空母舰,在茫茫大海上进行无参照物飞行或者罗盘失效的时候,就会非常麻烦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飞机设计讨论会上林深河就提出过共轴反桨理念,即同一根轴上安装两个旋翼方向相反的螺旋桨,一个顺时针另一个逆时针转动,这样一来就能够保证不会被气流吹拂导致航向偏差。旧时空里这种螺旋桨主要用于需要飞行平稳的平台,例如大街小巷玩具店里到处都能看到的所谓三点五通道遥控直升机,不过更早的时候,英国海军曾经在他们的舰载机上安装过这种螺旋桨,如果不是因为随后就步入喷气机时代,这种螺旋桨布局原本可以统治舰载机世界的。而苏联人最初把这种共轴反桨螺旋桨安装到了图九五轰炸机上,后来更是直接制造了卡50和卡52武装直升机。不过眼下虽然这个理念非常好,但是却架不住工业体系能够提供的材料材质不过关——他们生产的钢铁制造锄头铲子倒还是没有啥问题,可是用来制造精密仪器或者扳手这一类需要特殊钢材的用途时,就有点力有未逮了。试制出来的两个螺旋桨要不就是螺旋桨桨叶角度有偏差,要不就是转动轴的外轴特别容易断裂,搞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工业部门只能先把这个问题搁置,等到钢铁厂能够提供高质量的金属材料再说。 此时袁振力望着整架飞机,上面大多还是木头的颜色,却又是被涂了一层焦油的黑不溜秋的样子,机翼上蒙着厚厚的帆布,整架飞机一点儿标识都没有——也全然没有必要,这时候能够在天上飞的,除了鸟就只剩下元老院空军的飞机了。这飞机使用的技术水平大概还是一战时期的,但是使用的飞机设计方案却是二战早期的。他很不满意这种敞篷飞机——飞上天后整个座舱里四面漏风,上面完全就没有遮盖,到处风嗖嗖的,如果不戴上狗皮帽子和厚厚的围巾就可能因为冷得发抖而无法驾驶飞机,要是不戴鹿皮风镜的话,简直就眼泪横流什么都看不到了。在天空中通讯只能靠地面旗语和灯光信号,天空中想要和地面通讯,就只能往下丢装了纸条的铁筒。只要上了天,耳朵里满是发动机的鸣响,座舱和座舱之间的联系就只能先拍了肩膀然后再吼。 自从水汪凼带领科技团队开发出了无线电之后,他倒是也想过要在飞机上安装无线电通讯系统,但是现在的无线电主要是进行电报传输,而不是通过直接语音传输,对他来说太过于鸡肋,还得带个专门的发报员上天,要这么着,还不如带个手机。 他不由得心里念叨着,首先这飞机要解决封闭式座舱问题,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一个笑话,说意大利空军在一战中装备的飞机挺不错,但是在二战中就渣了,原因是没有下力气开发封闭式座舱的战斗机。而不下力气封闭式座舱的原因竟然是意大利飞行员说封闭式座舱会把他们和风隔离开来,感受不到风带来的自由感……“开个战斗机还要这么文艺……”他不由得一个人笑喷了,望着林金来和一群地勤惊异地望着自己,他摆了摆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 下一个要解决的问题主要就是机舱内通讯,封闭式座舱稍微好一点,起码不用拍肩膀,只要吼就行了,不过如果能够有舱内通话系统肯定要更好。至于最重要的还是远程无线电通话设备,飞行员不同于地面部队,如果进行飞行中还需要用电报机来和地面进行通讯,未免太过于麻烦,空中飞机抖动比较大,发错发漏的情况很明显。二战日本人的侦察机上就是安装的无线电报,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候就要掉链子,传不进来也发不出去,经常性地贻误战机。 “报告首长!检查完毕!”地勤班长走到袁振力旁边一个立正,大声汇报道。袁振力点了点头,命令道,“加满油箱,把飞机推到跑道起飞位置,准备起飞!” 马上就有两个地勤牵来了两头牛……这时候找何岳弄马比什么都难,只要是有替代方案的,哪怕是亲儿子也不给。用来拉车或者拉飞机,牛基本上倒也够用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次何滚龙看到用牛拉飞机感觉就特别不开心。 袁振力和林金来两人穿着的都是连体飞行服,虽说现在天气不算热,但是在太阳照射下还是很有温度的。但是马上就有旁边的地勤又每人塞过来一件飞行皮夹克——这可不是《傲气雄鹰》里那种美军飞行员的帅气皮夹克,而是本地产的狗皮夹克,而且没染色的,两个人此时头上戴着狗皮帽子,身上穿着白色的狗皮夹克,腰间扎着一根布制的腰带——上面不能有金属,唯恐不小心掉进飞机里造成事故。他们两个飞行员此时的样子就跟披着羊皮坎肩的陕西农民似的,袁振力看着林金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得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这样子未免也太土鳖了吧……为此他已经拒绝了四次新闻口的人来采访拍照的请求,这样子要是上了相片,肯定会被存档——还用不着新闻口存档,元老院的元老们就会在论坛里相互转发,就连标题他都想好了,肯定是“陕西农民翱翔蓝天,狗皮膏药再创新高”……他穿着这种飞行夹克的时候连镜子都不愿意照,更别提跟汤姆克鲁斯一样穿着到处去兜风了,反正是不到进座舱之前坚决不穿。 他头上扣着的鹿皮风镜是东方港精密仪器厂生产的,但是这种全封闭式的风镜在升到一千二百米之后就会起雾,白茫茫的一大片,不擦什么都看不到,因此他只能人为做了个改装,在风镜的鹿皮镜壁上戳了一排小窗口,保证吹来的风会有一小部分直接吹入风镜内,把里面的热空气和水汽带走,这样就解决了凝露的难题。但是这种改装却又带了了另一个难题——冷得眼睛痛,有时候一通飞行下来眉毛上面都能结成霜。所以他又做了一个小改动,在这些小窗外面用布围了一圈,冷的时候就关上,避免冷空气进入过多,凝露的时候就打开了吹一吹里面的水汽。 两人相互检查了一下身上带着的降落伞包,虽然谁也没用过,甚至到了新时空就没有打开过,这东西能不能用都不一定,要说起来在心理层面上的安慰效果反而更大一点,有时候何滚龙还会打趣说不如一人发个空背包,还可以节约点重量出来。不过现在这时候会开飞机的人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是飞机也要靠边站,因此无论是做什么飞行,都是必须要背上降落伞的。 “登机!”他下达了命令,一旁的地勤连忙拖出来两只木头搭成的小台阶,摆在了飞机座舱旁,袁振力和林金来两人快速地踩着台阶进入了座舱坐好,绑好了安全带。 他再次开始检查起飞机的传动来,随着右前方的引导员冲他举起大拇指,确定了飞机一切正常,他冲飞机左侧的地勤点了点头,左手食指向上整个手转动了几下。下面的地勤竖起大拇指,接着两个地勤把一个摇柄戳入一旁的柴油发动机,开始玩命地摇了起来,随着一阵“突突突突”的响声,柴油机迅速地喷出了黑色的烟雾,转瞬就被螺旋桨旋转的气流吹散,一时间座舱里顿时弥漫起那种柴油废气的浓郁味道来。柴油机在玩命地转动着,颠得飞机都有点跟着在微微跳动起来,让两个飞行员同时被颠得产生了不自觉的尿意。两旁的地勤快速的躲开,袁振力再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然后冲着外面做出了准备起飞的手势。最后两个地勤移开了轮挡,飞机开始向前滑跑起来。“一切正常!”后面的林金来盯着仪表大声喊道,飞机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在跳跃了两下之后终于离开了地面。 (今天是情人节,祝各位书友们节日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四百二十八章 侦察飞行 2 尽管发动机和风的声音在耳边轰鸣,但是林金来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不知道多少人的惊叫声,他畅快地向身后张望,但是立刻就被吓得差点停止了呼吸——跑道上有十多个地勤正顺着跑道一边跑一边朝着飞机呼喊,有的人挥舞着双手,也有人在挥舞帽子,远处已经有人开上了接送飞行员的劳斯莱斯,正开始向着这边追来,但是谁也追不上飞机——当然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追飞机,谁都知道肯定追不上,他们追着的道路前方,一个轮子正在跑道上飞快地向前滚动着,似乎是要追上这架抛弃它的飞机一般,最终还是失去了动能,在跑道上向右一偏,径直朝着一旁的机库直愣愣地滚了过去。他紧张万分地向着飞机两个前起落架张望过去,这架侦察教练机是后三点式起落架,刚才地上跑的轮子是个主起落架轮子。 果不其然,左侧起落架上的轮子不见了,空荡荡的起落架戳在那里,看起来让他心惊胆跳的。袁振力明显没有发现这个轮子掉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现在告诉他,思索了一阵,林金来还是鼓起勇气在前面的袁振力肩膀上上拍了两下。 袁振力侧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林金来一脸愁容,不由有些怪异地吼道,“什么事情?” “轮子掉了!”林金来此时也只能大声吼道,“左前起落架!” 袁振力差点给吓尿了,连忙侧身一看,果然左前起落架上空荡荡的,轮子真的不在上面。他不由得冲着后面大吼道,“轮子呢?” “轮子掉了!顺着跑道滚到机库里去了!”林金来无意识地朝着机库指了指,不过谁也看不到。 怎么办?袁振力这下真的是头大如斗,这还才起飞啊!轮子就掉了,哪有这么玩的?无论是前三点式还是后三点式起落架,降落时必须都由主起落架先着陆,若要是后轮掉了还好说一点,大不了在地上拖着强行着陆就是了,最多是刮坏机尾和跑道罢了。可是左前起落架掉了的话,一旦着陆,飞机机体就会向左倾斜,直愣愣地一头栽倒在地上,巨大的动能还能顺带着把飞机带个跟头,飞机坠毁还是小事,但是上面还有两个飞行员啊……这可怎么弄? 飞机在机场上空兜了一圈,袁振力丝毫没想出解决办法来,过了一阵,他看了看油量表,里面可是满满的,再思索一番,冲着后面的林金来大声喊道,“写纸条,让他们不要担心,我们去侦察,剩下的回来再说。” 林金来在后座的储物柜里翻找了一阵,什么都没有找到,只能再拍了拍袁振力的肩膀,“首长!没有纸了!” “我去!”袁振力相当无语,飞机储物柜里的笔记本是重点供应物,谁也不准去拿的,能够拿走的人,除了自己就是何滚龙。事实上何滚龙也是相当无语,他今天早上去参联会开会,找不到笔记本,想起上次飞行的时候放在飞机里了,让勤务兵去拿,勤务兵分不清楚前后座的区别,于是把两个座舱里的笔记本都给拿走了。 何滚龙此时站在跑道旁,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上面没有笔记本,无法联络他,灯光信号和旗语也只能地面打给飞机上的人看,上面只能丢铁盒子下来传输。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冲一旁的勤务兵喊道,“快去,到值班室看看,袁首长的手机是不是在值班室?”勤务兵二话不说对着值班室就冲了过去,那速度快得后面简直能带出一溜烟。 跑道旁的地勤和实习飞行员们都在抬头望着还在空中盘旋的飞机,飞机上的袁振力和林金来也在望着地面的人群,双方都没有办法联络对方。忽然间袁振力觉得飞行服里传来了一阵震动,他乍还以为是发动机功率提高导致震动增加了,连忙去看转速,转速很正常啊。 正在这时,后面的林金来在他肩上拍了拍,大声喊道,“首长,他们让您看下手机。” 袁振力不由得咧开嘴巴笑了起来,原本是不允许把手机带上飞机的,但是他今天进行飞行检查的时候忘记放回去了,因此带上飞机了还不知道。他连忙把手机掏了出来,上面果然是来电状态,袁振力冲着后面的林金来喊道,“你来驾驶!”说着就合上了后座操作的离合。 林金来虽说降落的时候还有点发悚,但是这种平飞盘旋还是没啥问题的,大大方方地结果操纵杆开始操作起来。 “喂!”袁振力接通了电话,那头正是何滚龙,“你轮子掉了!” “废话,我知道,怎么掉的?”袁振力相当没好气地冲着话筒喊道,何滚龙两手一摊,不过袁振力看不到,“我怎么知道怎么掉的?我刚刚从邦克山回来,就听说你们已经起飞了,然后就有地勤人员告诉我轮子掉了一个。” “我去!先不管了,”袁振力看了看手机电量,“我手机电不多了,大概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电量,我先关机了,直接飞到西边去看看敌人的情况来。” “那你降落怎么办?”何滚龙一阵无语。“还能怎么办?凉拌!现在就算降落也同样有危险,不如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我们带了摄像机和几枚炸弹,侦察完之后会袭扰他们的,路上消耗掉燃油抛掉炸弹,也好减轻点重量,免得落地后会倒栽葱。” “也是,那你多注意一点,我们降落时再联络。”何滚龙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飞机上不是预留了usb接口吗?直接充电不行吗?” “我知道有接口,可是我没有带线,万一要是线掉到飞机里面卡住了怎么办?你不会平时把线给带上来了吧?”袁振力大声地冲着手机里面喊道,“会死人的!下次不要带了!” 何滚龙连忙辩解道,“我没有带过!我带手机上飞机干嘛?又听不见铃声也没有gps导航的,你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不说了,给你节约电。” “好的,我返航的时候会开启的,进入东方港范围就发短信给你。”何滚龙连忙说道,“好的,没问题,等你的消息!一路顺风!” 袁振力挂断了电话直接关机,然后把手机塞到了飞行服里,跟后面的林金来大声喊道:“修改航向,顺着河流向西飞行!” 东方港自从建立之后,飞机已经到了第三代了,从最开始的那架稍微壮实点的人坐进去伸不开脚的小蜜蜂似的飞机,到临时制造的缩小版蚊式机,再到现在的这架双翼侦察机,航空器事业倒是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按照何滚龙的构想,还想建立空降兵使用的大型飞艇或者热气球,方便大量运输物资和人员。不过热气球受燃料影响很严重,并且没有动力,有点随风乱飞,如果使用在炮兵观测这些方面倒是挺适合的,用来定点运输什么的就不合适了。相比之下飞艇要远比热气球和运输机好,除了飞行速度慢点外,运载量要远远超过二者,此外飞艇起降场地要求不高,远比建设机场要简单得多。 可是虽说飞艇有这么多的好处,却和其他元老院黑科技有着同样的掣肘——无法保证飞艇外壳使用的气密性以及气体。本时空没有塑料,想要制造飞艇外壳,现在可供选择的只有帆布,帆布防水还可以考虑下,但是想要防止空气泄漏基本上没可能,即便是以后能够提供橡胶在内层涂抹,也很难保证不会泄漏。尽管就算是旧时空的飞艇,同样无法解决气密性问题,不过他们可以带着气体罐,需要的时候就往里面灌气就行了。而且气体也很难进行选择,一开始大家都看好氢气,氢气的确是好东西,制取非常简单,储存也不麻烦,可是最大的危险就是氢气可燃,而且一旦烧起来简直没法扑灭,旧时空的兴登堡号飞艇仅仅在三十二秒内就起火烧毁,三十多人遇难,原因就是飞艇上的氢气发生了燃烧。旧时空后来用来填充飞艇的气体主要是惰性的氦气,以保证不会发生火灾。 但是氦气的获取之前是个大问题,氦气是超级惰性气体,基本上不和其他元素发生反应,只能提取,不能制取。旧时空的氦气提取方法主要是有四种方法:天然气分离氦气提取;空气液化分馏氦气;铀矿石焙烧分馏提纯以及合成氨尾气分离提纯。石力已经在讨论会上表过态,合成氨生产线已经快要投入运行,合成氨尾气只要通入酸里面就能得到氦气,只要冶金部门解决储气罐的问题,就能够开始生产流程。李锦在会议上也表了态,相比起刚刚建厂时生产的产品,东方钢铁厂的钢铁纯度已经越来越好,在可预计的半年之内,钢铁的质量将基本上达到旧时空大炼钢铁之前首都钢铁厂的同类产品质量标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决飞艇气密问题了。不过自从石力的化工厂投产之后,他的腰杆硬了不少,信誓旦旦地宣称,给他半年时间,并且保证元老院工作重心向他的化工部门倾斜,保证能够制造出塑料来,这让大多数急需塑料的部门都向他做了保证,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绝对优先支持化工部门。 =============================分隔线============================= 飞机在空中以每小时160公里左右的速度向着西面飞去,后面的林金来负责飞行,袁振力则举着望远镜在进行四面观察。飞机下是从西面蜿蜒而来的河流,这条河流并没有名字,因为武朝和占城以这条河的下游为界,因此直接被称作界河。而这条河的中上游则是南北安南的分界线,双方虽说一直坚称自己才是安南正统,却都不得不止步于界河两岸。尽管这条河对于元老们司空见惯的长江黄河珠江这些大江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两岸因为常年的洪水的冲刷,岩质的两岸已经被冲刷得怪石嶙峋,人员车马基本上无法进入,可是本时空却成为了一条不可逾越的天然防线。仅仅是在界镇附近大约十公里左右有沙滩可以保证通行,所以界镇才成为了南北安南界河防线上的明珠。 由于参联会对于向西的地形并没有一个完全的了解,因此飞机上安装的摄像机此时已经启动,开始拍摄向西的航程中能够看到的地形。这部摄像机还在镜头的下部安装了一个小型的指南针,为的是确定拍摄时的方向,方便于绘制地图。飞行高度也选择在比较适合拍摄视频的两百米左右,这个高度温度降得并不算厉害,此时太阳在头顶照射在他们身上,狗皮帽子和皮夹克开始让他们两人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相比起旧时空飞行员都是帅气的代名词,本时空的这两个穿得如同陕西农民一般的飞行员此时享受的绝对算不得舒适的旅程。首先是风声未免太大了,1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在旧时空的超跑虽然能够达到每小时三百公里左右,但是人家毕竟不是开敞篷车达到这个速度的啊!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打开车窗就能够感受到轰鸣的空气撞击声。 虽说现在他们两人都戴着防护声音的耳罩,但是依旧在噪音的轰鸣声中煎熬着。袁振力此时例行公事一般地用望远镜左右张望了一阵,然后身体靠向后方,喃喃自语道,“还有几个小时呢……”他身后的座椅是木制的,不过上面垫了一层填充了棉花的布垫,x型的安全带此时正紧紧地拉扯着他的双肩,“这安全带有多少用?要是发生机械故障的话,恐怕连脱离都挺麻烦的。”咕哝了两句,他冲着后面喊道,“我们向西飞了多久了?” 林金来连忙低头看了看手表,大声答道,“已经是一小时十五分钟了!” “空速一直是160公里每小时吗?”袁振力翻找了一下,这才想起飞行记录册子不在,后面很快答道,“是的,首长!” 第四百二十九章 行军 1 时间回到天亮时,赵喜敏已经爬上了他的指挥车——这种双轮大马车跟中国人的指挥车自然没得比,无非就是由骡马牵引的大型马车,里面的空间比较大,不仅有桌子,还有床铺。不过这算不得奢侈,万历年间张居正的一次返乡之行,从北京至江陵,一千多里路的行程中“五步一井以清路尘,十步一炉以备茶灶”,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所乘的轿子堪称世界之最,这顶轿子需要三十二人来抬,还分为卧室和客厅,里外套间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厨房厕所,另外还有两个僮仆在里面伺候。为了让这样的轿子能够畅行无阻,沿途行经道路,路面拓宽,桥面加固,劳师动众,惊扰官民。跟张居正这种权臣相比,这指挥车还真算不得特别奢华。 昨天晚上他做了两手准备,要是迈德诺人出来,就弄死他们,要是不出来,就大摇大摆赶时间。好在迈德诺人没有出来,不然一场恶战怕是难免。天明之时,他相当疲劳,一整晚基本上都骑在马上,再温顺的马匹也受不住。因此天一亮,他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给自己的几个副将,自己上车睡觉了。 哪怕是昨天晚上点了火把赶路,十万人此时已经离开界镇的人数还不到一半。随着天明,各个军营里等待出发的兵将一个个怨声载道,人困马乏的哪里还有力气行军,战兵们在道路上拖着各自的武器慢慢前行,辅兵们推着大车赶着军马试图追上前面的人。大车上对着装满了粮食的口袋,旁边有的战兵们为了偷懒,也偷偷把自己的衣甲武器塞进车里,给自己减轻负载。有眼尖的辅兵看到了,连忙推搡,和这些战兵争执起来,原本就怨声载道的行军队伍显得越发嘈杂,行进速度也越来越慢。 “发生何事?”一个骑马的小将从远处快速赶来,全身披挂着一套亮银色的铠甲,乍看上去简直亮瞎眼,银白色的头盔上还插着一根长长的红色羽毛。 辅兵小头目连忙禀报道,“禀告副将大人,这些人把衣甲和武器偷偷塞到我们的车里,我们车辆原本就甚为沉重,此时再加上他们的东西,就更加推不动了。” “大人,我们没有车辆运输这等重物,现在他们有车,帮我们运一下也不行。”说话的战兵趾高气扬,“你们以为当兵吃粮就够了?还得干活,我们战兵拿了粮饷可是要上前线和敌人拼杀的,你们就是搬东西的!” 小将左右看了看,直接挥起了鞭子狠狠地抽了辅兵小头目一记,“让你们搬点东西也婆婆妈妈的,哪里有南岸军的样子,都给我搬上去,战兵的体力可是要留着去打仗的,你们来这里就是来搬东西的!” “谁说的?”小头目不由得火大了,直接冲上去推开了几个正要把衣甲丢到车上的战兵,“老子虽说是辅兵,可是给军队输送粮草的,谁说过还要搬运衣甲武器?这帮王八借着放东西之名还偷偷在我们车上偷粮食,偷粮食又该当何罪?” “可有此事?”小将鞭子指着那些战兵,战兵们一时吃不准会怎么样,一时间都不说话。只见那小将挥起鞭子狠狠抽了下来,被抽的竟然又是那个辅兵小头目,“让你胡说,就算是战兵偷粮,也是你等分配不均,他们吃不饱,用什么去打仗?” “他们去打仗?”辅兵小头目忍不住了,冲着这群人一通嚷嚷,“他们打了什么仗?打仗的时候赶着我们上去,我们差不多拼光了他们才上,经常还是一触即溃,这也叫战兵?我们吃的比他们差,干的比他们多,现在还要我们运更多的东西,还有天理吗?” 话音未落,就见小将脸上气得发红,直接抽出腰间的剑,作势就要劈下去。此时从旁边突然闪出一个人来,拦在了前面,“副将大人息怒!这位老哥累糊涂了,副将大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副将原本也不想杀人,见有人拦在前面,便也把剑插回鞘里,“副将大人英明神武,体恤士兵,为我辈之楷模,还请副将大人一旁歇息歇息……这里让我等来办。” 说着只见这人冲着旁边招了招手,一些明显穿着其他部队军服的士兵走了过来开始帮着推车起来。副将一愣,“你是何人?”说话的人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在下是禁军辅兵中的一个小小百户,此次贵军劳师远征,我等也应当为国效力,小的这就带着手下的辅兵们来给诸位帮忙了。” “好好好!”副将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你就在这个辅兵营里帮帮忙吧。”“那副将大人!”说话的人赶紧问道,“那我等此行的粮草供应是……” “没关系,贵众前来帮忙,当然要管你们吃喝,”说着他朝着那个挨打的小头目一指,“他现在归你们负责了。”这小头目正要说话,被那新来的悄悄拉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只见新来的朝他直使眼色,便也没说话。那小将见这小头目没啥意见,掉转马头就离开了。 旁边的战兵见副将给自己撑腰,都趾高气昂地走过来,把自己的武器往大车上放,渐渐地堆得老高,还挑衅地冲着小头目做鬼脸。小头目都快气死了,但是却又没办法。他正打算埋怨这个新来的,就觉得手里忽然一沉,原来那人塞了个什么东西在自己手心里,感觉热乎乎的,还是圆饼,心头不由得一喜,这莫非是银饼子?悄悄低头一看,果然是一块迈德诺人的银饼子。 “在下周睿,刚刚捐了个辅兵的百户,特地跟着那帮驴入的迈德诺人来到界镇,想要跟着大军出去打打仗,建功立业一番。”周睿说着满脸热切地望着面前这个人。 他原本在路旁,谁也不搭理他,苦于找不到借口混进去,但是一看到这里发生了冲突,就知道有机会了,连忙就冲了过去。这种“有骨气”的小头目是绝好的情报切入点,更不要说已经被战兵欺压了这么长时间,只要跟他一起交心交底的混上一小段时间,保证他知道什么你就能打探到什么——这是特工人员速成那本书上写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要出去打仗?”这小头目虽说还在气头上,但是还是有一点点警惕性的,连忙问道,周睿笑了笑,“您看,这大军几乎都出来了,携带这么多兵器和粮草,士兵还着甲,明显是要去打仗啊。” “哼,算你聪明,我们这是去攻打占城港。”“占城港?那不是咱们自己的地方吗?” “你傻啊?”小头目在周睿背上拍了一巴掌,“前段时间皇上换了这事情你不知道?” “知道啊,”周睿假装惊异,“我就是趁着这机会才捐了个百户当当啊。”事实上他连黎明什么时候弄到的这个腰牌都不知道,要不是随机应变快,没准早就叫迈德诺人识破了。 “哦,那你肯定是不知道皇上的密诏了,”这个小头目一脸得意之色,“阮福源被赶出去之后就逃到了占城港,现在已经在占城港又东山再起了,所以咱们皇上就让我们出动去把占城港打下来,为国平乱。”说着脸上得意之色越来越浓,都快要能放出光来了。 “哇!这位大哥知道这么多,我还以为是去打哪里的土匪呢。这浩浩荡荡的少说也有万多人吧?”周睿故意朝着前面张望了一番,他身边的辅兵们已经开始帮着辅兵营的“同志们”推车了,不管什么时候有人帮忙总是最好的,因此两边的辅兵在一起聊天什么的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万多人?”小头目笑了起来,“你还真别怕说多了,足足十万人,整个南岸军都在这里,所有的营地里最多只留了三四百人看守,粮草兵马现在全都运出去了,这次要不能夷平占城港,这南岸军就不用混了。”说着他指了指附近几处,“你看看,这里到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粮草,足足三千多石,粮草车队从昨晚开始到现在还没走完呢。” 周睿惊呆了一般地仔细看着那几处,只见一眼望不到边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行驶在官道上,骡马嘶鸣,其中还夹杂着牛的叫声,士兵们冲着前方暴喝声此起彼伏。“咱们现在可是赵喜敏和阮伟两大将军一同出征,十万大军出行……” 周睿连忙问道,“那咱们这全军出击,界镇岂不是空城一座了?” “那当然,”小头目笑着说道,“听副将说这就叫空城计,留下点人在大营里假装主力还在,咱们的主力则进攻占城港,等到拿下了,再赶回来,保证不会有事。”说着他还恨恨地朝着远处的占城港轮廓斜了一眼,“再说了,不还有那帮迈德诺憨子在界镇里吗?出不了事的。” “罗素将军,他们还在行进。”看到罗素带着几个中队长走上了城墙,负责值班的军官连忙放下望远镜跑了过来迎接。罗素冲跟着的一个中队长挥了挥手,“你去接替观察,”然后指了指值班军官,“你过来,问你。” “是!”值班军官连忙走了过来,罗素看了看外面还在行进的军队,“他们走了多久了?” “从子时开始的,到现在已经九个多小时了。”值班军官立刻说道,“我前面的值班军官就已经观察了两班,一直没有停。” “这样的队伍大概有多长?”罗素不由得有些好奇,他能够看到附近几个军营里还有军队正在准备出发,但是因为迟迟没有接到出发的命令,排着的队列早就因为疲劳而松松垮垮的。 旁边的值班军官说道,“应该超过十公里了!晚上还有很多没有观测到,只能估计。”罗素点了点头,“十公里,大概是三万人左右。” “不过我们从天亮开始看到的队列中有着大量的辎重车辆,似乎运载了很多的粮草。”值班军官连忙报告道,“这些粮草的数量相当多,应该超过了一千五百石了。” “嗯,”罗素点了点头,“这么多人,携带多一点粮草算不得什么。”他打了个哈欠,昨晚他并没有睡好,总是感觉有什么事情一般。但是现在他脑门子里想的却是昨天晚上服侍他就寝的两个安南女人。话说这两个安南妓女的样貌应该入不得自己的眼睛才对,怎么昨晚大战十几回合,还依旧觉得意犹未尽呢?这些瘦小的安南女人,感觉就像小姑娘一样充满了活力——想到这里他的某处地方又一次开始充血,前面的某些地方开始在裤头摩擦起来有些生疼。想到这里,他转过身,跟旁边的副官和等待命令的中队长们说道,“既然没有什么事情,那我们就先回去吧,”说着又望向值班军官,“你继续清点他们的人数,我回去睡一觉来。” 罗素对于赵喜敏经营多年的豪宅非常满意,不仅自己有了大号的客厅和书房,还有专门的军议室,花园里还能放养两百多匹马。这样大的空间对于从出生起就在船上,成年后又不得不离开家出去云游的迈德诺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超豪华大宅。他们在海上城市一家有一个小船舱就了不得了,往往还是几丈见方的地方,什么都放不下,就算是孩子学走路都会没地方摔跤。跟海上城市始终在晃动的地板相比,现在这种永远都不会晃动的地面要有吸引力多了,他还记得自己跟这些士兵们刚刚登上安南土地的那一瞬间,全都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因为已经适应了船板的晃动,相反还觉得地面在晃动了一般,用了三四天这才适应过来,就连马匹也不例外的东倒西歪。 “这真是好地方,”罗素看着城外万顷良田自言自语道,“咱们迈德诺人总算弄到一块陆地了。”身旁的军官们一个个也是喜笑颜开,谈论起这个话题来了。 第四百三十章 发动机和螺旋桨 “老马,你也别催我了,我现在拿不出发动机,真的拿不出!”张元苦着脸望着面前的马林明,后者丝毫不退让,冲着张元所在的工厂办公室外面指了指,“没有发动机?怎么可能?这几天空军的飞机天天都在飞来飞去的,你不要告诉我那是滑翔机!更别告诉我里面装的还是电动机!发动机声音响得我们三公里外都能听见!” “那倒不是,”张元一脸愁容,“那台是我们手工制造出来的一台三缸柴油机,性能都还是在测试中,这事情不能一蹴而就的,谁也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不是?” “可是都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堆料场里的那帮难民现在都养肥了,怎么柴油机还不能拿出来?不是已经手工打造了三缸柴油机吗?给我们造两台啊,虽说比不得旧时空的坦克发动机,可是比起我们旧坦克用的那种要好一些啊。” “暂时造不了啊,你要知道那台三缸柴油机的曲轴我们加工就搞了一个月还多,做废了四十多根,为了制造那台发动机,我们光是成本就花了至少两三千啊!”张元两手一摊,“我们没钱了!” “鬼扯!”马林明竖起右手食指对着张元点了点,“技术开发这事情能算在成本里吗?那是算开发成本!机械加工这东西肯定是越做越熟手的,你能造出第一台来,哪怕是失败的,那也是积累了足够的经验。” “我又怎么不知道?”张元满脸通红地一屁股坐在椅子里,“空军总共也就给了一千多块的开发费用,他们自己总共也就这么多,我们重工业部门又自己掏了一千多这才开发出的这架飞机,你要知道那飞机的骨架和蒙皮都是他们自己弄得呢,工业部门只是搞了这一台发动机而已。” “那发动机成本是多少嘛?”马林明吃了一惊,他原以为整架飞机都是由重工业实验室开发的。张元思索了一下,“成本并不算高,大概是一百六七十块的样子吧。” “那不算贵啊,怎么花了二十倍的开发费用?”马林明倒是觉得奇怪了,张元脸顿时黄了,“你以为这是玩红色警报?啪的一下丢个工厂在那里然后点一下就能出坦克?我那边制模不要钱?加工曲轴不要钱?光是曲轴就花了差不多一千,更别说气缸和活塞,光是加工就弄废了一堆的刀具。” “旧时空的刀具?”马林明这下一脸恍然,不过张元摇了摇头,“不是,是本时空产的,要是旧时空产的刀具倒是不会有这么大的磨损,但是旧时空的东西可都是要用在刀刃上的,我们连加工的机床都是本时空产的,所以公差才这么大……” “我去,你这不是给咱们自己造麻烦吗?”马林明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用旧时空的设备就可以了啊,闹了半天你那时候说的机床可以自我复制搞半天就是黄鼠狼下崽子一代不如一代呢?” “你个鸟人!”张元不由得挥了挥手,“哪有你说的那么变态,无非就是一开始大家都没经验,公差大了点而已,现在正在改进呢。” “好吧,你改你的,我只问你,要你给我造发动机,需要啥!” “至少两千块,有两千块,我这边再想点办法,去弄条生产线出来,就可以直接制造柴油发动机了。”张元回答得很干脆,不过马林明又发话了,“我要六缸的!” “我去,你干嘛不要十二缸的?”张元跳了起来,“六缸的整个都要重新设计,等同于重新开发一个新发动机了!两千块搞不定!” “鬼扯!”马林明立刻反唇相讥,“六缸不过是比三缸多了三个缸子罢了,有什么难的?” “那你也就比女人多个小丁丁罢了,你生个小孩看看?”张元嘴巴也不吃亏,“三缸发动机现在是呈三角形排布的,六缸的话气缸必须要更换成并列布制,否则散热会非常麻烦。况且加工气缸会比较繁琐,我手头的人主要都去搞蒸汽机的改进了,暂时没有多少人能在柴油机上面下功夫。” “这个不麻烦,我可以提供人给你,我连里面有几个家伙挺聪明的,在维修坦克的时候一点就通,可以先借调给你使用,”看着张元露出的喜色,马林明连忙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只是借调,绝对不是送给你们工业部门。”张元有些郁闷地砸吧了两下嘴巴,“好吧,我晚点就去找发动机资料,你先把借调的人弄过来,我去把他们的伙食关系转到我们实验室来。” “那可不成!”马林明脑袋直摇,“伙食关系转过来,你到时候就会把人给黑走了,我可不干,到时候到了大陆上这些人可是要发挥大作用的,要是给你扣留在重工业部门,我上哪儿找坦克维修人员去?” “那他们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你们天天从装甲兵连往这里送?”张元不由愣住了,马林明稍微思索了一下,“每天吃饭的时候我会让炊事班把餐车给开过来,让他们继续吃部队锅。我也好每天来监督一下开发情况。”张元不由得耸了耸肩,“随你,你乐意就天天来,不过我告诉你,外行看热闹,你天天来看热闹,内行就入不了道,你来串门子串得越多,这里的进度就越慢。” “我不说话总得了,反正你现在赶紧去找资料,我这就去把借调的家伙给你准备下。”马林明总算看到点光明了,顿时乐不可支地就出门去了。 看着他那兴致勃勃走出去的身影,张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六缸柴油机,载重汽车上用都够了,那个薄皮大馅的坦克用了不是动力过剩么?” “倒也不是这么说,”旁边突然幽幽的冒出一个声音来,把张元吓得一蹦三尺高,“谁!” “我!我都进来好半天了!”张元循声望去,原来一旁的歪了一只脚的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人,正在把这个歪脚木沙发当作太师椅摇着玩。 仔细一看原来是海军的唐勋良,看他那副悠闲的样子,在那里应该还坐了好长时间了。太师椅木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个茶杯,茶杯中还在向外升腾着热气。 唐勋良见他在看自己的茶杯,耸了耸肩道,“没办法,我进来的时候你跟马林明正在争论发动机的事情,所以你们谁也没搭理我,我等了一会儿,就干脆给自己泡了杯茶,话说你的茶叶是怎么回事?味道这么淡?” “哦,”张元神秘的一笑,“你来干嘛了?不是也来要发动机的吧?” “那是当然,六月二日一号干船坞就可以开始用水泥加固了,你也知道,最多半个月就能把整个干船坞全部糊上……”唐勋良说着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你这茶水味道真够淡的。”接着放下茶杯继续说道,“等到一个月养护期一过,基本上就能够马上铺设龙骨墩,同时也可以开始建设挡水门,到了那时候,就可以上坞了。你也知道船只修复不是啥大问题,基本上就是换几块船板大概就行了,主要是发动机这东西还是太重要,我们也在考虑往那两条胜利级上装的发动机到底是上蒸汽机还是柴油机。” “柴油机不适合吧?”张元说道,“柴油机的消耗大,现在的柴油产量不高,给陆军和空军用加上运输队的消耗,基本上最多也就是持平。你也知道海军一直以来都是用油大户,日本鬼子那时候海军都是用重油,为的就是因为其他发动机消耗太大。”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在新船上烧重油?”唐勋良有点无语,他对于重油这东西并不太熟悉,自从上艇以来他船上不是柴油机就是汽油机的,重油怎么驱动船的他都不知道。 “那倒不是,重油这东西资源量挺大,但是污染也非常大,而且开采不易,甚至需要首先注入热水或者蒸汽进行溶解增加流动性才能够开采,甚至很多都需要挖煤似的去挖。这种东西消耗的人力太多,还要进行提炼,非常麻烦,反而不如直接烧煤。”张元说道,“我们的船只个头都比较小,所以都在使用柴油机的发动机进行驱动,但是如果是胜利级那种大船,倒是可以直接使用大型船用蒸汽机来进行驱动。” “船用蒸汽机?”唐勋良有些发呆,“和火车蒸汽机有什么不同的吗?” “当然不一样,火车蒸汽机对于重量有很大的限制,如果太大了,安装和制造都很繁琐的,但是船用蒸汽机尤其是这种大船的蒸汽机对于重量的限制要少不少,而且蒸汽机功率越大对于船来说越好不是吗?”张元说着双眼放光,试图释放魅惑术。 “锅炉要是爆炸了也是一样不安全好吧?”唐勋良马上泼了张元一头冷水,“船用锅炉的压力往往大得多,而且对于尺寸外形都有着严格的要求。军舰上的就不需要设置空气预热器宁可损失锅炉热效率。还有锅炉要适应船舶的摇摆、倾侧与冲击这些航行条件……” 张元连忙摆了摆手,“好吧好吧,我会去查一下的,但是还是那句话,船上最好还是用蒸汽机,对了,你们用什么推进器?是螺旋桨还是明轮?” “这个我还不知道,我们自己都没有达成共识。”唐勋良叹了口气,“一帮子元老在争执,有的说要搞明轮,有的又说要上螺旋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弄。” “其实明轮也不错的,明轮在安装上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而且基本上不需要对船体作出什么大规模的改动,直接就在船体上安装就可以了。但是如果是螺旋桨,那可就完全不同了,螺旋桨必须要在船底开槽开洞。我们现在可是木船。”张元说道,“木船这东西你也知道的,尤其是新船下水到处都是漏水的,上螺旋桨则更加容易进水,如果进水导致锅炉中招了,爆炸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呵呵,这种船用锅炉要是爆炸起来,保证大和号也要喝一壶的。”唐勋良叹了一口气说道,“照你说还是搞明轮?” “没有,你等一下。”张元站起身来在桌上乱糟糟的文件堆里翻找起来,但是没能找到。他只好走到一旁的几张桌子上翻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唐勋良一脸疑惑,望着张元问道,“你有什么要找的?”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个设计方案的,可以用外挂螺旋桨的办法来进行安装的。”张元边说边继续在文件堆中搜索着。“就是说动力通过传动机构传到高于吃水线的位置,然后在船两侧通过传动轴一直向下带动船两侧的螺旋桨。我记得我收了一下,但是想不起收到哪里去了。” “那不是更加麻烦了?中间还要通过两套传动才能到螺旋桨,岂不是要浪费许多动力?”唐勋良摇了摇头,“不适合吧?” “有什么不适合的?”张元说道,“你们连明轮都不抵触,这种外挂式螺旋桨算个毛啊?相对来说动力耗损还比明轮小不少呢。” “呵呵,至于吗?”唐勋良踱了过去在文件堆里随便翻了翻,忽然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文件袋,“你是找这个?” 张元一愣,接过来一看,牛皮纸文件袋上豁然写着,“胜利级外挂螺旋桨方案”。 “怎么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你走过来一顺手就能拿到,邪了门了。”说着张元就打开了这个文件袋,接着快步走到茶几旁摊开在上面,抬头一看他的茶水还没喝完,便问道,“这茶水你还喝不喝?” “不要了,”唐勋良说完就见张元提着茶杯倒在一个工业部门冲压出来的漏瓢里,把茶叶摊开了点,然后顺手倒在了窗户外的一个箩筐里,唐勋良好奇地走过去,竟然里面已经摊着很多的茶叶在上面了,似乎是在晒,“你这是干什么?这茶叶晒着干什么?” “还可以再泡啊,”张元一脸无辜,“这可是旧时空带来的黑心重金属超标茶叶,喝一次就倒掉未免也太奢侈了。”接着就看到了唐勋良正斜着眼睛盯着他,“怪不得茶水味道这么淡,下次再也不喝你的茶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侦察飞行 3 “将军!将军!”罗素和几个军官不由得回过头去,一个士兵正在快速顺着城墙从西面跑过来,“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将军,他们似乎军营里已经走空了!”士兵急匆匆地说道,罗素吓了一跳,“什么?走空了?没有留人?” “不知道,将军,我刚刚在城墙上向他们那边的一个军营张望,但是那个军营里没剩下多少人了。”士兵手里还提着一个望远镜,跑得满头大汗。 “那个军营?”罗素连忙走上前去,那个士兵连忙冲着后面指了指,“就是那个!”说着同时把望远镜递给了罗素,“我刚才看,整个军营里都空了,几乎没有几个人在外面。” “让我看看!”罗素举起望远镜向着远处的军营望过去,远处的军营在这种质量相当糟糕的望远镜里显得模模糊糊的,光线被恶劣的镜片散射得让眼睛有些不舒服,细细看去,果然营地里没有多少人的样子,远处还堆着高高的粮草堆,里面明显还有不少的粮食储备。他笑了笑,“那是个储量营地,里面没有什么人也是正常的,”说着他还得意地向着那边指了指,冲身边的军官们说道,“粮草营地原本人数就不会很多,主要是些看守粮草的士兵。”说着把望远镜递回给那个士兵,“不过你是值得表扬的,发现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就赶来报告,很不错!不过下次先跟值班军官汇报,值班军官汇总之后再来告诉我。” 士兵嘴巴蠕动了两下,不过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你们看看,从子时开始的出发,到现在还没有走完,”罗素指了指远处还在浩浩荡荡朝着东面行进的军队,“这些人犹如一群狗一般,我们的参谋部设定一个目标,随便丢出点拿不到的诱饵,他们就会巴巴地赶过去,到头来什么都吃不到,还要被打得惨兮兮的。”一旁的军官都笑了起来,有人附和道,“是啊,他们带着这么大一支军队前往占城港,中国人必然不会放弃占城港,双方定然会为了占城港死战一场,就算中国人的火枪再威力巨大,这好歹也是数万人,虽说不一定能够打得过,至少也能消耗掉大多数的中国军队。” “对,这就是参谋部所希望的,”罗素点了点头,“驱虎吞狼,然后把损失惨重的安南人控制住,这样就能够掌握住主动。现在那些南岸军的渣滓已经被我们把作为根基的界镇占领了,就不得不全力以赴地去征讨占城港,否则就没有安身立命之所;至于那帮能够制造精巧物品的中国人,被这些南岸军一通猛攻,必然守不住占城港,即便是能够守住占城港,其也定然损失惨重。如此一来,我们需要担心的双方都会受到严重的伤亡,我们是唯一不会受到什么损失的,所以我们在这场战斗之后,就有足够的能力威胁中国人,让他们跟我们商讨免税条约,提供工坊,给我们培训工匠,就连那帮参谋部念念不忘的钢铁巨舶也是必要落到我们手里。到了那时候,我们才是真正能够横行于整个世界的民族!” “好!”“万岁!”旁边的迈德诺军官和士兵们一个个被罗素说得兴致高昂,纷纷挥舞双手大声喝彩。 “我们现在走了多少人了?”阮伟斜卧在车里,旁边的窗口有两个骑着马的副将正毕恭毕敬地等待他的训示。车内一角坐着一个僮仆,正在玩命地挥舞扇子,阮伟眼睛微闭,正感受着那并不怎么凉爽的风。他身下的草席上又是一层厚厚的油脂,整个车厢里充满了难闻的汗臭味。他的小妾此时正悄悄地隔着窗纱朝着外面张望,假借赶蚊子悄悄捂住了鼻子,想要扇走鼻子旁的臭味。 阮伟没兴趣理会小妾,自从上次伊藤呼啦啦一窝蜂把所有的人都带走了之后,他依旧什么钱都没有弄到,没有钱,就没办法给花月楼里的如花赎身——顺化城里到处都是权贵,丢块石头没准都能打到个官儿,权贵关系错综复杂,他没钱自然就完全没胆子去见如花。要是钱不够被花月楼的那帮眼里只认得银子的人赶出来,那可太没面子了,人家背后可是有朝廷高官撑腰的,自己这过江龙到了那里也只能盘着。现在阮伟心里唯一只想着要赶快打下占城港,然后成为那占城之王,到了那时候,肯定就有的是钱了,至少公主以前掌管占城港的时候可就是收入惊人的。如花现在肯定是没戏了,肯定叫哪个有钱的杂碎给赎身娶回去当小老婆了,他心里只是幻想着如花在别的老头身下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情景,不由得有种极其憋屈的心情。 “将军,我军的辎重车队已经出发了,现在已经是后卫在启程了,再有半个时辰的样子,我军最后的部队就能够离开军营了。”副将连忙在马上拱手说道,这不下马倒不是他不尊敬阮伟,而是阮伟的车轮较高,如果下马就无法和阮伟说话了,因此阮伟允许他们这些副将骑马和他在窗边交谈。 “现在都午时了,整整走了六个时辰!”阮伟不由有些恼怒地把手里的扇子往车子角落里一摔,“赵喜敏那个家伙,口口声声要保持隐秘,还特地选择子时出发,结果搞得人尽皆知。这般空城计此时怕是根本就骗不到北逆,不管了,反正老子也没打算再回这破地方了!”他扭头看向后面扇扇子的僮仆吼道,“扇啊!偷什么懒?” 僮仆的双手摇扇本来就摇得发酥,此时被阮伟一吼,吓得手一抖,险些把扇子都丢了出去。一时间手痛也忘记了,连忙拿着扇子拼命地扇动起来。 “传令!”阮伟感受到了一丝凉风,不由得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对着旁边的副将说道,“全军急行军,今天下午之前必须走出五十里,否则今日不准吃饭!” 两个副将连忙拱手领命,一个驱马赶往行军队伍的前方,一个则调转马头转向后面,通知后卫去了。 “饿死我了!今日早餐还没吃呢!”阮伟摸了摸满是肥油的肚子,继续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真不想起床,尤其我还热病了,这时候还不得不带病吃早餐……真是作孽啊!” 僮仆连忙起身到外面跟在车辕上候着的人交代了一句,那边一脸惊异,连忙下车赶到后面跟着的那辆车上去做饭去了。这阮伟的车比赵喜敏的要小不少,车上分不了卧室和会客室,厨房厕所就更没有了,因此只能准备多一辆车,在那辆车上安装厨房随时给阮伟准备做饭。 炊烟很快就顺着烟囱升了起来,食物的香味夹杂着柴火燃烧的烟尘随着威风飘了开去,沿途闻到香味的士兵们一个个饥肠辘辘——他们这些士兵可没有阮伟的待遇,他们每天只有两顿,除了午餐就是晚餐,还不管饱,此时人人都是瘦骨嶙峋的,若要是战兵还好一点,起码还有点肌肉,辅兵则是真正的瘦得只剩下仅存的一丝肌肉了。他们一个个吸着鼻子望向那辆餐车,都在想象里面会有什么好吃的,尽管所有的人都知道里面的美食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过想像一下总是可以的嘛。 传令兵顺着行军队列一边向着沿途的士兵大喊命令,“将军有令,加快脚步,今日下午之前必须走出五十里,否则晚上不准吃东西!” “妈的,他倒是吃得舒服,肥得跟猪一样,还坐在车里不需要自己走路,我们一个个饿着肚子搬着东西还要赶路,还五十里。” “是啊!这真他妈够缺德的。”“是啊,出来打仗竟然还要带着小妾,真当自己是来游玩的呢!” “都别说了,谁叫人家是将军?”“对啊,别说了,要是让将军听到了会受到惩罚的。” “什么将军?无非是个参将罢了,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混到参将,遇到皇上遇难也不知道尽忠报效,直接投了叛乱者。”说话的人面红耳赤,旁边的人都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不过都不敢跟着说话。旁边一个明显跟他是好友的人悄悄推了推他,“别说了,这都是人,若要是谁偷偷报上去,可就麻烦了。”那人左右看了看,便也不再说话,只是跟着同伴们伴着做饭的香味一起前行,肚子里开始此起彼伏的咕噜作响起来。 “准备停下做饭!”随着传令兵一路前来宣告将军的指示,士兵们一个个如释重负一般地停了下来,纷纷散开在路两旁林地里捡拾起柴火来。辅兵们一个个在路边用木锄开始挖起灶台来,将一个个大号的铁锅架了起来,把柴火塞到了灶台下,开始用火镰火折点起火来。 “前面那是什么?”袁振力的肩膀又被拍了拍,转过头来,原来林金来眼尖,直接发现了河流左侧远端林地中冒出了几十条烟柱,看起来好像是燃起了许多处大火一般。 袁振力坐正了用望远镜看了看,“好像是炊烟,似乎还有旗帜。”他抬起手臂看了看石英表,“我们出发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接近三百公里了,应该这里就是界镇。” 林金来观察了下地形,指着界河喊道,“首长,这里的两侧河岸无法搭桥和渡船,只有那边,”说着他往前面指了指,袁振力用望远镜看了看点头表示同意,“没错,只有那一块是平缓的,应该那里就是界镇。” “有农田!”林金来马上就喊了起来。袁振力眼睛比不了林金来,只能拿起望远镜开始观察,果然在左边的河岸附近开始出现了大片的农田,这些农田此时大多都荒废了,大量的农作物倾倒在田里,横七竖八的似乎还被人破坏过一通。 “这里想必就是伊藤军团的农田了,这看来足有几千亩地啊,就这么一口气废弃了真是大手笔啊。”袁振力一边看着一边自言自语,现在农田的远端开始出现大量的废墟,废墟由纵横交错的房屋和寨墙组成的,绝大多数废墟都是被大火烧过的炭黑色,许多建筑因为焚烧而倾倒,就连寨墙也有许多地方被焚烧而倒。 此时在最南面的视野尽头终于出现了要找寻的目标——界镇向东的官道,官道上此时蜂拥着有大量的士兵正在向着东面行走,熙熙攘攘的如同赶集一般,旗帜卷在杆子上,斜斜地戳向空中。无论骑马的走路的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有如一群行尸走肉一般向东缓缓前行。 袁振力二话不说,端起单反对着行军队列就是一阵拍摄,他现在的位置距离行军队伍足有六七公里远,这数码相机使用的可是号称在旧时空能够穷三代的高端相机,此时能够轻松拍摄清楚远处的情形,只是飞机本身有点抖动,使得拍摄时取景有点麻烦。 飞机继续向西飞行,很快就看到了传说中的界镇,界镇的城墙大约是六里长五里宽,倚靠着一座并不算高的小山建立起来的。从飞机上看,整个界镇的城墙接近于一个椭圆形,界镇城墙只有三座门,分别是东南西门,北门因为害怕被北安南强渡夺取因此在建设时就根本没有造。袁振力能够清楚地看到东城门上有一个炮位,炮位的附近站着许多人,手里拿着一些黄铜色的长管子朝着行军队伍在观看。 城头上飘扬着旗帜,袁振力不太看得懂这些花花绿绿的旗帜,不过其中有个迈德诺的双头雄鹰旗倒是一目了然,看来情报中提到的迈德诺人已经控制了界镇应该是属实。忽然间下面有人朝着飞机指了指,接着下面的人全都朝着这边望过来,明显那人的嗓门很大,附近的人都抬起头,纷纷举起那些长管子朝着飞机望了过来。“让你看!”袁振力嘟哝了一句,冲着后面大声喊道,“我来操作,你准备投弹!”说着他把控制的开关切换到自己的座舱,后面的林金来手忙脚乱地开始在座舱旁翻找起包裹了预制破片的礼花弹起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侦察飞行 4 飞机的高度大约是三百米,发动机的轰鸣始终不间断的鸣响着,城头的罗素和身边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奇怪的声音,一开始还都不知道声音来自哪里,忽然间听得一个士兵大喊道:“上面!”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脑袋抬起来望向天空,这时才看到空中有个奇怪的东西正在朝着这边飞行,罗素第一个举起了千里镜望了过去——这种黄铜外壳的单管望远镜做工很糟糕,视场小,费了好半天劲这才在视野中捕捉到了这个奇怪的飞行物。这东西乍看起来很奇怪,有点类似于一只鸟,可是头部有个在不停旋转的东西在转动着,想必发出的声音也是来自于此。飞行器有许多翅膀,上面两个下面两个,尾部还有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垂直竖着的,他不知道这些翅膀没有扇动为什么也能把这个东西腾空起来,这东西前面的翅膀底部有两个支架,左边的支架上有个轮子,右边的支架上却是空荡荡的,飞行器尾部的底下也有一个小的向后的支架,支架上也挂着一个小轮子。 整个飞行器通体黑漆漆的,似乎是涂着一层油脂一般,随着那个东西越飞越近,已经能够看到几个大的翅膀之间有似乎是钢铁制成的支架相互连接。罗素的望远镜是这所有人中最好的,但是依旧是手工磨制的镜片,边缘并不平整,看到的东西七歪八扭的依旧看不清楚。不过尽管看不清楚,远处模糊的飞行器影像中他惊愕地看到了人的影子。 “有人!”“那东西上有人!”“是啊!真的有人!好像正拿着什么在看我们。” 由于已经发现了界镇,飞机的速度已经降低到了每小时一百公里左右,尽管已经接近临界速度的八十六公里每小时,可是对于地面上的人来说却是根本无法企及的速度。袁振力操纵着飞机迅速的掠过了城楼,顺着城市的中心线沿着下面的大街自东向西掠了过去。城楼上的人从城墙外侧忽的一下都冲到了内侧向着飞机张望,前面的人已经站到了城墙边,而后面的人丝毫不知道继续向前挤,都想要看看那飞机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哎呀,不要急啦!”“要站不住了!后面的不要推!”“唉呀!”“有人掉下去了!”林金来看着城墙上几个人因为蜂拥的人群无法站立而被从城墙内侧挤得掉了下去,不由得悄悄捂嘴偷笑起来。 飞行器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了下来,径直落到了罗素的新宅子里,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只见水柱和大量的尘土腾空而起,到处散落,附近的房顶上都落满了各种土坷垃,马的悲鸣和惊叫声顿时响了起来,让城头上的人不由得都吓了一跳。城墙下拴着的马匹也被这声爆炸所惊吓,纷纷不顾拴着它们的缰绳,拼命地晃动着脑袋或者徒劳地朝着别的地方乱冲乱拽,似乎想要扯断缰绳逃走。几个马夫连忙拥上前去试图安抚,却被马的后蹄一脚一个踢翻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罗素不由得喃喃自语,他还全然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到那飞行器在远处兜了一个圈,然后开始朝着自己所在的城楼方向又飞了过来。他从心底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起来,这东西他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南蛮在袭击武朝的时候总参谋部曾经派出参谋团在南蛮的总指挥身边提供战术指导。后来整个参谋团全军覆没,在最后失联之前他们曾经发回过一条法术传讯,说天空中有只怪鸟,投下会燃烧和爆炸的怪蛋,将军队的粮草烧毁,将大量的士兵炸死,眼前这个黑漆漆的东西,应该就是当时传讯中提到过的怪鸟! “快!”罗素既然想起了,当然就要作出反应,他冲着身边这帮还在发呆的军官们大吼道,“都返回各自的部队!敲战备鼓!” 一个鼓手听到了指挥,连忙站在城头敲起了自己的军鼓。城楼上的军官们也不知道罗素是要他们干什么,既然敲了战备鼓,肯定就是要做战斗准备了,这都沿着马道纷纷跑下城头,奔向各自的驻扎地。 城里早就因为飞机的到来而沸腾,大街小巷的居民和迈德诺士兵都纷纷涌到街道上来看这奇怪的东西,赌钱的也顾不得赌注还放在桌上,买东西的也忘记了钱还丢在柜台上,就连累得东倒西歪的行从业人员也顾不得穿裤子趴到窗口前向天上张望,小孩子兴奋地在街头跟着天上的飞机一边快乐地喊叫着一边来回奔跑。虽然说刚才的爆炸威力十足声音震天响,但是人群并没有为此感到慌乱,反而兴趣十足地跟身边的人对飞机的外形和刚才的爆炸兴奋地谈论起来了。本时空从来就没有空军的存在,更加不存在空袭这个概念,界镇这个从来就没有见识过空军的小地方对于空袭更加全无概念。 战备鼓的响声立刻就在城内四处响了起来,迈德诺士兵们纷纷又一次从各自的逍遥窝赶回自己的驻扎点,虽然一个个怨声载道,但是依旧不敢耽误。凌晨的时候刚刚敲过一次召集鼓,但是不久就解散了。不过眼下敲起来的可是战备鼓,这是什么意思?战备鼓的意义就是马上就要投入战斗了。 士兵们赶到自己的营房——这些被征用的房间有大有小,大的房间住了十多个,小的房间也至少塞了四个兵,这些迈德诺人对于个人居住的空间要求从来就不高,因为在海上城市或者船上空间都是非常有限的,一个人如果能有五平米就基本上足够了,如果能在海上城市里有个二十平米的房间,那简直就是豪宅了。他们一个个在屋内紧张的穿着身上的军服,把弹药包缠在身上,再用一根又一根的带子把身上的东西缠在身上,再小心地把衣服尽量拉平整。穿好了军服的士兵们在迅速地检查自己的武器,包括枪膛是否清洁,枪机是否灵活,火石是不是需要更换这些。一旦在战前不检查好,进入战斗后发现再排障往往就要耽误极多的时间,甚至有可能把小命送掉。因此按照操典,所有的士兵必须在战备之时就把这些事情全部准备停当。 提着已经确认没问题的火枪,士兵们快速的跑到了集合的空场上,军官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点名官在旁侧举着花名册,给下面的士兵逐一点名。军官们其实并不知道战备鼓是准备干什么的,只是机械的服从命令而已,具体罗素会怎么发布命令,他们并不知道。 飞机上的袁振力看着界镇中正在逐渐排成队列的迈德诺士兵,他们都穿着帆布军装,不用看都知道这些肯定是东方港购买的布料制成的,这事情杨灿铃早就跟他在聊天的时候说过了,迈德诺人采购帆布的量大得有点让人吃惊,往往并不是用来保障船帆的使用,而是用在制造衣服上。下面的士兵们如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开始排成一个一个的小方块,让他有种想往这些小方块里面投炸弹的冲动。刚才虽然已经投了一枚炸弹,但是那只是用来测试迈德诺人的反应速度的,毕竟元老院和南蛮、安南人都已经交过手了,迈德诺水手也不是没有打过,眼前的可是迈德诺人的正规军。元老院对于迈德诺正规军的战斗力和服从性并没有充足的了解,所以这也是对他们训练度的一种测试。 眼下的迈德诺士兵反应速度明显算得上合格,从丢下炸弹到现在大约是五分钟了,他们已经几乎全部列队完成,并且手里都拿着亮闪闪的武器。 “首长!”后面传来了林金来的喊声,“继续攻击吗?”林金来的眼中充满了快乐的冲动,他听何滚龙和袁振力经常说以前空袭南蛮时的场景,也见过在蚊式机上用重机枪扫射地面步兵的压制性效果,眼下如果朝着这些迈德诺人丢下炸弹,最起码也能炸他们个半身不遂。 “他们并没有攻击我们,我们也没必要攻击他们。”袁振力冲着身后说道,“你要是想轰炸,咱们去炸行军的南岸军去。”说着他轻轻转动操纵杆和脚舵,把机首转向南面的安南人。 南岸军的士兵们一开始也没有发现飞机的存在,那种嗡嗡声虽说是第一次听见,但是也没有什么人去有心思望天。直到落在花园里的爆炸声传来,这才让他们发现了那架小飞机。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东西在天上飞,甚至于完全不了解那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不用扇动翅膀也能在天上飞,没有千里镜的他们看不清飞机上有什么东西,只能大致看清楚一个轮廓罢了。军官们在马上抬头望着飞机,看到士兵们也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抬头观望,连忙冲上前去用鞭子抽打士兵,一时间惨叫声呵斥声四起。正在烧饭的火头军们也被飞机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没有注意火势,等到注意到的时候,许多锅子里都冒出了黑烟,火太盛,直接给烧糊了。等着吃饭的士兵们闻到了食物的糊味,纷纷和火头军们吵了起来,叫骂声也逐渐闹腾起来。 不过袁振力可听不到下面的声音,他耳朵里全是柴油机的轰鸣声,空中的凉风吹得他脸已经开始麻木了,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回去后就一定要想办法安装封闭式座舱,这样开飞机太让人郁闷了。这时他看到了一处大车停放的位置,几十辆装满了粮草口袋的大车都停在一处森林的空场上,士兵们纷纷站在空场中间抬头看着飞机。“林金来,准备轰炸!”袁振力指了指那出空场,“就那里!”说着把飞机对准了方向。 林金来在后座上,按照座舱仪表盘上的数据调整着轰炸瞄准器上的旋钮,做好了准备。这轰炸瞄准器还是最初时制造的,在太阳能轻型飞机上就安装过,后来又在蚊式机上安装过,现在随着这架小飞机的投入使用,瞄准器又被拆了下来安装到了它的身上。 随着那片空场逐渐进入瞄准器的视野,林金来把炸弹放进了投放舱——这就是一个滚落槽,放进去之后把引线留在外面。“高度两百……”他一边自言自语地对比了一下引线的长度,接着剪掉了多余的部分,然后将引线尽头塞入了自动点火装置里面——事实上就是个连接了发电装置的点烟器,只要扳下轰炸开关,下落挡板松开的同时这个点烟器就会点燃引线,让球型的炸弹自由落体,然后在指定的时间里进行爆炸。 林金来的双眼紧紧覆在瞄准窗上,紧张地等待着那投掷的完美一秒。他的右手放在轰炸开关上,皮手套下的手心满是兴奋紧张而流出的汗水,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元老们都说要是特别紧张就深呼吸,果然心跳都放缓了不少,接着那空场的中心就进入了瞄准器的中心位置。他把开关狠狠一扳,尽管耳边的噪音依旧震耳欲聋,但是依稀能够听到引信被点燃的嗤嗤声和轰炸挡板的哐当一响。 下面的安南人并不知道这个会飞的东西为什么会掉下一个圆球来,从远处看似乎外面还包裹着一层铁壳。“天鸡下蛋啦!”“哈哈哈!”他们一个个欢笑着,朝着那圆球的方向涌去,就连军官也不例外,甚至还让亲兵挡住后面的士兵,自己好更快看到那个“鸡蛋”。 这时的人遇到但凡是不知道的东西,都喜欢管它叫祥瑞,祥瑞下的蛋——尽管这祥瑞是个黑不溜秋的,蛋毕竟是精贵玩意儿,要是没摔破,拿去献给皇上,必定能够得到一笔丰厚的赏赐。更何况现在皇帝才刚刚登基,要的就是祥瑞来证明自己坐江山的合理性,此时绝对是雪中送炭,赏赐肯定少不了!此时的人群如同发了疯一般,朝着蛋的掉落点玩命地冲了过去,腿脚不利索的立刻就被推倒,来不及爬起来的人立刻就被踩在脚下,尖叫声,惊呼声和欢呼声同时响了起来,让袁振力一时都愣住了,连他都听见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阮伟的劫难 1 炸弹从两百米空中掉下去还用不到七秒钟,这七秒钟里,下面的兵士们从看到到想起去抢夺,到拥上前去,根本还没有用到七秒钟,这让袁振力根本无法理解这样的思想,这些人都在想什么啊? 炸弹就是炸弹,其作用就是用来爆炸的,尽管那些安南官兵们动作神速,但是依旧来不及到达炸弹前。大号的炸弹直直就掉落到其中一辆大车上,这辆大车堆满了大堆的粮草布袋,使得炸弹被缓冲弹了起来又飞到了空中,然后在距离地面两米左右的高度轰然一声化为了火球。 正在涌向炸弹的人群被忽然间腾空而起的火球惊呆了,那个看起来比脑袋还要小的怪蛋在弹起到空中的过程中瞬间爆炸开来,巨大的火团瞬间扩充了一百倍大小,把原本就在底下等着接蛋的安南兵包裹在了火焰之中。还没有人来得及反应过来,预制破片瞬间破碎成了一百多个小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散射开来,劈头盖脸地就砸向十米范围内所有的生物。 爆炸中心的火焰温度瞬间达到了上千度,马上就点燃了附近几辆大车上的粮草,同时把最近的几辆大车连同大车上的物资顺带着爆炸中心的几个人拆成零件状态掀到空中,接着均匀地散布在方圆三十米的范围内。 “啊——”惊呆了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尖叫了一声向后逃去,身旁几个还在发呆的也瞬间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扭头就跑,口中无意识地吼叫着,“龙!龙息!” 如此高的温度和剧烈的爆炸,他们根本无法理解,只能以为是龙息在作怪了。后面的人一看前面的人在往后狂奔,而前面又腾起一个那么大的火球,都吓傻了,只知道扭过头就往后跑,之前因为推搡而倒地的安南兵此时又被逃回来的同伴们一通狂踩,转瞬就死在了踩踏之下。 因为空场上的大车放得太近,以至于火势变大后就开始无法控制,逐渐把所有在空场上的大车都点燃了,被点燃的物资迅速地燃烧着,之前被战兵们丢上车的盔甲和武器此时也都被大火所掩盖,着了火的士兵惨叫着从火海中冲了出来,嘶吼声异常凄惨,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不寒而栗,谁也不敢上来救助,纷纷扭头就往后逃,放任火人们在奔逃中很快因为缺氧而倒地身亡。 奔逃的士兵又造成了一个可怕的后果——溃散,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前面的人在乱跑,就好像见到了鬼一样,于是也只好跟着往后逃,这样你带我我带你的迅速就成了一股无法阻挡的人潮。人潮以燃烧中的空场为中心,沿着官道向着两个方向涌去,空场以西的向着西边狂奔,空场以东的则朝着东面逃跑。几个不开眼的校尉想要组织起溃兵来,挥舞着武器冲着人潮大吼,但是谁也不理会他,人群涌过来,把他们推翻在地,然后用脚把他们踏成了一堆烂泥。 阮伟的车此时正停在路边,他正在小妾和僮仆的帮助下蹲在厚实的便桶上上厕所,他刚刚吃过餐车给他做的驴肉,那些里面放了百味鲜的驴肉味道非常鲜美,让他吃得非常开心,可是这才吃到一半又要出恭,此时不得不边坐在便桶上边由小妾给他嘴里喂驴肉。 “好吃!真的好吃!”阮伟又吃了一口驴肉,看着小妾低眉顺眼地在一旁给他喂驴肉,觉得特别开心,不由得调笑道,“不知道你的肉是不是也是这样又嫩又好吃呢?” “妾身不敢,妾身这身肉又酸又粗的,哪里能入得了老爷的金口?”小妾心里不快,但是又不敢说出来,阮伟这人心狠,不顺心就是一耳光,经常能打得她头晕眼花满眼金星。所以她只能时刻小心翼翼地,生怕不经意间惹怒了这团肉山。 阮伟咧着嘴大笑了起来,脸上的肥肉随着大笑的抽动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就好像一块坍塌的豆腐一般。“我可不信,你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小妾连忙说道,“妾身不敢,老爷别开玩笑了,这还有僮仆在此,况且老爷不是还在吃东西吗?” “给我脱!”阮伟说着把个比小妾脸还大的手掌朝着她挥了挥,同时又对旁边服侍的僮仆命令道,“你出去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小妾没办法,连忙把车厢的窗帘都给放下来,站到车厢中间正准备脱衣服,就在这时,窗帘忽然被掀了开来,一个脑袋伸了进来,“阮将军!阮将军!大事不好!” 话音未落,这个脑袋就被阮伟狠狠地抽了一个嘴巴,忙不迭地缩了回去,阮伟怒气冲冲地冲着外面吼道,“老子有重要军务,任何事情都不准来打扰,再乱闯者斩!” 这个脑袋的主人是个副将,此时的他不由捂着被抽红的脸,扭头望了望正在涌过来的人潮,晦气的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老子救你的命你竟然还打老子!去死好了。”说着用鞭子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快走!”后面跟着的几个骑马的校尉你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对视一阵,连忙也驱马跟上那个副将向前奔去,留下了阮伟的豪华车厢。 阮伟正兴高采烈地坐在便桶上看着小妾一件一件地脱衣服,口里嚼着驴肉,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把这个小妾收房前的情景,这小妾以前就是个舞女,到界镇只是跟着父兄的戏班子来唱戏的,谁知道被阮伟看到,观其貌美,便着人前来提亲。不过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于是这家父女就不出意外地在界镇外的山林里遭到了山贼,然后阮伟带着人在只剩下这个女子的时候出现救下了她,剩下的就顺理成章了。他以为自己做这些事情都是天衣无缝的,可是这小妾并不是蠢猪,当时杀她父兄的几个“山贼”她在后来的日子里也偶尔在阮伟的宅子里见过几次,自然就知道了这里面的原委。她无时无刻不想为自己的父兄报仇,但是慑于阮伟的淫威始终不敢动手。 正当小妾脱掉了外面的罩袍露出里面的亵衣之时,车厢外忽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尖叫,这些叫声惹恼了阮伟,他艰难地从便桶上站起来,顿时便桶里刺鼻的臭味充斥了整个车厢。他顾不得提裤子把头伸出去正打算让外面安静点,却看到了一副让他不可思议的情形,黑压压至少几千士兵正沿着官道朝这边涌来。 阮伟也吓到了,眼下这种情形,一看便知是发生了溃败,可是这还没有开战啊,哪里来的溃败呢?他也顾不得细想,连忙缩头回来冲着小妾一声大吼,“快给我穿裤子!”说着就艰难地往门口挪了两步,小妾顿时觉得整个车厢都向前倾斜了一下。小妾艰难地把那条能够把她整个都兜进去的裤子给阮伟提了上去,就见阮伟想要往外跑,但是他全身都是肉,小腿的肥肉能比小妾的腰还粗,这才往前迈出了一步就被自己绊倒,直愣愣地就朝着车厢墙壁撞了过去,随着轰隆一声,把整个车厢墙壁都给撞穿了直接摔了出去。 阮伟全身都是肉,行走不便,却也给他的摔倒提供了充足的缓冲,虽然说被破碎的墙壁擦破了几处地方,却几乎不怎么疼,就连脸朝下摔倒在地上然后滚到路边也丝毫没有什么感觉,他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最前面的人潮已经涌到了他的面前,吓得他连忙把他的宝刀给拔了出来。 若要是平时,士兵们基本上对他的杀伐果断还是噤若寒蝉的,但是现在不知道后面到底有多么可怕的事情,谁还管面前这堆肥肉要干什么,只知道闭着眼睛往前冲过去。阮伟惊恐地挥刀砍杀了两个溃兵,但是速度远远不如后面人潮涌上来的快,人潮顿时蜂拥而来,顿时把他夹着离开了地面,向前行进了几步,接着有人被绊倒。阮伟再一次重重地被摔倒在地上,手里的宝刀也被甩飞了出去,砸在远处的石头上发出了当的一声响,接着又被几个士兵踩到,很快就被踩断了。 这团肉山此时横卧在路中间,后面的人群根本看不见他,只是对着这边跑过来,一只又一只没有穿鞋的光脚踩踏在他的身上,脑袋、脖子、肚子、手和腿……几乎没有地方不被踩到。反倒是停在路边的大车,人群都知道去撞这个又高又重的死东西是没用的,因此纷纷远远地就躲开了,里面的人和东西丝毫没有受到损害。 等到人群四散而去之后,小妾和僮仆都跳下车,整条官道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丢弃的衣甲和武器,几乎都已经损坏了。到处都能看到横卧的尸体,几乎都是被踩得青一块紫一块,远处看得到还在升腾着黑烟,也不知道是什么着火了。几人茫然左顾右盼,这才发现穿着白色里衣的阮伟此时正躺在路中间,他们呆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 阮伟此时已经被人群踩踏而晕过去了,僮仆走上前去,探了探鼻息,阮伟还没死,但是呼吸微弱,明显要是没人来救怕是命不久矣。小妾蹲在一旁,小手在他脸上拍了拍,阮伟突然睁开了眼睛,把小妾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绊倒在几具尸体上。 “老爷还活着,将军还活着,快去叫人!”小妾连忙大声喊道。僮仆左顾右盼一阵,朝着人潮涌去的方向叫人去了。 见到僮仆跑远,小妾连忙试着把阮伟扶起来,但是阮伟明显手脚都被踩断了,内脏应该也受了伤。阮伟感激地望着小妾,“多谢了,若是老爷我这次能够死里逃生,一定要让你……” “不用了,”小妾淡然说道,“作为一个将军,你手足俱废,此时也不能动,就算是平时无事之时,也是满身肥肉,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阮伟眼睛顿时瞪圆了,“把脸伸过来!”但是小妾丝毫不理会他,只是凑上来在他脸上左右开弓噼噼啪啪一阵好打,打得阮伟眼冒金星。 等到小妾都打到脱力了,甩着手在一旁休息时,阮伟已经是抠鼻流血在那里叫骂道,“你这个婊子,老子好心好意把你从山贼之中救出火坑,又给你好吃好住,你竟敢如此对我,要么你就把我弄死,只要我没死,我一定弄死你!” 小妾被这么一说,头发都竖了起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贪图我美貌,指使手下冒充山贼杀我父兄,又掠我为妾,此行此举,畜生尚且不如,我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弄死你!” “不要!不要!”阮伟吓得头发也竖了起来,“我该死,我有罪,当时是色迷心窍作出此等禽兽之事,实是为你美貌所驱使。但是我后来一直对你很好啊,还收你为妾,我们也算是夫妻了啊!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啊!不能杀我啊!” 小妾左右看了看,看到阮伟被踩断了的宝刀掉在十步之外,起身走过去捡起来,径直走向地上不能动弹的阮伟。阮伟看到了小妾的举动,知道今天肯定会被弄死,吓得手足乱动,可是却又被踩断了手脚动弹不得,因此只能大声吼道,“来人啊!我是阮伟!救命啊!救我命的赏银千两!升校尉!” 这时忽然旁边传来一个淡然的声音,“住手!” 小妾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腿脚无力顿时瘫软在地,阮伟也长吁了一口气,“干得好!快救我,杀了那个婊子,我奖你百两!” “阮将军,刚才不是千两吗?怎么才说了两句话就少了九成?”三个身影忽然从路边的树林里走了出来,都是穿着安南军的衣甲,为首一人腰间扎着一个百户腰牌,“我要是杀了她你不奖我银子,我也死无对证啊!”说着在阮伟身边蹲下,“这样吧,你先质押点东西在我这里,我到时候拿东西去找你要钱?” 三个人中比较瘦弱的一个走上前去,从容地扶起了那个小妾,悄悄在她耳边说道,“不要害怕,我们不会害你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阮伟的劫难 2 这三人正是周睿、黎明和云倩,周睿一看到飞机就知道空袭正在临近,连忙带着自己的人躲到了路旁的林子里。事实上他也没想到仅仅是一枚炸弹就把这些人炸得蜂拥奔逃,踩死踩伤也不知道多少人。等到人潮过去,他让手下在林子里先等待一阵,守护之前就特地藏到了树林中的大车和上面的物资,他自己则带着黎明和云倩二人往东前进查看下沿途的情况。 云倩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是来自中国的情报人员了,周睿并没有决定要隐瞒她。这个女子是出身官宦家庭,要忠于也是忠于阮福源的势力,不然不可能全家在阮福源倒台之后被流放,况且从流放路上逃出来之后又被迈德诺人抓住,那么她绝对不可能去投奔迈德诺人,更不可能去投奔黎氏后人。以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再去投奔别的势力,眼下落难之时被周睿他们所救,自然只能投奔元老院而去了。云倩果然也如同他所料想的那般,一开始听说他们是来自中国的,的确吓了一跳,但是转瞬就弄明白了自己该走的路,当即就表示愿意跟着周睿去东方港——事实上她还有一个念头没说出来,自己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被周睿所救,她也是抱着以身相许的想法,现在既然这意中人来自中国,自然自己也就跟着他走了。 周睿带着二人向前行走了一段时间,不多时就看到了路旁躺着的阮伟,说实话,那么大一坨肉躺在那里想不看到也不容易。他们凑近了之后就听到了那个小妾和阮伟的谈话,都为这小妾鸣不平。不过周睿并不希望她杀了阮伟——很简单,阮伟是这个军团的指挥,位高权重,现在又是十万大军行军之时,这么个统帅如果突然死掉了,势必手下士兵不会再听从指挥,乱糟糟地或者被赵喜敏收编,或者就落草为寇。而赵喜敏没有能力全部收编阮伟的军队,其中最多也就是能吃下四成左右的人,这样一来南岸军就会只剩下七万到八万人,对于元老院要一次性打疼安南军队的想法没有好处,毕竟要等着阮伟这个从来不在乎士兵生死的人来跟着赵喜敏前来占城港送肉。所以周睿这才上前来打断了小妾杀阮伟的行动。 阮伟此时手脚都断了,脖子似乎也被踩了一脚,头都抬不起来,估计如果不是有这么多肉给他缓冲,怕是当场就给踩死了。他见有救星来了,连忙大声说道,“没关系,你看我腰间有块玉牌,上面写着‘安南镇东侯’。”周睿低头看了看,果然有这么块牌子,便顺手取了下来,“好吧,那阮将军可记得,一千一百两银子哦!” “怎么又加了一百两?”阮伟心里滴血,平时辛辛苦苦喝兵血这才存下的银子就这么归了别人了,这一听说自己许诺的千两忽然变成了一千一百两,不由得嚷嚷了起来。 周睿一脸惊愕状,“原来将军的性命还不如一千一百两?”说着顺手就把玉牌放在阮伟的肚子上起身就要走。“不要不要!一千一百两就一千一百两!你现在救我!一千一百两!一分都不少!” 周睿冲着云倩做了个手势,云倩手起刀落就把那个小妾斩杀在地,看到那小妾倒地,阮伟这才舒了一口气,“给我把她的脑袋割了拿过来。” “一千一百两只是救你和杀她,没包括要割脑袋,割脑袋可以,再加一百两。”周睿淡然地说道,“加了一百两马上给你割过来!” “那算了,快把我抬到车上去!”阮伟说着冲着不远处的车厢努了努嘴。周睿受过急救训练,黎明在外籍军团里面也给医护兵打过下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阮伟的手脚大概给接上了,又从死人身上扯了几根布带给缠上固定,接着又检查了一下阮伟身上的伤。“将军真是福大命大,眼下这么多人都死了,将军却是没什么大事。” “我手脚都断了还没什么大事?”阮伟不由一脸郁闷,不过转念一想的确是,手脚断了大不了是不能动,自己以前反正也动得不多,倒也没什么区别,便说道,“把我抬车上去吧!” 周睿笑了笑,“我救了将军了啊,也杀了你说要杀的人,将军是不是该兑现银子了?另外要把您抬上去,怕也是要加点钱哦。” 阮伟不由得眼睛闭上了,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要挟过,眼下身边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不得不倚靠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竟然比自己还见钱眼开……他思考了一下,冲着远处的餐车努了努嘴,“前面那辆车的车底有个箱子,里面有两千两银子,都是五两一锭的你去拿吧,还请给我留点。” “这个倒是没啥问题。”黎明开开心心就跑过去搬箱子了。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得黎明欢叫出声来,接着就看到他半拖半拽地扯着一个箱子过来了,看样子里面的东西还真够重的。 三个人把箱子打开,里面果然是码放着数百个银锭子。他们三人立刻喜笑颜开地开始往外清点起自己的那一份起来,过了一阵,黎明忽然问道,“这一千一百两咱们怎么拿回去?可是二百二十锭呢,哪有这么大的口袋?” “也是哦,”周睿龇了龇牙,思索片刻就说道,“这里面如果是两千两,五两一锭的,那就应该是四百锭,咱们数一下,然后拿出九百两,应该是一百八十锭,就放在阮将军旁边,让他的手下帮他收好了。” “嗯!”黎明连忙点了点头,“咱们直接抬箱子走人。”三人说着就立刻开始清点起里面的银子来。 阮伟在地上躺着,疼痛钻心,汗水淌了一地,此时见到三个财迷在旁边清点银子都上了瘾,便强打精神说道,“几位弟兄,是不是能把我先抬上车啊?” “抱歉啊,没空,这里在帮将军清点银两呢。”正在数着,就看到远处跑来几个人,一边跑还一边在高声喊道,“将军,我们来了!” 黎明和周睿对视一眼,一拉云倩,低声喝道,“快走!” 银子被堆在阮伟的身边,让阮伟看不到远处的情况,而远处云倩已经悄悄跑了过去拉起了装死的那个小妾,对着树林跑去,这里周睿和黎明则两人抬着箱子也跑进了树林,丢下了阮伟一个人在那里躺在百多锭银子中间。“快来救我!快来!”阮伟大声喊着,他倒是听到了来帮他的人声音,连忙用尽全力对着远处大喊。 “喏,这是咱们的饷银,”周睿到得宿营地,把银箱打开,展示给一帮大眼瞪小眼的士兵们看。他们此时一个个都快吓尿了,这个百户怎么跟以前的百户都不一样啊?以前要赶上开拔或者打仗才能发个两三两银子,不打仗的时候士兵口袋里可是一个铜子都没有的。“这是要去打仗的,大家要清楚,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不是和你们以前那样混混日子就能完的,做事要认真,打仗要拼命。不过也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出力多,拿钱自然也多。”说着周睿把宿营地里的银箱子一脚踢翻,银锭哗啦啦滚落了一地,“当大头兵,至少二两一个月,月月有钱拿!去做工,至少三两一个月,同样月月有钱拿!” “老婆呢?”下面的士兵有人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云倩和她身边站着的刚刚换了士兵军装的小妾。 “要是真能每个月二两银子,还愁娶不到老婆啊?”“就是,买都要买到了。”“百户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真有那么好的地方吗?” “对!”周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只要大家愿意干活或者当兵,肯学东西,二两银子一个月根本就不算什么,只有更多!”说着周睿挥了挥手,“愿意去的,马上分钱;不愿意去的,也是马上分钱,谁想走的,绝对不强留,走的打发一两银子做路费,不走的,到得地方再每人发二两银子!” 旁边的士兵们顿时就沸腾了起来,“谁傻才走呢!百户大人,我们跟您走!”“就是!跟着百户大人混了!”忽然有个声音传了出来,“大人,您不是要作乱吧?” 这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三百多人都听见了,霎时间就安静下来,就算是一根针落地都能听的到。周睿笑了笑,“有好日子过,难不成还要挑三拣四的?莫非还是跟着以前的上官有奔头?” 云倩突然喊了起来,“只要活得像个人,反了又如何?”她心底里这个念头已经想了很久了,在遇到周睿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现在忽然喊出来,全身如同过了电一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场的兵也都呆在当场,良久没人说话。 见没有反应,周睿都有些担心起来,毕竟这些人是生在安南,长在皇权下,效忠皇帝的念头牢牢控制着他们的念头,万一要是让他们中间谁忽然“良心发现”去上报,虽说不一定会产生什么事情,但是毕竟会是个麻烦。过了一阵,又有个声音冒了出来,“大人,您是阮氏皇上的人吧?” “不是,”周睿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是来自中国元老院的!你们也许听着会觉得有些失望,不过想听更劲爆的吗?”他稍微顿了顿,大声说道,“以前的皇上阮福源此时就在元老院中国的东方港里,他现在已经禅让给姱公主,而姱公主加入了元老院,现在已经是元老院的一份子了!也就是说,效忠元老院,就是效忠老皇上!” “你们这些人!前怕狼后怕虎的,现在每天吃饭不愁,又分银子,以前你们谁过过这么好的日子吗?”一个老军士往前走了两步,“我们是什么?我们是阮氏皇上的军队,现在既然阮氏都进入了元老院,那么咱们去投奔中国又有啥不对的?” “对啊!”马上就有人开始附和起来,“咱们又没有作乱,只是继续跟着阮氏罢了,就跟占城港新军一样!” “对啊!”“百户大人!咱们跟您走!”“就是,您走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您说打谁我们就打谁!”士兵的声音此起彼伏起来,周睿面带笑容看着他们,而黎明则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人群。 “那好!”周睿见大家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趁热打铁的说道,“咱们总共是二百三十三人,现在开始分银子!还是那句话,想走的不留,想留的不赶。要回家接亲人的!发五两!” 最后一句最终把热情推到了最高潮,这里面有不少老兵在军队中都呆了一辈子了,他们早就在顺化附近娶了老婆,有了孩子。原本想着跟着去了中国人那里就不得不抛妻弃子,不免有些踌躇,但是眼下百户大人都发话了,不仅允许回去接家人,还能多发银子当路费,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 总而言之接下来的分发银子的工作是非常顺利的,所有拿到银子士兵无不欢呼雀跃,纷纷把银子收在随身的口袋里生怕弄丢了。这时周睿又说话了,“你们里面没娶老婆的,在顺化有没有相好的?如果有相好的,也可以回去接,你要是乐意能把一家子都接来。如果多几个大姑娘的,还能拿到介绍费,至少二两一个,同样也可以发路费回去接!” 很快这两百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六十多人,剩下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个老军士问道,“百户大人,人都回去了,咱们这还怎么走?” “呵呵,人越少越好!”周睿说道,“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人多了还干不下去,人少,消耗就少,咱们要吃的粮食就要少很多呢。只是留下来的人,可得用心做事了!” “嗯哪!”“好的!”“没问题,都听百户大人的!”“对!您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周睿点了点头,“晚上咱们就要干湿活了!大家可要打起精神哦,现在除了站岗的人,剩下的都去睡觉!”说着还掂量了两下从阮伟那里拿来当作抵押品的玉牌。 第四百三十五章 降落 “何滚龙!你们现在在哪里?”袁振力手里拿着手机,这个位置的信号并不怎么好,只有一格信号而已,不过这挺让他吃惊的,这个位置他倒有印象,距离邦克山的信号基站还有足足十多公里,而跟东方港的信号基站则是更远,有差不多二十公里。按理来说信号基站,尤其是这种小灵通制式的基站通讯距离一般来说也不过就是几公里的样子,但是在这里却能够到达这么远的距离,不由让人觉得很是惊异。并且旧时空的话时速超过四十公里就会无规律断网,可是现在的速度都已经是一百多公里了,竟然还能正常通话,袁振力对这个充满了好奇。 “我们一直在机场,自从你们一进入雷达监视范围我们就已经接到海军雷达站的电话了!”何滚龙拿着手机说道,“现在你们在……” “不用你导航,我找得到机场啦。”袁振力打断了他的话,“跑道清空了吗?我准备要降落了。” “靠!这又不是航空母舰,机场反正不会跑,不导航就不导航,”说着何滚龙冲着外面看了一眼,“跑道上现在还有很多飞机,你要等下——我去!我们总共就两架飞机,一架在天上一架在机库里,跑道上一直都空着呢!” 袁振力没好气的说道,“好啦好啦,你通知下下面的地勤,我降落的时候可能会发生倾覆,记得早点把我刨出来。” “嘿!有没有搞错,连风向风速都不要知道了么?”何滚龙连忙冲着里面叫道,见对面没有回应,冲着里面又吼了两声,低头一看,竟然手机被挂断了。 “看到了!看到了!方向西北!”端着望远镜的瞭望员大声喊道,“正在飞来!” 袁振力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不由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没电,真是给力,连风向风速都不知道。” 他操纵着飞机低空绕场盘旋了一圈,看到了风向标正指向南面,再把高度稍微降低一点准备看看风速是多少……可是马上看到了最令他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跑道上竟然站着许多的元老,最令他觉得郁闷的是竟然在跑道一头竟然还有一台安装着的摄像机,摄像机旁的一个元老正朝飞机挥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赵勇。袁振力对着人群打量一下,果然有个穿着紧身上衣和牛仔短裤的金发女元老,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凯瑟琳,一看到她胸口挂着的那台照相机,袁振力连忙就把头上的狗皮帽子摘掉了,他可不想让照片上出现陕西老农开飞机的情景。 眼下这是元老院的大事,这架唯一的飞机刚起飞轮子就掉了,而且还是最重要的主起落架轮子。技术部门和空军临时还召开了个会议讨论对策,但是商讨一阵之后却发现基本无解。如果想要在水面降落,速度控制太难,非常容易失速,一旦发生坠毁,淹死人就是几分钟之内的事情。河道里没有可以快速救援的快船,海上的快艇也无法做到随降随救,危险性反而比直接降落还大。但是如果降落机场,首先这飞机原本就是试验机,轮子上全然没有缓冲材料,是绝对的刚性——就是个木头造的轮子,降落时如果控制不好,左侧起落架落到地上,必然就会被地面强大的阻力阻滞,如果起落架不结实还好点,会折断起落架和左侧机翼,造成飞机翻倒。但是起落架如果结实,就会产生另外一个效果,飞机会直接在跑道上来个倒栽葱,直接增加机毁人亡的几率。 飞机上的元老可是空军的创始人,绝对不容有失,但是现在他们又没有办法和空中进行信息交互,在下面商讨出结果也来不及通知天上的飞机。而且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旦变化发生,就不得不重做计划,所以尽管这个对策商讨会讨论出了n个方案,却一个也用不上,到了最后,执委会派来的代表肖竞拍板决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袁振力自己想办法,他吉人自有天相。 杨灿铃现在紧张地站在跑道旁看着天上的飞机,尽管她有些近视眼,但是还是清楚地看得到飞机左侧的起落架上空荡荡的,轮子掉了……她心里在不停地念叨着,她不是个理科生,但是即使不懂得空气动力学,也是知道飞机掉了轮子是有多么危险的。她觉得腿在不自觉地发抖,心里在不停地念叨,早知道就不给袁振力提供帆布了,不提供帆布,他就造不成飞机,造不成飞机就不会飞起来了,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个事故了。但是转念一想,帆布无非是用来给机翼蒙皮的,如果她不提供帆布,最多也就是给他的飞机制造点困难罢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男人凡是想要做成功什么,不管有多难总是会成功的,她怎么可能挡得住一个想飞的男人的前进道路?她身后曹湘一直在挺小心地盯着,曹湘是专程赶来帮忙的——工程方面的忙她一点也帮不上,但是现场有杨灿铃,她特地还带了一个女归化民秘书赶来这里,就是担心万一飞机降落出现了险情,她会拉不住杨灿铃,最起码也能把她搬上车。 飞机在人群的头顶上盘旋了一周,高度已经降到了五十米左右,太阳晒在座舱里已经开始微微发热了,袁振力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背上也是汗水直流——是冷汗,他之前是不去想降落失败时会发生什么情况,把精力都放在了操纵飞机进行侦察上,分散了注意力,可是现在他到了不得不面对降落的地步了。 “飞机轮子掉了……”他轻轻念叨了一声,低头开始检查起飞行数据起来。尽管现在的飞行速度已经降到了九十公里每小时,发动机的温度正却在缓步提升。为了让座舱在空中能够保持一点温度,发动机旁有一个小水泵,能够让冷却水在加热后沿着整个飞机座舱绕圈,提供一定的热量,同时也能够更快地给发动机降温。随着飞行高度的降低,低空温度提升效果也比较明显,袁振力已经开始怀疑这些冷却水是不是会快要沸腾了,要是沸腾的情况下飞机坠毁,破损的管道里开水将四处飞溅,非得把自己烫成个八成熟不可。“下次要记得把管子埋在里面避免这种情况。” 想了一阵,袁振力还是决定首先把速度降低,让飞机保持减速滑向跑道,然后让飞机保持机体向右侧倾斜,这样就把力量集中在右侧起落架上。等到速度降到十五公里每小时的样子,再把机体修正,那个速度下,飞机不会发生太大的险情。 飞机的速度表正在快速地转向低速,高度也逐渐向着地面靠拢过来,后座的林金来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在袁振力的培训班上过不少课,知道速度和质量的倍增关系,这样的速度下就算是一颗豆子也能打死人,更不要说这几百公斤重的飞机了。他连忙低头看了看油量表,里面没有多少油料了,炸弹也全部都抛掉了——刚才的轰炸因为知道人群中有陆军情报局的间谍,所以主要是集中在焚烧物资这些方面。 这时袁振力突然回过头来吼道,“把风镜摘掉收好!”他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能够看到前面的元老已经摘掉了风镜,所以也快速地摘掉了风镜小心地收到了衣服的口袋里。这些风镜是标准的玻璃,和旧时空的树脂镜片这些没得比,也不是钢化玻璃,一旦在迫降时发生碰撞,很可能变成大量的碎片戳进眼睛,危险万分,所以最好是摘下来收好。 与此同时,飞机忽然一沉,右侧起落架落到了地面上。袁振力在降落时选择的角度很小,因为这些起落架是刚性的,没有缓冲能力,要是降落角度选择太大很有可能直接接触地面折断,出现险情的几率更高。地面很快就把飞机弹起来,又离开地面一米多高,然后再一次落到了地面。 袁振力紧紧地板着操纵杆,让飞机侧身向右偏斜一点,让右起落架承担整个机身的重量。飞机的机轮在地上带起一路尘土,螺旋桨一直在风速迫使下保持快速地转动,风驰电掣地朝着跑道的另一头驶去。 众人的围观下飞机身体向右倾斜着几度,向前保持行进了一百多米。袁振力此时已经感觉操纵起来力不从心了,随着飞机速度越来越低,空气对于飞机的托举力已经是越来越少,飞机整体正在不可避免地向左跌落。 他低头看了看速度,已经降到了三十公里每小时,当下心头一横把襟翼打开,副翼转向下。飞机顿时向下一沉,左起落架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很快就撑在了地上,飞机整体向左一转,直接就横在了跑道上。 “好!”“万岁!”“太好了!”远处跑道一头元老和地勤们都跑了上来,围到了飞机的旁边。看到飞机安全地落地了,杨灿铃这下是真的站不住了,噗通一下就坐在了草地上,后面的曹湘连忙拉了一下一旁发愣的女归化民,两人连忙冲了上去一人一边把杨灿铃搀扶了起来。 袁振力和林金来两人在还坐在座舱中发呆,两人都算是做好了迫降失败的心理准备了,偏偏这一切似乎都挺顺畅的,还是安全着陆,让两人不由得全身瘫软坐在座舱中动弹不得。几个地勤抬着台阶过来,登上飞机把两人连拉带拽地扯了下来,又不由分说地把他们放在担架上抬到了一旁等着的三轮摩托车上。田亚妮跟何永康两人连忙给他们两人检查了下——这是防范于未然,用脚都想得到肯定是没事的。 忽然间凯瑟琳举着照相机冲了上来对着两人就是一阵咔嚓咔嚓,把个袁振力立马就吓清醒了,一边忙不迭地坐起来把身上的狗皮夹克给脱了下来,一边喊着“别拍别拍!不要拍夹克!” 不过他旁边的林金来可没这觉悟,头上依旧戴着狗皮帽子,身上穿着皮夹克躺在车厢里望着那个金发女元老端着那个大东西对着自己,全然不知所措。“快!快把夹克和帽子都脱掉!在拍照呢!”袁振力连忙把他拉起来,一把薅掉了他头上的狗皮帽。 “不至于啊!这衣服挺不错的啊!”旁边的何永康一脸真诚地说道,接着旁边的田亚妮噗嗤一声笑出来,“真像陕西老农!”何永康终于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吧好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们好歹也把衣服外面染个色啊!”一旁的肖竞故作惊讶地走上来,扯了扯袁振力腰间的腰带,“你还不如系根麻绳呢。” 袁振力此时是悲愤万分,冲着人群嚷嚷起来,“你们这帮鸟人!别唧唧歪歪的!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这里是军事重地!老子没批准你们怎么进来的?” “这个啊,”肖竞得意地点了点头,“这可是元老院授权了的,大家关心你才来看你呢。” “唉……”袁振力斜着眼睛看着凯瑟琳手里的照相机,知道自己刚才的照片肯定已经被拍下来了,不由得唉叹了一声,跟凯瑟琳说道,“凯姐,拜托你个事。” 凯瑟琳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图片发出去之前帮我ps一下,别把这个样子给发出去了!太丑了。” “好的,没问题。”凯瑟琳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尖叫,袁振力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一个人忽然推开两旁的人群直接冲到了他身边,一个熊抱把他抱在了怀里。伴随而来的一阵兰花香气与梨花带雨的哭声,袁振力这才知道原来是杨灿铃,连忙抱住她在她背上轻轻地抚了抚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这不是没事吗?这点小故障不至于弄死我啦。” “不行!你以后要答应我,不准上天了!”杨灿铃一边止不住抽泣一边说道,却被袁振力一句话逗乐了,“那可要看天是男的还是女的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综合讨论 1 “这次侦察飞行的效果非常不错,我们不仅沿途找到了三四个城镇,二十多个村庄,也确定了界镇的位置。”任雪峰说着摊开一张地图,“这是我们的人员根据航拍的视频画下来的地图,当然,比例尺什么的算不得精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大致也不会错出太多来。” “此外,”任雪峰说着在地图上点了点,“我们找到了界镇,的确如同传说中的那样,这附近几十公里,只有这么一处地方可以渡河,其他地方都不具备沙滩这一类条件。” 钱龙舟举了下手说道,“视频资料我们也看过了,沿岸区域的确没有多少沙滩,我觉得这片区域应该是岩质地形,应该是河水冲刷导致的结果,那么是不是可以证明界河的水流量事实上很可观呢?今年的雨季还没有开始,如果一旦开始了,河水能涨多高,水流量有多大,我们可全然没有概念,如果真的来场大洪水,界河上的两座桥都会非常危险。” “的确如此,”谢明芳说道,“桥梁现在是连接盐村工业区和占城港的唯一交通线,最让人担心的是东方港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界河分岔后的三角洲位置,如果仅以现在的流量,我想应该不至于我们整片区域都是冲积而成的,至少我们刚到的时候这附近的森林不是一二十年里可以长出来的,而且如果是冲积三角洲,树木也应该是以红树林为主。” “没错,”包包点头表示赞同,“我们的桥梁虽说算不得非常坚固,但是也是用石头和水泥制造的桥墩,上面的木桥应该也不会有问题,而且我们是根据百年一遇的标准来建设桥的长度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洪水冲垮桥梁的问题。就算是洪水真的大到不能控制,大不了就封锁桥梁不通车就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钱龙舟说道,“桥梁现在是重中之重,不仅担负着两地人员和物资的流通,同时也是军队渡河的唯一途径,一旦因为洪水冲垮桥梁,我们将要面临的问题就是要想出办法如何增援沙巴克的军队。” “担心这个啊?”肖明伟笑了起来,“我们可以先把陆军两个连调到河的南岸,在森林中扎营等候啊,需要增援的时候就能快速反应了。” “这说起来容易,”钱龙舟耸了耸肩,“做起来就不一定了,首先两个连在河北岸与河南岸,后勤供应压力就全然不同,河北岸不仅有大道可以输送物资,同时还有火车,需要的时候还能够用火车快速机动兵力。可是南岸就不同了,现在的南岸几乎全都拆掉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区域,就连沙巴克也是待拆的。只要桥梁断掉或者封锁,那么后勤立刻就中断了。” “我们可以预先在沙巴克储存足够的给养,大概一个月的,然后在森林中扎营的部队也是同样。” 钱龙舟连忙打断了肖明伟的发言,“森林,说起森林,还有一个大问题,疟疾登革热这些热带疾病,现在夏天已经就要来了,丛林里到处都是蚊子,这东西传播疾病跟玩似的,如果在森林中扎营,势必要面对可能出现的大量爆发疟疾的情况。” “是的,”王一志坐直了背说道,“上次在邦克山附近驻扎的陆军第二连就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疟疾。” “是第三连。”肖明伟纠正道,王一志连忙改口,“对,是第三连,第三连中绝大部分士兵都因为疟疾发作而病倒,整个连因病失去战斗力,这可是我们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那时候还不是夏天,只是春天而已。” “我们不是有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吗?”薛子良连忙问道,“是青蒿素吗?” “不是青蒿素,”王一志终于逮到了纠正的机会,连忙再次坐直了说道,“是金鸡纳霜,而且还都是库存的金鸡纳霜,我们到新世界后金鸡纳树还没有长好呢。” “那是奎宁吗?”薛子良连忙再次问道。这次王一志连连点头,“对,就是奎宁。”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把部队驻扎在丛林里,就一定会爆发疟疾?”肖明伟问道,“能确定吗?” “基本上能确定。”王一志说道,“我们在附近丛林里抓了不少蚊子活体进行了检测,都确定发现了疟原虫,我们刚来的时候是晚秋入冬,因此疟疾没能发作起来。并且还有一点,我们砍树速度太快,这片区域的树都被我们砍掉了,所有的积水也清理掉了,因此蚊子没能在东方港里肆虐起来。不过距离东方港比较远的邦克山此前因为一直是被土匪占据,所以蚊子问题并没有处理,因此就爆发了疟疾。” “那么能不能通过驱蚊等手法来防治疟疾?”李杰琦问道,“旧时空对于热带疾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只有杀蚊子。” “是的,可以使用艾草熏蚊子,在部队驻扎地外三十米范围内砍掉所有的灌木,所有的积水全部填埋,这是唯一能够对付热带疾病的办法,剩下的就只能祈祷蚊子没有防毒面具了。”王一志耸了耸肩道,“此外疟疾和登革热都会人传人,防蚊之外也要当心人和人之间的传播,一旦疟疾爆发,剩下的事情就只有隔离治疗了。” “那么说部队不能够先期埋伏在丛林中了。”肖明伟有点惋惜地说道,王一志点了点头,“没错,不建议过早进入丛林。” “对了,那个谁?那个精灵。”沈彬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问道,“他不是一直在丛林里生活吗?他们怎么就不怕疟疾?还是他们有特效药?” “这个我们早就检测过他的血液样本了。”王一志叹了口气说道,“根本不是不怕,而是他已经有抗体了,我们询问过他,他还是在二十岁左右就已经爆发过一次疟疾了,然后在五十岁前后又发作了一次,最近一次听说是一百一十六岁的时候,这次检测确认发现了疟原虫抗体,而且是全抗体,不管是间日疟三日疟恶性疟还是卵形疟,人家全能抗……” “一百一十六岁……”几个元老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喵了个咪的,那家伙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竟然已经是百多岁的老妖怪了。” “那我们能不能用一个折衷的办法来搞定这个问题?”肖明伟立刻就提出了一个想法,所有人的脑袋同时望向肖明伟,主持会议的杨铭焕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很简单,建立精灵的丛林战部队,他们既然能够有全抗体,那么我们能不能在他们中间组建出一支部队来,从而替代人类在丛林中作战呢?”肖明伟说着望向杨铭焕,“他们射箭特别厉害,我们可以让他们同时装备步枪和弓箭,这样打起来会比较方便吧?” “这个可以考虑。”杨铭焕还没说完,就被北纬打断了,“你们想得太好了,精灵跟人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无非是比咱们活得长点罢了。” “那可不是一点半点,你能活到七百岁吗?”旁边立刻就有人调侃起来。北纬挥了挥手,“我跟蓝草谈过,精灵部落里的精灵数量其实并不多,大约就是三百多人的样子,而且其中许多人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非常瘦弱,光是要把他们的身体恢复到健康状态就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样子。如果真的拖上一个月,南岸军的主力怕是早就已经到了沙巴克城下了。”看到肖明伟望向他,北纬连忙说道,“我还没跟你算编组部队和训练的时间呢。” “的确,”杨铭焕点了点头,“不过招收精灵进入元老院体系是一个远景规划,此时远水救不了近火,” “的确如此,北纬同志说的没错。”肖明伟对北纬的说法表示了赞同,同时又说道,“那么这次行动还是必须要使用我们自己的部队来进行作战了。” “对了,”杨铭焕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作战计划已经拿出来了吗?” “作战计划倒是做了一个,不过大家都知道,计划这东西是要随时根据敌情变化进行调整的,我们这才刚刚拿到敌情的录像,还要先研究之后才能做决定,并且现在我们只知道西面的南岸军情况,对于南面文山港的情况还毫不知情。”薛子良说道,“我们希望近几天内能够对文山港以及海上的迈德诺舰队情况进行一次侦察。” “这个……”袁振力之前一直在悄悄安抚杨灿铃,此时听到这个请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过了一阵才说道,“侦察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关键在于,我们只有一架飞机,蚊式机还要先测试之后才能知道是不是合适飞行,而这架飞机此时被陆军情报局拿去分析事故原因去了,所以这几天之内无法修复。” “分析事故原因?”“陆军情报局?”“这都八竿子打不着啊!”下面的元老们都是一头雾水,“飞机的事故分析不是空军自己做吗?怎么搞到陆军情报局去了?” 任雪峰不由有些尴尬地站起来说道,“是这样的,我还有另外一个头衔。”这时已经有元老叫出声来,“对了,那个事故分析部门不就是任胖子管的吗?” “唉……”任雪峰无语,一直以来元老们都是身兼数职,他到也想把事故分析的职务丢掉,但是元老院里根本没有元老能接手这种专业性太强的工作,因此只好一边当着陆军情报局的头头一边进行事故分析。 “说起飞机,”杨铭焕连忙问道,“事故原因找到了吗?” “找到了,”任雪峰说道,“由于这架是试验机,刚性起落架,多次起降的过程中影响了固定螺栓的寿命,事实上这根固定轮子的螺栓应该在起飞前就已经断裂了,如果在起飞前地勤人员对起落架进行检查的话应该是能够发现端倪的。” “也许,”袁振力点了点头,“不过起飞检查是我带人进行的,是我忽略了起落架,这个我要做个检讨。” “不用了,”杨铭焕说道,“我们现在的工业产品,全都是各种土法上马,说白了在旧世界就算是没有安全观念。出现这些险情也是很难避免的,因此我们有必要作出各个产品各个门类的安全流程来。这次袁振力同志在飞机降落过程中沉着冷静,果断处置,不仅成功地保住了侦察的资料,整架飞机还安全着陆,最重要的是人员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我很有必要着重讲一讲这个事情,”他说着站了起来,“对于元老院而言,每个元老自然都是非常重要的,无论什么时候,元老的生命安全都是凌驾于一切财产安全之上的。不过归化民,尤其是有重要技能的归化民,同样也是比财产安全要重要的,无论是什么情况下,首先要优先保障的,永远都是人员生命安全,其次才是财产安全。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但是如果人死了,就没有读档重来,刘旭同志的牺牲让我们了解到在这个新世界里,我们随时随地都不能粗心大意,更不能想当然,我们面对的不是无脑的游戏npc,我们的非友好势力虽说科技水平远远低过我们,但是他们能够想出办法来弥补双方科技之间的差距,我想大家都了解我说的是什么。因此,我希望在工作中,能够做到保护生命安全的所有保障,一丝都不能少;在战斗中,能够用火炮消灭敌人的,就绝对不要用人命去填。” “嗯!”“好的!”“没问题!”元老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肖明伟却说话了,“我不太同意关于战斗的看法。” “为什么?”杨铭焕不由有些发愣,肖明伟点了点头说道,“战场上的情况是瞬息万变的,也许只是愣一愣神,整个战场局势就可能偏转,因此一秒钟都不能浪费,有时候并不是指挥官想要用命去填,而是形式逼得指挥官不得不用这种方法去获得战场上的主动。” 第四百三十七章 综合讨论 2 “嗯,”杨铭焕点了点头,“肖叔说得不错,我们不是军事相关部门的,的确不应该对军事部门的同志指手画脚。” “我不是这个意思,”肖明伟连忙说道,“杨执委的意见本身是正确的,每一个士兵在战场上都是有用的,仅仅只是把士兵当成消耗品或者数字的人永远成不了好的将军。我们在以后的战斗中会尽量贯彻这个理念,但是还有一点我们必须要确认。”他说着顿了顿,“我们的后勤必须要有充足的保障,不仅仅是粮食,我们的粮食很少会有问题,这要感谢孙文彬执委和农业部,但是打仗这事情讲究的就是弹药,只有弹药充足才能贯彻杨执委的指示。” 杨铭焕不由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林深河站了起来解释道,“这是工业委员会的问题,这段时间以来,工业委员会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民用生产上,对于军用的东西,主要是开发发动机和组装飞机。因此我们军火厂订购的机床和主要的生产材料几乎全部没有到货,现阶段我们的弹药存量已经到达了一个警戒值,这事情我已经写过申请上报执委会了的,不知道有没有送到。” 曹湘在旁边一边迅速的做着记录一边答道,“这份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并且也交到了执委会,是上周三交的。” 林深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的弹药库存现在平摊下来一个士兵也不过就是两百发,至于炮弹,飞雷炮分到一门炮最多就是三十枚炮弹。现在我们的三条子弹生产线都在全力开动,同时生产七毫米六角步枪弹、九毫米手枪弹和十二毫米步枪弹,对于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的子弹主要都是通过复装来实现了。” “你们以前不是说过可以用本时空的机床加一条生产线吗?”杨铭焕连忙问道,林深河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是有增加生产线的计划,但是需要的生产设备和机床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到位,我不是责怪张元同志,但是这个时候在生产设备上卡我们的脖子,实际上是在卡元老院的脖子。” “那么你有什么提议?”杨铭焕知道林深河的点子多,他既然这个时候提出来,必然就是有解决办法,与其等他自己说,还不如直接问。 林深河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没错!我就是有个想法,”说着冲军事部门的几个元老指了指道,“军工厂最重要的就是生产独立,我们开发武器的确是做到了独立开发,但是生产总还是掣肘于东方港民用物资的产量,我想通过元老院授权允许我们建立一个军工体系,由我们自己进行从原料到成品的一整套生产体系。从钢铁生产到机床自制,我们军工体系需要有自己的一套班子,不然的话让军工体系依附在民用体系上,早晚要出事。” 杨铭焕闷声想了一阵,点了点头,“我原则上同意你的看法,但是这事情还是要走个流程,请你把这个提案写一个文件交上来,另外你们军工体系还必须和工业体系的同志们密切联系,不能脱离。我们现在无论是在材料还是工业生产上,都是属于摸着石头过河的情形,双方如果有什么成功经验,必须要相互分享,不然的话,这两套班子原本做的事情就是大同小异,如果再同样的事情还做两次,我们就不用发展了。” “嗯,”林深河点了点头,说着就从桌上的文件袋里掏出一份手掌厚的文件递了过来,“提案我早就写好了,一直带在身上。”曹湘站了起来,走过去接了过来粗略翻了翻,然后递给了杨铭焕。 杨铭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嗬,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啊!”他笑了出来,“军工厂、陆军总后勤部、海军总后勤部、空军总后勤部,连陆战队总后勤部都签名了,那么这提案的资金问题怎么解决?” “这个嘛,”几个军事部门元老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吴镝站了起来,“这个我们讨论过了,我们现在是五个部门组成这个军工体系,所以分为五个股份,由军工厂牵头,各投资六千元,首先保证原材料生产体系。” “嗯!”唐勋良补充道,“我们准备在这次战斗之后,在占城港南面的位置先建立一个堡垒,用以防卫占城,此外在占城港南面新堡垒北面的地带建立军工厂所属的钢铁厂,机械厂,五金厂,被服厂,装具厂等共计十二家军工体系工厂。” “不至于吧?”杨灿铃也顾不得袁振力了,连忙提问道,“照你们的意思,是不是你们也要组建自己的棉纺厂?” “是的,”肖明伟说道,“杨姑娘你负责的棉纺厂一直以来对我们军事部门支持得非常好,我们很感激你的努力,”高帽子丢过来,杨灿铃也不好生气,肖明伟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棉纺厂的规模在新世界算起来应该是最大的了,但是你们的生产要同时满足好几个部门的需要,例如民政委员会需要布来给归化民制造新衣服,商贸部需要成品帆布出售给布贩子,你们棉纺厂一直忙个不停,生产出来的纱锭和布料依旧远远不够需要。我们组建自己的棉纺厂并不是因为怪你们保障不力,而是为了给你们减少负担。” 说着肖明伟望向杨铭焕,“关于军工体系原料的来源,我们也不会和民用去争,我们会组建起自己的矿山和航路,此外等干船坞开始运作之后,海军的同志们首先会修复并改装两艘胜利级,接下来就会一个干船坞用以改装正在服役的胜利级,另一个则开始组装自由轮,自由轮一旦开始投入使用,不仅可以提供给我们军队使用,同时也可以提供吨位给民用部门。” “自由轮确定可以生产?”立刻就有人提问了,卜众孚望过去,原来是辜晴倩,“是的,自由轮可以确定能够生产,我们已经把图纸都画好了,只要等到那两艘受损的胜利级改装完毕,我们的木材厂就可以开始生产自由轮的材料了。” “那太好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组织舰队去明州采购原料了。”辜晴倩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原材料不是一直都由迈德诺人在输送吗?”包包提出了疑问,“听说从五一阅兵之后他们的原材料输送又重新回到了以前的规模了。” “我一直都觉得迈德诺人有阴谋。”水汪凼在一旁说道,“他们似乎是想通过垄断原材料途径来卡死我们的喉咙,我们不可能永远依靠外人来保障我们的原材料生命线,尤其是这些外人明显不怀好意。” “这点我同意你的看法!”范例说道,“这段时间一来,雷达站天天都能观测到迈德诺舰队在占城港外游走,港务部门也开始发现迈德诺人正在偷偷绘制东方港地图,但是我们为了要保证他们采购商品的热情,并没有对这种间谍行为进行抓捕,虽然说短期内不至于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在长期来看,对我们东方港的安全工作是有害的。能够把原材料获取通道抓在自己手里,总是要好过等着别人来帮我们运输东西的。” “对于陆路运输,”肖明伟接过话头来,“马林明昨天跟我申请了一笔资金,说是要和重工业实验室一起开发新型的六缸柴油机,一旦柴油机开发成功的话,那么量产也就可以提上日程。” “那么我们就需要开始铺设沥青路面了?”谢明芳终于等到自己说话的机会了,连忙追问道,肖明伟点了点头确认道,“没错,东方港到北桥头镇,东方港到盐村工业区都需要铺设沥青路面。此外,通往盐村工业区的新桥什么时候能够通车?” 包包连忙说道,“通车恐怕还需要点时间,我们刚刚扎好钢筋,正在准备做倒置桥面。要知道这种倒置桥面比较麻烦,因为缺乏泵车,我们建造一个桥面单元的时候要分三个步骤进行,首先倒置出底部,然后等过了养护期之后,再在上面铺设水泥路面,等再过了养护期之后,才能铺设沥青路面,而且由于没有能够吊得动这么沉重单元的吊车,因此我们必须一节一节单元地进行建造,否则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事故。因此这桥的通车,至少要等到七月底。” “好的,”杨铭焕说完,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说道,“现在我要严肃批评一下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几位成员。” 听到这话,在场的其他部门元老们不由得都吃了一惊,杨铭焕继续说道,“安南的南岸军准备进攻占城港的消息他们是几天前就已经得知了,并且陆军情报局的特工也已经混入了南岸军持续地送出情报,这点做得很好!任雪峰!”任雪峰连忙激动地站起来敬了个礼,高兴劲还没过,就听的杨铭焕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一样要批评,我们即将要面对一场十万人规模的战斗这样大的情报,你居然只通知了参联会,而没有通知执委会,这点上你未免也太不把执委当成菜了吧?” 任雪峰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正打算说话,就听得肖明伟说话了,“执委同志,这事情是我的错,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好了。” “不是,我们也参与讨论了,我们也有过错。”吴镝连忙站了起来,身边的卜众孚左右看看,也站了起来,“没错,我们通过了表决,最终决定不通知执委会的。” “是啊,”杨铭焕有点生气,“你们几个表决了一下,我们执委会就连知情权都没有了,如果不是肖竞同志因为关心去机场,我们恐怕要等到南岸军出现在沙巴克外面才会知情了吧?” “不是的,”薛子良连忙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在讨论的时候就决定了,明天就是集体婚礼的日子,我们不想让这样的事情打乱了婚礼的喜气。你知道的,刘旭同志牺牲之后,我们的总体士气有点低落,需要这么个集体婚礼来冲冲喜。可是这帮南岸军这时候却不开眼地冲了过来,我们讨论后就决定在婚礼之后再通报执委会,让大家能够开开心心地享受一个集体婚礼带来的喜庆。而这段时间我们也并没有听之任之。” 说着薛子良站起身来,“钱龙舟元老和外籍军团总参谋长伊藤先生一起讨论并制定了一个反击方案,这个方案我们经过了讨论,可行性很高。” 杨铭焕连忙看向肖明伟,肖明伟则看着杨铭焕点了点头,“没错,这份方案非常不错,我们需要一份详尽的敌方资料才能把方案落到实处,这才让袁振力同志不得不冒着风险进行了一次远程侦察。” “这次侦察确认了南岸军的兵力,训练程度,同时还确定了迈德诺人已经占据了界镇,为安南镇守起北大门来了,这的确能够说明之前的情报里所提到的安南朝政已经被迈德诺人所把持是属实的。”肖明伟继续说着,“袁振力和林金来同志在侦察中主动出击,焚毁了大量的南岸军军粮,并且造成了安南军队的大规模踩踏事件,立下了卓越功勋,因此我提议为他们颁发一枚勋章。” 杨铭焕不由苦笑了一下,我这还在批评你们呢,怎么忽然就要起勋章来了?不过那边袁振力丝毫没有兴奋的表情,只是有点抽搐地问道,“我不要勋章,能不能换点别的?” “那你要什么?”杨铭焕不由乐了,我这勋章还没决定是不是颁发呢,你就决定要换成别的? 袁振力稍微想了想,说道,“这次侦察行动证明了这种教练机的技术是成熟的,而且我们的飞机在性能上没有丝毫的问题,我想说的是,能不能再生产几台发动机?” “还要生产发动机?”刘沈红不由得叫出声来,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第四百三十八章 综合讨论 3 刘沈红一脸激愤地说道,“光是铸造发动机气缸就玩脱了,在那个三缸柴油机制造过程中我们足足进行了六十多次,才造出来一个合格的气缸,此外还有活塞,你们知道那个活塞有多难加工吗?而且现在材料不好,好不容易加工七个出来还有三个材质有问题,使用起来直接爆缸好吧!” “可是你们工业部门的职责就是干这个啊!”杨铭焕一脸郁闷,“而且工业制造这东西讲究的就是经验积累,操作熟练了才能继续制造更多更好的东西啊。我说小刘,你以前造斯特林发电机的时候那股创新精神哪儿去了?” “我那是权宜之计罢了,临时用一下而已,可是现在这是要在工业和生活中使用的发动机啊,和那种临时发电的玩意儿是两回事啊!”刘沈红连忙说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使用的刀具什么的都必须是新世界生产的,原本质量就不好,动不动还会出现故障造成损失,有的加工失败纯粹就是因为刀具和加工设备搞坏的好吧!” “那么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旧世界带来的物资?”杨铭焕连忙问一旁的成军,成军耸了耸肩,“这个还真没有多少了,具体数量要问何莎莎,库存这些东西都是她在管。” “事实上我们应该剩不下多少物资了,尤其是这时候,”一旁李锦说道,“我倒是听说过以前有元老在学习铣床操作的时候,一口气能折断好几把铣刀的,对了,还是用土豆在加工呢。” “噗……”旁边几个元老都笑喷了,李锦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所以张元现在发了条命令,现阶段不允许使用旧世界带来的刀具,必须用新世界制造的工具。” “所以我们加工起这些东西才特别困难啊,亲们!”刘沈红也是一脸无奈,“你们提供的材质制成的刀具磨损速度远远比不了旧世界的。” “这个恐怕只能让你们克服困难了。”杨铭焕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没有办法,我们急需飞机来进行侦察、轰炸任务,这事情恐怕必须要你们上马才行。” “好吧,回去以后我会带人去进行发动机开发,不过必须要申明的一点,我们只能保证尽力,不能保证时间。”刘沈红说道,“并且因为失败率较高,我们可能会同时生产十个左右的发动机,到时候这些发动机的造价可全都要算在成本里面。” 袁振力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没问题,你们造的发动机越多,对我们来说越好,十个不算啥,要是能同时制造二十个才好呢,我们只盼着成功率高一点。” “嘿嘿,”刘沈红笑了笑,“我们制造你们现在用的那台发动机可是制造了十六个才成功了一个呢。”屋子里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成功率未免也太低了。 “没问题,”袁振力也笑了起来,“只要成功了一个,经验就积累下来了,只要积累了足够的经验,那么后面的制造就容易了。我对你们有信心,你们制造吧,哪怕只成功一个都行!这笔钱我们出!” “天啊,你们就这么玩预算吗?”水汪凼有些郁闷,“一台发动机造价是多少?” “只是算材料和人工成本的话应该是一百六七十块的样子,但是……”刘沈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必须要把失败产品的成本算进去,这样算来空军的那台发动机成本可足足有两千多。” “我勒个去!你们用纯金打造的吗?”水汪凼不由得蹦了起来,“要那么多钱?” “你还别郁闷,真要那么多!”林深河在一旁笑了起来,“造发动机可不是造元老院步枪,这东西对于材质什么的要求非常高,而且一旦能够投入工业化大规模生产之后,就是摇钱树,不仅能够带动发动机本身的销量,同时还能够提升石油产品的销量,摇钱树啊!” “你还别怪我鼠目寸光,”水汪凼说着在桌面上用指头点了点,“现在是五月底,五月里面我们原料采购花掉了差不多三万多,用工成本是两万多,通过商贸部贸易赚回来的钱只有六万多一点,虽然说还有些奖券什么的收入,但是由于彩票保护机制,收入可谓微乎其微,另外还有其他的一些杂项支出,对了,还有元老伙食费什么的,这个月结余也就是三千多块。” “三千多块不是挺多的吗?换到土著那里足够吃喝一辈子不愁了啊。”下面有元老说道。水汪凼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没错,算起来是笔钱,如果每个月都能保证这样的的收入,大约一年下来至少可以有三万六千的结余,可是问题是这次元老院集体婚礼,拨款申请你们知道是多少吗?” 曹湘在一旁不由得脸上有点尴尬,“一万元。”立刻就有元老在一旁说道,“这不算多啊,好像有四对新人吧?这和起来才两千五一对啊,这里面还有双方都是元老的呢。” 杨铭焕连忙望了一眼谢明芳,谢明芳此时也心有灵犀一般地跟他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不过水汪凼摇了摇头,“你们的脑袋里还把这里的一块跟旧时空的一块挂钩吧?” “难道不是吗?”有元老好奇问道,“购买力可能高点,但是也没啥东西可买啊。” “首先我要纠正你的说法,”水汪凼说道,“结婚的名单我看过了,分别是杨铭焕和谢明芳,孙文彬和刘丽婷,曾志刚和冬梅,钱龙舟和阮姱,阳牧秦和林月如——” “噗”的一声,下面又有几个喝茶的元老喷了,“你们不要郁闷,人家真的叫林月如,不过不是《仙剑奇侠传》里面那个,不过一样泼辣,对了,还有我和雪繁星。”水汪凼继续说道。 “是啊,”曹湘在一旁说道,“你也知道有六对新人啊,里面就有三对是全元老阵容,分摊下来一对新人才一千多块,和旧时空的煤老板嫁女儿比简直就是寒酸了好吧?” “对啊,”一旁的薛子良笑了起来,“我们在新世界也算是权贵了,怎么就不能搞得隆重一点,不然走出去都不好意思跟土著打招呼。” “不是这么说的,”水汪凼解释道,“我是想要搞一个奢华的婚礼,但是现在这时候,这里正在准备打仗,同时又要进行大规模的城市建设,我觉得钱最好还是用在刀刃上好一些吧?” “我不赞同,”一旁的卜众孚站了起来,“艰苦创业是没错,但是要明白,我们来这是来开创一个新世界的,共同享受新世界的福利的,为啥要平白无故降低自己人的享受,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们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把元老区的电给断了?也好减少发电支出啊。此外元老食堂伙食标准也应该要降低,元老服装补贴也要相应降低,这里是热带啊,夏天穿短衣短裤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对啊,这些地方的确是可以缩减些支出。”水汪凼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又拿起纸笔在桌上画了起来。卜众孚不由得一脸无奈表情,这马上又划算起来了。他不由得大声打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我们没必要在这些方面减少太多,我们毕竟不是来这里吃苦的。” “没错,”曹湘赞同道,“我们离开旧世界,虽然说污染大,但是生活还是比较充裕的,生活物资基本上应有尽有,但是大家一起同船来到了新时空,一起白手起家打造一个新世界,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如果我们不能够在生活条件上尽量满足元老们的需要,这也未免太伤元老们的心了。” 水汪凼不由有些愕然,辜晴倩站了起来对他说道,“钱并不是不可再生的东西,而且钱留在金库里一点用处也起不了的,不流通根本就没作用。” 水汪凼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但是如果全都用去流通了,那我们可就没有啥钱了啊。” “你错了,”辜晴倩说道,“钱流通的目的是搞活东方港的经济,整个东方港起来了,附近州县的人才能明白这里是个好地方,我们生产的产品才能有更多的销路和渠道流通出去,同时也会有更多的钱流通进来,举办这个婚礼的意义就是要让土著们看到一个梦幻婚礼,把元老院的雄厚财力宣传出去,让他们渴望来到这里找寻机会,来实现自己的中国梦。” “我去,中国梦都来了。”水汪凼不由得笑了起来,杨铭焕说道,“没错,中国梦,一个生活条件优越的地方对于人才的吸引力才是最大的,就如同旧世界里大家对去美国的渴望一般,现在我们在新世界就要建立这样一个自由美好生活的明灯效应,让他们愿意和我们打交道,做生意,把资金投向中国。” “并且还有一点,”肖明伟说道,“这次婚礼奢华一点事实上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将在接下来的对抗安南军队的战斗中彻底击败他们,让他们看到直接动手掠夺我们是不可能实现的,就只能想办法和我们通商交易,这样也可以给我们减少很多的麻烦,因此这场婚礼和战争是平定安南局势的两手准备。” “对于安南政府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任雪峰笑了起来,“现在安南政府唯一能拿出手的军队就是南岸军的这几万人了,如果我们能够从肉体和精神上彻底摧毁他们,那么这个刚刚被迈德诺人扶上台的黎氏皇帝根本就不可能坐稳朝廷,接下来他们自己内乱基本上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而且迈德诺人能够使出驱虎吞狼之计,我们也可以这么做一个。” 杨铭焕对这句话很有兴趣,连忙问道,“我们怎么驱虎吞狼法?”这个提问顿时让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双眼都望向任雪峰。 “我们对外并没有多少线路,但是却有一个和我们比较友好的,安南锦衣卫千户岑敏。”任雪峰说道,旁边的范例撇了撇嘴,“那家伙的兴趣就在做生意上,几天前似乎还派了一个小旗带了十多个力士过来东方港进货呢。” “他很聪明,他知道想要渗透我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就干脆放弃对我们的渗透,专心于给他自己捞金了。”任雪峰说道,“我们可以让他帮助我们,把一条消息传到北安南去。” “你的意思是说让北安南知道界镇空虚的情报?”肖明伟立刻就提问道,任雪峰点了点头,“没错,如此大规模的军力调动,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近在咫尺的界镇发生的事情,但是从航拍视频中可以看到,南岸军在军营中还留有少量部队用以迷惑北安南,因此北安南对于界镇的情报必然是求知若渴。” “这样可以送岑敏一个顺水人情,同时我们还可以通过低价提供给他一批商品作为酬谢。我们甚至不需要花一分钱,就能够让界镇的迈德诺人知道啥叫后院起火。”任雪峰说道。 “那个锦衣卫教头现在还在你们陆军情报局里当教官吗?”杨铭焕问道,上次剿匪之后范例带人去给安允县衙送人头和俘虏的时候顺带还发了一次工资,但是锦衣卫因为没有名册因而没有发到,这让安允锦衣卫的百户很恼火,但是范例让他在反间谍处担任了一段时间的教官,这个百户尝到了甜头,又不愿意自己天天来,便把这差使给了手下的一个小旗。很快小旗也得到了更多任职邀请,包括警察总部的擒拿格斗训练、反间谍处的间谍甄别训练以及陆军情报局的敌后工作指导,他一个人肯定是分身乏术,不得不推荐了在其他几个地方任职的小旗前来当教头。这样一来元老院只是花了一份基本工资,不仅了解了安允境内的锦衣卫有那些人,同时也让手下的归化民们学会了更多的敌后工作技巧。 第四百三十九章 间谍百户 6 现在正在敌后的周睿此时对那些学习的经验深有体会。他没有当过官,只不过是考了个功名而已,元老院找不到当过官的人来教授怎么当官,因此到现在也只能学习一些当武将的经验罢了。但是此时这些武将经验相当受用,让他带着黎明在敌后的这支庞大军队中如鱼得水。 阮伟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大车上修养,周睿和黎明两人在他看来,虽说强夺了他一千多两银子银子,但是毕竟帮他把手脚断骨接好了,现在虽说马上走路不可能,可军中大夫也看过了,说接的很好,没有什么要动的。让他唯一不爽的就是那个小妾,自己一直以来以为小妾已经全然是自己的人了,谁知道忽然之间这小妾就变了脸,要不是那三个浑身冒着奇怪气息的人过来,自己只怕早就死于她手了。当他的僮仆带着几个亲兵和军医过来时,那三个人已经带着银子跑人了,阮伟现在很心疼那笔银子,但是这浩浩荡荡十万人之众里面找出这三个人来,哪里可能?更何况皇帝赐予自己的镇东侯玉佩也被他们拿走了,他是越想越气。 生气的当然不止他一个人,赵喜敏此时也心情好不到哪儿去,天上那只怪鸟的确是很奇怪,还能够丢下会爆炸的蛋。但是就算是蛋会爆炸,这也不至于把几万人吓得如同受惊的鼠群一般狂奔吧?一开始只是一部分人群被惊吓狂奔,接着就是后面跟着的不明真相的围观者,再就是看到汹涌奔来的人群只能选择转身就逃的人了。等他在睡梦中被惊醒后局势已经失控了,他不得不采用非常极短的手段,命令前锋营的步兵用长枪列阵,直接戳死跑在最前面的人,又用骑兵在两侧来回冲杀,乱砍乱杀一阵,这才把局势稳定了下来。不过这个行动下来,他的亲卫队里死伤了两百多人,更是砍杀了溃军中的上千人这才算完——他对这些人的死伤相当的肉痛,他们原本可以被投入对占城港阮逆手下的进攻行动,结果还没走出界镇十里就死在了自己人的刀枪之下。经过统计,这场骚乱之后被踩踏和砍杀而死的士兵足有两千多人,并且用来运输辎重的大量车辆遭遇那怪鸟的蛋击而遭到焚毁,事后清点,大约有五百石左右的粮食遭到焚毁。 让他全然想像不到的是阮伟,这个家伙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以肉身迎接了溃兵的脚底板,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没死——全身肥肉多果然还是有好处啊,听军中的大夫检查后向他汇报,阮伟双手双脚被踩断,身上被踩伤多处,可是诊脉之后却发现内脏全无损伤,只需要静卧修养即可。这倒也让赵喜敏觉得舒了一口气,阮伟军团数万人此时基本上没有遭到多大的损失,如果阮伟死在乱军之中,这些士兵他根本来不及收拢,可能逃亡的士兵会超过六七成,这么一来原本南岸军的十万人很可能知会剩下七万多人,这样一来根本就无法对占城港的敌军形成数量上的优势。 想到这里,赵喜敏不由得吁了一口气,“还好阮伟没死。”阮伟没死,那么他对于他军团的实际控制能力还是在的,但是由于手脚都断了,无法上马亲自对军队进行指挥——原本他也无法上马指挥,都是由士兵抬着滑竿去指挥的,现在这么一来,他连出大车的机会都没了。赵喜敏暗暗笑了笑,阮伟不能直接指挥,那么他的兵团就必须接受自己的指挥,这样一来十万人的指挥就可以由自己来进行,他掂了掂胡子哼了两声小曲。 原本根据他和阮伟的协议,等到得占城港,两路大军分别负责逼近到占城港城下的西面和南面,等到文山港的军队到达之后,就能够发起进攻,谁先攻陷城墙,那么占城港的劫掠权就是谁的。这怪鸟的蛋虽说平白无故造成了南岸军两千多人的伤亡和五百多石粮草的损失,却意外的帮助他获得了整个南岸军的全部指挥权,相比之下,这倒是个好事。 现在的周睿已经带着他的部队找回了之前被配属的赵喜敏军团中某支辅兵队,不过此时的军头正带着一大群辅兵跟一大群战兵争执不休。 “这是你们的责任!”战兵中的小头目冲着辅兵们一通嚷嚷,“遇到敌袭,你们这些辅兵不知道保护粮草,只是低头狂奔,结果导致粮草被焚。连我们的刀枪衣甲都被焚毁了!”他一边吼叫着一边悲愤地挥舞着手里的一把被燎得黑漆漆的刀。 “这关我们什么事情?当时的火你们又不是没看到,根本就没有办法熄灭,我们只能逃跑啊!”一个辅兵愤愤不已,冲着战兵直嚷嚷,“你们的武器衣甲原本就不应该被放在粮草车上的,谁让你们放上来的?” “放上来就该被烧掉了是吧?”“对啊!当时副将大人也说了,可以放到你们车上啊!”“对!找副将大人来,军法处置他们!”战兵们顿时就吼了起来,声音完全压倒了这一边的辅兵。 “啊!——”一阵齐声吼叫声响了起来,把两边的人都吓了一跳,辅兵们一看,原来是刚刚天亮后被编入的那群辅兵,不过数量少了很多,心想大概是刚才一通狂奔跑散了吧,倒也无人过问。 “此事周某怕是要说句公道话。”周睿冲着两边拱了拱手说道,“原本辎重队就是用以运输粮草一类的东西,用以保障军需,人能推动的东西重量总是有限的,诸位战兵兄弟把沉重的武器和衣甲放在辎重车上,平白无故增加了辅兵兄弟们的重量,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你是谁?”战兵小头目仗着自己的身份,趾高气昂地冲着周睿问道,周睿不慌不忙,“周某人不才,乃是禁军中一百户,以此身份说句公道话还是可以的吧?” “这个……呃……”战兵这边立刻就收声了,禁军的地位比他们这些南岸军要高不少,此时面前这个还是禁军百户,虽然并不怕他,但是也完全没必要和禁军争个水落石出。“这不关你的事情吧?他们不把我们的武器衣甲抢救出来,导致如此重大之损失,我们找他们赔偿总是合情合理的吧?” “此事不妥,”周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们刚刚往他们车上放东西之时我就在旁边,我记得当时辅兵兄弟们可没有保证你们的东西不会有丝毫损坏的吧?” 辅兵们这边顿时就大喊出来,“没错!死沉死沉的往我们车上丢,我们推粮草都费力还要帮你们运输衣甲,真是不要脸!”“对!你们自己放上来的,我们可跟你们说过不要放的!” “就算是我们自己放上来的,你们总不至于要眼睁睁看到东西被焚毁而无所事事吧?”战兵这边也喊了起来,“就是!” “装备损坏应是如何处置?”周睿并不知道安南军队中的条例,但是并不妨碍他装模作样,他偏过头问辅兵的军头道,“是该如何惩罚?” “罚饷,处劳役,判入辅兵三个月。”辅兵军头说着恍然大悟笑了起来,“哈哈哈!”辅兵们也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顿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战兵们一个个面如死灰,好不容易才获得了战兵的地位,结果因为武器损毁,不仅要判劳役,还要判入辅兵营三个月,还得罚钱,真是得不偿失,早知道不来闹这事情了。 “诸位兄弟,周某人有一言,还请诸位一听。”周睿说着拱了拱手。闹事的双方都望向他,不知道他打算说什么。 周睿见大家都望向自己,从容不迫地说道,“现在出征在外,颇有不便,我等理应相互照应,相互体谅,如若这般争执,怕是只能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平白让别人得了好处,此时如若是真的闹到军法处去,怕是谁也讨不得好。” 双方都沉默不语,纷纷低头考虑这些情况。“辅兵弟兄们虽说对于这些兵器的损失没有多少责任,但是粮草尽数焚毁,如若是追究起来,判个杀头也不无合理,得幸此时正在乱局之中,暂时还无人追究,倒还有可能补偿得上。假若是对风撒尿迎上去,少不得要被军法处治罪,所以周睿在此奉劝诸位辅兵的弟兄们不要为此事再争执。”周睿说着转向战兵那边,“战兵的弟兄们平日里作战勇猛,为南岸军赫赫威名出力甚多,只是此事若要是闹大,毕竟这才刚刚发生此般莫名溃散,诸位损失武器之罪定然会被重责。以周某之见,此事还是不要闹大,大家坐下来谈一谈解决了才是正解,和气生财嘛!” 双方的人都对视一眼,果然少了不少的戾气,周睿左右看了看,“沿途死伤人众多,我之前往前方去看了一番,沿途掉落了众多的武器,想必那些遗失武器之人还没想起回来捡取或者已经死了,战兵兄弟们不妨现在赶紧去捡取,起码有个趁手兵器用不是?” 战兵们稍微愣了几秒,忽然间一齐发力狂奔,顿时就跑没影了。辅兵军头连忙走上前来,冲着周睿深施一礼,“周百户果然厉害,原本我等以为要打上一架死伤几个人才能了解此事,却未曾想百户大人上下嘴皮一动,就把此事轻松解决了!佩服佩服!” 周睿笑了笑,接着说道,“这还没有全部解决呢。”辅兵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军头好奇问道,“为何还未解决?他们不是已经走了么?” “是啊,他们走了只是解决了一半的问题,这辎重粮草损毁之事还没完啊。”周睿的话顿时让军头和临近的几个辅兵脸色煞白,的确如此,辅兵的职责就是保护和输送粮草,如今这些粮草都烧成了灰,就连大车也多数被烧得无法使用,正如同周睿之前所说,现在是忙得一团糟,还没有来得及追究罢了,如果要是追究起来,自己的脑袋肯定是不在脖子上了。 但是军头顿时面如死灰,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周睿现在自己说起来,想必也是有解决办法,不由得冲着周睿一拱手道,“请周百户救我!” “呵呵,”周睿笑了笑,冲远处的树林招了招手,树林里立刻跑出来两个提着大布包袱的士兵,脸上无不笑眯眯的,让这军头一头雾水。周睿把一个士兵叫过来,接过一个布包递给军头,“赶紧去买。” 布包入手,这重量把个军头吓了一跳,沉甸甸的感觉立刻让他想起了这几年来听得多见得少想得多倒手得少的一样东西——银子。军头连忙打开包袱一角,一时抓不住哗啦啦掉了一地,竟然都是五两一锭的银子,粗略一数竟然有二十锭。 军头顿时觉得腿都软了,这笔钱足够让他的这个辅兵队差不多半年的军饷了,竟然这个百户说给就给了,他不自觉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谢周百户!” “别着急,有条件的,”周睿说着又提过另外一个布包,“这里还有一百两,我救了诸位的命,的确是有条件的。” 军头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这个百户想得出什么条件来,要知道自己可是赵喜敏军团的百户,如果因为银子替禁军百户做事,基本上算得了叛变了。但是眼下除了收下这笔钱之外别无解决办法,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重新筹集自己辅兵队里运输的这一百五十石粮食。到时候上官要是追究起来,自己掉脑袋是分分钟的,可是如果自己从此听从这个禁军百户的指挥,若要是被上官知道并追究起来,也是分分钟掉脑袋的啊,这又该如何取舍呢? 他不由得回过头望着身后的一大群辅兵,此时他们一个个张大嘴巴望着自己跪着的造型,更多的是望着掉在地上的银子。过了一阵,他终于想通了,如果不收这笔银子解决现在这燃眉之急,怕是马上就要掉脑袋。收了这笔银子被发现了掉脑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更何况这是现银,有了银子就什么都有,大不了收了银子找到机会带着几个亲信一起逃掉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冲着周睿低声说道,“但听周百户吩咐!” 第四百四十章 婚礼 1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东方港元老区的高音喇叭忽然响了起来,“八点钟了,都起床啦!今天可是大好日子呢!”说着喇叭里传出了元老们熟悉的歌曲,“梦中人,熟悉的面孔,你是我守候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这首由旧时空孙楠和韩红歌唱的《美好的神话》拉开了东方港集体婚礼的序幕。 结婚的男元老们此时都被统一安排在元老院宿舍里休息,其中的孙文彬和杨铭焕前一天晚上还因为和参联会商讨战争应对计划和讨论后勤物资等事情一直讨论到凌晨三点才入睡,之中还拒绝了六次肖明伟让他们早点去休息的要求。而阳牧秦和曾志刚两人有点婚前恐惧症,两个人在摸黑讨论了足足五个小时都睡不着,愣是在孙文彬和杨铭焕两人回来之后才入睡。至于水汪凼,为了这笔高达一万元的婚礼费用痛彻心扉,整晚睡不着觉,一直闹腾到天都快亮了才入睡。此时五个人如同死猪一般,对于窗外的高音喇叭中传来的歌曲丝毫没有反应。 唯一好一点的是钱龙舟,他基本上算得上没心没肺了,昨天晚上自从进入新郎宿舍房间后倒头便睡,而且还打呼噜。若要说起昨天晚上睡眠效果普遍不佳,这家伙的呼噜也是个重要影响。现在六个人都在各自的床上呼呼直睡,压根儿就没有起来的想法,偶然谁动了一下,也没有打算起来的冲动,只是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砰砰砰!”一阵拍门声,“快开门啊!你们还要不要结婚了?”“就是,快起床啊!”“不要把我们伴郎团给晾在外面,快开门,准备出发啦!”外面一众元老们穿着各自觉得最体面的衣服一边重重地拍门一边冲着里面直嚷嚷,不过里面很快就传出了一声吼叫,“吵毛啊吵!在睡觉呢!” “还睡个屁啊?快起床啦!还睡,新娘子就跟人跑啦!”外面的人嚷嚷起来,可是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反应。“都闪开!让我来!”贺亚运走过来,牛高马大的把元老们都推开,手中提着一个从旧时空带来的撞门槌。 “我去!你带这个干什么?”立刻就有元老问出声来,“这不是破障用的吗?砸元老的门合适吗?” 贺亚运帅气地右手一摆,“他们现在被睡魔劫持了,我们要进去拯救他们,”说着径直走到了门口,就开始准备直接撞门,口里还大喊着,“预备!” “住手!”杜彦德一边大吼着一边冲了过来,双手连忙挥舞,在帅气高大的伴郎团里这个一米六几的执委此时只能被看到一双手在上面挥舞。贺亚运还在发愣,就见杜彦德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双手抓住了撞门槌的后部直接扯了过去,“你搞毛啊?用这个撞门?” “是啊,我一开始是打算万一新娘那边不开门就用这个撞开了冲进去啊。”贺亚运脖子一缩,口中振振有词地解释道,“到时候没准在新娘那边还要用呢。” “我去!”杜彦德连忙把撞门槌递给了后面的几个军事部门元老,“收起来,送回装备部门去,”说着冲着比自己足足高一个头的贺亚运叫道,“你是想结婚想傻了吧?用撞门槌破门,真当里面是人质劫持呢?” “就是,”一旁的肖竞正从旁侧的一辆劳斯莱斯上下来,“元老宿舍区的门可都是从旧时空带来的,你撞坏一个少一个,要是撞坏了没得换的,你总不至于想住破门脸的房子吧?” 贺亚运连忙双手一摊,“他们不开门我们也没办法啊!” 肖竞眼睛一横,“你开门只知道撞吗?”顿时下面元老都不吱声了,这段时间以来,元老宿舍区的许多门都被踹坏了,主要是元老们进出经常忘记带钥匙,没有钥匙又不愿意到宿管处去拿,往往就是一脚踹搞定。 这时有男元老从宿管处接到了钥匙,一路狂奔而来气喘吁吁打开了新郎休息室的门。 屋子里的空间不大,也就是如同普通宿舍一般的三张上下铺,六个男元老此时都是埋头大睡中,“怪不得叫不醒,这都戴了耳塞……”贺亚运侧过头看了看钱龙舟耳朵上塞着的耳塞,扯了下来喊道,“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钱龙舟一个激灵蹦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望着屋子里挤得满满的元老们,“起火了?” “没起火,你今天还打不打算结婚了?”杜彦德斜着眼睛望着他,门口还有元老在往里面挤,“别挤啦!再挤楼要塌啦!”这倒不是危言耸听,这些元老宿舍都还是刚登陆时建造的,使用的都是旧时空带来的双层结构活动板房,但是现在经过半年多的风吹日晒,已经开始变得有些脆弱了,这也是为什么邦克山元老居住区前段时间被列入重点施工项目的原因之一。 一大群元老好不容易才把房间里的六个新郎给闹腾醒来,督促他们洗脸刷牙,换上了结婚的礼服——一开始大家打算让新郎穿西装的,但是有元老反对,说西装这东西是旧时空西方产物,不能体现东方人的气质,因此建议穿红马褂,但是又因为有元老说马褂这东西是满清遗毒,应该摒弃。到了最后也没能统一意见,所以现在六个新郎穿着的衣服都各不相同。曾志刚和阳牧秦两人是军队系统的,现在直接穿了一身军装——这可不是本时空的帆布军装,而是别的元老从旧时空带来的解放军陆军军装,做工精细,而且大盖帽的帽框也非常平整,显得人个头高大,非常合体,不过为了区别于旧时空,他们把帽徽和领徽的八一五角星换成了新时空的国徽。钱龙舟穿着的是一身东方港产的外籍军团军服,大红色军服白色的武装带,黑色的长裤,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黑色桶帽。由于钱龙舟早就决定了要穿军服参加婚礼,虽说他的军服是本时空特制的,由雪漫亲自操刀制作的,由专业服装设计师设计制作出来的军服此时显得钱龙舟本人非常地威武。三个军事部门的元老此时胸口都挂着这半年来征战获得的勋章,尤其是曾志刚的“元老院荣誉勋章”和用以纪念一次受伤的“红心勋章”,此时格外的醒目。 水汪凼此时哈欠连连,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西装,觉得有些没面子,但是现在要更换衣服未免也太迟了,只好摇摇头不想这些,反正男人穿西装总还是有点样子的,尤其是这套西装可是和雪繁星穿越前在旧时空订做的,花了三千多,让他为了少买一台游戏机伤心不已。不过现在想来,倒也不是那么难受——这东方港天天都有停电,搞不好游戏机早早就挂了也不一定。 至于孙文彬和杨铭焕两人,此时全然没有了平时当执委的派头,两人眼皮都有点抬不起来,几乎是被几个当伴郎的元老抬着穿进衣服里面的——无一例外都是西装,没有人愿意穿长袍马褂的,太繁琐了,而且这天气穿未免也太热了,因此马褂长袍计划一开始就被枪毙了。 这里刚刚穿戴停当,六个新郎立刻就被簇拥着上了门口的迎亲车队,向着新娘团所在的地方驶去——东方港招待所。 因为新娘中大多数都已经定居东方港,让她们先住在东方港招待所比较适合一些,到时候统一迎亲比较方便,不过这个计划得到了刘明远和伊藤宅三的反对,刘明远想要在自己的寨子里办场安允习俗的婚礼,也好在刘家寨的其他几家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女儿嫁了中国的执委,但是负责婚礼筹备的曹湘反对了这个计划,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东方港效率下时间比什么都重要,曹湘早就打听过了安允本地土著的婚礼习俗,如果按照他们的习俗,一个婚礼可要闹腾个三四天的。眼下大战在即,孙文彬作为执委同时又是农业部的负责人,还要分管粮食物资的调配工作,根本不可能有三四天的时间来闹腾婚礼的事情,所以曹湘只能建议,放弃安允习俗的婚礼,把女方家人都请到这东方港食堂来吃顿饭。虽然这个女子年轻,但是职责却那么大,竟然能够负责整个元老院的婚丧嫁娶事宜,刘明远最后也只能同意了曹湘的建议,但是当曹湘看到刘明远列出来的那一条长长的来客清单可是足足吓了一大跳,全家一百多号人里面男的几乎全都要来。 至于伊藤,就更让曹湘头痛了,这个日本人要求的是按照日本人的习俗举办一场婚礼,但是阳牧秦还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就专门跟她谈到过这个事情,绝对不能按照日本人的习俗举办婚礼。虽然对阳牧秦来说说林月如是个聪明伶俐娇小可人的女子,又有着相当的战斗技能,但是要说起杀伤力来,最可怕的莫过于黑齿白面了……通过三次协商,最后一次甚至由杨铭焕出面保证伊藤至少有营的指挥权之后,伊藤才同意了按照中国习俗举办婚礼的要求。 此时的林月如是两个绝对的黑眼圈,她一整晚都没睡,一直在担心假如说阳牧秦突然在婚礼进行中悔婚了怎么办?她还深深记得自己上次精心打扮之后去找他时他那一脸惊愕的表情,她眼中看到的根本就是厌恶的神色,假如说阳牧秦要是在婚礼上不要自己了……林月如悄悄地把一把小匕首藏到了胸口。这时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曹湘的声音,她对曹湘印象非常好,她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时刻关注关心着自己的情况,尤其是准备婚礼礼服时她们两人足足选了一个时辰才选定——曹湘此时无奈地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女归化民手中端着的衣服盘子,她根本没办法让林月如接受其他任何种类的现代礼服,林月如最后选择还是一身和服,还是那种带个兜帽能兜住整个头的,穿在身上让她莫名其妙想起了旧时空的雨衣。 林月如蹦蹦跳跳地跑去打开了门,一看到曹湘身后的女归化民手中端着的衣服盘子,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端过来就跑进了房间里,在屏风后面开始自己换起来。房间里她的侍女也连忙快步上前帮她穿起这身和服起来。曹湘笑了笑,隔着屏风说道,“林姑娘,你先试着,我要到隔壁房间去一下,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到隔壁刘丽婷的房间来找我吧。”林月如此时如同孩子遇到了自己喜欢的新玩具一般忙着换衣服,对着她说道,“好的,曹姐姐,你先忙吧。” 曹湘此时穿着一身西装短裙,标准的职业女性装束,脚下瞪着一双高跟鞋,快步走向隔壁房间,还没等敲门,门就开了。随着童声的“妈妈”叫声,里面探出个脑袋来,原来是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带到这里来了。“雨霞,不是让你在下面陪着辜晴倩阿姨玩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辜阿姨带我过来的啊。”雨霞眼睛直眨巴的,接着辜晴倩也走了过来打开了门,“哦,曹姐,你来了,雨霞在大厅里说要看新娘子,所以我就带她来这里了。” “哦!你也上来了?”曹湘跟辜晴倩打了个招呼,就进入了房间里,此时的房间里正端坐着一个女子,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袍,脚下蹬着一双高底鞋,头上还罩着一块红布,“哇!”曹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个造型真的挺好看的,那种中国女性的含蓄和甜美同时洋溢在刘丽婷的身上,虽说平时见刘丽婷的机会比较多,但是此时的她全然是另外一个样子,温顺得如同一头小绵羊一般,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辜晴倩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把桌子上放着的一碗面条递了过去,“我都说了不是你老公来了,先赶紧吃了吧,垫个底,谁知道那帮伴郎团的家伙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第四百四十一章 婚礼 2 刘丽婷现在也顾不得淑女形象了,连忙掀开头盖接过那碗面条吃了起来。曹湘愣了一下,“这里哪里来的面?” “田大妈送来的,”辜晴倩笑了笑,捋了捋因为忙而有点乱的刘海,“她呀,生怕自己女儿饿到了,大清早的就做了几份面条送了过来,每个新娘都有一份呢。” 刘丽婷忽然间眼泪水就掉下来了,她对母亲的记忆并不多,母亲似乎是为了给刘明远添个儿子的时候难产去世的,那时候她还只有四五岁,只记得无论是母亲还是弟弟,都没能活下来。虽然说父亲在后来一直没有续弦,把所有的关爱放在了她的身上,但是没有母亲的关爱毕竟是无法弥补的。一想到别人的母亲大清早就跑来给女儿送吃的,而自己却是孤零零地坐在这里。想到这里,忽然她把碗放在一旁嚎啕大哭起来。曹湘和辜晴倩不由得都呆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引起了刘丽婷的伤心回忆,但是两人又不方便去问。好在屋内倒是有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雨霞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抱住了刘丽婷的腰问道,“新娘阿姨,你为什么哭啊?” 刘丽婷此时才把声音放低一点,抽泣道,“平日里在家中,父亲总是说如果你母亲能够看到就好了,此时想起,假若母亲尚在,能看到我今日出嫁之场面就好了……” 这时隔壁房间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把曹湘和辜晴倩两人郁闷得大眼瞪小眼,这哭还可以传染的?曹湘连忙让辜晴倩在屋内安抚刘丽婷,自己跑过去看,原来是隔壁房间的林月如此时也是在嚎啕大哭着。 林月如从小就已经没有了母亲,缺乏母亲关爱的她打小就经常被欺负,又没有姨娘这些人可以关照自己,于是就变成了一种个性非常强的性格,平时很少看见她伤心,做事也是行事果断,刚才她原本还在兴奋地换着衣服,忽然间隐隐约约听到隔壁的新娘在诉说母亲若是还在能够看到出嫁场面的话,也勾起了她的伤心回忆起来。此时的林月如哭得如同泪人儿一般,紧紧抱着和她最亲切的侍女在那里嚎啕大哭。 “不许上去!不许上去!”楼梯口又传来了卫兵的喊声,再次把曹湘弄得一愣一愣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爷!小姐没事的,您先等一下,谁还敢欺负小姐不成?”下面又有人说话了。“伊藤先生,没事的,不要担心,来,我们先坐坐,很快就可以了,就要九点了,迎亲队伍就要来了!” 这时候一个女元老提着一个篮子快步跑了上来,“首长!请出示证件。”来人正是杨灿铃,手中提着的篮子里是旧时空带来的一些化妆品。她在旧时空里做的工作种类比较多,在那些工作中有一个很牛的工作——影楼化妆师,因此她今天负责的就是新娘化妆,她穿越时带的各种化妆品可算是花样齐全,什么都有,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元老院名义采购的。杨灿铃匆匆的从篮子里拿出自己的证件,警卫检查了一下,连忙敬了个礼,“首长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我是化妆师,上面的新娘在哭,哭了的话很可能会把妆给哭花了,我要上去补妆。”警卫连忙再次敬礼,“首长请上去。”接着一脸酷酷的表情对着后面的刘明远和伊藤宅三说道,“对不起,现在你们还不能上去。” 话音未落,就从门外呼啦啦进来一大群女子,警卫这一看差点腿都吓软了,居然全是女元老,足有二十多人,带头的豁然是蒋燕——要说别的元老不认识也就算了,这个几乎教过所有东方港士兵学习过文化的女元老出镜率是最高的。蒋燕带着的一大群女性全部都是女元老,而且里面没有结婚的占到了主力,就算是结过婚了的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她们此时穿着的都是崭新的“公主裙”,和土著们穿着的公主裙不同的是,她们的裙摆都要高不少,脚踝都露在外面,而肩部不像土著们的那样一直紧到了脖子,而是一字肩,并且都是短袖。这群伴娘团的女元老们从元老区的宿舍直接坐马车赶过来的,这些马车也是根据这次婚礼特地生产的,当然不是使用一次就算完,今后这些马车也可以在本地的外交或者重大礼仪活动中发挥作用。 这些伴娘团一跑进来就对着前面的杨灿铃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过来,那提着裙摆向着这边冲锋的架势简直就好比向风车冲锋的堂吉诃德一般,把警卫吓得腿脚发软连忙闪身躲过——开玩笑,冲撞了元老还得了?更何况这些女元老门一个个貌美如花,穿得又是如此性感,让他觉得简直快要控制不住体内那股洪荒之力,连忙躲到一旁角落去了。伴娘团的女孩子们开心地跳着笑着结伴而行冲上了二楼——警卫连看都不敢看她们,哪里还敢阻拦下来看证件? 蒋燕好奇地看了看杨灿铃手里提着的化妆篮,问道,“小杨,你这是上去干什么?”杨灿铃耸了耸肩,“上面有新娘在大哭,肯定会把妆给哭花的,要去补妆……”话音未落就听得后面女孩子一阵叫声,转身一看,原来是伊藤带头往上走去,刘明远见警卫来不及阻拦,也赶快跟在了后面。 警卫正准备上前来阻拦,杨灿铃挥了挥手说道,“没事,这是新娘的父亲,你挡住其他人就好,让他们上去吧。” 伊藤连忙立正冲着杨灿铃敬了个礼接着就往上狂奔去了,刘明远也赶紧冲她拱了拱手紧跟在伊藤身后。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冲上了楼,各自冲进了自己预定的新娘房间去了,女元老和伴娘们之间原本就是同事和同志关系,共同语言本身就多,刘丽婷此时也和不少伴娘已经打过交道,此时也不好意思再哭下去,蹲下来借着和雨霞开玩笑赶紧把眼泪都擦掉了,即使是不认识这些伴娘的林月如此时也不好意思哭了,一阵手忙脚乱地把脸上的泪水擦掉,一时间每个房间里都充满了笑声。 刘明远这时一走进女儿的房间,足足吓了一大跳,房间里已经有三四个年轻女子,年龄和女儿大致相仿,女儿正抱着雨霞在跟辜晴倩说话,看到父亲过来,不由得一愣,“父亲大人,您怎么上来了?” “我让他上来的,”杨灿铃在刘明远身后说道,再次把刘明远吓得一跳,连忙侧身让杨灿铃进去。“女孩子嫁人哪有不哭的?有你父亲在这里肯定要好些。”说着她快步走进房间,把篮子放在梳妆台上打开,“来,我就知道你脸上肯定哭了个一脸花,给你补个妆。”刘丽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放下雨霞走了过去坐在梳妆凳上让杨灿铃开始在脸上化妆起来。 杨灿铃此时也有些黑眼圈,昨天晚上棉纺厂里出现了事故停工,一个纺织女工的手被纺织机夹断,好在抢救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医院来的医生进行了手术,接上了断骨,只需要静养就可以恢复。但是整个工厂都不得不停工两个小时进行事故排查。她回来后连觉也没睡,直接就过来招待所给新娘化妆来了,和平时不同,此时的化妆师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两个学徒,而这些旧时空带来的化妆品数量有限珍贵不已,所以只能她亲自操作。一直忙到天亮,她也没心思睡觉了,干脆就抱着化妆篮在招待所楼下等着,此时听得上面新娘哭了起来,这又不得不上来补妆。现在的杨灿铃面容憔悴,一副病美人的样子,让人看到了觉得很是怜悯。 辜晴倩走了过去,“你去休息下吧,我来给她化妆好了。” “不行,”杨灿铃摇了摇头,“这是我的职责,况且我可不放心你,到时候给她再化妆出个女强人来可会把孙文彬吓跑的,哈哈。”说着脸上露出了微笑,脸上两个酒窝样子非常可爱。 “杨灿铃!”曹湘出现在门口,“只怕这些新娘你都要补个妆,都在哭。”看到杨灿铃脸转过来也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撑不撑得住?” “没事的,我等下就来,先把刘姑娘这里弄好先。”杨灿铃冲着曹湘打了个ok的手势,继续专注于刘丽婷的化妆起来。 “妈,”谢明芳抱着田华眼泪直流,“您别哭了,我又不是嫁出去的,这新世界里有多少元老有父母啊?您看,杨铭焕就是一个人过来的,我还带着妈呢,您到时候就是他的妈,他要是敢对您忤逆,我就揍他!” “你呀!”田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别老是说这些男孩子一样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为人妻了,要多为丈夫想想,以后相夫教子,工作就交给其他人去做吧。每天要是打打闹闹的,当心杨铭焕不要你,这时候你这个元老以后还怎么过活?难不成去哪个地主老财家当姨太?” “他敢!”谢明芳立刻就逗乐了,“妈,都说了您别哭了,我就算是嫁了,也不用离开您啊,我们全家到时候直接搬到元老新区去,那里可是有别墅的,房子大,一家人住一块儿。” “嗯,”田华再次擦了擦眼角,“可惜见不到亲家。” “要是真让您见到亲家了,没准又要怕我以后会有婆媳纠纷了。”谢明芳也擦了擦红红的眼眶说道,“您就别担心了,没事的。” “妈不是担心,就是心里有些难受。”田华又一次抱住了女儿。 “别哭啦,繁星,”何莎莎搂着雪繁星说道,“女孩子大了哪有不嫁人的?这不正是时候吗?早点嫁了,把水汪凼的钱包抓在手里,别让他去找二奶。” 雪繁星此时埋头在何莎莎怀里哭个不停,“我偏不啊!我不想嫁了!我想妈妈了!我怎么当时就没有带妈妈过来啊?” 旁边几个伴娘此时也是控制不住流出眼泪水来,她们此时可都是没嫁人的,现在孤身一人来到这个新世界。随着时间的推移,男元老们的选择将要越来越多,此时就连公主都嫁到男元老了,自己以后哪里会有竞争力啊?除了一个大家都有的元老身份,基本上是什么都没有了。 听得身边的伴娘此时都一个个哭出声来,反倒是把雪繁星吓到了,连忙胡乱擦了几把眼泪站起来搂住伴娘们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哭了,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任性哭过了,大家照顾下我,别哭了!大家应该开心才对呀!再说了,今天几乎所有的元老都要到场,所以大家要把握机会哦!男元老里面单着的可多呢,大家要主动出击,抓住就不放手。” “那多不好意思啊?”一个女元老不由得喃喃自语,雪繁星跳了起来,“怎么能不好意思?找到了合意的直接上,不行的话捡块砖拍后脑袋,打晕了抬回去,过得了就过,过不了杀了吃肉!” 旁边哭哭啼啼的一众女元老们不由得破涕为笑,“哪有你这样玩的?”何莎莎在一旁也笑着说道,“女人能顶半边天呢,找不到男人就不活了?不过咱们女孩子也要主动点,要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纸,遇到合意的可得赶紧上,不能让土著给拔了头筹了。” “何姐你说的容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一个女元老刚刚说完就被雪繁星打断了,“你也知道是饿汉子饥啊,水汪凼经常跟我说整个男元老区里的男元老每天晚上都要起来换裤子呢。” “换什么裤子?”几个女元老一脸懵懂,倒是何莎莎笑了起来,“就是说都是些撸货啦,只要你们步子放大一点,主动一点,保证追你们的男元老排成行。” 这也是一个相当尴尬的情况,此时大多数部门的男元老跟女性接触的机会极少,更多的男元老性格腼腆,许多来参加穿越的主要原因就是当时宣传时说的发老婆,这帮子旧时空的宅男到了新时空一样是御宅族,每天下了班就是宅在宿舍里打游戏。“要说起找老婆这事情,女元老远比女归化民的机会大,毕竟要有共同语言多了不是?”何莎莎笑着说道,“所以说,你们要放弃旧时空的那种娇娇小姐的腼腆作态,做一个崭新而主动的自己。” 第四百四十二章 婚礼 3 冬梅此时正端坐在房间里,正感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呢,呼啦一下冲进来一群穿着“公主裙”的伴娘,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都是些熟人,田亚妮正带着一大群伴娘在最前面冲她眯眼直笑。她胸中一阵温暖,作为一个自小无父无母的侍女,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亲人是什么感觉,从小挨打挨了无数,可从来没有人关怀过自己。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最终或者被老爷收房成个小妾,或者就被许配给哪个家奴,一辈子浑浑噩噩就很不错了,要是命不好,遇上大妇凶悍,被打死或者赶出去孤苦无依也是正常的,万一要是走投无路被迫当娼妓也不是没可能。当时被张如松买下派人一轿子送到还是沙滩的东方港时,她甚至还以为是要把自己当作祭品扔到海里去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要把她送给海贼当妾的,结果遇到了曾志刚现了个身,转身如同见了鬼一样就跑掉了,旁边不知道多少元老围观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只想自杀,若不是曹湘出现把她拉住,怕是当天就死在沙滩上了。 但是从那之后一切忽然就变好了——当然除了被送到净化营剃了个光头,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齐耳短发,心中虽然有些惋惜,但是却彻底根除了始终骚扰自己的头虱,再也不用为这些头痒而发愁了。现在的她住在医院的单身宿舍里,甚至和元老一起上下班,进出元老院治病救人的医院,归化民现在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大夫”,这种殊荣在以前做婢女的时候可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现在通过了护士初期培训班的她一个月能够得到四块五的工资,而且之前见到她如同见到鬼一样逃跑的曾志刚此时也乖乖地出现在她身边,甚至于现在曾志刚还在一大群元老面前向她求婚,这让她幸福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要知道一开始她所想象的最幸福生活无非是做个海贼的压寨夫人,只要不被所有的海贼共享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医院里的护士并不多,她都是边学习边工作的实习级别护士,因此平时和在卫生部门的元老们打交道挺多的,如跟自己关系特别好的田亚妮、许晴,现在都已经跟她闺蜜相称,就连她们的好朋友谭炼蒋燕都成了她的好朋友,这仅仅是在半年里发生的事情,她忽然莫名其妙地就从一个连灰都算不上的婢女,成为了元老院中的一个小人物,这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是在梦中一般。她根本就不理解其他的新娘为什么要哭泣,还那么伤心,她此时只是心里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些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田亚妮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脸上蹭了蹭,“恭喜!祝你幸福!” 许晴则直接蹦了上来,一个熊抱把她们两个人抱在中间,“恭喜恭喜!等下我拿不够红包一定不会开门的。” 冬梅只是傻傻地笑着,一句话也不说,然后……就这么突然哭了起来。这一哭把两个伴娘吓了一跳,许晴可是结过婚的,知道新娘出嫁的时候都是要哭一通的,原想着她之前一切正常,还看着自己在笑,突然就哭起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也是手忙脚乱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说着话,“别哭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倒是曾志刚要是不收货了就麻烦了……呸呸呸,乌鸦嘴,曾志刚不敢,他要是敢始乱终弃,我们帮你打死他,不哭了不哭了啊。” 一旁的田亚妮也赶紧掏出手帕——现在虽说卫生纸此时已经是元老院工业体系的产品之一,但是成本还是太高,因此随身带一条丝绢手帕成了大多数女元老的首选。田亚妮拿着手帕小心地给冬梅擦去脸上的泪水,那股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如同在做手术一般。旁边的谭炼笑了起来,“你这是在拆弹吗?这么小心,赶紧擦掉吧!”说着也掏出手帕帮冬梅擦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乖!以后再哭……呸呸呸!乌鸦嘴!以后也不哭,做一个幸福的曾太太!不哭了!”许晴只是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抱着冬梅不松手。“不哭啦!不哭啦!我不要你家曾志刚的红包了,不哭了好不好?再说我就只能倒找钱啦!” 这时冬梅忽然又破涕为笑,在许晴的肩膀上一推,“谁说的,找他要,他不给够钱不让开门,不让进来!” 不过这时她的隔壁房间里阮姱正施施然向着阮福源缓缓跪下去,“孩儿不孝,不能在常伴于父亲左右,还望父亲原谅!”说着磕了一个响头,“孩儿无法保护安南之国祚,只能让安南加入元老院之保护方能维护国之完整,请父亲原谅。”说着又是一个响头。 阮福源默默地走上前去,轻轻把女儿扶了起来,“虽然你身为女儿身,但是父亲原本就想要把这安南皇位让与你,这你也知道。况且这传位于你再将安南赠与元老院,此事为父早有决断,非你之错。今日是姱儿你的大好日子,自今日起,你就是为人妻,今日后你还将为人母,你可千万不能耍这公主的小性子,如今你可不是公主了。” 阮姱点了点头,“孩儿知道了,父亲教诲女儿定将铭记于心。” “为父已经不再是皇帝,现如今只能祝福你和钱龙舟二人相亲相爱,早日添丁,也让我这个外公早点抱到外孙。”阮福源说着顿了顿,“可惜你的母亲没有能够看到这一天,不然的话……唉,可惜了。” 阮姱的反应不同于其他几个新娘,虽不至于嚎啕大哭,但是却也低头悄悄流泪,泪水顺着脸颊淌过她的公主裙,一直落在地上。 阮福源掏出手帕轻轻地擦去了女儿脸上的泪水说道,“父亲身为皇帝之时没能时刻伴随于你的身边,保护你,后来甚至让你远离皇宫,建立起这占城港。可是之后却又因为馋臣之故将你召回。我做皇帝这么多年,最后还被逆臣推翻,做父亲这么多年,也没有儿女常相伴左右。”说着他惨然一笑,“用元老们的话来说,做皇帝不及格,做父亲也不及格。好在我今天还能有机会参加女儿的婚礼,所以说,那帮逆贼将为父拉下皇位,未免也是件好事。” 阮姱默然不语,这时辜晴倩也走了过来,今天的辜晴倩并没有如同伴娘团一般穿着公主裙,她依旧穿着自己的标志性服装——西装短裙和一双高跟鞋,让她显得非常的干练。对于辜晴倩来说,今天的五个新娘里有两个是她的商贸部中的干将,尤其是阮姱,原本身为公主的她落落大方,举止得体,曾经身为占城港城主的她对于商贸方面也颇有心得,所以几乎称得上是辜晴倩的左右手。 阮姱看到辜晴倩走进来,轻轻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然后冲辜晴倩施了一礼,然后说道,“谢谢妹妹一直以来如此关照我,更是让我能够成为名誉元老,这等大恩,阮姱无以为报。” 辜晴倩笑了笑,指了指她的脸,“你脸上的妆花了,等下会有元老过来帮你重新化妆,别再哭了哦。”阮姱微微笑了下,原本打算再施一礼,但是想了想,学着元老们的标准动作一个熊抱把辜晴倩抱住了,“谢谢!”边说着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今天是快乐的日子,每个人都应该笑,不应该哭,来,笑一个!”辜晴倩自己也有点鼻子发酸,强忍着不流泪,在阮姱背上轻轻拍了拍,“祝你幸福!” “迎亲车队来了!”外面传来了元老们的欢呼,新娘们都有点忍不住悄悄凑到窗前偷偷看自己的丈夫从劳斯莱斯婚车上下来,暗暗都在心中欢喜不已,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妆此时已经被哭花了,有的甚至直接就要往外冲出去,不过被伴娘们拦在了外面。 杨灿铃这下更是忙得脚不点地,尽她最快的动作给六个新娘都补了补妆,然后收好了东西,有点晕乎乎地走出阮姱的房间,但是一阵天旋地转站立不稳,就向后倒了下去。事情就有这么巧,袁振力跟着伴郎团来凑热闹,正好就是来陪着钱龙舟来撞阮姱的门,正好看到了杨灿铃走了出来,刚想跟她打个招呼问问里面的情况,谁知道正好赶上杨灿铃向后倒了下去。他几乎吓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连忙把她抱在怀里。杨灿铃强睁眼睛看了他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晕了过去。 这袁振力真是吓了个半死,连忙在一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何滚龙腿上踹了一脚,“快来帮忙。”这帮元老原本就是一帮大男孩,此时一看到女孩子晕倒,连忙关切地冲了上来。身为医生的田飞虎在杨灿铃的右手腕探了探脉,然后闭上了眼睛。袁振力不知道到底情况怎么样,看到他一副老中医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样?” “一切都好,只是太劳累了。”田飞虎说道,“你先带她在招待所开个房间休息下就好了,”然后他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袁振力有些恼火了,对着他吼道,“有什么就一次性说完好不好?搞得跟老中医算卦的似的。” 田飞虎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已经和她进行超友谊交流了吧?”袁振力顿时就红了脸,身旁的一众元老都不说话了,只是低头看着抱着杨灿铃蹲在地上的袁振力,怕是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得出来。袁振力呆了呆,“有什么关系吗?”旁边的元老们顿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还才笑了两声,田飞虎踌躇着说道,“当然有,她有喜了。” “啊?”“哦!”“哇塞!”顿时袁振力的脸整个地红得如同猴子屁股一般,稍微顿了顿,连忙抱起杨灿铃就往下面跑去了。 “咱们继续!敲门!”钱龙舟见袁振力抱着杨灿铃走了,连忙发号施令起来,“开门开门!”“快开门!”“皇军不抢粮食!”旁边的元老们立刻叽里呱啦开始叫了起来。 里面传来了辜晴倩和几个女元老的声音,“红包!红包!没红包不开门!” “我们的红包都是塞的现大洋,门缝底下塞不进来啊!”一旁的男元老立刻就喊了起来,“不开门我们怎么塞红包进来啊?” “屌!”里面传出了女元老没形象的叫声,“谁要现大洋?要钞票!” “你们怎么能这样?”门这边又叫了起来,“你们怎么能跟《茶馆》里的台词反过来弄?” “我们还不知道啊?你们就是想把门诈开,然后冲进来,我们里面可都是女孩子,若是你们冲上来我们可挡不住!”“就是呢!塞钞票吧!支票也行!” “田亚妮!我警告你,赶快开门,不开门的话我下次去你们那里打针一定要你给我打!”曾志刚被堵在门口已经开始有点恼火了,冲着里面喊了起来。但是里面传出了许晴的声音,“田姐说了,她现在只认红包不认人,给了红包什么都好说,没有红包你说啥都没用,再威胁我们,下次你去医院打针由我来!” 曾志刚顿时就萎了,许晴打针那手潮得跟筛糠似的,有时候三四针都找不着地方。“你总得留条缝让我们塞红包进去啊。” “门缝底下,我们约好了,只收钞票不收银元!”里面发出了谭炼的声音。“没错!只要钞票!只认大额的。” 相比下杨铭焕和孙文彬那边就柔和多了,不过里面都是一般无二地只认红包不认人,尤其是阳牧秦,林月如此时甚至已经被一群伴娘劫持了,号称不给足红包绝对不放人。就连岳父伊藤宅三此时也只能在外面嘿嘿直笑,帮不上忙。无论是刘明远还是伊藤宅三此时都在嘿嘿直笑,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元老如此狼狈过。刘明远此时摸着胡子跟自己的表弟说道,“到底还是中国人能够办出一场好婚礼来啊!这才叫热闹呢!” 第四百四十三章 婚礼 4 “撞门吧?”贺亚运挤到杜彦德面前冲他直眨眼睛,“我们带了撞门槌啊。” “去你的,”杜彦德直接斜了他一眼,“敲不开就撞,你还真当是特警解救人质啊?” “当然啊,”贺亚运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冲旁边的一个元老使了个眼色,那元老连忙转身就跑了下去。“里面不就是被劫持了吗?我们现在要解救人质。” “不许去!”杜彦德连忙冲着他大声喊道,“只能敲开,谁乱搞就要受到警告的!这可是行政处罚!” 不过此时房顶上已经站了好几个特警队的归化民警察,他们的身边是沈彬,沈彬手中抓着一个步话机紧张地看着这些特警队员。特警队员们身上已经系上了安全绳,并且身上还绑定了安全绳,做好了垂降准备,只要那边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从窗户突入,直接从屋内打开门。 不过此时的这些特警队员一个个都是捏了一把汗,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绝对不允许伤害到里面的任何人,他们心里唯一做的就是想骂娘,这又不是抢亲,干嘛要搞成这样?他们从玻璃窗冲进去,到时候四散的玻璃碎片几乎不可能不伤到里面的人,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彬对于贺亚运的这个提议也是从根本上反对的,但是他又架不住这个大男孩的请求,所以只能派出最重要的特警队来做这个他看起来非常荒唐的事情。 好在他并没有郁闷多久,不多时步话机中就传来了杜彦德的声音,“沈彬,谁让你把特警队带出来的?都撤回去,你妹的到了新时空就乱搞了!” “我去!我也没办法啊,贺亚运跟我磨了好久,我架不住啊!”沈彬不由得连连发牢骚,杜彦德气不打一处来,“你妹啊!你等级比他还高,怎么还要听他的指挥?有这么玩的吗?况且破窗而入,你真想的出来啊!快撤了,里面可都是元老,又不是阶级敌人和恐怖份子。” 沈彬没好气地对着旁边的特警队员挥了挥手,“都撤回去!任务取消!”特警队员们不由得都吁了一口气,一个个手忙脚乱地跳回天台,解开身上的安全绳。 这边塞红包正在继续,这帮伴郎团的元老们可没打算给机会让伴娘们堵门,没有任何人带着纸币,统统带的都是硬币,而且一角一分的硬币多得是,只有很少的是一元硬币。 “你们真抠门!”“就是,一毛一分的打发叫花子啊!”“没错!多一点!多一点!” “你们干嘛不说还要还要?”有男元老立刻开始喊出声来,里面女元老立刻就回应道,“还要还要!只要钱,不要别的!” “真是帮拜金女!”又有男元老立刻开始评论起来,“关你们屁事,你们又不是没钱!” “我给钱,你嫁我不?”顿时有男元老大声问道,话音刚落,就见身边忽然变得无比安静,屋内屋外一下子全然没有了声音。 “行啊!你得答应不找二奶!”屋内很快又传来了新的回应,把外面的一众男元老们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不行!为啥就不能一块儿?一起过嘛,这都是新世界了!” “新世界也不行!”女元老的话音丝毫不让步。 =============================分隔线============================= 光是开门就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上午十点左右新郎们才一一把门敲开,新郎团和新娘团们又争夺一番这才双双下楼,新郎们抱着新娘,一次从楼梯缓缓走入大厅。此时高音喇叭中响起了一手新的歌曲,“明天我要嫁给你了,明天我要嫁给你了……” 谢明芳此时正被杨铭焕抱在怀里,她紧紧搂住杨铭焕的脖子,轻声问道,“我们结婚了的话,能让我妈妈跟我们住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可以?”杨铭焕连一点犹豫都没有,“我们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了,你妈妈就是我妈妈啊。”但是说着顿了顿,“你妈妈能给我们做好吃的吗?” “你到底是娶我还是要找厨师?”谢明芳笑着在杨铭焕的胸口拍了一巴掌,杨铭焕一本正经地说道,“娶你当然是最好的,不过能有厨师照顾我们的伙食当然是更好啦。” “你不是说我妈妈的饭做得不好吃吗?”谢明芳一双杏仁眼盯着杨铭焕的脸,直接问出了让他非常难堪的问题,杨铭焕到底是老麻雀了,连腹稿都不用打,直接坦然地说道,“这你也信,要不是为了稳住汤师傅,我才不至于这么说呢。” 钱龙舟此时抱着阮姱,正跟在杨铭焕的后面,阮姱此时开心地搂着他,脑袋埋在他的怀里。钱龙舟现在心潮澎湃,他还牢牢记得第一次见到阮姱时她给自己带来的尴尬,罂粟这两个字把他难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若不是有手机,怕是真的当场就要出个丑不可;后来又任命他为占城港新军的总教官,虽然后来不久阮姱就任性撤了自己的职,让他颇为挠头,跑了n多关系,到了最后不得不穿着新军的军服混入后勤连去,结果鬼使神差的遇到了公主落难。此时的钱龙舟嘴角微微露出微笑,和阮姱双眼交汇,应该是心有灵犀。钱龙舟当时奋勇上前,和南蛮的奇兵血战,愣是把完全的劣势转为了一场胜利,阮姱眼中这个如意郎君的身边简直快要晃出光环来了。钱龙舟有点情不自禁,凑上前去在阮姱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阮姱双颊绯红只能把头更深地埋到了钱龙舟的怀里。 “喂!”和阮姱与钱龙舟不同,此时水汪凼抱着雪繁星正在后面如同机器人一般跟着走,“干嘛?”听到雪繁星的声音水汪凼没好气地问道,“你也该减肥了,九十斤了啊!” “有没有搞错?我才九十斤你就嫌我?你是不是要当陈世美?现在要始乱终弃了?”雪繁星低声连连问道,把水汪凼问得喘不过气来,水汪凼连忙解释道,“我抱不动啊,我是坐办公桌的啊,四十五公斤啊,我连军训时的半自动步枪都背不动啊,抱你好紧张啊,我怕带着你一块摔地上去啊!” “你看前面钱龙舟都亲了阮姱了,你也要亲我一下!”雪繁星说着嘟起嘴吧眼睛闭上。“不要啦,我怕动作幅度太大会掉下去啊!” 雪繁星顿时眼睛就瞪圆了,“怎么?嫌弃我?我跟你说,你不亲我我今天就不嫁了,大不了以后嫁到贵族家庭去当大太太去。” 水汪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雪繁星连忙紧紧闭上眼睛,旁边水汪凼的伴郎团中他的好友张元则摆出一个剑指,食指和中指并列伸直,在雪繁星的嘴唇上点了一下,然后马上跳开一步继续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保护动作来。 雪繁星不疑有诈,脸上堆起了微笑,紧紧抱住了水汪凼,这突然冒出来的动作把水汪凼拖得往前冲了一步,在几个伴郎的拉扯下这才站好。 曾志刚跟在后面抱着冬梅,看到前面水汪凼这个动作,也吓了一跳,生怕他摔倒,不过现在看到他没事,倒也舒了一口气。冬梅不敢如同其他新娘一般搂住新郎,在她看来这个动作太羞人了,但是她又不敢乱动,也只好有样学样,把脑袋埋在曾志刚的胸口,声如蚊蚋地问道,“老爷,您娶我当小妾就好了,您还可以娶其他的元老当正妻啊。” “切!”曾志刚丝毫不在意身边女元老们惊异的眼神,“才不呢,老子就结一次婚好了,老婆不能多,多了会打架的。” “不会啦……”冬梅脸上通红的,“妾身一定会让着诸位大太太的。” “谁教的你这些啊?”曾志刚不由得撇了撇嘴,“说了,就一个老婆,就是你就够了,再找天打雷……”冬梅连忙抱住了丈夫,“不要讲这些啦,冬梅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婢女,怎么有这样的福气能够嫁给老爷这么好的人?” “鬼扯,”曾志刚连忙把她抱高一点,“不要乱说话,现在在下楼,这可不是电梯,要是摔一跤可就是一路下到底,大家都要摔成一块,咱们早点结了婚,马上就要打仗了。” 冬梅脸色有点发白,连忙低声说道,“老爷要当心哦,妾身一定在这几天……”说着脸上又突然变得潮红,她想起了护士培训的时候助产士有关的培训中那些羞羞的事情,不过又毅然说道,“妾身一定要给老爷生一对胖娃娃。” “嘿嘿,”曾志刚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继续向前走去。冬梅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回忆着上次东方港保卫战中他受伤的情形,自己的丈夫作战勇猛,若要是有个不测,自己这好歹还能给丈夫留下一点血脉,毕竟刘旭元老这才刚刚仙逝。有前车之鉴在,她下定决心一定在晚上要像个狐媚子一样紧紧缠住曾志刚,绝对不让他休息,怎么都要留下种来。 和冬梅不同,同属土著的刘丽婷要求孙文彬一定要用背的……公主抱虽然好看又舒适,但是盖头会有可能掉下来,她不知道若是盖头掉落了,让自己的面容展露在这么多元老面前,会不会让丈夫觉得难堪。尽管孙文彬多次要求让她摘掉盖头,和其他新娘一样被公主抱出去,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最后孙文彬当然执拗不过,还是只能选择如同猪八戒背媳妇一样把她背了下去。 旁边的伴郎都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笑,也不知道是那个元老在后面跟着唱起歌来,“都说俺老猪肥又胖,肚皮大呀,耳朵大,有呀有福相。老猪俺今天喜洋洋,背着俺的新媳妇,一边走一边唱,一呀一边唱,出了高老庄,一路好风光啊,叫声娘子,听俺把话讲。都说俺老猪肥又胖,……” 孙文彬知道后面再唱就不堪了,连忙转过身去,能杀人的目光把后面跟着的几个伴郎扫了一眼,后面的元老们无论是伴郎还是伴娘,都是捂着嘴巴偷偷笑。这首是八六版西游记中《计收猪八戒》中的插曲,直接就叫《猪八戒背媳妇》,此时应对孙文彬背媳妇简直是再应景不过了,虽说孙文彬比猪八戒瘦的不是一个档次,但是眼下这背媳妇的pose未免……后面的元老也知道开玩笑到了尺度就差不多了,也都不再唱,只是跟他打招呼。孙文彬悻悻地斜了他一眼,继续转过身背着刘丽婷往下走。刘丽婷心里知道孙文彬心里不痛快,只得悄悄凑到孙文彬的耳边,轻声说道,“孙郎,辛苦了,待到拜堂之后,丽婷即是你孙家的人了,还请孙郎原谅则个。” 孙文彬偏过头来说道,“不是怪你,只是说这个姿势太麻烦了,不好走啊,重心都偏到前面去了,要是滑一下……”话说结婚这种时候就是不能乱说话,正说话间孙文彬脚上穿着的皮鞋底在铺了瓷板的阶梯上一滑,就往前冲去。说时迟那时快,跟在他后面的贺亚运一直都在特别小心孙文彬和阳牧秦这两对新人,见到孙文彬站立不稳,二话不说伸手就揪住了孙文彬的肩膀,也好在这身礼服结实,被这大力一抓倒也没破,愣生生被他揪住在向前倾斜的姿势停住了,旁边的北纬也同样动作迅速,已经一步冲到了孙文彬的前面一把推在孙文彬的肩上,把他定在了原地。 孙文彬被这电石火光之间的变故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对贺亚运和北纬连连点头称谢。北纬微笑着回了个军礼,“新郎官,脚下留神!” 走在最后面的是阳牧秦,他是最恼火的人了,曹湘根据元老院婚娶条例——其实就是她提出并修订的,新郎在结婚前不允许看到新娘穿礼服的样子,结果他并不知道林月如结婚的时候会穿什么礼服,原以为林月如会穿着公主裙之类的“现代”服装,可是等他带着伴郎团冲进房间这才发现林月如竟然穿着的是一身充满了日本风味和服一般的新娘服。让他唯一觉得舒心一点的是林月如倒是不像上次那样涂个大白脸然后露出大黑牙。不过从上次的冲突中他也知道收敛,虽然心里不爽,脸上倒是绝对不表现出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刺杀 和前面的那些新娘不同,林月如倒是不像其他本时空新娘一般那么羞涩,此时只是紧紧搂住阳牧秦的肩膀,在他耳边悄悄问道,“阳桑,这下我可以参加特侦队了么?” 阳牧秦不由得眼睛立刻就瞪圆了,“你怎么还想着参加特侦队?你以后就给我在家里带孩子,不准上战场了。” “什么?”林月如不由轻声反驳道,“不是说妇人也能顶半边天吗?” “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又不是妇女,你是我老婆!”阳牧秦虽然有点理屈穷词,不过照样硬着脖子在那里说道,两人虽然声音都轻的不得了,但是丝毫不影响北纬和贺亚运在一旁听到。北纬在一旁笑了笑,“没关系,林姑娘,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看看,特侦队的选拔工作是时刻进行的,如果你的素质达标了,就可以参加。” “可是……”阳牧秦吓了一跳,怎么北哥现在也不帮自己了?反而帮起了林月如?“没啥可是,”北纬立刻就打断了阳牧秦的发言,“特侦队的服役原本就是自愿的,只要你媳妇能够达标,就能加入。”说着他又看向充满感激目光望着自己的林月如,“不过特侦队是真的辛苦,选不上并不是因为你太差,而是标准太高。” 阳牧秦这下知道北纬想的什么了,要是他继续和林月如为这个事情争执下去,今天这婚礼就不要举行了,保不齐还要搞出点什么幺蛾子出来,倒是好端端一个婚礼还要搅得不欢而散就不好了。现在北纬出面把这个事情应允下来,其实也不过是个权宜之计,只要使点法子让这个弟妹选不上就行了。 阳牧秦连忙面带微笑继续向着楼梯下走去,好在这些新娘们体重都不重,六个新郎抱着自己的新娘鱼贯而出来到了招待所的空地上。空地上此时正停着六辆四轮马车,这些马车虽然主体结构都是由木材制成的,但是里面的架构却都是钢铁件,整体重量并不高,原本按照计划是由一匹马来牵引,但是曹湘担心会出现一些未预料情况,所以坚持还是双马牵引。这些马车的装潢可谓富丽堂皇,外表看起来很像《灰姑娘》童话中的南瓜马车一般,车内都是面对面的双排座,前面驾驭的车夫都是穿着元老院陆军军装的军职驾驭手,他们原本都是炮兵部队的,沉重的火炮不可能通过人力来运输,因此炮兵特地派驻了人员进入军马大队学习照料马匹和驾驭马车。眼下何岳正在训练其他部队委培的骑兵,因此这些驭手则被直接派来驾驭婚车了。 此时负责牵引马车的马匹十二匹中有八匹是全身纯白的骏马,而另外四匹则是栗色马,这些骏马此时在何岳所负责的军马大队照料下日渐壮实,这些马此时在左顾右盼,不知道这些人在那里做什么。驭手有点紧张,纷纷拉住了缰绳,生怕马被太多的人惊吓而乱跑导致事故——眼前看得到的基本上都是元老,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谁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杨铭焕和孙文彬两人到的车前,向两边让开来,孙文彬背媳妇背的气喘吁吁,冲着杨铭焕一阵努嘴,说不出话来。杨铭焕知道他的意思,连忙冲着后面喊道,“后面的先上车,我和孙文彬最后上。” 四个新郎不由得都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在登车处排成了队,婚礼马车一台接一台地开过来,新郎们纷纷把新娘先放上车,再登车,伴郎和伴娘们蜂拥着挤进去闹哄哄地把车门关上,车里面的欢快的笑声立刻就闹腾起来,热闹非凡。 后面又来了第五辆车,孙文彬还想推辞,被杨铭焕抱着谢明芳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老子知道你背不动了,赶紧上吧!”两旁的伴娘也连忙在后面扶住了刘丽婷,前面的伴郎们也赶紧扶着孙文彬往登车台阶上推,“小心脚下!” 孙文彬虽说天天在地里搬东西,按理说刘丽婷体重并不大,最多也不过九十多斤,但是背着可和抱着感觉不一样,抱在手里的时候女方还可以搂着自己减少重量,可是背着就要沉重不少。现在的孙文彬眼前发黑气喘吁吁的,几乎是在几个伴郎的帮助下这才脚步虚浮地把刘丽婷安稳放在婚车里,然后自己东倒西歪地上了车,接着就一屁股坐在棉花充填的坐垫上不动了,任后面登车的伴郎和伴娘们把车门关上。 最后上车的是杨铭焕,他和谢明芳两人相互紧紧搂着,车一来就快步上前,两旁的伴郎伴娘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站立不稳,却听到杨铭焕一句豪言壮语,“抱我家芳芳,一辈子都不会嫌久!”身旁的人都一边笑着一边鼓起掌来。他在掌声中大踏步上车,把谢明芳轻轻地放在车座上,然后冲着车外还在发愣的伴郎伴娘们招了招手,“快进来啊!” 这“南瓜马车”大约长七米,宽四米,高则有四米多一点,车内是两条靠背座椅,原本设计容纳六人,但是现在坐着一对新人和三对伴郎伴娘。八个人在车内坐着倒也不觉得太过拥挤……伴娘此时和新娘坐在一起,虽然略有点拥挤,但是颇能够增进伴郎和伴娘之间的感情。 浩浩荡荡的六辆马车排成了车队,在警察总部派出的引导车引领下,沿着大道在元老区里转了一圈,然后从东方港的东门开出,沿着滨海路向南,在港口区前的五星广场兜了两个圈,然后向南深入到港口区,在无数前来东方港的水手船长和商人们羡慕的目光中在港口区里面转了一个圈,“那是什么车?”“好漂亮的车!”“上面金碧辉煌的是黄金吗?”“车上的人好漂亮啊!”这些土著的声音让车上的元老们听得心中窃喜。 车队的两旁是负责担任警卫任务的特警队,他们此时坐在护送的警用劳斯莱斯上,紧张地看着两侧路边的人群,负责警戒的民兵此时拄着长矛站成两列长排把行进的道路隔离开来,两旁看热闹的人群拥挤在民兵的人墙后。 这其实是相当有危险性的举动,此时东方港虽然号称绿区,但是港口区的级别依旧是黄色区域,这里尽管有民兵和陆战队的警戒部队,但是毕竟前来的外籍人员还是太多,唯一能够对这些人员进行快速甄别的蓝草此时正坐在第一辆马车的驾驭位置,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赶车,他的任务就是快速甄别附近的人的思想,只要发现了不对的苗头就要立即作出反应——他的屁股后面藏着一张自己带来的猎弓,以及六七支钝头箭矢,今天怎么来说都是个喜日子,见血不是好事。不过现在的他一脸难受的感觉,他根本就没办法对所有人的思想进行全面的甄别,就好像是在一大群高谈阔论的人中间要找出一个低声说话的人一般。领头车正是阳牧秦的座车,现在车内的两个伴娘正一脸百无聊赖的左顾右盼,因为这两个原本应该和他们说笑的伴郎此时都半跪在车厢中间,手扶在腰间的枪套上,车内的几个伴郎几乎都是特侦队的,贺亚运和北纬此时军服上的武装带可是别着手枪枪套的,万一遇到情况无法控制,他们就会直接负责左右两侧的安全工作——任何敢于违抗命令向马车冲击的人都将遭到密集攒射。 不过本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负责保卫工作的警用劳斯莱斯上特警队员手中也是紧紧抱着卡宾枪,或者右手搭在枪套上,每个人都如同一根绷紧的弹簧一般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什么问题。 忽然间,车顶的蓝草站了起来,手中拿着那张猎弓,拉弓的手中还抓着四支箭矢,动作非常迅速地把其中一支箭搭在弓上,拉满了对准不远处的人群。人群发出了惊叫,向后退缩着,随行的特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正在驾驶的人,他们都纷纷从车窗中探出身来,手中的武器解开保险,对准了那边的人群。 惊叫的人群如同被开水泼到的蚂蚁一般向四散逃开,人群中央站着几个不知所措的人,都慌乱地互相张望着,蓝草手中的猎弓绷响,钝头箭矢飞射而出。随着当的一声响,一个还在呆立的人腰间被射中,只见钝头箭矢砸中了一把腰刀,刀刃划破了他腰间的腰带,裤子直溜溜地掉在了地上。 被惊呆了的民兵这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端起长枪靠了过来,纷纷向着这几个人逼了过去,口中暴喝不已,“放下武器,举手投降!”“你逃不掉的!举起手来!跪地投降免死!” 其中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带头的黑脸大汉大喝一声,“尔等海贼!前来我武朝地域,夺我领土!拿命来!”说着抽出腰刀就要冲上来,旁边几个被蓝草那一箭震慑得发呆的人也如同醒悟过来一般,纷纷抽出短刀匕首向着阳牧秦的马车冲了过来,口中纷纷大吼,“汝等海贼还不快快授首!”“大武锦衣卫在此,海贼速死!” 随着当当两声,车顶的蓝草直接再发两箭,把最前面的两个袭击者手中的匕首打飞。这下袭击者才是真的傻了眼了,若要是说第一个被打飞了腰刀是运气好倒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后来这两个人手中拿着的可是比手臂要细得多的匕首,竟然也是一箭一个打飞了。后面的袭击者再一次呆在当场,可是蓝草丝毫没有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又是几箭下来,把后面的袭击者手中的武器统统打飞。这下袭击者们傻了眼,被一拥而上的民兵按倒在地上,纷纷用麻绳捆了个四马倒攒蹄。 “尔等海贼!夺我武朝海疆,竟然安敢在此沐猴而冠带,都是该死!我等此时不能杀你,但我锦衣卫还有勇士千千万,定能除尔等海贼!”被按倒在地的人还在口中叫骂个不停。几个搜身的民兵很快就在他们身上搜出了锦衣卫的腰牌,就连他们身边地上的武器上都有锦衣卫的标志。 “该死的!锦衣卫竟敢对我们动手!”阳牧秦一边嚷嚷着一边跟着北纬以及贺亚运从马车里跳了出来,穿着和服的林月如这下来了劲,提着裙摆冲了上来一脚踢在那个叫骂的人脸上,“你这贼子,竟敢刺杀于我等!锦衣卫的走狗!” 北纬轻轻笑了笑,冲着一旁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察说道,“这几个人都送到警察总部去,让沈彬好好审问下。”沈彬正站在远处,听到说他的名字连忙跑了过来,“干嘛?” “他们说他们是武朝锦衣卫的,但是我觉得他们在撒谎,所以你要负责把他们审问出来。”北纬笑着说道,沈彬笑了笑,从其中一个人身上取下腰牌看了看,“你还别说,这要不就是仿造的人手法好,要不就是货真价实的腰牌,只可惜人是假的。” 两人交流了两句,北纬带着阳牧秦林月如和贺亚运钻回车里,然后关上了车门,沈彬则冲着后面喊道,“没事了,可以继续前进了!” 这一点点小变故丝毫没有影响到车队的行进,几个民兵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钝头箭,纷纷抛给了蓝草。蓝草动作敏捷地接住了箭矢,再次放到了车座上。 此时又有两辆劳斯莱斯正从西面在赶来,车上坐着的正是范例跟几个反间谍处的归化民特工。沈彬连忙上前去拦住了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范例连忙下车询问道,“听说出现了刺客?怎么回事?我刚才还在元老院大会堂里,听到消息就赶来了。” “这几个就是,”沈彬跟范例这几个月来打交道打得相当多,早就非常熟捻,冲着远处地上被捆着的几个“粽子”说道,“他们在大喊自己是锦衣卫,身上腰牌和武器上都有锦衣卫的标志。” “那肯定不是锦衣卫啊,又不是官军,锦衣卫要是搞刺杀,肯定不会带腰牌或者泄露身份的东西,很明显是有人要栽赃。”范例说着转身看了看地上的那几个俘虏,“我这下要倒霉了,居然让刺客混到港口区来了。兄弟你可要帮我担着点啊,元老的骂我可扛不住啊!” 第四百四十五章 闹剧 车队在离开港口区后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连忙急匆匆地就前往西门,然后从西门再又兜进了东方港元老区。有了这么一闹腾,蓝草的弓矢都不敢再放下,始终是抓在手中的,但是一直到进入元老区,也不再有任何敢于攻击元老车驾的人,因此尽管很紧张,却没有什么危险。 车队一抵达大门口,旁边的元老就立刻在远处点起了一万响的鞭炮,这鞭炮都是在油桶里进行燃放的,防止垃圾太多打扫不容易。同时还有一个顾虑,就是怕惊吓了马匹,惊马是非常可怕的,几乎完全没有任何人或者东西能够挡住它们,乱冲乱撞的马匹会在狂乱中拖着马车四处乱跑,造成事故。旧时空没有普及汽车之前骡马化运输是中国的主要运输方式,惊马往往是造成交通事故的重要元素,有时惊马甚至会跑上火车轨道,造成火车脱轨,发生重大事故。所以婚礼策划的时候曹湘就根据元老的建议把车队一到就要燃放的鞭炮挪了个位置,挪到了距离大门口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去了。 大会堂门口站着几百个孩童,身上都穿着整齐的学生装,整齐的队伍排列在大会堂旁边,一看到车队停了下来,纷纷冲着车厢抛着花——这些都是野外采摘来的野花,孙文彬特地说过,他的农场里不会培养花,因此只能从野外采摘。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们在花雨中下了车,冲着孩子们频频挥手致意,孩子们齐声喊道:“恭喜首长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一旁的归化民员工们连忙从身边的劳斯莱斯车上抬下几个大包袱,里面都是满满装着各种糖果,每个来参加婚礼的孩子都将得到一小包红纸包裹的糖,以及一个装着一角钱的红包。拿到红包和糖的孩子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拿着这些撒丫子就向着宿舍区方向跑去了。今天不仅是元老婚礼,同时也是第一个儿童节。所有的孩子将得到一角钱的过节费,同时有孩子的家庭也能得到每个孩子一元的元老院补助,根据计委预计这能够提高归化民生育欲望,早点带来元老院婴儿潮。 大会堂是元老院唯一能够同时容纳六百多人的建筑,这是无奈之举,眼下来参加婚礼的人除了五百元老之外,还有刘家寨的主要亲戚约四十多人,外加伊藤军中的高级军官三十多人。 丸山现在正坐在酒席中,他和同座的其他九个人都是来自于伊藤军团中的旧部,现在一个个穿着的都是自觉最好的衣裳,为了表示对元老院的尊重,他们都没有携带武器,都是空手而来,此时不少端坐在座位上的人都在好奇地打量桌上摆放着的盘子和碗,有的把碗翻转过来好奇打量,后面都盖有印章“东方港造”。中间也有不少人好奇这些筷子,中国人的筷子比他们的要长出了近三分之一,他们都如同一群好奇宝宝一般在上下打量个不停。要知道整个大会堂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这种大跨度的房屋,里面摆放着的差不多一百张桌子,以及摆在演讲台上方的几张桌子。 不过他们倒是认识现在坐在高亲席中的一个人——正是他们以前的皇帝阮福源,阮福源此时心里并不舒服,女儿出嫁了,自己以后就是孤家寡人了,虽然钱龙舟再三向他邀请住到新家来,但是阮福源依旧拒绝了。现在阮福源和几个亲卫一起住在贸易区的一间房子里,他如今供职于商贸部的贸易拓展部门,毕竟以前当过皇帝,对附近几个国家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虽说现在不是皇帝了,但是在这人际关系为主的新世界,这张熟脸还是相当有用的。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田华与刘明远。 刘明远心情远比阮福源还不舒服,他一直以来对于女儿嫁给海贼总还是心怀芥蒂,但是眼下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回天乏术了。就算女儿没有嫁给海贼,眼下自己也已经入股了化工厂——虽然到现在他还是没能弄明白这个化工厂和东厂有什么区别,但是已经确定是上了贼船,如今想下来也没戏了。 这段时间以来,家族会议时同族的几个兄弟对他已经开始了协同攻击,尤其是最近两次,动不动就开始查账,天天把他从公款中挪用三千两给海贼赎女儿的事情挂在嘴边。今天女儿大喜日子,这几个兄弟如今也豁然坐在下面的席间,动不动还在相互说着话,时不时又会朝着他这边看上一眼。刘明远心里一直跳得厉害,他知道这帮兄弟一直以来对于他掌管刘家的事情不满,肯定会要借机生事。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悄悄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这可是在人家中国人的地盘上,应该他们几个不至于死都不怕来这里生事吧?” 伴随着一阵婚礼进行曲的声音,孙文彬托着刘丽婷的左臂,缓缓跟着前面正在撒着花瓣的花童向前行走着。走着走着,忽然间听得后面不远处正穿着一身军服背着弓的蓝草大吼一声,“住手!”就看到一个花童摔倒在地。女孩子摔倒在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旁边的蒋燕连忙快步跑上前去,这正是她的女儿。女孩子的嘴巴在地上磕破了,正在出血,她紧张的抱住孩子左右观望了一下,身边的座位上坐着几个土著,穿着绸缎长衫,头上戴着瓜皮帽。见她望过来,连忙左顾右盼作出一副不关他们事情的样子来。蓝草大踏步走了上了,指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你这小子真是无耻,竟然连这么多小的孩子也伸腿去绊,人都磕伤了。” “呸!叫我小子,你又何等年纪?恬不知耻!况且这孩童自己摔倒的,关我何事?”这个老头站了起来右手冲着蓝草的脸指指点点。蒋燕连忙问孩子,“你是怎么摔倒的?” “刚才这个爷爷突然伸出脚来把我绊倒的。”孩子一边舔着上嘴唇的伤口一边哭,说着又指着这个老头。 “你这孩子,胡言乱语,你自己走路不当心摔倒还要怪我!”老头话说到一半就被蓝草打断了,蓝草手指着他,“你身为刘丽婷的伯父,为了要夺得刘家的家产,竟然打算带着你家里的三个儿子来这里打算大闹元老院,你以为只有你自己知道吗?” 这老头顿时胡子头发都竖了起来,“竖子安敢!造谣污蔑我刘家之事!若不是你等邀请我来此,我才不稀罕来呢。”说着站起来冲他三个儿子一挥手,“我们走!” “站住!”蒋燕大声吼道,如同保护孩子的母狮一般怒目圆睁,她身高不过一米六,但是此时的气势简直能够把人生吞下去一般。“你欺负我女儿的事情怎么说?” “对!”旁边几个围上来的女元老或者抱着孩子或者检查孩子的伤口,有的小心地把孩子的血擦掉。田亚妮此时也顾不得在当伴娘,连忙冲上前来检查了下伤口,轻轻凑到蒋燕耳边说道,“没事,这伤不重,过半个月就好了,不会留下疤痕。” 这老头见到一群女人围在旁边,手冲着她们指指点点,“你等身为女流,此时抛头露面,穿衣露胳膊露腿,不知廉耻!” “哼!”谭炼在一旁冲上前来针锋相对地问道,“别人怎么穿是别人的事情,可是你的眼睛始终游离于女子手臂和胸口,是不是色心未死呢?老色鬼!” 老头气得差点要吐血了,“世间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某不屑与女人言语!” “你妈也是女的,帝王将相皆出于斯!有本事把你妈先骂一顿啊!”旁边立刻就有女孩子反驳道。原本女孩子嘴巴就比较厉害,更何况女元老们全都受过教育,跟这些只知道之乎者也亦乎哉的老头吵架简直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谭炼摆了摆手打断了那女孩子的发言,然后冲着这老头挥了挥手打断,“我也不和你争,你绊倒的女孩子可是未成年元老,你伤害元老,你应该知道后果。”说着回头对蒋燕说道,“蔣姐,你说说怎么办吧。”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把我女儿都伤到了,连句道歉都没有吗?”蒋燕也不想在这个大喜日子把事情闹大,她只要求这老头道歉就行了。 不过这老头明显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右手一摆道,“尔等皆是海贼,乃是海外蛮夷,这孩童竟然也称元老,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今天我就在这里说了,人就是我绊倒的又如何?想要我道歉!做梦!”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老头的脸上,把他打得一愣一愣的,仔细一看竟然是蓝草,这个精灵此时恼火得不得了,作为精灵,他们平日一直都是备受这些土著欺凌。自从加入了元老院,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自尊,这个老头此时对于元老的不尊重,燃起了他心头的怒火,顾不得其他就是一记耳光扇了上去。 老头在原地转了两圈,好不容易站定了,吐出一口鲜血还夹带着两颗牙齿,三个儿子怒吼一声冲了上来。要说以前蓝草同时对付三个成年男人可能有点困难,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特侦队接受了系统化的格斗训练,此时早就训练出了本能反应了,还不到一个回合,三个年轻男人都被打倒在地。 “孙执委,怎么办?”蓝草知道孙文彬心里想的事情,连忙凑过去问道。孙文彬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老头非常过分,但是偏偏是刘丽婷的伯父,他不知道刘丽婷会怎么想。 “这还没过门呢,就把娘家人给打了!”不远处又有一个老头站了起来,“若要是时间再久点,还不把刘家寨都给屠了?刘明远,你养了个好女儿,找了个好女婿啊!” “就是!”立刻又有老头叫出声来,“海贼就是海贼!哪有礼义廉耻?连老人都敢动手!” “攻击元老!竟然还敢在这里聒噪!都给我抓起来!”在场的元老中同样有暴脾气的,见到土著竟然敢在元老院大会堂里跟元老公然叫板,自然也是对着叫了起来。 军事部门的几个元老推开桌椅走了过来,都靠到了他们身边。这些刘家人也知道了形式马上就要向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有人就冲着台上的刘明远大声喊道,“刘明远,你勾结海贼!想要借此时铲除异己,果然是好计谋啊!” 刘丽婷此时才真的忍不住了,把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冲着那几个老头吼道,“你们几个,平时仗着自己是刘家人,总是在公款中贪钱,借机瓜分,又或是偷出刘家寨之财物变卖。如若不是我父亲辛勤经营,刘家怕是早就败了。尔等对刘家兴旺做不出事情,反而一天到晚给刘家添乱,瓜分利益。你等就是这般身为长辈为人表率的吗?” “早就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老头恶狠狠地说道,“这女子一学了东西,便如同泼妇一般,如同尔等在此的诸多泼妇一般。”说着指指点点身边的这些怒目圆睁盯着他们的女元老。 刘明远此时都快气疯了,他远没有想到眼下这帮兄弟敢于在海贼的地头跟海贼争斗——他们明显吃定了这帮中国人不敢为此开罪他们,因为今天是中国人中的大头目娶刘家小姐的日子,这样的时候一般人都不至于把这些事情搞大,他们觉得中国人这时候不会动他们,也就借着这个机会给他刘明远长长眼,让他知道现在全家都已经跟他为敌了。 “好!”孙文彬点了点头,“既然刘丽婷也说话了,那么这事情就不能善了,”说着冲谭炼说道,“这几个人攻击元老,按照袭击元老罪处理!” 老头跟他三个儿子顿时就吓傻了,没想到竟然这海贼头目在这时候也能给他们定罪。但是还没来得及想起该说什么,就见孙文彬指了指那些站着冲着元老们吼叫的老头们,“这些人,明显是在不适合的场合发布反元老院言论,该怎么处理你就按照元老院法令办好了。” 这群老头都呆住了,连忙都望向带头的那个老头,眼中都是一个意思——说好的海贼不敢动呢? 第四百四十六章 婚礼 5 谭炼一个电话叫进来一群归化民警察,这些警察虽说跟元老打交道很多,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元老在一起的时候,进来后见到人就敬礼,敬得头都晕了。在谭炼的指挥下,警察们把这群敢于老虎头上扑苍蝇的人统统抓了出去。袭击元老罪名非常大,如果不出意外,基本上是劳作至死。而反元老院言论罪名也不小,劳动营里劳教个半年什么的都是轻的。这几个老头还是在上个月就开始串联,想出了这么个馊点子。 要说他们中间倒也有人质疑过会不会海贼突然凶性大发把他们统统抓去砍脑袋,但是这帮老头讨论再三,觉得海贼这段时间在安允地方做事都挺有道义的样子,看起来又不是嗜杀之徒,便决定还是按照计划在这婚礼上大闹一场,让刘明远在海贼中失势。刘丽婷虽说是嫁了海贼大头目,但是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喜新厌旧的?就算能保得刘明远一时,难道还能保得了他一世?等到刘丽婷失了宠,自然不会在关注他刘家。眼下在婚礼上这样大闹一局,待到那时就能够更加顺利地把刘明远掌握刘家的权力夺过来。 这个小插曲在十九人被抓走后终于告一段落,蒋燕抱着孩子到一旁去检查去了,此时的婚礼便继续起来,新郎新娘顺着前面花童撒的花瓣路向前行进着,沿途的几桌伊藤军团的军官们连忙站起来,冲着阳牧秦和林月如齐刷刷地鞠躬。这些军官们都穿着日本的代表性服装,头上基本上都是月代头,活脱脱就是一群日本人。禹沙在一旁气呼呼地端着酒杯连连给自己灌了两杯酒,旁边的刘利华好奇道,“干嘛?人家鞠躬你生哪门子气?” “我跟你又不是一样的,我可不是纳粹崇拜者。”禹沙两杯酒下肚,顿时就有些酒意上来,冲着刘利华说道,“我跟你说,我一直都不喜欢日本人。” 刘利华一摆手,“瞎子也看得出来!”禹沙把酒杯倒满又喝了一口,“我爷爷的弟弟就是死在日本人手里啊!只是从他们身边经过,就被日本人给捅死了!简直就是没有人性啊!现在你看看!”说着他冲着不远处的那群日本人指了指,“我真不知道执委会在想什么,怎么就让这群日本人进了元老院了?” “别瞎说,他们谁进了元老院了?他们又没有资格当元老。”旁边的赵勇正端着照相机在照相,听到禹沙在发牢骚,连忙纠正道。禹沙白了他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帮日本人怎么就进到我们元老院劳工体系里来了?还他喵的归我管!”说着禹沙把杯子一推,“这不是折磨我吗?” 禹沙的动作比较大,有不少人都听到或者看到了他的举动,不由都在窃窃私语,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杜彦德连忙走了过来,刚一走近,就闻的一股酒气,连忙一看,原来是桌上的白酒瓶被打开了。这里可不是土著们自己酿造的酒,而是通过蒸馏得出的高度酒,负责摆桌子的这帮家伙都是捡着个大的东西往上摆,眼下还满着酒的酒杯——纯粹就是个大酒碗,一杯下来能有半两。眼下禹沙明显是喝高了,有点控制不住了。 杜彦德连忙冲身边两个元老使了个眼色,然后凑到禹沙面前低声说道,“禹沙同志,你作为民政委员,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你的这些话很不利于国内团结。” 禹沙酒开始上头了,只觉得脑袋很不舒服,看着杜彦德的脑袋似乎在变大,晃了晃脑袋,“你谁啊?怎么跑来教训起我来了?” 杜彦德一愣,这都喝得不认识人了,连忙让旁边几个元老把他架起来给送回宿舍去。禹沙一愣,“快放下我!快放下来!今天有红烧肉,我可不想浪费机会!我不说话还不成吗?” 杜彦德无语,但是这时候红烧肉还真是元老中最受欢迎的食物之一,眼下要是把他给送回去了,不光他吃不上,就连送人的几个元老恐怕也吃不上,眼睛扫过去,那几个元老不由得脸上也是踌躇之色。杜彦德摇了摇头,让他们把禹沙放下,然后低声叮嘱道,“禹沙同志,请注意一下控制情绪,不要把事情弄糟了不好收场。”禹沙有些坐立不稳,连忙晃了晃脑袋,再又点了点脑袋。 现在的新郎新娘们已经走上台去,在台上站成一排,纷纷面带笑容看着台下黑压压五百多号人。因为执委中的两个正在上面当新郎,就连执委主席也在,所以负责主持婚礼的人是平时并不怎么露面的肖竞。这个高高瘦瘦的执委平时主要是活动于木材厂附近区域,由于木材这种人类使用时间最长的建筑和工业材料运用范围最为广泛,因此尽管木材厂的设备一添再添,但是依旧无法完全满足整个东方港的需要。因此肖竞在五执委中出现的几率算得上是最低的,今天他原本也不打算上场的,但是几个执委一讨论,再不让肖竞露个面,人家怕是只知道他肖竞是木材厂工头而不知道他是执委了。 肖竞现在站在麦克风前,深吸了一口气——他有点紧张,很久没有在这么多元老面前发言过了。他的目光扫过下面一个个元老的脸孔,会心地笑了笑,冲大家招了招手,然后咳嗽了一声,“大家好!今天是六一儿童节,祝大家儿童节快乐!”顿时惹得大会堂中的元老们一阵欢笑。他顿了顿,冲着下面继续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也是我们元老院重要的时刻!去年九月,我们共同乘着港口的那艘东风号来到了新世界,我们抱着共同的信念,一起开拓这个新世界,要把这里建立成为我们的新中国!在这里,我作为执委,谢谢大家在这大半年里的辛勤付出!也谢谢大家努力工作在各自的岗位上,把我们的东方港建立成为一个公平公正人民群众安居乐业,生活安康的现代城市,我们也将再接再厉,建立起我们的国家!” “我记得有句话叫做,一旦你在一个地方开始种植作物了,那么你就开始了殖民!没错!我们已经殖民了东方港,并且还建立起了这个城市!但是一直到昨天我们都还没有扎根于此!为什么?”肖竞顿了一顿,看着下面没有说话的元老们,“因为我们并没有做好在这里长居的打算,人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繁衍,传宗接代就是人类最大的使命!今天你们作出了繁衍的第一步,结婚!那么不仅仅是各位美满爱情生活的开端,也同样是元老院正式扎根于东方港,拓展新中国的重要一步!我在此代表元老院感谢你们!”说着肖竞对他们鞠了一躬,“在今天之前,虽然我们建立起了城市,平定了土匪,甚至接下来还要跟入侵的敌人进行战斗,但是并不算扎根于此。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婚礼证明了,我们元老院将从现在起扎根于东方港,大家将为了中国的明天,发奋图强,共同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说着他挥了挥手,“祝愿六对新人!身体健康,生活美满,早生贵子!” 下面的元老们哗啦哗啦地鼓起掌来,刘明远和阮福源都连忙鼓起掌来。刚才的攀谈中,刘明远这才发现原来一直坐在自己身边其貌不扬的这个老头竟然是南安南的皇帝,他不禁有些紧张,但是转念一想,皇帝的女儿都只是嫁了个一般元老,而他的女儿却嫁了个执委,这感觉顿时甩了阮福源三条街一般畅快。现在的刘明远不由得心情好了不少,自己那几个不开眼的兄弟原本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难堪,谁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还没来得及难堪,就已经被东方港的警察给抓了出去,听女婿吼出来的那几个罪名,一听就是苦役劳役,没几个月出不来。这些兄弟几个月来让他一直是坐立不安,谋夺他的位置已经很久了,现在这么一来,他在刘家的位置反而是越坐越稳了。 肖竞说完,一旁的石力走上台来,模仿军礼冲着大家敬了个礼,“大家好!我谨代表化工部,东方第一化工厂向大家致意!” “你化工部的跑上来干什么?”下面顿时就有元老喊出声来。石力说道,“我是来送礼的,刘明远先生作为我们第一化工厂的大股东,今天嫁女儿,我们化工部有一份厚礼要送。”说着他冲着身后几个元老招了招手。就见那几个元老嘿呦嘿呦抬着个箱子走了过来放在刘明远身边,刘明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打开了箱盖。这一打开,里面银光闪闪的光芒四射,把他的眼睛都照亮了,里面原来放着不知道多少块银元。 “这时化工厂的产品还没有出产,但是却已经有多个部门开始预定化工产品!根据股份分红,刘明远先生将获得百分之一的分红,即三百两。另外我们化工部还顺带送上了我们的贺礼,合计一千三百两,请笑纳。”石力说完走到刘明远面前,冲他礼貌的鞠了一躬,“请刘先生查收。” 刘明远嘴巴顿时合不上了,自己当时送的三千两可没打算要回去啊,结果莫名其妙入股,现在竟然有分红了,还得了三百两,那这些髡人的生意未免也做得太好了吧?要是能和他们一起合作做其他生意是不是也能如此有赚呢?此时不光是他,他刘家其他没有闹腾或者来不及闹腾的那些兄弟和亲戚此时也都呆住了,三千两仅仅几个月就生出三百两的利润来。这是绝对有赚的投资啊,而且还不需要打理,坐着就能收钱啊。 陈小毛此时正穿着一身新款的髡服坐在席间,他是安允的东方港杰出合作者之一,特地被邀请来参加这个婚礼的,最重要的是连份子都不用随……他倒是带在身上,可是自打一进元老区开始,就找不到送份子钱的地方。他是第一批把地包给农委会的土著,现在农委会派人负责给他的地天天打理,井井有条的简直跟以前那样的地全然是两回事。看到现在地里的稻子那副饱满的样子,明显接下来必定是一场丰收。他原本为此还有点沾沾自喜,想着这个投资算是赚到了,谁知道眼下刘明远这区区三千两转眼就转了三百两,跟他比起来自己这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不由得下定决心等下酒席散了要找杜彦德执委去谈谈有关入股的事情,跟髡人合伙做生意,只赚不赔嘛。 接下来台上就开始了各种新人节目,什么咬苹果喽,背媳妇过河之类的节目,上面的新人们一个个玩得面红耳赤,下面的元老们一个个兴致勃勃大声叫好,这股兴头鼓动的土著也忘记了之前的拘谨,一个个跟身边的元老们一起叫好起来。很快新人节目告一段落,肖竞请大家入座,准备开始上菜。 无论是土著还是元老,都速度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土著们对于要吃什么东西充满了期待,但是元老们主要都是期待红烧肉,一个个如同伸长了脖子的提线木偶一般望着门口的方向,果然一股浓郁的香味顺着大门的方向飘了进来,推着餐车的十多个归化民员工鱼贯而入,餐车上码放着整整齐齐的小碗,每个小碗中都是几块红烧肉,切的大小几乎一致,瘦肉在下肥肉在上,如同一块块玉石一般在深色的油汤中载沉载浮。香味顿时就把所有人的食欲勾起来了,就连蒋燕的女儿此时也不再注意自己嘴唇上的痛感,手里抓着筷子扭头看着推着红烧肉的小车向着自己缓缓而来。 “太好了!又有红烧肉吃!”蓝草手中抓着筷子,紧张地望着餐车,北纬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但是不说话,蓝草一愣,马上知道了他的意思,连忙把嘴角正在向下滴落的口水擦了擦…… 第四百四十七章 参联会会议 1 杨铭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是大亮了,他觉得口很干,而且后脑挺痛的,看来工业口的那帮号称蒸馏出来绝不上头的高度酒还是上头了。他坐起来晃了晃脑袋,环顾了一下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张梳妆台一个三门衣柜,就只剩下一张双人床了,连床头柜现在都没有。因为现在铜线的生产还没有提上日程,因此整个元老新村里的所有房屋都没有安装电力的东西,因此现在天花板上正吊着一盏汽灯——这种汽灯是燃烧煤油的,亮度相当高,足以满足室内照明需要,为了防止燃烧不完全的一氧化碳中毒情况,汽灯上部有一根铜管伸向室外,保证燃烧的气体不会留在室内。 他侧过头看了下谢明芳睡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起床了。杨铭焕揉了揉还有点痛的太阳穴,从床上下来,这才发现身上居然还穿着昨天婚礼的礼服,不过被一整晚穿着睡觉所致,现在已经皱皱巴巴的了。他把上面还带着点酒气的衣服脱下来,丢在梳妆台上,转过头却发现自己枕头上竟然有张纸条,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亲爱的,我已经去上班了,今天还有工作,早餐已经放在餐厅里了。爱你的芳。” 杨铭焕不由愣了愣,根据元老院婚嫁休假条例,元老结婚可以休息至少十五天,如有特殊要求,可以延长至一个月的。不过这事情他跟谢明芳已经商量过了,两者都是元老院里的重要元老,此时又正是安南军队逼近的时刻,如果他们还为了结婚休息上个十来天,恐怕自己都于心不安——此外东方港就这么大,坐上劳斯莱斯骑上一个小时就能把整个东方港都转遍,所谓的元老婚假根本也没啥地方可玩的。有元老说要开办以后的明州一日游,扬州瘦马三日游什么的,可是现在整个元老院的人连明州都没有去过,就更不要讲剩下的了,所以大多数刚结婚的元老都决定把婚假存起来,等到以后能够开辟海外旅游线路的时候再去旅游好了。想到这里,他从床下找到了一双本时空产的布底凉拖鞋,在地上走了两步,然后直接踱到厨房去了。 元老新村的别墅现在都是两层的,通过不同的通道进出,杨铭焕的房间在一层,他上面的房间现在是空着的——如今这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因为根据元老权力,每个元老都可以拥有一套别墅,他和谢明芳都是元老,按理说现在结婚后应该可以在元老新村里分到两套房子才对,但是又有反对派元老表示,夫妻双方都是元老的情况下,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两套房子,应该只分配一套房子才对,所以他二楼的房子现在还没有分配出去,等待和南岸军战事结束之后为这个事情进行表决,如果确定每个元老都可以分一套的话就他和谢明芳都拥有一套,如果不行的话,就把这套房子分给田华,这样无论怎么样都不违规。 厨房里的东西也很简单,一个灶台,几个橱柜,上面还有几套碗筷,旁边还有一个水池,水池上还装着一个水龙头,自来水问题倒是搞定了,镀锌有缝钢管现在已经不是拦路虎,就连一直以来挡住武器开发工作的拦路虎无缝钢管现在也已经确定了攻关倒计时,预计在两个月内就能拿出无缝钢管的生产方案。这种热轧无缝钢管生产方案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实际生产总还是有问题的,主要出现的问题可能是成品率太低,另外检验手段贫乏,以后生产出来的无缝钢管恐怕出现事故的几率要比旧时空高。一边想着这些,杨铭焕走到餐桌前坐下来,抽出桌前的靠背椅,坐了下来,桌上摆着一碗稀饭和两个馒头,另外还有一杯豆浆。“怎么看都是食堂里做的啊。”他咕哝了一声,开始吃了起来。 还没吃上几口,就听的门口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他连忙端着豆浆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边嚼边走了过去。大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特侦队员,见他一脸惊愕,连忙掏出证件递上来,“报告首长,我是特侦队护送分队的,按照执委会命令护送执委会主席前往邦克山参加参谋长联席会议。”杨铭焕把另一个馒头咬在口里,一只手端着豆浆另一只手接过来看了看,证件也是竹牌的,上面是用激光雕刻出来的画像,这些卡通图像跟本人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尤其是痣和五官,基本上是完全一致的。每个归化民在民政委员会入档时就会现场制作一个,作为身份证使用。而当他们到军警宪特体系工作的时候,就会回收掉民政部门的身份证销毁,在军警宪特部门统一重新制造新的带军衔的新竹牌身份证。这样军民使用的身份证格式是全然不同的,也使得间谍想要渗透到军警宪特部门的可能性归零——激光雕刻是本时空绝对没有的黑科技,激光雕刻的竹牌是无法仿制或者假冒的。杨铭焕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和军衔,点了点头递了回去,“等我一下,我吃完就来。” “是的,首长!”士兵转过身站在门口冲着远处的一辆劳斯莱斯打了个手势。这辆劳斯莱斯是执委会专用的两辆劳斯莱斯之一,现在元老新村也就住了这六对新人,其他元老都住在东方港元老区里——元老新区房子虽然多,但是也不过两百来套。如今光是摇号分房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执委会天天都有元老来串门想要获得分房的特许。杨铭焕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进房间开始换衣服起来,洗澡肯定是来不及了,也不知道孙文彬那边怎么样。 坐到车里,看着负责驾驶的驾驶员与护送的特侦队员,杨铭焕好奇地问道,“孙文彬呢?他今天不用去参加会议?” “报告首长,孙执委已经去农委会了,早上六点多就由护送队送走了。”特侦队员毕恭毕敬答道。这个元老新村里有一支专门驻扎用以护送元老出行的部队,编制约为一个排,共有三十五人,六辆劳斯莱斯,六辆马车以及一辆三轮货运摩托。现在入住的元老不多,因此每个元老出行都是可以由护送队进行护送的,但是如果等到以后入住元老多了,或者元老新村规模扩大到全部元老,那么护送队就不足以护送这么多元老。根据元老院交通委员会的讨论决定将在元老大规模入住后,开通一条专门的公交线路,专门提供给元老服务。但是杨铭焕听过谢明芳的计划,她建议直接从邦克山到元老新村然后到东方港修建一条高架铁路,这样元老出行时不至于和土著接触过多,同时万一遇到有敌对势力潜入东方港,想要对元老下手毕竟还是有难度的。 杨铭焕想到这里不由得又觉得头有点痛,揉了揉太阳穴,昨天婚礼现场竟然就有土著势力派来的刺客对元老进行刺杀,如果不是有蓝草这个开挂的精灵提前发现了他们的行刺意图,让他们靠拢过来突然发起攻击,恐怕就算是最好情形也要伤到围观群众。 元老新村所在的位置就在邦克山下不过一公里的距离,事实上杨铭焕自己都不愿意要士兵来护送,可是参联会总是觉得执委这个身份太过敏感,因此派个护送人员没啥大不了的。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昨天婚礼上的情形。所有人都开心的吃喝,然后就有人给他敬酒,一个接一个,自己喝到多少个的时候醉倒的他已经完全记不住了,不过张元那胖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游走于台下怂恿着大家来给自己敬酒的猥琐样,他不由暗暗下定决心,等到张元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灌趴他。 车开出新村没多久就到达了邦克山基地的大门口,卫兵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他的证件后放行了车辆,如同标准程序一般的停入停车场,果然不远处有几个陆军军官正在远处一边谈话一边冲着他招手。 杨铭焕快步走过去,豁然看见曾志刚正在其中,“你不是刚结婚吗?怎么也过来了?” “我销假了。”曾志刚说道,“这时候整个东方港啥玩的都没有,另外要打仗了,没心思休息。” 杨铭焕点了点头,“是啊,十万大军,真不是闹着玩的。” “好了,杨执委,我们上去吧,”曾志刚说着冲着上山的路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是受命在这里等你的。” 几个人一起边说话边顺着平整过的山路向上走去,曾志刚走着走着忽然笑了起来,“我们刚刚打下这里的时候孙文彬就跑来了,听说刘丽婷在山上,那跑得,气喘吁吁偏偏又不敢停,我和吴勇在后面都追不上。” “别开这种玩笑了,”吴勇在旁边笑着说道,“这说明人家感情基础好啊,哪像你似的,一见面就跟见到鬼似的跑掉了,害得你家冬梅在东方港门口到处找歪脖子树呢。” 曾志刚一脸正气地说道,“我那不是避嫌吗?要是摸摸手就摸回老婆的话,那咱们元老还不到处唱十八摸去了?” “你就扯吧你,”杨铭焕笑了起来,“你要是有这么高觉悟,吃饭的时候就不该去摸人家女孩子的手,这时候摸了人家的手,就跟睡了人家没啥区别了,你这叫提起裤子不认人。” “对!”稍微远点的刘利华连忙凑上一句,“拔屌走人!” “你也不怕你妈抽你。”曾志刚连忙冲着刘利华挤兑了一句,刘利华习惯性地左右看了看,“老子又不怕,我是尊敬我妈,又不是怕她。”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杨铭焕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来,“后方的情报员发回了新的情报吗?” “应该发回了。”吴勇连忙说道,“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任雪峰提着个文件袋喜滋滋地往山上去了,应该是有新的情报。” 走到参联会会议室门口,站岗的士官连忙高声喊道,“立正!敬礼!”所有在场的士兵纷纷立正,对着前来的军官和杨铭焕敬礼起来。他们纷纷回礼,然后出示了各自的证件走进了参联会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的军官了,其中空军仅有的两个元老军官都来了。海军机动舰队风帆舰队都有人到来,不仅有林传清和杨俊博这些元老军官,同时也有钟斌和斯顿以及卡内斯托,现在他们都坐在会议室的海军军官区里轻声讨论问题。陆战队现在只来了薛子良和吴镝,吴镝还坐在总参谋长席位上。相对来说陆军军官区里面的人就要多出不少来了,毕竟陆军最早组建,规模也要比较大,不仅吴勇、曾志刚、刘利华,就连炮兵的李震也带着林泉过来参加会议了。 不过让杨铭焕有点发愣的是,参谋长席位原本的陆海空陆战队四个席位现在却坐了五个人,细细一看,原来是外籍军团增加了一个席位,但是因为外籍军团是隶属于陆军的,因此外籍军团总参谋长的位置是坐在陆军总参谋长肖明伟的左手边的。而这个总参谋长杨铭焕看着觉得有点眼生,但是他有些近视眼,一时有些看不清。等到自己前往主持会议的席位走去时这才看清原来这个总参谋长不是个元老,而是一个标准的土著,而且这个样貌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是安南人。 “杨执委来了,”李杰琦说着站了起来,“全体起立!” 会议室里所有的军官全部站了起来,向杨铭焕敬礼,杨铭焕连忙立正点头回礼。李杰琦下令道,“就座,”军官们纷纷坐下来,他继续说道,“会议即将开始,我先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外籍军团总参谋长,丸山中一少尉……” “咳咳,”丸山有点尴尬地说道,“我是丸山直树,谢谢大家。”顿时惹得房间里的元老们哄然大笑起来。 第四百四十八章 参联会会议 2 “嗯!”李杰琦脸不变色心不跳,冲着丸山点了点头,“丸山直树少尉,对不起,一下子没记住。” “好,现在可以开始开会了。”杨铭焕连忙打断了他的说话,日本人对于礼貌方面有点偏执,要是让他们俩相互道歉,估计能说半年。见大家没有反对意见,杨铭焕坐下,对大家说道,“上次会议中我们得知了有一支十万人左右规模的军队正在向占城港方向前进,我们在上次会议中作出的决定主要是对他们的前进速度和行进路线进行监视,并且沿途发起空袭。现在距离上次会议已经五天了,这段时间里敌人的前进速度是多少,抵达什么位置我们知道详细情况吗?” 任雪峰第一个站了起来,打开了桌面的笔记本开始发言,“根据敌后特工人员的汇报,由于上次空袭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损失,造成近两千余人的伤亡,以及五百石左右的粮食被焚毁,大量兵器损坏,马匹因踩踏大量伤亡,因此他们现在每天的行进速度只有三十到四十里左右,按这个速度,界镇到占城港距离约为两百六十公里左右,以这个速度要赶到我们这里中间不停留的话,至少需要二十天左右,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防御准备和战术安排。” 他说着顿了一下,翻过一页,“根据周睿的报告,在那场空袭中惊跑的人群在无意间踩踏阮伟军团的军团长阮伟,造成双手双脚骨折。他已经确认了此事,因为是由他和黎明进行的包扎和紧急救护,另外还顺带着缴获了阮伟的镇东侯玉牌以及一千一百两白银。” “你是说他们俘虏了阮伟?”杨铭焕好奇地问道,任雪峰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只是缴获了玉牌和白银,然后就撤离了,现在阮伟还在他自己的指挥车上养伤。” “什么?”忽然间旁边有人惊叫失声,让大家不由得同时望过去,原来是外籍军团的伊藤,“这不可能啊,你们的特工又不是忍者,怎能从万军之中夺走玉牌和千两白银?更不可能脱身啊!” 任雪峰笑了笑,只是耸了耸肩,“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但是他既然报告说做到了,基本上就不会撒谎,具体情形恐怕要等到他回来之后上交行动报告之后才能知道详细经过了。不过说真的,那阮伟也真是本事,被人潮踩踏居然都没死,只是断了手脚,咱们旧世界麦加朝圣那次不是死个几千人的?” 伊藤不由得笑了起来,“阮伟那家伙全身肥肉如同山岳一般,若是向地上一躺,没把溃退人潮挡住就已是失职。” 元老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这伊藤只用一句话就把阮伟的特点给揭露得淋漓尽致。伊藤接着说道,“阮伟此人惜财如命,我们的特工拿走他千两白银足以让他心痛而死了。这人贪财又好色,每天最大的追求就是找漂亮女子做小妾。我们有好几次撞破了他派手下人假扮山贼掳掠美貌女子,然后又假借救人将那些女子救下。假冒山贼之人往往会预先将女子的家人杀死,只留下一个女子,这样就能更好操控。” “靠!这样的人,太缺德了!”吴镝不由得拍了一下桌子,伊藤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此人心狠手辣,从不怜惜手下兵士之生死,为达目的死再多的手下也绝不皱眉。” “嗯,这样的敌人的确会比较麻烦,”肖明伟说道,“这样的敌人只有在受到毁灭性打击后才会失去战斗力,否则就会如同苏联人一样充满进攻的欲望。” 伊藤并不知道什么是苏联人,但是他却大概能知道“苏联人”的含义。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和阮伟相比,赵喜敏此人要更加阴毒一些,他自然也不会对手下士兵过于怜惜,但是他在发起进攻之前都会评估双方差距,如若有胜算,就会直接派兵压上,但是如若胜算不大,他会支使友军上前,消耗敌军兵力,待到重要时刻才一举压上。不过一旦没有胜算,他根本就会不顾友军生死,扭头就跑。抢功和逃跑这赵喜敏都是一样快。” “那么这样一个敌人会比较棘手,”卜众孚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是赵喜敏的话,也会选择这样的打法,例如来打占城港,现在阮伟重伤不能乱动,那么指挥权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我手里,我肯定会派遣阮伟的部队上前试探占城港军队的防守力量,然后再决定是不是投入全军进攻。” 伊藤点头道,“是的,现在既然阮伟重伤,赵喜敏必然接过整个南岸军之指挥权。” “不过现在听说界镇已经被迈德诺人占领,此时赵喜敏不会有太多选择,只能全员压上夺取占城港。”任雪峰说道,不过伊藤又好奇了,“为何?” “很简单,迈德诺人在海上漂泊这么多年,一直都想要夺取一个大陆,”任雪峰解释道,“这从他们几十年前的一系列动作就能看出。如果新世界和旧世界的地图基本上相近的话,现在在太平洋上的海岛此时并不适合这些白种人的生存。” “没错,”林传清接过话头来说道,“光是疟疾和黄热病就能轻松玩死他们,更别说登革热了。” “这些又是何物?”伊藤完全不了解这些东西。林传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个土著,笑了笑说道,“这些都是热带疾病,通过蚊子进行传播的,往往都是在短时间内发作,体温忽冷忽热,极易造成大规模死亡的疾病。” “蚊子传播?何为传播?”林传清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杨铭焕打断了伊藤的好奇提问。“伊藤先生,这些可以稍候向医疗部门咨询,我们先开会。” 伊藤连忙站起来鞠了个躬,“对不起。”杨铭焕连忙冲他挥挥手让他坐下,跟日本人不能太客气,客气了就啥都干不了了,只能不停地道歉和道谢了。 “那么迈德诺人为什么不在澳大利亚殖民?”立刻就有人问道,“澳大利亚没有这么多的疾病,相对来说气候宜人,挺不错的啊。”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们以前分析过,他们现在所说的中大陆,应该就是澳大利亚,澳大利亚到处是矿产,气候适宜生存,亚宁人已经定居于澳大利亚之后,迈德诺人就已经插不进脚了,所以无法进行殖民。接下来其他的岛屿主要都被热带疾病笼罩,因此无法殖民,所以他们开始转向武朝领土,”杨俊博说道,“他们以前提供给我们的地图里有不少地形是正确的,但是似乎有很多地形是被改过的,经过出发前检测,那地图上的墨水是新的,也就是说应该迈德诺人在提供地图给我们之前,自己修改过里面的不少地方。” “可是海南岛的确是没了啊。”立刻就有元老军官在下面说道,杨俊博点了点头,“是的,本时空的地形和旧时空的确有不少的区别,具体地形和海图还需要我们进行大规模远程测绘之后才能作出。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依然有资格怀疑这份地图的真假。”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杨铭焕有点恼火,动不动就跑题。 林传清连忙说道,“刚才说到海岛上不适合迈德诺人生存。”任雪峰点了点头,“没错,但是他们后来在武朝大陆的殖民活动中获得了澳门——啊不,是晨星,在晨星居住的时间里,迈德诺人应该是发现了在大路上没有热带疾病的困扰或者是困扰程度减少,因此想要借机夺取大陆。我们调查过前几次南蛮北犯的情报,都有情报指出迈德诺人为南蛮提供船只输送他们漂洋过海来到安南领土上进行掳掠,然后从南蛮手中获取利益。不仅能够直接来钱,还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削弱安南的国力,他们的确做到了,安南在屡次北犯之中损失惨重,几乎每次都能够损失数万人口和万石以上的粮食,牛羊骡马无数。单说去年那场,如果不是我们的直接武装介入,恐怕安南还要遭受一场更大的浩劫。” 在座的元老们纷纷点头,他们中间许多人甚至直接参加了那场战斗,对南蛮人的凶残记忆犹新。 “所以,”任雪峰继续说道,“他们首先通过南蛮之手削弱安南,然后又通过安南人自己进行内乱。我们的情报员在打探时得到过消息,迈德诺人曾经许诺给叛乱的安南人低息贷款和十五万两银子作为军费,派出军队协助攻击占城港,故此安南的叛军这才下定决心进行叛乱,把阮福源赶出了顺化。如果不是有密道,恐怕皇帝公主都要死在顺化。”说到这里任雪峰喝了口茶,缓了缓,继续说道,“赶走皇帝后,迈德诺人以一支百多人的骑兵部队星夜兼程赶往顺化,把所谓的黎氏后人送过去登基,然后派驻一个右相从实际上把握了安南的朝政。最近情报站在不停地发回各个小组打探到的消息,安南人的官员大量被免职和撤换,换上了亲迈德诺人的官员,连左相此时都已经被架空了,也就是说安南人已经失去了对安南朝政的管辖权。接下来迈德诺人假借皇帝之手把安南最有战斗力的军队派出来攻打占城港,这个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驱虎吞狼,你上回就说过了。”立刻就有元老在下面说话了,任雪峰点了点头,“没错,驱虎吞狼。我们的力量他们现在已经很清楚了,知道仅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在陆地击败我们,在海上也无法做到百分百的把握消灭我们,因此他们就通过陆地上调动安南军队围攻占城港,消耗我们的陆上兵力,然后迫使我们应接不暇。” 他说着咳嗽了两声,“范例同志,你可以说说昨天的刺客审问情况。”范例正百无聊赖地在桌子上竖铅笔玩,此时一听说可以说话了,连忙站了起来,摊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昨天我们总共抓到了六个人,幸亏有蓝草同志的帮忙,才不至于让他们抵近到危险距离才发现攻击意图。被抓获的刺客穿的衣服虽然不统一,但是都挂着统一的腰牌,上面全都是武朝锦衣卫的标识,根据我们请来的锦衣卫教官查看过,的确是真正的腰牌,他们表示对此事并不知情,通过安允县城里的锦衣卫校尉传信到北海向千户所请示去了。” “那么这事情真的是锦衣卫干的?”刘利华倒是反应很快,“那我们现在就去扫平锦衣卫的鹰犬!”说着就站起身来。 “坐下!”肖明伟连忙喝道,把刘利华和他旁边几个少壮派军官吓了一跳。“你还真是图样图森破啊!人家身上挂个腰牌就是锦衣卫了,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刘利华满脑子疑问,肖明伟在桌上敲了敲,“都跟你说了少看那些鬼打架的书,多看看推理的故事。锦衣卫是个谍报机构,要的就是隐藏身份,如果真的是锦衣卫来刺杀我们的人,那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带着这些有身份标识的东西出来行刺,不然人家一看到不就知道是锦衣卫的了?” “可是他们身上就是带了腰牌和绣春刀啊!我昨天还看了呢,真的是绣春刀,上面还有锦衣卫的字样呢。”刘利华连忙说道。就连杨铭焕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肖总参谋长的意思是,假如真的是锦衣卫的人来刺杀,根本不会带锦衣卫的这些东西,又不是排兵布阵打仗,何必要告诉被刺杀者自己的身份呢?” “没错!”肖明伟连连点头,“我们能够搜出这些锦衣卫腰牌和武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刺杀者是有两手准备的,如果能够刺杀成功,那么就是最好;但是如果失败了,就把责任推给锦衣卫,让我们和武朝的关系交恶,从而陷入到两线作战或者三线作战的被动局面中去。” 第四百四十九章 恐怖事件 1 “那就是说刺杀者跟锦衣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喽。”钱龙舟在一旁笑道,他同样没有休婚假,这时候休婚假容易拉仇恨,而且东方港根本就没有值得玩十五天的东西。 “没错,”范例点了点头,“的确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们是被雇佣而来刺杀的,之前只不过是一群地痞流氓罢了,是我们屡次在东方港打击犯罪份子漏网的残余份子罢了。不过雇佣他们的人做得简直可谓滴水不漏,他们出示了他们自己的腰牌说是从闽地来的锦衣卫,奉熊文灿之命前来取我们的脑袋,每个千两,钱听说还是郑芝龙出的,然后一旦刺杀成功,就能加入锦衣卫成为力士,那些腰牌和武器都是临时发放的。” “说得跟真的一样,”李杰琦笑了起来,“熊文灿是个出了名的以抚代剿的官员,这一任上刚刚延揽了郑芝龙,然后就让郑芝龙出钱来杀我们?貌似与理不通。” “的确,”范例再次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郑芝龙的船队每月都要开出一支来和我们进行交易,不久前还和迈德诺人在外海发生了一次冲突,还沉了两艘船。即便是这样他们也还继续保持和我们在进行交易,自然不可能作出掏钱来请刺客刺杀我们这些金主的昏招。” “那么他们到底是谁雇佣的?”杨铭焕连忙问道,“有没有抓到?” “没有抓到,”范例连忙解释道,“我们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他们交待的联络点和撤离点,但是都没能抓到人。这些地痞流氓一直到现在都还坚持认为自己是在为锦衣卫工作呢。” “这样,”一旁一直在聆听的北纬说话了,“要不你先把蓝草借调过去一下,在撤离点附近蹲守一阵?” 范例连忙点头,“也好,正好我还打算再审一审那几个地痞,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突破,蓝草先到审讯组吧。” “我去!”北纬有点郁闷,“我的意思是犯罪份子总喜欢重新回到犯罪现场,撤离点自然也是一样,要是他们回来,必然能够被蓝草找出来并且进行抓捕。”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范例恍然大悟道,“好的,好的,要不要把他的伙食关系先转过来?” “你不至于吧?”旁边立刻就有其他元老在说话了,“借调给你办案罢了,你就要把伙食关系转过去,未免也太司马昭之心了吧?” “就是,”连北纬都笑了起来,“伙食关系用不着转,大不了我们叫人给他送饭得了,再不行东方港还找不到个小饭店么?伙食关系一转过去就说不清了。” “好吧好吧!”范例见被拆穿,不由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不,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开挂的哥们,谁都想要,什么时候才能到他们部落去多抓些精灵来啊?” “不要乱说好吧?”杨铭焕连忙纠正他,“我们怎么能说抓呢?我们这是请,又不是抓黑奴。这次迎击南岸军之后就会派出外交人员去和他们进行商谈……怎么又跑题了?” “嗯嗯嗯……”任雪峰连忙站起来继续说道,“我现在只能就手头知道的情况分析,这些刺客应该不会是来自于武朝,现在和我们有交汇的势力无非就是南安南、迈德诺人和武朝罢了,既然如今迈德诺人在打一盘很大的麻将,那么这批刺客应该就是迈德诺人捣鼓出来的。” 与此同时,忽然间外面传来了很大的爆炸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声音听起来相当不小,而且距离相当远,这时发生爆炸,莫非是军工厂爆炸了?与会的军官们纷纷跑出了会议室,一出会议室,大家都直接肉眼可见一个黑色的蘑菇云正在港口方向升腾起来,“港口区爆炸了?”卜众孚一呆,那里是他的负责区,不过今天他要来开会,所以由唐勋良在代班,却不料发生了这种事情。 “是什么发生的爆炸?”杨铭焕连忙问道,肖明伟看了一眼,答道,“应该是黑色火药,如果没错,应该是有大事。”李杰琦看了一眼附近,冲着最近的一个茫然无措的士官喊道,“准备召集部队,一级战备状态!”同时开始拨打值班部队的电话。 这一声喊如同惊醒了梦中人一般,旁边所有的军官都动了起来,纷纷向着朝着山下的道路跑去。 爆炸就是命令,山下营区里值班的士官们大声吹响了哨子,原本在营区里自由活动的士兵们纷纷丢下手头所有的事情,迅速跑回营房换上作战服,背上背架,前往武器库领取武器弹药,接着在营区操场上集合点名。军官们赶回部队,也一样领取了武器,接着按照战斗预案开始动作起来。 曾志刚现在正带着他那刚扩编的第四连,这支部队是在上个月刚刚组编起来的新部队,编制和其他军队一样是完全相同的。根据预案安排,他这支部队组建时间太近,暂时对于战术适应和武器适应应该还比较生疏,因此被就地部署在邦克山下进行防御。邦克山此时只有一条路上下,因此在这条路的出入口建立起了一个由围墙组成的防御阵地。 这些围墙一律高五米,宽三米,使用的是水泥进行的加固工作,理论上能够抵御迈德诺火炮的直接射击而不至于崩塌。在入口处并没有如同城堡一般建立城楼,而是直接留了一个空缺让车辆和人员自由进出。但是这个缺口不可能成为整个城墙的弱点,城墙缺口两端都修筑了棱堡,同时能够从两侧夹击涌向这条道路的敌人,甚至于在棱堡上还有全遮蔽式的机枪射击孔和步枪射击孔,士兵可以在里面对外进行自由射击,而基本上不用担心外面的弓箭火铳对他们造成杀伤,两侧棱堡上都安装了机枪,每一百米就有一个机枪堡垒,保证有机枪可以用以压制敌人的集群冲锋,每两百米就有一个飞雷炮发射阵位。就本时空人海战术才是真谛而言,元老院黑科技是绝对的打脸神器,你挤得越紧,死得越快。 他现在看了看正在紧张地擦拭机枪的士兵,身边整齐地摆着六根枪管——这可是邦克山指挥部守备队才有的特别优待,其他部队的机枪只有四根备用枪管,此外12毫米铜壳弹正整齐地码放在一旁,装弹机旁蹲着两个士兵,紧张地向着供弹板上装子弹。不远处站着的几个士兵有点紧张地跟身边的战友低声说这话,一脸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们早就听过老兵们谈起以前的战斗经历,渴望在战斗中也能够获得一枚英勇奖章,这样光是拿着英勇奖章就已经是光宗耀祖级的荣誉了。“喵了个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有些好奇地自言自语道。 在港口区要塞值班的唐勋良也在咕哝着同样的一句话,今天卜众孚要去参联会开会,不仅自己去了,还带走了一大堆的海军船长,就留下了他一个元老坐镇,堡垒的区域不小,里面驻扎了一个陆战队连和两个炮兵排,其中一个炮兵排装备的还是最新的六角炮。爆炸发生的时候他正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坐在值班室里看手机聊天工具中的元老聊天,忽然之间起来的爆响让他一时间坐立不稳,一屁股把那条歪凳子给坐塌了,霎那间觉得地动山摇,眼前都黑了一下。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阿克曼正快速冲进值班室,险些跟他撞到了一块儿。 “发生了什么事情?”唐勋良觉得脑袋里有些晕乎乎的,连忙问道。阿克曼也有些头晕,晃了晃脑袋,“首长!外面爆炸了!” “什么爆炸了?”唐勋良一边问一边脑海里闪过好几条信息,难道是火药库爆炸了?或者是原材料仓库里发生了粉尘爆炸?又或者是化工原料产生了化合反应? “一条船!一条船爆炸了!”阿克曼刚才在瞭望哨担任瞭望手,正好看到了码头上的骚动,接着就看到一条船发生了爆炸,这才连忙跑下来到值班室找唐勋良汇报。 “船?”唐勋良心头咯噔一下,“是我们的船?”同时心道完了完了,肯定是船上储存的发射药或者爆破药爆炸了。 不过阿克曼连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是一条货船发生了爆炸,是五号泊位的,发生爆炸前码头上还发生了骚乱,许多人都在往外跑。” 唐勋良不由得愣了一愣,连忙跟着阿克曼跑上了海岸要塞的火炮平台上,火炮平台是以从前烽火台的高度来建立的,足有二十多米高,光是把火炮吊装上这个平台就耗费了老大的劲,为此还专门在要塞平台上安装了一台人力的鼠笼起重机。 唐勋良从阿克曼手中接过一个望远镜,望向北面的五号泊位,泊位的位置已经空了,从水面上伸出来的桅杆可以看到爆炸的船只已经沉没在港口中,而四号泊位的船尾部被炸裂,正在咧着大嘴往里面灌水,慌乱的水手们正在大呼小叫地往外舀水,船东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船上跑来跑去的想要叫更多的人来帮助排水,船木匠们则扛着船材在向船舱内移动,应该是准备修补船体。六号泊位的船现在被炸裂了船头,用来固定船体的缆绳也被炸断,现在正随着海水的波浪在港口中起伏,几条引水船正在快速地向着那条船靠过去,就算是要沉没,也不能让船只沉没在进出港的水道里,否则肯定会非常麻烦。爆炸发生的二号码头现在已经被整体炸塌了一大片,弯弯曲曲的铁轨此时如同一团麻花一般扭曲着,枕木被抛洒得到处都是,港口的起重机现在也被巨大的冲击波推得斜在一旁,如果不是被固定用的钢缆拉着,怕是早就一头栽倒在海里了。 许多人躺在靠近爆炸中心的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有的还在地上蠕动着,但是很多都是已经一动不动了,应该是已经被爆炸冲击波重伤致死了。泊位附近还有几条破损的引水船,船上的引水员有的已经漂在海里,有的还斜倒在引水船的座位上,附近的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的木材碎片和尸体,鲜血正在缓缓染红海水。 唐勋良看得心里直发毛,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显而易见爆炸就是五号泊位的船上发生的,但是这到底是有预谋的还是无意的?就码头上这乱糟糟的情况,根本就看不出来。而且眼下以码头上这情形来看,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看起来应该死伤情况相当严重。 “快通知救护队,准备上码头救人!”唐勋良冲着阿克曼大声喊道,阿克曼连忙点了点头,就冲向了警钟,举起旁边放着的锤子在上面咚咚咚敲了起来。陆战队的战场救护队有一个班驻扎在海岸要塞里,平时主要是给陆战队部队提供医疗辅助,现在一看到外面出事,早就做好了准备,提的提担架,背的被急救箱,都已经开始在要塞前的空场前集合。士兵们都开始在整队,值班的士兵则开始拆卸子弹上的油纸,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随着要塞的门被缓缓打开,带队的士官领着一个排的陆战队和两个排的水兵离开了要塞,救护队紧跟在他们身后,向着几百米外的码头区跑去。 “停车!停车!”一个士官快步上前,挡住了正在向着码头区开来的救护车,这些加长了后部的劳斯莱斯上坐着几个归化民医生,他们刚刚听到爆炸就赶紧带着急救包赶过来了,这时候如果能够尽早赶到救护现场,就有可能救下更多的人。但是在港口区里值班的肖立华坚决反对急救人员在第一时间赶往出事地点——外面的情况还没有明确,谁知道是不是通过第一场爆炸引来救援人员,然后用第二次爆炸来杀伤救援人员的?往往这时候来的许多都是元老,如果是要刺杀元老,这的确是个最好的办法。 第四百五十章 恐怖事件 2 陆战队的士兵最先赶到现场,跟已经在现场的民兵以及港务局人员开始调查爆炸情况,他们紧张地在倒地的人群中搜索着幸存者,由民兵派出的担架队将找到的幸存者逐一抬到港口区临时开辟出来的紧急救护所进行治疗。 唐勋良现在也赶到了港务局,冲着正在值班戴着个红袖箍的港务员问道,“五号泊位是一艘什么船?哪里来的?” 港务员此时双脚还在止不住地颤抖,脸色煞白,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请请……请首长稍等,我这这就去查查……查一下。” “深吸一口气!不要怕成这样!”唐勋良知道这些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可怕的事情,现在港务局靠港口这一线的玻璃全部破碎了,窗框都断了很多,甚至还有尸体横着飞过来砸破窗户飞进室内,别说这些归化民,就连唐勋良自己看着也是觉得有些腿软。 “你是什么人!放下武器!放下武器!”下面传来了士兵的吼声,唐勋良一呆,连忙从二楼窗户探出头看去,原来是一个晕乎乎地手里提着一把匕首的人正在一瘸一拐地向着穿白色水兵服的士兵们快步过来,身后还有三四个差不多装扮的,身上被剧烈爆炸的冲击波撕破了衣服,脸上到处都是血痕,想必是刚才爆炸中被擦伤了不少地方。 “站住!”士官抽出手枪高声喝道,“站住!放下武器,趴在地上!” 这些人稍微停了一秒,但是马上又继续向前冲了过来,眼看已经进入了十米警戒线,士官对天鸣枪一响,再次把这几个人震慑得呆了一呆,可是继续又向前冲。这时士官不再警告,举枪连发两枪打翻了第一个带头的,接着又两枪撂倒了第二个人,接着再把最后一颗子弹打进了第三个人的脑袋里。脑袋如同被打爆的西瓜一般爆裂开来,鲜血四溅,终于吓呆了这些意图袭击者,连忙丢掉武器跪在了地上。 穿着白色水兵服的水兵们冲上前去,一个人用短管步枪顶住投降者的脑袋,后面的人则用绳子把这些投降者捆了起来。远处二号码头附近几条引水船正在把六号泊位的船拖向修船的泊位,船上的人紧张地在自行抢救。还有几条引水船正在快速地靠拢港内水面上漂浮着的人,有的则登上破损的引水船检查是不是有生还者。 提着六角步枪的陆战队员快速跑上了港务局的楼顶,楼顶上有两座大型瞭望塔,在港内堪称最高的建筑物,高度可达四十米,在瞭望塔里可以俯视整个港口的情况。他们两人一组,一人携带作为狙击步枪的六角步枪,另一人携带手枪和望远镜,开始扫视整个港内所有的泊位。 其他码头上的人群这时都从震慑状态下恢复了神智,连忙从船上和码头上向港口方向涌来,乍看上去浩浩荡荡很吓人。带头负责拦截的士官也有点发悚,这样的情形恐怕会拦不住。 唐勋良喊道,“拦住!不能让他们冲进港口区!”这下士官也只能一咬牙,冲着身边的士兵大吼道,“上刺刀,准备拦阻!” 士兵们都愣了一下,但是命令就是命令,纷纷从腰间的刺刀鞘里抽出刺刀,安装在刺刀卡座上,然后向前平端,士官忙不迭地把自己手枪里的弹壳退出来,然后装填了子弹,冲着冲过来的人群大声吼道,“停下!停下!否则就要开枪了!” 但是惊恐的人群根本就不听他们的指挥,依旧在朝着这边冲来,眼看最近的人距离港务局的港口进出口岸只有百多米了,陆战队士官不由抬头张望了一下唐勋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轰!”随着一声炮响,竟然从一号泊位飞出一枚炮弹,直直地砸进了奔逃人群之中,许多原本惊恐万状的水手和商人们顿时被打得血肉飞溅,圆滚滚的炮弹在人群中滚出一条血胡同来,四散的鲜血和残肢断臂惊醒了这些只知道狂奔的人群,呼啦一下四散躲开来。 “快装霰弹!”负责开炮的人冲着装填手大吼道,同时又把负责瞄准大炮的人一脚踢在地上,“让你们打港务局,你们怎么打到人群里去了?这下他们就冲不过去了!” “大人!此时不能怪我啊!这炮小的还是第一次使,小的保证第二次一定能打着!”这人话音未落,就听得港务局的瞭望台上传来一声枪响,只见他脑袋忽然一歪,前胸突然爆出一个巨大的伤口,直挺挺地躺倒在甲板上。“还不快装填,再不打中,我们都要死!”说着挥了挥手,带着十多个手下提着火铳和弓箭沿着跳板冲上了码头,然后沿着码头的路对着进出口岸冲过去。 “你!快去给要塞打旗语!一号泊位的船击沉!快!”唐勋良已经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一场有组织的恐怖袭击,连忙冲着身边拿着泊位记录本的港务员喊道。港务员连忙把本子往身边一放,冲向办公室的门口,冲着外面就开始喊起来,“去打旗语,击沉一号泊位的船只!快!” 随着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一个港务员提着一红一白两面信号旗立马上冲上了港务局,对着远处打起了旗语。 一号泊位此时停着的是一艘大型广船,船的长度有四十多米,宽十二三米,船头此时正安放着一门青铜火炮,两个装填手正在忙不迭地往炮膛里面倒火药,然后用装填杆往里面塞紧火药。码头的路上十多个人正提着弓箭火铳向前狂冲,这短短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应该用不了多久。 不过此时没有了人潮的威胁,水兵们在士官的命令下,开始半跪下来,平端步枪,瞄准起冲过来的恐怖份子来。“快快快!”小头目一看对方已经把枪放平了,估计也是要开枪,不过他倒是并不怎么上心,他们手里的火铳是号称最精良的亚宁火枪,饶是如此也必须进入到八十米才能拥有杀伤力,还不见得能打准。眼下如果这般冲过去,肯定能够逼得对方提前开火……不过他马上就知道自己错了。对方的白衣兵明显没像他所料想的那般侧过头——他们手中的亚宁火枪在开火时会从侧面喷射出大量的火药气体和烟尘,如果脸凑得太近,会直接被滚烫的气体燎伤脸或者被粉尘冲瞎眼睛,因此他们在大致瞄准之后就会侧过脸去,避免被灼伤。 “啪啪!”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响,小头目惊愕地转过头去,广船船头的那门火炮旁的两个装填手一个捂着胸口栽倒在了水中,另一个则是趴在了炮身上,看样子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他脑海中忽然闪过电石火光,广船的位置比自己这里还要远上不少,髡贼竟然能够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射杀炮手,那么射杀自己不也是轻松不已? 但是心里虽然是这么想,脚上丝毫没有停下来,继续向前冲锋,已经能够清楚看到屏息瞄准的人的脸了,不过马上他就愣住了——那人的脸竟然是个迈德诺人!迈德诺人不是已经跟安南结盟了吗?他们怎么会在中国人这里?现在这半跪在地,枪口朝着自己,难道是…… 还没想清楚这些事情,就听的前面的士官高声命令道,“开枪!” 随着一阵步枪的齐射声,冲锋的这些恐怖份子立刻就倒了一地,东倒西歪地横卧在地上,被击中了要害的立马就已经死掉了,没有被击中要害的紧紧捂着被打伤的位置哀嚎不已。“停止射击!掩护!” 水兵们连忙动作迅速地把弹壳退出来熟练地丢到自己的弹药收集袋里,又迅速装入了下一枚纸壳弹,接着准备好了下一次射击。“陆战队!上前清理!” 一队陆战队员从旁侧冲了出来,排成三人三人的侦察队型小心翼翼地靠拢过去,“砰”随着一声枪响以及一阵硝烟腾空而起,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举起火枪向着陆战队员打了一枪,不过距离太远,里面装填的又是霰弹,仅仅是在二十米距离上打起了一阵烟尘。小头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还指望对面的那些白衣兵提前开枪,谁知道人家火枪射程比自己要远得多,到了最后自己的人反而提前开枪,还没打中。搜索的陆战队员们毫不客气,一个三人组立刻三枪把那个开火的人打成了筛子,剩下的袭击者此时都是非死即伤,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力,很快就被一一清点出来,用绳子绑好送到后面去了,剩下的就是一号泊位上的那条广船了。 广船上飘扬着一面蓝色的三角旗,此时的微风正在轻轻拂过港口,将那面原本还在低垂的旗帜吹得飘扬起来,上面豁然显出一个蓝底白字的“郑”字。 “他们是郑家的?”杜彦德站在码头上看着这条广船,唐勋良站在一旁,手里提着那本泊位记录本,“没错,是郑家的,几天前到达的东方港,一直没有进入泊位,只是在外海等待,昨天才进入的泊位。” “他们那一批的还有多少船?”杜彦德有点紧张地看着几个民兵正抬着一具被炸得残缺不全的尸体从旁边路过,唐勋良低头看了下,“还有三艘,四号泊位和六号泊位都是他们的船,此外还有二号泊位的,总共是五条船,他们中有船在靠近东方港的时候跟我们的引水船交流过,说他们在外海遭到了迈德诺人的登船检查。好像说还有一条船是等了几天才赶到的东方港外海,对了,就是五号泊位的那条!” 远处的码头上,陆战队和水兵队的士兵们现在正端着步枪小心地警戒,开始搜索船上的一切值得怀疑的东西。郑家水手们在步枪的威胁下排成长队慢慢地从跳板走上码头,中间有几个刺头水手,刚刚闹腾了两句,就直接挨了枪托,被打晕了直接绑起来送到审讯点去了。 “昨天的刺客自称是锦衣卫,说是郑家掏钱的,今天郑家船队的船只直接发生爆炸,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吧?”杜彦德有点不太放心,现在他自己也是如临大敌一般,不仅穿着防刺背心,腰上缠着的武装带上还别着一支格洛克手枪。现在的港务局房顶的瞭望塔上陆战队的精准射手已经下来了,换上去的是特侦队的狙击手,他们装备的可不是六角步枪,而是旧时空的m24狙击步枪,使用的虽说是复装的七点六二毫米北约弹,但是在这不到五百米的距离里还是能够轻松的指哪儿打哪儿的。两个六角步枪射手提着步枪从港务局前走过,两个人都是一个模样——右眼都是一个青的圆圈笼罩着,就好像是头黑了一只眼睛的熊猫一般。 唐勋良也扭头看到了那两个精准射手,不由得笑了一声,“没办法,六角步枪的后坐力太大了,使用的瞄准镜又没有遮光罩,所以只能眼睛贴在目镜上进行射击,因此就成了大熊猫了。” 杜彦德耸了耸肩,“没办法,只盼着能早点搞定镀铬的问题,搞定了就能使用膛线步枪而不需要使用这种后坐力太大的武器了。” 远处几个元老军官正在跑来,他们在邦克山上听到爆炸就赶来了,但是在西门受到了慌乱出城的民众造成的堵车情况,费了好半天劲这才赶到的。 跑在最前面的是卜众孚他们一众海军军官,他们并没有跑到商船泊位,而是直接跑向军舰泊位,快速登上了机动艇和风帆战舰,迅速准备出海。这种情况下必须随时准备迎接可能的任何攻击,要知道海岸要塞顶上的雷达站也打开了全部功率对海进行搜索,严密监视海上船只活动情况。 谷福林坐在雷达屏幕前,身边坐着两个归化民海军士兵,他指了指上面的圆圈,“这里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这个圆圈是十公里,这个圆圈是二十公里,我们可以监视到三十公里左右的海面动向。” “那么我们能不能监视得更远一些?首长?”一个士兵连忙问道。 “能,但是没用。”谷福林说着调整了一下频率,“地球是个圆的,超过三十公里,更远处的海面就探测不到了,除非上预警机。” 第四百五十一章 海战序幕 1 士兵们在最初的学习中就已经学过了地球是圆的这个概念,虽然说这些没有什么文化基础的士兵们并不太相信地球是圆的,但是首长们说了是那就肯定是了。他们知道一公里的距离,但是在面前这个屏幕上一个圈圈就代表十公里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未免也太虚幻了,总觉得是有神力在后面作怪,但是又不敢说出来,元老们总是对鬼神之力嗤之以鼻。 “预警机又是何物?首长!”一个士兵稍微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又有何作用呢?” “预警机……”谷福林呆了呆,“那个……就是会飞的雷达站,在空中飞行,不仅可以向下监视海面和地面的情况,同时还可以监视空中的情况。” “为何要监视空中?空中除了我们还有能飞的敌人吗?”这个士兵充分发挥了好奇宝宝的天份,继续问道。 谷福林叹了口气,“我们能够掌握飞行的奥秘,敌人同样可以掌握,等到那时候再去着急,还不如现在就开始有这个本事,如此这般就能把主动权抓在手中了。” 预警机计划在现在还是个梦,谷福林心里在想这个问题,不过刘业强却早已把这个问题提到开发议程上来了,相对于轰炸机战斗机,事实上预警机的难度反而要更低一点,因为预警机对于飞行器本身的速度要求很苛刻,在安全可能的范围内越慢越好,这样才能用雷达追踪小型目标。 刘业强的解决方案就是使用飞艇当作预警机,现在要解决飞艇的难题,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气密性,这个在化工厂投产后就已经可以看到曙光;另一个就是里面填充的气体,根据旧时空的经验最好自然是充填氦气,眼下氦气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获取,就是分离空气中的氦气,不仅少,效率也很低,非常不合算。因此刘业强建议最好还是先使用氢气进行充填,保证使用。 现在技术部门的事情相当多,不仅要配合重工业部门开发发动机,同时还要给各个部门还原历史上的一些重要工业制造设备,现在刘业强经常跟元老们吹牛,技术部门用半年的时间几乎走完了人类几千年的里程,无论是纺纱机、织布机抑或是蒸汽机、柴油机,都是要由技术部门先制造出原型机,然后在通过重工业实验室进行逆向仿制,然后才能推广。现在在刘业强的实验室里就有一个小型的硬质飞艇,如今是在使用氢气作为主要填充气体作为测试。一旦成功后,预警气球的出世必然能够填补监控距离不够远的缺陷,发挥出千里眼的作用来。 本着这个想法,现在雷达站已经开始培养雷达兵,因为现有雷达人员仅仅只有谷福林一人,如果不立刻开始培养雷达人员,那么在以后开发出飞艇的时候,雷达人员就会不敷使用。并且刘业强已经带领技术部门的元老们开始了老式雷达的复原计划,虽然说里面大量的电子管一类的产品非常难制造,因此他们现在选择的是一种替代方案,用多个电路回路替换掉里面的电子管。不过这么一来,往往一个小小的电子管就要扩大十倍到二十倍的重量,刘业强仅仅是估计这台老式雷达重量就要超过原型雷达的十倍以上,体积更是要扩大十倍不止。这种雷达除了能够在大型硬质飞艇上使用之外,就只能上船和安装在雷达监控站了。 谷福林对于这个雷达人员培训一开始还是不怎么反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这些归化民雷达兵是来跟他做对的,不仅一个简单问题需要三番五次解释,还不一定能理解,此外不管他说出什么名词来,人家都要好奇三四次,并且还不一定能解释通。旧时空来的元老们所了解的物理知识在本时空还根本就没有被发现和被论证,更不要说这些人可能不过是三四个月前才开始学习认字,对于物理定律什么的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了,元老们中他谷福林脾气实在算是好的了,但是每天来雷达站的时候都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 “这里是我们的船,”说着谷福林指了指雷达屏幕上的几个亮点,这些亮点正在向着南面移动,他拿着望远镜走到窗口望向出港水道,“这是两艘主力舰和一艘巡洋舰。” “那这个呢?首长!”士兵连忙指着位于东北方向的一堆比较密集的点问道,“刚刚冒出来的。” 谷福林愣了一下,“刚刚冒出来的?”说着就走到了雷达屏幕前看了看,果然在东北方向有许多的光点在随着雷达的转动闪烁着,他不由得挠了挠头,“这是什么东西?”说着再次走到窗边探头出去向雷达天线张望了一下,又看了看东北面,没有什么遮盖物啊。“难道是敌人?”他想了想,连忙拿起了电话。 “东北面有可疑目标,”斯顿站在杨俊博身边,正端着望远镜看着海岸要塞顶上的旗语信号,口中念着。“方向三五,距离约十三海里。” 杨俊博点了点头,冲着身边的旗语兵说道,“回答收到,同时向独立号打旗语,让独立号跟随胜利号行动。” 现在胜利级的两艘战舰已经有了确切的舰名,分别是第一艘胜利号和第二艘独立号,用以纪念东方港保卫战的胜利和东方港的独立。两艘战舰并没有更换太多的帆缆结构,并且还大量沿用了原船的迈德诺水手,只是将上面的火炮进行了更换,原有的全部青铜火炮被移除,现在战舰两舷安装有十门弹簧炮和二十门机枪。弹簧炮安装的位置在下层火炮甲板,上层的火炮甲板进行了改装,不再是露天结构,而是有上层保护的木制堡垒式,防止对方霰弹对火炮甲板进行直接的杀伤。上层火炮甲板上安装的全部是机枪,因为胜利级的干舷相对于同时期的大多数船只都要高——这点已经通过斯顿和其他几名船长的肯定,所以安装在上层火炮甲板上的机枪足以有高度扫射靠拢中的敌方舰船,弹簧炮又能够有足够的视野保证七百米内的压制作用。此外两条船上各搭载了一个陆战队连用以进行接舷战或者登陆战,所以说胜利级现在除了速度只能靠风之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缺陷。 独立号舰长是林传清,他身边同样站着副舰长卡内斯托,和斯顿不同,卡内斯托几乎不需要对林传清进行什么舰船指挥的培训,林传清在风帆战舰的经验足以满足指挥独立号的需要。听到旗语兵报出的旗语,林传清点了点头,大声命令全船开始转向,跟随胜利号前进。 东方港东北十三海里,一支小型舰队正在顺风行驶,这支舰队中大多数船只都是福船和广船,上面懒洋洋地躺着许多的水手,水手们身上都是破衣烂衫的,手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武器,无非就是些削尖的竹竿之类的东西,偶尔有几个拿着铁刀的就算是了不得了。领头的一艘军舰是一艘三桅战船,一看就是迈德诺人的样式,可是这船体又破又旧,上面还打满了各种木条作为补丁,帆上面也是如此,四处都是补丁,让人看着觉得就好像是一个大号的乞丐口袋一般。不过这船明显算是这支舰队中最强悍的船只了,因为上面还搭载着数十门舰炮。这些三磅炮在平时争夺海上霸权的时候往往都能够起到极强的威慑作用,尤其是在同时面对三四艘敌人的广船福船的时候,往往能够轻松压制对方的进攻。 这支船队都挂着一个旗号“郑”,全舰队大约是由六十多只船组成的,不过他们并不是郑芝龙的舰队,而是南海海盗刘香麾下的海盗舰队,前段时间一批迈德诺人跟他们进行了交涉,愿意用五千两的价格租用他们的船队来攻击东方港,用以分散东方港的注意力,让中国人自顾不暇,无力顾及占城港的防御动作,从而迫使中国人放弃占城港,让迈德诺人夺取占城港作为交易港使用。 如果是以往,五千两买这支舰队攻击东方港,刘香根本就不会同意这种事情,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东方港出现以来,刘香的这支海盗就开始不好过了。首先前往东方港进货的船只增多,并且都是结伴行动,让刘香的船队在进行打劫的时候总是诸多顾虑,不方便下手,此外郑芝龙终于开始把手伸向南海,这段时间以来,郑家船队多次往来与闽省和东方港之间,而且规模一般都比较大,他们同时还收钱保护其他商船队一同前往,这样的行为直接严重压缩了刘香海盗的活动空间。缺乏活动空间的海盗就如同缺乏氧气的鱼,这半年多以来,刘香手下的船东纷纷带船叛逃,有的改投了郑芝龙,有的则是直接洗脚上岸,用劫掠来的金银直接买了田产定居岸上,更有甚者,直接投奔了中国人……对于东方港的中国人,刘香和手下一直以来就充满了愤怒,如果不是中国人突然冲出来,打乱了南海的局势平衡,怎么可能会让刚刚击败了钟斌,几乎是如日中天的刘香海盗集团落到这般田地? 根据协议要求,迈德诺人提供给他们一批三角旗,由他们悬挂在桅杆上假冒郑家船队。不久前迈德诺人甚至亲自出马,在海上借盘查海盗为名,截获了两艘郑家掉队船只,然后杀死船上大多数船员,然后又用刘香的人顶上去,分配给他们优质的亚宁火枪和青铜炮,让他们在东方港制造骚乱,与此同时再由刘香舰队突然发起袭击,从外海直接突袭东方港,为了让刘香的海盗众能有足够的信心,迈德诺人甚至提供了一条退役的迈德诺三桅战舰给刘香海盗集团作为主力舰使用。 刘香对这个交易感觉很满意,他们原本对于东方港的中国人就看不顺眼,能够收拾一顿中国人就相当不错。东方港在他们心里早就已经是黄金遍地的不设防城市了,如此这般偷袭下来,必定能够满载而归。更何况挂的还是郑家旗帜,就算是中国人时候进行追究,屎盆子也是扣在郑芝龙头上的,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己身上,此外迈德诺送的那条三桅战舰简直太对刘香的胃口了,现在连旗舰都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广船了,而是这条三桅战舰了,有了这条船,以后在南海洋面上只要不是遇到了迈德诺人,基本上就不可能吃亏。而且这次绑住了迈德诺人,以后迈德诺人也要卖自己的面子,到那时候再花钱买上几艘船,自然就能够越做越大,以后南海洋面上还不是刘香的天下?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迈德诺人改装俘获的一艘郑家船花了几天时间,耽误了作战计划,为了符合迈德诺人安排的突袭,他们不得不在距离东方港九十里外的海上等待了一天,未曾想到遭遇了风暴。等到从风暴中驶出后进行清点,有两条船沉没,另外有三条船不知下落,估计是逃亡了。如今刘香也顾不得去追击那些逃亡船只了,只能下定决心直接向着东方港的方向开去,尽快趁着东方港遭到海港袭击的大乱,一举攻占东方港,从而在城市中尽情掠夺,这样才能弥补这五条船的损失。 水手们刚刚离开了风暴的肆掠,看到了太阳,一个个趁着机会爬上甲板上晒太阳,互相攀谈,喝酒作乐好不快活,言谈之中对于稍候就要发生的东方港袭击战充满了信心,许多海盗已经开始讨论怎么瓜分抢来的财宝,赌博的海盗们甚至已经用还没到手的财宝做赌注在甲板上赌博了起来。 “对方船速多少?”杨俊博让旗语兵向雷达站打旗语。他觉得脚下这条胜利号的风帆动力简直快要慢出翔来了,直到现在还没有超过六节。 “他喵的杨俊博,新世界的船速度最高能超过八节吗?”旗语兵一边解释雷达站那边打来的旗语,一边小心的偷看杨俊博那气得发红的脸,生怕迁怒于自己。杨俊博重重哼了一声,大声吼道,“升满帆!全速前进!” 第四百五十二章 预备接敌 溪山机场跑道上,蚊式机正在进行着起飞前的准备工作,地勤们紧张地在飞机的每一个位置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部件,袁振力亲自给发电机的底座重新紧上了每一颗螺丝,又仔细检查了下线路情况。他在发电机上再踩了两脚,确定不会因为晃动而使得发电机产生过大的偏移后,钻进了驾驶舱。 发电机的位置位于飞机的中部,处于主起落架的中央位置,说实话这种安装方法要是挪到旧时空,纯粹就是瞎胡闹。只是在飞机的舱板下方加固了一条加强筋,然后就直接把整台发电机安装在了机舱的地板上。当然增加了这么一个几百公斤的玩意儿,飞机本身也做了很大的改动,原来用来安装电池的机舱底部的电池仓全部被腾空,只留下了足够保持飞机十五分钟飞行时间的电池作为能源,剩下的重量还有几百公斤富余,因此很快就有人建议在飞机机枪同侧安装一门弹簧炮,这种后坐力极小的火炮虽说射程只有几百米,但是这飞行高度上,射程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但是经过测试后发现,弹簧炮的位置距离发电机太近,在平时弹簧炮旁边一般都是存放着一些准备用来发射的炮弹,发电机工作时热乎乎的,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够证明发电机能够点燃这些炮弹发生事故,但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炮艇机上的弹簧炮和机枪位置进行了更换,弹簧炮的位置已经被挪到了机尾,而机枪的位置挪到了机身的位置。 在工作时发电机的排气管热烘烘的,如果不进行修改,很容易灼伤里面热火朝天的机组人员,因此排气管现在被延长,从机身顶上开了一个洞,逆向飞机飞行方向排烟,也避免一开机就把整个机舱里都喷满黑烟。这架炮艇机上已经完全取消了轰炸的功能,原有的轰炸滚落槽已经被彻底取消,只保留了机枪和弹簧炮的功能,用以对地面大规模集群实施打击。反正小型教练机也拥有轰炸功能,那么这架蚊式机则干脆被用于进行扫射地面目标使用,反正本时空也不可能有其他势力拥有制空权。 随着一阵突突突的发动机响声,发电机正式开始工作,这台旧时空的发电机虽然遭受元老院重工业实验室的一通魔改,依旧能够正常工作,让人不得不感叹旧时空的产品到底还是皮实耐操。袁振力坐在座位上一一打开电气开关,这架飞机这可是第二次升空作战,他心里不由有些小激动。“袁振力!”耳机里传来了尖锐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发动机的噪音,让他愣了一下,“谁啊?”除了元老,一般归化民没人敢直呼元老其名的。 “我是何滚龙!”严重失真的话音却保持了何滚龙的愤怒,“为啥不让我去?” “你怎么进到我的舱内通话系统里来的?”袁振力不由愣了一下,在上次战斗中,机舱和驾驶舱的通讯几乎全部是靠吼,让机组人员和驾驶员之间的联络极为不畅,因此机舱内特地安装了一套舱内通话系统,为此还由多个部门合作开发了一套专用耳麦。何滚龙在身后踢了他的座位一脚,“还能怎么进来的?我直接在飞机上啊。” 发动机的嘈杂声让飞机里乱哄哄的,袁振力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下去,我们至少要保证有一个人在地面上,免得一起都挂了。” “应该你下去才对!”何滚龙再次在他的座位上踢了一脚,正想向前,却被耳机的线拉到了,直接扯掉头上的耳机交给身后可怜巴巴望着他的一个陆战队机枪手,走到袁振力身边坐下大声说道,“你昨天才刚刚结婚,你不可能现在就出去作战吧?应该我去!” “这又不是生离死别,怕个毛?”袁振力毫不介意地摇了摇头,一边往身上扣安全带。何滚龙一把扯下了他的安全带,“我是说真的,我都已经结过婚了,又有了孩子,可你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应该回去,让我去驾驶。” 袁振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愣了几秒,“这话不要乱说,电视剧里说这种话的人一般也就是两三集的寿命,你给我下去,我现在要准备起飞了。” 何滚龙也不再多言语,只是把身旁坐着的林金来一把揪起来,“你下去。” 林金来可怜巴巴地被拎小鸡一样拎起来,老老实实站到一旁去了。但是他又不敢真的下去,所以只是一副可怜相看着袁振力。 袁振力白了何滚龙一眼,“你干嘛?” “没干吗,准备起飞,”说着何滚龙也是一屁股坐下,开始检查飞机起飞准备来。同时向着下面的地勤做了个手势。地勤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立刻就开始了起飞检查。 袁振力解开安全带望着何滚龙,“你要干什么?”“不干什么,”何滚龙低头继续查看着各个参数,“今天要不就是我去,要不就是我们两个元老一起去。” 袁振力沉默了几秒,指着外面的发动机大声喊道,“那东西你懂吗?”何滚龙摇了摇头,但是坚定地说道,“旧世界带来的东西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趴下,这飞机我也上下飞过几次了,你能飞,我也一样能飞。”说着顿了顿,“要是你在天上出故障了,你难道还有时间能够进行维修和排查?这东西对我们的威胁都是一样大的,所以你去还是我去,没啥区别。” “好!那就一起去!”袁振力思索了几秒,然后如同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笑了笑,“其实跟你一起合作蛮不错的,我一直都期待能够一起飞一个呢。”说着在何滚龙的肩上拍了拍,“那你去带一个人准备检查下教练机,教练机现在已经修复完成了,咱们可以用两架飞机进行侦察和空袭的。” 何滚龙一下就来了劲,连忙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林金来连忙一屁股坐了进去生怕他反悔。迅速跳下飞机,快速跑向停机库的何滚龙还没来得及完全离开跑道,就听得不远处的炮艇机已经开始加速了,不由愕然转过头一看,炮艇机已经在开始滑行了。 “鸟人!你骗我!”何滚龙追着飞机跑了十多步,却无法追上那架已经开始进入起飞速度的飞机,只能指着飞机远去的身影大声吼了两声。 飞机的速度逐渐提升,很快开始在跑道上跳了两下,接着就直接升空了,飞机向左慢慢转向,接着开始爬升。 “这里是炮艇机,呼叫东方港雷达站,请给出目标位置。”袁振力按住麦克风,对着里面高声说道,因为飞机上装了一台发电机,所以同时也安装了一台旧世界带来的短波电台,这电台不同于水汪凼开发的电报机,而是直接可以进行通话的,而且根据转换,甚至能够转到手机通话频率中去,还可以通过开关进行切换。 “这里是雷达站,听到,目标方向位于027,距离东方港不超过十三海里……”说话的谷福林突然想起了袁振力对于海军单位深恶痛绝,所以立刻改口,“二十五公里左右,速度不超过六节,约有二十艘左右的船只。完毕。” “明白,方向027,完毕。”袁振力说完,立刻开始调整航向。一旁的林金来举起望远镜望向前方,他们的身下,就是东方港,港口区里现在乱糟糟的,民兵们正在士兵的掩护下开始打扫残骸,港口中一条条引水船正在快速地运送着陆战队士兵来回搜查这些可疑船只。时不时有不开眼的水手跟士兵们发生冲突,很快不是被枪托打倒,就是被三四个士兵一拥而上捆起来送走。甚至于港口区的轨道上现在开来了一列满载着红色军服的外籍军团士兵的火车,因为客车车厢不足,因此现在搭乘外籍军团士兵的车厢是散货敞篷车厢。城内发生这么重大的恐怖事件,城内的守备部队根本不敷使用,更何况还要增加其他各个要害部门的防御力量,所以只能暂时从沙巴克抽调出一个连的外籍军团部队来港口区进行协助清理。 火车冒着黑烟刚刚停稳,就见有军官从驾驶室一路爬上车顶,冲着车厢里的士兵们大声地发布着命令,士兵们如同蚂蚁一般地从车厢打开的车门向外涌出,开始奔赴各自预定的位置。这些外籍军团士兵是一个小时前在沙巴克被动员起来的,他们强行军十公里左右赶到北桥头镇,在那里搭乘了一列刚刚运送完物资的货车,直接开到港口区的装卸点来的。 “到底还是钢铁命脉啊!”袁振力不由得自言自语道,“看来以后我们的溪山机场也得通铁路才行,不然物资输送会挺麻烦的。” 因为驾驶舱里一样的嘈杂,所以林金来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全神贯注地举着望远镜搜索着天际线。 胜利号上,杨俊博已经顺着绳梯爬上桅杆顶端的瞭望台,在海上你每爬高一米,就要比下面的人视野多宽阔一长截,因此海船上的瞭望塔都是尽可能地高。胜利号的瞭望台位于船舯部的主桅杆上,距离海面足有四十多米高。要是换到旧时空的标准,这已经是十层楼左右的高度了,杨俊博可是爬了好半天这才爬上来的,看了看波涛涌动的海面,他不由得自嘲一阵,要是掉下去,那也得好几秒才能落水,至少还能在空中啊上几秒。他胸口还挂着海军望远镜,回过头张望了一下,东方港已经从视野中完全消失了,他是一个小时前眼看着东方港的灯塔隐入天际线下的,根据之前雷达站发过来的灯光和旗语,那支不明船队的位置应该就在东北027方向,距离现在的位置应该还有十公里左右。他思索了一下,举起望远镜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没有看到,把望远镜竖起来,看了看指南针,确认了一下船只航行方向没有错,再又仔细看了看,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独立号的位置在胜利号的右后方,他回过头果然看到了独立号的身影,她正在距离胜利号三百米左右的距离行驶着——不过这两艘风帆战舰的速度实在是令他抓狂,现在又不顺风,区区六节不到的速度真是慢得让他恨不能跳下船去推船。很快他就看到了独立号上发来的旗语信号,不过他看不明确,这个位置太高,独立号上大部分位置都被风帆所遮盖了,他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主桅大横帆上的那个巨大的蓝色北极星。 下面有人高喊道,“首长!首长!请您下来!”杨俊博深吸了一口气,向下看了看,下面果然有个归化民水兵在高声朝他喊,见他望下来,连忙冲他招手,然后一指独立号,“独立号上有消息。” 三四十米的距离杨俊博听不真切,加上他还有恐高症——当年他兴致勃勃地跟着一大群海军爱好者一起在海战俱乐部里玩海军军棋推演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一天需要爬上四十多米高的桅杆。这要是掉下去摔在甲板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拼成一块来,就算是掉到了海里,恐怕也得够呛,这个高度,比奥运会十米跳台还高出四倍不止。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想起了那些跳水运动员们在空中狰狞的表情,想想都痛。 他尽量装出一副轻松无畏的表情爬上了绳梯,接着向下慢慢爬去,留下了两个负责瞭望的水兵还在上面向四周张望。 “首长!这是独立号刚刚送过来的消息。”水兵等到杨俊博抖抖索索地下到甲板,这才把一张纸条递给他。杨俊博打开来一看,上面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一排字,“敌舰队方向不变,速度正在提高。”他不由得撇了撇嘴,扭头望向后面的独立号。独立号的船头一侧,最底层的货舱中正放着一台发电机,几个陆战队员正在玩命地摇着发电机给独立号上安装的大功率电台供电。 他把纸条翻过来,后面还写着一排字,“炮艇机正在赶来,会等待你们的指使发起攻击。”杨俊博说着把纸条递回给那个水兵,“擦掉,下次还可以用。”同时心中腹诽不已,元老院至于这么抠门吗? 第四百五十三章 海战序幕 2 独立号的船体上次在战斗中被在船尾轰了一个洞,修补的时候海军直接把这个位置的船板都给掏空了安装了一层铸铁保护板。有了这层保护,这才能够让计委放心地把大功率电台和发电机搬上独立号,至少可以保证本时空的土著势力火炮一般不至于会给这些旧时空的产品带来损坏。现在两艘胜利级离开东方港,和东方港进行通讯联系就必须要通过这部电台来进行联系。 他们已经出发了快两个小时了,根据之前估计的速度,应该快要和那支不明舰队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才对,如果不出错的话,应该已经遭遇了。杨俊博开始怀念8154巡洋舰了,这些顺带能够捕鱼的巡洋舰跟自己脚下这条“主力舰”相比简直就是能飞的速度了。如果说他最想要得到的礼物是什么,那绝对是给这条胜利号装上一台大马力发动机。只是现在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拍打着桅杆生闷气,发动机没有也就算了,连大功率电台也不让装,“难道船体没有受伤就不能装电台吗?海战中火炮打伤船体的几率得有多低啊?还偏偏选一条已经被打中过了的船来装电台……”他正在自言自语中,就听得桅杆上有瞭望手在高喊,“有船!有船!”船上的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桅杆顶上,果然顶上两个瞭望手都在雀跃着指着一个方向大声喊着。 甲板上的官兵们纷纷涌到船舷边向他们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在那个方向的远处,看到有几道帆影正在天际线闪烁。 “首长!独立号发来的消息。”一个水兵迅速把一张明显是用橡皮擦擦过的纸条递给了杨俊博。杨俊博打开来一看,上面扭扭歪歪地写着,“双方快要进入目视距离,请注意观察。” “发旗语,”杨俊博不由得笑了笑,现在都已经看见了,旁边的旗语兵连忙一个立正,他举起望远镜朝着远处的帆影看了看,大声说道,“方向027,距离还在测算,应是三海里以外了。”旗语兵连忙开始朝着几百米外的独立号开始打起旗语来。 “测距!”杨俊博冲着桅杆顶上的瞭望手大声喊了起来,桅杆顶部有一台一米测距机,这种本时空制造的一米测距机偏差总还是有点让人恼火,不过海上作战这种偏差个三四百米倒不算太大的麻烦,因此暂时也就先装上去捏着鼻子用着再说,等到以后有了更好的产品再更换好了。 瞭望手接受过相关的测距训练,这不凑在目镜上看了一阵,立刻朝着下面大声喊道,“距离八千米。” 杨俊博做了个“好”的手势,然后在旗语兵身边说道,“距离八米。”旗语兵也不回话,只是点了点头,一刻不停地在继续着向独立号舞动着手里的旗帜。 “有船!有船!”一个瞭望手冲进了刘香的指挥室,一通嚷嚷道,“大掌柜!有船!好像还是迈德诺人的大船!” “迈德诺人的大船?”刘香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是说由我们独立攻下东方港吗?迈德诺人这时候冲出来搞什么鬼?” 说着便跟着瞭望手走到了船头,刘香举起了手边小海盗递过来的千里镜,扯了扯,但是看不太清,于是一口口水吐在镜片上,在那个小海盗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再凑到眼前。 远处的情形虽然并没有清楚多少,但是却还是能够大概看得出直冲云霄的高大桅杆以及桅杆上隐隐约约正在朝着这边张望的人,只是和一般水手不同的是这瞭望台上的水手模模糊糊看去竟然穿着的是白色的衣服。 “白色衣服?搞什么?”刘香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海船之上风浪四起,船上之物污浊不堪,穿白色衣服,莫不是迈德诺之大统领死了?” 正转身准备走回自己的船长室——这迈德诺人的三桅战船船长室真不是盖的,竟然有那么大,还有床铺桌子柜子,刘香以往在自己的那些广船福船上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船长室过,比较起来简直号称豪华了。刘香边想着这些边走出了两步,就听得瞭望台上的瞭望手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大掌柜!不是迈德诺人!是中国人!” 这句话把刘香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中国人?”说着就顺着桅杆往上爬,不多时就爬到了瞭望台上,把瞭望手往后推了推,刘香一把夺过千里镜对着来船方向看去。果然,这两艘极大的迈德诺船上的船帆都是崭新的白帆,最前面的白帆上印着一个大大的北极星,这再明显不过了,迈德诺人一般在这个位置是画着船长家族的家徽或者迈德诺的双头熊标志,只有中国人到处都喜欢画着北极星。这段时间刘香手下的各股海盗也打劫了不少往来东方港的商船,上面的中国货虽说遍布各门各类,可是都有同样的“中国制造”字样以及显眼位置一个北极星标志。眼前这两条大船船帆上的北极星和那些中国货上的北极星正是如出一辙。 刘香连忙顺着桅杆爬了下来,冲着旁边的人喊道,“各就各位,髡贼来了!假装郑家船队,靠拢后突袭!”旗手们连忙拿着他们的旗帜对着附近的船只开始一通舞动起来。 “郑!”杨俊博不由有些狐疑地望着这些船桅杆顶上挂着的三角旗,这些上面都是写着一个“郑”字,“不对啊,现在风向不对啊,这时候郑家船队一般都是往回走的,很少会有南下的。”旁边的斯顿搓了搓下巴说道,“而且这支舰队中广船的数量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杨俊博愣了一愣,“广船?”忽然间他想起来,今天上午在东方港进行恐怖活动的船似乎都是广船,相比常见于郑家船队中的福船,广船的船身比较低矮,在海面上行进速度要比福船快一点,而且广船主要都是由铁力木制造,价格不仅要比福船贵,也比福船结实不少,如果在海上战斗的话,广船往往能在冲撞中占到极大的便宜。相比于福船高大的船体,广船实在是不能再显眼了。 “还有,”斯顿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说道,“他们的旗舰是一艘前卫级护卫舰,这种军舰一般是迈德诺海军才会装备的,在他们这里出现未免有些奇怪,迈德诺海军的退役船只从来都是在亚宁直接拆毁,几乎不会对外销售。” “你是说这是迈德诺海军的舰队?”杨俊博觉得有些想不透,但是斯顿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不可能是迈德诺的船,你看那船的船帆,都坏成这个样子了,根本不可能,而且船体上也满是伤痕,明显修补过,而且还没有认真修补。如果是迈德诺海军舰船,受损了后之久会送回亚宁去修理,而不是这样破烂流丢地开出来。相比起来我觉得这些是海盗船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为什么?”杨俊博可没有那么多海上船只指挥经验,举起望远镜看了一阵,却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来,斯顿很耐心地说着。“你看后面的几艘船,最后的那几艘,上面没看到多少水手,甲板上堆满了用布盖着的东西,而且吃水很深,这明显是纵火船,现在他们正对我们而来,稍微有点减速,说明应该是要打算跟我们靠拢进行交流,不过你看后面。” 斯顿说着指了指远处,“那几条纵火船虽然正在收帆,可是并没有把帆完全收起来,”说着他把手指头在口里含了一下竖向上一指,“风向现在对他们有利,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他们的船就开始向两侧展开了。” “是吗?”杨俊博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转过头举起望远镜望过去,果然对方的船队正在向着两侧展开,船上的船帆也都只是收了起来,并没有绑好,很明显需要的时候可以立刻放下来。 “他们既然打着郑家旗号,必然知道郑家的旗语,舰长不妨让个熟知郑家旗号的水手去打旗语询问他们是干什么。”斯顿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杨俊博点了点头,他已经完全相信了斯顿的判断,转身对着旗语兵说道,“给独立号发消息,散开距离一千三百米,准备战斗。” “大掌柜,髡贼那边打旗语了!”听到了瞭望手的话音,刘香不由得愕然望过去,旗手眯着眼睛望着那边,“郑家船队,就地停船,接受中国海军登船检查。” “大掌柜,两条大船也在分开了。”果然远处的两条大型战舰正一艘向东一艘向西展开来,船只的侧面对着刘香舰队的行进方向。 “我们现在控制着t字横头,他们现在的确没有多少戏可唱,”斯顿说着笑了一声,“纵火船要出来了。” 果然对面的船队船只开始挪开位置,十艘纵火船从后面开到了前面,接着保持两节左右的速度想着这边缓缓而来。后面的船只把纵火船让到前面之后,也一条条地跟了上来。斯顿继续捧着望远镜一直盯着局势,“他们打旗语了,”杨俊博连忙推了推身边的旗语兵,“翻译。” “我们是郑家船队,前往东方港进货的,我们即将停船。”旗语兵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对面的情景,他有点紧张了,战斗即将开始的气氛总是有点让人压抑到难受的。 正在这时,桅杆顶上又传来了瞭望手的喊声,“首长!首长!我们的飞机来了!” 自从阅兵式上蚊式机作为元老院的唯一空中力量进行了一次展示后,所有的元老院士兵几乎都认识了这种能够飞行的巨鸟叫做飞机。 林金来还是三分钟前就看到了天际线上出现的胜利级两艘主力舰,因为一直在和雷达站联系,他们得知了两艘胜利级已经和那支奇怪的船队碰面了。 “林金来,看看那些船有多少。”袁振力连忙按住麦克风大声喊道。林金来连忙举着望远镜冲着那支舰队快速数了起来,没多久他就大声在话筒中报告道,“总共三十五艘,其中一艘三桅战舰。” 袁振力连忙把频道切换到和舰队的通讯上,“独立号!独立号!这里是炮艇机,能收到吗?” “能收到,你的声音很清晰,”回话的声音嘹亮而失真,袁振力完全听不出到底是不是元老在操作,“三十五艘船只,一艘三桅战舰,位于舰队中央位置,应该是旗舰。” 这里正说话,飞机就已经在两百米的高度直接掠过了两艘胜利级的上空。 “怪……怪鸟!”立刻就有眼尖的海盗看到了天上的飞机,纷纷指着天上大呼小叫起来,刘香也愣在当场,“这又是何物?为何能在天上飞行?” 一时间整个舰队都沸腾起来,水手们忘记了手头的事情,争先恐后的涌到船舷朝着天上的飞机张望,拉住帆缆的水手们也忘记了自己还在升帆,纷纷放开了手中的帆缆,原本这些硬帆就相当沉重,仅剩的几个水手哪里拉得住这么沉重的硬帆,纷纷被滚烫的绳子磨得放手,两个不肯放手的水手直接就被缆绳拉得直接升空,一头撞到硬帆上然后掉落甲板,惹得甲板上水手们一通哄笑。 为了要能够快速升帆,船队的硬帆采用的是把硬帆的底部升起来,一旦放开缆绳,硬帆就会直接展开来快速提升速度。眼下这些水手许多都不自觉把这些硬帆的缆绳撒了手,那么这些硬帆立刻就变成了满帆,船速立刻就提升了起来,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些纵火船,原本水手就不多,这刷的一下硬帆放了下来,再想要拉起就不容易了,船体又重,速度渐渐就提升起来了。 “整个舰队都在加速,应该是准备要进行冲击,距离已经拉近到八百米,可以准备战斗了。”斯顿望着正在加速驶来的船队说道,“舰长,我们是不是应该要警告射击一发?” “好的!”杨俊博连忙点头道,“警告射击一发!” 接着下层火炮甲板就发出了弹簧炮的响声,一枚炮弹直接落在了纵火船前方两百米的海面,腾起了高高的水柱。 “大掌柜!他们开炮了!”马上就有瞭望手喊了起来,刘香连忙望过去,刚才发生爆炸的海面腾起的水柱都还没有来得及落回海面。“妈的!纵火船点火!”刘香恶狠狠地抽出腰刀,冲着旗号手大声吆喝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一边倒的海战 1 心里有鬼的人就是心里有鬼,原本只是作为警告的射击被刘香的海盗舰队当成了攻击的信号,于是乎这枚原本作为警告的炮弹便宣告拉开了本场海战的序幕。 在刘香的命令下,纵火船上的海盗们匆匆掀开了安放在甲板上的那些油布,下面堆满了大捆大捆的柴薪,这些薪柴原本就已经被安置在船甲板上,旁边又准备了火油等易燃物,有的甚至还安放了火药桶用以爆炸,纵火船上的水手们会把方向对准需要冲击的船只,然后全速冲过去,船上的水手也会在船只的两侧使用钩锚在靠近敌人船只时进行抛掷,用以钩住敌人船只然后点燃船上的柴薪。 本时空的船只全都是由木头制造的,即便是用来制造广船的铁力木,这东西再结实,也还是木头,遇到猛火一样会被点燃和烧毁,所以海战中无论是那个种族的船只遇到纵火船还是必须要避让的,就算是钢铁外壳的巡洋舰遇到这样的大火,也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现在这些纵火船距离两艘主力舰的距离还有六百米左右,纵火船的速度现在不过五六节,就算风速不变,也至少要两分钟后才能靠近到钩锚可以发挥作用的距离。“他们暴露得太早了,”斯顿笑了起来,杨俊博在一旁也是暗暗发笑,看到警告射击竟然还在向前突进,那么摆明了就是准备进攻。更何况以前第一次和郑家船队打交道的时候就已经教过他们什么叫做警告射击的,这时还能顶着往上冲的,要不就是郑家真的打算和中国开战了,要不就是一群海盗假冒的郑家船队。 “装填高爆弹,准备第一波拦阻射击。”杨俊博开始发布战斗命令,甲板上的水手们开始跑动起来,有的下到船舱把弹药搬往火炮甲板,有的则是跑上机枪位置做好了射击准备,胜利号现在船首向东南,敌舰队位置在船的左侧,现在左侧的水手们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了,他们中许多都是迈德诺籍的归化民,要说以前海战打过无数次,可是还从来没有用先进的元老院新武器进行过这样规模的海战,此时这条七十米长的船如同庞然大物一般开始向东南航行,船两侧的火炮窗口一个一个地打开,每侧五门装填好弹药的弹簧炮被推出炮窗,开始进行瞄准,位于火炮甲板层的观测手举着测距仪,正在紧张地报着敌船参数。这时一个向下的喇叭里传来了指挥甲板上火炮控制手的命令,“一号二号射击最前方白帆福船,三号四号五号射击后面的褐帆福船。” 观测手快速地报出了距离参数,“白帆福船距离六百三十米,褐帆福船距离六百九十米!” 炮长们紧张地调整着火炮的高度,在波涛中上下起伏的船体给他们的瞄准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正在瞄准间,忽然看到白帆福船旁发生了爆炸,一个八九米的水柱在船舷边四五米的海水中腾空而起。 杨俊博一愣,这是弹簧炮的水柱,可是现在自己这边应该还没有开始射击啊,一般要等到进入五百米才开始射击的。难道是独立号在进行射击?“是飞机!”斯顿指了指天上的那架炮艇机。 炮艇机正在一百五十米的高度进行着盘旋,林金来在报着下面目标的参数,事实上他纯粹是随机选择的目标,基本上谁最显眼就先打谁。原本他想要把那艘三桅战舰作为优先打击目标的,但是袁振力反对,三桅战舰虽然个头大,但是行动也较为迟缓,相对来说生存能力要比这些小船更大。刚才袁振力已经听说了在前面冲击的船只应该是纵火船,纵火船这东西对于两艘胜利级的威胁要远比三桅战舰大得多。就算纵火船烧不着这些胜利级,也能够把胜利级的行动限制在一个比较小的区域里。现在下面的中国海军可都是风帆战舰,元老院这边的船在速度和行驶能力上基本上占不到便宜,如果被后面的海盗趁机靠拢过来,虽说胜利级上有足足二十门舰载机枪,但是谁又能保证一个敌人也登不上来呢,所以袁振力要求机载火炮优先攻击下面的纵火船。 “打偏了!”林金来在话筒里大吼道,“瞄准点!不要浪费弹药!” “好的!”炮手也在话筒里大吼着,同时和身边的供弹手忙不迭地压紧弹簧。 “天上那个怪鸟肯定也是髡贼的!”大副在刘香身边大声叫道,“他们从大鸟上也能开炮!” “废话!”刘香在大副身上踹了一脚,但是没踹动,“给我滚开,旗手给我传令下去,满帆!摇橹!全速冲击!一定要把髡贼的船给拖住了!” 前面的几条纵火船看到了命令,水手忙不迭地把船上的橹伸了出去,然后喊着号子开始摇动起来。在橹的助力下,果然速度开始有所提升了,原本遥不可及的髡贼大舰此时也不是那么没希望了。 正在这时,冲在最前面的那条白帆福船忽然间在甲板上腾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接着就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爆炸的碎片如同冰雹一样四散开来,来不及躲避的水手们被打得全身筛子一般瘫倒在甲板上,碎屑四散飞去,就连距离五十多米的褐帆福船上都落了不少的碎片。 所有人都被这个爆炸吓到了,他们的确是在某些纵火船上安放了火药桶,但是一般都是在船首的位置,可是刚才爆炸的位置是在船舯,并且这场爆炸的威力远比火药桶要大得多,船只似乎是龙骨被炸裂了,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船的两头开始翘起,船上的桅杆在甲板的大火中倒向一侧。身上着了火的水手们惊叫着一个个跳入海水中,向着附近的友船拼命地游过去。福船终于在一阵木材断裂声中裂成了两截,彻底散架,浮在水面上的部分有的还堆着浇过火油的柴薪,现在已经被点燃了,如同一个巨大的火把一般燃烧着。 后面的几条纵火船上的水手们虽然被惊恐笼罩了心神,但是都还知道这时候只能进不能退,因此纷纷操纵着纵火船躲开海面上的残骸,继续保持向胜利号冲过去。 “切换目标,一号二号射击左后方硬帆舢板!”喇叭里又传来了新的命令。炮手们不由有些失望,原本他们等着这些船进入到五百米就开始射击的,谁知道还在六百米就已经被天上的飞机干掉了一艘,“天上的飞蚊子还来抢生意。”有人不禁咕哝着,炮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不要胡说,快干活。” 事实上他们现在也没什么可干的,只有在发射完一发之后才需要进行装填,现在他们一发都没有射击过,都只能傻站着看热闹。 “飞机真够厉害的。”斯顿自言自语道,声音不大,但是却顺风飘进了杨俊博的耳朵,杨俊博看着他笑了一下,“这只能算是一般,要是旧世界的海战,双方相距六七百公里,全都是飞机在互相攻击,鱼雷炸弹一同上,就算是战列舰也只能往海底沉。” 斯顿笑了笑,他不懂得这些东西,不过随着他上次跟迈罗说过话之后明显感觉的到元老们对他的戒心小了很多,他也接触到过一些旧世界读物,里面提到的这些东西虽说看不懂,但是一听就觉得很高大上,正所谓不明觉厉。 “敌船进入五百米!”观测手开始喊出测距数据。三四五号弹簧炮的炮手们期待已久,纷纷就把炮管中的炮弹发射了出去。一枚命中了船首,另外两枚凋落到了海里。命中船首的这枚炮弹发生了剧烈爆炸,几乎直接炸飞了整个船首,几个站在船首提着钩锚的水手在爆炸中被炸得粉身碎骨,钩锚也被冲击波冲得飞到了旁边的纵火船上。 这些钩锚原本就是为了要勾住其他船不让挣脱的,这下掉在旁边的几条船上顿时就被拉近了,其他船上的水手们惊呼着去搬动这些钩子,可惜一时间根本就搬不动。紧接着让他们觉得胆寒的事情出现了。刚才的爆炸引燃了褐帆福船甲板上的柴薪,剧烈的火焰腾空而起,甚至直接点燃了船上的帆。失去了帆就失去了动力,这条福船几乎是马上停止了下来,几个钩子勾住其他船只,一下子就把三四艘纵火船给拉着互相撞到了一起。还没等他们解开钩子,就听得空气中传来呼啸声,两枚炮弹直接落在了他们几艘船中间,其中一枚命中了位于船首的火药桶,引发了二次爆炸,顿时就把凑在一起的四艘纵火船炸得腾出水面向外蹿出六七米的距离,接着纷纷船头朝下大口大口吞起海水来。 “干得漂亮!”袁振力在话筒里大声喊道,“机枪干活啊!” “打谁?首长!”机枪手有些无所适从,下面的船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免有些选择性困难。袁振力乐了,“我管你打谁?你看谁不顺眼就打谁!” 机枪手在话筒里“嗯哪”一声,接着就开始射击了。 飞机的位置已经兜到了舰队的北面,这个位置正好是属于海盗的战船队比较集中的位置,下面的船只基本上都是些广船,这船在航行速度上算得上是相当快的,现在大概已经到了七节左右的速度,这还是没有摇橹的情况下。战船上的水手们都蜂拥在船头,他们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竟然连敌人什么样都看不清,就挨了十来炮,这还没让战船接近到登船距离,就已经沉了六七条纵火船了。远处海面上漂浮着不少失去行动力的纵火船,上面燃烧着熊熊大火,水手们在海水中漂浮着,冲着后面的船只玩命地招手,期望队友能够救援他们,不过队友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救援他们,这时候是向敌船冲锋的时候,谁也不会冒着挨打的险把船速慢下来去救援海上的人。 水手们正蜂拥在船舷边,手中挥舞着武器,正在朝着远处的两艘胜利级吆喝着,忽然间天上盘旋的巨鸟突然爆发出啄木鸟一般的响声来,一阵铁雨直接砸在位于船队尾部的一艘广船上,广船的甲板上顿时就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十多个水手的尸体,还有更多的水手在惊叫着向着两旁躲去。可是广船不同于福船,甲板上平平的,几乎无处可躲。很快飞机上的机枪把船长大副舵手等人全部打死在甲板上,又打得桅杆断裂之后才停止射击——要更换枪管。 “嘭”的一声弹簧响声,炮弹从飞机上直直扎进了旁边一条广船的甲板,这枚炮弹鬼使神差地透过了甲板的窗口直直落到了下层舱室里,轰的一声把船的左舷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洞来,爆炸的碎屑向着船的左侧四散飞去,直愣愣地把左侧一条广船上十多个水手扫倒在地,鲜血四溅,冲击波激起的海水如同泼水一般把整块甲板都冲刷了一次,把甲板都染红了。 “那巨鸟太邪门了!竟然直接干掉我们三条船了!”大副愤怒地拍了一下船舷栏杆,他看到远处的水手们正拿着船上的竹枪对着天上的飞机抛射,不过飞机可是在一百五十米以上的空中飞行,他们抛掷的竹枪什么的最多也就是飞过三十米高度就掉了下来。 “这仗简直没法打了,”刘香也恼火地骂了一声,“不管那巨鸟,我们冲上去和他们的船混在一起,他们就不敢乱打了。” 船队马上就开始按照刘香的命令全速冲击,对着已经进入到五百米的两条胜利级主力舰冲了过去。 独立号打得比胜利号要轻松,独立号一开始就位于行进队列的后方,后来又因为列阵向着西北方向开去,纵火船主要袭击的还是旗舰胜利号,因此独立号附近的敌船并没有多少。独立号上的武器配置和胜利号上是完全一样的,现在因为敌舰队主力都朝向胜利号前去,独立号现在反而绕到了这支舰队的侧翼,跟那艘三桅战船对上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一边倒的海战 2 刘香自然也看到了这艘从侧面兜过来的髡贼大舰,但是现在整个舰队面对那一艘髡贼大舰就已经是穷于应付了,现在全部船只都挂了满帆,还顺风摇橹的,趁着这时候还不赶紧围上去夺下那条髡贼大舰,恐怕时间越拖得久舰队的损失就要越大。 海盗的舰队里面主要都是些快船,讲究的就是速度快,速度快才能尽快追上并且登船,只要登船,海盗们就会发挥出他们的肉搏本领——这样的海盗舰队里火炮根本就是希奇玩意儿,就算是海盗能有一把钢刀都算是稀奇事了。刘香自从上次和钟斌大战之后,不仅收拢了钟斌的溃匪,还顺理成章地接收了钟斌的一支以肉搏为主的船队。可是钟斌鬼精,战斗过程中一发现形势不对,就立刻带领他手下的几条有炮的船掉头就跑。刘香的船队被缠住追之不及,以至于现在都还没有几门火炮。 “如果有炮就好了,”刘香的手下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念着,但是转眼就被刘香抽了一个耳光,“还用你来说,这船队里也就是这条三桅战船上有二十门大炮,其他船上都是弓箭火铳,还不让人加紧摇橹赶紧冲上去!” 这些小船的船长们挥舞着鞭子抽打着负责摇橹的底层海盗,这些底层海盗们只得一个个闷着头玩命地摇得手臂酸痛,橹把海面打得浪花飞溅,“快点!再快点!不要偷懒!”这么一来,船只的速度果然提高了不少。 但是这样一来,问题也随之出现了,那就是船和船的速度并不一致,摇橹和风帆受力影响着船只的速度,有的舢板在海面上快速的滑动着,而大型点的广船跟他们相比则有些要死不活地慢慢游。原来的冲击阵型被彻底打乱了,有的纵火船甚至速度还不如这些冲击的海盗船,反而被甩到后面去了。 “这是神风队吗?”杨俊博不由有些喃喃自语道,说着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咀嚼“神风队”一词含义的斯顿,大声命令道,“自由射击!” 海盗船队现在还剩下大约二十六七条船只,正对着胜利号疾驰而来。正在这时,原本在一旁被他们冷落的独立号终于开火了,独立号和海盗船队的距离大概是七百米左右,原本开火是不合适的,不过现在这些船只都密密麻麻挤在了一起,如果不朝他们打上几炮感觉挺对不住这帮海盗的。林传清举着望远镜站在指挥台上冷冷地望着远处的情形,卡内斯托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他旁边,相比起胜利号上的杨俊博与斯顿,林传清对于风帆战舰的指挥能力远远要高出卡内斯托,所以现在林传清全权管理着整条独立号上的指挥工作。 五枚炮弹首先带着啸声扑进了船队中,一枚击中了一条舢板的主桅杆,在空中发生了爆炸,四散的弹片不仅炸塌了桅杆,也给毫无遮盖的舢板上满载的水手们带去了一场铁与血的盛宴。水手们首先是被冲击波震倒在甲板上,接着再被弹片横扫而过,不仅全船水手死亡,船壳上也被打得到处都是破洞,船底也被炸断的桅杆一头戳了一个破洞。没有了水手,空船上的进水根本就没人能堵塞,舢板很快就开始了沉没的过程。 两枚炮弹落在船和船的空隙当中,高高的水柱浇醒了船上狂热的水手,周遭正在燃烧着的残骸漂浮在海面上,黑色的浓烟直冲云霄,时不时还有人的肢体残骸飞上甲板,把这场面展示得如同人间地狱一般。正在这时,另外一枚炮弹落在了一条广船的船舷下方,在水下发生了爆炸。 船舱里正在摇橹的水手们感觉整条船似乎跳了起来一般,接着又狠狠坐回了海里,随着木材断裂的声音,有人尖叫着从底舱往上跑,“船底裂了!快跑啊!”水手们也顾不得旁边还有小头目在拿着鞭子守着,这时候要是被沉船吸住,根本就没法逃生,就连小头目也吓得把鞭子一丢,扭头就往甲板上逃。 这条广船的甲板上正站着一大群不知所措的海盗,他们手里虽然拿着武器,却远远够不着四百米外的胜利号,七百米外的独立号就更不要说了。看着一个个被鲜血染红了脸孔的水手们惊恐地从下面的船舱冲出来,把他们吓得直哆嗦,在海上打劫船只的事情他们做得实在太多了,以往只要冲进对方的船队里,挠钩勾住跳上船去,就能够为所欲为,把人家砍得满身鲜血丢到海里喂鲨鱼的事情做多了,可是什么时候见过被人家打成这个样子过的?船长挥舞着手里的宝刀大声吼道:“不要乱!都给我下去摇橹。”正说着却被下面监督摇橹的小头目冲出来撞了个仰面八叉,“船底破了!要沉了!” 正在此时,第五枚炮弹落在了甲板正中央的位置,爆炸的硝烟在甲板上升腾起来,夹杂着血雾和残肢断臂一下子把整个甲板上的人群都给扫平了。近处的海盗当场死亡,稍微远点的被弹片打飞手脚……一个被打飞了脑袋的海盗甚至还爬起来向外冲了几步被脚下的尸体绊倒这才算死透。冲击波和弹片肆虐过后的甲板上只剩下十多个傻站着的海盗,他们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甲板中间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遍地鲜血把脚下变得粘乎乎的。一个老海盗向前走了两步,看了一眼破洞里面,被鲜血染红的脸上也顿时变得煞白,“船底裂了!快逃!” 他的话惊醒了被吓傻的众海盗,纷纷从船舷两侧跳入了海里,一个被炸断了下半截身体的海盗此时还清醒,不愿意被沉没的船只一起拉入海底,连忙想往外逃,却不料肠子被勾住在甲板的破洞上,在他攀出船舷腾空时才发现,结果被拉着肠子挂在了船舷边惨叫着。 这个情形真正的吓到了这群海盗,他们许多时候会这么折磨海商,要这些海商们给家人写信要赎金,往往砍掉一条腿一只手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但是眼前这个由肠子挂在船边的半截身子几乎把他们快要吓尿了。 “大掌柜!”大副已经彻底傻了眼了,“这……我们逃吧。”刘香恶狠狠地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大声吼道,“今天已经折了这么多船和弟兄了,现在逃未免也太晚了!”说着比了一下距离,继续吼道,“这距离髡贼大舰不过半里,加把劲,冲上去把上面的髡贼杀光,若有这么一艘大舰,我等也不至于受到此般折损!大舰之上每次只能开五炮,定然只是五位大炮,我这船上现有二十门炮,待到近了,先轰他娘的一轮,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夺下一条大舰下来。” 大副连忙爬了起来,点了点头,冲着火炮平台上的海盗们大吼道,“装弹装弹!准备炮打髡贼!” 在顶着火炮的射击,海盗们玩命地摇着撸,尽可能地加速了船只的速度,终于进入了两百米左右的距离。杨俊博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却一时想不出来,眼前光是看着一条条的船只在弹簧炮的射击中被击中和沉没,看到身上着火的人从船舱里冲出来,带着火焰向海里跳,这些情形已经让他觉得肾上腺分泌旺盛,看远处的东西似乎都清晰了许多。 这时一旁的斯顿好奇地问道,“舰长,现在敌人已经早就进入机枪射程了,怎么还不开枪?” 杨俊博这才想起什么事情不对,机枪一直还没有开火过呢。连忙望向上层火炮甲板,果然一大群机枪手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候他的命令呢。“快!开枪!” 若要说之前的炮弹零敲碎打地落在船队里,虽说威力大,但是命中率也并不是很高,只要妈祖娘娘保佑不被打中的话基本上也不是太可怕。但是现在从大舰上层甲板的炮窗中吐出的长长火舌立刻让海盗们领略到了机枪的可怕之处——之前那只怪鸟上的机枪因为在天上,并没有引起他们太大的关注,可是现在大舰上六七个炮窗连带着船头船尾到处都在喷吐着这种火舌。 若要说之前飞机上的机枪扫射是如同冰雹一般,那么现在左侧甲板上的机枪同时开火简直就如同沙尘暴一般了,带头的两条海盗船上顿时就没有了还能站着的人,甲板上尾楼上到处都躺满了被机枪打死的尸体,船头甲板和楼梯上到处都是被子弹钻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小洞,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块被藤条抽打过的豆腐一般。 两条桅杆上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枪,上面也全都是弹孔,被大风一吹,整个桅杆向前倒下,重重地砸在甲板上。位于船尾的舵手尸体横卧在舵杆上,把船只的行进方向推向左转,加之失去了动力,整条船的船身在海面上横了过来,挡住了后面船只的航行。后面的海盗船长们骂骂咧咧的指挥着船只左右闪避,想要躲开,但是后面的船只速度快阵型又密,一时半会根本就躲不开来,除了两艘落在后面的福船借着双舵这才堪堪躲过之外,剩下的都因为惯性撞在了一团。 飞机上的人能够看到整个战场局势,林金来一看到这个情形,当即就冲着话筒中喊道,“打船!快打撞在一起的船!” 袁振力因为正在驾驶飞机坐在左侧的驾驶位置,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形究竟如何,耳朵里只是嗡嗡的听着几个人的大吼大叫加上柴油机的轰鸣声。他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扯下耳机冲着后面吼道,“别叫了!认真瞄准,我们的弹药不多,节约点!” 他说的倒是实情,去除了电池再加上发电机,飞机上能够承载的重量还不到一百公斤,虽说现在不至于受到电池的掣肘而限制航程了,但是飞回去再飞过来路上也要一个小时,看着下面的战斗打得火热,若是赶不上这场大规模的海战未免太可惜了点。现在飞机上的攻击可谓是开足了外挂,机枪和火炮从头顶上往下打,下面的海盗连逃都没地方逃,只能老老实实挨揍。 炮手现在正打在兴头上,弹簧炮的弹药箱里总共也就是十发炮弹。因为装上了沉重的柴油发电机,外加一门弹簧炮,机枪子弹也不能多带,因此只带了一箱子两百发子弹,连备用枪管都给省略了。机枪手现在已经把子弹给打完了,眼巴巴地趴在舷窗上望着外面。机组人员腰间都绑着保险绳,飞机机身材料问题,机舱内既无法做到保暖也无法保证不透气,现在为了保证机枪和炮的射击空间,更是只能在飞机的一侧开一个大大的窗口,穿得如同陕西农民一般的机组人员们现在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生怕会因为脚下一滑掉出机舱——飞行高度不到两百米的话,有没有降落伞区别都不太大,更何况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降落伞可以提供全部机组人员使用。 机组人员现在只剩下炮手一个人有事可做了,其他的人既没有轰炸用的炸弹,也没有机枪子弹,就连手枪都没有一支,于是都叽叽喳喳围在炮手身边嚷嚷起来。“左边,左边,你看那里三条船撞在一起了,不打他们就太可惜了!”“那边那边!那边的船更好打一点,绝对能够直接打到甲板上!”“那条船上全都是人!打那个打那个!” “别吵别吵!”炮手徒劳地挥了挥手,“我还在瞄准呢!” “说了打那个!你看那个那个!甲板上全都是人,不打他打谁啊?”“打三桅船!三桅船上还有大炮呢!要是向我们开炮就麻烦了。” “那些大炮管个毛用?又打不着我们,打舢板!”“舢板那么一丁点,就算全部打沉了还顶不上一条三桅船呢。” “还有多少炮弹?”袁振力听得脑袋都快爆了,冲着后面吼道,炮手愣了一下,连忙瞥了一眼弹药箱里的炮弹,“首长!还有三发!”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一边倒的海战 3 “只有三发炮弹!节约着点!打完了就回去了。”袁振力大吼了一声,接着开始继续在战场上空进行顺时针盘旋起来。 炮手定了定心神,仔细看了看,下面撞在一起的几条广船甲板上充斥着水手,他们正手舞足蹈的大吼大叫着,纷纷用手中的竹篙以及各种长兵器推动着别人的船舷,以把自己的船体推向外面,但是这些人没有统一的指挥,只是挤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的,一时间撞在一起的船只根本就推不开来。随着后面船上水手们的齐声惊呼,后面紧跟着的三四条广船直直地再次撞了上来,把刚才好不容易乱糟糟分开了一点的船距再次撞得挤成了一块儿。到处是站立不稳被突然撞停而跌落水中的水手,如同几百只鸭子在水中扑腾一般向身边的船只呼救。 前面的胜利号丝毫没有停火的意思,刚才八门机枪同时开火直接把两艘最前面的船打得失去战斗力,现在其中的六门已经开始在更换枪管,只剩下两门还在进行短点射——敌人的船都已经撞到一块儿了,朝着看不到敌人的位置开枪根本没啥意义,也就是随便搂上两火证明一下存在感罢了。 底层船舱里的陆战队员已经开始整队,他们一个个拿起船上使用的海军版卡宾型1628步枪跑上甲板,这些步枪的枪管要比同型步枪短上不少,主要是为了防止在船上使用时在狭窄的门口被卡住,造成武器损坏事小,挡住人员来往贻误战机事大。因为枪管缩短,所以步枪射程也有相对的缩短,这些海军型步枪的射程只有三百米左右。按照船上作战要求,敌人进入到一百五十米他们才能使用海军型的步枪进行射击。 一排一排的陆战队员们跑上了甲板,在船舷接敌一侧排成了一字横排,接着低头开始检查起弹药装填情况起来。 “那是条纵火船,先打纵火船!”炮艇机上的机枪手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一条纵火船被六七条广船夹在中间,进退不得,旁边的水手们都在拼命推动着竹篙,想要跟这个会起火的东西远一点。 炮手点了点头,马上就开始瞄准纵火船,“嘭”的一声弹簧响声,炮弹直直落在了纵火船的甲板上,把纵火船上的橹手炸得横七竖八倒在岗位上,操帆手们也是大多数受伤而倒在甲板上动弹不得。这时正如飞机上的机组人员所期望的那样,爆炸的高温瞬间就点燃了堆在甲板上的柴薪,霎时间这些泼过火油的柴薪一下子腾起高高的火焰,不仅点燃了自己的船帆,就连和他们靠在一起的几条船也都被火焰烤得开始变色。 “啊……”船上的水手们惊呼着,一个个顾不得水上还有船只在快速冲击,纷纷跳下水去,几个运气不好的,从水中刚探出头来就被船只和船只之间的挤压直接把脑袋给挤爆了,红白之物喷射而出。即算是没有被船只撞到的,也被船上的大火燎得胡子眉毛头发卷曲了起来。船上还有几个被弹片杀伤不能动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烧到身上,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杀了我!杀了我!火烧到我了!啊——”声音凄惨让人为之动容。不过无论是天上的飞机还是海面上的胜利级战舰,都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叫喊,在他们眼中,只能看到撞成一堆的船中央腾起了大火。 “活该!”杨俊博放下望远镜笑了起来,“还想用火船来烧我们,这下作茧自缚了吧。” 斯顿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不过眼下是元老院的火炮和机枪厉害,若要是跟迈德诺海军船上装备的火炮一般,眼下这个距离都还不能开火呢。” 杨俊博听得出来他话里意思,现在无非是用弹簧炮和机枪欺负土著罢了,但是——他转念一想,那也得我们有啊,当下也就微笑一下不言语。 迈德诺籍船长们普遍都有一种意见,他们并不怎么承认自己是在海战中输给了元老院,而是元老院的这帮海军不按常理出牌,外加武器犀利。此外他们主要是派出了大量的水手上岸试图占领东方港,丝毫没有想到中国人的军队战斗力能有那么强大。虽然他们中间没人会说出来,但是无论是杨俊博还是林传清,只要是海军元老军官们都猜得到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的。 飞机在空中再次兜了一圈,又发射了两发炮弹,可是这次没能击中,于是袁振力就通过电台和独立号进行了交流后就返航了。 看着飞机正在慢慢远去,林传清笑了笑,大声命令道,“航向125,全速前进!”旗语兵同时开始向着远处的胜利号开始打起旗语来。 “他们要开始包抄后路了,我们迎上去!”杨俊博看到独立号打来的旗语,高声命令道。 此时的海盗船长们也纷纷发现了两艘髡人的大舰正在开始转向和逼近,这下都吓坏了。一开始三十五艘船,打到现在只剩下了十艘船不到,竟然连人家的船壳都没碰上,有的船长已经开始下令让船掉转船头向着西南方向全速前进试图脱离战场。 刘香现在也傻了眼了,眼下原本作为主力的海盗船现在已经闹哄哄地挤在一块儿,上面的水手们不是被火烤熟了就是被烤了个半熟,跳到水里的水手到处都是,自己麾下几条船现在也顾不得听从命令了,只是跟着前面开逃的船只一样转向西南,想要从中国人的攻击下逃出去。 和那些广船不同,三桅战船的吨位要大很多,转向和提速都要比那些广船福船慢很多,现在船只航行的正前方则是那些着火的海盗船,相互勾扯着根本解不开。船只如果不赶紧转向,估计就只能一头撞入火海等着一样被烧熟了。“快!快左转!转向西南!”刘香大吼大叫着,舵手平时都是扳舵杆转向的,眼下忽然换成了迈德诺人使用的舵轮,根本就没概念,只知道向着左边哗啦啦一阵狂转。这时风力也开始提升,刘香心中一阵窃喜,看来这下能够借着大风脱离髡贼的大舰追击了,心中想到稍候离开战场之后,立即向南,到文山港去修船,再看看能不能拉起一批新海盗,然后直接向南去南蛮的领地去好了,这南海怕是不能呆了,中国人这才多久,就已经能够拥有这么强大的武器和舰队了,且不说自己打不过,就算是迈德诺人的同样军舰在他们面前也讨不到好。 “大掌柜!舵轮坏了!”忽然旁边的喊声把刘香惊醒了,转过头去,只看到舵手一脸无奈地指了指舵轮,“下面的绳子断了!” “还不快去修!”刘香都快气疯了,连忙抬头望去,前方行驶正方向倒是已经离开了那堆烧在一起的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冲着旁边的大副和二副吼道,“你们还不带人去修船!升满帆,我们要顺风逃出去!”海面上漂浮着的水手们冲着三桅战船拼命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喊着救命,可是没人理会他们,他们只能漂浮在冰冷的海水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的船只远去。 “首长!敌舰正在逃跑!”瞭望手大声朝着甲板上喊道,“逃跑航向211,速度七节。” 杨俊博连忙冲到了指挥台的左侧,举起望远镜看着那些逃跑的船只,“两艘广船,一艘福船,三艘舢板……” “还有那里!”一旁的斯顿大声喊道,右手高高举起,直直指向远处那堆正在着火燃烧的船只后侧。“三桅战船也没有失去行动能力,正在逃跑!” “截击!”杨俊博大声喊道,“转入航线73,给独立号打信号,放过那些小船,让他们从后面追击,我们要把大船留下来!”旗语兵连忙拿着两面信号旗开始呼呼地打起信号来。 现在风帆舰队的海军中总共有四条胜利级主力舰,但是缺乏中型舰船,眼前这艘三桅战船虽说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是乍看起来船只的结构挺完整的,而且在刚才的战斗中杨俊博也一直在观察这艘三桅战船,这船的行驶都挺正常的,如果缴获之后修复应该可以作为一艘护卫舰来使用,毕竟这船的吃水要比胜利级浅不少,用以靠近海岸趸运物资和人员同时还能保证对岸攻击需要。 “首长!独立号正在打信号……”旗语兵说着顿了顿,“海上漂浮的水手怎么办?” “不管!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夺船,”杨俊博顾不得什么日内瓦公约啥的,更不要说现在可没有什么日内瓦公约,不把他们都杀了就已经是恩惠了,怎么能为了救援这些敌人而耽误战斗进程?想了想杨俊博又说道,“可以让他们先靠近海面上没有沉没的破损船只,保证不会沉底先,我们俘虏了那条三桅战船后救回来捞他们。” 林传清看到了信号,他基本上不需要旗语兵来翻译就能看懂,点了点头,冲着旁边的传令兵说道,“传我的命令,经过海上的人时叫他们爬上那些没沉没的船只,我们等下回来再打捞他们。” 现在足有两三百名海盗现在正漂浮在海面上,几百个脑袋正随着海浪在海面上一沉一浮,看到中国人的巨大军舰从他们身边开过,许多人都已经开始绝望了,自己人抛弃了自己,而敌人不可能浪费战机来打捞俘虏,不由得一个个眼中无神面如死灰。林贝此时正在水中载沉载浮,眼睛满怀着期翼地看着正在驶来的大舰,徒劳地朝着船上招手。旁边正在狗刨的老海盗一边拉着他一边向着海上还在漂浮着的残骸游去,口中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人家怎么可能停下来救你?不杀你就不错了!我们先找点能浮起来的东西先,这海面上到处都是血,保不齐要招来鲨鱼。” 大舰果然没有停下来搭救他,但是他和老海盗却清清楚楚听得船上有人冲着他们大喊,“先爬上没沉的船等下,我们等会回来捞你们!” 老海盗对这个嗤之以鼻,“什么回来捞我们?我们从来没有捞过别人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捞我们?”林贝虽说并不怎么相信这些中国人的话,但是好歹是个念想,这里距离海岸足有几十里,要是游泳的话几天也游不到。如果现在不赶快游过去,远处那堆残骸中根本就不会有多少地方能够腾出来给自己避难。 林贝是个福建人,这个名字颇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不过也让许多人一次就能够牢记他的名字。眼前这个拉住他游水的老海盗就是个因为他的名字而来的“朋友”,不过貌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老海盗曾经有过一个儿子,经常跟他念叨假如当年没有饿死的话,也有他这么大了。虽然说这个老海盗连名字都没有告诉过他,但是在海盗船上对他的照顾几乎是全方面的,平时分吃饭的时候总是他帮自己去多打不少饭过来,如果碰到晚上有人过来想爆他菊花的时候这个老海盗也会把那些人赶开,他只知道这个海盗大家都叫他老鬼。 老鬼此时根本没时间去看着后面的情形,不用看也知道后面肯定都是大把大把的海盗正在向这些没有沉没的船只游过去,哪怕是有的船只还在燃烧着大火。林贝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父亲,似乎从记事起就没有父亲的丝毫印象,母亲永远是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照料着自己的两个哥哥和自己以及自己的两个妹妹。后来到了十五岁,有一年一批“跑船”的回来招人,母亲就把他送去了,从那天起自己就成了这条海盗船上的一个海盗,直到今天被中国人的大炮击沉。 “快!”老鬼把林贝往前推了推,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快上去,然后拉我!”林贝一抬头,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眼前的船舷上还有一层被火烧过的炭灰,两具尸体正蜷缩在附近的船板上,已经烧得焦黑,“快爬上去啊!”老鬼不耐烦地在后面推了一把,“再不上去后面的人就上来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拦截 林贝一直以来都是作为这支海盗团体中灰一般的存在的,绝大多数底层海盗在海盗团体中往往不能被称作人,在大多数时候里这些底层海盗就连生命都不能保证。海战跳帮的时候这些炮灰们是第一批被支使上去的,而分赃的时候,他们是最后一批拿到的,而且往往也就是几个铜板,吃饭的时候加两条鱼在大锅里而已。 在这样的丛林法则生存下来的底层海盗基本上都已经自动成为了人渣的代名词,毕竟这种情况下,不是人渣基本上不是饿死就是战死了。和这些人渣们一比,林贝虽然也是底层海盗,但是一则是加入海盗团伙的时间比较晚,二则是有老鬼一直在帮助他,因此他作为人渣而言还不够格。此时的他看到甲板上蜷着的两具尸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但是很快屁股上就被老鬼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快上去,磨磨蹭蹭的,不就是个死人吗?哪条船上不是大堆大堆的死人啊?” 林贝连忙用力攀了上去,连忙俯身下来拉老鬼,老鬼在刚才的游动中几乎耗费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实在是爬不动了,林贝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这才把他拉了上来。爬上船的两人不由得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连身边那两具烧焦的尸体也全然忘了。此时的尸体被大火灼烧过,弥漫着一股烧烤过的肉香,让两人不由得喉头一动险些流下口水来。 “林贝!你林贝的不赶快来帮我一下!”海里又有人游近了,冲着甲板上大吼着,“快点,帮把手!”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海面忽然冒起了几条背鳍,“鲨鱼!妈呀!”立刻就有海盗尖叫着拼命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船边的人扭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脱力,居然蹭蹭蹭直接就攀上了船。但是这甲板是刚刚经历过火烧的,他这一脚踏上甲板,顿时就矮了一截,低头一看原来甲板的好几个地方都已经炭化了,自己这一脚就踩在了一块炭的位置。他忙不迭地拔出脚来,冲着林贝挥了挥手,“你滚开!让我坐你那里。” 这刚刚攀上船的人是林贝那船的小头目,之前船主在机枪扫射的时候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枪,一头栽倒在了海里,现在也不知道被海水推到哪里去了,肯定是死了。既然船主已死,那他就自动升级为船主,当下说话做事立刻就自我感觉良好得不得了,环视一下,这条倾斜着甲板的破船现在也只有老鬼和林贝两个人呆着的地方好一点,老鬼是老海盗了,自己叫不动,不妨就让林贝滚蛋好了。 林贝有些为难地环视了一下这条船,现在只剩下这小半截露在海面上,而且还在渐渐下沉,刚才那两具被烧焦的躯体之前还在比较高的地方,现在已经有一个泡在水里了。海里有鲨鱼,下水就一定有被鲨鱼攻击的危险,他自然是不愿意挪动位置,谁知道中国人的船什么时候回来救他们?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来救他们?林贝稍微迟疑了一下,对面那小头目就来火了,“让你给你林贝让开,还死在那里不动!再不动老子一刀捅死你!” “别理他,”老鬼扯了林贝一下,对着那小头目说道,“这海上遇难,若无人搭救,谁都是个死,你若有本事就过来杀我,杀得了我你也无非是比我晚死个一天半天的。” 小头目愣了一下,的确如此,如果中国人不会来救自己的话,必定都是死,这地方远离航道,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一条船经过的。只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脚还踏在水里,顿时老大不高兴了,“老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可是船主了,你要听我的。” “你是船主,行啊!”老鬼坐在甲板上瞥了他一眼,“你的船呢?有船我会巴结你,没船我鸟你林贝啊?” 林贝不由得想笑,自己的名字在这里哗啦啦地接连出现好几次了,但是又不敢笑。此时旁边有几个海盗也游了过来,大呼小叫地爬了上来,“鲨鱼!鲨鱼!” 一个海盗被另外一个海盗扶着正往上爬,扶人的海盗突然听得有人高喊鲨鱼,连忙扭头一看,原来是一条背鳍正在划水而来,吓得把自己要扶的人一丢,自己三下五除二就攀上了船壳。被托着的人忽然失去了着力,噗通一声掉下水,正要骂人,忽然听得“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立刻就从海面上消失了,已经爬上甲板和船壳的海盗们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看到那人忽然又从远处的海里冒了出来,一边咳着喉咙里的海水一边嘶哑地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但是接下来马上从海里升起一张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同时又把他推上空中接着彻底拖到海里去了。看到这个情形的海盗们谁也不敢说话,只是一个个面如死灰,呼吸急促,甚至林贝还闻到了尿味,只是每个人都是湿漉漉的,看不出是谁吓尿了。所有人只能把脑袋转向中国人的那艘大舰离去的方向,看着两艘大舰正在围堵自己的三桅战舰,寄希望于他们早点搞定刘香的座舰了。 “立刻停船,马上投降,否则我们将直接击沉你舰!”胜利号以坚定的速度直接拦在了刘香座舰的行进方向上,举着大喇叭的士兵站在船头对着正在急速冲来的三桅战舰大声喊道。 刘香哪里不知道这些中国人是想要俘虏自己的这条船,虽说这船又老又旧还到处是补丁,可是船体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而且船上还有二十门大炮,船头两门船尾两门加上两侧炮窗各八门。迈德诺人手面这么大,直接送了这么一艘船给自己,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跟中国人投降?自己要翻盘还不得不仰仗着这条船呢,投降了还翻个蛋的盘啊? “立刻停船,否则我们就要开火了!”眼看着那条三桅战舰速度越来越快,直愣愣地朝着自己的船冲过来,拿着大喇叭的士兵连忙用更大声音大吼着。杨俊博也愣住了,这些海盗还真够英勇,这样的情况还不停船也不转向,难道是真打算做神风攻击? 不过现在刘香比他还恼火,三桅战舰不是不想避让,而是没办法避让,年久失修的舵轮在早些时候转向的时候被愣生生给扳断了,现在船只能保持这个航向向前直冲,刘香又不敢让水手降帆减速,要是中国人避让之后并行跳帮的话,这三桅帆船上的这六七十号人怕是挡不住。后甲板上几个船木匠腰间拴着绳子正被缓缓放下去,舵轮和舵之间连接的皮带被拉断了,所以导致无法转向,现在不可能上船台进行维修,所以只能采用这样冒险的办法进行修补。 杨俊博还在发愣,就听的斯顿大吼道,“转向211,避让!所有人员抓紧!”舵手稍微愣了一下,杨俊博虽然是正舰长,但是很多时候还是斯顿这个副舰长说了算的,便紧紧地把住舵轮开始转动起来。 胜利号行进的速度有四节左右,现在船体一个向右急转,整个舰体向左倾斜了过去,下面的船舱中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很明显是没有被绑好的一些物资和船材被惯性弄翻了。“怎么啦?”杨俊博这时才醒过神来,连忙问道,斯顿手紧紧压住自己的军帽,另一只手指着远处正在追来的独立号,“旗语,三桅战舰船舵损坏,无法规避,请紧急避让。” 杨俊博不由汗颜,他刚才满心注意靠近的敌舰,丝毫没有关注远处友舰上的情况,连忙装模作样地左右看了看,高声问道,“有没有损失?” “没有损失!”“一切正常!首长!”“没问题!首长!”水手们在各个部门大喊着报平安。 这么一转,原本用以拦截的胜利号忽然变得和三桅船同向行驶,两船一前一后相距两百米左右。胜利号的弹簧炮全部安装在船体两侧,而三桅船上的火炮只能射击一百多米远,杨俊博又不想让机枪浪费弹药,不允许进行射击。 “既然他们的舵坏了,我们就减速,到他们的侧面去,然后跳帮俘虏这条船!”斯顿连忙建议道,“我们的陆战队接受过跳帮战的训练,同时机枪还可以扫射甲板,也可以用弹簧炮射击三桅船的桅杆,让他们无法借助风势逃跑。” 杨俊博连忙点头,“就这么办!” “大掌柜!前面的大舰正在减速!”瞭望手大声喊道,“他们减速了!”刘香郁闷不已,远处的大舰上的帆正在缓缓收起,明显知道了船上的舵发生了损坏,故意放慢速度等座舰向前。可是这时候三桅战船又不可能减速,减速的话后面还有一条船呢,俗话说东方不亮西方亮,可是眼下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说好的天无绝人之路呢? 刘香这时知道自己被迈德诺人给坑了,迈德诺人原本给出的计划就是假冒郑家船队偷入东方港,然后寻找机会突袭,可是自己的船队因为遭遇风暴耽误了一天,从而让偷袭计划无法实施。这就说明迈德诺人肯定是知道中国人的厉害的,可是他们只给了自己一条破破烂烂的三桅船和五千两银子就哄着自己屁颠屁颠地去攻打占城港,现在想起来刘香只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快要冒泡了。 “准备开炮!”刘香想到这里,不由得很下一条决心,冲着前面一通大吼,“全都准备!他们要靠帮,我们就先打他们一轮!”说着刘香又捋了捋额头上的长发,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髡贼大舰,“好!你要拦我,那我们就同归于尽!”接着指着左边大声喊道,“髡贼大舰位置在左侧!左侧大炮全部装填,等他们靠上来就开炮,打他们的桅杆,轰他们的甲板,我就不信他们的炮能打死人,我们的炮就打不死人了!” 水手们愣了一愣,他们今天被这种憋屈的海战打得快要疯了,眼下也的确是想要有这么一个机会来扭转战局,当下一个个大呼小叫地开始把船上的这些青铜二磅炮收回船舱开始装填起来。 “他们想要开炮!”斯顿举着望远镜看着,跟杨俊博说道,杨俊博心里是越来越觉得斯顿这人太厉害了,竟然能够凭借一点点细微的动作就猜到敌人在干什么。虽说他在许多次海上军棋推演中把斯顿的舰队打得屁滚尿流,但是他心里有数,如果自己是真的和斯顿在同样的条件下进行战斗的话,自己肯定是屁滚尿流的那个。能够在迈德诺这样的海上种族成为海军舰队司令的人,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斯顿没有想他那么多,只是紧紧盯着后面的三桅船上的情形,水手们正在火炮甲板上忙得不可开交,摆明了就是准备要装填,然后趁着靠帮的时候一通射击,好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刘香恶狠狠地吼道,“把上面那个郑字旗给我降下来,升我们自己的!”几个水手连忙跑到桅杆旁边,把上面的郑字旗给降下来,接着一面红色的旗帜升了起来,上面绣着一个金黄色的“刘”字。 “刘?”杨俊博和斯顿对视一眼,“姓刘?那是谁?”接着又异口同声地说道,“刘香!” 自从钟斌在跟刘香的大海战中失败溃逃被元老院俘虏以来,他就把所有有关刘香的情况都交代出来了,此时这面红底黄字的刘字旗除了刘香别无二家了。 杨俊博立刻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假冒的,我就知道郑家现在不可能跟我们杠上的。”接着开始大声发布起命令来,“准备减速,机枪射击准备!” “不要减速!”斯顿顾不得自己是副舰长,大声也喊了起来,“右舵,我们到他们的右舷去!”看着杨俊博投过来疑惑的目光,斯顿连忙解释道,“他们只装填了左侧的火炮,没有装填右侧的,我们切入他们右侧再行减速,必然能攻其不备!”杨俊博已经完全被折服了,当下冲着舵手点了点头,大声命令道,“按照斯顿舰长的命令执行!” “是副舰长!”斯顿连忙一个立正,“舰长同志!”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夺船 舵手连忙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看后面的三桅战舰和自己的相对位置,接着操纵着胜利号一个灵巧地右转,然后直接就偏到了三桅战舰的右侧。 刘香不由得傻了眼,只能继续大吼大叫地要下面的海盗快速装填右侧火炮的弹药,同时船上的水手们也被小头目们一个个拎了起来,把他们一个个地推到了右侧的舷墙边,谁都知道髡贼必定是要一个减速然后靠帮了。水手们被旁边的人往手里稀里糊涂地塞了一件武器就被推了上去,有的手里是竹枪,有的是挠钩,有的则是三眼铳,但是这些三眼铳年高有德,比这些射手的爷爷没准还大上好几岁来着,因此真要是发射起来谁也不能保证安全,所以这些武朝边军不愿意使用的三眼铳才能被偷偷走私贩售出去。但是眼下这些海盗水手们谁也不敢使用这样的三眼铳进行射击,现在只是抄在手里打算作为锤子来使。 胜利号虽然进行了一次转向,但是速度依旧保持在四五节左右,现在跟三桅船进入一样的方向后速度也在逐步提升,双方船只前后相聚一百六七十米,左右相距已经只有六十多米了。 “快!快!快装填!”小头目们惊恐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乱抽乱打着,让炮手快点把弹药装填进去。虽说这些火炮的炮子都是九百克重的,装填起来并不算太麻烦的事情,可是在屁股后面有艘比自己大了差不多一个头的大舰在追赶,面前又有另外一艘同样的大舰正在气势汹汹地靠过来,这些炮手们的装填动作可谓是一团糟,有的急匆匆地把炮弹塞了进去才发现没有装发射药,有的则是装发射药的桶子掉落地上摔破,手忙脚乱地用手捧着往炮管里塞,更多的是如同捅耗子窝一样用装填杆玩命地往炮管里压实发射药的水手们,看得管炮的火长吓得腿都软了,这样乱装填的炮在发射时能不在炮管里爆炸开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连忙悄悄往后溜,想要从船舱溜出去,但是抬头一看,刘香正气势汹汹地站在远处朝着他这边张望,摆明了就是来看是不是准备好了,因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桅杆附近,万一真的爆炸起来,好歹也能留个全尸。 胜利号当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安安稳稳装填完,待到双方位置相对移动不大之时,机枪首先喷吐出了致命的火舌。枪口喷射着耀眼的火光和冰雹一般的弹丸,劈头盖脸地砸向刚刚被小头目们拎起来站在舷墙边的水手们。按照杨俊博的要求,机枪不能同时开火,因为更换弹药和枪管所需时间相对来说比较长,如果一侧的七八门机枪同时开火,势必会导致同时一哑,然后大家都要闷头换子弹,会留给敌人攻击的间隙。毕竟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拉拢到了六七十米,就算是对方的弓箭投枪也同样能够给自己这边造成杀伤了,因此开火时必须要分批进行。 之前三桅船的位置在舰队的后侧,并不知道机枪发威时的威力,结果就是之前站在舷墙边的百多个水手登时被打得不是肚破肠流就是脑浆四溅,整个甲板上顿时就被鲜血所淹没了,惊叫声惨叫声和机枪的突突声混杂在一起。这惊恐的场面把刘香吓得脸色煞白,中国人竟然还有这般登船利器。要说跳帮作战这种事情海盗做得也未免太多了,双方船只靠近之时都是水手耸立在舷墙旁,待到船只接触互相勾住之时,就跳到对方船上去。充其量不过是有弓箭火铳的在没有接触之前先射一通,能打死几个算几个罢了。可是哪里见过这样的打法?这还没看清对方脸上长了几颗麻子,身上倒是先多了几个洞。 这时机枪在杨俊博的要求下把主要的精力集中在了下面的火炮甲板上,三桅战舰的舷墙高不过五六米,而胜利号的舷墙则有差不多七八米,足足高出两米多。这种三桅战船总共也就三层舱室,仅仅分了个底舱中舱和甲板而已,火炮自然不能装到中舱去,于是就只能安装在最上面的甲板。结果火炮甲板就立刻成为了机枪的优先打击区域。 海盗们已经领教到了机枪的可怕,而且他们也发觉了,在机枪面前,人多没用,而且人越多越会招来机枪的优先打击,现在都学会了趴下躲避机枪扫射。 炮手们现在也只能趴在甲板上头都不敢抬,身下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哀嚎的同伴们在身边朝他们呼救,可是什么都做不了,火长现在已经歪着脑袋坐在桅杆旁,身体斜靠在桅杆上,脑袋后面被打了一个相当大的洞,真是脑汁子都给打飞了,附近舷墙上和炮管上无处不是脑浆和鲜血。 “妈的!拼了!”一个炮手在被机枪压制下忽然爆发了,突然跳起来把手里的点火杆往大炮火门上一杵。“轰”的一声巨响,从火炮甲板上一下子升腾起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炮管从后部被炸裂开来,青铜碎片如同一颗巨大的榴弹在人群中爆炸开来,顺带着把一门旁侧的大炮掀飞,如同打保龄球一样对着地上趴着的海盗溜了过去。只听得一阵骨头折断和轮子碾过皮肉的声音,这门大炮从船舯一直冲到船头,把沿途所碰到的所有人都彻底干掉了,一个炮手的手被斜戳在炮管中,身体被拉长了,如同一个被玩坏了的布娃娃一般挂在船头。这下没有谁再愿意使用大炮进行反击了,要是真去点火,谁知道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爆炸的东西。 胜利号的船舷边站满了上百个陆战队员,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穿着浅蓝色的军服,左手中提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右手则是抓着一根根的缆绳,身后的水手们手中拿着锚钩,就等着双方战舰凑到一起,就立刻抛掷出去把这艘三桅船钩住了。 “嘭”的一声巨响,双方在甲板上的人都觉得脚底一动,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着前方冲了一下。与此同时,期待已久的胜利号上的水手们手中的锚钩则被炮制而出,三四根挂着锚钩的粗缆绳顿时出现在空中,很快落在了三桅船的甲板上,有的勾住了桅杆底部,有的勾住了固定的大炮,还有两个什么都没勾到,只是一拉就被拉走了。勾住了的缆绳迅速就被水手们拉紧,刘香的水手也急了,忙不迭地跳起来抽刀就砍向这些缆绳,不过还只是刚刚跳起,胜利号舷墙边的陆战队员们手里的步枪就开火了。这些水手们纷纷在密集的步枪攒射中血流如注,倒在甲板上,就是冲得最快的一个也不过是冲到了缆绳的旁边,就挨了三四枪,尸体斜斜挂在缆绳上。 刘香还是在双方船只撞在一起的时候就吓尿了,忙不迭地带着七八个亲兵冲进了船长室,用室内的桌椅床柜子之类的东西顶住了门,紧张地盯着门口的动静,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看到三桅船甲板上的水手们非死即伤,杨俊博基本上确认了甲板上不会再有什么抵抗,冲着陆战队的连长挥了挥手“登舰!” 连长冲着身边的陆战队员招了招手,陆战队员们则把步枪背在肩上,开始顺着舷墙拉着绳子往下爬去,很快第一个陆战队员就踏上了甲板。 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从通向中舱的门口忽然间涌出了十多个海盗,冲着还在解开身上绳子的陆战队员们冲了上去。这些刚刚落脚还在解开身上绳子的士兵们猝不及防,立刻就有两三个人被砍翻在地,其他的人也只能是狼狈地挥舞着海军步枪跟这些海盗挥来的武器格挡着。 “机枪掩护!”杨俊博高声喊道,“机枪机枪!” 位于尾楼上的机枪手看到这个情况,连忙就把机枪对准了冲来的海盗,但是现在的海盗已经跟陆战队员混在一起了,这些舰载机枪的枪管很多都磨损比较大,弹道有些不可预估,一旦开枪,根本就无法保证掩护能力,没准打死打伤的自己人比敌人还多。 看到机枪手没有开枪,杨俊博急了,大吼了两声,指着不远处的舱门对着尾楼吼道,“封锁舱门,不要让他们的人继续出来!” 机枪手顿时醒悟过来,把机枪扳正,对着舱门狠狠扣动了扳机。随着机枪喷吐出火舌,几个正在从舱门冲出来的海盗顿时就被打死在出口,尸体斜躺在旁边的地上,其中一个还顺着楼梯一路滑了下去。 冲出来的十多个海盗原本是作为先锋的,想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谁知道刚刚冲出来,后面增援的海盗立刻就被封锁在中舱在甲板上唯一的出口了。他们不由得扭头去望,原本这个中舱的出口只是在甲板上开的一个洞连接着一个楼梯而已,现在附近的木板被打得如同蜂窝一般,烟尘四起,血肉横飞,尸体狰狞地横卧在出口旁边,宣告了他们已经不再有增援了。 趁着他们扭头的功夫,陆战队员们一个个解开了腰间的保险绳,抄着步枪就冲了上来。这些海盗原本就分神了,等到醒悟过来的时候,这边的陆战队员已经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了上来,几个反应慢的直接就被戳翻在地。里面几个手上颇有些功夫的连忙把手里的武器舞得跟风车似的,跟围上来的陆战队员周旋起来——但是也只是苟延残喘的周旋了,这些陆战队员们一旦缓过神来,在训练中心学会的刺刀格斗立刻就派上了用场,他们绝对不跟本时空的这些海盗一样只知道一味地上前冲杀,而是三四个人对应一个海盗,从四面八方进行攻击。 海盗再厉害,也不是冷兵器的高手,背后更是没长眼睛,一对二已经是极致了,现在呼啦一下来了个一对三一对四,根本就是被屠的地步。聪明点的连忙把武器一丢跪地求饶,负隅顽抗的则直接被刺刀从背后或者侧面戳死在当场。不过对于俘虏元老院的规定总是不变的,只要是丢掉武器投降的,肯定不会屠杀。眼下甲板上登时只剩下四五十个陆战队员在清扫甲板上的尸体和伤员了,刚才在战斗中负伤的陆战队员则被胜利号上放下来的担架固定好,直接由水兵拉回胜利号进行诊治,俘虏则被赶到左侧舷墙跪成一排,手里提着步枪的陆战队员在远处戒备着,防止他们突然起来反击。 “排长!”一个士兵跑到登船的排长身边,敬了个礼,“船舱里还有人,我们是不是下去搜查?” “干嘛?”排长斜了他一眼,“直接朝里面喊话,让他们自己出来,不出来的往里面丢手榴弹。下面情况不明的,黑漆漆地冲下去干嘛?送死着什么急啊?” 一个陆战队员小心地走到中舱出口旁的死角,冲着里面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这条船已经被中国海军控制住了!你们不要再顽抗了,无非是增加伤亡罢了,放下武器慢慢走出来,我们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放屁!老子横行海上几十年了,哪里不知道你们的鬼点子,一出去肯定会被你们杀了的!”船舱里传来了带有一丝惊恐的喊声。 “最后一次机会,不然我们就要强攻了!”排长想要早点解决战斗,冲着旁边的士兵做了个手势,许多士兵从腰间的元老院武装带上摘下固定的手榴弹,慢慢向着舱门方向走过去。 “不要不要!我们投降!别杀我们!”里面响起了喊声,但是立刻就被一旁的声音制止了,“你才当海盗啊?髡贼也是海贼,人家肯定会杀光我们的。” “但是现在除了投降还有别的路吗?”“就是!降了吧,就算是死我也不想死在这黑漆漆的船舱里。”“不行!不能投降!不能对不起大当家的!谁再说投降,老子先杀了他!” 船舱里安静了几秒钟,一个陆战队员等得不耐烦了,冲着里面喊道,“想投降的,把不想投降的杀了,就能免死!”这句话如同点燃了一个火药桶一般,船舱里的人顿时就闹腾起来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作死 只是过了几分钟的样子,船舱里一通喊杀声震天,惊呼声和惨叫声顿时从那个唯一的船舱出口不停地传了出来。不多时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外面的好汉,我已经杀了那个不许投降的了!你们要说话算话啊!” 外面的陆战队员相视一愣,过了几秒,排长冲着里面喊道,“慢慢走出来!带着武器,走出来后丢到地上。” “那他们的脑袋要不要带出来?”里面的海盗明显是有些紧张,忙不迭地问道,排长稍微犹豫了一下,“带出来吧!” 不多时,两个抖抖索索的海盗一手举着个脑袋一手举着刀小心翼翼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门口,被刺眼的光线照得眼睛都睁不开,连忙高喊道:“好汉!不要杀我!我是来投降的!” 一边喊着一边忙不迭地把手里的刀丢在甲板上。几个陆战队员连忙举着刺刀靠了过去,这两个海盗吓得腿肚子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把砍下的脑袋举过头顶,“就是这两个人,就是他们不准我们的人投降的,我们把他们杀了!” “好了!放在旁边,说了不会杀你们就不会杀你们!”排长一边拎过两个死不瞑目的脑袋顺手丢到了海里一边问道,“船舱里还有多少人?” “还有四十多个,他们要我们出来先看看。”海盗也不敢说谎,连忙说道。“好汉,真的不会杀我们吧?” “不会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的,叫你们的人出来投降吧,你看之前投降的我们都没杀呢。”说着排长指着不远处船舷边蹲着的几个海盗。 有了生命保障,下面的海盗们也彻底放弃了抵抗,忙不迭地都钻了出来把武器丢到一旁的地上,陆战队员们在胜利号的机枪掩护下清点着海盗的俘虏,一个个地进行搜身。 “排长!这个门打不开!”某个陆战队员很自然就找到了船长室,推了推门,里面被堵住了,自然是有人在里面。“让里面开门,不然就冲进去了。” 几个陆战队员连忙站在了船长室门口的正前方,把子弹装好,开始半跪下来准备射击,后面的人则冲着里面喊道,“船长室里的人听着,我们是中国海军陆战队,现在已经攻占整条船只,里面的人听好了,停止抵抗,走出房门举手投降,我们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屋内几个人除了刘香就是刘香的忠狗,现在哪里会想投降的事情?都只是盼望着借着这个机会多捞到一点好处而已。刘香冲着一旁的二副挥了挥手,二副连忙冲着外面喊道,“外面的好汉!我们认栽了,但求你们放过我们一条生路,船上的所有宝贝都是你们的!货舱里还有一千两白银,当作兄弟们的买路钱!” 一千两白银用来买路,这基本上算得是非常昂贵的了,哪怕是从郑家海域买一条路让整支舰队通行也绝对用不到一千两。不过眼前这可是髡贼,之前刘香还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中国人在这个区域里的力量远远超过迈德诺人了,至少迈德诺人在那个距离是没有可能伤到自己的人,更不要说连发的火铳了。现在如果中国人继续攻击,铁了心要抓刘香,可不是什么难事,活抓可能有点难度,但是要打死他们所有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这么一来,花一千两买自己这批人的命还是值得的。 不过眼下他们这些打算又白想了,面前的这些人不是和他们一样见钱眼开见利弃义的海盗,而是有纪律的军队,虽然说这支军队创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并不影响他们执行任务的死脑筋。 “马上出来!不然就要撞门了!”外面又一次发出了喊声,“我们是中国海军陆战队,我们不接受谈判,想要谈判跟元老院去谈判,我们只负责战斗。” 二副这下有点傻眼了,连忙冲着外面喊道,“外面的好汉,这么做未免太不讲究了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来日方长,今日放了我等之恩,弟兄们改日来报!”同时又转向刘香低声询问道,“大掌柜,这些人貌似不进油盐啊,要不再多给点?” 刘香不由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自己船长室里的银箱子,这里面可是自己的养老金啊,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这些钱若是不带出去,还谈什么东山再起?就算眼前这些亲卫怕也是要一拍两散伙啊。思考了半分钟,刘香终于下定决心地对二副指着一个银箱子点了点头。 二副忙不迭地对着外面大声说道,“刘大掌柜说了,买一条路!外面一千两外加里面一千两,只要我们可以带着银子出去就成!” “不行!不谈判!立刻投降,不然我们就进攻了!”外面的声音几乎是不带思索地就叫了起来,把船长室里几个人的脸都气绿了。 “妈的!竟然有这么不进油盐的!”二副不由得忿忿一跺脚,但是又转而望向刘香,“大掌柜,要不?” 刘香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再给了!再给我们还拿什么东山再起?咱们的两个船队这次可都是全完了,现在这里也不过区区两千两,我们虽说在外面还藏了几万两,但是若是没有这两千两做路费,根本就不可能回得潮州,回不得潮州,就不要想什么东山再起。你我这些人昔日杀人如麻,抢掠海船无数,若要是无银无粮落在那些海商手中,也必定是死路一条。如若不能带走这么多银子,我等即便出去,也是难逃一死,在这里死跟在外面死,全无分别!”说着刘香下定了决心似的一跺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们跟这些髡贼拼了!” =============================分隔线============================= “哎呀!救命!快抓住我!”随着又一个人的惊呼,众人连忙扭头望去,原来是因为这条严重破损的船上趴着的人太多了,导致船体倾覆,又有两个人掉下了海面,旁边的鲨鱼鳍在海面上划来划去,一看到有人掉下水里,立刻就游了过来。 老鬼跟林贝两人已经被挤到了中间,还好他们是最早爬上这条破船的,现在虽说已经爬上来三十多人导致船体倾斜越来越严重,但是他们因为抱住了桅杆倒还一时无忧。可是旁边的人就不同了,很多人在倾斜的甲板上徒劳地往上攀爬,还有人从因为倾斜而露出水面的船壳往上爬,把整条船压得往下沉了不少。 “不要再往上爬啦!要沉啦!”船上有人在大喊着,同时水里的人则在大吼着,“关我们什么事?水里有鲨鱼,不爬上来早晚都是死。” 很快就开始爆发了冲突,船上的小头目冲身边的人指了指,然后朝着外面一指,立刻就有一个人借着倾斜的船体冲了过去,把一个刚刚爬上来的人一脚踢进了海里,溅起了大大的浪花,惹得船上的海盗们哈哈大笑起来,被踢进海里的人尖叫着从海里探出头来,很快就被海里的鲨鱼拖下水了。 “妈的!给条活路行不行?”“就是,你们在上面没事,我们下面的随时可能死!”水面上漂浮着的海盗们骂骂咧咧地叫了起来,但是又不敢大喊,生怕引来了鲨鱼。 “关我们什么事?”船上的小头目摇了摇头,“你们都死我都不管。”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条还在冒烟的船,“那边还有一条船!想活赶紧去那边!” 众人回头一看,就有人立刻骂出声来,“王八蛋!那船起码在半里开外!若要是这么过去,还不半路上都要被鲨鱼吃了?” “路我指了,去不去看你们自己,反正这船是别指望了,再上来就别怪兄弟不仗义。”说着小头目一手抱着桅杆一手里抛了抛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再上来人,就是死。” 这把匕首是刚才一个人带上来的,但是那人从上来后就被这小头目趁机抢了匕首,捅了一刀踢进大海随后就被鲨鱼拖下水了。他这举动把旁边的人都吓到了,谁都知道他是敢下手的,因此现在他已经不再是说说而已的小头目了,而成了个货真价实的小头目,谁不听谁就是死。 不过他对于现在这情形相当不满意,虽说现在是号令全船未敢不从,但是这船却是条正在下沉的船,随着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下沉的速度也开始明显快了起来。 “给我跳下去!”他挥舞着手里的匕首恶狠狠地冲着老鬼和林贝吼道,“刚才老子叫你们听话,你们不听话,现在就给老子去死!” “我们是最先上船的,要下也是你先下去!”老鬼冷冷地说道,一手抱着桅杆一手搂着林贝,“别以为拿了个匕首就能使唤老子去死,你做梦!” 林贝现在有点害怕了,这小头目手里可是一把匕首,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得这么锋利的,虽说不至于见血封喉,但是捅一刀肯定要出血的。这时候出血……他不由得紧张地环视了一下海面上还在游动着的鲨鱼鳍,那可是死定了。 “是你自己下去还是我捅死你再丢你下去?”小头目眼睛里冒出火来,“老子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一条要沉的船上称王称霸!你也长点志气好不好?”老鬼丝毫不退步,跟他针锋相对地顶了起来。 小头目现在是手头有武器,自然胆子壮了几分,自己又是三十岁左右正值壮年,跟老鬼这个差不多四十开外的老家伙比绝对要有力,所以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壮了。见老鬼不仅不怕,还跟他顶了起来,登时就火冒三丈,直接一匕首捅了过来。 他虽然年轻,但是却没什么真正格斗的经验,老鬼是个老海盗,平时在海盗团伙里底层海盗也当了十多年,要说格斗经验远比他要高,只见老鬼一手抓住桅杆另一手抄住小头目的手然后手肘在他鼻梁上狠狠顶了一下,登时就顶得小头目满脸都是血,一个仰面八叉顺着斜坡一路掉下海里了。 不过这小头目年轻,这一下虽然顶得他眼冒金星泪水满脸,鼻子里也在往外不停滴血,但是却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被冰凉的海水一刺激,他腾地一下从海水中探出头来,顺手抓住了船舷边的栏杆,一个翻身就爬了上来。尽管这甲板是斜着的,上面的海水滑溜溜的,却又是一路冲了上来,这次他向前一个扑腾,抱住了老鬼的脚往下拉,老鬼经验丰富,只是抱住了桅杆,另一只脚拼命地踩他的脸。 一旁的林贝见了,连忙凑过去想要把小头目拉开,却不料被小头目抓住了机会,一个纵身就骑到了林贝的身上,高高举起手里的匕首,对着林贝的后背扎了上去。 老鬼这下才真的慌了神,若要是真的被扎到了,这林贝是必死无疑,连忙放开桅杆顺着斜坡溜过去狠狠踢在小头目身上。见到小头目已经开始失势,旁边海里的海盗忙不迭地就往船上爬,登时把船上给爬满了,一点地方都没给他们留下。 小头目气急败坏,连忙举起匕首再次扎了下来,动作迅猛,几乎无法打断。这老鬼也是红了眼,直接伸开五指,以掌心迎了上去,匕首直接扎透了老鬼的手,也卡在了老鬼的手心里。老鬼痛得发抖,但是却手心紧紧抓着不放,另一只手狠狠一拳击打在小头目的鼻梁上,小头目头向后一仰,翻倒在水里,鼻孔里冒出的鲜血简直是喷射而出。他愤怒地在水中翻过身来,正打算再冲上来,忽然间感到脚下如同有什么东西把他托举起来了一般,一时间整个人都离开了海面。 船上的人和老鬼林贝看得真切,一条个头非常大的鲨鱼嘴巴大张,把他含在口里,直接冲出水面,接着就在空中一口咬下去,只见鲜血四溅,小头目的脑袋和双手直接就被咬断四散掉落下来,海面上马上就只剩下了老鬼和林贝两人和旁边四处游走的鲨鱼鳍。 第四百六十章 鲨鱼攻击 老鬼高高地举着手,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伤口,生怕血流出来。林贝在后面抱着他,一边紧张地踩着水一边左右张望着。 身后掉下来的破船上已经坐满了人,还有许多人正在往高一点的地方爬,为了争夺自己立足之地,海盗们纷纷在船上扭打了起来,有的还不小心掉了下来。这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破船似乎有些不堪重负,有些向下沉没的迹象了。 老鬼疼得眼前发黑,但是还是看得清现在的局势,连忙对着身后的林贝说道,“走,我们快走,这里不能久留,这船迟早要沉,若是那时候再逃,就来不及了。” 现在在水面上的海盗们一边在漂浮着一边互相挥拳殴打着,抢夺登船的权力,而船上的人已经开始为了不让别人再挤上来对着试图登船的人大打出手,“不要上来,不许上来!”“再上来别怪老子不客气!” “刘老七!老子救过你的命!还不来帮我一把?”水面上一个海盗对着船上一个缩在角落里的人大声喊道。但是旁边的人立刻就把那个人直接推到海里,“少一个是一个!别上来!” 十多个海盗在海面上扑腾着,踩着水,附近明显又有几条鲨鱼靠拢了过来,背鳍划动着水面,让人不寒而栗。 “哎呀!救我……”话音还没落,这个海盗就已经被拖下水,随着一大片气泡浮上来,接着就是鲜红的血从水面下涌了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快走!快走!”老鬼声音都开始发抖了,低声冲着林贝说道,“我们快去那条船!” “可是,叔,那船足有一里远啊!”林贝说话声也开始不利索了,“游到那里没准半道上就被鲨鱼咬死了。” “若要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老鬼在水下踢了林贝一脚,“还不快走!” 两人连忙在水中转了个身,朝着远处的那条船踩水而去,游出两丈远还在海面上捞到一块被炸裂的船板。林贝连忙一把抓住船板,推给老鬼喊道,“叔,你快上去,我推你!” “推个屁,”老鬼口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动作比较敏捷地骑了上去,然后两条腿和没有受伤的手在划着水,林贝也不由得舒了口气,不用他继续踩水保护毕竟要轻松一点。 忽然间从后面传来一阵惊叫,原来刚才被咬死的海盗鲜血直接引来了更多的鲨鱼,这些鲨鱼围着那条倾斜的船转着,直接撕扯着在水里扑腾的海盗。 “妈的!快让我们上去!”“是啊!咬死人了!快让我们上去!” “谁也不能上来!”“再上来船就沉了。”“你们不上来最多就是你们死,你们若是上来,大家都要死!” “放屁!凭什么让老子在下面死?”“就是,你怎么不下来?”“再不让老子上去,做鬼也不放过你!” “啊——”随着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又是一个海盗被鲨鱼咬到拖着沉入水下。 “要死一起死!拼了!”水中的某个海盗尖叫了起来,旁边的海盗也一起吼了起来,“拼了!要死都死!” 这些海盗也不再试图往船上爬,而是在水面下拼命推动这艘已经倾覆的船。这条船之前是条福船,船尾位置比较高,因此在下沉的时候船尾里聚集了大量的空气,刚才的打斗使得船体失去了平衡,整个地侧翻了过来,如今还浮在海面上的部分是船底,船尾上的两个舵此时正朝着天空,舵上面都趴着几个海盗,死活不敢放手。 不过眼下这条船已经是下面重上面轻,仅凭人力推动自然不可能将其推翻。船上的人经历了一阵船体晃动的惊呼之后才确定这些水下的人不可能把自己弄沉,于是一个个放声大笑起来,“你们就认命吧!你们死了我们就没事了,我们逢年过节会给你们烧点纸钱的!”一时间哈哈大笑声让已经游出百米开外的老鬼和林贝都听得一清二楚。 突然随着“咔嚓”一声响,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顶部的两个舵中右侧的那个被趴在上面的人折断了,折断的碎片砸了下来,直直砸在了船尾,发出了“轰”的一声。 若要只是碎裂的舵,原本应该也没有事,但是这舵是个铁舵,也不知是怎么被弄到船上来的,原本这舵就有百多斤重,再加上上面还有两三个人趴在上面,直接折断了连接舵和舵杆的连接,这几百斤的重量砸在了船尾的板子上,直直在现在最高处的船尾上砸了个大洞。若要是条铁力木的广船,这几百斤原本应当是砸不坏船板的,可是这福船一般都是松木的,眼前这艘是连松木都不如的普通木材。造船者们往往为了节约开支,直接采购一些便宜的木材来制造水面下的部分,反正下水交货的时候很少会有人去检查这水线下的材料的,因此这条船就是这样的一条质量不合格品。 之前这条船之所以船尾朝天浮在水面上,无非是船舱中还有不少空气没有排出去,聚集在船尾这朝天的位置因而让船尾保持住了浮力。但是此时在最高处开了这么一个口子,让被海水压缩已久的空气忽然间得到了宣泄,破口处突然间被喷起一条肉眼可见的气柱,接着整条船尾向下一沉,一道水柱冲天而起,足足冲起六七米高,最后还在水面上的一点船体马上就沉入了水中,所有的人登时就掉在了海里。 “哈哈哈哈!”海里的海盗们发出了癫狂的笑声,是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想要我们死,你们也活不了!” 水中的鲨鱼如同得到了消息一般,立刻就开始了进食,一时间海面上到处都是血水,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如果不是船体还有一些部分没有沉下水,只怕进行攻击的鲨鱼会更多。 海里的海盗们如同疯了一般地尖叫着四处乱游,有的趁着鲨鱼浮上水面紧紧抱住了鲨鱼身子,有的则是咬住鲨鱼的背鳍跟鲨鱼誓死搏斗,更多的人只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只是听之任之地浮在水面上,如同自助餐台上的美食一般等候鲨鱼的享用。海面上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不时跃出水面的鲨鱼,海面上惨叫着的海盗。 远处时不时还会传来髡贼大舰攻击时发出的炮响,间或还有连发火铳的声音,现在能够听到的人无不在哀叹,早知道为何要跟着大掌柜一起来进攻髡贼呢?这不是来送死吗?且不说现在的这三十五条船,就算是再多三倍,也不见得能占到上风。现在一个个漂浮在海里,等待着水中时不时会冒出来的鲨鱼收割着自己的性命,一个个只能想着早知当初的幻想继续踩着水,低头还能看到在脚下游荡的鲨鱼,还有人因为海水温度太低,已经开始乏力渐渐沉入海里。 “加把劲!”老鬼一边踩着水一边鼓励着林贝,“快到了!到了就有救了!” “叔!我腿抽筋了!”林贝忽然间高声叫了起来,接着就沉入了海面下,老鬼顿时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时候抽筋,如果得不到帮助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上插着一支匕首,动作稍大一点还有鲜血涌出,如果下水,必定会被鲨鱼跟踪而来,以人之力根本就无法抗衡这些海中的霸主,但是……老鬼一直以来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之所以和林贝关系这么好,无非就是林贝很像他早年因饥饿而死的孩子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又打算继续向着远处游去。 “叔!救我!”林贝又一次从水面下探出头来,一脸海水,头发也早就散开来,披头散发的一脸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林贝脸色煞白,嘴唇也全无血色,眼中充满了惊恐之色,两只手伸向空中到处乱抓。 老鬼的眼中这个林贝忽然间变成了自己的孩子,他突然想起了孩子在饿死之前说过的那句话,“爹,我饿……” 老鬼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开始犹豫起来,以前儿子饿死的时候,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也是游走在饿死的边缘,而现在,自己也许能够救下这个年轻人一条命。但是自己就死定了啊,他不由得又跟自己强调起来,就好像有个人在他脑海中说话一般,“你去救他,他活了你就死定了,为啥要用你的命去换他的?他又不是你儿子。” “放屁!老子都活了好几十年了,刚才这小子还为了救我险些受伤,捞到木板也让我先上,现在他遇难了,我却只管着自己,这还是人吗?”他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喊了起来。他望向不远处林贝的眼神,呆在了原地,全然停止了动作。 “叔!咳咳……”林贝呛了水,连连咳嗽,但是已经开始脱力,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要淹死了。老鬼最终叹了一口气,翻身下水,用受伤的手拉住木板,从林贝挣扎的后方接近了他,然后把木板递给了他。 正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林贝双手牢牢抓住了木板,然后紧紧抱住了,在老鬼的帮助下终于爬上了木板。 现在和刚才的局面翻了过来,如今老鬼在水力,林贝在木板上,两人终于有点力量向前又移动了起来。就在这时,远处的那条船上的一切开始清楚起来,上面竟然已经坐满了海盗,他们纷纷冲着远处招手,大呼小叫地,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就在同时,这条船的船头突然间爆炸开来。 这条原本就是纵火船之一,为了保证能够给髡贼大舰造成杀伤,特地在船头安装了一个大号的火药桶,之前的燃烧并没有点燃这个火药桶。船上的水手早就在第一次打击的时候全部死伤殆尽,船只被焚烧之后没有沉没,安放火药桶的位置因为一直没有遭到火烧而没有爆炸开来,后面爬上来的海盗们全然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坐在火药桶上。 大火虽然熄灭了,但是船舱里面因为燃烧不完全,还有很多地方还在冒烟,火星也随处可见,刚才那些海盗们朝着远处正在转向的髡贼大舰雀跃欢呼,认为自己有救了,就有人踩破了因为燃烧而发脆的船板。新鲜空气的进入直接就让那些一直处于闷烧状态的火星忽然一下燃烧起来,从而——让之前安放的火药桶完成了其最初安装时赋予的任务。 船头被剧烈爆炸直接炸成了碎片状态,大量的残片四处飞散,与这些残片一起的还有几十个海盗。海盗们很幸运,他们是在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的情况下瞬间死亡的,但是在老鬼和林贝眼里,简直是惨到不能再惨了,脑袋、手、脚、内脏如同一个喷泉一般被抛洒到了附近一百多米的范围里,黑色的船体碎片与红色的尸体残骸漂浮在海面上,地狱一般的场面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办?”林贝脸色依旧煞白,嘴唇好不容易恢复了点血色,他一边发抖一边望向老鬼,老鬼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间就从海面上消失了。“叔!叔!”林贝的叫声戛然而止,透过清澈的海水他看得到老鬼正被一条大号的鲨鱼咬在口里,向着深水区游去。 老鬼也慌了神,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拉下足有四五米深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钻心地痛,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被鲨鱼咬住了。他低头向下一看,下面是一片带着墨绿色的漆黑,老鬼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自己今天是要葬身于此了。不过他稍微定了定心神,把插在手心里的匕首抽了出来,在鲨鱼的双眼上拼命地插着。鲨鱼吃痛,连忙张开了嘴巴,但是他的双腿已经被咬断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腿离开了身体向上浮起。他向上看去,不由得差点把肺里最后一点空气吓得吐了出去,一条鲨鱼正朝着林贝的那块木板游过去。 林贝也看到了这条鲨鱼,他觉得自己是死定了,正打算闭目等死,却不料老鬼突然在鲨鱼的身边冒了出来,冲着他大吼一声,“好好活!”接着老鬼那没有了双腿的身体跃然鲨鱼的身上,手中高高举起匕首,对着鲨鱼狠狠地扎去。鲨鱼猛然受到惊吓,向下沉了下去,最后一刻,林贝看到老鬼受伤的手紧紧抓住鲨鱼的背鳍,没受伤的手高高举起匕首,眼睛望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接着就消失在了海面上,一直等到髡贼的小艇过来把他捞起来,也没再看到老鬼浮起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刘香? “出来!出来!”随着刘香被几个粗暴的陆战队员扯出藏身的床下,刘香跟几个高级海盗被同时按倒在甲板上,不是脑袋上顶住了步枪就是背心上被顶上了刺刀。虽说一早就做出了拼了的决定,但是现在真真正正的死亡面临的时候,他们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不动,不过陆战队员丝毫没打算优待俘虏,一个一个一脚踢翻在地,然后上绳子绑起来。 “这样的地富反右坏份子,还不如直接枪毙了算了。”一个中士一边说着一边扭头望向正在被吊床吊上胜利号的陆战队伤员们。 刚才的突击战只用了十二秒就完成了战斗,船长室里十六个人,十三个被当场打死,三人被活捉。在射速和威力绝对占优的步枪面前,他们的抵抗根本就是徒劳的。唯一的战果不过就是一个年轻的陆战队员,他在试图穿越门口的障碍时被一旁的一个海盗从旁侧里冲出来捅了一长枪,戳在下腹部。船上虽然有医疗室,但是这种脏器受伤的情形随船的实习军医们表示不敢动手,最好还是送回到东方港总医院去进行诊治。 “这些人可不一般,”排长斜着眼看了看船长室里还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胸口和腹部被打得到处是爆开的大洞——在遭遇攻击之后,陆战队员对船长室进行了两次齐射,隔着木板墙虽说看不到敌人的位置,但是船长室毕竟也只有这么大,朝着里面乱打,瞎猫碰死耗子的也打死了六七人,剩下的几个人试着往外冲,仅仅只是在门口冒了个头就被打死了。负责清理的陆战队员们正在粗暴地把这些尸体拉出来,逐一清点被打死海盗的身份。“这可是船长室,没有一定的身份,绝对不可能躲在这里面进行抵抗的,这些人里面没准就有这海盗船队的海盗头。”排长继续说道,中士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准备去接正要下到三桅船来的杨俊博。 “这个是谁?”一旁的声音传来,排长扭头望去,一个下士正揪着个海盗恶狠狠地挨个询问尸体的身份,身后一个文书正捧着个小笔记本拿着铅笔在上面快速地书写着。海盗俘虏一边抖抖索索地一边挨个地说着这些尸体的身份。杨俊博现在也下到了三桅船上,为了方便他下来,船上特地准备了一张绳网,尽管如此,他在下船的时候还是因为船身被风浪晃动而崴了一下脚,不过幸亏早有警惕,受伤得并不算厉害。 “大掌柜,咱们这可算完了……”旁边的人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声,不过很快就在背上挨了一脚,一个提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陆战队员恶狠狠地朝着他大声吼道,“不许说话!”刘香只是把头埋在下面,不再言语。 杨俊博在斯顿的带领下把这条船走了个遍,“这条船大约是一千吨级左右,属于迈德诺人的护卫舰级别,火炮甲板上安装有二十门火炮。”斯顿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条船使用的时间应该超过十年了,我刚刚在主桅杆下看到了铭牌,但是铭牌的一半被折断了,也就是说这条船应该是条报废军舰。” “迈德诺人!”刘香忽然间听得有人在用半生不熟的官话说话,而且语调怪怪的,连忙扭头看过去,竟然是个迈德诺人,毕恭毕敬地跟在一个穿着全白色衣帽的中国人后面,不由得大声叫了出来,一叫出声来又知道坏了事,连忙住口。不过这已经是来不及了,杨俊博的眼睛已经奇怪地瞥向这个地上的人。他在前一刻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尽管这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肯定不是男人的声线能够做到的,连忙走了过去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真的是个女人! “你是谁?”杨俊博好奇地看了看这个女人,沉声问道。眼前这个女子不过三十出头,身材略微苗条,一头长发因为刚才的战斗,有的被火药燎得卷了起来,但是大多数还是比较比较柔顺的,一看就知道经常梳理,应该是个非富即贵的角色,不过现在这个女子被五花大绑屁股朝上脸朝下跪着按倒在甲板上,这姿势立刻就让杨俊博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脑袋里顿时冒出了死夜恶什么的词语在翻飞不已,连忙吞了口唾沫暗地里想把这些不合时宜的联想给压下去。 “姑奶奶就是刘香!怎么的?还能怎么滴?都把姑奶奶活捉了还要故意羞辱于我是吧?”刘香一副咬牙切齿地样子盯着杨俊博,后者不由得愣了愣,自言自语道,“刘香?不会吧?怎么会是个女的?” 在杨俊博或者大多数元老的印象中,刘香作为可以和郑芝龙比肩的大海盗,是那个最后在海战中用渔网网住郑芝虎,于郑芝龙面前抛入大海然后举枪自尽的英雄豪杰。要说起以前看过的许多穿越小说——他这种明粉自然是喜欢看明穿小说,尤其是在不少明末的小说中,刘香的出现无不是五大三粗的糙皮黑汉子——可是面前这个细皮嫩肉的苗条女人算怎么一回事? “老娘一直就是个女的!哪个王八蛋传姑奶奶是男的?你他妈的才是男的,你全家都是男的!”刘香忍不住了,连连对着杨俊博破口大骂起来,把个杨俊博骂得一愣一愣的。旁边的陆战队员一看刘香在骂元老,连忙暴喝一声,举起枪托就要砸下来,“住手!”杨俊博慌忙喝止了这个士兵的粗暴举动,这女人看起来跟鲁豫似的——至少脖子看起来纤细得很,保不齐这一枪托下来非得打个颈骨骨折不可,要是打瘫了未免也太可惜了。杨俊博蹲在她面前细细打量着刘香的面容,面容倒也颇为姣好,瓜子脸,细嘴唇,淡眉毛,一双杏仁眼也在怒目圆睁盯着杨俊博。 刘香虽说一直是个海盗头子,但是被这么一通近似于猥亵的目光打量着,也有些觉得很不舒服,若不是以往在海船上被不知道多少手下弟兄注视过,现在蹈海自尽的心思怕都有了。“嘿!你这髡贼!盯着你姑奶奶又是何意?老娘现在落入你手了,你要杀要剐一句话,老娘绝对不说二话。” “舰长,独立号发来信号,”斯顿在一旁轻轻说道,“海面上的海盗都被救了,刚才拖延的时间太长,海面上的幸存者遇到了鲨鱼的攻击,只救到了十三名幸存者。” “我去!”杨俊博连忙站起身来,手搭凉棚望向远处正在驶来的独立号,不过马上又转而从胸口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海军望远镜观看了起来。 远处的洋面上,独立号船头正站着一名水手,向着这边挥舞着信号旗,他早年在旧时空的各种海军俱乐部里就特别喜欢钻研旗语,要说起日本美国英国海军的旗语挥得那叫一个利索。这些旧时空的屠龙之术在本时空却成为了元老院的重要技能,这让他都不由觉得充满了自豪感,老子能判读旗语。杨俊博心里想着,同时也在不停地读着旗语内容,“鲨鱼……攻击……死伤甚众……幸存者……十三人。” 刘香只是侧着脑袋冷冷的看着斯顿,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迈德诺人!” 斯顿一头雾水,望着这个女子,好奇问道,“迈德诺人又惹到你什么了?” “你们背信弃义,明明交付这只军舰与我等,又给了五千两银子,哄骗我们来攻打东方港,”刘香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背地里又把最好的船交给髡贼,还亲自上舰动手。”她刚才已经侧眼看到船上颇有不少穿着白色水兵制服的迈德诺籍水手正在忙而不乱地在胜利号上进行着动作,熟练程度比她手下的水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显这船上的迈德诺水手一定就是原船水手,不像她的这些突击培训了几天的水手,到现在还分不清收帆的缆绳。“你们攻打东方港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只是用几千两的银子诱骗我等攻击,然后损失殆尽罢了。” “这随你怎么想了,”斯顿淡淡一笑,“我虽然是个迈德诺人,但是我现在是中国海军军官,是这艘‘胜利’号主力舰的副舰长,这位才是舰长,我之前跟你一样,也是中国海军的俘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的眼神,让刘香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一种“一看就知道你没有被中国人俘虏过”的骄傲感。 斯顿现在心里其实也是相当矛盾,被这刘香一说,就算是旁边站着的陆战队员也知道这场海战虽说是刘香海盗集团和中国海军的,而背后其实是迈德诺人在使坏。如此一来,之前在东方港出现的恐怖事件也必定不是郑家人所做,这中国人对迈德诺人的外交态度必然会有急剧的转变,甚至开战也不是没可能的。他作为迈德诺人,自然不希望迈德诺人与中国人开战——虽说迈德诺人倒是不一定会输,可是眼下中国人的海上力量已经开始越来越强大,如今就算是在文山港海外周旋的那支号称庞大的舰队来攻击东方港,只要东方港避而不出,根本就无法威胁到中国人。相反,中国人前段时间在沙洲武器试验场上展示的武器——六角炮,不仅可以在超过迈德诺最强的二十四磅炮射程的四倍之外准确地命中,还能让炮弹爆炸来增加对船只的毁伤力,这对于迈德诺人而言,根本就是去送死。 现在的登陆战不同于他在那些元老院海军读物中看到过的那种登陆战,往往一支三千人规模的军队登上岸至少需要三到六天的时间,如果天气稍微差点的话,十天半个月也不稀奇。而元老院现在的力量越来越令他咋舌,被铺设得到处都是的火车铁轨,个头不大的火车头拉着让人不敢置信的长长车厢奔走于北桥头镇、光荣岭油田、东方港和盐村工业区,现在更是直接和海岸要塞进行了连接。如果不出意外,一旦得到消息迈德诺人要进行强行登陆,那么迈德诺人的登陆小艇还没放下水,怕是中国人的火车已经把一车又一车的士兵从各个地方运来了,在中国人的火力面前抢滩——分明就是找死。 现如今胜利号和独立号两艘主力舰已经开始正式服役,今天又经历了一场战斗。这场海战主要是胜利号进行的,独立号只是在侧面打了一回酱油,除了打沉了几艘不开眼想要冲过来的海船之外,就只剩下捞落水海盗了。这样一边倒的海战,就算是迈德诺人自己开着锋锐舰前来也打不出来,仅仅是一开始的火攻,就能够让迈德诺船长们一个个手忙脚乱地进行规避,从而自乱阵脚。随后的海战就更不要说了,锋锐舰上的六磅炮和十二磅炮根本就不是弹簧炮的对手,虽说弹簧炮在上膛装弹时颇要费些力气,但是远比给前膛火炮装填轻松多了。在整场战斗中,弹簧炮始终在不停地开火,虽说每侧只有五门火炮,几乎打得刘香的海盗船全无还手之力,就连想躲避都不行。斯顿已经是迈德诺海军中的老海狗了,他哪里看不出来迈德诺海军和元老院海军之间的区别,这不是通过训练或者天时地利就能够弥补的缺陷。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偏头看了看旁边正在高兴地高声交谈着的陆战队员和水手,武朝人、安南人和迈德诺人,在亲切而快乐地进行着交谈,很明显他们之间全无隔阂,在战斗中他们的紧密配合虽说不至于那么密切,但是却也算得上无懈可击了。元老院最恐怖的能力莫过于此,一旦那帮中国人决定接纳你,那么你将会感觉不到你和他们的不同,他们对于士兵福利的尊重,根本就不是迈德诺人的海军能够给予的。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假如有一天中国人真的和迈德诺海军交手了,这些迈德诺籍水兵们会毫不留情地把子弹射入自己同类的胸膛,用炮弹将迈德诺海军的船只送入无底的深渊。 第四百六十二章 倒灌的飞机 想到这里,斯顿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些迈德诺籍水手对元老院的忠诚,他担心的是元老院会怎么看他们。作为金发碧眼的迈德诺人,外貌就如同一个诅咒一般把他们和普通归化民严格区分开来。一旦和迈德诺的战争开始,那么可想而知的情形就是整个元老院归化民体系对于迈德诺籍归化民的排斥度将会立刻升高,自己这些迈德诺籍的归化民无论是在东方港还是占城港,必然都会变得有如过街老鼠一般,若是被人指指点点也就算了,可想而知的以后,没准被人丢石头都是好的,到了最后说不定还要被赶到拘留区进行隔离,等到整个中国和迈德诺战争结束之后才能离开——这还得是中国人获得战争胜利,若要是迈德诺人获得了战争的胜利,他们这些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投降的迈德诺人根本就会被当成叛徒被集体处决。 他越想越心惊,但是却又全然不敢说话,只是眼角偷偷看向还在望向驶来的独立号的杨俊博。 杨俊博也听到了刘香的话——这个距离里想不听见才是有难度的事情,他其实和斯顿心里想得事情差不多。眼前这些迈德诺籍归化民虽说都是归化民体系,一旦战争开始了,说真的杨俊博自己对这些迈德诺水手也不是很有信心。真要是在海外作战突然间迈德诺水手大规模哗变,那可就完了。他也心里没底,偷偷望向一旁的斯顿。两人四目两对,不由都是尴尬一笑,杨俊博连忙哈哈天气不错什么的一通糊弄过去。 “报告舰长!全船搜索完毕!”陆战队连长从船舱里跑上来,对着杨俊博敬了一个礼,“全船被俘水手六十五人,击毙抵抗者一百三十人,伤员该怎么处置?请首长指示!” 杨俊博看了看在一旁甲板上呻呤着的海盗伤员们,咬了咬嘴唇,思索了一阵后点头答道,“就地进行医治,让一个船医下来进行治疗。” 这些受伤的海盗,有不少是在战斗开始前就遭遇了火炮的射击,后来更有不少受到机枪扫射的,断手断脚的都不在少数。事实上就算这些伤员被送到东方港总医院也不见得有救,现在派船医下来治疗无非是尽尽人事,至少体现一下元老院对人权的尊重罢了。 一队一队的海军水兵们动作敏捷地沿着船舷之间的绳子下到了三桅船上,这条三桅船个头比胜利号差了好大一头,就好像一头母牛身边的小牛一般。水兵们下到甲板,把没有受伤的海盗们关进了底舱。他们可没有什么怨言,这已经是够给面子的了,若要在以往的战斗中,他们抓获了俘虏,只要不是自己船上损失人手太大需要补充水手,往往都是只留下几个有钱的船东或者大商户换赎金,那些籍籍无名的小水手往往都是直接往海里一推听之任之,基本上都是九死一生。假如遇到了惨烈的战斗,他们更多的是直接把人绑起来从船头抛下去,然后让人在龙骨下面一路压过去,这样一来,那就是十死无生了。 眼前这些中国人的水兵虽说在战斗中把他们打得呜呼哀哉,但是现在竟然没有对他们进行屠杀,不免让他们觉得受宠若惊。不过细细一想,却又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自己可是跟这群髡贼对着干的,谁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担心也没用,该来的照样要来,里面几个神经大条点的水手已经开始仰头睡觉起来了。 透过被步枪打得千疮百孔的舰长室墙,刘香看得到远处的不少髡贼水手动作迅速地在解开从胜利号抛过来的缆绳挂钩,更多的则是在船头安装着用来拖曳的缆绳。她心里拔凉拔凉的,自己这条船还没坐热,这下就归了髡贼了,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中了这个魔咒,竟然相信了迈德诺人吹嘘的髡贼海上力量薄弱,只是在陆地较为厉害的鬼话。她现在只是深深后悔自己竟然会对于这段时间突然升温的髡贼如此充满信心,竟然还兴致勃勃地亲征。现在的她双手被绑在后面,几个端着步枪的陆战队员在附近几个关键位置坐着,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她和她身边几个海盗头。 刘香算不得是个美女,长期以来在海上的日晒雨淋让她皮肤有些粗糙外加略有些黑,但是眉宇之间总是带着一丝上位者的英气——这也算不得奇怪,这个女子早年和郑芝龙等人结拜“十八芝”,一起打拼天下,后来又和钟斌、李魁奇等人先后从郑家分裂出来,随后她独自带领船队,游走于广东洋面,以自己的出生地南丫岛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洋面上她刘香都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这也是让她觉得有能力跟髡贼一争东方港的信心所在,尤其是去年还在战斗中彻底打垮了钟斌,让钟斌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五六条船七八百人逃窜向南——现在想来,这钟斌许久没有消息,想必应该是被髡贼剿灭了。 她想到这里,悄悄望向这些警惕地盯着俘虏们的陆战队员,这样的海盗团伙还从来没有见过,在她的记忆力,无论是她自己的船队还是那时候混迹于郑芝龙手下,海盗从来都是人渣中的人渣,别说是穿件好衣裳,在船上往往连鞋子都没有。不过眼前这几个海贼的人可完全不一样,他们穿着的都是统一的战斗服,衣服到处都是口袋,腰间缠着一根宽宽的灰白色腰带,腰带上系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口袋,看得出来里面装的必定都是火铳的子药。这些海贼脚上穿着帆布制成的靴子,光是这样一双靴子怕是就要不少钱了,刘香暗道自己肯定不可能掏出这么多钱来给自己手下来装备这些靴子。她眼睛不由向上抬了抬,髡贼兵士的头上都是戴着一个锅一般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就不远处一个人正靠在墙上的样子来看,他头上的这个锅因为墙壁挤压而斜到一边,明显是个硬梆梆的东西,想必是用来保护头部的东西。髡贼兵士手中端着的鸟铳,铳身相当长,前端还有雪亮的短剑,明显是用来做肉搏使用的。刘香在海盗中混迹时间那么长,见过的火铳鸟铳也不知道有多少,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两支一样的鸟铳。往往打造鸟铳火铳的匠师手一抖,就会造出外形全然不同的产品出来,这可是被动技能,匠师倒是想做出两个完全一样的火铳,但是总是事与愿违。在土著没有可能掌握到精确计量单位之前,基本上没有可能实现东方港的这种规模化工业生产。 刘香现在全然看不透眼前这些髡贼了,若要说眼前这些家伙,能够让她想起的,怕是只有一个词——军队!但是笑话,在武朝的土地上,竟然有军队的存在,作为武朝统治阶级根本不可能允许这些髡贼的存在才对啊。她对于这些髡贼倒是没了什么太大的害怕了,只要髡贼到了地方不把她杀了,等到武朝大军前来平叛,天军一到,这些髡贼定然作鸟兽散,再严明的军纪,在密密麻麻的天朝大军面前,也是只能螳臂当车了。到了那时候,自己作为髡贼的囚徒,必然会被释放,自己还隐藏了一大笔银子作为保险的,知道埋藏地方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在战斗中死去了,几乎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地点了。等到朝廷天军一来,她就能够逃出去,逃出去后,再想办法东山再起…… 刘香在悄悄规划着自己的未来时,袁振力的飞机已经降落在机场上了,他兴致勃勃地从驾驶舱走出来,两只耳朵都是嗡嗡作响,摘掉耳塞,关掉了发电机。 这台发电机连续工作了一个多小时,旁边已经滚烫滚烫的了,水箱中的冷却水早就已经开了,正在一旁向着上面喷着水汽,就算是耳鸣也听得到里面的水在咕噜咕噜作响,袁振力把手放在冷却水箱旁摊了摊手,果然不用接触就能感受到浓厚的热量。他回过头看了看,几个机组人员正在呆呆地看着他,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全然没有反应。过了一阵袁振力才想起来,他们一直跟着这个闹哄哄的机器呆在机舱里,早就震得耳朵临时失去听力了,估计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 “看来还得专门造个东西把这个发电机围起来。”袁振力自言自语道,“要是能够有足够的发动机就好了,直接外置,冷却也方便了。” “你倒是不如直接把那架侦察机给修好,最起码今天原本还可以双机出击的,结果就只有蚊式机出发了。”旁边传来了何滚龙满心不乐意的话音,不过袁振力耳朵里还在耳鸣,听不真切。 “侦察机?”袁振力愣了愣,“哦,是啊,但是我修好了也轮不到你开啊!”“凭什么?”何滚龙差点跳了起来,“这个我不能开,那个我也不能开!我加入空军就是在参联会里当佛像的是吧?” “不是啊!”袁振力笑着在何滚龙的肩上拍了拍,“只是我跟你不能同时离开地面啊,至少要留一个元老在地面上啊,这是执委会的要求。” “我去!”何滚龙说着左手往发电机上一拍就要说话,却被滚烫的发电机烫得跳了起来,“我去!这么烫!” “那当然烫啊,整整工作了一个多小时呢,幸亏没把里面的冷却水给烧干,要是烧干了,这柴油机就完了。咱们非得被计委那帮抠门精给喷死不可。”袁振力有点后怕地说道,“还好了,下次要在外面装个冷却水位表,免得水没了都不知道,咱们这可是电动飞机,没了发电机供电,立马挂掉。” “你倒是先要造个隔舱出来,免得不小心烫伤人,”何滚龙蹭了蹭被烫了一下的左手,看着这台还在冒着热气的发电机。 袁振力点了点头,“是的,的确是有这个打算,”说着往机舱门走去,不由又愣住了,“你们几个!怎么脸都是黑的?” 面前这几个机组人员,脸上除了戴风镜的眼眶,其他地方都是一副黑脸。这几个机组人员虽说听不清楚袁振力说什么,但是看他一脸惊愕的表情,猜也猜得到他是要说什么,便指了指机舱顶部临时开的一个出烟口。这个被延长的烟囱并没有把烟都排出去,由于飞机飞行时的速度一直大约保持在每小时三百公里左右,气流造成了回灌,柴油的烟虽说不至于如同煤油一般黑漆漆的,但是还是把这些机舱里的人员面孔给熏黑了。 “看来你上面这个排烟口还是要改装一下才行啊。”何滚龙在一旁笑了起来,袁振力也有些郁闷,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烟囱出口,“不对啊,这个排烟口我还做了个流线型啊,不至于会倒灌才对啊。” “嘿嘿,这个你就不懂了吧?”何滚龙立刻脸上堆满了开心的神色,“你光设计成流线型有屁用?飞机机身排开的空气到头来还是要在这里迅速流动,见到有洞洞就会往里面钻,自然就把柴油的烟给带进来了啊。” “那你说怎么办?”袁振力瞪着眼睛盯着何滚龙,“别瞎逼逼,你行你上啊!” 何滚龙一脸轻蔑之色望着袁振力,“我要是能搞定,你能让我下次跟你一起执行任务不?” “这可是执委会的决议,不是我袁振力想出来的好吧?”“别转移话题,执委会那边我去想办法,你就说你的意见。” “我没问题。”袁振力双手在胸口一抄,“只要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我带你去就是了,反正你也是真飞机飞行时间超过一百小时的了。” “行!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啊!”何滚龙连忙让他做保证。袁振力差点踹出来,“老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你说说解决方案!” “很简单,在排烟口凿个洞,洞口朝上,风灌进来就会向上吹,帮助里面的烟快速排出去,这不是挺容易的吗?”何滚龙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用风来帮助排烟,绝对好使。” 袁振力愣了愣神,“也是哦……”话音未落,就被何滚龙扯了一把肩膀,“那还不赶快去修侦察机?” 第四百六十三章 被俘见闻 回港的两艘胜利级主力舰受到了夹道欢迎,还是在十海里左右,就有两条春晓级巡逻艇前来迎接——这些福船自然没有入得了刘香的法眼,说实话,她这种当惯了海盗头子的人,眼前什么船没见过?再大的船也不过就是前面拖行着的迈德诺战舰罢了,这两条福船根本就不算什么了。但是很快她就听到了船舱外甲板上的欢呼,透过被打破了的墙,看得到甲板上大群的髡贼水兵在跑来跑去,向着行进前面挥舞着帽子,那样子简直高兴得不得了。 这时候刘香也听到了奇怪的声响,那是一种非常有节奏的机械响声,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觉得非常好奇,但是以她的位置全然看不到。很快声音转到了船体的两侧,渐渐地到了船只的后方——这时刘香才能循声望去,从船的窗户向外看到了两条奇怪的小型铁船。这些船肯定是钢铁的,看船壳上的金属材质简直不能再明显了,若要说这些钢铁船能够漂浮于水面上让她奇怪的话,更让她奇怪的是这两条船都没有帆桨,只能看到船尾的海水被如同有一个巨大的桨在水下推动一般,激起两道浪花。这两条自行铁船的速度相当快,这种速度就算是骏马在地面上奔跑也远远达不到,她甚至能够感到这些铁快船搅起的浪花让她的这条三桅战船也跟着在海面上晃动起来。 若要说她之前为输在两条巨舰的手下感觉有点不甘,但那毕竟是迈德诺人的玩意儿,可是之前在天上飞行的木头巨鸟怎么算?她清清楚楚看得到那只巨鸟在空中对着她的船队发起攻击,击沉了还不止一条船,那东西莫不是亚宁人搞出来的神物?此时看到这两条铁快船,感觉更是心惊,髡贼原来有着连迈德诺人都不一定有的东西呢。 刘香一路乱想,船队很快就到达了东方港外围,她并不知道,而是外面有髡贼的兵士在大声地跟里面高声说话,“快到东方港了,你们做好准备,会有人上舰来接收俘虏。” “接收俘虏?”里面负责看管俘虏的中士嘟哝了一句,“难道是情报局的?还是治安处的?”说着带有一丝同情的目光瞥向刘香和另外几个海盗头子。 刘香不知道他嘟哝的这两个地方是干嘛的,但是从那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甚至可能会把自己给弄死。她有点紧张地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下,这一望不要紧,把她直接给吓呆了。左侧的远方,竟然有一条巨大到让人不敢相信的钢铁巨舶,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身边的几个海盗头子莫名其妙望过去,也看到了那条钢铁巨舶,都被惊呆了,“这是何物?为何如此之大?” 东风号在东方港的入港水道旁停泊着,这个位置为了方便东风号进行停泊,还特地清理过几次航道,现在的东风号经常还有归化民海军士兵上船进行擦洗甲板和舷墙的工作,这条带着元老们来到新时空的功勋巨舰此时焕然一新,正以一种领袖的姿态俯视着回港的舰队。 “喵的,搞得跟星际驱逐舰回死星似的。”林传清望着前面这场景,不由得自言自语道,“现在要是哪个鸟人搞个《帝国军进行曲》出来这才应景呢。” 远处的东风号上炮兵正在进行装填工作,当然不是用于攻击回港舰队,而是作为礼炮向舰队致意。 伴随着冲天的烟尘,巨大的炮声回荡在东方港的上空,让刘香吓了一跳,莫非髡贼和迈德诺人闹起来了?现在不许迈德诺人入港?还没想完,就听的这边舰队也响起了同样响彻云霄的炮声。她循声望去,差点鼻子都气歪了,竟然还是用的三桅战船上的火炮进行的射击……“喵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足够的六角炮。”杨俊博有些喃喃自语道,弹簧炮在开炮时基本上没有什么声音,尤其是在齐射的时候一点儿气势都没有,这得亏是俘虏了一艘有炮的战舰,不然的话回礼炮都找不到炮声,总不至于要把弹簧炮打到海里听个响吧? 几艘船进入了东方港的军港,系了缆绳这才有人过来打开了船长室的门,几个同样穿着白色军服的人涌了进来,为首一人让刘香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正是钟斌。 钟斌也是一愣,“我是听说刘香姐被俘这才过来的,万幸万幸!” 刘香几乎是吼了出来,“万幸什么?万幸你还有命来看我落难是吧?”“哪里哪里?”钟斌忙不迭地直摆手,“不是不是,跟元老院海军作战,能有一条命在就已经是万幸了。” 刘香一愣,她原以为钟斌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于髡贼之手了,现在仔细打量过去,钟斌身上穿着一身颇有气势的白色军服,左右两肩上还有两块黑色的肩章,上面皆为一杠一星。在场所有的穿白色军服的人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肩上也都有黑色肩章,有的一杠一星,有的一杠两星。她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迈德诺人也是这般穿着,肩上貌似就是一杠两星,那个被称作舰长的人肩上则是一杠三星,貌似是用来区分军阶的。 “你等为何都穿着白色衣服?莫非是髡贼中的大佬死了?”刘香虽说跟钟斌是死对头,但是眼下这里面这么多白衣髡贼中毕竟有个认识的,于是干脆直接就问他。 钟斌一愣,“哪里?没有没有,不要乱说话,元老院海军制服就是白色的,你没看到海军的水手和军官都是穿着白色的水兵制服啊?” “水兵?军官?”刘香笑了起来,“沐猴而冠带,你等不过是区区一群海贼,不知从何而来,竟敢于此立国建军,真不怕笑掉大牙。待到朝廷天军一到,汝等还不都成齑粉乎?” “哼!”钟斌冷哼一声,“刘香我告诉你,我今天来看你,其实是来感谢你的,若不是有被你于海上击败无路可逃只能向南,我怕是还遇不上这元老院,还要如同匪盗一般在海上耗子一般生存。自从到了这元老院,方才知道人生之理想——说出来你也不懂。早年当海贼之时,每日心里所想,无非是如何抢夺更多的船只,如何拉拢更多的船只入伙,每日只知道杀人越货。把抢掠来的财货贱价出售,换取一点点微薄之利,却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平白无故养肥了那等逐利而来的奸商罢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叼了一支在嘴上,凑到船长室的灯上点燃了,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自从到得元老院,自然也是吃了些苦头,不过这对于我钟斌忏悔以前之无良所为颇有益处,现在我每日所想的,便是守一方平安,护一方商民,且不说这面对的是你这支海盗,即便是正面遇上了迈德诺人的舰队,我们也同样毫不畏惧要冲上去。” “哼!”刘香同样冷哼一声,“说的好听,遇上迈德诺人的舰队,你不就在迈德诺人的舰队中吗?刚才有那么多的白衣水兵不都是迈德诺人?你等和迈德诺人一般无二,只可惜我刘香有眼无珠,收了迈德诺人五千两银子外加脚下这条船,就信以为真,以为迈德诺人会一同前来攻打东方港。岂不料迈德诺人和髡贼穿一条裤子,反而先把老娘的船队先给打了。” “你说什么?是迈德诺人叫你来攻打东方港的?”钟斌旁边一人不禁惊呼道,“那这次恐怖活动根本就是迈德诺人的黑手搞出来的啊。” “是啊,是啊,迈德诺人到底想干什么?”“就是,一方面和我们做生意,一方面净在暗地里坑我们。”“咱们以后干脆禁止迈德诺人来东方港了吧。” “少装蒜!”刘香冷笑了一声,“这事情你们分明有份,迈德诺人就在外面,何不叫他们进来一问?” “他们?”钟斌明显脸上露出了讥笑的神色,“他们是迈德诺人,但是也不是迈德诺人。”说着大声朝着外面喊道,“阿可!进来一下!” 听的外面一个人用并不熟练的官话高声应答了一声“是”,便有一个人快步跑进了船舱。刘香定睛一看,竟然还是个亚宁人,头上的红发再明显不过了,“阿可,自我介绍一下!”钟斌笑着对这个被叫做阿可的亚宁人命令道,阿可连忙一个立正,“是!姓名,阿方索阿克曼,祖籍中大陆皮克森,年龄,二十三岁,单位,胜利号主力舰信号旗手。” 钟斌有点不满地继续问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阿克曼一愣,“胜利号主力舰信号旗手啊!”这下钟斌气乐了,作势要踢他,阿克曼连忙向后一跳,“我是中国海军技术中士,胜利号主力舰信号旗手!” “这还差不多。”钟斌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刘香,“听到了吧?这个人早就不是迈德诺海军的人了,你之前所看到的有着迈德诺人长相的人,以前的确都是迈德诺人,他们是迈德诺海军前来攻击东方港的水兵,在被俘虏之后经过思想教育,然后加入到中国元老院归化民体系来的,早就是归化民了。”说着在阿克曼肩上拍了拍,“阿可,你去忙你的吧。” “我们这些人其实都差不多,”钟斌耸了耸肩,“之前大多都是海盗,在遇到了元老院之后,打输了,被俘了,原本想着都是死定了,但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能够加入到中国海军里来成为海军军官。” “就算是当了兵,也是狗改不了吃屎。”刘香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她心里已经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光是眼下这些人身上的伤疤,看上去就知道必定以前是当海盗的。她见得海盗多了,无不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得空了就坐在甲板上晒太阳偷懒,船上无不到处是垃圾,缆绳和脏东西满地都是。但是现在她借着这些人的空隙看向外面,外面的水兵们正在喊着口号,把在战斗中被打坏的帆降下来,灵巧的水手们动作飞快地爬上爬下,也有人在旁边整理早就因为战斗而乱糟糟的缆绳,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和她以前的海盗团伙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更别提眼前这拨前海盗的海军军官们,身上穿着几乎是一尘不染的海军军服,头上戴着高高的大盖帽,显得英武无比,就连原来一副猥琐样的钟斌现在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报告!”进来一个水兵,手中提着一个文件夹,走进船长室一看竟然里面正站着一大群海军军官,连忙一个敬礼,“根据执委会命令,要将几个高级海盗俘虏押送到海军要塞中进行关押,等待之后的审问!” “审问?”刘香立刻想起了以前她最不愿意去看的场景,赤裸着上身的丑陋汉子提着皮鞭,在被剥得赤条条的肉票身上狠命地抽打着,独眼的壮汉狞笑着提起手中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按在被审问者的身上,伴随着“嗤”的声响和肉票们的惨叫——让她不由得差点叫出声来。 不过旁边的钟斌倒是笑了起来,“这个你放心,元老院的人审问绝对不会打你,动了你手指头我都不是人!”稍微顿了顿,钟斌又说道,“我只能给个建议,最好早点说实话,你肯定扛不下去的,如果我是你,一见到审讯人员就都说了。”旁边的一众海军军官都哈哈笑了起来,不过笑声中都有着一丝不堪回首的凄凉感——感情他们几乎都受过这样的审讯呢。 刘香很快跟着几个高级海盗被带出了船长室,三桅船停泊在军港区,两条大舰此时正一前一后把三桅船夹在中间,稍远一些的北面还有两条大舰,不过明显是受过战损的,还没有修复。长长的码头旁还停着一排广船福船,上面都装着样式奇特的镂空炮管的炮。远处的栈桥上,正行走着一群海盗,有的抬着担架,有的则是相互搀护着蹒跚而行。随着一阵喀喇喀喇作响,一辆奇怪的木制车停在了他们身边,旁边负责押送的陆战队员冲他们努了努嘴,“上车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 攻还是受? 南岸军此时已经向东前行有三四天了,周睿和黎明一直跟在队伍中,暗自指挥着手下的那几十个人四出搜集情报。周睿脑袋里已经对整支军队有了相当的了解,阮伟军团因为阮伟被踩踏受伤,失去统一指挥,现在军队中一些中坚骨干正在被赵喜敏派来的人悄悄挖墙脚。若要说起来,原本周睿倒也想要把这些人挖过来,但是他给陆军情报局联络站发去的申请很快就收到了回复——不要。至于原因很简单,这些人虽说在阮伟军团中是属于中坚骨干的地位,但是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土著原始军队中的中坚骨干而已,若要真比较起来,甚至于还不如周睿和黎明现在发展出来的这支情报搜集小队。至少这支情报搜集小队的忠诚度远在这帮阮伟手下的丘八之上,而且阮伟手下的这些人,往往战斗力并不高,都是如同阮伟一般只知道驱使比自己低级的人上前送死,自己在后面领功劳的那种。因而任雪峰接到这个申请甚至都没有考虑,直接就回绝了——这样的人元老院拉拢过来,除了把元老院军队的风气变坏之外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现如今周睿小队的最主要任务就是沿途搜集整个军队的情报,从兵力组成、部队编制到粮草配属、牛马数量等等都需要弄清楚,这样一支十万人规模的军队是元老院建国以来从来没有面临过的,虽说里面的战兵总数算起来应该最多不过三万人,但是三万人对应元老院的两三千军队,总还是太悬了点。真的要是打起仗来,陆军和陆战队以及外籍军团,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配属,更没有预备队,只能凭借武器的犀利最大能力地杀伤敌人了。 “对于这场战斗,我们海军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吗?”肖灿看着眼前这群海军军官们问道,“我们就不能从舰队中抽调出一个团级规模的部队来进行支援陆上作战吗?” 肖灿这个曾经在缉私艇上的武警少尉没有按照其他大多数武警元老的轨迹进入陆军或者陆战队,而是选择留在海军中继续着自己的军旅生涯。肖灿个头高高瘦瘦的,脸孔也显得长长的,一双眼睛颇为有神,望着屋内的海军军官们,这些军官们里有元老,但是更多的是前海盗和前迈德诺军官,现在都济济一堂坐在这里商讨这海军在这场战斗中能够提供的作用。 “这的确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唐勋良轻轻咳嗽了一声后说道,“占城港位置虽然重要,但是选址却并不怎么好,这个位置靠近海的区域浅滩和暗礁不少,早年阮姱开发占城港的时候花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才在占城港海港区开辟出一条供商船进出的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给他们提供火力支援?”下面有军官问道。一旁的斯顿摇了摇头说道,“火力支援是绝对不可能的,首先我们没有足够射程的火炮。弹簧炮射程大约是七百米,在现在的海战中还能够仰仗着射程吊打一下,但是如果用来轰击地面,别说要给沙巴克提供火力支援,就算是我们想要在港口区把炮弹打过占城港都是不可能的。” “没错,”唐勋良无奈地笑了笑,“占城港的城市东西走向足有三公里,南北是四公里,如果想要对岸轰击,那么起码敌人要靠近到岸边七百米的区域来我们才能够到他们,否则就是痴人说梦。” “那么我们的六角炮可以打到四公里以上啊。”立刻就有人答道,“我们可以催一下军工部门,让他们早点提供足够的火炮给我们装备啊。” “难,”肖灿摇了摇头,“新型火炮的使用和弹簧炮的方法完全不一样,一旦新型火炮上舰,光是适应性训练就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大半个月,而且还不一定熟练。另外,军工部门现在必然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了,我们去催不仅没有什么实质意义,更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们在武器生产上的质量控制,从而让我们下一步使用的火炮和弹药出现质量上的问题,这必定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 “嗯,”“是啊,”“没错,”下面的军官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肖灿接着说道,“这次和刘香海盗的海战发生时我就在独立号上,完整地观察了这场海战,事实上从我的观点来看,我们虽然胜利了,但是却赢得很惊险。”他的话引起了屋内大多数军官的好奇心, “首先,我们面对的是一群海盗,虽说海盗的数量足有三十五艘船,但是他们几乎没有统一指挥,战斗开始的时候也是一味地往前狂冲,既没有阵型概念,也不注意队形。”肖灿说着望向杨俊博,后者也在暗暗点头。“假如说是由正规的战斗,那么首先必然是在抢占上风的情况下,将纵火船按照扇面展开来,虽说我们的火炮能够在七百米范围内就展开射击,但是一旦纵火船迎面而来,总还是要进行规避的。胜利号的火炮配属在船只两侧,只能向两点到四点以及八点到十点这个狭窄范围内的目标进行射击。”杨俊博接口说道,“没错,这是个问题,没有安装炮塔的情况下,只凭借火炮甲板的固定炮窗,我们可以用来射击的范围未免也太狭窄了,非常不适用。假如说这次刘香海盗团伙是按照你所说的这种方法按照扇面使用纵火船,那么胜利号必须要进行规避动作,规避动作一旦开始,那么我们基本上就无法对进击的船只进行攻击了。” “船上不是还有机枪吗?”有人立刻提问道,“机枪如果开火,可以保证在三百米内的火力压制啊。” “机枪口径虽说很大,但是对于船只而言还是远远不够,就算是福船这种薄皮大馅的船只,遭到机枪扫射也很少会受到重伤。机枪虽说对于船上聚集的水手杀伤力相当大,但是船只一旦聚集过来,就很麻烦了。”肖灿说道,“小船就像蚂蚁,蚁多咬死象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这次如果不是有空军的炮艇机提供了空中打击消灭了一部分船只打乱了攻击阵型,恐怕得胜并不容易。” “此外还有一点,”林传清说道,“我们的炮还是远远不敷使用,尽管在本时空而言射程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但是真的打起来,这区区七百米的射程事实上占不到太多便宜,还是要抓紧射程更远的火炮生产才行。” “是的,”唐勋良点了点头道,“像这样规模的战斗,其实海军的几条福船广船也是可以进行战斗的,但是主要还是因为速度不够快,因而没参加行动。假如说以后遭遇到迈德诺人的舰队……”他说着的话突然终止了,因为他忽然想起现在参与会议的人中间颇有好几个迈德诺籍军官在座,他有点拿不准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合适。 不过斯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唐上尉说的不错,海军是一个需要密切配合的军种,迈德诺海军一般很少有全部派遣大型战舰进行海战的,当然,”他自嘲地笑了笑,“除了我上次来攻打东方港,原以为会很容易得手的情况下。”说着他正了正坐姿继续说道,“一般来说一艘锋锐级战舰或者华丽级战舰往往都是有两艘到三艘护卫舰外加两艘驱逐舰进行护航的,这样用以保障不让敌船过于靠近主力舰,我在许多海军教材中也能看到这个配置方案的。” 所有人都知道斯顿的意思,他已经表明了自己会和迈德诺势力划清界线,想要不让元老院为迈德诺籍归化民的问题而产生分歧。 “嗯,没错。”唐勋良点了点头,“假如说是真的开战,我们仅凭这几艘胜利级去对抗迈德诺舰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在一开始也许能够进行袭扰外,我们一旦远离东方港和进袭的庞大海军作战,结局肯定是失败。”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肖灿连忙表态,“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妨在东风号上安装要塞炮,用要塞炮震慑敌军即可,海军尽量于港内避战。” “那还搞个屁!”杨俊博几乎跳了起来,“搞得跟德国佬的公海舰队一样,纯粹是为了显示存在感的存在舰队罢了?” “那当然不会,”林传清连忙在一旁说道,“就算是公海舰队,也是跟腐国佬硬碰硬地打了一场日德兰海战的,虽说后来被封锁在内海,但是最起码还是拼搏过的。” “我们的武器和装备是甩了他们几条街的,为什么就不能和他们打一场?”立刻就有人喊出声来,“我们不怕死!刘旭死了就把我们元老都圈养起来,这算哪门子事?敌人来了就避战,那我们元老院的荣誉还要不要了?以后走在大街上人家会戳我们的脊梁骨——你们看,那就是海军的元老,一群怕死的元老,一看到敌人来就会害怕得缩在港里躲在要塞炮的掩护下的元老!” “就是!”杨俊博立刻就亢奋了,“一点没错!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我们的确是元老,但是并不是金枝玉叶的王公贵族!遇到了战争我们元老就应该带着归化民向前冲的!不然的话我们难道还要让归化民冲锋在前替我们去死吗?” “没错!”“对!绝对不能避战!”“这次要是避战,以后我们海军就不要再抬起头来了!”听了这群元老们的怒吼,卜众孚点了点头大声说道,“请安静一下!”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卜众孚这才缓缓说道,“我知道大家对于元老院和海军的忠诚,更知道作为一个军人,整天只知道避战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但是大家必须要明白,唐部长的意见本身是没有错的,在海军总参谋部的角度看来,这绝对是最能保障元老院利益的方式。” “可是……”杨俊博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打断了卜众孚的讲话,连忙又举了次手,“可是一旦我们避战,迈德诺人就能够封锁我们的港口啊,我们的军舰将无法出海巡航。” “不过我们有要塞炮,”卜众孚解释道,“要塞炮的射程是四公里以上,本时空的舰炮至少要二十四磅炮才能打到一千米左右,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能够把他们阻挡在四千米外的距离,我们最多是这段时间里无法出海罢了。要说起封锁港口,我们并不怎么害怕。因为我们的产品的销售渠道——”说着卜众孚打开了手机,“上个月商贸部的销售报告你们看了没?海上交易和运输只占到百分之六十,通过陆路来到东方港的交易活动已经占到百分之四十了。” “那你的意思也是让我们所在要塞炮的保护下当龟孙子了?”杨俊博相当恼火,说话的口气也变得相当不善。 “具体战斗方案要通过参联会的讨论后才能作出决定,不是我们这些海军部的军官讨论一下就能完成的。”卜众孚继续说道,“是守还是攻,战斗该怎么打,全都是由参联会讨论后才能作出决定,我也先表个态,我不赞同缩在要塞炮的射程保护范围内当存在舰队。但是我们是军人,有命令就应该要服从,这应该不需要我再来强调了!” “是!”下面的军官们异口同声地答道,尽管有的声音还显得挺不爽的,但是毕竟谁都知道应该服从命令。 卜众孚接下来的命令就让众人不由得瞠目结舌,“迈德诺籍军官请起立!” 几个迈德诺籍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略带一点迟疑地站了起来。卜众孚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照着上面念道,“根据执委会决议,你们将在原有岗位继续任职,不做任何调整。”说完抬起头对他们说道,“我们都知道你们作为迈德诺人,在现在即将可能和迈德诺势力开战的前夕会非常矛盾,但是我们元老院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你们中间有谁不愿意参与下一阶段可能出现的与迈德诺海军的战斗,可以现在提出来,不会受到处罚和歧视。但是有一点,如果选择了参与战斗却在战斗中对敌人网开一面,那么一定会受到元老院的处罚。如果造成了重大损失的,就要做好上军事法庭的准备。” “是!”斯顿第一个清脆地回答道。 第四百六十五章 火箭炮 斯顿中尉此时的表现让元老院中许多军官都为之赞叹,若要说之前还有元老怀疑斯顿的忠诚,那都是很正常的,但是自从上次安插窃听器窃听斯顿和迈罗的谈话后,无论是反间谍处还是海军部门的元老们对斯顿的态度立刻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斯顿自己当然非常清楚,自己肯定是什么事情作对了选择才有这样的待遇。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唯一作出表率的事情不过就是和迈罗的谈话,就算斯顿再蠢,也猜得到是这群元老得知了自己对迈罗的谈话内容。他丝毫不觉得奇怪,开玩笑,平时和这帮元老们打交道也不少了,号称地上的事情全知道,天上的事情起码知道一半的元老院,有着钢铁巨舶的科技,建立的东方港更是有着点石成金的本事,如果想要偷听个谈话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好吧。每次他回想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有些后怕,那次和迈罗的谈话纯粹就是个赌局,要是不能在中国人这边得到赏识,跟迈罗的谈话也算是把自己最后一条路给堵死了,若要是中国人没有监听,只怕自己就只能两头没出路,籍籍无名在东方港终老了——不过也好,起码是身处陆地上。 斯顿知道中国人到处都有眼线,哪怕是自己曾经的手下,现在也已经被中国人的归化民政策弄得对元老院忠诚无比,因而他不论是做事还是干什么,都是小心无比,凡事皆有如履薄冰的紧张感。没错,他其实并没有打算全身心地为元老院事业而奋斗——他毕竟是个迈德诺人,四十二岁的戴维.斯顿先生虽说从十五岁起就在中大陆上云游,学习了先进的亚宁火炮操作和火药的调制,但是后来回到迈德诺海军,加入第一海军战船队,随后又在短短数年内打败众多竞争对手一举成为这支舰队中的重要人物,在被俘前一度成为一支由六艘锋锐级战舰组成的恫吓舰队总指挥。到现在这种区区一个元老院海军参谋中尉,担任副舰长的职务,身份的落差堪称云泥之别,他自然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一直到现在,他始终是保持隐忍状态,对于他而言,现在依旧是有两条路的,能够在中国人这里发展下去就发展下去,虽说中国人现在力量并不强大,但是,作为一个朝气蓬勃的新兴势力,元老院充满了发展的奇迹,若是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横行于海洋。他只要把握住每次机会,尽显对元老院的忠诚,势必能够扶摇直上,不说光宗耀祖飞黄腾达,起码在中国历史上留名啥的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他一直还有其他的想法,元老院的这帮元老们有着这么多古怪的黑科技,如若能够带回到迈德诺手中,再转交给亚宁人,没准就能复制东方港的成功。如果能够这样扬眉吐气地回去,想必自己以前折损舰队的黑历史也是完全可以被轻松抹去的了。 现在的他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地悄悄扫视了一下在座的这些元老海军军官们,他们正在一个个叫嚣着要与迈德诺海军一决雌雄,甚至于主动出击,偷袭文山港,全歼迈德诺海军舰队于文山港外。斯顿不由得心底里暗自嘲笑这群元老们不自量力,不过眼前的他正处在对元老院无比忠诚的掩盖下,全然没有什么人能发现他暗地里的想法。 =============================分隔线============================= “嗖嗖嗖嗖……”随着一阵火箭的嘶鸣,十二管火箭巢中的六十毫米火箭弹连续发射而出,火箭弹在空中拉出一条条的烟迹,划过天际,在三百米外的区域一个接一个地爆炸开来。发射阵位现在已经被冲天而起的烟尘全然遮盖住了,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这里是沙洲武器试验场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试验场区,正在进行一场新武器的展示会,在座的元老们都紧紧盯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炸,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激情。 一秒钟后,远处的爆炸声才连续不断地传来,“轰轰轰轰……”一阵鸣响,作为假想目标的小沙丘顿时被炸得根本看不出原形,只剩下一堆如同陨石坑一般的沙坑还留在原地。爆炸的硝烟和四散的弹片腾空而起,把附近的十多个稻草人站靶齐根切断,被炸得四分五裂。 “我去!太残暴了吧?”杜彦德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不过接着又说道,“不过我喜欢!” 林深河在一旁笑眯眯地说道,“这东西不错吧?”杜彦德点了点头,“当然不错,这东西的重量怎么样?有多重?安装简单吗?” “别这么追着问,”林深河笑着摆了摆手,“这个发射巢的重量是约为六十公斤,我们可以把它们装在船上,或者加上轮子用于地面机动,也可以直接装上城楼,用以对地面集群目标进行密集攻击,效果超好。” “飞机呢?可以吗?”立刻旁边就传来了袁振力的提问,“我们的飞机上如果有这个,就好极了,不过就是重量若是可以控制一下就更好了。” “飞机上倒不是不能装,但是你们的蒙皮是油布,很容易被点燃,”林深河话音未落立刻被袁振力打断,“这个倒不是最麻烦的,有蒙皮的话可以装在延伸出来的起落架旁边,或者上下机翼之间的支架上,发射时就不会点燃蒙皮了。可惜就是重量了。” “是的,重量是个挺麻烦的事情,这个火箭巢空重就是六十公斤左右,一枚火箭弹则是三公斤,全副武装的情况下是一百公斤。”林深河连忙解释道,“这是没办法,如果不采用全金属发射巢,在发射时火箭尾焰很可能会灼伤发射巢,我们之前试过木制的发射架和导轨,都不成功。” “嗯,”袁振力点了点头,“一百公斤倒也不是特别吓人,侦察教练机倒是可以安装两个火箭巢,用以对地攻击,只是瞄准不容易吧?” “瞄准……”林深河迟疑了一下,“那个有点赌人品了,虽说这种火箭弹可以保证两百米内指哪儿打哪儿,但是如果超过四百米就是有些听天由命了。” “好像火箭弹是钢铁的?”一旁的卜众孚好奇地问道,“我们现在还有足够的钢铁来制造这个?” “钢铁不是最大的麻烦事,”杜彦德连忙说道,“现在我们即将面临一场十万人规模的战斗,能够用钢铁去消灭的就尽量用钢铁去消灭,不能为了节约钢铁去浪费士兵的生命。” “嗯!”林深河连忙点了点头,“没错,火箭弹的弹体是钢管,我们现在虽然不能生产无缝钢管,但是有缝钢管作为这种小型火箭弹的弹体还是足够的。弹药的生产并不繁琐,我现在已经在上马一条生产线,能够做到每天三百到四百枚火箭弹的产量,如果工人生产熟练度提高的话,六百枚也不是问题。” “那我们在船上怎么安装?”卜众孚已经完全折服了,“有火箭弹,机动船队可以在迈德诺人的射程外进行快速机动,直接就干掉群集在一起的舰队啊。” “海军型的不同,海军型的重量要大不少……”林深河阴森的笑了笑,拉开了不远处一块蒙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农具的铁疙瘩上的帆布,“海军型一百毫米火箭弹,这东西射程比陆军和空军型的要大多了,射程可以达到六到八公里左右,哈哈。” 卜众孚现在嘴巴张的老大,合不拢的嘴角还滴下了一滴口水,“一百毫米?”林深河再次重重点了点头,“没错,一百毫米,火箭弹本身的重量就是十八公斤,这种是火箭炮,而不是火箭巢了。”说着他冲着远处指了指,遥远的海面上停着一条在上次海战中缴获的损坏福船,因为已经没有了修复的价值,因而只是填补了一下就直接被作为靶船来使用了。 在座的元老们纷纷举起了望远镜,望向远处那条在波涛中载沉载浮的福船。一旁的归化民炮手用力搬运着一枚枚的火箭弹,把水平尾翼折叠好,然后塞入火箭炮的炮膛里。观测手紧张地测距,一边大声地叫出距离参数一边把火炮的参数调整好,对准了后高举一面小红旗大声叫道,“首长!瞄准完毕,请指示。” “准备发射!”林深河点了点头,炮长大声命令道,“撤离发射阵位!准备发射!”发射手牵着拉火绳退到了十米开外,至于观看发射的元老们,早就已经进入了掩体里。 火箭炮的发射声和火箭巢的声音截然不同,虽说不至于如同六角炮的轰鸣,但是骤起的连续火箭嘶鸣声还是把在场的元老们都吓了一跳。“这声音都能把人吓死。”李杰琦不由得喃喃自语,他旁边的杜彦德连忙点了点头,“光是声音就已经是能把敌人吓得阵脚大乱了。” 火箭弹在空中旋转着,拉着长长的烟迹,径直扎向海面,顿时海面上腾起了许多条水柱,每一条都远远高出了船只的桅杆,爆炸产生的大火随着水柱泼洒到了船体之上,很快就点燃了船只。 “这是几发的?”卜众孚不由得愣了愣,连忙问道,“九发还是十发的?” 林深河也愣了下,“十发啊。”“那怎么才九条水柱?”卜众孚连忙大声问道,“是不是还有一发没有发射出去?” 林深河吓了一跳,连忙冲着外面喊道,“检查火炮,是不是有没有发射出去的?” “报告首长!”外面也传来了炮手的喊声,“全部发射出去了,有一发飞歪了,在那边!”随着士兵手指的方向,在距离那条福船一千米左右的水面上正燃着一大片火焰。 “哦,那就好!”林深河连忙轻轻拍了拍胸口,卜众孚不由得咧了咧嘴,“这还好?都偏差了一千米还好?” “这很正常,”林深河笑着答道,“这些火箭弹的稳定翼制造起来并不轻松,除非是使用发射导轨的固定尾翼,不然这些折叠尾翼的火箭弹在发射时偶尔会出现打不开的情况。偏差个一公里啥的倒不是一定不会出现的状况。” “那么这种火箭弹产量怎么样?”卜众孚对这个最上心,他一边问还一边用望远镜望着远处正在燃烧的福船。“不过看起来爆炸效果并不是特别好啊。” “这个主要是没办法,碰炸引信不过关,使用的还是延时引信。”林深河说道,“产量的话,每天大概能生产九十枚左右。” “这个不太好上舰吧?”李杰琦指着发射阵位说道,“你看这烟尘,想必发射的时候尾焰能吓死人,把人烤焦都没啥大问题吧?” “尾焰是大了点,但是也不是特别大的问题,我们可以使用独立发射平台,或者安装在快艇上,打完就走,基本上没啥大问题。”说着林深河呵呵笑了两声,“上风帆舰就不适合了,会把帆缆点燃的。” 卜众孚拍着胸脯说道,“这个我要!至少二十套火箭炮,火箭弹每门炮准备一百发,至少驱逐舰和巡洋舰上全部要装备,另外驱逐舰上的快艇上要装备一个六十毫米火箭巢,在战斗过程中可以使用快艇在近距离进行攻击。” 虽说现在元老院对于迈德诺籍军官并没有看作威胁,但是这些相当机密的武器此时依旧保持着其神秘外衣,只有元老军官和武朝或者占城籍归化民才能进行这种武器的操作培训,而迈德诺籍官兵对于这些大型方箱子是干什么的全然不了解。至于空军,空军中现阶段并没有迈德诺籍官兵在其中,因此这种火箭巢即将装备和使用于战争中的消息也没有流传开来。 杜彦德此时看着这些火箭武器,笑着跟林深河说道,“十万人,那可真是好大一堆呢,就算是走路也起码是十多公里的队伍,咱们的火箭炮真的能够造成那么大的毁伤效果吗?” “这个倒是没问题。”一旁的李杰琦龇牙咧嘴地说道,“人越多,火箭炮越能发挥效能呢。” 第四百六十六章 百舌鸟攻击机 1 “走快点!别停下!”一个校尉骑着马悠闲地从后面赶过来,冲着路边几个正在缓缓拖着步伐慢慢行走的战兵说道,“慢吞吞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战兵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点了点头,但是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加快,校尉看了一眼,知道他是管不了这些战兵的,便自顾自骑马先行了。 “人模狗样的,算什么东西?”说话的战兵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远处离去的校尉,继续慢慢走着,“赶那么快去干嘛?急着去投胎啊?” 旁边几个士兵也轻轻笑了起来,“就是,这么着急干嘛?还有几百里呢,着急走今天也走不到啊。”“哈哈哈,没错,跟阮逆有什么可打的?”“就是,咱们可是十万人,走过去一人一口吐沫也要把占城港给淹没了。” “话说上次天上飞的那怪鸟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有人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把大家都说得愣住了。 要说起上次那只怪鸟袭击,可谓是让人记忆犹新,那只怪鸟在天空中翱翔,似乎是知道应该攻击何处一般,在辎重停放处或者是人员集中之地抛掷怪蛋。这些怪蛋不仅在空中能够爆炸,还能燃烧起大火,熊熊大火直接能够烧毁物资烧死烧伤地面的兵士。这样怪异的攻击从未有人见过,因此第一次攻击之中便有大量的士兵惊恐地奔逃,引发了踩踏事件。在怪鸟的攻击中死伤的人还不到百人,但因为踩踏而导致了数千人伤亡,这让所有人对于那次怪鸟袭击都有些胆寒,生怕它的再次光临。 “不要胡说,”立刻有人喝止住了他,“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说话的人连忙对着天上拱了拱手,“大家不要惹恼了仙鸟,听说仙鸟是生于海上,是迈德诺人在前段时间之恶行激怒了仙鸟。” “不是迈德诺人激怒了仙鸟吗?为什么仙鸟要攻击我等?”有人立刻好奇地问道,之前说话的那人摆了摆手,“不要打断我,我告诉你,我是听人说的,那天怪鸟来到我们这里,第一件事就是先于界镇下了一个怪蛋,吓得迈德诺人紧急备战。” “是啊,但是后来在我们这里下了七个蛋啊!弄死了我们那么多人。” “都说了不要打断我啊,”说话的人有点恼怒了,“你想啊,迈德诺人虽说是罪魁祸首,但是这怪鸟又不是人,怎么分得清迈德诺人与我们?见有如此众多之人浩浩荡荡向东行军,大概是以为我等要去袭击它们吧,所以就对我等实施了攻击。” “那你的意思是怪鸟不会再来了是吧?”有人立刻就问道,“那东西太可怕了,打不到够不着,一个蛋下来就是冲天火焰,躲都无处躲。” “你们啊!怪鸟是用什么攻击我等的?是蛋啊!你以为是拉屎啊?说拉就拉?”有人立刻笑了起来,引得听到的人都哈哈大笑,远处没有听到前面对话的人也纷纷朝着这边拥挤过来,相互询问何事发笑。 “咱们这段时间粮草不济,吃的都不多,就算是想拉屎也拉不出来啊。”有人不由得哀叹道,旁边又有人道,“别说粮草了,这段时间军法官到处游走,不要让他们抓到了,若是妄议军务,被抓住了少不得要挨军棍,若要是惹到了军法官,被砍头也是可能的啊。” “就是,别说粮草了,咱们这几天走下来,沿途路过的村镇都去征粮,把人家的口粮都给征发了。”有人一副鬼迷心窍的样子说道,“话说前天那户人家的闺女样子真俊,要是能多玩个几天就好了,才一天就死了。” “人家遇到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好端端的藏起来玩就是了嘛,偏还要拿出来让大家一起享受,这事情能一起享受的吗?一天才死已经是好的了。”有人在一旁碎碎念叨着。“话说那怪鸟为啥一定要攻击咱们?咱们又没打它,咱们也够倒霉的了。” “那东西是禽兽,怎么可能知道咱们这些人的事情?大概以为是要攻击它们的老巢,护崽心切就攻击我们了吧。” “鬼扯,护崽心切,护崽心切拿蛋来砸我们?”“就是,就跟你要保护你老婆拿你儿子去砸人一样,怎么可能?” 行走的人群顿时哄笑起来,周睿就在附近悄悄行走着,这几天来他仰仗着在军头那里得到的权力,通过这群士兵传播出了一系列谣言,例如怪鸟是来自海外的祥瑞,因为迈德诺人扰乱了它们的生活而来寻仇之类的。另外他借用缺粮的事实,引起南岸军中士兵的不满,虽说现在南岸军中的军法官可以通过军法强制要求士兵们遵守命令,但是高压政策是不可能持久的。这样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土崩瓦解,那么让这支军队在行进过程中被种下不和的种子则是瓦解它的不二选择。 周睿现在穿着一身粮官的衣服,坐在运粮的大车上,这辆车上堆积着不少用麻布袋装着的粮食,有的士兵偷偷地跟在大车后面悄悄行走,用刀割破布袋从里面盗取粮食。这事情周睿根本懒得管,这时候他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这支小队的人有东西吃就行了,这几天下来只要不饿死就行,反正到得距离沙巴克以西他就要带人撤离了,因此他藏在大车里的粮食足够他们食用到那时候就够了。 他如今每天都要跟后面跟着的情报员联系一次,对于前方的情况相当了解,唯一的难题就是情报员跟他联络相当费力。这支军队的队伍实在是太长了,光是前军就足足排出了三四里的长度,中军则是六里有余,更别提运粮的车队了。 自从上次遭到空袭焚毁大量粮食和大车之后,他们沿途会劫掠经过的市镇,遇到好说话的,就征发三百石左右的粮草。如若是敢于抵抗的,反正这是军队,直接就破寨,破寨后男的要不就杀了,要不就抓去当壮丁,女的不是被蹂躏至死,就是直接被抓走充当营妓,被破的寨子里粮草银两全部劫掠一空。这样一路走来,拔了十来个寨子,又征发了二十多个寨子的犒劳,不仅弥补了上次空袭中受到的损失,相反还多得了不少粮食和壮丁。 阮伟此时已经手脚俱断,天天躺在自己的大车上养伤,没心思吃东西,竟然瘦了十多斤下来。一开始他还很担心粮草的问题,但是赵喜敏这些天来天天都来他的车上跟他聊天汇报情况,每天还要告诉他又夺得了多少粮草和美女,甚至于会送上一两个劫掠来的婢女来服侍于他,这让阮伟如同吃了一个定心丸,虽说自己不能动弹,可是有人在代为照看自己的军队,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重大事情出现。 至于赵喜敏,他则更是开心,眼下阮伟不能动,他手下的这些军队就全部归属自己指挥了,他这段时间来用来破寨的部队都是用的阮伟的军团,劫掠来的粮食财物倒是一人一半,可是罪责就都是阮伟给担去了,没他赵喜敏什么事情,有时候还会假惺惺地一副关爱百姓的样子制止乱兵劫掠,乘机砍掉一两个忠于阮伟的兵头,削弱阮伟的影响力。现在他恨不能天天去阮伟那里给他喂定心丸,如今阮伟还有大用,等到攻下了占城港,他就能放心大胆地干掉这个不能动弹的阮伟,顺理成章地接手整个阮伟军团,把占城港名正言顺变成他赵喜敏一个人的势力范围。 “那是啥?”忽然间人群中有人指着东面的天空大声问道,众人连忙极目望去,天边果然有个小小的东西在空中飞行着,“怪鸟!”这时队伍行进方向的前方开始爆发出骚乱了,“怪鸟又来啦!大家快跑!” 不过这些骚乱旋即就被制止了,赵喜敏自从上次发生踩踏事件之后,就把许多军法官派驻到各个部队里,只要一发生骚乱,就快刀斩乱麻。这不,地上正滚动着几个脑袋,一个军法官高高举着手里的钢刀大声吼着,“不许乱!不许乱!任何人敢于乱跑,与造反无异,就地斩杀!” 这样一来,倒是的确制止了士兵们的骚乱,他们此时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不是抬头望着那只正在飞行的怪鸟,就是紧张地盯着军法官,生怕那把钢刀会砍到自己脖子上来。 周睿在心底里笑了笑,他盼着的就是这种时刻,这些军法官们的举动自然是快速维护军纪的不二选择,可是这样一来,也就把他们彻底孤立出来了,士兵对他们的畏惧在增长的同时也会悄悄聚集起不满和反抗,一旦超过了士兵能够容忍的极限,这支军队的内乱就迫在眉睫了。 “不止一只!还有一只!”“雌雄双鸟一起来了!”这些兵士们看到天边竟然出现了第二只鸟,这才是真的慌乱起来了。 “不要慌不要乱!”军法官大声吼道,“这些鸟只能下蛋,大家抬头看好便是,如若有蛋掉落下来,躲开便是,乱跑乱逃全然无用!只是给自己人添麻烦罢了!”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只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不过回头想想军法官说的倒是也没错,要是看到有蛋掉落下来,注意点躲开就行了,乱跑起来不仅没地方躲,更能够让那怪鸟对于如何攻击一目了然,平添伤亡罢了。 不过这次来的飞机和上次有了很大的改进,首先就是飞机上安装了无线电台,那种可以通过麦克风进行直接通话的“无线电话”,这种电台使用的材料相当原始,因此整体重量非常大,足足达到了二十公斤的地步,袁振力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这才把电台安装上了飞机,为此飞机的载弹舱现在已经被掏空了,不能再使用空投炸弹来对地进行攻击。由于这种机载电台的安装,使得机舱内的通讯也成为了可能,前后座飞行员都有了各自的耳麦,虽然失真情况非常困扰人,一句话往往要通过三四次确认才能弄明白,但是好歹前后座联系不用通讯靠吼了。 另外一个改进就是飞机上虽然拆除了存放炸弹的隔舱,却安装了最新型的火箭巢,这种十二枚装的火箭巢此时正一左一右地安装在飞机的两翼中间的两个支架上,每架飞机上都载着二十四枚火箭弹。这种火箭巢通过电进行激发,可以一次性发射出去,也可以通过扣下扳机的节奏来进行多次空袭。 原本按照计划,只有一架教练机通过了改装,使用火箭弹来进行空袭的,但是自从上次何滚龙提出了蚊式机的排烟管改装方案后,的确是解决了排烟的问题,所以袁振力也只能答应他带他一起来进行一次空袭,所以除了刚刚修复完起落架和安装好火箭巢的“百舌鸟”教练攻击机外,由何滚龙驾驶另一架刚刚组装完成还没有进行过改装的“百舌鸟”教练机在旁侧伴飞,主要任务是用携带的摄像机记录火箭巢在实战中的视频资料,用以掌握火箭弹的实战参数。此外这架百舌鸟上还是按照以前的布局,携带了八枚炸弹,等到火箭巢完成攻击之后就进行轰炸行动。 周睿仔细地看着远处天边飞来的两架飞机,心里激动不已,几天前这还只是一架飞机而已,现在变成了两架,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变成更多的飞机。但是……他愣了愣,好像自己忘记什么事情了,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后面大车旁正在伴行的黎明他们,黎明连连暗暗朝他摆手,悄悄指了指天上的飞机,又指了指他的大车。 周睿一愣,这时才突然想起来,大车!还没有隐蔽起来。自己现在还在大车上坐着,若要是攻击开始,首要攻击目标肯定就是自己这些辎重部队,死在自己人手里那才叫憋屈呢。想到这里,他连忙冲着身后的粮草营兵士们喊道,“快!快把车推进树林!不要被怪鸟纵火烧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百舌鸟攻击机 2 飞机上的袁振力正在观察这支行进大军,一边看还一边跟后座的林金来大声说道,“这次来的军队可比上次南蛮的军队多多了,你看下面,这可真是一眼望不到头啊!” “是的!首长!”林金来对于下面的敌人有多少他并不特别关心,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多的军队来攻打,只要是元老们有信心,他就没啥可怕的。 “跟后面打手势,长机就要开始舔地了。”袁振力说着开始操纵飞机爬高。火箭弹的射击需要一定的发射空间,而且瞄准也只是在安装时通过调整器调整过两次,是不是准确的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不过下面的敌人军队有这么多,朝着大概方向打过去,想必也不会错出太多吧。 林金来连忙开始冲着不远处伴飞的僚机开始打起了手势,僚机的驾驶员正是何滚龙,他在驾驶僚机的同时也在带个土著飞行员,但是他觉得这个土著比林金来差远了,搞了这么久,还时不时要问他这飞机能升空是不是真的有元老院的法术加持……何滚龙想到这里,不由得撇了撇嘴,他的飞机和袁振力的飞机是同型号的飞机,但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无线电通讯装置,所以他的飞机前后座联系必须还是要吼,而此刻他又懒得跟后面吼,所以干脆冲着远处的林金来打了个ok的手势。 何滚龙现在已经把飞机的控制权交给了后座的飞行员,反正现在还有两百多米左右的高度,就算是要出故障什么的,以这种速度不高的双翼机,还是有不少机会成功脱逃的,他手中举着一台摄像机,正在仔细地摄录着空中长机的英姿,现在可是第一次通过空对地发射火箭弹,具体效果还要等到真正发起攻击后才能知道。 “首长!僚机准备完毕!”耳机里传来了林金来那有些失真的话音,袁振力回头看了看正在减慢速度开始转向另外一个方向的僚机,在麦克风里说道,“好的,看到了,准备解开武器保险。” 所谓武器保险事实上是一个电流控制开关,这种十二管火箭巢是通过电子点火器进行点火的,保险的位置在后座——根据武器开发部门的建议,武器官的位置最好在后座,因此即使百舌鸟攻击机前座是经验丰富的教官后座是弱鸡学员,也照样把武器保险位置安置在了后座上。冷风嗖嗖地灌进飞机座舱里,袁振力把风镜上下的小窗打开,散了散镜片上聚起的雾气,仔细查看了一番下面敌人的情况。 下方的军队正在向着东面行军,看到他们飞来之后明显慌乱过了一阵子,但是似乎很快就恢复了指挥,并没有像上次那般发生奔逃的情形。军队大概是五到六人为一排进行的行军,官道的道路不宽,大约是八米左右,也就是两辆大车并行的样子,就算是在两百多米的高度,袁振力也还是没有看到这支军队的尾巴,看来还真够远的。有这么多的目标,到底该打哪个呢?他不由得又犯起了嘀咕,直接攻击粮草吧?情报局给出的情报就是两个间谍小组都是以粮草运输人员的身份混迹在粮队里,万一打死打伤了自己人,那可是件麻烦事。不过任雪峰倒是跟自己提过,他的手下都知道该如何躲避空袭,所以应该不会太有机会打死自己人。但是他又不太有信心,万一打中了可就麻烦了;攻击步兵吧?兵一满万无边无岸的,眼下自己在这个高度都看不到这支行军队伍的尽头,自己这次总共也就是带了二十四枚火箭弹,因为点火装置的数量不足,每次使用点火的时候就会同时点燃每个火箭巢中的一组,就是三枚,但是都是两侧同时点燃,因此一次按下开火键,绝对会飞出去六枚火箭弹。虽说不是同时发射出去,但是这二十四枚火箭弹最多也就是进行四次攻击就要弹药告罄,威力再大也消灭不了多少人,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吧;至于斩首——虽说在武器展示会上火箭巢的精度相当不错,两百米散布大约是五十米左右,不过现在可是在两百多米的空中,光是搜索目标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更别提精确识别目标并消灭了。 袁振力稍微迟疑了一会儿,打开了飞机上的摄像机开关——没错,长机上在机腹上安装了一台摄像机,用以记录两翼发射的火箭弹的实战效果。他低头确认了一下摄像机已经开始工作了,然后开始降低机头打开襟翼接着开始脑袋侧过来开始用装在飞机驾驶舱左侧的瞄准器进行瞄准起来。 “那鸟对着我们来了!”下面的安南兵士们看到飞机开始俯冲过来,直接吓傻了,顿时就开始向两侧躲闪,“要下蛋了!” 黑压压的人群开始如同遇到了开水的蚁群一般向着两侧让开,大喊大叫着挥舞着双手奔逃,留下了还在路上来不及转移的运粮车。袁振力最后确定了一下瞄准器上的方向没有错,深吸一口气,扣下了操纵杆上的扳机。“嗖嗖嗖——”火箭巢尾部喷射出长长的烟迹和火焰,火箭弹带着令人惊恐的嘶鸣声旋转着飞向地面。 “这又是什么?”地面的人群自从上次吃过炸弹后就知道这鸟肯定是来攻击他们的,因此对于天空中正在一头扎下来的六枚火箭弹丝毫没有抱任何期望——肯定是怪鸟攻击的手段。“是一窝蜂!” 安南人虽说不是善于使用武器的武朝人,但是往年和北安南交战的时候也见识过北逆们从武朝走私而来的各种火器。以往的战斗中倒也缴获过北安南人的武朝利器“一窝蜂”火箭巢。这种火箭巢其实是一个大号的火箭匣子,里面一般是装填二十四到三十二枚火药推动的箭矢,一旦点燃,就有如一窝蜂一般地飞射而出,尤其对于快速逼近的大批敌人有极强的压制效果。只是射程相对来说有点短,大约是能够保证在面对五十米以内的集群目标有杀伤效果,并且精度不高,往往一飞出匣子就会漫天飞舞,根本无法预估弹道。最大的毛病就是装填和准备工作相当麻烦,可想而知光是要把这几十只火箭装进一个个的匣子就不是件容易事,更不要说还要把引线互相连在一起做好发射准备。因此这种一窝蜂无非就是如同旧时空的一次性发射器,一场战斗中也就是用个一次,发射完后就只能扔,若是战斗结束后没死,倒是还能捡回来再用一次。 看到从飞机两翼之间的大号匣子里飞出来的六枚火箭,这些安南士兵们倒是心里有了点底,这肯定是类似的武器,但是很快就觉得不对了。他们中间许多战兵都是见识过一窝蜂的发射过的,那种玩意儿发射之后火箭群射而出看起来挺爽的,但是大多数的箭矢会到处乱飞,故此才得美名一窝蜂。但是这六枚火箭弹却截然不同,这些通体还闪着金属光泽的火箭弹是在尾部喷着火焰,看到后面拖着的长长烟柱,明显火箭弹的弹体还在不停旋转。 这些火箭弹是根据黑尔火箭的方式来仿制的,弹体长约八十厘米,尾部有提供弹体旋转的自转稳定式尾翼,能够保证在飞行过程中自动旋转以保持直线飞行。弹头里装填的是一公斤的苦味酸炸药——这种炸药正在被广泛使用于各种能够爆炸的玩意儿上而不是燃料。“轰轰轰——”随着连续的六次爆炸,六枚火箭弹落在人群中,在人群中炸出好几个空洞出来,横七竖八的尸体横卧在地上,苦味酸产生的大火也随之流动和蔓延起来。这次的尖叫远比上次的轰炸要厉害得多,人群的惊恐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就如同炸了窝的牛群一般,士兵们再次开始向着其他方向狂奔起来。 这次怪鸟的攻击要比前次下蛋有威力得多,而且还能够随心所欲地射向任何地方,爆炸虽说比之前的怪蛋威力要小一点,可是这一次就是六个火箭,看怪鸟翅膀上的一窝蜂匣子似乎还能装下三十多个呢,真要是射下来,能往哪儿躲? 军法官们这下傻了眼,别说是士兵们开始狂逃,就连他们自己也开始被士兵们带着开始向着其他地方狂奔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虽说声音传到赵喜敏的车里时爆炸声基本上已经是细不可闻,但是他还是敏锐地听到了声音,连忙叫一个车窗外骑马并行的亲兵去打探一下。 车窗外的亲兵连忙领命前往传来声音的地方,但是几乎是与此同时,赵喜敏也知道了发生何事——天上还在盘旋着的怪鸟,这必然是怪鸟又在攻击自己的军队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要遭,连忙手撑着窗框向着西面张望,果然正有一群人黑压压地冲过来。之前被使唤去打探消息的亲兵也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巴巴的就掉转马头往回跑。这种奔逃的人群面前一两个骑兵根本就是无济于事,就算是上百的士兵怕是也阻挡不住。 “快!”赵喜敏连忙冲着还在旁边发愣的几个亲兵吼道,“召集战兵营,准备冲击溃兵,拦住他们!”亲兵们连忙点头,立刻跑开去召集战兵。 随着号角响起,战兵们莫名其妙地提着各自的武器,按照军官的指挥下在赵喜敏的指挥车旁建立了一个防御阵势,骑兵们也连忙赶在溃兵还没赶到之前到达了一个空旷地带,弓箭手们则是抽出各自的箭矢,弯弓搭箭做好了准备。 赵喜敏爬上了车顶,高举令旗,“预备!”弓手们连忙把弓拉满,对准了溃兵正在奔来的方向。正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阵嘶鸣声,惹得所有严阵以待的战兵们都在扭头四望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上面!”忽然有个战兵用手中的钢刀指着天空大声喊道,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向空中,那只怪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过来,现在正在平飞掠过他们的头顶,而怪鸟的两翼之下,是几条烟柱和火焰,最前方则是一个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火箭。火箭在空中快速地旋转着,带着嘶鸣声一头就扎进了战兵们严阵以待的阵列当中。“轰轰轰……”六次爆炸基本上把赵喜敏的指挥车连同旁边的士兵们头掀上了天。 赵喜敏只觉得眼前一花,感觉身下的大车忽然被什么东西抬起来了一般离开了地面,他则被巨大的冲击波推得飞了出去,整个躯体重重撞在道路旁边的树干上,然后又掉落在地面上。当他爬起来的时候,这才发觉自己运气还真是好的不得了,身下是四五具已经在空袭中死亡的战兵而被冲击波抛掷于此的尸体,他们身上的战甲被爆炸熏得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伤口还在向外流淌着鲜血。他爬起身来,望向自己的那辆指挥车。指挥车已经被巨大的爆炸掀飞,如同小孩的玩具一般被抛出去十多丈远,几个轮子已经大多被炸裂,车体被炸成了好几段,里面的家具被惯性甩得到处都是,甚至于自己平时用来写字的茶几都被扔到了二十多丈远的树梢上,正随着爆炸产生的大风而随风摆动着。 赵喜敏的目光落在了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十多丈远的官道上正躺着十多具尸体,武器散落一地,剧烈的大火正在他们的身上熊熊燃烧着,几个没死的还在哀嚎不已。稍远些的地方,还有着大量的重伤员,有的身上正在燃烧,有的则是已经不再动弹,被战友拖着向旁边移动以免被大火灼烧。 “完了!”赵喜敏的心里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但是他又有点期盼地望着远处之前骑兵集结的地方,那里还有他的六十多个骑兵,从侧面冲来的骑兵如果气势汹汹,倒是能够吓到溃兵让他们恢复神智。正在此时,天空中的那只怪鸟又一次俯冲下来,两翼又一次射出几枚火箭弹。赵喜敏心头咯噔一下,就听得那边一阵爆炸,接着人喊马嘶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很快他就看到了二十多个骑兵正疯狂地驱马向着自己这边奔逃而来。“这下才是真的完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百舌鸟攻击机 3 这是赵喜敏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怪鸟,这怪鸟在空中灵巧地飞行着,随意地攻击着地面的人马,不远处还有一只怪鸟盘旋在空中,似乎是在观察着它的袭击。他无法理解这种怪鸟的存在,更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攻击自己。这次怪鸟的攻击方式和上次看到的完全不同,似乎是用火箭对着地面进行的攻击,这种攻击方式远比前次的下蛋要有效和准确,轻而易举地就打乱了他手下士兵的阵脚。 这些火箭不像以前见过的武朝火器,这些旋转着飞来的火箭不仅个头要比一窝蜂大得多,而且落地后还会剧烈爆炸,爆炸后还能引起大火,这样的东西未免也太可怕了,这样的巨鸟到底是怎么成长出来的?他近期也听说了不少有关怪鸟的传闻,和绝大多数士兵所想的一样,他非常郁闷这怪鸟为什么会只攻击南岸军而不攻击打扰它们安宁的迈德诺人?现在赵喜敏最恼火的事情就是面对这种巨鸟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反击,怪鸟飞行在近百丈的高度,飞行速度又非常快,自己这种十万人的大军根本就无法摆脱这怪鸟的袭击,他不由得恼火地想到,要是能够跟这些怪鸟打个商量让它们去攻击界镇驻守的迈德诺军队就好了。 袁振力在空中再次盘旋了一圈,顺带着观察了一下下面的情况,之前他攻击了看起来像是指挥中心的大车,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大车顶上竟然有个人被炸得飞起十多米,重重地摔到树林里去了。大车两旁严阵以待的士兵们被炸得飞起来,死伤惨重;随后他再次驾驶飞机攻击了一群在空地上的骑兵,这好几十骑兵聚集在一起,正在等候命令,如果不攻击一下实在有点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了。十二枚火箭弹的攻击效果是非常明显的,不仅把这些南岸军的亲兵和战兵们打得屁滚尿流损失惨重,同时也彻底地摧垮了赵喜敏用来聚拢溃兵的手段,奔逃的溃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沿途被踩踏而死的尸体延绵几里路。无论是战兵还是辅兵,在这种如同潮水般的溃兵面前根本就是送死的份,就连遭到了攻击而奔逃的骑兵里也有不少被溃兵们撞下马匹踩踏而死。 “首长,僚机在询问我们是不是还要再进行一次攻击?”林金来在话筒里直接询问袁振力,袁振力点了点头,“当然,还有最后六发火箭弹,肯定需要发射掉才回去。”说着又开始找寻起目标来,下面的人已经全都跑乱了,无论是阮伟的人还是赵喜敏的人,此时都是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跑,有的人倒是比较精明,已经躲进了两旁的树林,但是更多的人则是傻兮兮地跟着前面的人向着道路的两头低头狂奔,从空中望向地面根本就是乱成一锅粥一般。 袁振力不由开始有些选择性困难症候群了,要说下面这种人群聚集的情况用火箭弹攻击是相当好的,可是这么打过去,无非是个锦上添花罢了,充其量也就是炸死炸伤个百来人,对整个大局并没有什么影响的;要说起刚才的那辆外表装潢精美的指挥车吧,现在都炸得挂在树梢上了,里面似乎没有人,有人也应该死透了。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被炸得飞出去的人,身上穿的衣甲鲜明,貌似是个大官,也不知道炸死了没。他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看了看下面的情形,不过下面已经看不到那个人了,也许被炸到路旁的树林里去了,完全看不到了,想起刚才那人飞出去的距离,应该也是死定了。 他驾驶着飞机再次兜了一个圈,最后只是随便选了处人多的地方发射完了火箭弹就结束了攻击。袁振力重新开始抬高机头,准备转向东面,忽然间耳机里传来了林金来的话音,“首长!怎么只有五次火箭弹爆炸?” “什么?”虽然这是在两百多米的空中,温度一点也不算高,可是袁振力的手心还是立刻就被汗水润湿了,背心里也满是白毛汗,他连忙扭头望向刚才攻击过的地方,稍微数了一下,爆炸冲起的烟柱的确只有五根。“不对啊,每次扣下扳机都有六枚火箭弹发射啊。”他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首长!右翼!”林金来一边高声说着一边指着两条右翼中间的火箭巢喊了起来。袁振力连忙看过去,果然火箭巢的尾部还在向外喷着烟,这情形明显不是那种火箭发动机工作时的喷射流,而是燃烧不充分时的样子。 袁振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应该是什么地方卡住了,没有发射出去,要不就是火箭发动机受潮了没有发挥作用。”他想了想对林金来说道,“我们开始返航,通知僚机,让他们尽快抛掉炸弹,跟我们一起返航。” “首长!”后面的归化民飞行员拍了拍何滚龙的肩膀,然后冲着他大声喊道,“长机让我们准备返航。” 何滚龙不太熟悉手语,虽说他一直在拍摄攻击行动,但是依旧对于林金来打出的手势读不清楚,只能依靠后面的副驾驶进行判读。听到后面的报告,他也大声冲着后面喊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问他们。” 不过那边并没有回复,只是冲着右翼的火箭巢指了指,然后又打起了手语。 “故障,必须立刻返航。”后面的飞行员大声喊了起来,“让我们赶快抛掉炸弹一起返航。” “好叻!”何滚龙点了点头,冲着那边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朝着下面一指,冲着后面的飞行员大声喊道,“你自己看着投弹吧。” “是的,首长!”飞行员立刻开始调整起投弹瞄准器来。 =============================分隔线============================= “我看过了,”林深河从飞机机翼上跳下来,在袁振力肩上拍了拍,“不要太担心,火箭弹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情况,每一枚火箭弹上都有一个保险机构,用以保证火箭弹在飞出火箭巢之后才能爆炸。保险机构通过一根铁丝跟火箭巢尾部相连接,发射出去后才能产生作用,如果没有飞出去,那么只是火箭发动机会冒烟,不会引起战斗部爆炸。” “好家伙,怎么早不跟我说明,害我担心得要死,生怕飞着飞着机翼就没了。”袁振力的脸现在还是黑的,“这可是第一次战斗,二十四枚火箭弹里就有一枚没有发射出去,失败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这个你就不要苛求了,”林深河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手头没多少熟练工人,至于这种装填苦味酸的爆炸物,在战斗部里面必须要涂一层石蜡,防止苦味酸损害到战斗部发生爆炸,所以生产效率不高。毕竟还是要以保证安全为主吧?”说着他摆了摆手,“不管怎么说,咱们总还是要优先保证兵工厂的安全吧?宁可慢一点。现在咱们要生产的订单特别多,你们空军一千发六十毫米火箭弹,就需要差不多一个多星期的连续加班,这简直是最简单的订单了,陆军的步枪子弹要求要六万发铜壳弹和十五万发纸壳弹,此外还有特侦队要求的重复装填六千发九毫米子弹和九千发七点六二毫米子弹,这些弹药的生产也算不得特别吓人。我现在最看着头疼的就是海军和陆战队的炮兵了,陆战队需要十二门六角炮,海军则需要超过五十门六角炮,同时还要进行双联装六角炮炮位的设计,准备直接安装到胜利级甲板上做半开放式炮塔。这个生产恐怕就要六个月到八个月左右,此外还有配套的弹药生产,每门炮二十发炮弹的话,就至少是一千多枚炮弹,另外还要保障弹簧炮炮弹的生产。唉……”林深河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咱哥们得都变成八爪鱼才能供应的上。” “呵呵,我还想把飞机上都装上火箭巢呢。”袁振力说着笑了笑,“丢炸弹这事情有时候看人品,咱们现在又没有碰炸引信,大多数炸弹都是临空爆炸了,杀伤效果很低。不过丢炸弹倒是有一点好,肯定点燃后就一定会被丢出去,但是你也知道,百舌鸟这载重量也就六百公斤左右,装炸弹没啥地方可以安装,要是继续保存在飞机里,必然会占据太多原本需要保留出来的空间——哥们还打算把飞机上都装上电台呢。” “火箭巢可以做个改进,发射完后,通过一个推杆,可以把火箭巢里没有发射出去的火箭弹给推出去,这样就不至于要带着弹药返航,不安全。”林深河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们的电台效果怎么样?” “很不怎么样,”袁振力撇了撇嘴,“通讯距离也就是十公里左右,现在这可是没啥干扰的情况下,再远就听不清楚话筒里的声音了,无非是能够保证能联络,一旦超出通话距离,就只能通过莫尔斯电码和总部联系了,你知道的,那种联系太麻烦,耗时耗力的不好弄。” “飞机和飞机之间还是没啥问题的吧?”林深河指了指远处机库里停着的另一架百舌鸟,袁振力瞥了一眼那架飞机,“那架今天才第一次升空,只是按照以前的轰炸型,没有安装无线电,所以还是不得不通过手语联系。”因为这架百舌鸟上还有一枚没有发射出去的火箭弹,因此一降落就停在跑道尽头,谁也不敢凑上去,直到林深河过来查看。 “那么我能不能提个建议?”林深河问道,把袁振力的好奇心提上来了,“啥建议?” “就是说直接装几个弹簧炮的炮弹上去,挂在飞机两侧,需要的时候取下来往下砸。”林深河说着笑了笑,袁振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是《铁骑雄师》里看出来的创意吧?土耳其的绿绿就是用这个办法丢炸弹的。” “没错,我就是从那里得来的灵感。他们好像直接装的就是迫击炮弹吧?”林深河说着迟疑了一下,“我们虽说迫击炮炮管材质不怎么过关,但是还有一大箱子迫击炮弹没用过的,只要拆了发火部分,留个撞击用的弹头就可以直接从天上往下扔。” “嗯?”袁振力迟疑了一下,“你说的迫击炮弹是多少口径的?” “是六十毫米的,”林深河很干脆的答道,“绝对好使,里面装填的是梯恩梯,威力倒也和苦味酸不相上下,用的还是撞击引信,只要在丢下去前把炮弹前的保险扯掉就好。” “总共有多少发?需要多少钱?”袁振力这次没有迟疑,直接问道,“如果价格便宜的话,你这一大箱我都要了。” 林深河看着袁振力,小心地说道,“总共有三十六发,现在反正迫击炮都回炉了,就半卖半送二十块包邮好了。” “嗯?”袁振力眼睛一横,“你想得美,二十块,还包邮,我不用包邮,你们兵工厂就在那边,”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东南面,“用不着你包邮,我叫人去接好了,你都说了半卖半送的,十八块。” “嘿,低于成本价了好吧?”林深河差点跳了起来,袁振力丝毫不为所动,“我这也是开的良心价好吧?”说着他把胸脯拍得山响,“你想啊,没有迫击炮,你这些炮弹根本就没办法用,你总不能让海军和陆军拿着这些迫击炮弹当手榴弹使吧?” “说是这么说,”林深河有点踌躇,但是依旧迟疑,袁振力继续说道,“陆军现在有飞雷炮和1629滑膛炮,用不着迫击炮这种东西,海军现在连六角炮都在大量订购了,肯定瞧不上你们的迫击炮,想要推销掉你们这些炮弹,恐怕还必须用空军的。” “好吧,反正我现在这些炮弹也没地方销售,就按你说的价卖你,不过你说的不包邮,我可就不送了,”林深河说着一脚踢飞了地上一块小石子,小石头打在旁边停着的百舌鸟攻击机的右翼火箭巢上。“好的,我等下就派辆车去接好了,”袁振力话音未落,就听得一阵尖啸声,吓得他向前一扑把林深河压在身下,就见火箭巢尾部喷射出一条火舌,那枚没有被发射出去的火箭弹现在旋转着拉着长长的火舌喷射而出,径直掠过机场上空,飞向了远处。 第四百六十九章 溜号的火箭弹 随着远处传来的一声爆炸巨响以及升腾起来的烟雾,袁振力和林深河两人坐起身来四目两对,二人脸色都是煞白,头上是豆大的汗滴如雨下,“打到啥了?”林深河第一个颤声问道。 袁振力过了半晌这才说出话来,“不知道,那边有什么?”但是两人又是相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从远处值班楼里何滚龙撒腿一路跑来,边跑边喊,“你们在搞什么鬼?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掠过天空的烟迹,接着看向远处升腾而起的烟柱,“我去!你们这帮鸟人!怎么把火箭弹给打出去了?” 这边两人还没醒过神来,就见何滚龙冲着跟在后面跑出来的勤务兵喊道,“准备车!快去准备车!”然后又冲着这两个人喊道,“快过来,赶紧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人带着个勤务兵坐着辆劳斯莱斯忙不迭的就往发生爆炸的方向赶去,还没开出基地大门,袁振力连忙喊道,“快停车快停车!我要去接无人机!” 何滚龙连忙点了点头,把方向盘一拐,朝着军营方向就开了过去。袁振力的想法没错,这么急匆匆地赶过去很难直接找到落点,如果天上有个什么东西帮忙进行指引自然要容易找炸点多了。 随着无人机升腾而起,袁振力旁的林深河紧张地捧着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着无人机上的摄像头拍摄的即时动态。现在空中的烟迹早就随风飘散了,不过要找到爆炸发生的地方倒不是很难,因为现在许多人都在朝着爆炸发生的地方赶去。 “向右,顺着溪山大道直行,在分道口继续直行。”林深河对着前面的何滚龙大声说道,“我们前面的人都在往前跑,应该炸点还在前面。” “靠!竟然这时候还有电话打进来,等下,”何滚龙一边念叨着一边忙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喂?” “我是执委会,杜彦德,外面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空军的导弹打偏了?”电话里的声音挺大的,让后面两人都能听个大概,何滚龙连忙看了一眼后面的袁振力,袁振力点了点头,但是继续看着天上的无人机继续在操作飞行。 “不是导弹,是火箭弹。”何滚龙刚刚说完,被杜彦德打断了,“好了,火箭弹就火箭弹,你们怎么搞的?怎么在东方港里搞试验?不是参联会让你们去进行实战检验吗?” “嗯,”何滚龙迟疑了一下,“这个火箭弹是故障弹,我们飞出去以后这枚火箭弹没有发射出去,所以就返航了,刚才在检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飞出去了……我们负责!不管打到了什么,都是我们空军负责。” “这不是负责不负责的问题,”杜彦德说话声有点恼火,“刚才有电话进来,说是又有恐怖活动出现,在农场附近发生了爆炸,听说还有人受伤,你们快点赶过去看下,我刚刚看到东方港总医院派救护车出去了。” “哦,好的好的,是什么地方?”何滚龙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问道,“远不远?” “好像飞出去一里多路掠过安允主干公路和通往盐村工业区的铁路,落在正在施肥的盐村农场里了。”杜彦德说完又嘱咐了一句,“你们赶快过去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是不是有人真的受伤了,如果真是炸死了人,可就麻烦大了。” “嗯嗯嗯,好的好的!”何滚龙连忙答复了就挂掉了电话。 “盐村农场……”袁振力稍微迟疑了一下,偏过头看了看笔记本上的实时画面,“看到了,这里,”说着手指屏幕上的一个区域。“好像是玉米地那边,你看看?” 林深河端起笔记本仔细端详了下,“嗯,是玉米地。那么现在直行,到主干道的时候右拐,在过了火车道向左拐北行。” 远处东方港的北门正有一辆大号的劳斯莱斯正在开出来,这辆劳斯莱斯上挂着一面白色的旗帜在车顶飘扬,虽然在座的几个元老都有些近视眼,但是却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白色旗帜上飘扬着的红色十字。 “瞧!”林深河指着救护车说道,“他们肯定是要去爆炸点的,跟上。”何滚龙连忙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劳斯莱斯的速度并不高,也就是十二到十五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那辆救护车因为需要装载伤病员,因此后座上的位置是空着的。此时救护车的速度并不高,加上路上又有许多的人正在朝着盐村农场的方向赶过去——大多数是去看热闹的,看热闹是老百姓的通病,一路上何滚龙不停地看着左右两边向后退去的人群,心头惴惴的也不知道到底刚才爆炸的动静到底有多大,竟然现在有这么多老百姓都在朝着那边赶过去。这些人群里有穿着归化民服装的,也有穿着新流行款式的髡服,更多的是穿着安允本地的服装,何滚龙甚至还看到了两个踮着小脚在急匆匆往那边赶的女人,引得路边人群悄悄侧目。 “前面左拐,”林深河突然指着前面的路口说道,“就在这里!” “不对啊!”何滚龙好奇地指了指前面正在赶路的救护车,“他们还在往前开啊。” 车上几人都愣了一下,果然前面的救护车还在赶路,丝毫没有左拐的意向。袁振力呆了呆,看了看无人机拍摄的图像,迟疑了一下,冲着何滚龙说道,“向左拐,我们直接去炸点!” 果不其然,几个人的车向左一拐,来到了一处玉米地旁停下来,这玉米地非常大,从无人机拍摄的图像上看至少有三四十亩。现在又都是拔节的时候,密密麻麻的玉米已经把炸点的位置都给包裹住了,若不是天上有眼睛在盯着,估计很可能会找不到炸点。 不过现在炸点方向还在向着空中冒着渺渺轻烟,林深河冲着那边指了指,“我觉得咱们先用无人机低空拍摄一下看看吧?” “嗯,”袁振力点了点头,灵巧地操作起手中的遥控器来。无人机开始降低高度,速度也在慢慢提高,朝着炸点的方向靠拢了过去。 “没人啊!”林深河与何滚龙两人眼睛都快凑到显示器上了,炸点的位置有个巨大的坑,大约是两米左右的直径,深度倒是一下子看不出。爆炸的威力似乎不小,不仅炸点所处位置的所有玉米都被炸翻在地,就连一米多远的范围内玉米也都倒了一地。 “什么?”袁振力呆了一下,把飞行器降到了三十米左右的空中,又转了一圈,林深河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还是没人啊,除非给炸得飞到玉米地里去了。” “天上还是看不太清,”袁振力点了点头说道,“咱们把飞行器收回然后过去看看吧!” 回收飞行器倒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快这个四轴飞行器就在旁边土著们的惊呼中缓缓落回玉米地旁,接着四人上前把飞行器抬回了劳斯莱斯。空军士兵留在车旁守着飞行器和车,其他三人则朝着炸点的位置走去。 不多久三人就来到了炸点旁,这个炸点是个近乎标准的圆形,炸点的土坑大约是半米深。土坑里的土是焦黑的,明显苦味酸在爆炸后发生了燃烧,不过现在是比较潮湿的时候,并没有引起火灾,只是点燃了大约三米半径内的玉米杆,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点燃更多的区域就燃烧完了。一根铁管插在炸点土坑的一侧,明显是火箭弹的喷射管,尾部是三个小叶片,喷射流从这里喷出后会通过这三个小叶片使得火箭弹弹体进行快速的共轴旋转以保持稳定的弹道。作为战斗部的弹头已经找不到了,想必是爆炸的时候成了碎片。 林深河跳下土坑,捡起了这枚火箭弹的弹尾,喷射管还有点发烫,但是握在手里已经不至于要被烫伤了,他低头看了看被喷射流燎得黑漆漆的弹尾,“这个火箭弹没啥问题啊,看起来点火过,而且飞行轨道……”说着他朝着机场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但是眼及之处只有似乎是无边无际的玉米一般。“弹道应该也没有问题,爆炸也很完美,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在天上的时候没发射出去。” “不管了,先检查一下现场。”袁振力最担心的就是炸死炸伤人民群众,旧时空的解放军靶场可都是要精挑细选,生怕会伤到靶场外的人民群众,但是人民群众可从来不会畏惧这些会爆炸的铁疙瘩,他可是亲眼看到过演习还没结束,就有大量的老百姓骑着三轮货运摩托车跟在炸点后面拣炸弹碎片和炮弹铁皮,那速度可比突击的装甲兵还快。说起来真要是打到了人民群众,那可就麻烦大了。 “应该没啥事,”何滚龙仔细看了看附近,“这边上啥也没有啊,除了玉米就是玉米,没有尸体没有伤员,连血都找不到一点。” 这时几个人才总算把心放下来,何滚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通了执委会的电话。“喂!老何你那边情况怎样?” “你怎么知道是我?”何滚龙有点发呆,连忙把手机转过来瞧了瞧屏幕,“咱们这里没有开通来电显示啊。” “当然没开通,”电话里的杜彦德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我是瞎猜的,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事啊,”何滚龙连忙说道,“我们在最快时间赶到这里了,嗯……跟在救护车后面,但是救护车赶到前面去了,我们现在就在爆炸点,旁边没有死人没有受伤,只有玉米。” “玉米?”杜彦德的话音有些狐疑,“这有玉米啥事?” “啊?”何滚龙也呆了呆,“是这样的,火箭弹飞过了安允主干道,还有盐村工业区的铁路,落在玉米地里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好,没死人就好。”杜彦德的话音一滞,“不对啊,那现在救护车跑出去干嘛了?” “不知道,”何滚龙正打算说话,被林深河把电话抢了过去,“老杜啊,没事没事,我看过了,爆炸范围内只弄死了玉米,没人。这片地区是农场区,不是人口稠密区,应该不会有啥事的,我们这里评估和勘测完后会给你那边送个报告过来的。” “好吧,你那边仔细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救护车那边也去看下,弄明白下。到时候给我回个消息。”杜彦德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喵了个咪的,这算怎么回事?”袁振力耸了耸肩笑道,“一路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炸到了人民群众呢,要知道老子刚才遥控无人机的时候简直手一直是抖个不停。” 旁边的何滚龙也是一边拍胸脯一边笑着说道,“我比你还怕呢,现在空军眼看着没啥钱呢,要是真炸死炸伤了老百姓,咱们得赔死,这下好,总算是放心了。” 三人在爆炸区域拍了几张照片,又摄影了一段时间,然后就离开了。出得玉米地,远处的情形又把三人吓了一跳。那个空军勤务兵此时正趴在车上,手里拿着支手枪抖抖索索的。劳斯莱斯旁正围着一大群老百姓,冲着劳斯莱斯上的无人机指指点点。 “快看啊,就是那个神物,在天上到处飞,肯定就是它丢的天雷!”“就是,我刚才看到那个神物从天上降下来的,肯定就是它!”“过去摸摸看?” 老百姓们一边说话一边熙熙攘攘地往劳斯莱斯涌过去,把个勤务兵快吓死了,这东西可是元老的神物,这帮粗皮老百姓动不动肯定一通瞎折腾,要是弄坏了可就完了!“不许过来!再过来就要开枪了!” “军爷!我们就摸摸!您别介啊!”“就是!军爷,就摸摸,摸完咱就走!”几个老百姓明显不怕穿军装的人,说着就往无人机旁摸过去。 “住手!”袁振力差点魂都吓飞了,这世上还有啥的破坏力能低于人民群众的?当年装甲车在开放日都叫老百姓把外面的挂钩给掀了,自己这无人机可是民版的战五渣,要是落到了老百姓手里那还有得好?连忙高声喊着冲了过去,“都闪开都闪开!谁都不准摸!”紧张的他手里直接提着一支手枪,生怕老百姓们不怕他。 第四百七十章 惩罚之雷 好在老百姓们虽然知道这些海贼们平时不会乱杀人,但是真要是惹毛了他们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因此看到元老挥舞着手枪冲了上来,倒也一哄而散了。 袁振力这才松了一口气,两只手如同扇风一般地口里还嘘了两声,把旁边的林深河逗乐了,“你这赶鸡呢?” “我怕啊!这时候无人机的备件基本上都在这儿了,要是真坏了,还没地儿找补去,等工业部门自产还不知道要啥年月呢,要是给这帮老百姓倒腾坏了,咱们可就完了。”袁振力说到这里,低头看了看自己嘘人家的姿势,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没办法,这都习惯了,我从部队下来在家里也找不到太多合适的工作,在家里养鸡都养了三四年呢。” “好家伙嘛,你这空军司令也同时是个名副其实的鸡司令嘛。”旁边的何滚龙笑了笑,“我说鸡司令,咱们去救护车那边看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呢。” 四人上车,无人机被安置在劳斯莱斯的顶部雨篷上,一路就在刚才的路口转向北面行了大约百多米,眼尖的林深河立刻就看到了路的左边远处菜地里围着一大群老百姓。他连忙在何滚龙的肩上拍了拍,指了指远处,“那边。” 何滚龙回头看了看,又大概估算了下两者之间的距离,“这都一百来米了,肯定不是咱们火箭弹的战果。” “那当然,”袁振力把遥控器往后挪了挪,“火箭弹最远也就是造成十米以内的弹片杀伤,这都百来米了,肯定没戏。” 几人把车开到附近,下车,又留下了那个勤务兵守着无人机,三人小心地在菜地中走了过去。 “这片地是咱们自己农场的吧?”林深河走着走着停下了,左右看了看,在左边人群旁豁然站着一群穿着农场蓝色工作服的农业部归化民在那里看着热闹。当他们看到几个空军和军工委的元老走过来,连忙一下子就散开了。 “应该是东方农场的地方吧?我记得这边有块大菜地的,保不齐就是这里。”何滚龙回头说了两声。 “你们怎么来了?”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元老,脸上灰头土脸的,衣服皱皱巴巴,瞪大了眼睛望着来的三人问道。 三人同时一愣,定睛一看竟然是孙文彬,“我说孙执委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孙文彬有点郁闷地在平头上拍了拍,掉了不少土下来,又摘掉了眼镜哈了口气擦了擦,“我有什么办法,天知道哪里来的恐怖份子,突然丢了个炸弹在这里,玉米地里给炸了个大窟窿。然后就有员工汇报说菜地里抓住了几个偷菜的。”说着把眼镜戴回去,朝着远处人群聚集区域一指,“我就带了人过来,结果倒还真是来偷菜的。” 人群看到元老过来了,连忙让出一条路来,几个人这才看明白,原来地上有两个人趴着不肯起来。 “这是闹的哪一出?”何滚龙一愣,“怎么看起来跟拜菩萨似的?” “是的喽……”孙文彬有些无语,“他们两个是附近的流民,最近一直没能进入东方港找到工作,所以就在堆料场住着,”说着指了指一里外的堆料场围墙,还有大量的流民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今天大概是起晚了没赶上中午的那份粥,于是就想到菜地里偷几兜白菜回去吃,谁知道刚刚钻进来就遇上了恐怖爆炸,把他们给吓尿了,直接都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吓一跳而已,犯得着叫救护车吗?”林深河无语了,指了指那边还趴在地上念念有词的两个人道,“抓起来轰出去不就结了?对了,这里不是管制区吗?他们怎么混进来的?” 孙文彬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我们的铁丝网数量不多,现在大战在即,执委会在你们军事部门的熏陶下是要大炮不要黄油的,我们农业部门的铁丝网自然就被克扣了,要知道咱们的铁丝网需求可是几万米来着,直接就在计委给驳回了,让我们加强巡逻算完,我们还能怎么加强巡逻?每天就跟腾讯偷菜似的,恨不能养只边牧来看着了……一只还真心没用,起码得三十只!现在东方农场是越来越大,扎篱笆根本就没用,就连耗子都会打洞进来偷蔬菜吃的,更别想挡住人了。” “呵呵,”三人无语,这他们也没办法,毕竟是计委不拨付物资,空军虽说是修了道围墙,但是纯粹是土垒的;军工厂虽说有铁丝网,但是稀稀拉拉的也顶不了什么用。说要是抽调出来拨付给农场使用压根儿就是杯水车薪,所以谁也不搭话。袁振力觉得有点尴尬,便指了指那边,“那两人咋的了?” “没咋的。”孙文彬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就是不肯起来,他们说是自己犯了天条,被雷劈,所以现在还在地上忏悔着呢。” 几人笑了一下,走上前去,这两个人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很久没有洗澡过的臭味。旁边几个归化民医护人员蹲在旁边想要检查一下,但是两人都不愿意起来,谁也看不成。 “你们都回去吧,他们愿意趴着就趴着,随便好了。”孙文彬对着几个医护人员说了一声,然后伸手把旁边围观的群众都给轰开了。“你过来!”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农场员工。 那个员工连忙跑了过来,冲他微微鞠了一躬,“首长!”孙文彬点了点头,“你等下带几个民兵,把他们押出来,审讯下怎么进来的回头把钻进来的地方再加固一些。” “菩萨啊!小的罪该万死!谢菩萨不杀之恩!”地上的两个人还在那里趴着念念有词的。何滚龙突然笑了起来,把旁边的人弄得一头雾水,扭头望过来。 “没啥,”何滚龙有点止不住笑,边笑边说,“就是想起了个笑话……不就偷颗白菜吗?犯得着用大炮来炸吗?”这下倒是把其他几个元老都给逗乐了。 =============================分隔线============================= “走快点!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快点连扎营的地方都找不着!都没吃饭啊?”一名偏将提着鞭子驱马跑过来,看到路边几个士兵正坐在路旁休息,冲着他们一边大吼一边甩着鞭子。 “可不是没吃饭吗?”一个军头坐在那里发着牢骚,“这都两天了,眼瞧着占城港已经越来越近了,这附近的城镇也是越来越少了,咱们都已经断了一天粮了!” “就是啊,将军,皇上还不差饿兵呢。”“就是,几天没吃饭了,谁还走得动啊?” 偏将自己也是一肚子火,“我就吃到了吗?几天前那怪鸟来袭,也不见你们把军粮藏起来,就都丢在路上让那鸟烧了,若要是藏到树林里,怪鸟看不见,那不就没事了?你们一个个跑得比狗还快!逃得天上飞的都撵不上,连阮伟将军都给你们踩掉了半条命!”说着举起鞭子就抽了过来。不过他还算好的,并没有打人,只是在旁边抽得鞭子啪啪直响,“快走快走!现在赵将军已经发了命令,还有两天就能到占城了,我们先转道文山港,从那里获取一些物资,至少吃个饱饭再去攻打阮逆。” “走吧走吧!”军头摇了摇头,冲着身边的士兵们说道,“呆在这里也吃不上东西,好歹走到占城了应该还是有点吃的。总不至于让咱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唉,饿着肚子走路好累啊!”有士兵在旁边说着。不远处正在推着马草的辎重兵们也发起了牢骚,“你们还好,只要走路,咱们可什么都没得吃的!还要推车呢!” “妈的!这些马啥事都不做,晚上要不偷偷杀头马吃马肉吧?”看着远去的偏将,一个士兵凑到军头的身边悄悄问道。“起码有点东西吃不是?” “吃马肉!你疯了!”军头轻轻踢了他一脚,但是没吃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力气,“你会叫骑兵给砍死的。” “不会啊,前天怪鸟来的时候炸死了很多马匹,他们骑兵营自己吃马肉都吃了好几天了啊。”“你想得美呢,这天气,马肉不吃了就坏了,吃不了了,咱们这十万人,这几十匹马吃到哪一头?”“就是,咱们这么多嘴巴呢,还不如让人到林子里去射几头野味,起码也能吃上点腥味。”军头点了点头,“也是,”他看了看,身边几个士兵都是短刀手,便冲着远处的几个士兵指了指,“你们几个,带着弓箭到林子里去打猎,管他什么东西,都杀点来吃,这真的就要饿死人了。” 几个士兵点了点头,领命进了林子了,这军头叹了口气,“这好端端的要过来打阮逆,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还跟迈德诺人一条裤子穿着,被天上的怪鸟打得跟狗一样,现在又饿得跟鬼一样,这仗还打个屁啊?”说着带着几个亲兵就继续往前走了去。 谁也没有注意,身边的树旁的灌木极为轻微地动了动,一根缠着布条的枪管慢慢地缩了回去,这后面正是阳牧秦和林月如带着两个还没完成战斗训练的特侦队员。 阳牧秦轻轻地吐掉刚才飞到嘴里来的蚊子,不耐烦地瞧了瞧,也不知道是什么蚊子,反正被叮了好几口了,就算是要得热带病也是三天左右,到时候应该已经回到基地了。他是今天早上的时候遇到的这支号称十万人的军队的,初见这支军队的时候真的把他吓到的,要说第一次见他岳父的军队的时候可是已经够吓人的了,三万人的军队排成了差不多十公里的队列,扎营的临时营地都有几平方公里来着。眼下这可是十万人,他今早遭遇到他们的时候就是趴在这里,现在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也不知道走过了一半人没。反正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辎重队,也就是说运送粮草的队伍还没有看到,他之前看过拍摄的录像,虽说空袭摧毁掉了一部分的粮草,但是毕竟还有不少的物资,若要是这负责运送粮草的部队没有赶到的话,只能说明部队的主力还在后面。 他微微偏过头看着自己的新媳妇——林月如现在正兴奋地趴在他旁边,眼睛紧紧地盯着不远处一个个无精打采走过去的南岸军士兵。阳牧秦对林月如的到来非常的不满,他娶老婆可不是要跟老婆同一个战壕分享危险的,娶媳妇不是为了两个人过二人世界的吗?要不就是传宗接代啊?怎么突然就变成战友了?这事情他倒是抗议过,但是北纬也没办法,结婚的时候北纬发过话,只要是合格达标就能加入特侦队。可是谁曾想这林月如竟然达标了,这下北纬也没办法阻止林月如加入特侦队。后来北纬出了个主意,让阳牧秦带着几个人然后带着林月如直接出一次战斗任务——这女孩子对于战斗这事情充满了憧憬,想必是那种取敌酋首级于万军之中的豪迈在作祟,真让她体会一次充满了惊险的敌后作战,应该就能有效打消掉林月如加入特侦队的愿望了。 林月如的体质相当不错,虽说体重比阳牧秦要轻不少,但是负重跑、长跑、射击这些基本项目都甩了阳牧秦两条街,更是在辨认方向和定向穿越上甩了他八条街还不止——这已经让北纬有点爱才心切了。这次阳牧秦带了两个特侦队的训练队员,说起来是进行战斗训练,实际上是有两个特别任务,第一保证阳牧秦这个半吊子的军迷特侦队员不至于再次跑偏方向搞到迷失丛林;第二则是万一出现了林月如受伤的情况,三个人抬着林月如快速撤离要更安全和迅速得多。 不过无论是阳牧秦还是林月如都不知道北纬的打算,现在四个人都穿着伪装服——用藤编的网上面插满了树叶和杂草,就算是站起来也跟个大号的灌木丛似的。四人紧紧盯着路面上开进的南岸军,等待着后面的阮伟车驾出现。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大锅饭 “有烟味!”忽然行走队列中有士兵大声说了起来,“怎么会有烟味?”旁边的人连忙鼻子朝着天空嗅了嗅,纷纷左顾右盼,“没有啊,哪里有烟味?” “就是,你怎么闻到的烟味?”“我也闻到了!淡淡的烟味,哪里着火了吗?”“不会啊!没有闻到啊……”一时间附近的人都步伐慢了下来,左右张望,伸长了脖子,鼻子朝天如同狗一般到处嗅。 阳牧秦在草丛中做了个后退的手势,让两个特侦队员带着林月如向后退去,自己继续留在原地,伪装过的帽子上插满了枝叶,双眼有神地盯着前方的这些安南士兵。 “轰轰轰!”忽然间从东面的树林里发生了几声爆炸,空中陡然弹起了几个圆乎乎的铁球,同时好几棵大树都被拦腰打断,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倒在了地上,林地间忽然空出了一片大约半亩地的区域来。林地间露出了几个大号的圆筒,看起来应该是木头搭建起来的。安南兵被这样剧烈的爆炸和被拦腰打断的大树吓呆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火力展示? 那些被拦腰打断的大树最少也要两人合抱才能抱过来,竟然被直接打断,可见爆炸的威力,若是打在人身上,根本就是死定了。被炸出来的区域处于一个向南的转弯处,官道到了这里,就会向南转过大约三十度的样子,这片区域依旧还是林地,除了已经被路边的灌木侵蚀得快要看不到的官道之外,眼及之处依旧到处都是绿色的树木。不过被这连续爆炸腾空出来的区域,和南岸军行进方向呈一条直线,那几个大号的圆筒现在也是朝着南岸军的行进反方向。 “那是什么?”终于有人从被震慑的状态清醒过来,靠得近的人立刻喊了起来,“木炮!”这声喊如同是惊醒了梦中人一般,人群呼啦啦地就往两边退去,立刻就把道路给让了出来,官道上除了来不及推开的辎重车外,一个人也没剩下。更远一些的地方士兵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只是呆了呆,就立刻有样学样地逃到了道路的两旁去了。 火药武器的力量是非常大的,他们自己也装备过木炮,一般都是榆木之类的硬木,里面被掏空,装填了火药和霰弹之后进行发射,往往能做到三十步以内碰着就伤,砸着就死。眼前那些木炮的炮管比自己用的木炮要粗的多,想必威力更大。 “轰轰轰!”又是一阵爆响,这几门木炮逐一开火了,一颗颗圆乎乎的炮弹被从炮管中抛射出来,在很高的空中爆炸开来,散落成无数的小纸片,这些纸片如同仙女散花一般地在空中飘散,然后又如同雪片一般地飘落下来。 “这是什么?”士兵们纷纷捡起了地上的纸片,有的捡了一张看了看,比了比大小,又哗啦哗啦地抢了好几张揣在袖子里。 “上面还写了字!”有人惊叫道,“谁认识字,读一读看看?” “我看下啊!”一个士兵大声说道,把字条高高举起,认真地看了看,磕磕巴巴地念道,“告南岸军全体士兵书,我们是中国元老院,现在已经接管安南国,占城港以及现在安南国已经全部归属元老院统治,你们如若继续向前,就是代表伪安南政权向元老院开战。届时,我们必将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想要活命的,保留这张纸,战场上举着这张纸过来投降者不杀,提军官头颅过来投降者不杀。” “都把纸给我交出来!”随着一阵暴喝,几个副将带着人沿着官道冲了过来,见人手里拿着纸片就抽一鞭子,身旁的亲兵们冲上前去抢夺了纸片撕碎了丢在地上,有的则在旁边点起火堆让人把纸片丢进火堆中烧掉。 “此等恶行无非是动摇我军心罢了,我等十万大军东进,无论是什么元,都挡不住我们南岸军!你等不要私藏!”说着一个偏将手执鞭子指着旁边的士兵,“这等纸片,根本就是用来蛊惑人心,如若私藏,形同造反!都给我拿过来烧了!” 士兵们绝大多数都是文盲,且不说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就算是有认识字的看过了,也是看得云里雾里不知其所以然。现在既然偏将大人都在这里说要烧掉,那就烧掉好了,于是便纷纷把手中这些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纸片纷纷丢入火堆中烧掉了。 “这里有吃的!”忽然间有人高声喊道,“我闻到香味了!”说着就往一旁冲去,原来在路旁的树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开辟了一大片空旷区域,被砍倒的树木还被摆放好在一旁,地上摆着大量的行军灶,灶上还座着许多的大锅。几个饿得不行的士兵冲上去揭开了盖子一看,里面竟然是浓浓的粥,里面还漂浮着许多野菜和不知名的薯类,香味随着盖子的揭开一下子四散开来,顿时就引得上千士兵围了过来。 “都不许吃!”偏将一马当先冲上前去,把其中一个大锅掀翻,“这定是阮逆的那群叛贼使出的诡计,里面肯定放了许多的毒药,若是吃了必死!”说着挥了挥手,亲兵们也顾不得还在烧纸片,纷纷涌上来把那些垂涎欲滴的士兵们推开去。 不过要说这几天断粮下来,这些亲兵也是一样吃不到多少东西,当下被粥的香味一熏,就有几个站不住脚的了。“还有鱼!”有人忽然闻到了味道,大声喊了起来。 在香味四散的食物面前挡住上千饿得不行的人,简直就是螳臂挡车,更何况这螳螂自己也是饿得不行了的,顿时在这声喊叫中,士兵们开始鼓噪起来,对着面前的偏将亲兵们推推搡搡的,想要上前去吃东西。这些亲兵们自己原本也是老大不情愿的,这人潮就开始向着这片行军灶涌动过来了。 “都停下!”偏将刷的一声抽出了腰刀,大声喊道,“这里面有毒,不信抓条狗过来!” “大人!这荒郊野外的上哪儿抓狗去啊?”有人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说道,引起旁边的人一阵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这荒郊野外哪儿找狗去啊?” “大人!您的马也吃得!要不给您的马喂一勺?”这偏将听得下面士兵一阵挤兑,不由得吼道,“老子说有毒就有毒!谁敢过来吃?就地斩首!”说着冲着手下亲兵一挥手,“都把刀抽出来!” 他手下的亲兵们略有迟疑地对望一眼,还是抽出了自己的刀。 “又不是只有你们有刀!”对面的人群中不知道谁这么说了一句,顿时就让一群士兵们醒悟了过来,对啊,自己身上也有刀啊!那声音似乎没打算停下来,继续说道,“你们当官的每天都躲在车里吃香的喝辣的,味道飘出来让我们这些吃屎都赶不上热的兵闻,现在人家准备了食物你们又不准我们吃,还想自己吃独食啊?” “就是!每天他们都在自己的车里吃香的喝辣的,味道别提有多香了!还有女人陪宿!老子们辛辛苦苦的,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欠饷都欠了一年多了这还打不打算发饷了?” “是啊!大人!啥时候发饷啊?这都要打仗了!”“就是,不发饷也就算了,竟然连顿饱饭都没得吃!他日到了占城港城下,立马就可能打仗,我们这些个大头兵,银子拿不到也就算了,连顿饱饭也吃不上。”“皇上也不差饿兵啊!咱们这些个倒霉催的拿不到钱也就算了,饱饭也不让吃了?” 这偏将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怒气直冲,但是又不好发作,士兵长时间拿不到饷钱这事情大家都知道,现在又因为粮草被那怪鸟大量焚毁弄得一天只能吃一顿。士兵们对这些事情早就怨声载道的,现在这么一闹腾自然而然就转而针对他了。他自然不会傻兮兮地把这些事情揽到身上去,相当干脆地把手里的刀往刀鞘里一扎,冲着亲兵们就喊道,“他们不怕有毒让他们吃,我们走!” 亲兵们不由得一阵迟疑,说实话他们也想吃点,但是既然上官发话了,也只好收起武器跟着偏将和副将们离开了。 周睿刚才就一直躲在人群中,他知道从进入到占城港附近一百五十里开始,就会天天有各种袭扰开始。根据参联会的计划,一开始是进行善意的袭扰,比如说在士兵中分发传单和投降票,让他们知道对抗元老院是不可能的事情。同时还会在树林中开辟一些空地提供食物给他们,加剧南岸军中官兵之间的矛盾和冲突。随后空袭将在他们进入到一百里范围内开始持续不断地进行,尽可能多的杀伤南岸军官兵,与此同时特侦队也将开始在五十里范围内展开真正的大规模袭扰,斩首行动将持续进行,尽可能在双方主力部队接触之前彻底摧毁掉南岸军的指挥系统,让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 周睿的行动基本上就是按照这个作战计划展开的,他的辎重队现在虽说还有好几百人,但是真正属于他的核心只有六十多人。这段时间来,他通过这些亲兵向外传递各种流言蜚语,从怪鸟的来历和为什么攻击南岸军,到军官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就连刚才躲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说话者也是他。他的离间计使得相当不错,现在士兵和军官之间的冲突已经开始初现端倪,一路走来,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士兵和军官之间恶语相向,甚至于刀枪相对,这就是他所想要的。 他还是在界镇附近就偷偷藏了一批食物在运送牛马草料的车里,然后又借这百户的名头把这些车都归拢到自己的手下。每次扎营,到得晚上,他们就会把这些食物拿出来分享,保证自己人不会饿。根据计划,他们将在进入到一百里的范围内,通过界河上的中国船只离开,同时还有另外一支间谍小队。他悄悄笑了笑,明天就要离开了,抬眼看了看正在离去的偏将和亲兵们,这群士兵们一哄而上,纷纷掀开盖在锅上的盖子,每个锅子里都是香味四溢的粥。手里有碗的士兵们纷纷拿起碗就往锅里舀,没有碗的急不可耐,围着锅子团团转,巴巴的挤进去看着旁边正在喝的同伴。“兄弟,快点,让我喝一口,借个碗用一下!”“借一下!借一下碗!”“别抢别抢!我这还没喝完呢!” “又不烫!”有人大喊出声来,“你们自己抓吧!”这句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旁边的人也顾不得有没有碗了,纷纷涌上去双手就往锅子里掏,抓出多少算多少,二话不说就往口里塞,一个个嘴巴里填的满满的。有的被噎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又舍不得吐出来,硬是在那里哽下去,双手捧着粥,急得眼泪往下流。旁边的人看他捧着粥,连忙挤上去从他手里抢了些粥。 “还有鱼!”有人惊叫出声,之前听人说有鱼还不怎么相信,可是现在他们自己口里真的吃到了鱼肉的碎块,虽说不是很大,但是香味可不是骗人的。“这是些什么人准备的啊!这么好。” “这里有字!”立刻又有人喊出声来,有人循声望去,果然在一旁被砍倒的树木上隐隐约约似乎是有字,便有吃完了的人上前去剥掉了树皮,上面豁然露出密密麻麻的字来。 “我们是中国元老院,朋友们远道而来,自然有款待,但若是于我等开战,那么这就是最后一顿。”有认识字的人把这排字念了出来,旁边就有人说道,“这元老院到底是啥?” “不知道,但是貌似是自称中国,怕是阮逆一流。”“若是阮逆一流,岂不是与我等为敌?” “是啊,但是既然是敌,何故又要准备吃食于我?”有人说着掏出了刚才还来不及丢进火堆的投降票,“这东西还是先收着,没准万一用得上呢?” “就是,先收着还是好一些,万一用上了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还有?”“刚才有一大堆纸片飞到那边树林里了,没人去捡,我刚才去拣的。” “嘿!快来啊!这里还有吃的!”一个士兵一边捧着胀得圆滚滚的肚子一边抹着嘴巴一边走过来说道,“那边林子里也有一大片空地,跟这里的粥一样多。”这边刚刚没吃到的士兵们呼啦一下涌了过去,就连几个没怎么吃饱的也冲了过去。 第四百七十二章 雪风号出击 “这东西就是我们的新产品?”卜众孚跟唐勋良两人站在船台旁,看着船台上的这个怪物。“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船啊!”说话的人两手一摊,汽灯的照亮下,杨俊博指着这个外形奇怪的船说道,“这船台上总不能造飞机吧?” 这的确是一条船,但是跟本时空所有见过的船都截然不同,这艘船的船体并不和本时空的船一样是单体,而是三体的,除了主体的船身之外,还有两条小型的船身位于船只主体的两侧,两侧的小型船身并不大,大约直径一米左右,有着很不错的流线型。两侧的小艇通过钢梁——没错,的确是用钢梁固定于船只主体的左右两侧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而船只本身的主体则是一条同样有着流线型的小艇,小艇的宽度大约为三米左右,整艘船的长度为十五米左右,船只的中间竖着一根高达十八米左右的桅杆,让人觉得惊异的是这根桅杆不是用木头制成的,而是用钢管制成的。 “这是无缝钢管?”卜众孚有些好奇地问道,林传清点了点头,“没错,一百毫米无缝钢管,绝对的旧世界产品,物美价廉。” “你们造这个玩意儿用了多长时间?”唐勋良好奇地问道,“看起来挺费功夫啊。” “没错,”杨俊博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的确费时间,光是船体打造工作年后就已经开始了,这三个月左右才完成。至于桅杆,桅杆使用的是铆钉固定。让你们看看好玩的东西。” 说着杨俊博翻身攀上船体,在舵杆的位置拍了拍,借着汽灯的光唐勋良和卜众孚这才看清楚舵杆竟然也全部都是由钢铁制成的,并且这还不是仅仅一个舵杆,而是上面有着一个轮盘,上面用钢体结构安装了一套摇柄,可以如同自行车脚踏板一样进行转动。 “这东西不是靠摇把手来前进吧?”卜众孚有些不自然地扬了扬眉毛,“要是摇把手还不如上引水船呢。” “你瞧你比的那东西……”林传清笑了起来,“我都不惜说你,咱们元老院黑科技多,要是用引水船那点技术,咱用得着另外造一条船吗?直接让工厂生产不就成了,这东西不是驱动船体的动力,动力是风。” 卜众孚一脸戏谑地走到船体一旁的子船体,在船尾拨弄了下水线下的螺旋桨,“那这东西怎么算的?算作飞行使用的?” “那是辅助动力,万一需要进行驱动的话就开启,但是平时在有风的情况下根本不用这个,就靠风就足以。”船上的杨俊博笑了笑,在甲板上踏了两脚说道,“速度最高可以达到二十二节左右。” “你是说这东西已经下水过了?”卜众孚一愣,杨俊博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没错,昨天前天都下水试验过了,包括行驶速度、转向能力以及稳定性、抗风浪能力。” “这木头的抗风浪怕是难吧?”唐勋良在木头上拍了拍,“这还是松木的,不太解释吧,干嘛不用铁力木?” “铁力木太重了,我们已经用了太多的钢材,船体本身有点重了,要是焊条可以量产了,咱们就可以直接用钢铁造这种船了。”杨俊博说着,指了指桅杆顶部,“这船用的是一扇三角帆,船头还有风筝式牵引器,桅杆顶部还有通讯天线,安装了一台十米波段的电台,具体通讯距离还没有测试过,但是我们在距离东方港三十公里的距离还能接收发送无线讯号。” “说了那么多,这船舵杆上的这个自行车脚踏板是干嘛的?”唐勋良最终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舵杆,林传清笑着解释道,“这个是从《未来水世界》里得到的灵感,这是一个动力机构,可以通过转动得到动力,然后通过一个差速器进行调整,可以用来调整升帆降帆,以及帆的方向。” “听起来很牛啊!”卜众孚不由得笑了起来,“但是你们为啥又把它上了船台了?” “很简单啊,”杨俊博笑了笑,“调整钢架,保证三个船体在水上保持平衡,免得折断钢梁就麻烦了。现在已经调整完毕了,明天就能够实验性巡航了。” “你这么晚把我们叫来就是告诉我们这个的?”卜众孚有点不满地问道,但是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却瞟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在船尾的两侧钢架上各安装着几个钢架,“这是干什么的?” “水雷!”杨俊博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这就是我们今天晚上叫你们来的目的,我们准备趁夜来个大冒险,潜入到迈德诺人在文山港的舰队泊位附近布雷,让洋流把水雷推向他们的舰队,这样就能够至少给他们添点乱子。” “这是个好主意!但是咱们有水雷?”唐勋良有点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咱们就算造出了水雷,发火机构怎么弄的?火药防潮也是件难事啊。” “这六枚水雷都是试验品,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刚从兵工厂里送过来的。他们说至少两天内是能够保证不被海水打湿的吧。”林传清说着笑了笑,“这时候没办法不是?一切因陋就简,丢在海里让它漂就是了。” “对了,咱们现在又没有这个世界的洋流图,谁知道洋流是怎么弄的?万一方向不对漂回来封锁了占城港或者东方港了不还得我们自己来排雷?” “说是这么说,但是最近我们每次巡航的时候都发现洋流一直在朝着南面的方向去,至少今天不至于会改变掉吧?”杨俊博笑着说道,“我们赶早不如赶巧,这船正式下水,咱们就去干点坏事,炸他们个睡不着觉!” “可是这要是真的攻击成功了,迈德诺人还不是立刻就知道是咱们干的?”卜众孚摇了摇头说道,“真要是知道了是我们干得,宣战不宣战都没啥区别了,还是不用了。” “瞧你说的,”林传清乐了,“首先,我们是使用帆船,没有机动船的声音,又是趁夜行动,我就不相信这些人有日本海军的夜间观测本领。”旁边不远处一个日籍归化民工人伸长了脖子探过头来,但是看到几个元老正在望向他,连忙扭过头去,反正他夜盲症,啥也看不见,但是他脑子里充满了疑惑——这日本人晚上就能看清东西了吗? 见到那归化民把脑袋扭了过去,林传清继续说道,“其二,我们会在他们北面一海里左右的位置开始布雷,我们测过洋流,速度大约是一点五节左右,也就是说大约一个小时后才能炸到他们,那时候咱们早就走了,谁知道是咱们放的?” “你这是掩耳盗铃,这时候除了咱们,还有谁能想出这些缺德带冒烟儿的主意来坑人?”不远处的肖灿笑了起来,“不过我喜欢。” “好了,多说无益,趁着涨潮了,咱们这就下水吧。”说着杨俊博开始指挥起归化民船工在汽灯的照射下慢慢地把船体放下水。 唐勋良等人乘坐着引水船登上了已经下水的三体船,卜众孚好奇地问道,“这船取名了没?” “取了,”杨俊博回答得很干脆,“雪风号。” “我勒个去!”肖灿第一个叫出声来,“这名祥瑞啊!我可不敢坐。” “你怕啥?”杨俊博眉毛一扬,“这名超祥瑞,二战时的雪风号可是从来没有受过重创,要知道雪风号可是参加过太平洋战争的几乎每次重大海战的,几乎每次都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跟雪风相比,时雨野分都渣到爆了。” “你图个好名就给取了雪风的祥瑞名,到时候你这船打算跟谁组团的时候提前通知一声,”卜众孚笑了起来,“我看看有谁愿意和你同行。” “与雪风同行……不想活了吧?”肖灿在一旁喃喃自语道,杨俊博再次笑了起来,“你们只管放心,我这是侦察艇加布雷艇,以后如果开发出了鱼雷,这就是鱼雷艇,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的,不至于会要进行组团行动的,不用怕这种诅咒啦。” 几个人终于上得船体,主体三米宽的距离并不好站人,但是两侧浮筒之间的钢梁上铺设着一层绳网,人可以站在上面或者走动,只要小心点就不至于掉下去,并且每个人身上都绑缚了安全绳,就算掉进水里也能马上拖回来。为了保密防止被迈德诺人窥探,他们特地悬在了夜间出发,选择的地方还是以前维修春晓号的船台位置,几乎无人知道这次隐秘行动。 随着杨俊博快速地转动着舵杆上的把手,只见桅杆顶上的滑轮开始转动,大型三角帆正在随着滑轮的转动缓缓升起来,船上的人明显地感觉到速度正在开始提高,不多时,脸上吹来的风已经相当高速了。船头的林传清手里举着一个测速仪,高兴地直蹦达,“瞧这速度!现在这风速就已经达到十二节的速度了!而且还在提速,应该可以到达十六节左右。” “你别光看速度,看着点远处,要是直愣愣地冲到迈德诺舰队中间去,咱们这种脆皮船可是很难转向出来的,万一撞上了直接就完蛋了。”杨俊博在后面大声喊着,船头的林传清耳朵里已经满是风声。 其他几个海军军官现在都坐在绳网上腰间绑着安全绳,速度一旦超过十二节,海上的波浪起伏对于船体的影响就已经开始有点吓人了,每个人脚下就如同踩着烂泥一般地滑个不停,与其抖抖索索站着,反而不如都坐着更安全。 雪风号快速地划过海面,海水的波浪被船头和两个浮筒劈开,如同泼水一般地泼向船头的林传清以及坐在绳网上的海军军官们。卜众孚凑到唐勋良耳边大声说道,“我怎么开始有点后悔来了?” “我也是,”唐勋良同样面色不善,海水不仅从前面泼来,同时也从绳网底下向上泼来,身上的海军军服早就湿了,就连屁股上也都湿了。虽说现在六月中旬温度高,但是晚上在海面上以十三四节的速度疾驰,身上还是能感受到凉飕飕的。“这船以后要是开始进行装备,必须要穿雨衣来操作才行。” “别指望了,”旁边的肖灿大声喊道,“没有橡胶,就连合成橡胶也造不出来,雨衣根本就没得指望。” “随便搞点其他东西都成,这速度太高了,也有麻烦。”卜众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上面又不能安装上层建筑,会影响流线型外壳和速度,要不咱们都到船体里面去躲躲吧?” 几人同时朝着船体看了看,肖灿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这船速太快,咱们脚上没个准,万一掉海里湿的更厉害,还好都把帽子丢在值班室了,不然的话就麻烦了。” “这水雷谁知道资料吗?”唐勋良见大家都冷得在哆嗦,便想要转移注意力,望向船尾水雷架上的六枚水雷。 “这个我听说过,林深河以前说要开发一款水雷用以保护港口,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肖灿话音未落,就被卜众孚打断了,“应该不是那种,保护港口肯定要用锚雷,现在我们在用的是漂雷。” “你就说说锚雷吧。”唐勋良双手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冲着肖灿努了努嘴,肖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种水雷听说是铸铁外壳的,上面留有六个装填电解液的触发引信,里面装填有二十公斤的梯恩梯炸药。在触发引信遇到压力的时候,就会打碎电解液的小瓶,让里面的液体和瓶子里的金属块接触从而产生整个水雷的爆炸。” “才二十公斤梯恩梯?”后面有人不满地说道,“也太小了吧?二十公斤梯恩梯爆炸也不过就是八十兆焦的能量罢了,不太顶用吧?” “你就别抱怨了,”唐勋良笑了起来,“二十公斤梯恩梯,你知道咱们弹簧炮里装填的是多少吗?才一点五公斤,弹簧炮就已经足够在迈德诺人的战舰外壳上开口子了,二十公斤!开玩笑!能把胜利级直接炸成几段顺带着抛上天。” 第四百七十三章 水雷攻击 1 “迈德诺人的主力舰有两种,一种是用来进行作战的锋锐级,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胜利级,排水量约为三千六百吨。锋锐级的主要作用就是提供制海权争夺,用以压制海上力量。”唐勋良说着抓住了绳网,又有一股海水腾了上来,在他本就已经湿透了的裤子上再加了一把海水。“此外还有一种华丽级巡洋舰,这种巡洋舰舰体比较宽,货舱容量比锋锐级要大出三分之一来,而总体排水量却比锋锐级少了三分之一,这么说了应该排水量应该是两千四百吨。这两种主力舰的主要用途不同,但是却都是迈德诺人的主力舰,根据分析上次靠近时拍摄的照片发现这两种主力舰在文山港外都有出现,而且华丽级的数量不少,比锋锐级要多出一倍的样子。我们上次突然出现的时候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所有舰船都排成了战斗队形,也就让我们对他们的具体数量以及船只泊位有了一定的了解。” “没错,我们现在正在向他们的主力舰泊位移动,”林传清说着冲着身边的人问道,“我们的位置!” 那人灵巧地举起一个六分仪对着天上的月亮看了看,报出了一个数据,林传清点了点头,冲着身后的杨俊博大声喊道,“保持航向,向前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达位置了。” 杨俊博点了点头,“那你可要注意观察,别冲到迈德诺人中间去了才发现!” 林传清鄙视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带了夜视仪的,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说着指了指自己头上戴着的翻斗车——他头上戴着的不是海军军帽也不是钢盔,而是类似于旧时空的快反盔,前方有一个可以翻上去的夜视镜架俗称翻斗车。这个翻斗车上现在正挂着一个小型的夜视仪,这还是在旧时空带来的红外夜视仪,这种主动红外夜视仪虽然比不得旧时空美军使用的那种军版夜视仪,但是就算是放到二战中都是天顶星科技了,更别说现在这种古代了。他有些骄傲地把夜视仪翻下来,开始进行观察,众人这时才发现船头竟然还装了个大号的红外灯,林传清现在手扶着红外灯朝着海面进行着搜索,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完全看不到任何光芒。 “这红外灯的照射距离可以达到一千米左右,”杨俊博有些骄傲地跟其他军官们说道,“这样距离足以在敌人发现我们之前就能够锁定敌人,只是这些东西相当不好弄,只有旧时空的产品,把这些玩意儿从计委弄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分隔线============================= “这都已经是第三个月了,咱们跟着舰队在这个附近晃悠都已经三个月了。”大副坐在凳子上发着牢骚,迈罗瞥了他一眼,“怎么?舍不得?” “当然舍不得啊!船长!”大副撇了撇嘴说道,“咱们可是吃自己的,这次您也到东方港里去看过了,中国人的海防弄得太厉害了,我们要冲进去怕是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才行。这到底是要打还是不要打啊?” “我也不知道。”迈罗叹着气摇了摇头,“原本按照计划,南岸军的军队应该于昨天就赶到占城港城外进行战斗,而刘香的船队也应该要在前天攻击东方港,这样好让中国人顾此失彼,谁知道刘香这帮海盗就是海盗,没有时间概念,更没有配合的想法,被区区两艘中国人缴获的锋锐舰就给打得屁滚尿流,我们送给他们的那艘护卫舰也被缴获了,只有六条戎克船逃了出来。” “这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说这群海盗平时风光无限的,有时候就连我们的船队他们也敢打主意,结果面对中国人竟然就打得这么烂,听说就连刘香本人都给抓住了。”大副在旁边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刘香现在在中国人的战俘营里过得怎么样?” “怎么着?你还看上刘香了?”迈罗笑了起来,“那种天天日晒雨淋的女人就算再漂亮也漂亮不到哪儿去的。” “拉倒吧,我现在宁可在迈德诺舰队里当个大副,也不想在那帮武朝海盗里当海盗头,”这大副嗤笑了一声,“话说那南岸军现在到哪儿了?” “不知道,中国人现在严阵以待,每天都有会飞的那些个怪鸟飞出去,昨天听说中国人发射了一个惊雷一般的武器打死了几个去农场偷菜的宵小,想来南岸军的那帮家伙吃他们的苦头少不了。”迈罗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记得去年南蛮的那帮人北上的时候,一万多人沿途遭到中国人的那只怪鸟袭击,军粮几乎被尽数焚毁,士兵损失惨重,见到怪鸟临空就到处乱跑。而且中国人的精兵四处活动,随心所欲地射杀南蛮军中的那些指挥人员,搞得南蛮军队到得占城港城下之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指挥能力。要说起来中国人的这些战法简直太狠毒了,土蛮回去之后清点了人数,损失最大的部落几乎损失了男丁中的一半,最少的也损失了一千多人。尼西亚城的交易站那边传来消息说南蛮正在发生很大的内部纷争,那个叫博格丹的矮矬子现在已经快要守不住土蛮领袖的位子了,为了争夺被腾出来的领袖位置,必定会有一场血雨腥风的,在此之前,南蛮将没有任何能力进行北犯掠夺了。” “咱们也用不着他们北上掠夺了啊。”大副在一旁笑了起来,端起手边的马克杯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获得了安南的控制权,几个海上城市正在考虑向安南大陆移民的计划了,我们完全用不着南蛮背上掠夺资源了,我们自己直接就可以占有安南的所有物产。” “若要是能够和中国人合二为一就好了,”迈罗有些憧憬地说了起来,“亚宁人传来了消息,他们把我们送过去的那两条引水船和两台被称作劳斯莱斯的人力车都拆开看过了,里面的东西看起来都是平淡无奇的,他们表示制造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我们就委托亚宁人制造不就行了?”大副话音未落,迈罗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里面的东西看起来的确是平淡无奇,偏偏问题就是这个平淡无奇上,例如引水船和人力车,上面都有一个大号的木头匣子,里面装了不少的齿轮和传动轴。”“我们也打开看过。”大副好奇地问道,“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啊。” “呵呵,新奇的地方就是,里面的东西是完全一样大小的,也就是说,人力船上的东西拆下来只要是一样的零件,可以直接装在人力车上,人力车上的也是一样,只要是侧面数字一样的零件,就可以随意互换。” “那……这不是和他们的子弹一样了么?”大副愣住了,“好像他们的枪也是一样的。” “问题不在这里,”迈罗说道,“中国人似乎有一套严格的标准,无论是武器的零件,子弹还是工业成品,哪怕是生产这些产品的机械,都是有着严格的标准体系的,一个东西有多大,样子是什么样子的,包括你的这个杯子。”他说着端起了自己的马克杯和大副的比了比,“除了上面的花纹,其他的简直就是一般无二,并且如果花纹一样的茶杯,上面的花纹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简直就是完全没有区别。” 大副嘴角抽了抽,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两个杯子,抬眼望向一脸苦笑的迈罗,迈罗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的这个潜在敌人很恐怖,他们现在一直按兵不动,似乎是正在手忙脚乱地应付我们的这些阴谋,但是算计别人的人身后,肯定也有其他人在算计自己,就算是人家真的掉到自己的坑里去的时候,也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人家在布一个更大的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吧?”大副笑了笑,迈罗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武朝的话真是博大精深,这帮中国人虽然说的类似武朝官话,但是却全然和武朝人不同,他们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武朝人一般。中国人如今跟我们见招拆招,似乎完美地解决了每一个我们给他们设置的障碍,尽管我们大多数人都觉得中国人并不知道是我们在背后设这个局,但是我却有十足的理由相信中国人不仅知道,而且肯定已经在开始对我们进行反击了,如果现在还没有发觉,只能说明我们不仅在见识上差出他们太远,甚至还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已经给我们挖好了坑。” 话音刚落,就听得北面突然传来爆炸的轰鸣声,这声音非常大,接着又是第二声。迈罗和大副几乎同时听到了甲板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水手们纷乱的脚步声跑向船只偏向左侧的甲板,纷纷在惊呼着什么,嘈杂声中偶尔传来了爆炸或者沉没之类的关键词,这让迈罗不由得一跃而起,“难道是中国人在进攻我们?” “不知道,”大副也惊恐地一跃而起,他们都是见识过中国人火炮的——中国人的炮弹打中了目标之后能爆炸,这可是共识,而且中国人的炮发射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用来夜袭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了。 两人忙不迭地推开了船长室的大门冲上了甲板,甲板上满是水手,他们都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瞧向北面。此时的夜空中飘着几片云,被海面上的大火映照出了红色,火光四射,照得维诺波利斯号的船帆都被染上了一层红色。 “发生了什么事情?”迈罗直接找到了负责值班的水手长,水手长呆了呆,指着那边,“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间听到那边发生了爆炸,就是这样子了。” 迈罗偏向北面看了看,北面是主力舰的泊位,那边的船只基本上除了锋锐级就是华丽级,两种船吃水都比较深,因而都停泊在那个区域。可是怎么就突然发生爆炸了呢? “看到有人开炮了吗?”迈罗连忙问道,水手长摇了摇头,“没有,舰长,没有人开炮,之前一点响动也没有,就突然发生爆炸了。” “轰!”于此同时,战船队中又一次发生了爆炸,这次爆炸发生的时候迈罗正好看着那个方向,在爆炸之前果然是一点而动静也没有,就如同那船自己爆炸开了一般自然。“不对!肯定是敌袭!” 那条华丽级战舰被炸得从水中跳起,向着南面偏了偏,狠狠地砸在水里,船体如同被孩童折断的玩具一般断成了两截。爆炸掀起的滔天大浪再一次作用,把船体直接扯成了两截。水手、货物和火炮如同下饺子一般地从爆炸的裂口以及甲板上滚落海水中,惊叫声此起彼伏。 “这肯定是敌袭!”迈罗大声喊了起来,“所有人!战斗位置!”他喊着回过头看着还在发呆的水手长,“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敲响作战警钟!”水手长连忙点了点头,快步跑向警钟,连续不断地敲了起来。 听得维洛波利斯号传来的警钟,附近的船只也开始敲响了战斗警钟,水手们忙乱地跑向各自的战斗位置,有的起锚,有的升帆,更多的人则是把大炮拖上火炮甲板,升起炮窗,做好战斗前准备。 和这些辅助船队相比,战船队反应还更慢一些,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懵了,水手在甲板上乱跑,左顾右盼,有的则是爬上了桅杆顶部,举起望远镜或者极目远眺,想要看清楚附近是不是有敌人在靠近。但是他们始终没有能够发现任何敌人的迹象,就好像炮弹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飞过来一般。爆炸仅仅是响了三次,就又归于平静,海面上依旧是纷乱一片,水手们在忙乱地放下小艇,海面上的船体残骸正在剧烈燃烧着,火光映红了海面,水中的遇难者在海水中扑腾着。正当大家都在紧张地左顾右盼时,忽然间战船队南面一里处的辅助船队中正在散开的辅助舰群中突然又爆发出一声剧烈爆炸,一条商船忽然间船头被炸得整个的抬起来,跃出海面足有两三丈,再次掉入海水中的时候,整个船首都断裂开来,船头船帆桅杆扯着七七八八的帆缆一起开始沉入海底。商船队一阵大乱,纷纷向着左右两侧躲开来。 第四百七十四章 水雷攻击 2 “你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吗?”迈罗连忙冲着桅杆顶上喊道,桅杆顶上的瞭望手大声喊道,“舰长,爆炸是从水中起来的!爆炸之前没有水柱!” “没有水柱?”听到了回话的迈罗不由得一愣,喃喃自语地回了一句,“没有水柱?” “怎么了?舰长?”大副在一旁焦急地看着陷入混乱的船队,冲着迈罗问道,“舰长!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跟着转向?” “不要转向!打出灯语,形成保护战船队的圆形阵!”迈罗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对着大副说道。大副一脸不解,“舰长,这是为什么?” “攻击者在水里!”迈罗焦急地对着他喊道,同时冲向发送灯光信号的台子,推开站在信号灯旁不知所措的信号员,自己开始朝着不远处的船只开始打起灯光信号来。 “迈罗在干什么?”海权号的指挥台上,巴布科克曼望着远处的灯光信号,不由得有些好奇。作为一艘带有海水淡化系统的淡水供应船,迈罗的维诺波利斯号外形很明显,因为她的尾部上端安装有大型的海水储藏箱,柯克曼甚至不需要仔细看都能知道那条正在不停发送灯光信号的船只就是维诺波利斯号,那个个头很大的金属水箱此时在海面上船只残骸熊熊燃烧的火光中分外显眼。 “他让辅助舰队从东西两侧开始包围我们战船队。”旁边的大副紧紧盯着灯光信号跟柯克曼说道,柯克曼点了点头,“没错,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迈罗的灯光信号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在持续发送着,“敌人在水中!”大副的声音有些变调了,“注意观察水面!”柯克曼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水手们大声喊着。 水手们纷纷从底舱拿出了平时并不怎么用的航海灯,掏出火镰火折点燃了,然后盖好玻璃,挂在了船的四周。这突然冒出来的上百个航海灯顿时就把舰队四周都给照亮了,海面上乱糟糟的,船壳碎片、漂浮着的水手、残破的船帆在海面上随着波涛起伏着,海浪把海水打碎成无数的碎片如同无数的钻石一般把航海灯的光反射得到处都是,水手们的眼睛一时间被这些晶莹的浪花闪得眼花缭乱。 海面上许多主力舰都放下了小艇,小艇上的人迅速的划动着船桨,许多的小船在海面上划来划去,拯救那些在海水中呼救的同伴。船上的水手们虽说被晃得眼睛发晕,但是还是强行睁大双眼盯着海面上的情况。 “这是个什么东西?”海面上忽然发出了这么个声音,让旁边几条小艇上的人都看了过去。原来在海面上竟然有个黑乎乎的铁制圆球,这个圆球大约是一米左右的大小,正在随着海浪的起伏在水面上载沉载浮。 好奇的水手们围了上去,“这是我们的东西吗?”“好奇怪的圆铁球。”“这是铁球哦。”有人用桨叶在这个圆球上敲了敲,果然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 “里面似乎还是空心的,这东西是我们舰队的?”也有人纠结于铁球上的字母,“海神之怒。为什么要叫做海神之怒?” “不知道,这个圆球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小棍子?”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圆球上有不少的小铁棍,就好像豪猪背上零星的几根刺一般向着天空。“这东西干嘛的?” “为什么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你的预感什么时候好过?”“你能别敲这个东西了吗?”一个水手持续地用手中的木桨敲打着这个铁球的外壳,“这东西是铁的哦!铁的怎么能够浮在海面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能浮在海面上,你能别敲了吗?”另一个水手把木桨伸过去挡住了他的敲击动作。 “为什么不能敲?我只是想砸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海神在里面。”说着他再一次举起木桨砸了下去,另一人试图格挡他的敲击动作,结果木桨一歪,正好砸在其中一根金属棍上。 众人听得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还没有来得及问是什么声响,一个巨大的火球就出现在他们中间。 这枚水雷里的二十公斤梯恩梯炸药在雷管的引发下迅速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波掀起了滔天的巨浪,足足升起有二十多米高,冲击波把船只的碎片、船上的杂物以及充满了好奇心的水手们撕成碎片抛向天空,最远的甚至被抛出了一百多米。 柯克曼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水手的半截身子如同被丢出来的娃娃一般在空中转着圈,一头扎到了海权号的甲板上,各种被甩飞的杂物砸得舷墙乒乒乓乓作响。爆炸掀起了巨大的海浪,把附近的几条船摇得左右乱摆,一条锋锐级战舰因为舰首下了锚,舰尾则被海浪推着向旁边撞去,狠狠地撞在一艘华丽级巡洋舰的舰首,两条船都是一震,没站稳的水手以及甲板上没有固定好的东西顿时滴溜溜滚了满满一甲板。好在锋锐和华丽两种军舰舰体使用的木料都相对比较结实,这次慢速撞击虽说让船上的人灰头土脸,但是船体本身并没有产生结构上的损坏。 “刚才是什么爆炸了?”柯克曼之前没有盯着海面上的情况,等他听得爆炸声看过去的时候爆炸已经发生了。他连忙问一旁负责观察的水手,水手被刚才的爆炸吓傻了,半天没有回应。柯克曼急得头发都快要掉了,在这个水手脸上扇了一巴掌,恶狠狠地吼着,“到底有没有看到是什么爆炸了?” “是……是……是个铁球!”水手被抽了一巴掌,这才清醒过来,捂着脸答道。 “铁球?”这下轮到柯克曼发愣了,“怎么可能是铁球?”旁边的大副也是一愣,对着那个水手大声说道,“铁球这东西遇水就沉,怎么可能在海面上发生爆炸,若是丢到水中,直接就沉底了……” “真的!真的是个铁球!”旁边又有水手说话了,“舰长!我也看到了,是个铁球,有这么大!”说着还双手比了个大小。 “鬼扯!”柯克曼一脸不信任的样子,对着这几个水手摆了摆手,“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不要想这些稀奇古怪的鬼点子来乱说。” “真的是铁球!敲起来的时候还发出铁制品的咚咚声!不信您看,那里还有一个呢!”旁边再次响起了水手的话语,这次柯克曼笑了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他脸上的表情就这么僵硬在了那里。 果然,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真的有一个圆乎乎的铁球正漂浮在水面上。海浪正把这个铁球缓缓地抛起又放下,而且它也在缓缓朝着海权号慢慢地漂过来。“就是这东西发生的爆炸?”柯克曼紧张地指着那个铁球问道,旁边的水手已经害怕地不敢说话了,忙不迭地点头,眼睛也是紧紧盯住那个铁球。 “快升帆!快!”柯克曼也顾不得这个铁球是不是真的造成这几次爆炸的元凶,连忙大声冲着水手长吼道,“你们赶紧去起锚!我们离开这里!” 枪炮长在高声喊道,“装填火炮!准备射击!” 炮手们急匆匆地把火炮扯回甲板,紧张地进行着装填工作。“拆掉炮车的前轮!”枪炮长继续高喊着,“可以让炮口瞄准更低一些的目标!” 紧张的炮手们更加手忙脚乱地抬起炮车的前端,卸掉了炮车的两个前轮,有人在紧张地放下炮车时压到了同伴的脚指头,尖叫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枪炮长丝毫不管下面的人在喊着什么,只是紧张地吼着,“快点快点!已经很近了,再近我们就打不到了!” 海权号虽然是双层火炮甲板,但是眼下水雷距离海权号已经逼近到了三十米左右了,海权号平时引以为傲的高大舷墙此时成为了催命符,火炮甲板的高度最低也距离海面足足五米,即便是此时卸掉了炮车的前轮,依旧只能勉强瞄准而已。但是这时水雷还在不紧不慢地向着海权号逼近过来,船上的人都已经确切地看到了这个死神,每个人都是一身冷汗直流,但是眼下谁也没有办法,只能急匆匆地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随着铁链的响声,起锚手们终于成功地把锚从海床上升了起来,海权号终于在洋流的作用下向着北面一斜,船体开始向着南面移动起来。 枪炮长看到这个情况,连忙大喊一声,“开炮!” 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炮声,海权号右侧的炮窗依次喷出了火光和硝烟,照亮了附近的几条战船。柯克曼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快步冲到舷墙边向着铁球的位置看过去,那个位置已经被浓厚的硝烟以及滔天的水柱所包围,海水哗啦作响,就连身边的人说话声也听不到了。 可是令人胆寒的情况很快就出现了,在水柱消失后,那个铁球很快就从水雾的边缘再次露出了狰狞的面孔。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死神——铁球的外壳被齐射的某颗炮弹打中了,瘪了一块,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它的漂浮能力,它依旧不急不慢地朝着海权号的船头漂过来……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样的东西到底要怎么打才会死?难道真的是海中的鬼魅? “快升帆!”水手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冲着甲板上还在望着水雷发呆的水手们吼着,“快升帆!还不快升帆!我们离开这里!” “是的!是的!”柯克曼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冲着水手们挥舞着双手,“快!动作快!” 水手们如梦初醒一般地疯狂拉扯着升帆的缆绳,谁也没有注意到多出了几乎一倍的水手在拉——升帆缆不同于耕田,不是人越多越好,而是有一定技巧和力道要求的,人越多,力量自然越大,但是对于缆绳的损伤也就越大。现在这种狂乱的情况下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于是乎事故就发生了。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二十多个水手拉着的主桅帆缆绳从桅杆顶上断了开来,水手们来不及放开缆绳,滴溜溜地滚满了甲板。 “完了!”柯克曼绝望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个时候右侧火炮因为拆掉了前轮,在没有装好前轮之前是不可能收回甲板进行装填的。而主桅帆的断裂则让海权号失去了六成的动力,锋锐级没有划桨室,不会有人力可以用来推进,失去了主桅帆基本上就是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动力,这时候死神距离海权号只有不过区区十米,而且还在持续不断逼近,一条失去了攻击力又失去了动力的主力舰此时除了等死绝无其他路可走。 “咚!”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铁球撞击到海权号船壳的声音,但是却没有听到那声大家都在绝望等待中的爆炸声。“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水手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没有爆炸?” 许多人立刻就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哗啦啦地涌到了甲板栏杆旁向下张望,果然那个铁球正在右侧船头位置,随着海水的波动撞击了两下船舷,然后顺着水流正在向着船尾方向漂去。 “水手长!”因为没有爆炸,柯克曼这时恢复了之前的气度,“让人赶快去修复主桅帆缆!枪炮长!让人把火炮的前轮装回去,装填!” “是!”水手长和枪炮长领命快步跑了开去。柯克曼深吸了一口气,冲着二副喊道,“你带几个人放小艇下去把那个铁球捞起来看看!” “啊?”二副一脸为难之色,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他也只能行礼领命,吩咐人去放下小艇准备捞起那个铁球来看看。 “轰!”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在舰队外围响了起来,一艘辅助舰在警戒圈外触碰到了一枚水雷,被剧烈的爆炸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船体左倾严重,连帆都已经斜倒到了海面上,人可以直接从甲板上走进水里。 “打出灯语!所有船只警惕,小心海面的铁球!那东西会爆炸!另外把战船队的舰长都集中过来,还有迈罗,我们要分析一下这个铁球!”柯克曼说着摆了摆手,信号员连忙跑到信号灯旁开始向外打起灯语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 水雷解析 1 “这个就是炸沉我们四艘船同时还炸死数百水手导致上千水手死亡的罪魁祸首之一。”柯克曼指了指甲板另一头几个水手正在往甲板上抬的东西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浮在水面上的,这家伙的重量挺沉的。” 大家都望向那些水手,有的扛着撬棍,有的用绳子兜住水雷的底部,肩扛手提地好不容易才把这枚水雷安放在甲板上。看着这枚闪烁着铸铁金属光泽的水雷,所有人都是有着一种胆寒的感觉,虽说所有人对这个死神充满了好奇,但是刚才一连串爆炸下来,任何人对它都是充满了恐惧的情绪,谁也不敢上前去看,就连在安放水雷的水手此时也是全身冰凉手脚发抖的。 “这个就是?”一个声音从舷墙外传来,众人偏头看去,果然是迈罗,这个金发男子从栏杆外跳了进来,直接就走了过去,把柯克曼吓了一跳,“你要不要等下?等放好了再过去看?” “不用了,这个东西肯定是中国人的作品,中国人的东西制造方式都是一样的,我们肯定是碰巧弄坏了它的起爆装置,使得它无法爆炸从而被我们捕获的。”迈罗一边说着一边大踏步走了过去,“这东西现在肯定是不能爆炸了,不然这么弄着肯定早就爆炸了。” “你就这么能肯定?”后面一个船长犹豫着问道,迈罗点了点头,脚下的脚步丝毫没有放缓,“我能肯定,如果它会爆炸,肯定早就爆炸了。”说着已经走到了水雷旁,劈手夺过一个水手手里的木桨,直接在水雷的壳上敲了一响。 “咚”的一声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出了一声冷汗,承受力稍微差点的更是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几个水手则是吓得直接噗通一下跳进了海水中。 “都说了不会爆炸了……”迈罗嘟哝了一声,捡起刚才某个跳海水手丢下的撬棍,在水雷上敲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一看,那群船长还在远处抖抖索索看着这边,他朝着那边招了招手喊道,“你们过来看看啊!”见他们都没有动作,其中几个船长更是发抖地摇着头往后退,他又补充了一句,“真要爆炸了,这点距离根本就不够好吧?谁也跑不掉的。” 被这么一说,所有的船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叹了一口气,依旧留在原地不敢过去,但是还是有几个船长开始壮着胆子往前走了。根据这段时间的接触后,他们都知道了这个迈罗算得上是个情报方面的奇才,基本上他说是局势该怎么发展的,往往局势真的就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发展。既然他现在信誓旦旦说不会爆炸,更别提他自己站在那个铁壳圆球旁拿着撬棍在朝着自己招手,那么应该这玩意儿就八成炸不了,他总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吧? “海神之怒……”凑过来的人中有人指着上面的字母说道,“这是我们的文字啊,莫不是我们自己的武器?” “放屁!”立刻就有人反驳道,“我们自己的武器,怎么可能?我们可是海军战船队的啊,有新武器我们是最先会知道的才对!这东西肯定不是我们的!” “但是上面是我们的字啊!”说话的人壮着胆上前在字上面摸了摸,“似乎还是铸铁铸上去的。” “这东西是中国人的。”迈罗头都没抬,只是继续拿着撬棍在上面乱戳,“来个灯照亮下!” 立刻就有两三个水手在他们头上挂起了航海灯,把这片甲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迈罗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海神之怒”,这基本上就是个圆球,只是下端更加大一点,接近于一个椭圆。上部分则是一个小半圆的盖子一般,颜色和下面的不太一样。他用撬棍在盖子上敲了敲,又在下端的战斗部上敲了敲。“你们看,上面和下面的颜色不同,说明这根本就是一种武器,而且是可以分体的,在非战斗状态下是分开的,准备用来攻击的时候才会拼凑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这上面一点中国人的文字都没有,你怎么知道这时中国人的?”有人开始旨意起迈罗的判断起来。 迈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如果我们要用这东西偷袭中国人,我们会用我们自己的语言在上面写上迈德诺海军武器吗?” 有人笑了笑,“但是也并不能说明一定是中国人制造的啊。” “除了中国人,谁也造不出这样精巧的玩意儿。”说着迈罗拿起撬棍往一条丝毫不引人注目的细缝里一戳,然后左右扭动了两下,一边自言自语道,“向左动不了,但是向右似乎能动。过来两个人,搭把手!” 柯克曼冲身边一群看得发呆的水手使了个颜色,两个水手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走上前去。 “抓住这两根棍子,向左用力旋,一……二……用力!”随着迈罗的口令,两个水手一起用力,果然把水雷的上盖打开了。“来,这里就要小心了,应该触发爆炸的机构就在这里了。” 听到迈罗的话,两个水手心里叫苦不迭,爆炸的机构就在手里,这不是坑人吗?迈罗没有理会这两个冷汗直流的水手,继续发号施令道,“小心地抬起来,不要搞什么大动作,慢慢抬起来……小心……小心……” 两个水手明显腿脚都有些发抖了,迈罗冲旁边围观的水手挥了挥手,“你们过来,一起慢慢抬起来,你们两个拿两个桶子过来,要那种大点的放食物的橡木桶!快去!” 旁边的水手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得不搭手的搭手,搬木桶的搬木桶,他们小心地把这个海神之怒的盖从本体上分离开来,架在橡木桶之间。迈罗冲着远处提着航海灯的水手招了招手,“你,把灯给我!” 接过灯他一头就钻到了桶子下面去看里面的情况,过了一会而钻了出来,脑袋摇了摇自言自语道,“好奇怪!里面的东西挺奇怪的,竟然有很多都是玻璃的,而且其中有很多东西都已经碎了,这能引发爆炸吗?” 接着他站起来走到已经揭开了盖子的水雷旁,脑袋伸了过去,旁边有水手举着火把,正打算学着他凑过来看,被他手忙脚乱全给轰跑了,“都滚远点儿!这里面全是火药,要是万一被你们点燃了怎么办?会炸死的!”水手们吓得直哆嗦,忙不迭地就把火把直接丢到海里去了。 远处的海面上,还有许多的小艇来回穿梭于海面上,正在忙不迭地拯救着海面上呼救的水手,打捞还没有来得及沉没的物资。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距离他们两千多米远的海面上,正有一个黑影悄悄地掠过海面,速度之快,让他们所有的船只都要相形见拙。 杨俊博已经很不耐烦了,“这怎么还有一个没响?” “这事情很难说的,”唐勋良摇了摇头,虽然说他只是个缉私艇艇长,但是海上的事情见得多了,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没错,”卜众孚盘腿坐在绳网上说道,“海面的情况瞬息万变的,就算是跟着洋流,也不见得就是真的走直线,万一跑偏了进入深海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那这东西不会对我们自己的船构成威胁吧?”立刻就有人觉得有些背上发凉,“万一咱们以后的自由轮进入深海,遇上了怎么办?” “那不至于!”林传清说道,“我们的水雷因为是临时制造的,里面并没有多少防水材料,无非是用焦油刷了一层起爆药,时间稍微长点就会因为受潮而失效。” “照你这么说,咱们的水雷会不会因为刚才受潮而不能爆炸了?要是万一被他们俘获了一枚水雷,岂不是可以作为宣战的借口?”卜众孚立刻就想起了这个问题来。 “那倒没事,水雷壳体上用英语写的海神之怒,里面装填爆破药的时候也注意过了,不会留下什么屁股没擦干净的情况,应该找不到什么东方港的痕迹的。”杨俊博笑了起来,“我觉得他们若要是俘获一枚水雷,应该在拆弹的时候爆炸才对。现在没事的话,咱们不如干脆返航吧?刚才听到爆炸了五声,应该还是造成了不小的破坏才对。”说着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现如今正是月黑风高夜,溜号正是时候。” 海权号的甲板上,人群还围着这枚水雷,迈罗已经跟几个船木匠一起把水雷里的战斗部拆了出来。 “好奇怪,里面的竟然不是火药,而是黄色的小块。”说着就有人把玩着这些黄色小块。“一块一块地看起来跟中国人卖的肥皂一样。” “可是肥皂都有股肥皂的味道,可是……”说话的人把梯恩梯炸药块放在鼻子旁嗅了嗅,“这个就没有那味道,”说着还抠下一小块来在口里尝了尝,“味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些能确认是中国人制造出来的东西吗?”柯克曼很着急这个问题,凑上去直接问道,迈罗摇了摇头,“我们都知道这样的东西只有中国人能够造出来,但是他们肯定不会承认的。就算是我们俘获了这枚海神之怒,依旧没有办法确定是他们在捣鬼。” “也就是说完全没有用了?”听到迈罗的说话柯克曼不由得在旁边架空的水雷上盖用力拍了一巴掌。 这一拍不打紧,正好打在一根触杆上,触杆下面一歪,敲击在下面的玻璃瓶上,玻璃瓶被直接敲碎,掉落在甲板上。众人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得“砰”的一声爆炸声响,一阵清烟升腾而起,所有人顿时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头重脚轻地有些站不住的感觉。头顶挂着的航海灯的玻璃也被冲击波震碎,哗啦啦掉落了下来,几个拿着炸药块的船长手一抖,炸药块纷纷跌落甲板。柯克曼一看心里一凉,完了,这凡是能爆炸的东西都不能有大的震动,否则就很容易引发意外爆炸,眼下这些肯定是作为爆破药的黄色小块这么掉落在地上,且不说自己这些人肯定是死定了,就连海权号的前甲板也要灰飞烟灭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黄色炸药块跌落地上,并没有发生爆炸,就如同一块肥皂掉落甲板上一般平凡,磕磕碰碰地跳了几下然后滑行了一小段距离,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一点爆炸的迹象都没有出现。 旁边围观的船长们裤子都湿了,有的是被吓得尿了裤子,有的则是被四散的玻璃碎片扎伤了腿脚导致鲜血之流,一众船医这时慌忙在舰队司令的喝令声中跑上了甲板开始检查起这些人的伤口起来。 迈罗的位置站得很好,刚才的爆炸同样也把他吓得尿了裤子,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玻璃瓶一碎就引发了爆炸,但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个玻璃瓶肯定就是用来引发爆炸的关键工具,刚才撞上海权号船壳的时候幸亏不是这根触杆,不然的话海权号肯定已经沉没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远处还有十多个水手跪在甲板上口中念念有词地祈祷着,附近的几个船长被炸伤了腿脚,正躺在甲板上由船医在紧张地处理伤口。 他再次走到了水雷盖板上,看了看上面仅剩的一个玻璃瓶,小心地取了下来,对着光看了看。里面盛放的是一些透明的液体,上端还悬空着一个奇怪的金属,液体很少,如果不打碎这个金属应该落不到下面的液体里。“看来这东西的作用就是用来起爆了,我们去做个试验看看,柯克曼将军,麻烦你派条小艇送我上岸,我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做个试验看看。” 柯克曼刚才虽然处在那个小爆炸的正中,但是祖师爷上身,玻璃碎片四射的时候没有擦到他一丝一毫,就连衣服都没有擦破一根线。他现在裤子也是湿的——跟一个能把整条船炸上天的东西站在一块放鞭炮,不吓尿才有鬼,他看着同样湿了裤子的迈罗,点了点头说道,“今天的风浪好大,大家都把裤子打湿了。” 迈罗突然灵光一现,脱口而出,“难道这东西进水就失效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水雷解析 2 迈罗猜的不错,玻璃瓶中的是电解液,上面悬着的金属是钠,一旦钠接触电解液,就会发生剧烈反应直接爆炸。但是由于之前水雷遭遇了火炮的直接射击,虽说没有直接击沉水雷,但是却成功地把水雷外壳打伤,导致了进水。后来水雷和海权号的接触虽说打碎了玻璃瓶,但是里面的电解液很快就被海水稀释,金属钠无法产生足够的温度和爆炸威力,因而没能引爆里面堆积的黄色炸药。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柯克曼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海风从甲板上掠过,把附近所有人身上吹得凉飕飕的。 不多时,就有水手费力地把这枚水雷运上了岸,迈罗带了几个胆子不小的船长和高级船员则小心翼翼地带着这个玻璃瓶以及一枚黄色炸药跟在后面。 他们首先在一块开阔地方挖了个坑,把炸药块放在坑底,用石头砸,不过这种提纯过的梯恩梯是相当安全的,别说是这种低速度的碰撞,在没有引爆的雷管作用下,就算是速度再高一倍,梯恩梯的爆炸也是无法实现的。这帮人不由得都有些傻眼,一个船长在一旁喃喃自语道,“这样都不会爆炸,那该怎么引爆呢?难道真的是中国人在装的时候把肥皂装在里面了?” “不可能!”迈罗摇了摇头,“这明显不是肥皂的味道,”说着他仔细看了看沙坑里的炸药块,一些海水从地下渗透了上来,炸药受潮后开始把坑里的海水染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粉红色。“你们看,这种颜色是肥皂绝对不会出现的,这定然是另外一种产品。之所以没有爆炸,肯定是我们没有找到引发它爆炸的办法。” “要不火烧试试?”有人在旁边当起了臭皮匠,“一般来说会爆炸的东西肯定能够被火引燃的。” “嗯,”迈罗点了点头,冲旁边傻站着的几个水手说道,“你们去弄一桶火药来,我们来试试看。” 因为这个坑已经被海水所浸透,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比较高的地方再次挖了一个坑,然后均匀地把火药洒在坑里,然后一路撒着火药直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这才停住。 “这个距离未免也太远了吧?”很快就有人发出了异议,“就算是两桶火药一起爆炸也不会炸到这个距离嘛,这可是二十块未知物中的一块被海水浸过的而已,威力不可能有这么大吧?” “难说,”旁边一个船长摇了摇头,“虽说威力也许不至于有这么大,但是之前爆炸时我们也看到了效果,基本上咱们的船撞上了就是必死,小心无大错。” “你们啊,”迈罗左右环顾了一下,“要我说还要退远一倍的距离,这个距离我还是太担心了,中国人的东西是出了名的违反常理,他们哪天要是能开着船在海面下自由自在行动我都不会觉得惊奇。”说着看了看后面,“我们去那里吧,那里还是要安全一点,我害怕。” 要说起怕来,在场的人没有不怕的,之前水雷的威力展示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样大的威力,即便是缩减了二十倍,他们也没有人敢于面对的。于是乎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嘴犟或者不后退,都跟着迈罗又后退了二十米左右。 迈罗看了看这条火药洒出来的细线,从一旁的水手手中接过火镰,熟练地敲击了几下,便点燃了地上的火药。 黑暗的夜色中,跳跃着的火苗欢快的向着远处飞快地燃烧而去,不多时就在坑中剧烈燃烧了起来。但是却没有引发爆炸,这让大家都觉得非常奇怪,有人便站了起来道,“这东西肯定不是会爆炸的东西,不然的话这样的燃烧怎么可能不会爆炸?” 话音未落,就听得远处传来巨大而清脆的爆炸声,并且一个巨大的白色火球瞬间照亮了夜空,却又转瞬即逝。剧烈的冲击波带着风沙吹了过来,把在场的人打得脸上隐隐作痛,有人站立不稳还摔倒在了地上。“还真的是爆炸物?好大的威力!”“就是!这么一小块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二十块……怪不得能把我们的船直接炸沉。”“中国人真是好毒,竟然能够搞出这么多要命的东西来。” 迈罗站了一阵,他其实心里没底,谁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一次性爆炸就算完?若要是还有东西会稍后一点爆炸,着急走上前去,保不齐立刻就要被炸上天。稍微等了一阵,爆炸中心的火焰都已经熄灭了,他这才提着航海灯走了过去——他可不敢举着火把,若是举着明火在那附近转悠,万一点燃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再爆一次算谁的? 走到近前,原来的那个深不过半米的小坑已经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达两米左右的喇叭状大坑,大坑的直径也至少是两米左右,附近的几棵小树也随着剧烈的爆炸而被拦腰折断,附近的一块石头飞了起来,落在大约五米左右的大树树杈上。爆炸点附近飘荡着灰白色的烟雾,被炸得松散的泥里还在向外散发着黄色的烟,坑底的泥颜色也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淡黄色。 “好奇怪的味道,”有人一边念叨着一边嗅了嗅,“感觉这些爆炸后的烟雾里不是平时我们火药燃烧后的味道,不刺鼻,但是感觉喉咙里有些发苦的感觉。” “是的,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这不会有毒吧?”立刻就有人说道,旁边的人连忙齐刷刷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离开了这些空气中还在飘荡着的烟雾,都知道搞不明白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好了,”迈罗拍了拍巴掌让大家都看向他,“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些黄色的小块不是肥皂而是爆炸物了,燃烧可以让它们起爆,而撞击不会。” “这是好东西啊!撞击不会产生爆炸的话,存放起来不是很安全吗?”一个船长不由有些神往地望着远处摆在地上的黄色小块。“只是要用这样的方法才能引爆,未免也太难了,战场上并不适用。” “嗯,的确如此,”迈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接下来要试验的是用这个玻璃瓶里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引爆这些黄色小块。” 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比较平整的地方,在一棵小树旁挖了一个三十厘米左右的小坑,然后把黄色小块放在里面,然后把玻璃瓶放在黄色小块上,在伸出来的树枝上用缆绳绑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接着所有人再次退到四十米外,确认无误后,迈罗狠狠地拉了一下绳子。固定在树枝上的绳结被拉开,石头直直地掉落到了玻璃瓶上,所有人都听得到玻璃碎裂的声响,接着就是那块不明的小金属爆炸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黄色小块的爆炸,一个巨大的白色火球再次升腾起来,和前次同样巨大而清脆的爆炸声传来。这一回所有人都有了经验,全都躲在了障碍物后面,没有受到冲击波带来的风沙影响。 等得烟雾散去,众人再次走上前去,看着这个被炸得更大的深坑,有人不由得感叹道,“这用玻璃瓶引发的爆炸貌似比用火烧的威力更大哦。” “也不一定,”旁边有人说道,“之前那个黄色小块是被水浸过了的,也许是受潮了影响爆炸效果。” “不是没这个可能。”迈罗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第二块爆炸小块是从那个海神之怒的中间掏出来的,顶层和底层的都因为之前进水受了潮,应该会影响爆炸效果。” 爆炸点现在是一个三米直径两米深的喇叭状大坑,旁边的小树现在已经看不到存在的迹象了。这群人在附近找了一通,这才在将近十五米远处的一棵大树树冠里找到被炸得乱糟糟的树根,树干和树杈现在已经是找不见了。 回到海权号,一群人聚集在海权号的甲板上,开始讨论今天遭到袭击后的对策。 “这样的威力简直是恶魔的力量。”有人喃喃自语,“中国人到底掌握多少可怕的力量?” “我不知道,”迈罗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我现在所知的,他们能够快速大批量的生产各种零件和物资,零件都是有一定的标准,大小和特征都完全一致,能够灵活的被更换和安装。此外他们就连用来装载物资的大型集装箱也是全然一样的,可以方便于在码头进行快速装卸。他们的火枪弹药是整装的,而且还是金属的弹丸,这些锥形弹丸能够准确地射击五百码左右的目标。” 柯克曼摇了摇头,他其实并不想让迈罗说下去,谁都知道迈罗所说的事情全都是真实的,知道得越多,就对自己越没有信心。 迈罗没有看到柯克曼的摇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就好像一个侏儒在巨人的脚指头前挑衅,但是随着我们对他们的逐渐了解,就会开始发现中国人的在背地里有着近乎无限的力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柯克曼朝他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停下来,但是迈罗误解了这个眼色,连忙继续说道,“很简单,就拿他们的火枪来说,一开始他们装备给安南新军的那种元老院步枪,我们在安南叛乱之后通过安南人的渠道获取了几支做过测试,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采购的亚宁火枪;但是在占城港那边送来的战报来看,中国人手中明显有一种和元老院步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火枪,射程超过了新军的那种火枪四倍左右的射程。” 柯克曼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迈罗一开始说起这个来就不会停下来了,果然迈罗继续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道,“根据东方港潜伏的间谍获得的情报来看,这种精良版元老院步枪是装备给中国人的海军陆战队使用的,如今还在一些锋锐舰上有装备。” “这样的武器我们能够买来研究吗?”有船长立刻就问道,“他们会不会不肯卖给我们?” “我早就问过了,”迈罗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还是在我去东方港回来的时候,他们……哦不,是她表示……”迈罗的脑海里立刻就冒出了辜晴倩那副充满了青春无忧无虑的笑容,他连忙晃了晃脑袋免得自己走神,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只要想起那张笑脸就会走神。“她表示元老院步枪是可以出售的,而且连同元老院步枪发射需要的火帽也可以出售。我看过了他们提供的外贸版元老院步枪,基本上和安南新军的步枪是完全一致的,不过他们的火帽是个好东西,不需要像我们的武器一样使用火绳或者燧石来点燃,直接把一个比小指头还要小许多倍的铜片放上去用击锤击打就可以发火。” “那我们能购买他们的生产技术吗?”有人对这个火帽立刻充满了好奇,不过柯克曼摇了摇头说道,“你做梦,迈罗回来后就跟我汇报过,这种火帽是中国人在所有弹药底部的发火装置,他们的步枪手枪子弹屁股上都有这么一个小铜片,这样的技术自然不可能出售给我们,我们只能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渠道获得这个技术了。” “此外我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迈罗笑了笑说道,“这些外贸版元老院步枪的枪托和大多数零件都是使用过的,从他们被摩擦得发亮的外观就能看出,而枪管却是全新的,我觉得如果中国人在把他们的元老院步枪逐步撤装,全部换装成他们使用整装弹药的1628-1629步枪,而撤装下来的元老院步枪则直接卖出来。” “他们自己装备的?你不是说他们自己装备的元老院步枪射程要远得多吗?”旁边有人立刻问道,“为什么你看起来又是一样的?” “不知道,我觉得如果中国人有什么影响射程的秘密,肯定就是在这枪管上做的文章,不过我在试射他们的步枪和手枪时特地注意过他们的枪管,枪管里似乎有旋转的花纹……”说着迈罗眼睛转了转,“莫非是附魔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狙击袭扰 1 若要是军工部门的人在场,怕是要被迈罗的理论笑得前仰喘不过气来不可。不过这倒也怪不得他们,现在面前这帮迈德诺人对于膛线一无所知,只要看到花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附魔。 “中国人的这些黑魔法真是让人恼火,为什么他们总能够弄出这些特别的魔法物品出来啊?”柯克曼不由得有些哀叹起来,今天仅仅是六个铁圆球就轻松干掉了他一艘锋锐级两艘华丽级和一艘还没有弄明白级别的辅助舰,只是现在得到的消息就可以得知有将近一千多人在这次爆炸中死亡和失踪,而中国人根本就没有露面,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看到自己,就能够把这些圆球送到自己的舰队中间来。若不是枪炮长和一众炮手们阴差阳错地击伤了那个圆球,只怕是连海权号也要沉到海底,自己也得到海底去喂鱼了。 看着面前这些代表着中国人“黑魔法”的东西,每个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别提人家还有能在天上飞行的东西。 “这倒还不是最让人恼火的,”迈罗耸了耸肩说道,“根据我们在东方港的内线透露,中国人的军队正在大量生产一种新型火炮,这种火炮的射程可以达到三千米,相对于我们火炮的五百米射程,他们足足超越了我们六倍。”周边的人都在吸凉气,知道的越多越没信心。“而且中国人现在这种火炮的生产周期很短,他们在海岸要塞上安装了两门这种火炮,试验性地在港口射击过目标,根据我们的人汇报说射程相对于他们所说的三千米只有多,而且还有好几个弹种。” “什么叫弹种?”旁边立刻有人好奇起来。 迈罗很满意这些好奇宝宝的提问,立刻回答道,“我们的炮弹有三种,一种是实心弹,是实心圆球,发射出去后直接砸到什么算什么,主要是用来击破对方的船壳或者砸毁城墙,如果运气好还能砸到人;第二种是霰弹,直接把一大把霰弹用布包裹着塞进炮膛里发射,用来对付近距离的集群目标;第三种主要是我们海上战斗使用的燃烧弹,说起来就是个烧红的铁球,用来点燃对方的船壳或者帆缆罢了。” “我们自己的东西当然都清楚,”有个船长有点不耐烦地说道,“你就说说中国人的东西吧。” “第一种,他们的也是实心弹,但是他们的实心弹是长条状的,发射出去后这实心弹会击中船壳产生极大的杀伤,一枚击穿一千米左右的广船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第二种是被叫做空尖弹,从我们的人传回的情报来看,空尖弹是一个外形与实心弹完全一致的长条炮弹,但是里面是空心的,一旦击中目标后,空尖弹就会产生外形的变化,产生非常巨大的破坏力,一枚炮弹只需要命中,就能带走一条广船的船头。” “这还怎么打啊?只要被他们打中了,基本上就是死了啊。”“就是,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这还只是前两种普通炮弹而已,他们还有一种叫做高爆弹,大家也应该都听说过,炮弹打中目标后会发生剧烈爆炸……原本我不相信这种炮弹能够大量装备,”迈罗说着顿了顿,“直到今天我看到了他们的这些黄色爆破药,威力如此之大,远远胜过我们的火药十倍还不止。” “只有这三种了吧?”说话的人语气都有些无奈了,但是迈罗摇了摇头,“我也希望如此,可是他们还有好几种,例如霰弹,他们的霰弹不同于我们的,也是长条炮弹发射出去,在需要打击的上空爆炸,在空中形成钢铁风暴,直接击碎下面所有的目标,不仅准确,而且威力非常巨大;此外他们还有专门用来对付船只的葡萄弹,原理和他们的霰弹完全一致,但是装填的是比霰弹弹丸大得多的葡萄大小的弹丸,专门用来从上面攻击船体;另外还有……” “别说了,”柯克曼开口制止了迈罗的发言,“你就说说我们有什么办法吧?我们也好参考一下。” “放弃和中国人对立,我们与他们合作,向他们学习这些黑魔法。”迈罗耸了耸肩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们这次使用这种海神之怒纯粹就是给我们一个警告罢了。” 旁听的船长们感到长期以来作为海上霸主的骄傲受到了打击,纷纷嚷了起来,“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警告我们?”“就是,我们是迈德诺人,是海上的霸主!”“没错!他们竟敢警告我们?我们去夷平东方港!” “住口!”柯克曼的怒吼声立刻让甲板上一下子清静了下来,“迈罗,你接着说!” 迈罗扭过头望着远处还没有完全沉入海底的船体残骸和在燃烧的火光中漂浮于海面上物资桶以及尸体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愿意受到这样的气?受到这样的警告,他们纯粹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也同时是向我们宣告,他们来了,将要向我们挑战海上霸主的地位了。” 其他人都望着柯克曼,毕竟他才是舰队司令,但是他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朝着迈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迈罗苦笑了一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会遇上这样一群人,他们竟然能够有如此完备的技能,虽说我上次去那里时看到的那些元老对于海军方面的事情并不是特别在行,可是他们却似乎有着近乎全面的航海知识,仅仅只是欠缺一些经验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迟早要全部掌握这些经验,到的那时候,恐怕就是我们的末日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只能死了?”柯克曼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海面上还在划来划去的小艇以及忙于回收物资抢救落水者的水手们,“在一群不过是一年前初来乍到的中国人面前,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如果我们不改变方针的话,恐怕就是如此。”迈罗同样看着海面说道,完全忽视了还在旁边忿忿不平的那些船长们,“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就是直接撕破脸皮,把我们所有的陆战部队全部投入到攻占东方港的战斗中去,与此同时用海军封锁东方港,不惜代价把他们彻底消灭在东方港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至于立刻就死掉。” 这个建议让柯克曼眼角一挑,但是他转眼又恢复了平静,“这是皇室作出的决定,他们想要拿到中国人的黑魔法,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那就完了,”迈罗摇了摇头,“中国人现在的兵力不足,仅仅只是两三千人的规模,加上海军也不会超过五千人,如果不能立刻集中全部优势兵力不顾伤亡上前夷平东方港,就根本不可能获得胜利,就算是南岸军的那几万小丑到得占城港,也是不可能获得战斗的胜利的,哪怕是平局也只是痴心妄想罢了。我们现在失去了原本用来突袭的刘香,现在南岸军还在路上慢慢爬,听说一路遭受到中国人的飞机的持续进攻损失惨重。如果不能把我们的陆战部队赶紧投入到战斗中去,那就只能坐在这里看着我们的末日到来了。” “我知道了,”柯克曼点了点头,“今天中国人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他们非常清楚整个事件的幕后策划者是谁,也向我们展示了他们有能力对我们造成致命威胁。我现在就去联络皇室,向他们汇报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但是你不要太抱希望,皇室的人可能不会相信你我的汇报,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 =============================分隔线============================= “都起来!都起来!准备走了!”军士们一边在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士兵身上乱踢一边大吼着,“今天加把劲,就能赶到占城港外了,明天开始攻城,争取后天夺城,那支部队第一个插旗就能够自由劫掠三天!” “唉……这天还没亮呢!急什么啊?”“就是,这样睡觉一身都痛。”怨声载道的士兵们一个个坐了起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没有地垫和盖毯的,如果能够找到一堆干草垫着睡觉就已经是万幸了。 他们一边拍打这身上的露水一边骂骂咧咧的,有人趁机跑到火堆旁烤火,把身上的露水烤干,更多的人则是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拧干露水。 “这是什么?”忽然间有人问道,众人循声望去,一个手里提着褂子的士兵另一手指着不远处一棵被剥了树皮的大树,“上面还有字,什么意思?” “向前三里死线,军官必死。”有人念道,“为什么叫军官必死?” “做梦,”旁边的士兵一边拧着衣服一边说道,“军官都是在我们这些小兵中间,众星捧月似的,想要杀到军官,不把我们这些倒霉透顶的大头兵弄死根本就不可能伤到他们。不过这树皮是什么时候被剥掉的?我昨晚睡觉之前还未见啊!” “也不是这么说,若要是以弓箭射击,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人一脸嗤笑道,“弓箭于数十步外射击,如何能射中?你道人人皆是飞将军?百步穿杨这事情说说也就罢了,真要射起来,那可就是射到哪儿算哪儿了,末了还是咱们这些当兵的倒霉。” “不要乱说了,快走快走!”一个小校着急地跑了过来,“前锋营好像吃了亏,我们中军已经开始要行动了,赵将军现在让咱们不吃早饭赶过去增援一下,等打退了阮逆的叛军之后就吃早饭。” 听到了这话的士兵们一个个唉声叹气的,原本吃的东西就不足,按照计划今天开始每天可以吃三顿,但是这还才开始,早餐就给贪墨了。 现在的前锋营里,一大群士兵紧张地举着自己的武器左顾右盼,有的冲着路边的树丛里乱戳,有的则是挥刀乱砍,他们身后的一匹白马上,正斜挂着一个军官的尸体。几分钟前这个军官在指挥他们这群兵丁前行的时候,忽然在远处爆豆子一般的响声中胸口开了个大洞死掉了,尸体上的刀鞘挂住了缰绳,因而没有掉下去,斜着身体挂在马背上的军官早已没了气息,胸口还在向下滴血,旁边的几个亲兵冲了过来,把尸体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这军官的前胸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一个小小的洞口,仅能容纳一根小指头进入罢了,但是背后则爆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怵目惊心的。两个传令兵骑马赶来,口中大喝道,“赵将军有令,今日必须全速前进,如遇袭击……”话音未落,远处又是一声爆响,身处最前方的那个传令兵身体一歪,后背射出一道血箭,把他背后的那个传令兵喷了一脸鲜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的另一个方向又爆响了一声,这个传令兵胸口忽然爆了开来,身体向前一扑,两具尸体都从马上跌落了下来不再动弹。 受惊的马匹连连惊叫,也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奔逃,只是在原地乱跑,熟悉养马的马夫连忙上前安抚这两匹马,不过其中一匹马在马夫还未来得及靠近之时,直接撞倒了几个靠近的兵士,向着东面就奔逃而去,前面的士兵不敢拦截,纷纷跳开来让出一条道路。 “喵的,现在这马没法活抓,要不打死算了?”阳牧秦把步枪里的弹壳退了出来,在耳机里跟北纬说道,不过林月如在一旁低声说道,“此事不消操心,若此马继续向东奔逃,必会到达沙巴克,那处有我军骑兵,可以抓捕,你若现在射杀,那就只是死马了。” “你瞧瞧你媳妇说的多好,”北纬的话音从耳麦里传来,“你不要那么急躁好不好?现在这可是十万人,里面的马匹不知道有多少,等到打垮了他们,马匹都是咱们的,他们绝对带不走多少。你现在专心做好你的事情,看好了,从南面的小路上有个军官模样的人过来了,准备瞄准。” 第四百七十八章 狙击袭扰 2 北纬和阳牧秦两个狙击小队之间的距离足有一千米左右,期间占据了两个极有利的射击阵位,不仅视野宽阔,同时也非常利于隐蔽。 和对抗南蛮时的阵容相比,现在的行动人员已经超出了那时的十倍有余,仅仅是狙击小组就已经有了十个小组达到了三十多人,每个小组都装备有一支m24狙击步枪、一支六角步枪和一支sks半自动步枪,归化民特侦队狙击手现在基本上已经都开始使用六角步枪进行精准射击训练了。这些六角步枪使用的是东方港精密光学仪器厂生产的四倍瞄准镜,这些本时空生产的瞄准镜虽说精度比不得旧时空的同类产品,但是六角步枪的优秀精准度弥补了瞄准镜的大部分缺陷,能够保证四百米内指哪打哪, 六角步枪使用七毫米金属定装弹,如今这种六角子弹因为步枪的小批量装备采购量正在稳步提升,虽说六角步枪后坐力大,但是枪管清理方便、威力大等特性几乎完美遮盖了这个缺点,缩小的弹体,十发弹仓这对于以前的老1628-1629步枪来说几乎是本质的超越。六角步枪自从装备起就受到了一线部队的广泛关注和喜爱,如今陆军和陆战队的步兵班装备中已经达到了每十个人中六支1628步枪两支六角步枪一支卡宾枪和一支无膛线版1628霰弹枪,标准步兵班的武器装备已经可以保证从十米到六百米内都有足够威力给敌人造成威胁。 因为武器的射速和威力的提高,陆战队在薛子良的提一下放弃了一直以来元老院军队在坚持的排队枪毙式阵列射击训练,转而开始进行散兵线战术训练。陆战队士兵不再需要像从前那样排列得整整齐齐与敌人面对面搂火,而且陆战队的部队配属也有很大的改变,不仅有精准射手小组,突击小组,火力组和机枪组之外,由于在占城港之战中大放异彩的外籍军团飞雷炮,过年后一度被废弃的迫击炮小组编制又被翻出来重新组建,当然六十毫米迫击炮因为炮管材质暂时不能达到要求因而还是不能使用,现在陆战队的迫击炮小组使用的还是飞雷炮,不过这种飞雷炮缩小了口径——装填的爆破药已经更新换代成了梯恩梯后现如今根本用不着和打武安村似的用又短又粗的没良心炮乱丢炸药球了,现在的飞雷炮炮弹更像迫击炮弹多一些,不仅有燃烧室喷射管之外,通过在顶部战斗部安装引信可以做到接触爆炸,其尾部还安装了尾翼保持在飞行中的姿态。唯一让人不快的是眼下装备的这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迫击炮”依旧是飞雷炮,除了增长了一点炮管长度和缩小了口径外,其他的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改进,重量虽然比起第一次在武安村露面的飞雷炮减少了不少,但是还是达到了令人恐怖的八百公斤。 阳牧秦嘴角抽了抽,他作为特侦队员,对于敌我武器装备都要有一定的熟悉,因而被无差别抓丁去在战斗训练中操练过飞雷炮。他永远都记得那尊黄澄澄的铜管飞雷炮宛如一个癞蛤蟆一般墩坐在地上,嘴巴咧着朝天,转移的时候需要八个人把炮抬起来安装上四个炮轮这才能够移动,而在发射前则必须要卸掉炮轮,否则必定会在发射时折断炮轮。就算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炮组,从行进状态转为发射准备状态至少需要六分钟时间,而从战斗状态转化为行进状态需要八分半钟。 林月如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前方人群里有个帽子上有孔雀毛的,应该是个军官。”林月如虽说受过基础教育,识文断字还能硬扛一下,但是作为副射手来说这些八股文的之乎者也亦乎哉丝毫派不上用场。但是由于她能够识别方向,徒手格斗技能相当不错,更是在特侦队接受了擒拿格斗训练之后简直是北纬都要忌惮三分,因此北纬特别准许她参加这次袭扰作战。 林月如的手边放着一支mp5冲锋枪,她的腿部枪套上还有一支格洛克手枪,这些超越时代数百年的装备不消说都是阳牧秦借给她的,但是全都限制了发射机构,只能半自动射击,防止她开枪上瘾一搂就是一弹匣。她现在和阳牧秦一样都是穿着吉利服——东方港产的渔网版吉利服,染成了绿色、黄色和黑色的布条杂乱地绑在渔网上,然后用腰带和武装带把渔网固定在作战服上,效果倒是和旧时空带来的吉利服不相上下,她手中捧着的是一只东方港产的七倍双筒望远镜,目镜前还特地用绿色的薄纱进行了遮挡,薄纱之间的网眼开得很大,足以保证不会影响视线,却又能够完美地遮挡目镜的反光。她小心地用手指给阳牧秦一个目标,阳牧秦顺着她戴着黑绿色纱布手套的手指望过去,果然在n多翎羽中豁然有个蓝绿色的孔雀毛。 阳牧秦深吸一口气,把那个目标套入了瞄准镜里,十倍瞄准镜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放大了十倍,无论是目标冷汗直流的面孔还是他惊恐万状到处张望的目光,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身高和身边的南岸军士兵一般无二,如果不是头上那根孔雀毛,怕是丝毫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的步枪可不是六角步枪,而是一支原版的m24狙击步枪,随着他熟练地推动枪栓,一枚黄澄澄的七点六二毫米北约弹装入了枪膛,接着解开扳机护圈上的保险,口中轻轻吁了一口气轻声道,“瞄准了!” 林月如再次轻轻举起望远镜扫视了一下远处的情形,轻声说道,“可以开枪。” 听到这句话,阳牧秦完全吐出了憋在肺里的空气,再次确定了一下目标,然后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爆响,弹头飞速射出,飞越六百多米,直接就把那个顶着孔雀毛的人撂翻在地。“阿弥陀佛,阿拉赫阿卡巴,阿门,愿佛祖赦免你的罪恶让你升入天堂……”阳牧秦口中念念有词,接着拉开枪栓,把子弹壳退了出来递给一旁的林月如。 林月如不动声色地伸手接过这枚隔着纱布手套还感觉略微有些烫手的铜制子弹壳,小心地放入自己的弹壳收集袋里,然后扭头望着丈夫轻声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啊?” “没有啊,天知道他是信仰什么宗教的?帮他超度下啊!”阳牧秦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关闭了枪机和保险,然后把瞄准器的保护罩给盖上,开始缓缓地向后退去。 “那你说了些什么啊?阿弥陀佛不是佛陀的梵语吗?那么后面的呢?”林月如跟着他一起往后退一边不依不饶地问着。 阳牧秦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系列影像,911里驾驶着飞机如同神风队一般撞向世贸大厦的恐怖份子,高喊着阿拉赫阿卡巴按下起爆按钮“黾猪逗士”,用轻机枪扫射着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们的isis成员……他不由得重重哼了一声,“第二句以后再也不说了,那是帮疯子。” 林月如听得没头没脑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她倒是知道现在这叫做转移阵地。尽管她按照手则里的章程严格在操作着,但是她丝毫不知道这转移阵地到底有啥用,阳牧秦的这支“焗鸡不呛”在发射时虽说声音不小,但是这丛林中回音连连根本就不可能确定方向,使用的这些黄澄澄的子弹又没有什么浓烟,就连清烟都没有多少,敌人也不可能根据烟尘来判定自己的位置。想到这里她又回头朝着远处那群瞎跑乱成一锅粥的南岸军兵士们望了一眼,别说是要过来跟自己搏杀,就算是想要知道自己在哪里都不可能。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声,阳牧秦已经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走吧,妹子,赶紧找到下一个地方,没准还有更大的鱼呢。”林月如嫣然一笑,跟着他缓缓向着后面移动起来。 事实上狙击战位在发射过一次后就要转移阵地的章程是在二战中后期才确定的,此前的战斗中狙击手往往随自己的意愿进入或者离开狙击战位,直到苏德战场上狙击手的大对决以及诺曼底登陆后德军在法国境内大规模使用狙击战术拖延英法联军才开始确立现代狙击战术。在战前也却是有不少特侦队和其他部门元老跟北纬谈过这个事情,就现有敌人的战斗素质而言,根本不可能做到发现四五百米外经过伪装的狙击手,更别提消灭了,转移不转移发射阵地倒是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北纬并不同意这种看法,敌人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他们再蠢也能从持续不断的射击中确定发射阵地,并且迟早也要掌握膛线知识,到得那时才去重新抓狙击战术训练,反而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抓牢不放手。因此现在特侦队的狙击小组的要求是一个阵地在发射两次之后必须要转移,防止被敌人找到。 北纬眯了眯眼睛,透过瞄准镜,他很清楚地看到阳牧秦和林月如两人正在缓慢地转移阵地,微微笑了笑,这对小夫妻档虽说拆开来两个都比较渣,但是合到一起反而弥补了双方的缺陷。 “方位三五三,四百三十五米,车旁那群人有点问题。”脑海里的声音传来,北纬点了点头,开始用瞄准镜搜寻起目标来。他旁边的副射手是蓝草,这个精灵一直都是元老院的香饽饽,无论是哪个部门,尤其是强力部门,一直都在试图拉拢他作为自己部门的一员而努力,不过蓝草作为他们部落的一名战士,又在得到了那张滑轮弓后对特侦队的忠诚度爆表,谁也拉不动。现在蓝草的手边摆着两件武器,一支sks半自动步枪和那张滑轮弓。他眼睛紧紧盯着远处人群中的情形,精灵的视力非常好,尤其是在夜间的时候,简直就跟戴了夜视镜一般如同开挂,现在这个情形根本就用不着望远镜,眼睛瞟过去,就知道目标是多远。 北纬的瞄准镜里果然看到了蓝草说的那几个人,在一辆明显装饰过的运输车旁,几个人正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左顾右盼。那辆运输车上许多地方漆皮都剥落了,明显之前那些地方应该是贴过什么东西,但是为了不显眼现在都拆掉了,眼下原本应该是光滑的车体外壳现在到处斑驳不平,显得难看得不得了。 “大概是空袭的时候知道太显眼了会挨打所以拆掉了那些装潢。”北纬的脑海里传来了蓝草的话,他微微笑了笑,蓝草的这本事还真是够逆天的,现在就算是敌人坐在自己身边,也是丝毫声音都听不到。蓝草的这项本领在六一集体婚礼的时候大放异彩,他作为护送车队的护送人员,竟然从数以千计的围观人群中甄别出了意图攻击车队的恐怖份子,并且又以同样逆天的弓术在不见血的情况下活抓了这几个恐怖份子,这样的本事还真是金不换啊。 和特侦队员的略微紧张的心情不同,眼下赵喜敏实在是怒火中烧,恨不能生啖阮逆其肉,若要说起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来说,自己这个当了多年南岸军统帅的人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是他却丝毫没能想到眼下对手能够把这句话的精髓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到现在为止,他前军中的校尉已经全部被打死,传令兵被打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不是推脱不敢去传令就是直接当了逃兵。 刚才他好不容易逮到个逃跑的传令兵,逼着他上前传令,结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死在人群中间,旁边的人几乎都没有受伤,只有这个传令兵死了。他赵喜敏军旅生涯也算是走了大半辈子,若要说天下行军打仗的事情不说全知道,九成九也跑不了。可是眼下这种被敌人“死亡一指”压着打的战术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敌人明显能够清楚甄别自己手下的军官和传令兵,更能够在丝毫不需要接触的情况下远远射杀,这正是兵法中所云的取敌酋首级于万军之中的真实写照,跟这样的对手到底该怎么打啊?他的军官现在基本上损失殆尽,这接下来不说攻城拔寨,光说行军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啊! 第四百七十九章 狙击袭扰 3 赵喜敏虽说是个安南官僚,但是现在在一系列军官被接连击毙的情况中也看出了阮逆的袭击者们必然是有能力区分军官和士兵,现在的他穿着一身士兵的破烂衣服,他身边的几个军师也都换成了士兵的甲胄,如今老老实实缩在自己的车驾旁边,生怕一不留神露了马脚也挨上了那么一记火铳。 要说起阮逆的火铳,他倒是多次从邸报中看到过。一开始是占城港保卫战里的战报,里面动则半里路的射程让他一直都嗤之以鼻,想当然地认为那是占城港守军想要邀功的夸夸其词罢了;后来实在顺化禁军推翻阮福源的战斗中,也提到过顺化皇宫侍卫们中有一小部分人使用了火铳,这种火铳精度高射程又远,能够轻松射杀超过一百五十步外的人,并且这种火铳装填迅速,往往六七支火铳就能压制住十多个弓手。对于顺化禁军的战报,他也只是当作笑话在看,无非是这些禁军畏死又无能,不敢上前罢了。 但是眼下出现的这些火铳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一般,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虽说一直到现在也没能发现任何一个火铳射手,但是明显现在在对前锋部队进行射击的火铳射手绝对不止一个,他还多次听到三四次射击同时发生。从声音上听,这些射手发射的位置至少是在一里多路以外,甚至可能有两里,可是这个距离别说是用火铳射击,就算是肉眼去看也不见得一定能看清楚啊,这如何射击? “那个穿着士兵衣服的肯定是个高级军官。”蓝草静静地说道,“而且级别肯定非常高。” “是的,”北纬压根儿用不着动嘴,直接心里想就是了,他瞄准镜中的那个人正有点紧张地东张西望。“刚才阳牧秦那边已经打过一枪了,他们的注意力肯定在那边。” 一边想着北纬把赵喜敏套在瞄准镜当中,缓缓解开保险准备射击……与此同时,赵喜敏身边的一个军师冲着不远处一个士兵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士兵已经见过了好几个军官和传令兵的死,但是却一直没有见到士兵被打死,也知道这些袭击者选择的目标必定是军官,此时也就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冲着那军师拱手行礼,“军师大人,有何贵干?” “你说到底谁的官衔高一点?”北纬愣了一下,似乎刚才自己瞄准的人没说话,反而是旁边的人一副指手划脚,身旁的人也冲着他那边连连点头。 “你!去拿起那个校尉的帽子戴在头上!”军师想要了解一下到底那些隐藏在丛林中的杀手到底是不是通过这些帽子区分人的,便要那士兵捡起帽子戴上。 但是那士兵哪里肯戴?现在整个前锋在这里已经被阻截了一个时辰有余,被打死的军官传令兵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九,若要是还不知道隐藏的敌人非军官不杀那简直就是蠢到家了。士兵脑袋连连直摇就往后退,旁边的几个军师连忙作愤怒状,连连大喝,“还不快去?”“再不去让人砍了你的脑袋!”“来人啊!给我把他抓起来!”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是眼下这些军师虽说在军团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现在负责下达命令的传令兵与执行军法的军官与军法官都已经大多被打死在当场,谁又敢冒着被当成军官打死的危险来听从他们的命令?虽说他们的声音喊得震天响,但是旁边的士兵除了用悲悯与看待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们之外,谁也没有动作。那个士兵则是连连退了几步,冲着这几个军师大吼道,“老子才不去送死呢!你要愿意你自己去!” “你个直娘贼!”下令的那军师不由得重重一拍身边的车厢大吼道,“你叫甚名字?待得胜归来,老子定要拿你千刀万剐!” “你傻啊?”那士兵反唇相讥,“你都不知道老子是谁,还拿我千刀万剐,你还是小心不要被阮逆的人先打死了。” “砰!”果不其然,话音未落远处再次传来一声爆响,刚才跳得最欢的那个军师身体一抽搐,顿时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旁边一众人看了过去,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一般,仅仅是胸口上有一点点血渍罢了,赵喜敏正要开口,就见那军师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来,豁然露出了背上爆开的如同拳头大小洞。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另一侧一个钱粮师爷看到这情形,不由得尖叫一声就要逃跑,却不料从后面远处再次传来一声爆响,他也被撂翻在地。 赵喜敏一愣,就听的身边一个参谋大声喊道,“不要慌乱,慢慢离开,作出……”话音未落,从左侧又是一声爆响,这个参谋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在地。 这下再傻的人也知道阮逆的人是通过这些人的动作形态来区分军官的,他们这些当军官的一直以来都喜欢指手划脚,凡事都是支使别人去做,动则大吼大叫,正是这些特征把他们这些人从士兵中区分开来。 “想要保命就不要大喊大叫,”另一个参谋连忙说道,“谁大呼小叫就会被阮逆的人分辨出来。”旁边的人对他连连点头,“没错!”“就是!”“大家都小心点!”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爆响把那个参谋放倒在地上,所有人再次傻眼。 旁边的兵士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别说是辅兵,就算是战兵,平日里也是被这些军官军师们整得够呛。若要有什么事情不如他们的意,轻则鞭打,重则斩首,如今这些往日里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的大老爷灰头土脸,他们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赵喜敏现在明白了,反正是不能和身边人做不同的事情,连忙抚掌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缓步向后慢慢向着身后还在哈哈大笑的人群挪去,他的动作非常缓慢和轻微,待到靠近到士兵身边忽然往下一蹲,就这么消失掉了。 北纬一愣,他很明显地看到之前圈定的一个目标突兀地消失了,不由得有些忿忿地说道,“那个家伙应该是条大鱼,不过给跑掉了。” “剩下的应该都是些小鱼小虾,打不打也没啥太大的意义了。”蓝草静静地说道,“咱们要不还往西一点移动下看看?” “好的,”北纬心里一边响着一边缓缓向后爬动着,同时手中把狙击步枪慢慢地收了起来,开始转移阵地了。 五个骑兵骑着马沿着官道从一个树林中走了出来,前方是一片比较大的平地。几人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一直在茂密的树林中行进让他们总有种憋着气的感觉,这下到得宽阔的地带,不由得心旷神怡。 五个人停下马来手搭凉棚向着东面望去,脚下的官道从这里起一直延伸向东,前方是一座小山头,山上有着茂密的树林,唯独这片区域是一块比较宽敞的草坪,还有一条小溪沿着山体向下流淌下来,然后从草坪中流过,折了一个弯向着北面流去了。 “大哥!休息下休息下!”旁边一个骑手连忙催马上前,在一个校尉模样的人身边停下,“头盔让小的来帮大哥拿着。” 旁侧另一个骑手也连忙解下腰间的竹筒递了过来,“大哥!喝口水歇息下!” 他们是南岸军侦骑营的几个侦骑,还是凌晨时分就被派出来探路的。为首的这校尉并没有动,只是左右看了看,早晨的太阳光虽然并不毒辣,但是依旧把他那锈迹斑斑的铁盔晒得发烫,一上午的骑行也使得他头上的发髻松散,乱糟糟的长发从头盔的缝隙中垂了下来,夹杂着汗水在身上来回扫着,让他不胜其烦。过了一小会儿,确定了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后,他把略有些烫手的头盔摘了下来,递给了伸手的那个骑手,接过竹筒扯掉塞子喝了一口水,不过马上就吐掉了。“你这什么水?怎么味道怪怪的?” “这是昨夜宿营之时在旁边池塘里接的水。”这骑手不由得有些惴惴,他自己还舍不得喝呢。 “昨夜那池塘早被一群混蛋撒了尿在里面的,那水是人能喝的吗?”说着这校尉甩手把那竹筒丢回,翻身下马,牵着马来到了小溪边。 小溪里的水清澈无比,马嗅到了水的味道,忙不迭地低头下来在小溪里饮了起来。这校尉站直了身子,活动了下腿脚,又敲了敲自己的腿弯。身旁其他几个骑手也纷纷下马,在小溪旁饮马,用竹筒接水,有人找地方方便,也有人伸懒腰扬脖子。 “五个人,五匹马。”特侦队员捧着望远镜轻轻说道,“首长,现在就打吗?” 贺亚运轻轻摇了摇头,“急个屁,才五个人,我们现在有两个小队六个人,用不着着急,可以把他们放近了再打。” 步话机中传来了沙沙声,“首长,他们似乎是要停下休息,我们要不要抓舌头?” “不着急,”贺亚运否决了那个小队的请战,继续举着自己的望远镜盯着那五个人。 根据特侦队指挥部的部署,他带领两个侦察组在这里守候,确保从这里开始起,彻底遮蔽敌人的侦骑对东面的打探。 “首长,还等什么?我们现在打吧?”旁边的特侦队员手里急不可耐地抓紧了卡宾枪,盯着远处的那五个侦骑。 “你们啊!真是图样图森破!”贺亚运慢慢地从旁边的草丛里拔了一根甜草塞在口里咀嚼了两口,“现在这五个人已经进入到我们的包围中来了,我们只管等他们靠近多一些,现在这是什么距离?” 那个特侦队员连忙看了看,“两百米!” “是啊!有两百米!”贺亚运继续说道,“你手里的卡宾枪要想打准,起码要在一百五十米左右,也就是说开始上山的时候才能准确命中,我手里这八一虽说能打着,可是我不想把马打伤了,这个距离里要想不伤到马还真不容易呢。” “可是万一他们掉头跑了呢?” “跑?”贺亚运轻轻笑了起来,“你觉得他们跑的掉吗?他们身后的丛林里就是第二小队,两支卡宾枪和一支霰弹枪,别说是这五个,就算再加五个也跑不掉。此外我还打算抓活口,如果不好抓再打死。” 那特侦队员好奇地问道,“可是总教官说今天的战斗尽量不要留俘虏啊,我们今明两天的战斗主要都是拦截和射杀,若是带俘虏的话,怎么跑得动?转移穿插都不方便啊。” “就你问题多,我是指挥员,我说抓俘虏就抓俘虏,今天最好是能够把这些马都俘虏了。”贺亚运说着,看到下面的那几个人又有了新动作。 那个校尉蹲在小溪旁边,用溪水洗了把脸,刚才被滚烫的头盔弄得有些昏昏欲睡的精神立刻就好了不少。他身边的几个士兵也纷纷蹲在一旁洗脸的洗脸,洗脚的洗脚,这校尉站直了身子,忽然觉得刚才喝的水喝的有点多,似乎肚子里都有些水响,就想要小解一番,不至于等下骑马行军又要撒尿。于是他走到树林旁边,对着一丛灌木解开了腰带,掏出水龙头就是一通放水。 水滴打在灌木的叶子上淅沥沥作响,灌木的叶子也在水流的作用下连连点头,数只苍蝇被惊吓乱飞起来,他不由得童心大起,对着这些苍蝇猛烈射击起来。但是忽然间他觉得灌木中似乎有点什么不对劲的样子,连忙把膀胱中的最后一点水也排空了,把裤子搂起来,用腰带扎上,接着蹲了下来仔细看起这棵灌木起来。 这一蹲不打紧,蹲下来的这个校尉正好眼睛和另外一双眼睛正好瞪到了一起,此时四目两对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全身发抖一个仰面八叉倒在了地上。也就在同时,从灌木丛里忽然跳出一个壮汉,上前啪的一脚直接把这个校尉给踢晕了,然后抄起手里的卡宾枪对着那边望着这边还在发愣的四个安南兵。 第四百八十章 蒸汽汽车 “都给我跪下!”这个特侦队员顾不得脸上还在向下滴落的尿液,冲着这边四个人大声喊道,旁边灌木丛一动,也有两人跃出,身上也是同样披着吉利服,手中分别端着霰弹枪和卡宾枪对着这边。 可是后面这四人哪里见过这些武器?虽说一眼看去就知道乃是精铁锻造的,但是这种圆乎乎前面还有个洞的武器该怎么攻击?莫不是直接拿来捅人?这四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忽然间一齐抽出腰刀就冲了过来,一匹战马受了惊,撅蹄子蹦达起来。 由于九毫米的卡宾枪枪口对于他们的认知而言未免太小,最厉害也不过就是里面装了吹箭,用来捅人绝对伤不到他们这些披了薄甲的士兵。旁边那支十二毫米的霰弹枪倒是让他们有点发悚,这个口径和偶尔得见的武朝鸟铳口径不相上下,他们倒是也猜得可能是火铳。但是火铳这东西也就是一响就算完,若要是没有打中,这样近的距离绝对不可能打响第二次,所以他们这才决定冲过来试试,大不了挨上一铳,把这几个阮逆的手下首级砍下来,至少也要记个大功。 四人冲上来的速度有快有慢,快的转瞬就欺近到了三四米的距离,慢的那个还在六七米开外,前面的人在恶狠狠地高喊着“阮逆还不快快受死!”,后面的人则喊着“给我留一个!”,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在他们看来,这三个人穿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破布条衣服,乍看起来像个稻草人一般,背上背着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手中又是这种奇怪的武器,必然是逃兵之流。平日里他们这些侦骑和北逆交手之时这类逃兵可谓是见得多如牛毛,一般冲了上去对方就会作鸟兽散了,哪里会敢跟自己拼杀? 不过对面这三个人丝毫没有退却的样子,虽说为首一名壮汉头上还在向下流淌尿液,但是眼神中充满了坚毅的神色。只见他举起手中的卡宾枪对天鸣枪一响,再次大吼道,“给我跪下!” 突如其来的枪响震撼了这四个士兵,冲得慢的那个手里的腰刀还掉落在地上,忙不迭地捡起来,望着旁边三个也同时愣在当场的同伴。“跪下!不然就死!”旁边两个稻草人也是一样吼了起来,手中的枪口朝着这边同时还向后退了一步,做出了瞄准姿势。 武朝火铳虽说装备量大,但是质量低劣,往往炸膛等现象非常明显。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四个人虽不一定对火铳了如指掌,但都知道火铳这东西炸膛厉害,想着面前这几个也差不多,更何况为首一人手中的那个细管小火铳已经放过了一响,再装填也不知道要多久。 最前面的兵士稍一愣神,举刀继续向前又冲了过去,口中还喊道,“阮逆受死!” “砰!”再次一声枪响,为首之人手中的细管小火铳再次响了一声,子弹击中了那兵士的右肩,他手中捉捏不住腰刀,当的一声掉落在地面。旁边三人都愣在当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阮逆手中的细管小火铳竟然能够连放两响。不过这边特侦队倒是知道这帮土著不知道卡宾枪可以连续发射,当即一人举枪对天连发三响。 随着这连续的三声枪响,这边南岸军的兵士们这才知道是硬茬子,转身就想跑。这十米左右距离里火铳的精度可谓糟糕至极,况且武朝人的火铳从来没有人敢于去瞄准,否则从后部泄漏的燃气灼伤射手可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却不料这边又有人举枪对着他们脚下连发两枪,打得他们脚边尘土飞扬,这都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 伴随着一阵怒吼“跪下!跪下投降者免死!”,卡宾枪的枪口直接就戳到了面前,前面那个被打伤的兵士此时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旁边的人也都站立不稳,都紧张地跪在地上,手里的武器则远远的丢了开去,生怕被打死。 先前被打晕的校尉这时被连续的枪声惊醒了,趁没人注意,悄悄爬了起来,见此时这情形,连忙把腰刀抽了出来,蹑手蹑脚地从后面摸了上来,想要从后面上来干掉至少一个看起来如同稻草人一般的敌人。却不料刚刚开枪的人怀中抱着枪,扭头向后张望了过来,正好看到这个校尉,一个灵巧的转身,把他手中的腰刀一脚踢飞,再上前一脚踏在他的脚腕上,让他横着摔倒在草地上,还没等他有下一个动作,卡宾枪就已经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瞧!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严格要求所有人有这个抱枪环顾身后的动作。”贺亚运不由有些得意地说道,旁边趴着在观察的特侦队员们都是一脸崇拜的神情。“不论刚才是不是已经清除了身后的区域,在完成射击之后都要有一个抱枪后看的动作,以免有敌人从后面靠拢过来造成威胁。” 刚才贺亚运完整地看到了整个战斗的经过,那三个特侦队员虽说仰仗着手中武器的犀利,但是拳脚功夫可丝毫没有落下,更是在最后的被偷袭时还能够识破敌人并进行反击,他对此非常满意。 =============================分隔线============================= “还有六公里,很快就到了,”界河附近路面上一支长长的车队正在通行,为首的一名军官正在前后打量,这些车辆几乎都是些劳斯莱斯,士兵们满头大汗地踩着脚踏板,驱动着这些车辆在路面上行驶。 这些劳斯莱斯是加长版的货运型,这种货运型车辆增加了车体后部的长度,延长出了三米左右的距离用以安放货物。不过劳斯莱斯原本就是人力车,坐四个人的情况下大家一起用力倒是不太乏力,速度也还过得去。但是眼下这种货运型的劳斯莱斯负责人力输出的人并没有数量上的提升,货物的增重让车体本身严重超重,无论是踩脚踏板时造成过多的机械磨损还是刹车时对车轮造成的损坏都远远超过了劳斯莱斯原本的设计。这让沿途损坏的货运型车辆日渐增多,就连这一路送补给品给沙巴克,路上损坏的劳斯莱斯就已经达到了十二辆之多。 眼下劳斯莱斯使用的刹车是最原始的方式,直接用几根铁棍插到车轮辐条的空隙直接顶死。如果只是坐四个人加上车体本身的重量充其量也没有超过五百公斤,这种方法倒是还能用一用,可是现在整车重量在接近八百公斤的情况下,刹车的铁棍会直接折断车轮辐条。经常会出现一个刹车踩下去,车子直接矮一段的情况,因此运输部门对于适合本地环境的运输车辆需求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了。 中国陆军后勤部的负责人原本是钱龙舟,但是随着李园带着外籍军团在占城港下受到严重损伤,钱龙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又回到外籍军团担任指挥官一职,而眼下这后勤部负责人的头衔就落在了李园的头上了。 李园此时精神萎靡,正坐在一辆劳斯莱斯里,无力地跟着脚踏板的上下活动而踩着脚踏板。现在载重接近八百公斤的货运型劳斯莱斯问题出得这么严重让他也是一筹莫展,谁也没有想到当时随便设计出来用来临时顶着用的这种双人和四人观光车现在竟然会成为东方港的主要运输车辆,并且更没有人能够想到会有人丧心病狂地改装出货运型来。如今货运型劳斯莱斯的变速箱简直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这些木质结构的齿轮和传动机构根本强度不够。车辆设计部门倒也曾想要把变速箱里的零件改为钢铁的,但是钢铁远比同体积的木头要重,不仅影响了车体本身的重量,严重损坏车轮车架的使用寿命。 张元一直以来都想要搞定这个问题,但是和刘业强的设计院联合攻关了三天后却发现这问题简直没法解决,如果想要减少车轮和车架受到的损坏,就必须要制造全铁架车体车轮以及安装橡胶轮胎——前者对于元老院来说未免太过奢侈;至于后者,孙文彬一听就脑袋直摇,割胶时间至少还要几年,相对来说化工部门的石力对于人工合成橡胶还乐观多一点,至少他表示合成橡胶可能在两到三年内就有可能搞定。既然这两样都不能搞定,那么搞定劳斯莱斯也根本没有意义,相比之下汽车反而更有可能实现,至少发动机这东西已经制造成功,只要有足够的燃油和润滑油,就能够保证车辆的正常行驶,相比劳斯莱斯的木质车轮,汽车可以直接使用木包铁车轮以保证车轮不被糟糕的路面损坏。 不过刘业强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险些惊掉下巴的意见,鉴于柴油发动机生产的繁琐以及汽油发动机的火花塞质量不过关的情况,不如直接生产蒸汽汽车。 蒸汽汽车的蒸汽机不同于汽车的汽油机与柴油机,蒸汽机受到燃料的制约较少,只要是能找到燃烧的东西和有足够的软水,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与汽油机和柴油机相比,现在技术部门开发蒸汽机的经验要更加充分,况且自从有了足够的润滑油,蒸汽机在东方港的工业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到处冒了出来,许多需要动力的工厂已经停止使用电力或者直接用蒸汽机驱动发电机发电。 三天前重工业实验室就根据设计院的图纸制造成功了一台蒸汽汽车,这辆汽车整体上是一辆加长的劳斯莱斯。和旧时空的汽车相比,这辆汽车的样子比较怪咖,负责驱动车体的蒸汽机位于车体的前部,燃烧的锅炉位于车体的中部。只要以开车,白色的水汽弥漫,烟囱里黑烟冲天,负责开车的归化民是从铁道部门的火车司机调过来的,往往在外面跑一圈回来脸上都是被熏得黑漆漆的,只剩下牙齿和眼白是白色的。这蒸汽汽车和火车不一样,火车只需要控制好速度就行了,但是汽车的话没有轨道,开去哪里全都要通过自己来转方向盘,因此这种蒸汽汽车上至少需要两个人,一个专门控制火头和蒸汽输出,另一个专门掌管方向盘和速度。 蒸汽汽车燃烧的燃料种类很多,现在主要是燃烧煤炭,但是在紧急情况下木柴、燃油什么的都是可以直接丢进去烧的,只要注意锅炉中的水和蒸汽机里的润滑油,就能够长时间驾驶。唯一让人不爽的就是驾驶员坐在一个热气腾腾的锅炉旁边,在眼下这种热乎乎的季节里给人留下很不爽的感觉。张元对于这个设计简直无语了,眼下这蒸汽汽车是通过驱动前轮,方向盘转动后轮来进行驱动,这和旧时空的汽车驱动转向方式正好相反。为此元老们对于这辆蒸汽汽车很不看好,就连设计这辆车的刘沈红也觉得自己是脑子抽抽了这才这么挪了一通。一开始他总觉得锅炉如果前置,烧锅炉时产生的黑烟和水汽就会不停地升腾起来,影响驾驶员的视线。但是实车造出来后他尴尬地发现虽说锅炉后移,但是汽车在行进的时候前端因为蒸汽机的工作,依旧需要大量排出白色的水汽,而且烟囱里的黑烟依旧会顺着气流跑进驾驶室里,照样把驾驶员染成黑色。而且黑色的烟尘会随风飘落到车体后面的车厢里,把车厢里的货物落上一层黑漆漆的碳灰。自从试车之后,刘沈红每天都在设计院里修改图纸,要把锅炉前挪蒸汽机后挪。 尽管有着这么多的毛病,这辆蒸汽汽车的出现还是让运输部门眼前一亮,这车的总重为零点七五吨,加满了燃料和水之后一度会达到一吨多一点。通过测试,这车在加满一次燃料和水的情况下能够行驶八十公里左右。车轮采用的钢制轮框外包木制车轮,车体和车轮之间采用弹簧钢进行缓冲,虽说弹簧钢材质不过关,但是经过测试在装载六百公斤重的货物后还能够以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在东方港土路上正常行驶。 想到这里,李园不由得抬头回望了一下队尾正在冒着黑烟的蒸汽汽车,由于汽车上需要烧火而且会喷黑烟,这辆车被安排在整个车队的最后面,上面也不敢装载易燃易爆的弹药,只是装载新从食品厂生产出来的马口铁罐头。 第四百八十一章 再见元老狙击队 蒸汽汽车的出现倒是没有让土著感觉到什么特别的稀奇,毕竟元老院的黑科技多,天上能飞的东西都出现了,眼下只是某个在地上冒黑烟的怪车罢了。不过因为这台双缸蒸汽机是横卧在汽车发动机位置的,锅炉又极为厚重,因此这辆蒸汽汽车的高度相当高,底盘的高度就达到了一米左右。整辆车的底盘是钢铁制成的,但是车体上部的驾驶舱和货舱都是木质结构的,木质结构强度适合,又能够减轻整车重量。由于底盘太高,驾驶员座位的位置就已经达到了一米三左右,驾驶舱顶部的位置就已经到达三米左右,这比起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劳斯莱斯来说高度足足提升了一倍,现在蒸汽汽车喷着水汽跟在车队后面,让所有开车的人总是忍不住向后回头看。 汽车的驾驶员们两个人虽说被煤烟熏得脸上有点发黑,但是两人却丝毫不觉得累,全然不像前面这些劳斯莱斯的车手们累的狗一般,看到这些劳斯莱斯车手们向后观望,他们止不住微笑着朝着他们招手。 “喵了个咪的,蒸汽汽车……”李园摸了摸身上的伤口,他在占城港之战中受伤了好几处地方。屁股上的伤还好点,起码不做大动作基本上没什么感觉,但是大腿和肩膀上的箭伤就不好说了,当时不知道这只是削尖了的木箭,归化民军医还老老实实地切开了伤口仔细检查过,不过除了能够更好的清洗下伤口外然并卵。伤口切开带来的唯一困扰就是伤口需要愈合的区域也相当大,现在他就如同一个乖宝宝一般坐在后座上,脚上也不敢出力,只是随着脚踏板的运动而动,否则若是牵动了伤口,感觉是相当痛苦的。 蒸汽汽车的速度此时不过六七公里每小时,是以最慢的速度在行驶了,李园回过头就能看到远处的汽车司机正在无奈地跟身边的人聊天扯淡,蒸汽汽车的出现算得上是个大革新,但是这汽车的载重未免太低了点,在一众从旧时空带来的卡车当中,这蒸汽汽车的个头最大却又是载重最小的,未免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相比较起来,运输部门对于蒸汽机运用于火车和船只上倒是乐见其成。特别是现在并没有橡胶轮胎,相对于大型船只航行的平稳以及火车轨道的平整,汽车相对于路面条件的要求比较高,这种蒸汽汽车如果离开东方港这种平整过的土路,根本就无法正常行驶,剧烈的颠簸很可能造成蒸汽管道的泄漏从而产生事故。 今天的车队负责在战前给沙巴克运送最后一批物资,其中包括粮食和弹药,粮食中包括大量的东方港食品厂生产的块状即食口粮。这些口粮相对于占城港之战前装备部队的粮砖又有了新的变化,里面增添了鱼粉以提高口感。这种即食口粮是通过熬制的糊糊通过蒸汽脱水后干结出来的块状口粮,但是有军事部门元老反映这种即食口粮口感太糟,真的如同一块砖头一般难嚼。军事部门元老给这种即食口粮取了个新名字叫磨牙砖,有的元老甚至把这种口粮随身携带,号称在与敌人短兵相接之时可以作为板砖使。部队在野战条件下很少会有人直接啃这个东西,大多数人都是用水煮这种口粮块熬成糊糊之后喝。而且通过蒸汽脱水出来的口粮有的太过干燥,有的则不够干燥,加之又没有塑料袋给这些口粮进行包装,里面夹杂的鱼粉时不时还会发生馊臭或者烧糊的现象,让人闻到都有点倒胃口。现在食品厂这批口粮是最后一批,等到这批口粮配发完成之后,口粮的生产还是恢复到之前那种配方中去,好歹味道不会这么糟糕。 为了填补这批口粮味道不好的差评,陆军后勤部特别请示计委给沙巴克配发了一批新投入生产的马口铁罐头,这种马口铁罐头是前段时间解决了马口铁的空白后才投入生产的。里面装填的罐头可谓五花八门,有菠菜罐头、土豆泥罐头、八宝饭罐头和最受士兵青睐的鱼罐头。这些镀锡铁皮制成的罐头抗腐蚀性能好,又不易破裂,携带方便,广受使用者青睐。尤其是在前段时间新鲜蔬菜罐头投入生产之后,商贸部门把这种罐头推销给迈德诺人时,迈德诺人简直快要疯狂了,要知道作为海上民族,他们对于蔬菜的渴望简直有如快要饿死的人看到了食物一般疯狂。虽说迈德诺人并不知道坏血病的病理,但是在距离海岸数千里的海面上,能够吃到蔬菜的感觉不亚于山珍海味的珍贵。因此,工业部门不得不紧急生产一批马口铁罐头生产线以保证迈德诺人对于罐头的抢购不至于中断。 现在成军为了这批罐头被直接从出厂仓库拉出去简直感觉有些痛心疾首,不过他也没办法,毕竟大战在即,部队的需要高于一切。随着赵喜敏和阮伟的兵团已经靠近到二十公里范围内,所有的部队都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向南的道路上正在开进着一支支全副武装的陆军部队。他们根据要求,将在沙巴克北面丛林中开辟出一片营区来,在战斗到来之时隐藏在营区里等候战机,一旦沙巴克出现紧急情况,他们将在第一时间驰援沙巴克,保护外籍军团不至于受到严重伤害。海军陆战队现在已经有两个连沿着界河西进,根据空军的汇报,他们已经反插到沙巴克西北差不多十公里的地方,在那里开辟新营区——他们倒不是不想行进得更远一点,但是那里就完全超出了无线电语音的传输范围,如果通过无线电报来传播,未免太过于繁琐,容易导致贻误战机。 陆战队南面一片区域有一片相当广阔的平地,外籍军团参谋长丸山向参联会建言,一旦南岸军进击,这里必然是他们的囤粮之所。战斗开始之时若是能够直扑粮站将其烧毁,必然能够严重动摇南岸军的军心,因此陆战队的任务就是在战斗开始后在空军飞机的辅助和指引下进攻粮站。 现在的道路上还行进着一支特别的部队,这支部队的人李园基本上都认识,这还是上次占城港保卫战中大显神威的元老狙击队,这批元老在执委会主动请战,要求到面对敌人的第一线去。现在在前面扛枪带路的是执委肖竞,杜彦德倒是特别想来,狙击队对于元老们的视力要求比较高,虽然杜彦德倒是可以达标,可是他以前在部队里当过兵,其他几个执委生怕他会越俎代庖去瞎指挥,尽管他自己信誓旦旦一定不会,但是依旧被全票否决了。就连曹湘都不支持,她对于打仗这事情本就不上心,杜彦德自打到了新世界,经常没事就跑到特侦队基地去打枪过瘾——现在北纬都不肯让他打实弹了,只是发一支气枪给他打靶,这样也能让他玩的不亦乐乎的,若要是上了战场那还有好?若是战局顺利,还不是巴巴的冲到前面去了?因此曹湘直接否决了杜彦德想去前线的想法。经过执委会的一阵讨论,执委是至少要去一个到沙巴克的,起码要表示一下执委会对于沙巴克的重视程度。至少外籍军团士兵在战斗激烈之时知道身边有执委在,心里都要热切一些,就如同古代的御驾亲征一般鼓舞军心。 孙文彬和杨铭焕都是刚结婚,一开始提名就被否决了,尽管两人都想要去沙巴克看看真正打仗是什么样的。张元直接摇头表示不去,他手头还有好几个科研项目要攻关,而且坦克发动机项目基本上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肯定走不了……那么剩下的只有肖竞了。 现在的肖竞身上穿着一身作训服,和身边的狙击队元老们所穿着的吉利服或者迷彩服不同,肖竞的作训服纯粹就是旧时空的新兵服,只是在袖口缀了个元老袖条以及在领口装了个代表执委的黑色“z”领章。狙击队元老们都肩扛着sks步枪,有的扛着莫辛纳甘狙击步枪,m24狙击步枪早就通过装备部调配给了特侦队使用,剩下留给元老们的只剩下了这些半自动和手动步枪。不过这些半自动步枪都是从平时的打靶训练中选出来的好枪,上面还安装了瞄准器,保证六百米距离的精度。 而那些莫辛纳甘狙击步枪则更加牛气,它们是林深河林传清的那条大型游艇上的私人装备,他们在美国多年,饱受美帝国主义枪支合法化的毒害,加之这些老式步枪的价格便宜,因此出发前他们还自掏腰包购买了三十支莫辛纳甘狙击版步枪以及整整一万发七点六二毫米的五十四毫米步枪弹。这些步枪在上一次对抗南蛮的占城港保卫战中并没有发挥出太大的效果来,究其原因,还是元老们绝大多数并没有使用狙击步枪进行过实战,这种步枪瞄准时间长,开枪时的紧张往往会导致射手的手抖。这瞄准器上几毫米的抖动,子弹在数百米外就是动则十米的偏差。加之这些莫辛纳甘步枪当时大多数才是刚刚开封,没有进行过校射,枪机又非常难以打开,以至于在战场上出现了元老射手直接用脚踢才打开枪机的现象。 相比于莫辛纳甘的战绩,半自动步枪反而更胜一筹,sks使用的是七点六二毫米的三十九毫米子弹,发射药装量要少了差不多一半,后坐力也小了差不多一半。因此元老射手在发射之后能够很快觉察出有没有击中目标,即便没有击中目标的,也能够在短时间里补射一发。 不过随着战后这段平静的时间,元老狙击队中的大部分元老都在靶场上进行了大量的射击训练,他们这时才发现莫辛纳甘的精准度远远高于半自动步枪。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首先莫辛纳甘的枪管长达七十三厘米,sks的枪管只有五十二厘米,弹头在枪管中旋转时得到的转速就越高,尤其在五十四毫米长弹里更多的发射药作用下,弹道要远比半自动步枪更为平直。此外莫辛纳甘还通过加装皮卡丁尼导轨换装了旧时空采购的七倍瞄准镜,这些望远镜效能远远超过了原装的四倍瞄准镜,从而让射手们慢慢地开始适应这种步枪,逐渐发掘出了莫辛纳甘步枪的优点来。 不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喜欢精准射击的和喜欢快速射击的元老们各有所好,因此他们选择武器的时候也有着不同的选择,除了sks和莫辛纳甘之外,其他元老们携带的武器就有点五花八门了。李园看着那些元老们携带的枪,从mp5到八一到m240一应俱全,而且每个人都携带有手枪。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当年占城港保卫战时他还是元老狙击队中的一个射击高手呢,现在却落得坐在劳斯莱斯上负责给沙巴克送给养的地步了。不过他倒是还算好,虽说中了三箭,肩膀和大腿被射中的地方主要都是肌肉,没有伤到筋,而屁股上则更是不要太过担心,他在东方港总医院已经检查过了,这样的伤口最多就是留下疤痕,不会造成机能上的影响。相比于刘旭的直接升天,他这点伤基本上不算什么。 “首长好!”“向元老致敬!”随着声音的此起彼伏,李园猛然抬头望向前方,原来是车队已经行进到了界河的桥旁了。负责守卫桥梁的外籍军团士兵走上前来,向着李园敬礼道,“首长好!请出示证件。” 尽管此时还有大量的土著平民在桥上走来走去,但是并不是这些士兵要为难李园,而是有规定,大规模的物资输送过桥时士兵需要检查物资装载情况以及押送人员的证件。李园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总后勤部授权的文书。士兵不认识字,只得由旁边的士官上来辨识。士官双手接过文件,仔细看完,看到结尾署名李园,再又仔细看了看李园的证件,连忙向李园立正敬礼,“首长好,原来是总后勤部负责人,请原谅。” “没事没事,”李园摆了摆手,正打算说话,忽然间听到有人在旁边喝道,“什么人!站住!”不由得转过头望过去,原来是几个穿着青衣小褂的人,头戴瓜皮帽,纷纷从腰间抽出短刀,对着自己这边就冲了过来,口中还高喊道,“杀髡贼!” 第四百八十二章 杀伐果断李阎王 这几个人因为是行人,身穿的衣服和普通百姓相差不大,虽然脸上表情略带一点紧张,他们一上午在桥面附近徘徊都没能引起哨兵的注意。 这些人大概是知道这里是东方港增援占城港和沙巴克的必经之路,因而确定了髡贼必定会有大头目会从此经过,特别守候在这里等待时机。这不刚刚看到李园手臂上的元老袖条,又听得哨兵在喊元老好,这都可以确定此人必然是个真髡,于是就决定立刻下手。 不过他们之前站的距离有点远,此时冲杀过来之时已经惊动了不少的假髡士兵,士兵们纷纷跳下货车手忙脚乱地去抽腰间的手枪。但是这几个人应该是个中好手,脚下步伐沉稳,行动迅速,兔起鹘落地几下就已经靠近到了李园的附近了。 要说李园此时丝毫都没有紧张的情绪,反而是一股愤怒涌上心头。要说起李园这段时间真心不好过,一开始穿越后雄心壮志在心头,尤其是作为一个熟悉武器射击和骑马的好手,参加了元老狙击队在占城港之战中还获得了数一数二的战绩,随后加入陆军部队成为一个种子储备军官。他这个相当熟悉武器的种子储备军官在一大群军官中脱颖而出,以至于在前不久被任命为外籍军团总指挥。 原本故事如果发展到这里,他的穿越之路也算得上是一帆风顺了。谁知道偏偏就在他成功地收复外籍军团的指挥权,又有了足够的声望,正打算通过兵不血刃夺占占城港来获得新的光环之时,却遇到了那群不开眼的占城港守军突然暴起反抗。由于猝不及防下遭到反击,外籍军团第一连伤亡惨重,连长牛金星多处受伤,近半数士兵阵亡。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就是跟着前去混经验的元老刘旭也在战斗中阵亡了,因为疏忽导致元老阵亡,这对于元老院的元老而言,简直就是一个最大的污点。执委会和参联会经过商讨,最终决定让他之前替换下来的钱龙舟官复原职,重新执掌外籍军团的指挥权。而李园,则被丢在了医院里,美其名曰养伤,然而事实上是被元老院人事部门冷藏了。若不是他之前的许多好友力挺,让他获得了陆军后勤部的主管一职,怕是就要如同鲁奇一般被长时间冷藏了。 雄心壮志的他在这段时间里非常恼火,究其原因,自然首先是自己太轻敌,导致了敌人做好了抵抗的准备而己方毫无察觉;其次的话,这帮安南旧官僚手下的人脑子里进了屎,明明怕死却又要为了不知所谓的荣誉战斗到底。李园在当年德州的日子里学过非常多的手枪射击战术,平日里练习的次数也是相当多的。要知道德州一直以来都是民风彪悍,根据德州法律甚至允许有持枪证的人在公众场合携带武器,奥巴驴曾经考虑用行政命令阻止美国公民合法持枪,到了最后,德州州长直言不讳,有种就来拿。在这样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李园对于手枪的快速出枪和快速射击都是拿手得不行,眼前看到这几个人正在靠近,只见他右腿后退一步,右手搭在枪套上,微微用力就把手枪拔了出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瞄准,因此手枪只是在腰际,就对着大概方向扣动了扳机。 他这种射击老手对于自动射击这个习惯想来都是鄙夷的,元老们手里的格洛克手枪基本上都是喜欢打在全自动档位上,十七八发子弹往往转眼就打没了,装备处的三十发子弹的弹匣非常抢手,一旦有大规模需要用枪的时候,三十发手枪弹匣往往都只能每个人装备一个。但是李园是从来不去追求大弹匣和全自动射击,他手枪上装的只是十七发的弹匣。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一个胸口中了一枪,另一个腹部中了一枪,直接就歪倒在了一旁,后面又有两人冲上前来,但是也被李园一枪一个撂倒。 李园的四枪放倒四人的快速射击让所有的观众都惊呆了,虽说这些袭击者们知道髡贼素有秘技,长短铳射击迅速,可是眼前这个高大个子的髡贼未免也太勇猛了,他们总共也就七八个人,从见到机会开始动手,到被撂倒四人,这中间也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这样的射击效率根本就无人能靠近。 李园沉着脸提着手枪走上前来,对着地上还在翻滚呻呤的第一个伤者脑袋一枪彻底了账,口中几乎是吼着叫道,“来啊!都来啊!老子豁出去了!陪你们玩!”一边吼着,手里的手枪对准了第二个伤员,那人都吓傻了,自己腹部的伤也似乎全然没有什么了一般,呆兮兮地望着圆乎乎的手枪枪口。李园也不待他说话,直接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九毫米的子弹把这人的脑袋给掀掉了半边,让这人手脚抽搐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来啊!怎么不来了!不是要杀髡贼吗?” 他怒吼着提着手枪来到了后面一个伤员身边,顶着他的后脑勺一枪把他打死,“我就是髡贼!来杀我啊!老子就是髡贼!来啊!” 后面几个袭击者哪里还有胆子去袭击,忙不迭地转身就要跑。刚一转身,就已经被身边原本还在发呆的归化民士兵扑倒在地上。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把这些袭击者绑了起来,等候元老的指示。李园连杀了三人,此时身上已经溅满了鲜血,怒气冲冲的他在脸上抹了一把,就连脸上也被糊上了一个血手印。无论是袭击者还是按住了袭击者的归化民士兵,此时对这个提枪就能打的元老充满了畏惧,脸上都是充满了惊恐的表情。 “李园!”旁边有人喊了起来,李园知道这是肖竞在叫他。因为听到了连续的枪声,整个狙击队都加快脚步跑到桥边,这才发现发生了袭击。李园把手枪退膛后收进枪套里,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元老们看到他把武器收了起来,这才敢走了上来。有人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李哥,没事吧?” 李园不说话,深呼吸了几次,左右看了看大家充满了关心的目光,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肖竞走上前来,在一个被按住的袭击者身上踢了一脚,“你们是什么人?” 袭击者一脸呆滞状,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装糊涂,反正就是不言语。肖竞冲身边的士兵努了努嘴,那士兵连忙用安南土话说了一遍,但是这个袭击者依旧是保持沉默。李园忽然一股无名火就冒了出来,刚刚收进了枪套的手枪转瞬就被拔了出来,顺手上了膛,对着那个袭击者的脑袋就是一枪,口里说道,“这种不说话的,留着也没用,不如直接打死了。” 这下旁边几个被俘的袭击者被吓傻了,忙不迭地喊着,“我说我说!不要杀我!”“我什么都知道,不要杀我!”就连之前被打伤倒地的伤员也喊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不要杀我!” 李园手里的手枪并没有放下,只是盯着那个受伤的袭击者,缓缓问道,“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要说实话,只要有一句假话,那么我马上就打死你。” 李园是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壮汉,此时脸上还有血,面目狰狞,让被审问的人瑟瑟发抖,犹如看到了阎王一般忙不迭地直点头。“老爷,您只管问,小的只要是知道的,一定全说出来。” 肖竞在一旁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不过李园转过身来冲着他笑了笑,手枪在几个袭击者身上指了指,“你问吧。”他的手枪挥过去的时候,那几个袭击者不说,就连按住他们的士兵都被吓得一哆嗦。 “叫什么名字?”肖竞也不多说,直接就问那个伤员。伤员眼睛瞟着旁边正在擦枪的阎王说道,“小的叫阮阿六,是安南人。” “呵呵,”肖竞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俘虏还真是竹筒倒豆子,举一反三的效果不错,他蹲了下来继续问道,“安南哪里的?为什么来这里杀我们?” “我们是安南国密侦司的力士,打算来此刺杀髡贼——啊不,是诸位髡人老爷,小的该死,小的猪油蒙了心……”肖竞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那些,是谁让你们来的?是顺化那个姓黎的泥菩萨吗?” “啊?”这个俘虏明显愣了一下,但是马上醒悟过来,“是的是的,就是姓黎的那个傻子,他让小的们过来刺杀诸位老爷,说是刺杀一个带回脑袋,赏银千两,官升三级,若是能够抓回一个活得,赏银万两,官升六级。” 旁边许多元老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咱们还真值钱啊!”“是啊。”“可不是吗?咱们那时候刚到东方港那会儿,安允来进剿咱们的时候一个脑袋才五两银子呢。”“五两?你想得美呢!是说夺城之后赏银五两,一个脑袋才一两。” “哈哈,”李园不由得笑了起来,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些愤怒的味道,让这些个俘虏人人自危,忙不迭地左顾右盼,不知道这些髡人会怎么收拾自己。“这才一年不到,咱们的脑袋就已经涨了一千倍了,不错,不错。”说着他在这个伤员身上踢了一脚,大吼道,“这样还敢来刺杀我们!胆子还真不小!”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这些俘虏们刚才意志坚定要来刺杀髡贼的气势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眼下虽说是被人平放在地上,没法下跪求饶,一个个只是用脑门子撞地做磕头状连连求饶。 “除了你们,那个姓黎的还派了多少人来杀我们?”李园漫不经心地问道,手中也在漫不经心地用块布在擦拭着手枪,有意无意地枪口就在这些俘虏的头上转来转去的,吓得这几个俘虏里有两个直接就尿了裤子。 “有六队人!有六队人!”旁边一个俘虏连忙大声叫了出来,“其中有两队人现在还在占城港外活动,不日就要经过此处进入东方港刺杀诸位老爷。” “还有三队呢?”肖竞对于这事情有点担心,连忙追问道。那俘虏摇了摇脑袋,“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嗯?”李园的话吓得这个俘虏立刻就尿了裤子,连连高声求饶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真的不知道!我们六队人是跟着密侦司一位千户老爷前来的,那三队人早就已经出发混入了,我们是昨天才接受的命令。” “接受的命令?难道他们还有统一的指挥?”“不可能吧?他们怎么进行指挥?”“他们的通讯基本靠吼,总不至于是用狮子吼吧?” “不对!”李园忽然大声说了起来,几个俘虏一齐连连磕头,“小的真的没有欺骗老爷啊!若要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我不是说你们!”李园瞥了一眼这几个用脑门子砸地的磕头虫,跟肖竞说道,“我们东方港里面肯定是被渗透了,不然的话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这么多情报?” “什么情报?”肖竞愣了愣,“你是说这座桥是交通要道么?” “没错,”李园点了点头,“渗透进去的人对于东方港肯定有所了解,而且他们一定是有办法进行讯息传送,不需要通过书信或者语言交流而实现的。” “这怎么可能?”旁边一个元老立刻就问道,“他们除了书信或者语言交流,难道还有别的手段吗?” “当然有啊!”又有元老答道,“上次我们的特侦队把迈德诺人派驻在南蛮中的参谋官抓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在用传讯术传输信息,没多久我们就遭到了迈德诺舰队的袭击。”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中间有迈德诺人?”肖竞的眼睛立刻就圆了。李园点了点头,“那简直是一定的,迈德诺人通过扶植黎氏登上安南皇位,又通过驱使安南军队为他们火中取栗,一直以来我们都知道迈德诺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如果他们进行这样的暗杀行动,没有迈德诺人掺合进来才有问题。” “那么这样一来,我们需要动用的调查力量就大了……”肖竞不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砸吧砸吧嘴,“不过必须要查,这种事情就好像个定时炸弹一般,必须要挖出来。我这就打电话给范例,让他们反间谍处动起来。” 第四百八十三章 战前动员 浩浩荡荡的运输队给沙巴克送来了大量的给养和弹药,让面临大战而紧张万分的外籍军团士兵们心理得到了一些缓解,不过让他们更开心的是元老狙击队的到来。 元老不同于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元老在这里,就等同于封爵封王的贵族。若是原来在外籍军团的几个普通元老,还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这么一支元老狙击队数十名元老在十万大军前来攻击的前夜进驻沙巴克,只代表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元老院并没有把他们当作弃子,更说明元老院对于守住沙巴克和夺取整场战斗的胜利有着充足的信心。现在的沙巴克城堡里士兵们情绪高涨,人人都是喜笑颜开,一扫几天前眉宇间的阴霾。 李园没有随着车队一起返回,而是让其他的货运型劳斯莱斯先回去,他留下了那辆蒸汽汽车和两个驾驶员。和沙巴克里兴奋的外籍军团士兵不同,这两个驾驶员一脸的愁眉苦脸。他们两个并不是军职人员,仅仅只是普通的工厂工人和火车司机而已,当时来到这后勤部担任军职也只是被告知了不会直接参加战斗,谁知道这只是第一次开车出来送货就被留在沙巴克里了。 当下两个驾驶员正端着餐盘坐在露天食堂中摆得整整齐齐的餐桌旁吃饭。“老牛,别愁眉苦脸了,还能怎么地?元老都留在这里了,你还想自己跑回去啊?逃兵这事情可不能干。” “我说老黎,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老牛一脸愁容地说道,“这不上次第二居民区里有个年轻娃娃当逃兵,结果给全家逐出东方港,那个年轻娃娃还给抓回来送到劳动营去苦役三年,谁敢逃啊?真要打起仗来,大不了就是自己死了,可要是当了逃兵,那可就是全家跟着一块儿倒霉了,这事情我肯定不会干的啊。” “呵呵,二位老哥在这里聊天啊?”旁边一个穿着套标准的大红上衣蓝色裤子外籍军团制服的人端着个餐盘走了过来,两个驾驶员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老牛则继续说道,“只是咱们两个只是开车的,被留在这里有啥用啊?真要是打起仗来,咱们俩也不过就是在民兵那会儿学了点刺杀动作罢了,难道真的一人发支长矛上去戳啊?” “哈哈,”旁边的外籍军团笑了起来,“不至于啦,咱们整个沙巴克都没有长矛,要说武器只有步枪,你们有没有学过射击?” “没有。”老黎连忙摇头,“我一开始就是在电力部门烧锅炉的,后来到了修铁路的时候上了火车当司炉,我连民兵都没当过。” 一旁的老牛则笑了笑,“我比你好一点,我是盐村出来的,那时候盐村组建民兵的时候还当了几个月民兵,后来进了棉纺厂,元老们看我操作机器挺熟练的,就把我调到火车上去了。” “呵呵,”外籍军团笑着问道,“那么二位都是火车司机来的了?” “是啊,不过不是同一辆车,”老牛点了点头,外籍军团连忙问道,“这个喷黑烟的车跟那喷火的车开起来哪个更有劲?” “当然是火车啊!”老黎在一旁顿时就来了话头,“火车一个车头劲可大了,能够拖着几十吨的货到处跑,跑起来比马还快。” “那这车呢?”外籍军团好奇地指了指停在外面那辆黑漆漆的蒸汽汽车。老牛笑了起来,“这个啊?这个比火车肯定要差不少,但是这汽车也有汽车的好,跟劳斯莱斯一样,有路就能跑,虽然说速度比不上火车快,但是比马也慢不到哪儿去。”老牛说得一通眉飞色舞的,让旁边的外籍军团士兵都围了过来好奇地讨论着。“这位大哥,这东西是吃什么跑这么快的?”“就是,这个汽车要喂啥吃才能跑啊?” 老牛笑了起来,脸上充满了那种近乎得意的神色,兴奋地说道,“这个就是元老院的秘技了,这么大一个车,底壳可都是钢铁的,轮子也是木包铁的,只需要加水然后用火烧就能够让这车子跑起来。” “那车是铁的?”随着士兵的话音,几个当兵的顿时就跑出去看去了,过不了一分钟,就见他们又咋呼着跑了回来,“真的是钢铁的,但是上面的小房子可是木头的。” “这位大哥也是部队的吧?能开上这样的车,真是了不起。”老牛连连点头,这不久前因为被留在沙巴克愁眉苦脸的样子一扫而光,现在脸上充满了傲气。“可不是吗?我们以前都是在铁轨上开火车的,你们知道吧?火车那东西可得在铁轨上跑,铁轨花钱又多,铺设起来又慢,不像咱们的公路一样那么好伺候。” “对了,两位大哥都是后勤的,怎么现在却被留在沙巴克里?”“是哦,后勤的送完补给就回去了啊。”“是啊,午饭都没吃就回去了,浩浩荡荡几十辆劳斯莱斯呢。” 这句话立马又牵扯到了老牛的伤心事,还没等他说话,旁边就有牛金星跑了过来,“你们都凑在这里干什么?吃饭就该在吃饭的地方,吃到一半到处乱跑,成何体统?”便说着便赶鸭子一样地把这些士兵赶回各自的桌边去了。 牛金星身上还有几处地方缠了绷带,脸上也留下了一道痕迹,是上次被城门上掉下来的石头砸伤的,他的第一连在前不久刚刚遭受了严重损失,原属第一连的士兵基本上非死即伤,眼前的这些外籍军团第一连士兵里面除了一些身上还有伤痕的外,基本上都是刚刚补充来的新兵。牛金星对于这些新兵相当不满意,这也是正常的,这帮新兵里面大多数人一个月前还是流民,大多数人还只是经过了新兵训练营的一个月突击训练,这还是在中国,才保证了每个新兵五发子弹的射击,至少让他们能够适应步枪的使用。看着士兵们都一步三回头地走回到自己的桌边去,牛金星朝着老牛点了点头,也走开了。 这老牛正是牛群和牛顿的父亲牛大壮,牛大壮不同于这些在座的士兵,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事实上若要说起资历来说,这个大儿子在警察总部担任反扒队副队长,小儿子跟着包包道长学城市设计的前力工现在身份还是相当高的,不过他毕竟是个苦哈哈出身,相当感激元老院的,此时虽说被要求留在沙巴克里,对于随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心里提心吊胆,但是逃跑的事情还是不敢去做的。就算不为自己想想,老婆孩子可都是归化民身份了,若要是自己这里闹一出,老婆孩子给赶出去,可就算是断了前程了。打仗打起来,大不了也就是一死。若要是自己死了的话,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翻了翻眼皮,他回忆起以前一个北桥头镇的邻居参加了新军,在攻击新军军营的时候战死了,后来似乎是元老院给了两百六十多块的抚恤……两百六十多块,在这个十块钱就能过上差不多一年殷实生活的东方港,简直就是一辈子也花不完。自己现在可是军职,若要是在战斗中死了,至少也是两百六十块呢,起码自己的老婆孩子应该是一辈子不愁了,若要还是以前当力工扛活过日子的话,怕是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呢。宁死也不逃,一定要跟元老们在一起,跟着元老走,元老还不怕死,自己这条贱命算个啥啊? “大家注意了!”钱龙舟从大门口走进来,身后的几个勤务兵都捧着一大叠纸,有的人则拿着一大把铅笔。钱龙舟快步走到一张没人的桌子前,蹭蹭蹭就登上了桌子,“大家注意了!看着我!”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这间餐厅里坐着大约两个连的士兵,都齐刷刷地望向钱龙舟,不知道他打算说什么。 “我们即将面临一场战斗,为这个事情我必须说两句,我们的敌人有十万人,我们仅仅只有一千人左右。”钱龙舟平淡地说道,那语气平淡到让人听起来感觉好像是在说隔壁的母猪下了一窝崽子一般。“你们怕不怕?” 下面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不过牛金星狠狠踢了一脚旁边还在发呆或者已经露出怯意的士兵大声吼道,“怕个屁!咱们是最强的军队!外籍军团,世界第一!” “对!外籍军团世界第一!”远处站在那里的阮文玉也叫了起来,“咱们没有什么可怕的!” “没错!咱们可是打过占城港保卫战的!怕什么?”“对啊!那时候我们才多少人?就能够跟一万多土蛮打仗,还打赢了,不过是十万连土蛮都打不赢的安南伪军,有什么可怕的?”那些打过占城港保卫战的新军士兵们沸腾起来了,钱龙舟站在桌上朝着天空挥了挥手,大声吼道,“那时候咱们的步枪只能打一百米以内,都把土蛮给打败了,现在咱们的步枪射程可到四百米了,又有了大炮,还有飞机可以提供支援,有什么可怕的?” 下面依旧有一些士兵愁眉苦脸的,他们作为刚刚放下锄头加入到外籍军团的前农民,对于占城港保卫战中新军取得的战绩仅仅是听说过而已,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强悍。虽说每个新兵都打过了五发实弹射击,但是这子弹打到敌人身上能够产生什么效果,他们也不清楚,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不停地装填和退壳,再就是保养步枪。这些动作到底有什么用?能够对付百倍于己的敌人吗?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够打败我们?”钱龙舟大声吼道,这下下面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人能接上这句话——开玩笑,打败元老院,自己怎么敢说?大逆不道啊。 钱龙舟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自己能够打败我们自己,只有我们自己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和信心,我们就必败无疑了,哪怕是儿童拿着木棍,也能把我们追得满地跑。”下面的士兵们都轻声笑了起来,钱龙舟继续说道,“没错,只要我们自己还有着战斗的信心,我们就不会失败;只要我们自己还有着战斗必胜的意志,我们就不会失败;只要我们还相信身边每一个战友,那么我们就永远不会失败!” “元老院万岁!”几个士官和军官立刻就喊开了,士兵们只愣了几秒钟,都忙不迭地喊了起来,“元老院万岁!”“为了胜利!前进!” “面对这十万敌人,大家有没有信心?”“有!”下面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在高声答道,钱龙舟不由得用更高的声音喊道,“面对这十万敌人,我们到底有没有信心?”“有!”回答的人声音立刻大多了,但是还是有相当大数量的人没有说话。 “到底有没有信心?没有信心,我就直接跟陆军的那帮土鳖去说,让他们替我们外籍军团来守沙巴克,以后陆军就可以被叫做外籍军团解救者了!”钱龙舟手指着东方港方向大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有信心!”“不就是十万个安南伪军吗?”“就是!揍他姥姥的!”下面的士兵们一下子鼓噪起来。外籍军团的前身虽然是安南人的新军,但是自从公主被召回东方港后,一直都是由钱龙舟进行管理,其中被灌输了不知道多少元老院的集体荣誉感,现在被钱龙舟这么一激,顿时就爆发了。看到下面的士兵们群情激昂,钱龙舟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暗道这才真叫军心可用。“好!不错!这才是元老院的强军!现在你们有一个重要任务!写一封给家人的信,有什么想要说的,就在信里写好,我们会交给军邮部门的同志们寄回家。” 这其实就是遗书,元老院本着以人为本的想法,让士兵们在战前都写一封遗书,不过因为不想要影响士气,就挂名写家书。这时旁边的几个勤务兵捧着纸走了过来,一人一张纸,一桌子发了四支笔。会写字的士兵开始拿着铅笔咬笔头歪歪扭扭地写起字来,不会写字的,只好眼巴巴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别人龙飞凤舞狗刨一般地写着字,等人家写完,忙不迭地冲了过去把会写字的围在中间“帮我写一封,”“就写一封,我不写多少,请你吃东西!”“哥!帮我写封信,等下福利社我请!” 第四百八十四章 特侦队的猎杀 自从进入到那群一直没有露面的敌人警告的距离开始,南岸军就开始遭到各种攻击了。这些看不到的敌人手法凌厉,而且这些手段可谓缺德到冒烟。且不说动不动在丛林中冒出了爆豆子一般的响声,这边的军官或者传令兵就死在当场,到现在向前派出的侦骑就没有回来的,动不动还能听到前方丛林中发出连续的炸响。这边听得声音派出人上前查看的时候往往就是一地鲜血,草草掩埋的士兵尸体,路边倒毙的马匹——如今就有一波援军正在倒毙的马匹旁查看情况。 为首的校尉提着刀走到倒毙的马匹旁蹲了下来,马匹早已经没有了气息,死得不能再死了,鲜血早已变成了暗红色,或者渗透入泥土中将土壤染成了暗红色,或者就是干凅成一块一块的血块,让脚步踏足其上的时候粘乎乎的让人很不舒适。 两个士兵连忙上前来,抽出刀就开始割马肉——自从开始断粮以来这些士兵们眼睛红红地盯着这些马匹已经很久了。虽说马肉不好吃,但是好歹能吃,比起粮草辎重营送来的那些掺杂了不知道多少砂子和陈米霉米的粗粮要好多了。校尉左右看了看,这个地方明显就是遭到伏击的现场,首先在最前面的两匹马和上面的骑手遭到了攻击,几乎是立刻就倒毙当场,中间和后面的四五骑便在惊慌中向后奔逃,在地面杂乱的马蹄印就可以看出来。 中间的两骑在奔逃中被从身后击中,两人向后仰面掉落地面,还有点潮湿的官道上能够看得出他们尸体狠狠砸在泥地上的印迹。他们的坐骑在慌乱中奔逃出大约三四米的时候也遭到了攻击,倒地死亡。位于队列最后方的三骑在奔逃的时候被突然从官道上升起的绊马索绊倒,马的前腿基本上都骨折了,上面的骑手一人当场撞在地上摔死,另外两人在爬起的过程中也遭到了攻击,都当场死亡了。 让这个校尉看不明白的就是地面上的脚印,除了马匹的脚印外,附近的官道和泥地上有不少从未见过的脚印,这些脚印似乎是一些厚厚的脚掌踩出来的,在地面上留下了花纹——令人惊奇的是,上面的花纹基本上都很相似,甚至可以说几乎是一样的。这些脚印围绕着这个小战场散布着,从旁边的草丛和灌木丛旁边出现,由道路的两旁分别从前从后检查了战场,每个倒地的尸体都被拖到了路边,每具尸体头部还有着一个可怕的大洞,但是大洞的另一面都是一个小得连指头都进不去的小洞。 这样的小洞无论是在人身上还是马身上都大量有发现,马匹体格大,这样的洞比较密集,其中还有不少更小的洞散布在马的臀部或者前胸。 “这是火铳打得。”一个老兵指了指这些细小的洞说道,“很明显,这就是装填的铁砂,在这个距离里,火铳的铁砂正是能发挥威力的距离。” “我知道,”校尉冲着几具倒毙的尸体说道,“可是这些呢?这些小洞是什么打的?肯定不是火铳。” 老兵走过来,把尸体翻过来,看到红白相间的液态物浸染过的土壤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便从路边折下一根细枝,向下刨了好几下,很快便从地里挖出了一小颗肯定不属于泥土的金属颗粒。这枚颗粒连人的小指头大小都不到,老兵用力捏了捏,似乎是铁壳的,比较硬。“这个大概就是铳丸,”老兵肯定地说道,校尉接过这枚铳丸,仔细看了看,铳丸整体成圆柱形,铳丸的前端因为在射穿头骨的时候因为剧烈撞击而变形,因此弹头是一个极为诡异的奇怪形状。“这东西应该打不远才对啊,”“就是,”旁边几个有点经验的老兵也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我等以前也装备过火铳啊,若要是这么大一颗的弹丸,装少了飞出去直接就掉地上,装多了就容易炸膛。” “可是这东西这地里只挖出来一个,难道只发射一发?”有人好奇地问道,不远处正在割马肉的士兵叫嚷起来,“这里也有!” 几人连忙凑了过去,果然在割下来的大片马肉中也有一些这样的铳丸,有的外形还很完整,是一个个圆柱体,顶端还是个半圆,如同还没有张开伞盖的蘑菇一般。“都挖开看看!”校尉不由得有些惊奇,大声号令道,“全都挖开,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弹丸!” 有的士兵直接把被草草掩埋在道路两旁的尸体翻了出来,在他们身上检查伤口,有的则是直接用刀把马匹大卸八块——他们正等着割肉呢,现在割下一块肉,等下就能分得更多一些的肉。这些要找的弹丸也许是军国利器,但是跟饱肚子这回事肯定是风马牛不相及,因此更多的士兵是围在马匹的尸体旁割肉。 几个负责清理人尸体的士兵骂骂咧咧的,等下他们肯定分不到多少马肉,总不可能吃人肉吧。被分配的这几个士兵动作粗暴地扯着已经死掉的同僚,不顾那些尸体怪模怪样的姿势,随意地查看了一番,就想要去帮着割马肉。忽然间一个士兵在把最后一具尸体从路边的草丛中拖出来的时候,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当的一声,就见一个小铁片从尸体的身边飞了出来,掉落在一臂之长的地上。接着就有一个圆乎乎的拳头大小的东西从尸体下滚了出来。 这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外面包裹着一层有花纹的铁壳,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一个士兵忙不迭地就把这个铁疙瘩捡了起来,跑向一旁的老兵,“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几个老兵莫名其妙地望向这个奇怪的铁疙瘩,正打算伸手接过来,忽然所有人就觉得眼前亮了起来。 这个铁疙瘩是最新型的二九型手榴弹,手榴弹采用的是整体铸铁外壳,里面装填有梯恩梯,由拉发引信拉发之后五到七秒左右进行引爆。这种手榴弹生产简便,携带方便,但是由于受制于梯恩梯的产量,因此第一批次只生产了三百枚,现在只是装备了特侦队。手榴弹的引信采用的是米尔斯手榴弹的引爆方式,拔掉保险栓,簧片会把撞击控制杆弹飞,从而引发里面装填的爆破药进行爆炸。这种手榴弹的重量轻,仅仅只有六百克左右,普通人都能轻松把它扔出三十米开外——这已经是这种手榴弹的极限杀伤距离了。虽说有元老曾经提出应该废除这种铸铁外壳上有着预制破片的手榴弹,改用钢珠手榴弹,但是被战斗部队的元老们反对了。战斗中往往需要使用手榴弹的时候,距离已经靠近到了五十米左右。钢珠手榴弹的杀伤距离相当不好估算,人品好的时候哪怕是一百米也能造成杀伤,就算是在有防御能力的掩体里,也难免遭到自己的误伤。如果要使用钢珠的话,特侦队已经早就开始装备土产克莱默阔剑定向地雷,铸铁外壳的阔剑地雷在爆炸时效果并不算好,往往不会按照预制破片的外形破碎开来,碎片的大小从一厘米见方到六七平方厘米的不一而同。武器开发部门已经制造了一批钢铁珠版的阔剑地雷交付特侦队进行实战测试,因此特侦队此次进行对南岸军的袭扰战时,也就成了一场武器试验。 二九型手榴弹的爆炸声音又响又脆,旁边六七米范围内的所有人都被四散的弹片扫倒在地——原本伤亡不会这么大,如果没有被拿起在手中,地面滚落的手榴弹最多也就是在五六米直径范围内造成杀伤。但是不明就里的士兵把这手榴弹拿在手中,平白无故添加了手榴弹的爆炸范围。 靠得远一些的几个士兵在被冲击波冲得晕头转向的状态下爬了起来,他们身上到处都是被四散弹片打破的衣甲,不少地方还在向外冒血。不过他们此时根本就感受不到痛,他们的耳中满是爆炸造成的鸣响,震耳欲聋,脸上的皮肤感觉紧绷绷的,似乎是想要说话都张不开嘴。爆炸产生的重压也许伤到了他们的内脏,就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被爆炸的烟尘熏黑的印迹,头发也被冲击波冲乱了。这些人在一片懵懵懂懂的状态中东倒西歪地走到了爆炸中心的旁边,爆炸中心的地面上有一个不大的坑,坑里已经满是鲜血了,无论是当时手里拿着手榴弹的士兵还是准备接过手榴弹的老兵都已经被炸死当场,几具尸体无不血肉模糊,惨烈至极。鲜血从他们的尸体伤口附近汩汩流出然后顺着地势到处流淌,许多迅速被泥土吸收,更多的则是汇聚在一个个的小坑中。侥幸未死的几个伤兵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一个个姿势怪异,张着嘴巴在哪里,看样子应该是在惨呼,可是现在所有人都被这颗手榴弹的爆炸弄得失去了听力,这些没有受伤的士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呼救,更不知道该怎么救援。 校尉在爆炸当时远远地站在一旁跟几个老兵讨论这弹丸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侥幸没有受到弹片的波及,尽管爆炸的巨响也让他耳鸣不已,但是至少还是能够听到那些伤员的呼救的,连忙带着几个还在掏耳朵的老兵跑了过来,抽出腰刀把这些受了重伤满身鲜血的伤兵斩杀当场——这也是没办法,这种明显产生了致命伤还没有立即死亡的重伤员,这些土著根本就没有办法抢救,就算是诊治了所有的伤口,光是流血也让他们死掉了,与其让他们痛苦地挣扎几个时辰哀嚎辗转而死,反而不如直接杀了他们更加人道。 一个受了重伤但是还有行动能力的重伤员看到这些人走过来将受伤的同伴一一斩杀当场,一边哀嚎着一边向着旁边爬去——肯定没人愿意等死。他一脸惶恐,左大腿被炸断,汩汩的鲜血还在向外涌出。他艰难地翻过一旁的马匹尸体,被一个老兵按住了,“快!快来补一刀!”老兵眼中含泪,冲着他说道,“不是兄弟不仗义,若是让你这般痛苦,倒是不如一刀杀了你。” 不过重伤员早已经被剧烈爆炸炸得双耳失聪,哪里知道他说什么?吓得连连挣扎,慌乱间一脚踢在旁边地上的马匹尸体上。马的头一歪,随着当的一声脆响,又是一小块铁片从马头旁飞了出来。都在耳鸣的人群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清脆的簧片响声,只是提着刀纷纷靠拢过来。这时重伤员已经开始觉得全身发冷,哆嗦中一脚踢在马头上,一颗铁疙瘩从马头下滚了出来,一路滴溜溜地滚到了人群中间,接着这些人再次看到眼前一亮。 同样又响又脆的爆炸声再次充斥他们的耳朵,直接把他们变成了聋子。这枚手榴弹爆炸的位置只是在地面,因此爆炸范围并不如前一发那么大,但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聚集在这里,杀伤效果反而超过了第一枚手榴弹。 刚刚抽刀斩杀重伤员的校尉首当其冲地受到了爆炸的冲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飞到了六七尺外,他整个人都被冲击波冲得发懵,待得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一条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他全身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的感觉,只是刚才的冲击波冲击下,他的呼吸非常急促而吃力,似乎平时习以为常的呼吸都变成了非常沉重的负担。 急速的失血让他觉得自己变得非常冷,似乎自己躺着的地面也变得滚烫,他本人都开始因为冷而发抖。双目因为开始失去意识,变得开始看不见东西,正要喊什么,就觉得胸口一热,随着更多鲜血从胸口的伤口飞射而出,这校尉当场呆了一呆,向后倒了下去。 一百米开外的丛林中,一个提着卡宾枪的特侦队员关上了保险,冲着身边的同伴做出了撤离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开了,留下了官道上一地狼藉和遍布的尸体。 第四百八十五章 净化营地 邦克山下军营,陆军情报局办公大楼的院墙内,正站着一排人在那里接受执委会特派执委的检阅。 “这些是陆军情报局的情报员。”任雪峰向杜彦德介绍。“这位是周睿。” 周睿连忙一脸惶恐地冲着杜彦德鞠躬,他不是军事部门出来的,完全没有练成敬军礼的条件反射,他更多的时间主要是跟着任雪峰学习一些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事情,然后就被发了一本《特工速成手册》派到安南顺化去了。 对于情报搜集什么的能力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就算是军事方面的东西也基本上是黎明在一手操办,但是这个从占城港城下被救的安南难民中被任雪峰选出来的徒弟却显露出了与众不同的天赋,他不仅成功混入了顺化禁军的辅兵里,竟然还能以一个从来没有从过军的身份成为了百户。随后他跟随南岸军东进,一直到距离占城港三十公里左右才撤离,通过河流上的特侦队小型蒸汽艇才撤回,整个行动为他在敌后的这次侦察行动交上了完美的答卷。杜彦德连忙冲周睿微微点头笑了笑,然后握住了周睿的右手,那句赞许的“干得很好!我代表元老院感谢你!”让周睿一脸的激动,他连忙挺直腰杆,作出一副英勇无畏的样子大声答道,“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 “这位是黎明。”任雪峰向前迈了一步,指了指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年轻人。 黎明如今也不过二十岁,但是在本时空,这个二十岁已经是大龄青年了,他孑然一身作为俘虏被押到占城港城下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死定了,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能够莫名其妙地获救,随后还能成为难民进入北桥头镇,随后他跟着几个难民同伴一起加入新军,然后又改编为外籍军团,这样的经历已经让他几乎要成为一个钻石王老五了。但是谁也用不着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和他青梅竹马的黎氏艳当初为了保护他进入新军军营,虽说受了不少苦头还发现黎明根本就不在新军军营里,但是这份情谊让黎明根本就无法报答。现在黎明虽说已经到了陆军情报局成为一名外派情报员,风险什么的提高了不少,可是报酬也相对地提高了很大一个档次,甚至于陆军情报局还在北桥头镇给他弄了套两层小楼。黎氏艳如今住在小楼里,每个月黎明的工资都是直接发到由陆军情报局为他在商贸部的户头里,这每个月的月钱足够黎氏艳和黎明开销半年还有多。黎氏艳虽说此时还没有过门,但是现在已经是俨然一副黎明夫人的样子,每天麻利地操持着家务,甚至于在商贸部的帮助下,直接在一楼开了一间中国风的“超市”,每个月光是超市给她带来的收入就相当不菲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男人一辈子最大的追求其实不过如此,现在老婆和房子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黎明的生活里只剩下孩子这个暂时没有完成的指标了。但是这个问题不太好解决,他作为一个外派情报员,虽说才仓促上马不过几个月,但是这几个月基本上都是在外面渡过的,别说夫妻俩传宗接代,就算是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黎明?”杜彦德愣了愣,“难道是四大天王里的那个黎明?”他直接问向任雪峰。后者笑了笑点头表示肯定,这帮穿越过来的元老们乱取名的恶趣味基本上都是从蒋燕给刘大耳朵取了个刘秀的名字开始的,现在东方港黎明这种名字根本算不得太出奇,随着日本归化民的进入,这些曾经的炮灰大多数连姓都没有,被这帮鬼畜元老们一通乱取名后,东条英机、山本五十六、饭房田太郎的名字也就算了,现在连藤子不二雄、鸟山明都算不上稀奇,登记名字的时候“阿童木”这个名字把人事部门的几个元老给笑得岔了气。眼前的黎明一脸的紧张,动作麻利地朝着杜彦德啪的一个敬礼,对于他来说所谓的四大天王全然没有概念,也不知道这会给他带来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眼前的这个元老几乎所有的归化民都认识,杜彦德作为穿越准备时期的总务部长,不仅熟悉所有元老,同时也被所有元老所熟悉。虽说穿越之后不再需要他对于这些庞大的数据进行管理,但是好歹也是混了个脸熟,走到哪里都有元老打招呼,外加又是五执委之一,许多执委必须到场的情况下他都会露面。眼下被这个元老院的执委称呼为四大天王中的黎明,让他的额头已经微微开始挤出汗珠来了。他从一个大字不识的难民,被从占城港城下拯救出来,然后又从军,接着到今天的地步,几乎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若要是有一点行差踏错,他的人生肯定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不过眼前的杜彦德依旧是满面笑容,跟他握了握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干得很好!我代表元老院感谢你!”说着跟着任雪峰继续向前走去了,这让黎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明显不会要自己的命。虽说执委说的话是标准的元老院感谢你,但是这只能说明自己和其他人是受到了一样的待遇,因此应该不至于被拉出去送到劳动营去。 从元老院欢迎会出来,周睿和黎明两人跟着其他几个刚从敌后撤出来的其他情报员被一起送到了净化营地——他们在外面呆了这么长时间,难免身上会有各种寄生虫,并且两天前还有一个情报员因为感染了疟疾无法抢救死在了荒郊野外,那组人只能把这个情报员草草地埋了然后作出标记,以便日后回收尸体送回溪山烈士陵园安葬。 若要说这些外派情报员敢于两眼一抹黑跑到外面去做情报工作,报酬高自然是一个原因,但是陆军情报局对他们的保证也是从没有人能够做到的。例如说如果在暴露的情况下如果遭到围攻,只要在空军飞机支持范围内,都一定会派出飞机去进行支援;如若河道允许,还能派出小发蒸汽艇运载一些特侦队部队进行援救;如果有情报员牺牲在外面,则要做好地图和墓地的标记,日后条件允许的时候,会派出部队前往回收尸体,尽量保证安葬在烈士陵园里。 这样的条款让那些负责给新情报员上课的锦衣卫教官们一个个眼红不已,他们中间部分人甚至是“体制内”人员,但就算是他们,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保证。他们往往被长时间安排在官员或者王侯望族的家里卧底,搜查情报,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在这些家里做奴仆。有的人能做到打工皇帝级别的管家什么的,但是更多的人是完全没能混下去,只能选择逃跑——在这种锦衣卫是世袭职位的武朝,逃跑等于就是判了自己的死刑,被抓到只有死。他们无条件为皇帝(更多是为了权贵)打探消息,几乎是义务性的,而皇帝和官家人对他们几乎是薄情寡义,如若出了事情暴露了身份,别说是来拯救他们,不派人前来杀他们灭口就已经是良善之举了。若是死了,能够有条草席包着下葬已经是撞大运了,面前这些仅仅是新丁的情报员竟然就能够得到尽力运回陵园安葬的保证,现在已经有很多锦衣卫的教官都开始动脑筋想要投靠到中国人这边来了。 但是负责这个方面的任雪峰对此表示了婉拒。现在中国对于武朝并不在战争状态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双方还必须保持现有状态,如果中国方面大规模吸纳这些锦衣卫的暗桩——想不大规模也不行,那么势必会导致双方关系恶化,甚至可能会引起战争,这正是整个元老院极力试图避免的事情。虽说现在整个元老群体对于要面对这十万大军的进击保持着乐观的战略藐视,但是却不得不从战术上重视他们的存在,王耀武当年说过,“就算是五万头猪,三天也是抓不完的。”可是现在出现的毕竟是十万人,真要是抓捕起来,十万张嘴还是能轻松吃穷东方港的。现在仅仅是一千六百多劳动营苦役每个月就要消耗掉整整二十五吨粮食,现在东方港胃口已经张得太大,整个东方港人口数量已经突破三万人。随着郑家船队进行恐怖袭击的嫌疑——第二批郑家船队还没有前来,无法确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向郑家船队预定粮食的途径已经被终止。粮食的缺口也得不到外来的补充,安允本地虽说还能倒腾出来一些存量,但是要为年中和年末做准备,眼下正是台风季,孙文彬为了防止发生无法挽回的损失,所有粮食的种植工作已经基本上中止,等到台风过了之后再进行种植,因此可见的三四个月之内,整个东方港只能消耗现有的粮食储备而不会有多少收获。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元老叫嚣要向武朝开战的话,他如果不是脑子进了水,就肯定是个嘴炮高手了,因此元老院的对武朝政策还是以和平共处为主,尽量不激怒武朝方面。 一行被接见的情报员被由公共牛车送到了净化营地,他们的个人物品和奖励被分开送到各自的住处保存,而个人则不得不在净化营地里呆上十四天到十六天以保证不会传播寄生虫和传染性疾病。 牛车缓缓地在驭手的驾驭下停了下来,随着下面有人喊道,“车上的人都下来吧,到了营地了。”周睿第一个站了起来走出了牛车。 牛车正停在一片木板搭起的板墙前,大道一路延伸过来,在前方被一座铁丝网的大门阻挡住了。两旁的板墙高达两米左右,每五十米左右就有一个手执长矛的民兵在瞭望台上看守。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防止里面的被隔离者逃出去,为了防止被隔离者串通起来集体出逃,净化营地里还有一支专门的防暴民兵,装备有盾牌、应急棍和高压水枪。这些防暴民兵经常在净化营地的中央进行操练,可以保证对大批的暴乱者产生足够的震慑作用。但是最近这个月随着按计划收纳归化民数量的减少,整个营地里大多数营区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除了这些情报员之外,就是一些女性归化民了。 随着大门缓缓被打开,几个穿着医生白袍的人走了出来,把他们带进了专门的检查室进行了身体检查——这些情报员对于此时的光屁股进行全身检查倒是没什么抗拒情绪,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进行过了,这次外派行动中他们大多数人也注意了个人卫生,所以得传染病的几率并不高。 周睿走出检查室的时候,看到远处的铁丝网墙后面正站着几个人望着这边,那些人穿着新生服,这些新生服已经是第二代了,这些新生服是接近于工作服的一种存在,分为衣裤两件套,同时分发的还有内衣和内裤。与新生服一起发放的同时还有一顶帽子,这种带帽檐的帽子受到了许多归化民的喜爱,不仅能挡风雨,还能挡住太阳光的直射,平时工作生活中佩戴非常舒适。但是这种帽子往往只配发给新的归化民,老归化民则没有分发,因此最近一个月来,警察各部门反馈东方港城内各处出现了这种抢新生帽的情况。 周睿朝着远处的那些人微微点了点头,他清楚地看到了云倩正站在那里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云倩现在穿着一身女装版新生服,头上正戴着一个新生帽,看到情郎朝着自己点头,不由得脸上一红,但是又舍不得不看他,眼中一副欲拒还迎的目光盯着周睿,同时伸手习惯性地抓自己耳畔的长发,结果一把抓了个空,这才想起刚到的时候被几个长得甚是粗痞的仆妇给全都剪干净了。说是要除虱子什么的她不懂,但是一头长发却是被剪了个干净,就算是自己光着身子被两个女大夫检查身体都没有这样给她带来屈辱感,眼下她和身边的众多女子同样,都是脑袋光溜溜的,每个人都小心地戴着帽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露出自己的大光头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前夜 一六二九年六月二十三日晚七点左右,随着最后一支被派出袭扰的特侦队回到沙巴克,宣告南岸军的部队正式进入沙巴克外五公里范围。沿途的袭扰非常成功地给这些原本准备用来入侵的部队造成了巨大杀伤,大批的军官和传令兵被射杀,路上被神出鬼没地铺设了地雷以及可以抛向空中的白磷燃烧弹。时不时会出现的小股袭扰部队随意地出现和消失在安南军队的眼前,时则用快速的火铳准确地射击,或则抛掷一些会爆炸的铁疙瘩,让安南部队现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旦听到了风吹草动,就会吓得往道路的反方向逃跑,而他们逃跑的方向上往往早就被铺设了定向地雷或者要命的陷阱。 赵喜敏现在都快要气疯了,尽管一路上在各种被打,可是一直到现在,手下的士兵们竟然都没有能够抓住任何一个袭击者,哪怕是袭击者的外貌都没有看到过。整个军营里有人在传言这是从海外来的天兵天将,能够隐形或者飞行,肯定是迈德诺人冒犯了天庭这才来袭击己方的。虽说赵喜敏对这种说辞嗤之以鼻,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完全拿不出东西来反驳这些谬论,只能听之任之任由其传播。随着这段时间被连续不断地打击,全军士气下降得非常厉害,逃兵大量出现,甚至于还出现了一两支千人左右规模的逃兵。 慌乱是谣言的绝好搭档,由于南岸军中大量军官和传令兵死伤,赵喜敏的命令传播不下去,而下面的情况也收不上来,如今整个军队都是按照着一种前进的惯性在保持着动作罢了。一开始还有不少兵士相互斗殴争夺突然间空出来的军官职位,可是随后接连不断地被击毙让他们惊觉原来军官职位纯粹就是催命符,谁当官谁就死。到了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人愿意担任军官职位,哪怕是以前最有油水的职位也没有谁去看上一眼,这事情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就算是能拿到再多的钱,没命花才是最大的悲催嘛。若要是被那些神出鬼没的天兵天将给杀了,先不说有没有抚恤,就算是有抚恤又能怎么样?能发到妻儿手中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安于现状,不愿意担任那些平时恨不能削尖脑袋往里钻的各种职位。 阮伟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一开始是手脚俱断,心情不好导致的。但是现在,他的军团数万人粮草还是一开始就被焚烧得差不多了,他手下几个高官又在最近几天的天兵天将袭扰中损失惨重,幸存的一两个军官基本上都不敢再像以前上阵时一般恨不能穿的像个红包套似的,如今是能穿多朴素就穿多朴素,能多脏就多脏,不敢跟旁边的士兵有任何外观上的太大差别。即便如此,他手下一个偏将还是在几天前数名士兵向他行礼之时被极远的距离上被火铳射杀。 若要是把他的军团比作一个人,他手下的这些高级军官基本上就是他的大脑,随着这些高级军官的大量伤亡,控制军队的力量被严重削弱,如今他四万多人的部队已经逃得只剩下三万三千人左右,并且最近一段时间逃兵的现象愈演愈烈,晚上士兵害怕被特侦队摸哨不敢去站岗,逃兵的人数逐渐增多,赵喜敏昨天跟他谈过这回事情,估计到得占城港城下之时,估计能有三万人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其中还逃掉了他一个亲兵营五百多人。现如今他对于攻击占城港的事情完全没有了信心,他越来越觉得这次攻击占城港的任务是个巨大的错误。此次若要是不出来,他依旧可以在他的大营里过着自己土皇帝一般的生活。但是现在他出来了,摊上了自己的手脚不说,现在士兵松散,士气低落,根本就是一支没有战斗欲望行尸走肉一般的军队。 他的军团原本就是靠手下军官的高压政策来管理的,只要军官和亲兵没有太大的伤亡,整个军队对他的支持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变化。但是眼前这些阮逆手下的奇兵未免也太出神入化,这样以来,他对于手下军队的控制力几乎降到了零。现在整个阮伟军团中的部队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开始大规模逃亡什么的,纯粹是因为被赵喜敏手下的人裹挟着一起向前而已,只剩下了一股惯性在支撑着他们前进,可想而知一旦遇到了强有力的阻拦,他们必将立即作鸟兽散。 南岸军军团现在驻扎的地区位于前不久伊藤军团驻扎过的区域附近,也包括了曾经的伊藤军团扎营地,赵喜敏对于距离占城港还有多远此时只有一个大概的感觉。由于他整个军团所有被派出的前哨侦骑都被特侦队阻拦小组或者全部击毙或者俘虏,他全然不知道前面具体里程,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在前面等着自己,甚至于他要面对的敌人是些什么人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现在手下已经没有了能被派出去的侦骑,根据自己军队的回报以及自己沿途亲眼所见,这些侦骑基本上都是死在半道上,他的敌人到底有多强悍?这些侦骑平时都是营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虽说不能人人飞檐走壁,但是一个人面对十来个士兵的围攻也不至于落下风的,但是眼下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回来的,根据手下汇报说其中大半尸体被发现,同时也可以确定有大约十多人被俘。能够俘虏这些人的无疑也是拳脚功夫里的个中好手,若要是如此,敌人究竟有多强的能力? 若要说起赵喜敏心里最担心的,其实倒不是阮逆手下有多强的战力,而是伊藤军团那帮二愣子。这帮日本人出了名的不怕死,打仗这事情想来就是老实的怕愣的,愣的怕傻的,傻的怕不要命的,自己的军队原本战斗力就只有这么强,眼下又加入了数万人的二愣子,战斗力飙升得有点扛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搞得定。 近十万人驻扎在这片广袤的小平原中,周边被砍伐的树木动则万株,这些木头被制成了拒马、围栏以及临时住人的房屋,稍微干一点的木头则被劈开直接丢入火堆燃烧。他们的辅兵们一个个忙着装卸物资,或者是从装粮食的口袋中往外掏粮食,更多人则是拿着已经被倒空的口袋对着大锅用力地倾倒着,试图从这些已经被倒空过多次的口袋中奇迹般地再倒出一点粮食来。大锅里是各种从树林里采摘来的野果野菜,夹杂着被稀释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汤,在大锅中翻腾着。不远处则是手中拿着破破烂烂的碗,虎视眈眈伙兵这边的战兵。 明天就要面对占城港的军队了,也许明天就会发生战斗,谁都不愿意到死还是饿着肚子的。但是赵喜敏对着事情也是完全没有办法,现在这局势可从来没有面对过的窘迫,谁都知道皇帝不差饿兵,大战之前饱食一顿一直以来都是所有军队的惯例,可是他现在手头却是真的一点吃的都没有。每次他经过城镇和乡村,都会要从当地缙绅那里获得一批粮食,可是第二天天一亮那些怪鸟就会飞过来把他们弄来的粮食都给烧掉,顺带着还要吐出一些会爆炸的东西,把他的主力战兵打得哭爹叫娘。现在距离最后一次获得粮食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两天了,他对于士兵吃什么全然就是一筹莫展,这南岸军又不是土蛮,没有粮食吃的话总不能吃人吧?他只好派遣人手到沿途路旁的丛林中打猎或者采集野菜野果,好歹也能顶饿,不至于饿死人,唯独想要吃饱就不好说了。 将近十万人的军队宿营地绝对是很大一片区域,比上次伊藤军团的驻扎区域都大了三倍还不止,营火熊熊燃烧,几乎照亮了夜空,这光亮就连在距离扎营区域五公里外的沙巴克城墙上都能看得到。 “我勒个去!得有多少人啊?”李园略微有点紧张,手指着西面被火光映红的夜空说道,钱龙舟撇了撇嘴,“这很正常,人一满万无边无岸,眼下这可是十万人,绝对是浩浩荡荡的这么大一堆呢。”说着他指了指夜空被照亮的区域,“我原本还以为会更大一点呢。” “嘿嘿,”旁边肖立华笑了起来,“这可是五六公里呢,从我们这个地方看不大,但是要是在现场,保证看不到另一头的。” “说真的,你们怎么不去夜袭一下?”李园好奇地问道,“上次伊藤被你们的夜袭打得灰头土脸的,这次十万人,夜袭保证有效果。” “可不是吗?”肖立华有点不甘地撇了撇嘴道,“我跟贺亚运都找北纬申请过了,可是北哥压根不让,说是参联会的意见,这边都已经大军压境了,这夜袭不夜袭的也没啥太大的区别。但是这种夜袭对于人员要求很高,毕竟特侦队里还是新兵为多,如果发生了事情死伤了人员就不好了嘛。” “怎么能这么说?夜袭是最能积累战斗经验的时候了,这时候不出去,难道还大白天出去打吗?”更远处一个元老狙击队的元老在举着望远镜一边望着远处一边说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肖立华耸了耸肩说道,“可是北哥说这段时间在持续袭扰战斗中获得的经验已经很充足了,不需要冒夜袭作战的风险,所以就给直接否决了。” “对了,你说起这段时间,我就奇了怪了,”钱龙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不是参联会说不需要抓俘虏吗?怎么你们这段时间还在不停地抓俘虏,每天都还要我们的人出去帮你们把俘虏运回来。” “我说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啊。”肖立华愣了愣,看到钱龙舟旁边站着一直举着望远镜盯着远方的贺亚运说道,“这事情,你跟贺亚运说吧,他抓的俘虏是最多的。” 贺亚运嘴角抽了抽,放下了望远镜,“这个事情不好说,要说我上次抓住的那几个,还真不能怪我们,人家撒尿都能撒到我们潜伏队员的头上来,而且又没有多少作战意志,只要落了下风,立马投降跪地求饶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面可不让杀俘虏的,你总不能让我下达违反军纪的命令吧?” “倒也是,其实抓点俘虏也没啥,可以多了解一些情况,”钱龙舟笑了笑,正打算说话就叫肖立华给打断了,“了解个蛋的情况啊。”肖立华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我们之前有好几组情报人员混入了这支军队,早就把里面的情况都弄明白了,这些俘虏往往就是能挥刀砍人罢了,对于部队组成什么的几乎说不清。” “不对啊,他们不是号称侦骑吗?专门被派出来侦察前面的情报的吗?”钱龙舟不由得呆了呆,“怎么可能连自己军队的情况都搞不清楚?” “这个啊,”贺亚运再次撇了撇嘴,“咱们之前的工作做得太好了,把他们那些有经验的侦骑都给干掉了,导致他们军队没有侦骑可以派出来做侦察,所以就把一些只知道骑马的人给派出来了。” “闹了半天还是你们干得太好了?”不远处一个元老笑了起来,贺亚运耸了耸肩道,“怪我喽?” “呵呵,没那个意思,”钱龙舟笑了笑开解道,“明天一大早应该他们就会拔营开始朝着这里进发,理论上说中午十二点左右就会看到他们。”说着他望向身边汽灯下站着的元老们,“你们做好准备揍他们了吗?” “怕什么?”“对啊,有什么好怕的?”贺亚运看到旁边元老们都在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也笑着说道,“我觉得没啥可怕的,我们在占城港下击败过上万的土蛮,眼前这些军队是连土蛮都打不过的腐败旧式军队,既没有对皇帝的忠诚又没有什么战斗力,保管战斗开始后就会一边倒,明天的战斗大家就做好冲出去抓俘虏好了,压根儿就用不着担心。” 贺亚运的话也代表了大多数元老的意见,大家纷纷附和着,各自望着远处火光映红的夜空继续聊天着。 第四百八十七章 台风 随着风声在机舱玻璃外轰鸣着,袁振力坐在前方驾驶位置,眼睛瞥向后面的僚机,何滚龙的飞机就在他的右后方,正在向他招手。 袁振力点了点头,按住了脖子上的麦克风大声说道,“何滚龙,你那边有没有漏风的现象?” “有!怎么可能没有?”何滚龙有点没好气地说道,“昨天才突击安装的东西,今天一大早就拿出来试验,安装的人一个比一个手潮得厉害,到处都是漏风的洞。” 袁振力无奈地摇了摇头,按着麦克风说道,“这没办法,只能等以后慢慢去填。”说着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石英表,指针正指在六点二十五分的位置。 百舌鸟原本设计就是开放式座舱的,只不过加了风挡玻璃的而已。由于长时间在空中飞行,空中的冷风会带走大量的热量使得飞行员容易出现冻伤或者精神恍惚的情况,可能会带来危险。袁振力和何滚龙联名向军工部门提交了改进申请,虽说飞机是重工业实验室提供的,但是因为六月十八日以后重工业实验室已经把图纸转交军工委并且授权军工委生产这种双翼教练攻击机,因此改进的问题就已经落到了军工部门了。 关于飞机内部保暖的问题,无论是重工业实验室还是军工委的设计部门,都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一开始他们提出的方案是通过一个小型的水泵,把发烫的冷却水从水箱中抽出去冲入围绕座舱的一根铜管转一圈然后又回到水箱,让飞机座舱内可以通过这些冷却水直接升温,同时又能够更快地给冷却水降温。不过在飞机出击几次后就发现了这个解决方案还是不够,虽说座舱里温度是有所提高,可是空中的冷风依旧飕飕把热量带走,就算是头上戴着那贱兮兮的狗皮帽子也还是有些扛不住的。 随着空军和军工设计部门多次讨论,最后决定还是设计一套玻璃的座舱盖,将整个飞机座舱完全封闭起来,这样一来完全隔绝外面的风,就能够减少热量散失的速度。不过随着玻璃座舱盖的定型和生产,也让众多元老对这个设计提出了反对意见。这座舱盖虽说能够挡风又是透明的,可这东西毕竟是玻璃的,玻璃虽然坚硬度很高,但是一旦破碎的时候就会变成无数锋利的小刀,在座舱里上下翻飞,轻松地把驾驶员直接干掉。 这个威胁同样也是空军部门需要考虑的事情,和其他军种不同,空军的元老只有两个,除了袁振力就是何滚龙,要是出了事故,直接就是大事。而空军又是一个对于技术要求非常高的军种,一旦损失了元老,就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才能重新培养出需要的飞行员来,所以就连执委会也对百舌鸟是不是应该增加玻璃舱盖而意见不一,最后讨论后决定还是把这个决定权交给空军自己来决定。 袁振力与何滚龙两人带着在培训中的飞行员们一起进行了讨论,最终还是决定安装,只是并不如同一开始设计出来的浇筑型整体式座舱盖,而是通过电木首先制造出框架,把座舱盖分成一个一个的方格,然后使用铁丝小心地把这些玻璃固定在方格里,然后再在外面盖了一层电木栅格盖板,再用铁丝锁紧。这种座舱盖用何滚龙的话说简直就是狗笼子一般,黑漆漆的电木框架看起来让人很不爽,但是胜在材质结实而又很轻,被缩小成十厘米见方的玻璃被镶嵌在其中,就算是发生事故破碎起来也不至于会产生那么大的杀伤。并且新的设计还有一个安全点,就是可以通过安全释放钮剪断用于固定住飞机座舱盖的铁丝,让座舱盖随着风直接吹走,一旦发生事故需要迫降之前,可以通过按下安全钮吹掉座舱盖避免发生玻璃碎片伤人的情况。 这几天为了安装这种电木玻璃座舱盖,飞机都没有出去进行攻击,全都留在机场进行改装。但是众所周知,第一次仓促生产的座舱盖和座舱的密合程度相当令人恼火,虽说元老院的黑科技里塑料、发泡剂什么的生产技术都有,可是现在压根儿就没法生产,因此两架飞机的座舱盖空隙非常多,不仅从座舱盖下面会渗入冷风,就连玻璃和电木框架之间也会有很大的冷风吹进来。袁振力摇了摇头,等到这场大战结束之后才能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由于前次火箭弹攻击效果相当不错,因此两架百舌鸟的两翼上都安装了十二管火箭巢,这些火箭巢已经通过了军工委进行了新的射击改装,加装了一套弹出系统,防止像上次一样出现瞎火的火箭弹还得带回来。只需要用按键就可以把里面没有发射完的火箭弹“一键弹出”,当然这个一键弹出功能是不能区分瞎火不瞎火的火箭弹的,因此必须要在在所有火箭弹都发射过一次之后再按这个,不然的话就把没发射过的也给弹出去了。 何滚龙对于这个电木玻璃座舱盖表示出了很大的不满,电木的材质虽然坚硬,但是用来浇铸的时候因为模具粗糙,因此栅格的框也是相当大的,很多时候会遮挡视线。好在这个时候不需要考虑敌方战斗机拦截,对于地面防空火力基本上也可以无视,否则用这样的飞机出去空袭——跟自杀没啥区别。 太阳正在缓缓从东面满布天空的片片彩云中升起,双机首先飞临沙巴克,然后提升到五百米高度折向西面飞去,根据情报南岸军已经在距离沙巴克五公里左右的区域进行驻扎,但是由于南岸军十万人规模未免太大,因此特侦队的侦察小队并没能提供确切的扎营情况。因此两架百舌鸟便被派出来进行一次侦察和攻击行动,这时代的扎营可没有防空伪装一说,飞机在天上大喇喇地飞过去一目了然,只要不是人家都住在丛林里,根本就不可能躲得过这天上的眼睛。 =============================分隔线============================= “咚咚咚”随着舱门被敲响,阳峰屁股没挪窝向着身后的靠背靠了过去,然后脑袋望向门口的方向,他所处的东风号驾驶舱里一片井井有条的景象,十多个归化民学员正穿着一身雪白的海军制服站在他身后望着他和整个驾驶台上玲琅满目的仪表。阳峰的左手边还摆着一台旧时空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正插在一旁的电源转接口上充电。随着自由轮计划的开启,元老院的干船坞和大吨位船只零件早就已经开始生产,虽说干船坞大约要到八月底才能投入使用,而船只主体零件根本就还是镜花水月,但是这种大型吨位的机动船驾驶培训还是被提上了日程。东风号自从到了本时空,除了港口修建挪了两次窝之外,就再没有动过什么,计委根本没有办法提供足够的燃料给东风号进行使用,并且就算是有足够的燃料,整个亚洲也根本没有哪个港口可以容纳这种万吨货轮进行停靠,因此东风号就被这样无限期地搁置了下来,谁也不再管。 但是东风号上始终还是要有元老值班的,这吨位艘几乎等同于旧时空护航航空母舰的钢铁巨舰上必须要有元老驻守,这一决议得到了几乎所有元老的共同支持——除了阳峰和张泽峰两人,因为他们是最熟悉东风号的两个元老,也是一定会被安排驻守在东风号上的元老。 当然,这也如同他们所担心的事情一样,他们两个毫无意外地被安排驻守在东风号上,每天百无聊赖的守着这条元老院财产,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船。东风号上的所有物资在新的元老区开始建立之初,就已经把上面元老的私人财产加上一些当时条件不允许不适合搬运的货物全部一次性搬运到邦克山上的洞库里去了,在那里有更多的军队进行防卫,比起漂浮在海面上要安全得多。的确是要安全得多,东风号原本就是一条船龄超过四十年的报废船,船体老化情况原本就比较重,虽说在购买了这条船之后还经过了一次系统化的保养和维修,但是毕竟使用年限摆在这里,船体又一直漂浮在海面上,这对于船体本身而言伤害也比较大,最近几次六级大风造成的大浪直接导致了船体中一些管道和线路的损坏,只是现在计委和工业部门拿不出合格与足够的备件来维修,因此也只能让东风号继续漂在港口里听之任之。 门口站着的是张泽峰,他面色有点紧张,手中拿着一张东方港产的打印纸。阳峰愣了一下,对着在场的海军学员挥了挥手,“你们先到处去看看,我等下叫你们。” 海军学员们纷纷立正行礼然后依次离开了驾驶舱,经过张泽峰的时候都会向张泽峰立正敬礼一下。张泽峰也忙不迭地一一回礼,等到最后一个学员离开了驾驶舱,他连忙关闭了舱门,把手里这张纸交给了阳峰,“你看下这个。” 阳峰和张泽峰是多年的老朋友,几乎是光屁股一块儿玩到大的,看到他这表情自然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于是立刻上前一步接过了这张纸。纸上是一些歪歪扭扭的线条,阳峰看得一头雾水,望向张泽峰,后者肩膀一耸,“我还以为你会看得懂呢?” “你这纸上到底是些啥?”阳峰也懒得跟他打哑谜,直接问道。张泽峰神秘地笑了笑,“台风来了。” “什么?”阳峰呆住了,他们自从来到这新时空,就一直没有遇到过台风,被张泽峰这么一说,他不由得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能确定吗?” “这是k波段探测出来的云层状况,”张泽峰指着纸上的几根线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监视着这些云层,它们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在向着这边移动,速度已经很接近台风的时速,大约每小时十公里左右了。” “台风不是有二三十公里吗?”阳峰不由得反驳道,“会不会就是大风?” “不可能,”张泽峰说道,“我自从发现了这个情况,就天天让人拿着氢气球在船的最高处听,今天凌晨大约三点左右,就出现了轻微震荡,刚才的时候已经是耳朵不能靠上去了。” “你这个家伙。”阳峰不由嘴角抽了抽,“咱们有先进的气象雷达,而你还是最后通过听氢气球才确定了暴风雨要来?” “那当然,”张泽峰毫不介意的点了点头,“台风可不是小事,如果误报了,就要耽误好几天的事情,咱们误报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要搞得整个东方港全部停工等候,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阳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张泽峰虽然话里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但是每次台风警报发布出去后整个东方港都是乱糟糟地开始按照台风预案来进行疏散和加固,每次都要弄得几天不得安生。但是每次台风都没来,无不是搞得众元老们怨声载道的,张泽峰这么小心翼翼也不是全无道理。 “那么这次能确定了?”阳峰抖了抖手里的纸,抬头问道,张泽峰点了点头,“百分百……肯定!”虽然迟疑了半秒钟,但是他还是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估计还有多久会到这里?”阳峰眼里晃过一丝紧张的神情,台风和地震,那是大自然威力的最大展现。某个时代有人大喊过人定胜天的口号,但是在台风面前,人的力量渺小得就像一个笑话。别说现在在海面上浮着的船只,就算是在港口中停泊的船只也是照样可能船沉人死的。 张泽峰抿了抿嘴唇,估算了一下说道,“最多是二十四小时内就要到这里。” 阳峰紧张地把手里的纸拿起来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气,问向张泽峰,“你能确信百分之百肯定台风要来了?” “是的!”张泽峰这次的回答斩钉截铁的,还拍了拍胸脯,“肯定不会有错!” “那好吧,我现在打电话给执委会,通报台风动向。”阳峰一边说着一边从笔记本旁拿起了手机,拔掉了充电线。 第四百八十八章 平南之战 1 六月二十四日上午九点整,东方港元老区上空再一次回响起警报声。许多人都有些好奇地抬头望向城头上的高音喇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作为归化民,对于这个声音很是熟悉,这是一级台风警报的声音。这几个月来这种警报声倒是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往往都是几个小时后就接到了元老传来的命令解散。 孙文彬正在东方港元老区几公里外的东方农场,他很清楚地听到了台风警报的喇叭,不由得从地里站了起来,手里还拽着一根麦苗。 “首长!”有归化民在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高喊道,“首长!台风警报!要准备抗台风行动了!” 孙文彬冲那个归化民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晴空,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个张泽峰,不会又要坑咱们一通吧?”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震动,低头一看原来是手机上来了一条信息,“台风正在靠近,估计在五个小时内会到达东方港,请所有人做好抗台风准备。” 他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冲着旁边正在围过来的归化民大声喊道:“按照预案执行!” 事实上农业委员会也没什么可做的,田里该种的东西已经种下去了,该发芽的已经发芽,台风来的话基本上就只能听天由命,如果说能做点什么的话,就只能是把所有的排水闸门都打开,保证水能够被快速排出,不至于让作物被泡坏。 除了农业委员会,工业委员会也是一通鸡飞狗跳。因为本时空没有气象卫星,而气象雷达的探测距离只有这么个距离,能够确认有台风的时候一般来说只有五个小时左右的准备时间。这个时间看起来长,可是要是准备抗台风的话根本就是不够的。除了钢铁厂,大多数工厂都只能紧急停工,工厂的技术人员在专职元老带领下开始巡视可能会出现危险的地方,所有贵重资料都被转移到安全地点,工厂厂房进行加固工作,这些都在按照抗台风预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警察总部没有当值的巡逻车全部被派出去,在贸易区和居民区里穿行,沿途向着两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群众喊话,警告他们台风即将到来。 港口的海岸巡逻队的人力巡逻艇也进入到港口区,逐一向还停在港口里装卸货物的船只解释情况。有的船东非常紧张自己的货物,不过港务人员尽快赶到了现场,向他们开示了一份货物清单,让他们自行填写,然后催促他们尽快离开港口向南开避免遭受台风的损害。有的船东不敢相信东方港的这群髡人,始终不愿意离港,海岸巡逻队也不用强驱逐他们,就让他们把船上的重要东西带离港口,人员全部上岸,进入港务中心的大型建筑物里避风。 杨铭焕正站在执委大楼上,这座三层楼高的钢结构彩钢板房屋顶上一度是整个东方港最高的地方。但是随着大量的三四层房屋的建立,他现在向西看已经看不到远处了,大片的居民楼已经遍布,把向西的视线全部遮盖住了。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这样规模的城市在本时空绝对是独一份,就算是台风预警这事情,在本时空,也绝对没有第二个敢拍胸脯的。 他微微笑着转头望向东面,东面的城墙外是贸易区,因为贸易区直接就在海边,非常靠近港口,所以贸易区的房屋以木质结构为主,虽然容易被打坏,但是更容易维修和重建。要知道上次东方港保卫战中虽说贸易区被冲进港口的迈德诺战舰打得千疮百孔,再加上五星广场上陆战队陆军和迈德诺水手的一番殊死搏斗,几乎把整个贸易区夷为平地。但是凭借着木质结构容易建设和维修的特性,仅仅在半个月里就几乎重建了贸易区,并且还做了相应的调整,改进了不少之前城市规划上的不足之处。 可想而知,这穿越后的第一次台风肯定能够肆虐整个贸易区,甚至于夷为平地也不足为奇。杨铭焕看着蚂蚁一般在进进出出搬运着重要物资和文件的归化民们,看来他们也早就知道这样的房子在台风里根本不可能抵御得住,所以早早就搬出来避险。包包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进行整个新贸易区的规划工作,他打算把港口区向南移动一片区域,同时将港口的泊位拓展到可以同时停靠三十到五十艘船的规模。新贸易区的位置将从滨海路开始一直到靠近沙洲靶场的位置,比现有规模拓展三倍左右,同时按照旧时空的田字格路线建设大量两层到三层的砖石建筑物,保证新贸易区可以同时容纳五千到八千人规模的交易活动。此外港口区里泊位也将进行大规模的扩建,码头将要拓展到每条五十米宽,中间铺设港口吊机以及移动轨道,移动轨道之间也将铺设火车轨道,火车可以拖运车皮直接进入到码头进行装卸,提升装卸效率。 “首长!”在楼顶值班的陆战队员向他轻声说道,“风力正在加大,我们先下去吧?” 杨铭焕点了点头,回头望了望北面,北面大多数的工厂现在都已经不再冒烟——这些工厂基本上都是使用的蒸汽机动力,就算是用电力的,也是通过蒸汽机或者水力发电机带动机器运作的,一眼望去一目了然,大多数工厂都已经停工了,唯独远处的化工厂和钢铁厂还在冒着黑烟,这两个工厂从一开始安装设备开始就是按照旧时空标准进行的,抵御台风的能力相对要比其他工厂强不少。当然,没有停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两个工厂的生产都不能想停就停,只要停下了,再次恢复生产简直就是噩梦,尤其是钢铁厂,如果在生产过程中停掉了,那么就等着用炸弹来炸开熔炉了。 “走,我们下去吧。”杨铭焕再次抬头望了望东边,东边的天空中一片片的卷云正在飘过来,已经慢慢地盖满了半个天空。 =============================分隔线============================= “妈的,这些鸟还真是咬死咱们了!”一个偏将郁闷地吐掉了口里的土。刚才在飞机俯冲发射火箭弹的时候,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如同狗吃屎一般一头扎到了泥地里。这泥地可不是普通的泥地,而是一片士兵们自己随意选用的“排泄处”。这偏将毫不在意脸上的黄白之物,手忙脚乱地擦去了,然后看着天上正在爬升的飞机。 他面前是一片狼藉,被打得一团乱麻一般的营地里,到处横躺着士兵的尸体,大量的运输车辆被剧烈的爆炸炸得四分五裂,一顶顶帐篷被熊熊大火吞噬,身上着火的人影在其间奔逃,一条条黑色的烟柱正在向着西边的天空延伸开去。 赵喜敏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一枚火箭弹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帅帐里——这种又大又显眼的大型帐篷在空中看起来更加地醒目。何滚龙的飞机在俯冲的时候向这个帅帐发射了六枚火箭弹,不过这种旋转飞行的火箭弹的精准度却有些不太好说。因为百舌鸟飞机本身的强度让人值得怀疑,为了让机上的驾驶员有足够的跳伞时间,因此百舌鸟的俯冲动作高度被要求在两百米左右进行。飞机发射时机身的颤动加上火箭弹尾部喷口不够规范,发射出去的火箭弹的弹道就如同在发射霰弹一般简直让人无法捉摸。不过还好,大致方向倒是没有偏差太多,旁边许多帐篷和来不及奔逃的士兵遭了秧,顿时就被炸得一阵人仰马翻。 受惊的战马挣脱了缰绳,在营区的爆炸和烈火之间来回乱跑,缰绳和缰绳上绑缚的木块横飞,打得附近来不及躲避的士兵头破血流。一时间受伤的战马嘶鸣,伤员哀嚎,死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帅帐附近。 但是赵喜敏却是运气爆棚的存在,落在他帅帐里的那枚火箭弹虽说直接砸在了一个参谋的背上,把那个参谋直接砸死在泥地上却没有爆炸。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枚火箭弹没有爆炸,但是这枚黑色的长条东西一看就知道是铁制的。他强忍着害怕,一边双腿哆嗦着一边走了过去细细查看。 这个东西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梭子一般,通体黑色,一看就知道是铸铁制成的,尾部有几个斜着的小孔,早就被喷射的火焰燎得黑漆漆的满是炭灰,轻轻摸上去弹体还有些烫手。赵喜敏不由心头一惊,这东西不是天生的,而是人造的。这又代表什么意思?要说起来这世上攻击人群的动物多了去了,可是什么动物能够有本事直接制造铁制工具进行攻击的?现在的他背上被冷汗浸透了,原来一直以来在攻击自己的并不是士兵传闻中的怪鸟,而根本就是人,这些人不仅掌握了能自由自在翱翔于天空的能力,还能随心所欲地攻击自己。南岸军根本就没有丝毫能力可以威胁到在那个高度的敌人,天空就是他们自由驰骋的一亩三分地。 他回想起这怪鸟来,还是从他们出发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如同梦魇一般翱翔在他们头顶。那时候他们还以为真的是怪鸟,但是现在想起来,这些开着怪鸟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朝着占城港进军,他一直窃以为的偷袭现在根本就是个笑话,人家不仅知道他们来了,还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回想起一直以来这些怪鸟始终把攻击目标放在他们的粮草上,赵喜敏悲从心来,这根本就是率众赴死。 想到这里,他反而又冷静下来了,这怪鸟每次攻击时间都有限,每天也就是攻击一次就走了,想必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导致的。现在虽然己方损失惨重,但是怪鸟已经攻击过了,剩下的就是自己应该发挥南岸军战力的主战场了。天上的怪鸟虽说攻击力强悍,但是总不能落在地上来打自己。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损失,他们也至少还有九万人以上的规模,这样的规模推平占城港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想到这里,他连忙叫营中的参谋官跑到各营去把士兵们集合起来准备拔营。 “弟兄们!我们这就去进攻占城港!天上的怪鸟一天只来一次,今天已经来过了,不会再来了,所以咱们就能够长驱直入夺取占城港。”一个参谋官对着下面充满了疑惑望着自己的士兵们大声蛊惑道,“攻下占城港,三天不封刀,劫掠的东西都是咱们自己的!” 下面的士兵们没有太大的反应,刚才的空袭已经让他们吓破了胆,又缺乏军官对他们鼓舞士气,现在仅仅是凭借几个参谋官来怂恿他们向前冲根本就没有多少效果。 不过命令就是命令,新被任命的军官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开始按照命令集合自己的部队,与此同时还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生怕不知从那里飞来一颗要命的弹丸把自己的小命带走。许多军官都悄悄丢掉了自己帽子上的饰品,又用破军服把自己身上闪闪发光的衣甲包了起来,连马都不敢骑,通过这几天来的连续狙杀行动,他们已经发觉了自己和身边的士兵必须要没有什么区别,哪怕是有一点区别,就会可能遭受到射杀。虽说当官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可是小命毕竟还是更重要啊。 对于行军队列,令人意外的是军官们对于被安排在最前方的序列纷纷争抢,虽然说他们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样的,但是身处最前肯定能够更早地攻入占城港,一旦进入到占城港,就能够获得有限劫掠权,到时候发家致富光宗耀祖可就靠着这一回了。 “报告首长!侦察队发来消息,敌人已经开始拔营,先锋部队已经离开营地!”一个士兵快步跑到钱龙舟的私人房间里向他敬了一个礼说道,“请首长指示!” 原本趴在桌上补觉的钱龙舟一跃而起,冲着他连连挥手道,“快快快!召集部队!准备作战!”传令兵连忙敬礼离开,很快就听到了急促的集合鼓敲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九章 平南之战 2 “首长!东方港来电!”一个传令兵快步从下面的楼梯跑上来,双手把一份电报交给正在盯着东面的钱龙舟。钱龙舟顺手接过了文件,抬起手看了看,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算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园脑袋凑了过来,钱龙舟把文件递给了他,然后扭头对传令兵说到,“回报指挥部,知道了。” 旁边几个元老也都提着武器凑了过来,沙巴克的城墙上密密麻麻地站着几百个外籍军团士兵,身上穿着的大红色短袖军服以及蓝色高筒帽,手中的1628步枪被擦得焕然一新,枪口旁插着的刺刀也给磨得锃亮。天空的卷云中投下了阳光,照在城墙上,耀眼的光芒四射,从远处看,就好像城头正在散射着金色的光芒一般。 李园也嘴角抽了抽,“这可真是赶上了好时机啊。”钱龙舟看着传令兵已经跑了下去,点了点头道,“咱们运气也不错,守在沙巴克里肯定不会受到台风的太大影响,可是外面的那帮南岸军就难说喽。” “有台风?”说着就有元老把那份文件拿了过来仔细看着,不时在几个元老之间传阅着。“这怎么打?”“还能怎么打?不就是这么打?”“就是,咱们守在城池里,没什么危险,外面的那帮家伙才叫倒霉呢。” “哎,我说,张泽峰那家伙可信吗?他都发了好几次警报了,哪次准确过?”“就是,每次都搞得东方港里鸡飞狗跳的。” “你们也别这么说,”彭剑在一旁悠闲地说道,“这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的预报就算再不准确,也还是建立在高精尖科技设备的基础上的。” “就那些破玩意儿也是高精尖?”有人在一旁出言挤兑,不过彭剑丝毫不介意,只是继续淡淡说道,“这都不算高精尖,那你觉得是占卜更靠得住点还是等着盐包滴卤更靠得住点?” 城头上的元老们都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来,把一众听到笑声的外籍军团士兵都疑惑的扭过头来望着他们,不知道这些元老贱兮兮的在笑什么。 彭剑接着说道,“就算是咱们来的地方,天上有卫星在时刻拍照,地上有那么多监控站监控,再加上多年来的天气资料收集,照样有预报不准确的。咱们这可是刚来,不要太苛求天气预报的准确性了。” “现在几点了?”钱龙舟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石英表,“十一点多了。”“天气预报不是说十一点左右台风前锋就要到来了吗?”李园好奇地说道,钱龙舟撇了撇嘴,“别太当真,咱们这天气预报在这个世界已经是惊为天人的了,我敢保证对面那帮家伙肯定不知道有台风在靠近。” “哼,”彭剑轻声笑了一下,“台风肯定是从海面方向过来的,也就是说从东面往西面吹,咱们比他们要更早知道台风到来,加上我们还有气象雷达,至少要比他们提前六七个小时得知台风的到来。” “没错,他们至少要等到台风前锋吹到脸上才知道台风来了。”立刻就有元老在一旁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的瞭望台上有人喊道,“目标出现,位置西北偏西,距离三千米!” 随着这句话,城墙上所有人的脑袋都立刻转向西北方向。根据外籍军团丸山参谋长的建议,在战前陆军部动员了三千多名伊藤军团的归化士兵,在沙巴克向西的方向开辟出了一片东西长两公里南北宽三公里的空旷区域,这片空旷区域虽说有六七平方公里宽,但是进入的入口依旧只是一条宽不过十米的官道。 远远的官道出口处,有一批人正从官道上走出,开始向着南面移动,四级左右的风正从东面向着西面吹拂着,把沙巴克城头旗杆顶上的北极星旗吹得猎猎作响。太阳光从云层的间隙中洒落下来,照在广阔的预定战场区域上,一块一块的光斑,逐渐变成淡灰色的天空让人心情开始有些压抑起来。 “终于来了!”钱龙舟不由长吁一口气,要说不紧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十万人能把这片六七平方公里的区域给填满。他觉得胸口有些堵,不由得再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北面望去。 城墙北面连接着坦克的木堡,这个被戏称为坦克堡的木堡现在已经南北长三百米,东西宽一百六十米,呈一个椭圆形把那辆坦克包围在木堡的中央位置。现在在里面驻守着的是外籍军团第三连,在第一连受到沉重损失后,第二连和第三连已经成为了外籍军团的主力连。由于坦克堡的位置太过于靠外,同时木制堡墙也比沙巴克城墙要矮上差不多两米。尽管在收到南岸军将至后部队和军工对整个木堡都进行了一定规模的加固,但是毕竟整个木堡的底子是建立在仓促搭建的围墙基础上的,如果要建立成和沙巴克一样的城墙,首先需要重新开挖地基,又要运输建筑材料,耗时耗力还耗资金,因此只是在外部加固了一层就算了事。主要改进还是增加了三个飞雷炮组和一个六角炮组以及两个1629滑膛炮炮组,此外原来在城墙上的机枪组不仅没有撤销,同时还增加了三个机枪组,达到了五个机枪组。 在坦克堡里的部队除了第三连之外,还有几天前刚刚进驻的新组建新兵第五连的一百多人,这些由第三连抽调出的老兵组成的基础上组建起来的新部队虽说还需要大量时间来进行训练和磨合。不过现在在人数不足的情况下,城头上需要更多的能够把子弹打到人群里的步枪手,即使是许多新兵射击训练都没有过关的情况下,第五连还是被派驻进入坦克堡协同防御。 现在坦克堡上的士兵们正整齐地成两行站在城墙边的走道上,身边是火炮和机枪组的士兵。这些士兵都是技术兵种,临时从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中调来的,他们还穿着自己军种的不同军服,甚至于钱龙舟还能看到两个机枪组的士兵穿着的是海军的白色军服。技术兵种的士兵们忙碌地在检查着自己的武器,有的在检查机枪供弹板上的子弹安装情况,有的则在擦拭炮膛和检查炮弹,两旁穿着大红色春秋作战服的外籍军团士兵则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动作。因为飞雷炮的弹道是抛物线的,因此外籍军团自己的三个飞雷炮组被安置在城墙下的空地上,穿着红色战斗服的士兵在下面紧张地检查着火炮的炮弹弹种和发射药,同时还有人在旁边用木棍和油布搭起一个个的雨篷,一旦大雨来到,就立刻要用雨篷把弹药堆积处遮挡起来,防止弹药受潮。 沙巴克城墙上站着的老兵只有外籍军团第二连一个连百多人,此外还有新组建不久的第四连和第六连。阮文玉现在正站在士兵中,头望向城墙上,眼见之处基本上都是红色军服的外籍军团士兵,这些士兵们一个个脸上充满了兴奋——这些从伊藤军团中招募的新兵并没有使用过全火器部队进行作战,所以今天的一切战斗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非常新鲜的,新加入元老院体系的他们也渴望着能在一场战斗中证明自己的能力。这些士兵们头上都戴着白色的藤盔,随着这段时间经验的积累,他们头上戴着的藤盔做工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有范,在耳朵上附近还做了一个很有德盔风味的护耳,让元老里以刘利华为首的一众德派开始蠢蠢欲动,开始怂恿陆军部队换装这种看起来像德盔的藤盔以及将军服颜色换成“德国灰”,并且还开始了游说,试图在军队体系中推行这一套军服方案。 站在城头上的外籍军团装备的武器也不全都是1628步枪,第四第六连部队装备的是元老院步枪,主要原因是由于1628步枪生产速度太低。现在扩军是整个元老院军队体系的共同行为,元老院陆军陆战队和外籍军团兵力在短短一个月里从以前的几个连直接扩充到了两个营的规模,人数的疯狂扩充直接导致的问题就是军装被服缺口以及步枪缺口。步枪生产产能立刻就成为了一个极大的缺陷——特别是前几个月的战斗中1628步枪的枪管材料不过关,枪管漏气、炸膛等事故频发,导致部队对这一武器有了抵触情绪,因此新生产的1628步枪在枪管质量检查上多了好几套工序,导致了枪管产能直接下降了好几个阶梯。 但是外籍军团新组建的部队即将面临战斗,对于武器的需求极为迫切,最后经过讨论,新部队还是装备元老院步枪——这些还是早期陆军换装时替换下来的,枪管都是旧时空生产的无缝钢管制造的,质量直接甩了本时空产品几条街,不仅精准,更是耐用,从装备至今,还没有发生过炸膛的情况。外籍军团对这款步枪可谓是感情深厚,他们从组建伊始就是装备的这款步枪——尽管是滑膛版,现在新兵装备这款步枪也算得上是重拾传统了,而且这款仿造自褐贝斯步枪的元老院步枪设计合理,弹道精准,最大的好处就是存量足,外籍军团使用的这批就是以前陆军和陆战队换装下来封存的那一批,只需要经过简单的保养就可以马上使用。此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弹药不成问题,发射药纸包现在还有大量的库存,至于米尼弹头,以前生产的时候还有十多万枚铅弹头没有被消耗完,这次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彭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茬,也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他是外籍军团的军医培训元老,不过旁边的人看他的表情未免有些紧张过度了。此时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就连嘴唇也开始有些发白了。他穿越前几年中的经历一直都是个谜,也有熟识的元老跟他打听过,但是他从来都是笑而不语,打死也不肯多说,搞得大家对他的好奇心越来越大,所以他这次才借着培训外籍军团军医的机会直接离开东方港区域,免得被一群元老追着问个不停。他身边是两个元老狙击队的狙击手,这两个年轻的元老一个端着一支加了瞄准镜的莫辛纳甘步枪,另一个则端着一个大号的望远镜,具体型号彭剑也说不上来。这两个元老趴在搭起的射击台上——实际就是摆了一张桌子,上面又搭了一张大小差不多的桌子,用来防止箭矢从上面跌落下来扎在身上。 “那两个人应该是军官吧?”其中一人说道,彭剑好奇地凑了过来,这人一看是熟人,便把望远镜递给彭剑。 彭剑连忙摆了摆手道,“这就要打仗了,我就不看了,免得影响你观察。” “影响个屁,”这人嗤笑了一声,“这还有三公里呢,咱们这‘摸心拿肝’射程不过八百米,你只管拿去看,等他们进入到一公里再还我得了。”说着把望远镜塞到了彭剑手里。 彭剑笑了笑,端起望远镜望向远处。前端已经有六七百人进入了战场,开始在战场上摆成一个一个的方阵,几个穿着和普通士兵差不多的人在部队的后方跑来跑去的,手舞足蹈的,看起来似乎在大喊大叫着发号施令,这些方阵中的南岸军士兵稀稀拉拉地站着,阵型如同被狗啃过一般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古怪形状。 赵喜敏现在在中军位置,他的地方距离前方进入战场还有差不多两千米。当然,作为军团总指挥,他才不会以身犯险,更不可能进入到第一线去,此时的他就在树林中开辟出了一片区域,在里面架设了一处大的帅帐——自从上次被那怪鸟的铁火箭袭击过之后,他就知道了在天上的敌人面前,位置再中军也没用,人家照样能够准确地把那些会爆炸的东西丢到自己头上来,所以干脆把帅帐藏在丛林里,这样怪鸟看不到,自然就无法攻击了。不过他现在担心的倒不是怪鸟,而是天空中正从东面缓缓被吹来的云层,这些云层已经开始从白色变成了灰色,如果没有弄错,应该很快就要下雨了。若要是真的下起雨来,岂不是不方便展开攻城?所以现在就要事不宜迟,立刻让前面的部队展开进攻,争取早点破城,到城内去避雨。 第四百九十章 平南之战 3 赵喜敏非常清楚,按照他的部署,现在在最前方的部队中,有六个阮伟的百人队和自己的两个百人亲卫队,战斗一开始,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部队派上去送死。想到这里,赵喜敏不由得偷偷瞥了他一眼手脚绑了绷带和夹板的阮伟,这个由于没有小妾照顾已经瘦了一圈的死胖子依然是座肉山,现在正躺在帅帐角落里一边打着响亮的呼噜一边流口水,不时手脚还抽动两下,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春梦。这个自然他管不着也懒得管,但是阮伟睡着了,他就能有资格管理阮伟手下的那些参谋官,再管理他的军团了。 而这一切,他早有预谋了,还是在大军开进的时候,他已经买通了阮伟参谋团下的一众参谋官,许诺以重金和官职,让这些参谋官按照自己的要求对整个军团进行指挥。这群参谋官根本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阮伟欠他们饷钱都好几个月了,再说阮伟自己双手双脚都断了,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让赵喜敏代管他的军团。 现在唯一对赵喜敏构成困扰的是手下的传令兵和军官大量死伤,他们相当于是整个军团的骨干。在这种情况下,整个军团就犹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任何命令都需要非常复杂的办法才能传递下去。不过因为即将到达占城港,敌人的这种有针对的袭扰忽然中止了,从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除了被怪鸟袭击了一通之外就再没有出现敌人的攻击了。 “赵将军,所以说我们应该已经逼近占城港了,阮逆军队有限,无法以野战与我军抗衡,因而采用了这种避而不战的方式停止袭扰,”一个参谋官说道,“我军既然此时已经逼近,那么不妨一鼓作气直接开始攻城。” “敌军据守坚城,此时我军远道而来,乃是疲兵,敌军以逸待劳,我军此时进攻岂不是正中敌方下怀?”有人反问道,“现如今我军缺乏攻城器械,又无足够之粮草,若是现在攻城,必然落到下风,平白无故要增加众多士兵之伤亡。” “正是因为我军无足够粮草,所以才不得不立刻发起攻击。”“对,行军打仗,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若是在城下被耽误个一两天,保不齐就要士气衰竭。” “然也,我军之粮草,也就是足够今日之用,午餐之后断无粮草可提供,此时不攻城,更待何时?”“但是若是能打造攻城器械,就能有效减少兵士伤亡,能够……” 那参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喜敏打断了,“无粮即是无军心,若无军心,这仗又该如何开打?现在大多数军士尚且不知粮草之确切数量,但此事最多也只能瞒到下午,下午若还不能提供粮草,必然让全军震动,导致战力下降。时间若是拖延,怕是不用打,我军即已败了。” “但是没有攻城器械,我军抵达城下之时,又该如何登城?难道搭人梯上前?”“这亦非难事,”说话的参谋官一副胸有成竹之色,“我军粮草焚毁虽多,但尚有大量粮草空口袋,让士兵掘土装入其中,于城下堆积至城墙高度,即可直接踏着装土之口袋登上城墙。”“妙哉妙哉!如若用此法,士兵可从地面直接走上城头,又不易被城头破坏。” “但缺乏攻城器械,我军无法以攻城器压制城头,仅凭弓箭压制怕是不易。”“是啊,如若无法压制城头反击,我军兵士损伤必定沉重。” 赵喜敏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眼睛又一次瞟了一眼旁边还在睡觉的阮伟,说道,“这兵士死伤关我等何事?若不能攻下这占城港,就算是一个士兵不伤又有何用?当兵吃粮吃粮当兵,当了这丘八就该奋力向前,这一点诸位应该早就心里有数吧?”说着赵喜敏眼睛盯住了几个正在发呆望向他的参谋官。 这几个参谋官正是阮伟手下,平时阮伟就是通过他们对整个军团进行指挥的。但是现在,阮伟已经成了个废人,良禽择木而栖,这些参谋官再蠢也知道阮伟这棵大树已经倒了,这些猢狲就该找其他的大树了——此时放眼南岸军,哪怕是放眼安南,赵喜敏都只是唯一的选择。 赵喜敏对于这几个参谋官也是相当照顾的,要知道阮伟军团毕竟还是阮伟的,手下数万士兵能不能操纵自如,可全靠这些参谋官代劳。阮伟现在是四肢俱废,只要掌握了他们,这十万人就全部是归属自己指挥,阮伟只要安安静静在帅帐里当吉祥物就好,哪怕是大打呼噜也无所谓。 这些参谋官对于赵喜敏的命令也是言听计从,士兵死不死的,原本阮伟就不放在心上,眼下到了赵喜敏这里,也不过就是同样不关心士兵死不死的。说起来士兵死伤对这些参谋官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他们的位置可是在中军帅帐。若是这里遭到了攻击,前面早就被打光了,真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自己早就跟着军团统帅跑掉了,所以压根儿没危险。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他们一点儿愧疚之情都没有,就把阮伟军团的几个主力战兵队给派到了前面。 不过他们想不到的是,由于传令兵的死伤惨重,信息传送也有着巨大的延迟,而且传令内容往往也五花八门。加上一些战兵队的领队死伤,整个战兵队都是乱糟糟的,不少战兵队新选出来的军头都偷天换日地把一些原本没有配属上去的辅兵以及丁壮给排在了最前面。 这些丁壮和辅兵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其中的大多数人连衣甲都没有,手中往往也没有什么武器,棍棒和竹枪已经是他们主要武器了,更多的人干脆就是两手空空,一脸茫然地被后面的战兵驱赶到了阵列的前方。他们的面前,是一片树木被砍伐一空的空地,空地上到处都是不平整的沟壑和没有被清理的树桩,明显是被砍伐的树木拖曳的痕迹,这些痕迹同样延伸向东面。 东面的远处有一座堡垒,青灰色的墙体一看就知道是砖石结构的,想必是非常坚固的。这些连兵都不是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一座堡垒意味着什么,对于南岸军的战兵来说,这些人根本就不算人,只是一些会说话和行走的工具罢了,搬起东西来还不如骡马和驴子。更讨厌的是这些人还要吃饭,跟自己争夺原本就很不够的口粮。丁壮们跌跌撞撞地在遍布沟壑和拖痕的地上向前走着,动作杂乱无章,眼中无神,他们从早上起就没有吃过东西——食物是要优先保障战兵享用,现在战兵吃了都不够,更不要指望还有能留给他们的了。战兵们把他们驱赶到前面去,其实主要也是打算让他们去前面送死,多死一些,就能够少一些人跟自己抢吃的。 “前面那些是什么人啊?”李园有些郁闷地举着望远镜盯着正在被驱赶着走过来的人群,“衣服破破烂烂的,跟丐帮似的。” “这还是好的,还记得占城港保卫战时吧?”钱龙舟笑了起来,“那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都是光着身子的老弱妇孺,这些人跟那些丁口完全没区别,都是用来消耗我们弹药的。” “真不是人!”彭剑忿忿地把望远镜塞给了旁边的观测手,“驱使别人去送死,然后自己跟在别人背后来捡漏抢功,都是些混蛋!”他一边说着一边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一看就知道是真火。 “咋了?彭哥,出啥事了?”狙击手好奇地放下了步枪,左手支着脑袋望向彭剑,“这时代的人不都这么打仗的么?没啥新奇的。就算是搁到咱们旧世界,非洲童子军也是这么玩的。” “我当然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彭剑有些愤怒地吼了出来,但是立刻就发觉自己似乎说的太多,连忙住了口,直接闷头走下马道下城去了。 彭剑径直走到了沙巴克城内的救护所里,掀开门帘走了进去环视一圈,土著医生们都紧张兮兮的,还有不少男护士也是一脸发白,明显都紧张得不行。他重重吁了一口气,把旁边的土著医护员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要太紧张!”彭剑冲他们挥了挥手,“紧张是正常现象,但是不能太紧张,人紧张手就会乱抖,眼睛看不清,脚站不稳,等下如果有伤兵被送进来诊治的时候就很有可能出错。如果我们出错了,往往就是真的会死人的,所以,大家都深呼吸!太紧张的喝两口热水再深呼吸。” 医护员们连连点头,转身找各自的杯子,然后又凑到了外面正在烧水的大锅前舀水喝。彭剑看到他们都蜂拥出去,也深呼吸了两下,找到一条凳子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自己双腿之上脑袋靠在身后的墙上闭上了眼睛。 他是一个有战斗经验的元老,但是他的战斗经验和大多数元老不同,不是在本时空养成的,而是在旧时空培养出来的——他在出国后不久,就加入了无国界医生组织,这个创立于1971年的国际性志愿组织是全球最大的独立人到医疗救援组织。该组织派出志愿医护和后勤人员到受到天灾、战乱、发生疫症的地区,为战争、疫症及天灾的受害者、提供紧急医药救援,亦为一些医疗设施不足甚至完全缺乏的地区提供基本医疗和手术、重建医院和药房、推动营养和卫生项目及培训当地医护人员。 彭剑的医术当时并算不得精湛,并且因为是中国人的缘故,在这个组织中也受到了不少针对性的阻碍。他加入该组织后不久就参加了一个非洲小国的医疗扶助项目,结果参加后不久,整个医疗营地就遭到了一支反政府军武装的洗劫,医疗营地的联合国维和部队损失惨重,最后不得不放弃他们撤退,彭剑在撤退时为了保护伤病员而被俘。因为他有着被国际认证的医术,因此他被反叛军留下一条命,但是那些伤病员以及被俘虏的维和部队全都被屠戮一空。 这个仅仅是在大学时参加了几十天军训,只知道立正稍息齐步走的青年男孩隐忍了下来,终于有天晚上被他找准了机会,将反叛军的几个主要指挥人员全都杀死,只身一人逃了出来。回到了组织的他却因为这个杀人经历被开除了,这残酷的现实让他愤怒不已,最后拿着从反叛军那里夺来的军火,自己组织了一支由黑人组成的小队,专门猎杀那些草菅人命杀人如麻的非洲军阀,一度在非洲被成为“黄色闪电”。 他的这支黄色闪电在当地名声大噪,让政府军都如坐针毡,多次出兵试图剿灭他们,始终都未能如愿,最终该国政府不得不通过中国跟彭剑联系,这才让彭剑带领这支黄色闪电向政府军投诚。彭剑在黄色闪电中的这两年也是身心俱疲,投诚后直接拒绝了该国总统大将军的任命,连黄金制成的卫国勋章都没要,直接坐船就回了国,重新过起了朝九晚五的生活,直到参加穿越。 穿越后的他对于军事部门也不再有太大的兴趣,他作为一个元老,不愁吃不愁穿,何必以身犯险去投入军事部门呢?当医生也只是当年读书时的一个志向而已,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养猪反而比拿手术刀还要更轻松不少——毕竟猪不会抱怨开刀治不好,要知道一个元老医生,往往面临的主要病人就是元老,治好了是应该的,万一没治好,可是政治污点,相比较起来,给土著医生开个培训班啥的要安全多了,因此他对于何永康的力邀始终都是婉拒的。 但是现在东方港里的主要元老医生都有自己的事情,这次沙巴克面对敌人的话很可能没有元老医生坐镇,这让执委会感觉很不安全,毕竟上次没有元老医生坐镇的战斗中刘旭就挂了,这次沙巴克城里可有好几十元老,万一伤了两个送不出来,死在里面了可就麻烦大了,因此执委会特地来了三个执委拜托他坐镇。彭剑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把走出了帐篷,来到了洗手台旁边,开始刷手。抬头看看,城墙上忙碌的人群等于在说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所以他也要早早做好准备。 第四百九十一章 打帅旗 三公里以外空旷区域上的南岸军有如水银泻地一般,人潮从官道入口处向着沙巴克方向缓缓靠拢过来,一个一个的方阵排成了阵列,向着东面不停地在进发着。 城墙上的观测手们正在紧张地举着测距仪盯着正在靠过来的敌人,不时有人报出敌人的距离。几个元老狙击手小组也在紧张地测定着风向和风速,一个举着三杯测风仪的观测手大声喊着:“风速已经达到四级了!” 风速达到四级对于狙击手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子弹出膛后风速的影响是相当大的,由于目标和风向相同,会影响子弹下跌的弧度,造成相当大的偏差,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狙击手已经发挥不出多大的效能了。 沙巴克城墙外面已经挖了三道壕沟,每条壕沟宽三米,深两米五,完全是围绕着整个沙巴克城墙轮廓挖掘出来的。唯一没有被挖断的位置就是在东面沙巴克入口处公路区域,因为要挖掘壕沟通过公路的话势必要挖断公路,备战阶段每天都有大量物资需要输送到沙巴克堡里,根本不可能截断公路,所以壕沟的挖掘工作到了公路两旁就终止了。为了防止敌人从这里突破,在城门口方向安置了两门机枪和一个排的外籍军团步兵专门防御。 三条壕沟之间的相互距离大约是百米左右,掘出来的土石方被堆填在壕沟之间的区域中,增加了翻越壕沟的难度。原本根据防御计划,准备在壕沟之间铺设铁丝网,但是铁丝网一时间生产来不及,所以只能放弃这个计划,改为在壕沟之间堆出的高处埋设了大约两百枚左右的地雷。 埋设地雷这事情在事先讨论阶段被参联会驳回了好几次,若要说是在外国区域作战,埋设地雷的话还说得过去。但是在自己的领土上埋设地雷,战后清理地雷将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如果清理不干净,很容易造成军民伤亡,这对发展当地经济治安环境来说是非常不利的。二战末期德军设置大西洋壁垒时就在法国沿海以及比利时等多国境内埋设了超过一亿枚地雷,在战争中对美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但是战争失败后德军战俘为了排除那些没有爆炸的地雷付出了惨重的伤亡,这还是建立在德军埋设地雷时都有完整的档案记录以及严整的保存记录习惯的条件下。中越边境的地雷也足足排了n年才大概清除,许多区域依旧有漏排的,有时下雨时还能直接冲刷出地雷来。一直在穿越之前,缅甸境内许多区域的地雷依旧让当地居民伤亡惨重。 不过到最后确定无法有足够数量的铁丝网后,参联会在几次讨论后最终还是批准了这个地雷铺设计划。这些地雷和之前的炮弹、火箭弹一样,种类繁多,小到竹筒大小的反步兵雷,大到重达三十公斤左右的超大号“地下震天雷”,在会要直接面临南岸军攻击的城墙上还直接安置了拉索拉发的定向地雷。军工委本着每种都造几个试试的精神真的每样地雷都造了三四个,甚至于在骚扰南蛮大军时使用过的捆绑了白磷燃烧弹的抛射式燃烧雷也造了三四个,如今都安装在第二道壕沟的前方,这个距离能够确保燃烧着的白磷不至于被风吹向城墙造成伤亡。就算是燃烧的毒烟也不至于被风吹入沙巴克。不过现在吹的是东风,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城墙上的元老们虽说有些紧张,但是却远不如占城港保卫战中那么担心。虽然眼前是无边无岸的十万大军,远处的军队正在向着这边平推过来,无形的压力自然是有,可是安南军队战斗力也让他们无需太过担心,这个时代的军队能够达到百分之十伤亡不溃散就已经是强军了,眼前这些军队若是能达到百分之一伤亡不溃散怕都是奇迹了。 钱龙舟紧紧盯着望远镜里,他的这个十倍望远镜视场太小,看的东西虽说清楚,可是眼睛晃得特别厉害,“怪不得都说有七不抢十,”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李园端着的那个七倍望远镜,气息平稳地望着西面。“你能看清那边的情况吗?” “看不清,当然看不清,”李园摇了摇头,“这可是两公里左右了,怎么可能看得清,要看清得上那边的观测镜。”说着李园指了指不远处观测台上的两个大口径观测镜。 钱龙舟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让正在观测的一个土著观测手让开,自己把眼睛贴了上去。这种观测望远镜是采用的伽利略式望远镜,和普通的双筒望远镜相比,这种望远镜的视觉效果更清晰。 果不其然,两公里外的敌人立刻就变得清楚非凡,不过也立刻让钱龙舟嗤之以鼻——这哪里是军队啊?在队列最前面的那些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而且这些还不是统一的军服,很多人甚至上半身根本就没有衣服,在吹拂的风中瑟瑟发抖。这些士兵们手中拿着的武器可谓五花八门,出镜率最高的就是粗木棒,除了粗木棒,还有削尖了的长竹竿。他能够依稀看到远处的后方有不少人手中有长刀和弓箭,不过都是位于三到四个方阵后方,前面几排方阵中的全都是那些穿得破破烂烂如同旧时空小人书中农民起义军一般打扮的家伙。 “喵的,就是被派在最前面的排头兵,用来送死的。”他不由得啐了一口,旁边李园轻笑了一声,“这年头不都一样吗?送死的派在最前面,让他们消耗掉敌人的弹药和人力,精兵一般都在第三排第四排以后,前面打得一团糟他们再冲上来。” 钱龙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动着望远镜,他在搜索南岸军中的骑兵。很快他就找到了——远处敌人行进队列的后方尘土飞扬,一匹匹马和骑士的身影在那里穿梭,其中倒也有一些来回传送命令的传令兵,但是更多的是端着长枪和马刀的骑兵,他们在军官的呵斥下在队伍的后方列阵。攻城时骑兵完全发挥不出作用来,只能是引诱守城的敌军开火浪费一些弹药罢了,看来南岸军的指挥人员还是有指挥经验的。 孙文彬曾经以执委会的名义通过参联会给过他们一个要求,就是尽可能地俘获更多的牛马一类牲畜,如今东方港马匹和牛只可都是主要的交通工具,数量一直以来都是捉襟见肘的,很让执委会为此着急。钱龙舟也只能轻哼一声,在那么远的后面,而且还在列阵,如果战斗失利他们马上就会溃逃,这边恐怕根本就追不上。 “帅旗!帅旗!”有人喊了出来,“方位285,距离两千八百米!”钱龙舟连忙把望远镜转向了那个方向,仔细看了看,果然是以免杏黄色的旗帜,上面三个大字“南岸军”。在古代黄色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这可是皇家的特权,眼前这边南岸军军旗明显是安南皇帝赐予的。 “这是皇上的旗帜!”第六连的新兵中立刻就有人喊了起来,他们虽说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但是这面旗帜好歹也是见过多次的。但旁边立刻就有人打断了他的发言,“是阮福源,不是皇上,我们现在是元老院的军队!”那新兵连忙一个立正,“对不起!上士!是阮福源先生赐予南岸军的旗帜!” 这面旗帜正是当年阮福源赐予南岸军的军旗,用以表彰南岸军多年以来镇守安南北门扼守界河天险的赫赫军功。不过现在南岸军打着这面旗帜过来攻击阮福源,不免让人唏嘘。 远处的南岸军中顿时沸腾了起来,后面几排的士兵山呼万岁,挥舞起了手中的刀枪,就连最后面的骑兵也挥舞起双手高呼起来。钱龙舟冷笑了一声,“这就是鼓舞了吗?” 肖立华在不远处正端着望远镜看着,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这年头的鼓舞不就这么点本事?拿面旗帜出来振奋一下士气,就可以勇冠三军了。” “咱们的炮能打掉那面旗帜吗?”钱龙舟侧过头问向后面的人。不多时,远处一个上士跑了过来,对钱龙舟敬礼道,“报告总指挥,六角炮组表示可以打掉那面旗帜!” “好!”钱龙舟狠狠拍了一巴掌,“给我打掉他!” 上士再次敬礼,跑回了六角炮发射阵位。六角炮炮位位于城墙上一个宽阔的高台上,原本是用以安置飞雷炮的,不过现在飞雷炮都被安置在城下,直瞄射击的线膛炮和六角炮都被用木制吊车吊上城头安置,为守城战斗提供火力支援。 随着炮位上的口令,炮手们迅速跑动起来,首先把大炮向回拖了半米,让火炮的炮口回到炮台内,装填手动作敏捷地把绸布包裹的发射药包塞进了炮膛,立刻就有旁边的人用装填杆把发射药包推到了底部,装填手再次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枚截面六角形的圆头长条炮弹,炮弹的前端还用蓝色的颜料涂了一圈,弹头上面有一个黄铜的小圆盘,外面还露着一根引信。 “距离两千六百米!”立刻就有旁边的观瞄手高声报出了距离参数。装填手用螺丝刀拧了拧圆盘,把距离设置到了两千六百米,然后倒着装填进了炮口。拿着装填杆的人连忙小心地把炮弹轻轻推到了底部——这是一枚榴霰弹,弹头的顶部是软质金属,如果太用力,会造成弹头顶部变形,影响弹道。后面的发射手动作迅速,用铁钉从发火孔戳进去戳破了丝绸药包,再塞入一根拉火管,系上了系绳。 看到装填工作完成,旁边的四个炮兵连忙上前,两人推轮子,两人推炮架,把六角炮推到了发射位置。观瞄手迅速上前,等火炮就位,立刻就凑上瞄准器旁开始瞄准。现在的火炮瞄准器采用的是光学玻璃式的瞄准镜,而不是以前的那种量角器,精度提高了十倍还不止,瞄准动作速度也提高了三倍多。 观瞄手完成瞄准,退后一步,举起了手中的红色小旗,表示发射准备完成,可以发射。发射手退后一步,望向钱龙舟,钱龙舟点了点头,发射手连忙拉响了拉火管。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硝烟从炮口喷射而出,但在硝烟喷出之前,炮弹早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先脱离了炮膛的束缚,旋转着飞向两千米外的目标。 “阮逆开炮了!”南岸军中的老兵叫了起来,“他们竟然还有炮!” “有什么用?这世上哪有炮能打这么远的?”“就是,一帮无胆鼠辈,”看到前面的士兵开始骚动,后面的一个偏将大声吼了起来,“不要乱跑,世上没有炮能打这么远的!” 但是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空中传来了一阵尖利的啸叫声,紧接着炮弹就在他们头顶上空爆炸开来。爆炸位置下方的人群顿时就炸了窝,想要往旁边跑,但是夹杂在队列中的军法队二话不说就砍死了几个试图乱跑的士兵,“镇定镇定!谁也不要乱!这东西没有打死我们中间的人。” 不过他们的话音未落,就听的身后一阵喧哗,所有人都惊愕地扭头望去,刚才还树在后方的那面杏黄大旗此时正在向一旁倒下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向着身边的人打听起来。 “什么?帅旗被打倒了?怎么可能?”赵喜敏蹦了起来,旁边立刻就有士兵把几块被撕裂的黄布递了上来,“将军,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旗帜残余部分了。” 看着这剩下不到十分之旗帜大小的碎布,赵喜敏心底都凉了半截,“多远距离打得?” “禀将军,应是七里左右的距离。”士兵的话立刻就被打断了,“胡说!六七里怎么可能打得到?最远的炮也不过是打三里。” “将军,小人不敢,真的是在七里左右的距离。”赵喜敏看着那士兵的脸色,全然不似作伪。他在帅帐中转了两圈,“我军有多少人进入了战场?” “约有六千人左右,将军。”听了士兵的汇报,他扫视了一眼帐篷里的那些参谋官们,重重出了一口气,命令道,“让这六千人直接开始上前,后面的部队加快速度,争取如潮水一般向前。” “是,将军!”士兵施了一礼,然后退出了帅帐。 第四百九十二章 平南之战 4 现在的情形已经由不得赵喜敏了,帅旗就是一支军队的中心,头可断血可流帅旗不能倒。但是对面的阮逆们用一门射程超远的大炮直接就在这不可能的距离里打倒了帅旗,这让整支部队的士气降得非常严重。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至少要让一万五千人进入到战场后才开展进攻,但是眼下才六千人帅旗就倒了,还是在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倒塌的。现在不开展进攻,那么敌方的士气一定会高涨,对于接下来的战斗会非常不利的。赵喜敏的直觉告诉他,若是现在不能马上把军队投入战斗,这场仗就会很难获胜,因此这才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他的指挥其实并没有什么错的,由于持续不断的遮蔽攻击,南岸军的侦骑一直在被莫名其妙地猎杀,侦骑营的三百几十骑到现在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人。赵喜敏对于将要面对什么敌人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占城港因为去年秋末的南蛮北犯,附近村寨几乎被南蛮席卷一空,又由于今年年初时的占城港之乱,整个城市以及周边地区的经济生活完全没有恢复。严重缺乏军粮的南岸军不可能靠围困占城港原地等待战机,只能选择速战速决,若是不能在战斗中夺取主动权,那么这场仗根本就支撑不下去。虽说他一直在给顺化发求援信,顺化倒也一直在给沿途的城市发布命令让他们资助南岸军的军粮,但是这些城市原本就已经有存量不足的情况,对于皇帝的命令大多都是置若罔闻了。唯一能够获得军粮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前面的占城港,夺不下占城港,且不说接下来的战斗,就算是整支军队想要西撤回到界镇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将军!骠骑营闹起来了!”一个传令兵冲进了帅帐,但是在门口绊到了一根藤,叽里咕噜地滚了好几圈这才爬起来,说着又朝着赵喜敏行了一礼。 赵喜敏一愣,“怎么回事?骠骑营怎么闹起来了?发生何事?” “听闻是骠骑营在刚才帅旗旁边被打死了十多人,有人带头逃跑。”传令兵连忙禀报道,“请将军去看看吧。” 赵喜敏听得一愣,这还了得?骠骑营可是他整个军团中最重要的部分。他军团中总共有一千多骑兵,分为两个营,一个是骁骑营,其中有骑兵五百三十人,另一个就是眼前闹起来的骠骑营了,骠骑营中有六百四十多人,顺带还下辖侦骑营的三百多人。以往的战斗中,他的军队从来都是通过步兵与敌人正面战斗缠住敌人主力,然后以两个骑兵营从左右两翼包抄夺取主动的,一直以来两个骑兵营的待遇都是整个军团中最好的,每个月都是吃好的穿好的,衣甲都是最新的,武器也是最犀利的。但是这支一直以来他军团中绝对的精兵强将们眼下却出乱子了,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也顾不得弄明白,直接就带了几个亲兵骑马赶往前方。 从官道进入战场前的空地,旁边的士兵看到穿着主帅衣服的人出现,纷纷向着主帅鞠躬行礼。但是赵喜敏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由一愣,远处那座城堡明显不是占城港城,不太高耸的城墙,到旁边比较低矮的木寨墙,在东面远处天边的灰色云层之下显得略带一点寒酸。城堡的两侧和中间都有一些大型的平台,看起来似乎上面装有火炮。占城港哪里是这样子的?他深吸一口气,冲身边的人说道,“拿我的千里镜来!” 一旁的亲兵连忙递上一支黄铜造的单筒望远镜,赵喜敏伸手接过,把望远镜举到眼前朝着远处看去。远处城墙上不见多少军旗招展,只是在最高处飘扬着一面蓝色的大旗帜,旗帜中央是一个白色的四棱星,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旗帜,既没有将军姓氏旗,也没有皇帝的杏黄旗。他不由有些发愣,这难道不是阮逆的军队?那又是谁的?为什么要阻拦自己军队的去路?一边想着他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他不但想不通这些问题,同时也看不清远处的情形——他手里这种望远镜压根儿就只能看个大概,且不说对面敌人有多少,就连城上站了多少人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片大红色的东西如同武朝故国秋天的枫叶林一般伫立在城墙上,想必应该是穿着红色衣服的兵士了。 红色衣服?赵喜敏的脑海里立刻就转了两个来回,莫非是武朝的军队?武朝开朝以来穿着的就是红色的鸳鸯战袄,但是也不至于有这么红吧?那还有什么军队会穿着红色的战袍?莫不是有误会?想到这里,他连忙冲着身旁一挥手,“来人!拿我的名帖到那堡寨前去传话。” “将军,传什么话?”旁边的传令兵连忙上前来拱手问道,赵喜敏沉思了一下说道,“就说我等是安南平叛大军,前往占城港平乱,他们若是良民,就此臣服天军,献上粮草,我军可既往不咎;但若是冥顽不灵,我十万大军必将其攻陷,打他个鸡犬不留。” “发现目标!”观测站的士兵高喊了起来,“目标方位二八二,距离两千六百米,应该是敌人的统帅!” 伴随着这句话,城楼上有望远镜的人都把手里的望远镜举了起来,举着望远镜的也忙不迭地转到报出的方向。果然,在两千五六百米的远处有一群人骑着战马,但是这些七倍十倍望远镜看不清楚骑马的人,只能勉勉强强看清楚是披着一条猩红色的大氅,一身金黄色的盔甲,盔帽顶上还有矛尖红缨,和身边穿着破烂的普通人完全是一副天壤之别。 “六角炮组准备,给我敲掉他!”钱龙舟连忙大声喊了起来,在场最高军衔就是他,而且还霸占着一具大型望远镜。现在他的眼中能够看到旁边的士兵都在朝着赵喜敏鞠躬行礼,还有一些穿着看起来比较好一点应该是军官的人在他身边跟他汇报什么一般。这些其实并不能代表这人就是统帅,但是赵喜敏随后一个动作就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因为一个士兵立刻就递上来一支洋溢着黄铜色的棍状物,接过来的这人把这根棍子放在了眼前朝着这边观望,这东西肯定就是望远镜了。安南军队可不是有如元老院军队一般的配置,望远镜都能够下到排级单位,排长胸前至少都挂着一个黄铜造的双筒望远镜。安南军队一般来说只有统帅才有资格看望远镜,所以这人就算不是统帅,也是副统帅的身份。如若能在战斗一开始就击毙对方的统帅,战斗大局基本上就已经定了。 赵喜敏心头忽然有些抽搐,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心头一般,非常地不舒服。环视四周,这里距离前面被打倒杏黄军旗的地方没有多远,他骑在马上,越过人群的脑袋能够看得到旗杆被打成了几段,跌落在四周,飞溅的鲜血把旗杆上都染红了。地上还有大片的尸体,许多光着膀子的兵士正在搬运尸体,这些尸体手脚都是软软的,似乎筋骨俱断一般。这把赵喜敏吓得有些骑不稳马背,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一旁的士兵连忙上前搀扶住。他也顾不得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狼狈,连忙向着扶他的几个兵士问道,“那些兵是怎么死的?” “刚才天空中传来尖啸之声,接着在我们前端,”说话的士兵指了指东面不远处空中继续说道,“就是在那里突然爆炸开来,接着就是霰弹扫在人群中,许多人就这么死了。” “霰弹?”赵喜敏嘴角抽了抽,“霰弹哪能打这么远?” 旁边的士兵们都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们怎么知道这些?霰弹这东西赵喜敏很熟悉,他在界镇城头上安装的那两门大将军炮除了圆滚滚的实心弹外,还可以发射霰弹,这些胡乱包成一包的碎石铁渣被塞入炮膛后能够被成为一个扇面打出去,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扫荡前面任何敢于拦路的东西,这是他在战斗中最喜欢使用的一种武器了。可是霰弹也就是在百丈以内发挥作用,也许能有一两颗弹丸能够达到百丈之外,不过皆已力疲,势如强弩之末,皮肤尚且不能击破,更不要说如同现在这般射杀大量人员了。 “又开炮了!快逃!”“啊——”“快逃!要死要死要死……”南岸军的阵营里人群顿时就炸了锅,刚才已经耳闻目睹过对面火炮威力的他们生怕自己成为敌人瞄准的目标,都想要向着旁边躲让,你推我搡地要逃开,几个反应慢点的立刻就被推倒在地,更有甚者还被踩了好几脚。 赵喜敏顾不得眼前这炸了锅的大军,只是紧紧盯着远处的城堡,定睛看了看似乎没看到什么,便又举起望远镜细看,果然在远处城堡左侧的一个平台处升腾起厚厚的硝烟,空中似乎有什么细细的东西正在飞过来,看那轨迹似乎是在旋转。 那个东西飞到半空中,忽然间爆炸开来,变成了几块大碎片和无数细小的碎渣。但是这次爆炸的高度似乎是在距离地面十三四丈的高度,除了跌落在地面是一些大块的碎片打伤了几个倒霉蛋的脑袋外,剩下的就只是胡乱的掉落在其他人的身上和头上了。 立刻就有几个士兵上前把几块碎片捡了过来,赵喜敏伸手接过。碎片入手顿时就让赵喜敏感觉手上一阵滚烫,定睛一看,这块碎片是钢铁所造,外面似乎还有用颜料写了个“军工”字样。碎片的外形极不规则,一看就知道是被炸裂的,边缘锋利,不小心还能把手割伤。一旁又有士兵递上来几颗小碎渣,但是这些碎渣入手就让赵喜敏感觉不对了,这是铁珠,不是单纯的碎石铁渣,每一颗铁珠的大小几乎都是完全一样的大小,而且非常圆。六角炮的榴霰弹里装填的是六百颗零点一克的铁珠。这些铁珠直径很小,和霰弹枪子弹中装填的规格相同,榴霰弹在目标上空爆炸的时候会把这些铁珠抛射向前方五十米直径的半球状空间。 “怎么没有打中?”钱龙舟不由得跳了起来,他在望远镜中看得到那人不仅继续在那里稳如泰山地坐着,还伸手接过一些什么东西在看,不时还在向着周边发布着命令。对面的士兵们似乎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朝前行进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中间几个方阵的士兵们甚至举起了手里的武器高喊着什么。 “不知道,首长。”六角炮组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是引信的问题,”一旁有军工委派来观察新式武器使用情况的元老插话了。“炮弹提前爆炸了,因为还没有靠近到能够杀伤敌人的高度,所以没能造成毁伤效果。” 这事情倒还真怪不得六角炮组的士兵,他们是严格按照操典进行的设置,但是始终还是架不住引信燃烧速度的变化。元老院的工业体系生产这种燃烧引信还是有些不过关,燃烧速度有快有慢,造成的结果就是有的炮弹会提前爆炸或者落地了才爆炸。至于那种在半空中轰然爆开把霰弹砸向人群的“完美爆炸”基本上都是要靠运气,明显这枚炮弹没赶上这种运气。 “再装填!”钱龙舟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东方港里的工业产品质量虽说在本时空而言是无可匹敌的存在,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穿越而来的元老们来说依旧是集旧时空假冒伪劣产品之大成,许多现在的抢手货若是放在旧时空,恐怕选购者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再装填,”他朝着那边还在发愣的六角炮组喊了一嗓子,“准备开火!今天一定要给我敲掉他!” “是!首长!”六角炮组的士兵们连忙又一次开始了装填工作。 第四百九十三章 逼近 1 不过让钱龙舟觉得郁闷的事情发生了,远处那个穿着显眼盔甲如同写着“向我开炮”的那人已经开始转身冲身边的人发布命令起来了。 “快!”赵喜敏虽说不知道这种炮弹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对于这种全部是由钢铁制成的东西心中还是充满了畏惧的,虽说刚才那个空中爆开的炮弹没能够造成什么伤亡,对于自己更是没有什么威胁,但是他从心底里感觉出了一种恐惧的味道。一边想着这些,他一边冲着身边拱卫着的将领和传令兵大声发号施令起来,“让前面的人动起来,开始攻城!” 听到了命令的传令兵纷纷向着身边的方阵军官开始传令,军官们高声喊着口令,在最前方的士兵们满脸不情愿,相互对视,不愿意向前。 但是那些军官们对这种情况早就轻车熟路,二话不说抓出几个刺头来,拖到阵前一刀砍死,“抗命不从者!杀!畏敌不前者!杀!不奋力向前者!杀!” 有了这血淋淋的教训,最前方的炮灰们虽然依旧满脸不情愿,但是不得不在身后战兵的刀枪相向下向前行进起来,步伐凌乱,跌跌呛呛的在并不平整的平原上缓缓向前。平原上到处是被树木拖行留下的深沟以及没有被挖掉的树桩,被杂草遮盖的地面有深有浅,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的给在上面行进的人群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不过这原本就是战斗计划的一部分,如果谁闲得蛋疼把整个平原都给平整了,那么敌人在地面上的行进速度会增加不少,并且还可以自由运输大型攻城设备,至不济也可以提高骑兵的运动速度,给城墙上的射击制造麻烦。 “奇怪,”李园把望远镜放下,“这些人到底打算干什么?这是要攻城吗?” “应该是要攻城吧?”有人踌躇地说道,“要不是攻城,往我们这里来干什么?总不至于是要来挨打吧?” “谁知道?”钱龙舟眼睛并没有离开望远镜里的“向我开炮”,嘴里说道,“这应该是准备攻城,要是没错的话,这是第一批进入的部队,里面战斗人员并不多,基本上就是被用来消耗我们弹药的。” “也是,”旁边一个狙击手说道,“我们城墙前面还有壕沟呢,如果不填掉,攻城器根本就到不得城下,到不得城下,他们对我们根本就无法造成威胁。” “喵的!要跑!”钱龙舟突然喊了起来,他望远镜里的赵喜敏已经开始调拨马头转身离开了,十多个穿着较为华丽的军官也骑着马跟在后面,“六角炮组装填得怎么样了?” 他也顾不得盯紧目标,扭头望向六角炮的炮位,炮位上的士兵们正在忙碌地操作着。发射手手里还拿着早就穿好线了的拉火管等待装填完成,看到总指挥望过来,不由得头上冒出了汗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低头冲着正在进行装填的战友低声说道,“快点快点,首长在看着这边了。” “首长看着也没法快啊!”装填手一边把发射药包推到炮膛深处一边说道,“这事情总得一件一件来做,着急乱搞的话,炸膛了怎么办?要是炸膛死了人怎么办?” 发射手急得手心潮湿,看着他简直都快要说不顺话了,“你反正动作快点就好了!别跟我说话,首长在看着我呢!” 钱龙舟也急得鼻子上冒出了汗,不过也没办法,再把眼睛凑到望远镜前,已经找不到那个“向我开炮”了。 “不用开炮了,目标都已经跑了!”钱龙舟有些没好气地说道,“继续装填,准备下一轮射击。” 李震在木堡上冲着城墙上发来了消息,“敌人已经开始靠近,进入一千两百米就可以用滑膛炮开火了。” “还早着呢,”李园看到了发来的消息,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他不是作战部队的军官,发号施令什么的他是没办法的,最多也就是算个参谋的角色罢了。但是现在的外籍军团总参谋长是丸山直树,他一个普通的参谋而已,就算是元老身份,也依然是参谋不带长放个屁也不响。 但是丸山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手里拿着一个羽毛扇轻轻在朝着自己拍动着,他并不是打算装,因为今天的天气的确有点热,即便是现在有风的情况下,温度还是有差不多二十四五度,他现在穿着的那身大红色外籍军团军服又是军官的毛呢料,可谓相当厚实。虽说他是参谋长,但是对于现在的情况他却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若要是说战略层面上的东西他还能发表些看法,但是眼下要进行的是全火器部队的战斗,他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打仗的事情不能乱来,他既然没有经验,就作为一个普通参谋的身份在这里观战。 远处的南岸军士兵们正在朝着这边迈进,丸山心里可谓心潮澎湃,眼前的那些士兵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朝着这边走过来,他不由得心底里冒出一种悲悯的感觉来。若要是几个月之前,自己的军队和对面的那些不知道死神已经降临的人一样懵懂无知,而现在新组建起来的外籍军团几个连基本上都是他旧部队的下属组建起来的,现在正是检验他们战斗力的时候。双方武器的巨大差距已经把一个巨大的杯具标签贴在了南岸军阵列的上空,他环视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士兵和重型武器,只能为远处那些正在走来的敌人默念了几声让上帝保佑他们。 “看好了!”有人在行进的队列中喊了起来,“到了前面那块,就快速前进,争取快步走到两里距离里。” 士兵们一个个抬头望向城墙,五六里外的城墙还只是一丁点的大小,由于距离非常远,城墙上又没有旌旗招展,因此显得城堡的规模小小的,完全感受不出什么威胁来。但是他们身边的战兵却很担心,他们参与攻城拔寨的战斗已经相当多了,哪次都是要抬着撞门槌或者巨大的木盾的,可是现在身边的人却没有这些东西的。没有攻城装备却在朝着城墙行军,这是什么意思?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根本就是去送死的。 南岸军的士兵们踉踉跄跄地在草地上行进着,抬头看过去,远处的城墙依旧是那么一丁点大,这些士兵们不觉有些开始发牢骚起来,其中许多人嘴角干裂,感觉嗓子冒烟,说话声音嘶哑,而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却是此起彼伏,就连正在行军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 “到底还有多远啊?”“就是啊!走了半天了,怎么还没有走到啊?”士兵们的牢骚声也开始此起彼伏,军官们恶狠狠地冲着他们吼道,“你们在搞什么?走得这么慢!快点啊!快点啊!没吃饭啊?” “可不是没吃饭吗?”立刻就有士兵在反唇相讥,“休息下行不行啊?没吃饭走不动啊。”“就是,皇上不差饿兵呢,让我们去打仗又不让我们吃饱!” “不许胡说!在胡说直接打板子!”有军士在大声吼道,但是士兵明显不吃这一套,“打板子就打板子,老子现在就要去打仗了,怕你啊!大不了就是一死!死都不怕还怕你们打板子?” “就是,”声援的人越来越多了,喊声也变得越来越嘈杂。但是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打炮了!打炮了!” 远处城墙上果然腾起了一团硝烟,挨过炮的他们自然知道这肯定是城堡里的人在开炮了。果不其然,几秒钟里他们就听到了开炮的轰鸣声,“轰”一颗炮弹飞临他们头上,在空中爆炸开来,密密麻麻的钢珠四散,直接如同冰雹一般射向人群。 这次炮击是李震精挑细选的,前面几个方阵里的士兵穿着和手中拿着的武器一看上去就知道是是些炮灰,真正攻城的战斗力量基本上都集中在后面几个方阵,因此李震要求六角炮组优先选择后面的战斗主力进行攻击。炮击的效果简直堪称完美,榴霰弹在靠近目标上空十米左右的距离爆炸开来,霰弹直接把下面一个方阵中的大多数人给打倒了。 一个士兵满身鲜血站在刚才被霰弹扫射过的空地上,身边躺满了中弹倒地的士兵,残肢断臂被打得四处飞舞,血花飞溅,草地上到处是鲜血。已经死了的人如同烂木头一般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没死的人正抱着刚刚被霰弹打中的地方尖叫着。这种尖叫声是最能够打灭士气的,旁边几个方阵的战兵被这样的打法吓傻了,这哪叫打仗啊?根本就是屠杀?若要说以前打仗的时候,北逆也不是没有用过大炮,但是那种大炮都是在半里左右才能开炮,打出来的炮弹杀伤力也非常有限,就算是大将军炮,能打出三里远的那种,也不过是一个大铁球,飞在空中的时候慢吞吞的,只要眼睛尖一点,手脚动作快一点,就不至于会被打中。 但是阮逆的这炮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飞在空中根本就看不到炮弹,飞到头上还会爆炸开来,把不知道多少颗弹丸射向人群,又细又小威力又大,根本就无从躲闪,可以说只要是对方在朝着这边瞄准的时候,自己的死期就已经到了。 “快走快走!冲上去!”附近几个方阵的军官也怕了,刚才的爆炸效果都看到了,如果被瞄准了,能不能活下去完全就是靠运气。“啊!”随着又是一声不同的尖叫,之前站在空地上运气极好没有被打中的那个士兵忽然间跳了起来,把手里的刀丢到地上,扭头就要往后逃,但是马上被旁边军法队的人抓住了,按到地上,乱刀砍死。“临阵退缩者!杀!”虽说军法官的声音又大又嘹亮,但是谁都听得出来他们的声音中也充斥着发抖的颤音,这种情况下,不怕才有鬼。 前面的士兵们已经被这样的炮击吓到了,纷纷冲着城墙撒腿就跑,没有人知道对面这样的炮到底有多少位,也不知道装填一次这样的炮需要多长时间,可是如果不向前冲,就只能给对方留下更多的机会来发射这种大炮。而且走的越慢,就越容易被敌人瞄准,所有的人都开始撒腿跑动起来,尽管大家肚子依旧在咕噜咕噜直响,但是在生死威胁面前,谁也不再在意这个事情了。 “真他喵的傻,”肖竞不由得嘴角直抽抽,“这起码有一千三百米,就开始跑,跑到沙巴克下面还能有力气攻城?” “这可是两千米,”钱龙舟纠正了他一句,“跑两千米,最起码也要十多分钟才能赶到,光是要翻越我们前面的三条壕沟就至少是二十分钟,这区区七千人左右的敌人根本不可能靠近。” “说是这么说,”李园在旁边说道,“可是他们呢?”他手一指,大家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在官道入口,还有着更多的军队正在进入战场,看起来似乎源源不断。 正在这时,风力忽然开始加大到了五级左右,冷空气也随着风一起到来,吹得前面跑动的人全身发凉一阵哆嗦。 “妖风!妖风!”立刻就有人大声喊了起来。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人被吹得手脚冰凉,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吃到什么东西,身上原本就不温暖,被这冷风顶着一吹,不由得手脚哆嗦站都站不住了,其中不少人直接噗通噗通地摔倒在地,更有甚者直接朝着风吹来的方向磕起头来。 “不要磕头,快冲!夺下这城池就有饭吃!”旁边的军官挥舞着武器冲着那些走不动道的士兵大吼道,事实上他们自己也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被这么一吹也是腿脚发软,但是在阮伟手下当军官多年的他们怎么不知道阮伟心狠手黑,士兵生死从来都不是他关心的事情,如果没能把城池攻下来,怕是他们这些军官也要受罚,若是被降职成为士兵,那么就只能成为炮灰被人派上前面送死了。 “一千五百米!”测距的士兵再次高喊起来,滑膛炮组的士兵们摩拳擦掌,他们早就已经把炮弹装填好,角度也已经调到了最大,就等着敌人进入射程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逼近 2 三百米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也就是三四分钟的时间里,南岸军的士兵就已经走进了一六二九滑膛炮的射程范围了。 测距手端着一米测距机带着一种兴奋得要尿的声音高声喊道:“进入一千二百米!”滑膛炮组的士兵们高声地应答着,“是!射击准备完毕!”然后都扭头望向李震。 李震也是相当地亢奋,现在城墙上的风很大,把城头旗杆上的北极星旗吹得猎猎作响,他举起右手用跳眼法测算了一下距离,然后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目标还没有进入射程,我们要打的是后面的战兵!”李震的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信号旗手大声喊道,“总指挥指示射击后方战兵,不要随意射击!” 李震点了点头,“没错!”传令兵连忙冲向滑膛炮组的位置,冲着那些滑膛炮组的士兵们大声传递着命令。 炮手们虽说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但是却很干脆地回应了命令。事实上他们心里还有一丝焦急,整个沙巴克里加上训练营的新兵一起总共也才六百人不到,面前这浩浩荡荡正在开来的部队可是超过五千人,就算是武器超出南岸军很多倍,毕竟还是要以一当十,这样的倍率下,不管是谁都还是没有信心的。 这情绪不仅在炮兵中有,在城墙上的步兵们中也相当普遍,许多步兵手里虽然紧紧地握着步枪,可是大多数人都有些腿脚发软,就连在城墙上的元老狙击手也不例外,不过他们都趴在各自的射击位置,一时间倒不至于表露出来。这些丝毫没有显现出恐慌的元老们为外籍军团的士兵们做出了充分的表率,到也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怕什么,元老在这里都不怕呢,这可不是一两个可以抛弃的元老,足足有几十人呢。 “开炮!”紧紧盯着战兵队距离的李震兴奋地大吼道,他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些战兵的位置,恨不能伸手把他们拉过来才好,这时总算看到了对方进入射程,都快要跳起来了。 城墙上的大炮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轰鸣,一颗又一颗圆乎乎的铁球呼啸着飞出了炮口,径直砸向一千多米外一个一个的方阵。 滑膛炮的膛压低,炮弹虽然聚集了极大的动能,但是速度却慢吞吞的,士兵们肉眼可见这些圆球一个个地从城头飞出来,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的弧线,朝着自己的方向掉落下来。 “快闪开!”“别挡着我!”“炮弹来了!”士兵们惊呼着左躲右闪,许多人在惊恐中撞在了一起,这时他们根本就顾不得争吵了,只是大吼着抬头看着天,把阻挡住自己的人推开或者被人推开。 炮弹一颗颗地砸在了草地上,掀起了五六米高的尘土和草屑,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兵顿时就被砸倒在地当场就不动了。但是炮弹的事还没完,狠狠砸在泥地上的炮弹并不是落地就算完,而是被地面再次弹了起来。 这片区域被伊藤兵团的士兵们清理出来后已经半个月左右了,这段时间的太阳晒得地面的泥土开始变硬,使得炮弹被这些坚硬的地面弹得跳了起来,直直地砸向了人群。更可怕的是,草地的地面并不平整,炮弹砸在沟里或者树桩上时会改变飞行的方向,让人根本无从判定炮弹会被弹起的方向,只能听天由命地看着这些圆滚滚的炮弹在人群中到处乱跳。 这些被弹起来的炮弹在地面上滚动的速度已经非常低了,看起来好像只要一脚踏上去就可以把炮弹停下来一般,但是炮弹上的动能还远远没有释放完。一个鲁莽的校尉挥舞着手里长刀试图把一颗从身边跳过去的炮弹打落,结果他的手被炮弹强行拉扯了下来,带着一大片破碎的长刀碎片四散飞舞,直接砸向旁边的人群,顿时就造成了十多人的伤亡。 一颗颗跳跃的炮弹在停下来之前,于人群中直接砸出了一条条的血胡同,被砸中的人死伤惨重,非死即重伤,惨叫声咒骂声四起,几个断了手的士兵晕乎乎地在抢夺一支落在地上的手,谁也不知道那只手到底是谁的,也同样没人知道这手即算是自己的又有什么用处。 “你看那里!”旁边有狙击组的元老拍了拍钱龙舟的肩膀,同时手指着远处一面飘扬着“赵”字的红色旗帜位置。“那里应该是有指挥官!” 钱龙舟在炮兵开炮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观察哨位,听得有人说起,便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举起望远镜望了过去。果然,在那旗帜附近,有几个衣着看起来要比旁边人好不少的人正在那里低调地走着,他们似乎知道这边可以甄别军官和士兵一般,动作可谓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不过他们身边的人跟他们行礼,或者是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东西。钱龙舟稍微迟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这几个人的确应该是指挥官,就算不是,也至少是高级军官了。”说着他冲着那里一指,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喊道,“叫六角炮组把那个旗杆和附近的人都打掉。” 六角炮组现在绝对是沙巴克城头的香饽饽,不仅射程可达三公里,而且以炮身上安装的光学瞄准镜,精准度也远远高过了一六二九滑膛炮,现在几乎是被当成狙击炮在使用了。反正只要指挥部觉得哪里需要优先照顾一下,都是让六角炮去发挥一下,以六角炮的射程,足够在整个预设战场打满场了。 “轰”的一声炮响,六角炮的炮声远比滑膛炮的要大得多,又响又脆,炮弹也绝对不同于滑膛炮的炮弹一般,完全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直接飞向目标了。因为一开始榴霰弹就只带了十枚,根据战斗计划,还要留下五枚等到下一次敌人进攻时进行射击的,所以仅剩的五枚榴霰弹必须要留着,这次被发射出去的是一枚榴弹。 榴弹的外壳是铸造出来的,弹头上覆盖有预制破片,弹头里装填着五公斤梯恩梯,引爆方式为玻璃瓶制成的雷管——初速太快,作为雷管的玻璃瓶是很容易爆炸的,因此玻璃瓶后面塞了不少的软质填充物,以防止在发射的同时就爆炸开来。而弹头前方没有填充物,当击中目标的时候,玻璃瓶就会裂开,导致里面的化学药剂泄漏出来发生快速反应,引发炮弹的爆炸。这种引爆方式听起来高大上,但是使用起来的时候却并不那么完美,因为炮弹弹头落入的位置往往并不如理想中的那么坚硬,甚至于射入水面或者泥地沙地的时候,地面硬度不够,不发火率相当高。而且玻璃瓶中装填的化学药剂也很容易和空气发生反应,产生失能,也造成不发火的几率。另外里面虽说装填了软质填充物,但是初速毕竟还是超过了音速,玻璃瓶依旧有可能会发生在炮管中被加速时破裂的可能,导致发射事故,因此榴弹并不是特别受欢迎的。相比较起这种玻璃瓶制成的碰炸引信,定时引信反而要受到大家的喜爱多一些。 但是这种碰炸引信在今天的硬质地面上来说是很适用的,这枚炮弹落在红色赵字旗附近,成功地引起了爆炸,冲击波夹杂着弹片飞舞,炸得附近的士兵死伤惨重,血流如注。惊恐的士兵们赤着脚踩在满是鲜血的地上,尖锐的枯枝不时扎得他们脚底出血,又粘又痛的让他们不知该怎么做。赵字旗旁边的几个看起来像是军官的人被暴风一般的弹片打倒在地,弹片带着鲜血和风声把旗杆直接炸断。 “军旗!军旗倒了!”士兵们被爆炸的声音吸引了目光,正好看到了旗杆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地,几个躲避不及的士兵还被倒下了的旗杆砸得头破血流。 “向前!向前!不要停下!”“继续前进!攻下这城池,重重有赏!”各方阵中的军官们挥舞着长刀大声吼着,士兵们的眼里已经是闪烁着惊恐的眼色了,这可是距离敌人城墙三里有余的位置,在以往的战斗中这个距离下完全就是安全的,没有进入到一里内的距离根本不可能遭到敌人的攻击的。 阵列还在缓缓向前行进着,最前面的炮灰们现在是一头雾水,他们在刚才火炮的轰鸣中算是被吓得两腿发抖,胆小的直接吓尿了,可是偏偏这些炮弹主要的攻击目标却是他们身后的战兵队。一颗颗的铁保龄球在头顶飞舞毕竟不会让人赏心悦目,他们也知道,自己走到城下的时候,就是自己挨打的时候到来了。 战兵队的老兵们也觉得非常地郁闷,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敌人会先把火力集中在前面的炮灰们身上,炮灰们的尸体和他们中许多人搬运的柴捆就可以堆填满前面的壕沟,向前堆满城墙,让他们可以直接踩着尸体登上城墙砍杀。问题是敌人的火炮瞄准的却是他们这些攻击输出为主的战兵,而且对面的火炮又狠又准,至少有六七位大炮。每一颗圆乎乎的铁球飞过来,都至少能够轻松带走十六七人的生命,外带二十多伤员。后面的战兵们吼叫着,“前面的人走快点!走快点!”“不要让我们在后面挨打!” “走那么快干什么?”前面的炮灰们也同样吼叫着,“跑那么快,到得前面就没有力气了,打不动了。”“又不用你们打仗!你们只要冲上去就好了!快冲快冲!” 现在攻击阵型的前方是八个方阵,每个方阵大约是一百人左右,密密麻麻地向着沙巴克城墙挺进过来。方阵和方阵之间距离大约五米左右,阵列最前方的宽度已经达到了两百米左右,后面的伤亡虽然比较惨重,但是依旧是黑压压的人群,让城墙上的士兵们心情开始有些压抑起来。 “喵的!这么多人。”“多怕什么,咱们也有很多人啊!还有步枪!”“就是,咱们的步枪射程可有四五百米呢!”士兵们互相壮胆,悄声交头接耳地说着话。 看着远处官道入口处如同水银泻地一般铺开进攻序列的南岸军主力,也有人心里充满了紧张情绪,“四五百米外又怎么样?前面不还是有那么多人正在进入战场?”“就是,就算是步枪打,最多也就是一枪一个人,咱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啊?” “不许讨论!”士官们手提指挥刀在后面大声吼道,“闭上你们的嘴巴,装填武器,装填好的仔细检查武器!做好你们手头的事情就好了!” 刚才说话的士兵们不由得脖子一缩,连忙低头检查起自己的步枪起来,旁边也有参加过占城港保卫战的老兵镇定地大声安抚新兵的情绪,更多的新兵却是被身边那些进入瞄准姿态的元老狙击手们的动作吸引过去了。 元老狙击队的步枪大多是加装了瞄准器的sks步枪和莫辛纳甘狙击步枪,射程都在六百到八百米距离里,现在敌人距离城墙已经缩短到了一千米以内,事实上他们已经可以够到前面的敌人了。副射手们端着望远镜仔细地搜索着目标,时不时就会给身边的主射手提供目标,主射手们则是端着步枪仔细地搜索着战场上行进的敌人——人实在是太多了,因为之前特侦队狙击分队的袭击,这些敌人的军官早就已经知道了和身边普通士兵不同会有什么悲剧。现在要从敌人中甄别出军官的难度已经提高了很多了,只能够凭借旁边的士兵向什么人行礼或者是听谁的命令来区分可能的军官。但是整个战场上到处可见弹跳的炸弹与乱哄哄到处奔逃的敌人,从这样的纷乱中找出狙杀的目标是非常艰难的任务。 “深呼吸,亲,别着急好吗?”王晓静举着望远镜仔细搜索着一千米左右还在行进的敌军,跟身边的主射手淡然地说道,“我找目标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好吗?别催哦。”说着她放下望远镜擦了擦外眼角的泪水,捋了捋额头上的刘海,再次把望远镜举到了眼前。 第四百九十五章 逼近 3 旁边的主射手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撇过脑袋来望着王晓静,“我的个姑奶奶啊!我还不如自己找目标呢,你找了这几分钟都还没找着啊?” 王晓静杏目圆瞪,盯着主射手的脸,“干嘛?你想要当观测手?来啊!”说着就把望远镜塞到了主射手手里,伸手就要接过主射手手里的莫辛纳甘。 “别啊别啊!”那男元老满脸无奈的表情望着她,王晓静虽然算不得闭月羞花的美女,但是充满了自信的表情给她的外貌平添了许多附加值。“您慢慢看,我自己也顺带着找会儿。” 王晓静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整齐的牙齿,她一头披肩黑发,夹在脑后形成一个马尾,鹅蛋脸上两只大眼睛得意地朝着那个元老眨了眨,然后左手在自己的鼻子上蹭了蹭,顺带着又用手在自己的两边嘴角挤了挤,她一直不太满意自己的嘴巴,总觉得自己嘴巴太宽了。她是个有点“男人婆”的女元老,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她跟着父亲,慢慢地养成了一股男孩子的性格出来,凡事大大咧咧的,性格粗犷得很。从小经常被父亲揪着天天体育锻炼的她在穿越前的统一体检时身体状况要比大多数男元老的还要好,最难得的是王晓静的身材并不如同那些职业运动员一般产生了体形的变化,依旧是保持着女性身材的圆润,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就连最容易变得壮实无比的大小腿和双臂也只是结实而已。 她从小在听着大院里的长辈们讲述着朝鲜越南战场上的故事长大,就算没有学会打仗,好歹也比那些只知道纸上谈兵的军迷元老们熟悉更多战场上的事情。本着这个“技能”,王晓静被从食堂部门一纸调令调到了元老狙击队担任了观测手一职,当然,这个双眼视力均有二点零的女元老在整个元老狙击队中可是视力最好的了。 不过她对于打仗这事情其实并不上心,一直以来都有军事部门的元老经常来她这边游说,想要让她加入各兵种,好让几乎全是男人的军队中增加一些女性的味道。但是所有的游说都被王晓静一口回绝了,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到了新时空做一个女将军的,她心底里一直都想要当一个厨娘的。 王晓静对于烘焙的兴趣远远大于其他事情,她之所以参加穿越到得这个新时空来,无非就是家里给她下达了死命令,过年前还没有嫁出去,就不要再回来了。若要说以前这种命令已经被下达过许多次了,可是这次不同以往,家里不仅把给她的零花钱剥夺了,而且也直接把她轰了出去,想要让她就范。谁知道她根本就没当回事,在论坛里发帖子说要去自杀了,被一众准备参加穿越的元老们看到了,直接就叫来参加了。 想到这里的她,端着望远镜扫视了一圈前面正在逼近的敌人,苦笑了一下。她一直就没相信虫洞是真的,只是打算找个不需要花钱的地方散散心,渡过被家里赶出来的日子而已。在训练基地训练的时候她以为是搞团队训练,就算是上船了她也以为只是走过场,愣是一直到了东方港城外的沙滩上,惊觉手机信号完全消失,gps也完全搜不到星,她这才知道原来说的穿越竟然是真的,结果一个人在帐篷里哭了三天。 王晓静撇嘴笑了笑,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已经适应了这种穿越后的生活,其实现在的生活和以前也没有啥区别,而且这新世界的气候要比以前的时空好太多了,空气清新,海水清澈。更好的是自己是元老身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连执委会这次想要调自己进元老狙击队也不得不几个执委跟她轮班做思想工作。最让她开心的事情是可以尽情地做自己的烘焙了,虽然说现在弄鸡蛋和面粉并不容易,但是增加了很大成份土豆粉的“面粉”倒也还过得去,随着养鸡在整个安允的广泛展开,鸡蛋的采购难度也在慢慢变小,这让王晓静能够更开心地做自己爱做的事情了。唯一让她不开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父母家人再也看不到了,前段时间她作为伴娘之一参与了集体婚礼,雪繁星的哭诉也同样引起了她心头的痛,让她在婚礼结束后好几天心情都好不起来。但是现在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了,旧时空的王晓静已经成为了失踪人口,家人肯定在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下落——不过听说执委会给所有元老都买了一份额度极高的意外险,在穿越前的最后时刻还发送了一份求救信号,这笔额度极高的保险赔付应该不至于让家人太过于痛苦吧。 她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一边再次把眼睛凑到了望远镜前,远处步兵的身影已经把地上撒着白色石灰粉的第十条线给掩盖住了,意思就是他们已经进入了一千米内。王晓静仔细数了数,距离第九条线也只是十多米的距离了。“要开枪的话,九百米也是可以打的了吧?”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说道。事实上她对于战斗也是有点兴奋的,男孩子性格的她除了烘焙之外,对于战场上的英姿也有着憧憬的。 赵思文带着十多个亲兵行走在大军中间,这个骠骑军前锋营的校尉是附近这六七个方阵中军职最高的军官了,原本他这个校尉在南岸军多如牛毛的校尉中只是灰一般的存在,只有六七个亲兵的他以前可是连说话都没底气的。不过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保住了他的性命,旁边没什么人跟他行礼,也没人认真听他说话,狙击手根本就没办法识别出他是个军官。就算是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这几个方阵中军职最高的军官,那些士兵对他也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态度,战兵们不听从他的命令,前面的炮灰们对他是什么人更是完全没有概念,自然也就不会跟他行礼暴露出他的身份来了。 不过赵思文还是战战兢兢的,圆乎乎的铁球在空中一颗接一颗地飞过来,有的甚至于掠过他的头顶,动不动还会打死他身边的士兵,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今天这样的恐慌过,自己的小命根本就没有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远处城墙上黑洞洞的炮口和躲在城垛后的敌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朝着自己这边开炮,若不是自己这边有这么多人,恐怕早就溃散了。 赵思文并不知道现在南岸军前锋的死伤情况,几轮火炮射击之后六千多的攻击部队已经只剩下五千两百多人了。他没有骑马,看不到后面的准确情况,但是抬头向后看,遥远的地方还有大量的军旗正在随着人潮涌入战场,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现在进入战场的南岸军士兵没有一万也至少有九千人了,就是这源源不断的人数,在保持着战场上的士气。 但是他依旧能感受到士兵中正在蔓延的恐慌情绪,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不平整草地上的士兵们口中骂骂咧咧的,手里的武器根本就是歪歪斜斜地拿在手里,眼睛只是盯着远处城墙上的大炮,只要一看到有硝烟腾起,就会发出一阵骚动。 “干什么?”“你们冲到我们这边来干什么?”一个方阵中的士兵们冲着旁边冲进自己方阵的其他士兵大声吼道,小军官也是大声骂着,“你们想干什么?冲乱了阵型这仗还要不要打了?” “你妈的,这是逃命!没看到城墙上开炮了啊?”被骂的士兵也毫不示弱,对着那军官也是一阵叫骂,“你傻啊?看到炮弹飞过来也不躲闪,等死吗?” 说话间,炮弹落在了他们躲开的空地上,砸起了三四米高的尘土,被弹起的树枝到处乱飞,打得士兵们一阵鸡飞狗跳。不过这枚实心弹落在了一片烂泥中,并没有被弹得飞出去多远,只是滚动了十多米,打倒了几个倒霉蛋就停止了滚动。 被打死的尸体如同被砍倒的树干一般横卧在战场上,旁边的士兵们没有兴趣管他们是不是重伤未死,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城头的那些炮口所吸引,只能让被打死的人继续暴尸荒野。 “八百米了,”主射手有点着急了,“进入射程了!怎么还不给我指示目标?”他偏过头来望着王晓静,“美女,给个目标啊!” 王晓静只是端着望远镜继续看着远处,过了一阵这才说道,“急什么?前面几队都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打他们还不如不打,”说着她指了指远处阵列中间的那一块,“要打的话就要打那里,军官一般都会集中在中军位置,那里才便于指挥,就算是逃跑也要方便很多。等着吧,等他们进入八百米后我才会给你指引目标的。” 主射手不由叹了一口气,“话说你说的一套一套的,你是真知道还是在这里蒙我?”王晓静摇了摇头,“我只能说应该是这样的,不能给你保证,要不你还是把枪给我吧,让我来打。” 后者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分配任务的时候我就是主射手,你就别跟我抢好不好?上次占城港保卫战的时候我还在建筑组里,现在好不容易上次战场,你也起码让我打上十个人嘛。” “你们这些个男人啊!就是些个天生的刽子手,杀人狂,每天就知道拿着枪杀人。” “瞧你说的,你拿着就不是杀人了?我们以前玩游戏里杀人可不算,这次来打这个只是来体会一下真实战争的感觉嘛。可惜这阻击步枪口径太小,才七点六二。” “还阻击步枪呢……”王晓静一副“看你就知道你没念过书”的表情等着这个元老,“这个词念狙!ju,阻击这事情才不需要专门设计步枪呢,你要是乐意,弄根木棍去阻击敌人就是阻击木棍,若要是乐意弄个锤子,那就是阻击锤,对了,你还是个阻击人呢。” 旁边的几个元老都暗暗笑了起来,但是为了保护这主射手的面子,都没敢笑出声来,就连旁边的几十个外籍军团士兵也在悄悄地掩嘴轻笑。 “笑什么!不许笑!”一个外籍军团士官跑了过来,冲着这些士兵一通吼,“盯着你们的目标,这个距离敌人快要冲锋了,严阵以待!” “好了,第一道壕沟了!”这时王晓静才大声说道,“准备射击!” 远处的炮灰们刚刚跑到壕沟边,这些两米多深的壕沟对于那些平均身高不过一米五六左右的南岸军士兵们来说可谓非常深,走在最前列的士兵们直接就从视线中消失了,完全消失在壕沟当中。 这些炮灰们跳进壕沟才傻了眼,这不是坑人吗?本来壕沟深度就有两米五左右,加上刨出来的土又堆在了壕沟两侧,把这深度再又加深了两尺多,这跳到坑里的人根本就爬不出去。要说爬不出去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大问题是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在往里面跳——他们不是自己想要跳,而是他们的后面也有着源源不断的人还在推推搡搡地,这壕沟的宽度也有三米来宽,想要跳过去根本就不可能,壕沟边站不稳,又跳不过,就只能跳进壕沟里了——反正他们原本就是用来填壕的。 随着壕沟里的人越来越多,原本还有人试着冲刺向前攀上壕沟边缘,但是现在就连找个地方站好都是很有难度的事情了。 “不要往下跳了!”“说你呢!还跳!”“挤不下了!不要再跳下来了!”“人太多了!都别……”士兵们吵吵嚷嚷地你推我搡,想要给自己腾出一点地方来,有身体不好的人,眼前一黑,直愣愣地就晕倒在地,很快就被人踩踏而死。更多的人已经开始相互帮助,借力开始往上攀登起来。 很快一个炮灰就在多人的推搡之下攀上了壕沟的另一侧,下面立刻就有人把旗帜递给他,让他挥舞一下振奋下士气。但是这人刚刚把旗帜接过来,还没来得及举起来,就听得远处城墙上“砰”的一声枪响,这人胸口立刻就冒出了一个洞,鲜血飞溅,撒得下面还没爬上来的士兵们满头都是,接着那人在上面晃动了两下,抱着旗杆直挺挺地又栽回了壕沟里。 “打得好!”城墙上传来一阵欢呼,王晓静这时才放下望远镜,冲着主射手得意地眨了一下眼睛,“怎么样,我说了不坑你吧?” 第四百九十六章 嗜血壕沟 打倒旗手是战斗中非常有效降低敌人士气的方法之一,战场上人头涌动,身高都差不多,能够看到的往往只是高高的旗杆与上面飘扬的旗帜,只要军旗还在,往往士气就不会下降得太厉害。 壕沟的存在,既能让旗帜下降高度的同时,宽阔的壕沟也让更多人拥挤在壕沟中,造成人群的恐慌。这第一个爬上壕沟的人就被撂翻在地,果然让下面壕沟里的人一阵惊呼,就连后面还没有进入壕沟的人群也为之一滞,许多人都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面斜斜倒回壕沟里的战旗。 赵思文心知不妙,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就大声吼道,“打旗!打旗!冲上去!”旁边的亲兵们也跟着一块儿大声喊了起来。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冲啊!”人群中渐渐也有了些回应,壕沟里更多的旗帜竖了起来,便有人在下面托着其他人,将人送上去,壕沟里的人群争先恐后地向前涌去,毕竟距离敌人越近,自己才有能力威胁到敌人。 随着最前面一群人冲上了土堤,几个元老狙击手根本就没办法打倒他们全部,只能随机地选取其中一些看起来有些亢奋过头的目标优先打翻,眼睁睁地看着蚂蚁一般的人群从壕沟中涌上来,刚开始只是一二十个,接着就是一两百个,再后来就根本数不清了。 汹涌的人群很快就前进到了距离城墙六百米左右的第二道壕沟前,南岸军的士兵们依样画葫芦地向着城墙冲来,准备跳下壕沟,然后照着前面的例子直接跨越壕沟。但是第二道壕沟前和第一道壕沟有着本质的区别,走在最前面的人来到壕沟前就被壕沟底部密密麻麻的木刺吓坏了——根据丸山的建议,第二道壕沟底下已经插满了削尖的木棍,削尖的部位朝着上方,让人看到就觉得后背发凉。 不过前面的人就跟前次一样,根本无法刹住脚,被后面跟上来的人直愣愣地推进了壕沟里,大多数人根本就是横着倒下去的,在一阵尖叫声中直接栽倒在木刺上,然后又在一阵惨叫声中归于沉寂。而把他们推下去的人也丝毫没什么好处,接着就被身后的人直接推了进去。不过他们的运气明显比第一批被推进去的人要好多了,下面的木刺已经被那些人的尸体所遮盖,就算是没有被遮盖的,也位于掉下去撞不到的位置,存活率明显高了不少。壕沟的底部顿时如同炼狱一般,地面瞬时就被喷涌的鲜血染红,底下顿时就被填满了一层死尸,上面则盖着一层哀嚎着的伤员。 原本作为炮灰的辅兵们基本上还在第一条壕沟里,这第二条壕沟里填的可就是南岸军的战力了,这可绝对不是战前计划好的。 “快!快下去!”后面的军士挥舞着刀,冲着前面的士兵们吼叫着,“不要怕!打死了有抚恤!第一个冲上城墙的赏银百两!”其实无论是赵喜敏还是阮伟,都没有人应允过赏银这回事,眼下壕沟底下的炼狱景象就如同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吞噬着档案向前冲锋的士兵,军士们也只能用这种根本不可能兑现的口号哄骗士兵们上前赴死,同时他们也驱使着落在了后面的辅兵快点到前面去。不过后面的辅兵们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如意算盘,一个个都在第一道壕沟里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往上走。 事实上第二道壕沟里的惨相也同样吓到了在城墙上的人,尤其是元老们,就算是打过占城港保卫战的元老,也同样无法适应这么血淋淋的场面。就算是一直在吹嘘着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厨娘王晓静此时也是脸色煞白,蹲在城墙边对着下面一通呕吐。不过第二道壕沟里的情形倒还不是惨剧的结束,因为接下来如同蚂蚁一般爬上壕沟的士兵们遇到了更加可怕的东西——地雷。 随着几声地雷的轰鸣,地面上几乎同时腾起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炸裂开来,分成了几百个牵引着白色浓烟的小火球。这些燃烧着的白色火球随着东风向着西面撒了下去,直直地就落在了地上密集的人群头上。 这些依旧是白磷燃烧弹,和在占城港保卫战中用过的燃烧弹不同,这些燃烧弹里面除了燃烧的白磷之外,还装填有小威力的起爆药。当燃烧弹被地雷的冲击波推向空中后,里面的起爆药就会爆炸开来,把燃烧着的燃烧剂撒得到处都是。下面的南岸军士兵们惊恐地看着这些火球飘落下来,落在自己和同伴的身上,接着就继续燃烧了起来。 “啊——”惨叫声立刻就响了起来,在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冲上前来一看,地面上滚动着许多身上正在冒着浓烟的士兵,都在声嘶力竭地尖嚎着。身上穿着战袍的人立刻就脱掉身上的衣服,光着上身的人则忙不迭地试图用手扑灭他们身上的火焰,但是扑了两下之后就发现了不同的情况,火焰不仅没有随着衣服的拍动而变小和熄灭,只是依旧如同之前那般不温不火地慢慢烧着。 更为可怖的是不仅用来扑打的衣服也随之起火,就连用手扑打火焰的人手也随之起火燃烧起来。这些磷火的燃烧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燃烧条件,就算是落在水里或者是在没有空气的地方白磷燃烧弹也能够持续地燃烧直到完成。这群士兵很快就发现了这种火焰可怕之处,看到身上正在起火的同伴向着自己扑过来,他们除了惊恐地转身躲避,就只能挥刀砍死这些还在燃烧中的战友了。 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无论是什么,对于火焰都是充满了畏惧的。这种鬼火一般的东西平时都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但是现在猛不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南岸军的士兵们士气立刻就崩溃了,纷纷扭头就往后逃。 “不许逃!”“不许逃!冲上去!”“转身逃跑者!杀!”军法队的士兵们吼叫着挥舞起手里的刀枪对着这些正在转身向后逃的士兵冲了上去。 随着城墙上元老狙击手们的连续射击,几个军法队的士兵被撂翻在地,可是这样的射击毫无效果——现在第一批冲击的六千人里面就算是在壕沟和白磷燃烧弹的阻滞下死伤一千多人后,战场上依旧还是有四千多人,这四千多人里有的在向前,有的在向后,有的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由于原本军官就在之前的行军中大量被狙杀,整个前军中一片混乱。 就算是元老狙击队的狙击手们都是按照主副射手的双狙人小队配属的,但是无论是主射手还是观测手,都无法准确地找到目标,往往观测手刚刚找到一个疑似目标,主射手还没有来得及瞄准,就已经被汹涌的人群直接席卷得找不到了。 “六百米!”钱龙舟狠狠地一拳打到城墙的垛口上,“六百米就溃逃了!这还打个屁啊?” “溃逃了还不好?”旁边的李园好奇地问道,手里还端着望远镜,“我们的大炮可是一直在保持射击的呢。” “大炮不能保持长时间的射击的。”钱龙舟摇了摇头,“火炮发射时间太长就会导致温度太高,直接影响炮身的寿命,我们的滑膛炮在发射二十枚炮弹后必须要停止射击一个小时,六角炮的更短,十五发就要停止射击四十分钟。” “还有这事?”李园不由得摇了摇头,熟悉枪械的他对于火炮几乎是一窍不通,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也是,枪管在持续射击之后也是要停止射击或者更换枪管的,大炮的话自然要求更高。” 正在这时,一直在保持射击的火炮都停止了射击,钱龙舟他们连忙看了过去,士兵们正在炮身上用水擦洗,帮助炮管快速降温——这个动作在炮兵操典中是禁止的,滚烫的炮管如果遇到了冷水就会立即收缩,这些炮管又是钢制的,很容易损害炮管的强度,导致炸膛等事故发生。但是李震现在也是没办法,不通过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降温,一个小时的降温时间下来,战斗基本上都已经打完了。整个沙巴克里也就这么几门滑膛炮,六角炮更是只有一门,如果不能保持持续的火力,突然哑火很容易让自己人不明就里,更可能导致敌人快速靠拢过来。所以他只好趁着炮管升温速度不高的情况下下令所有炮组停止射击,在炮身上用冷水擦洗来降温。士兵们用拖把在水桶里蘸了水,在炮身上来回擦洗着,只看到白色的水汽立刻就腾了起来,附近的人都闻到了滚烫的钢铁遇到冷水时散发的那种锈铁味。 “阮逆的大炮哑了!”“阮逆不能打炮了!”“冲啊!他们打不了我们了!”之前这些南岸军的士兵们被持续的炮击打得苦不堪言,现在看到火炮的射击停止下来了,顿时就反应过来。“阮逆打不着我们了!冲上去!杀阮逆!”马上就有许多的军士们高举武器吼了起来。旁边的士兵们虽然说被之前的白磷燃烧弹吓得腿软,但是之前被点燃的人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就是已经被自己人挥刀砍死了,虽说现在尸体上还在散发着浓烟和烧焦的臭味,但是已经威胁不到自己了,看到六百米远处的城墙上人已经无法威胁到自己,他们竟然又恢复了进攻的意志,在军士的驱使下再次向着城墙冲了上来。 “好家伙!”看到敌人又重新组织起了进攻,钱龙舟兴奋得跳了起来。要知道前面的战斗虽然说把敌人吓到了,但是并没有让进攻的敌人伤筋动骨,如果撤退回去的话,以本时空这些军队的组织能力,要重新发起进攻至少要等到明天。要打仗,就要一次把南岸军打疼打残,同时还能够让隐藏在森林里的军队从侧翼突出,直接把敌人的组织系统打散,最好是能够彻底消灭南岸军的指挥系统,彻底消灭掉安南的最后一支“强军”,为今后“光复安南”做准备。 “五百米!”测距的士兵高声喊了起来,下面的敌人进入到了最后一条壕沟前五十米的位置。不过眼下所有的地雷都埋设在第三道壕沟前,挥刀冲向城墙的士兵们顿时就被持续的爆炸包围了,烟柱四起尘土飞扬,被炸碎的残肢断臂随着冲击波四处飞去,把后面跟着向前冲击的士兵又一次吓得生生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齐射瞄准!”城墙上各排排长开始喊了起来,士兵们纷纷把早就装填好的步枪端了起来,接着又把前面的齐射瞄准器打开来,接着保持持枪姿势斜着脑袋望向旁边发号施令的排长。 “距离五百米!”“瞄准!”命令声此起彼伏,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把步枪举起,开始瞄准五百米的表尺。“哈哈,我记得打占城港保卫战的时候我们还是用竹竿进行射击呢。”牛金星笑着跟阮文玉说道,阮文玉嗤笑了意思,“那是当然,那时候咱们的元老院步枪可都是没膛线版的。士兵又不知道该怎么瞄准,比较起来用竹竿当然要好用啊。” “嘿,还是咱们现在的新步枪好,直接打开往里面塞子弹就好,都不用把枪管竖起来往里面倒火药。”牛金星说着瞥了一眼旁边新兵手中拿着的元老院步枪。 “那当然,那时候咱们可不是元老院的军队,能给你装备元老院步枪都很不错了,”阮文玉左右看了看,士兵们都已经完成了瞄准,他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吼了一声,“元老院万岁!开枪!” 远处的城墙上顿时就爆发出了一阵爆豆子一般的响声,南岸军士兵们不由得一呆,这就是开枪了?他们倒也不敢托大,之前被特侦队袭扰以来这种距离的射杀可不在少数,明显阮逆的火枪是能够打到这个距离的。 果不其然,他们身后的人纷纷发出了被击中的惨叫声,伤兵们站立不住倒在地上,旋即就被身边慌乱的人群踩踏而死。 第四百九十七章 攻城 现在是南岸军的士兵们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步枪的威力,城墙上的密集硝烟如同一片乌云一般升腾起来,看不见的子弹如同冰雹一样砸向这些南岸军士兵。虽说在这五百米的距离上步枪子弹威力并不算特别大,可是依旧能够给被命中的人带来伤害,虽说只要不是被打中要害一时半会死不了,可是架不住人多,被打中的人只要站立不稳,就很容易被身边的人直接推翻在地。这些伤兵一旦受伤倒地,就基本不可能爬起来,旁边走过的人也不可能停下来帮助他们,只要不会直接从他们身上踏过去就已经很人道了,不过就算前面的人让开不踩踏,后面的人被人群遮蔽视线,看到地上的伤员时也无法躲避,只能硬着头皮踩上去。原本就受伤的伤兵,被后面数不清的脚板一通踩,很快就直接被踩死了。 对于南岸军的人来说,人多还有一个很麻烦的事情,眼下城楼上的外籍军团使用的是齐射的方式进行射击,统一对集群的目标进行大概瞄准,然后开枪即可。下面那么多的人,又于两次跨越壕沟当中死伤惨重,缺乏军官指挥的阵型此时面目全非,一开始摆成的阵型早已荡然无存,士兵们只是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地挤成一锅粥往前行走着。别说朝着人群开枪,城墙上的士兵们就算是大概朝着那个方向搂火都能够打中人。如此拥挤的情况下,南岸军的前锋在步枪的齐射下伤亡惨重,这才进行了一次齐射,就至少打死了三百多人,还有不知道多少被打伤未死之人还在地上一边尖叫着一边躲闪同伴的脚底板。 南岸军的士兵们从三千米外开始前进到现在五百米的距离里,一直都在挨打,而且越靠近城墙,挨的打就越狠。在最前面的人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城墙上许多发射位置还是保持沉默中着的,那些沉默的位置并不是无人的位置,他们能够看得到远处那些位置上同样站着人,那些人只是激动地望着这边,不时还要跟身边的人说话。再傻的人也知道,这些位置不是不能攻击的,恰恰相反的是,这些位置正是等待发起攻击的阵位。虽说他们看不明白阵位上的机枪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对面这些打着蓝色北极星旗的军队一直在发射的武器就能看出,这只可能是威力更大的武器。 这些安南兵当兵的原因很多,有的是犯罪被送来充军的,有的是被抓了壮丁,有的则是子承父业继续留在军队中的,但是肯定是没有几个有着为国捐躯的想法的。眼睁睁地看着轻松把握着对自己生杀大权的人正守在杀人机器旁冷眼看着,这样的情形谁也不会坦然面对,许多老兵就已经开始放慢脚步,同时后面的军士们也开始挥着刀枪把已经掉在后面的炮灰们往前赶。 “轰轰轰!”随着进入到四百五十米,壕沟之间布设的第二片雷区又被南岸军的士兵们踏响了。为了保护城墙上的人不至于被白磷的火焰和毒烟伤害,除了第一排雷区外,剩下的区域都是埋设的标准的地雷,不考虑以毒气和火焰对敌人进行杀伤,不至于误伤自己人。 “守城战中是要以最大可能地杀伤和消灭敌人。”王晓静大声跟身边的主射手不无炫耀地说道,“要是搁在以前的中越边界,凡是人能走的地方全都是雷区,再多的敌人也冲不过来。” 不过现在的雷区的主要目的不是防止敌人跨越,而是尽可能地杀伤敌人,给敌人造成恐慌。这些地雷有好几种,从“地下震天雷”型的大装药黑火药地雷,到能够被爆炸的冲击波冲上三四米高的空中进行二次爆炸的跳跃雷,元老院武器开发部门直接把人类几百年在武器里的钻营搬上了舞台。 城墙上的人群清楚地看到四百多米外的空中腾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蘑菇云,蘑菇云里夹杂着飞溅的鲜血和残肢断臂,惨叫着的伤兵在空中横飞或者在地上翻滚,偶尔几个没死的都是抱着脑袋在战场中央没头苍蝇一般地乱跑。下一秒,四米到六米高的空中又爆开了一批新的炸弹,这些被地下的地雷爆炸冲到空中的“二踢脚”直接就在空中变成了钢雨,把下面未死的敌人打倒在地。 现在南岸军的攻城前锋锐气已经尽失,这还总共六千人左右只是靠近到四五百米的距离,就已经死伤了两千人左右了,剩下的三千多人早就被外籍军团那些效率极高的杀人武器吓破了胆,都在扭头左顾右盼准备想逃跑了。之前负责维护秩序的军法队因为杀气腾腾,受到了城墙上步枪齐射的优先照顾,早就被打死了不少人,他们比需要监管的部队逃得还要更快一些。随着军法队的带头逃跑,在前面被打得一头血的士兵自然不会闷头闷脑继续前冲,也开始在转头往后逃了。 “又跑了?”钱龙舟郁闷了,“这机枪还没发言呢,怎么就逃了?” “他们当然要逃。”旁边有人说道,钱龙舟扭头一看,原来是伊藤。伊藤此时也穿着一身外籍军团的军服,他现在还是军官培训团里的一个学员,作为一个老人,说实话让他在军官培训团里学习真心有点欺负人,伊藤在培训团里的日子过得特别累。但是他却丝毫怨言都没有,自从他开始学习元老院步兵的指挥以来,这才发现虽说自己曾经是数万军队的统帅,但是放在这元老院的军事体系里,就连一个营都指挥不好,而且学习的东西越多,就越发觉得自己不懂的东西越多。虽然伊藤是整个军官培训团中最老的一个学员,但是他的学习态度让负责授课的元老军官都不得不另眼相看。 现在的伊藤作为一个战场观察团成员特地在城墙上“观摩”,看到钱龙舟望向他,微微冲他点了点头说道,“若是如同以往一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打法,双方军队主要是拼消耗,拼士气,拼训练,谁第一个顶不住,就会输掉战斗。但此时这些敌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未能威胁到我们,而伤亡又极为严重,自然只有逃跑一途了。” “那么他们今天不会再进攻了?”钱龙舟脸上有些落寞的脸色,今天如果就仅仅干掉了最多两千多人就结束了战斗,战斗节奏就掌握在南岸军的手里了,他们若是不敢进攻就这么跟元老院耗,必然要影响占城港的重建计划和随后的一系列发展计划。 不过伊藤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以我指挥,必然会乘着下雨再攻一次。”说着伊藤指了指天空,整个天空都已经被乌云笼罩了一半,呼啸着的西风还在把更多的乌云吹过来。“以他们的见识,断然会以为这些火药武器在雨中无法打响,以他们所见,必然想要乘着大雨攻击一次的。” 钱龙舟点了点头,旁边的丸山走了过来,冲伊藤点了点头,现在丸山的军衔比伊藤还要高一点,这让丸山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伊藤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现在丸山的军衔的确比自己要高,作为一个长期把持伊藤军团大权的人,他肯定不太乐意,但是双方的发展路线不同。伊藤是作为作战部队指挥官,又有着多年的实际作战指挥经验,在元老院军队体系中升迁速度肯定要比丸山快。丸山虽然是整个外籍军团的主要智囊之一,但是毕竟是个“之一”。伴随着元老院军队的全面扩军,现有体系中的军事部门元老必然不足以分配到师级以下的军队中去,必然会主要集中于参谋团队中来,丸山作为一个土著的智囊,在以后总参谋部和参联会中的地位必然比不过正牌元老。所以伊藤的军衔暂时低于丸山,从长远来看伊藤的发展前途要远远大于丸山。 丸山此时心里想的倒不是这些,他跟伊藤点了点头笑了笑,然后转向钱龙舟,“南岸军撑不了多久,今天必须要决战。” “这是为何?”旁边有军事部门元老好奇地问道,远处的南岸军士兵们正在转身向后奔逃,争先恐后的样子远比进攻前来的时候速度快多了,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片大片的尸体,被折断的旗杆,破损的旗帜,损坏的武器遍布战场,其中偶然有几个人还没死,也在惊恐地向着来的方向爬行着,希望能够快点逃离这些可怕的敌人。 “这很简单,”丸山掂了掂胡子说道,“他们没有足够的粮草,根据情报,他们今天就连想给每个士兵吃顿饱饭的能力都没有了,今天如果不能决胜,就必须要赶快逃跑。不然的话就算我们不去打他们,他们也要自己乱掉。” “现在他们不是已经逃跑了?” “没有,”丸山稍微愣了一下,“没错,现在的确是逃跑了,但是逃跑得并不彻底,你们看,远处的那些敌人还在试图拦截这些人。” 众人连忙举起望远镜望向西方,果然是有不少的人在官道入口附近摆成了阵势,正在拦截逃兵。 “啊——”随着一阵惨叫,逃在最前面的数百人被督战队的士兵乱枪戳死,后面还有更多的弓箭手已经朝着东面拉满了弓。 “所有人!立即停步!转身进攻!败逃者死!”几个嗓门很大的人大声冲着这些人在大声吼叫着,但是声音隐隐约约的,除了前面几排的人,后面浩浩荡荡几千人根本听不见,依旧在向前你推我搡地奔逃。 第一排督战队的长枪上还挂着不少的死人,许多人还被不止一只长枪扎透,长枪手们手忙脚乱地试图把长枪上的尸体弄下来。还没有被扎到的逃兵们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他们里面不仅有原本作为炮灰的辅兵和壮丁,更多的是各个百户手下的亲兵,大多数人都知道在督战队面前逃跑的后果是什么,纷纷止住了脚步,想要转身向着沙巴克方向前进。不过他们能不能停步决定权并不在他们自己,他们身后可是好几千溃兵呢,后面的溃兵听不到前面的警告,看到前面的逃兵已经停下来了,纷纷吵吵嚷嚷地,更加听不到前面的吼叫声了。 在这样嘈杂而纷乱的情况下,许多转身的人被直接推翻在地,又被后面的人潮踩在脚下。人一旦被人潮推翻,基本上就没有能够生还的机会了,这么一来又平白无故损失了好几百人。 “放箭!”督战队的军官恶狠狠地吼道,说着右手向下狠狠一挥。身后的弓手们朝着远处放开了弓弦,只见数百支箭如同一片蝗虫一般从阵营里飞了起来,然后直接落在了奔逃的人群中。 逃兵们纷纷被乱箭射杀在地,顿时又倒下了许多人。督战队这边爆发出吼叫声,“冲上去,胆敢转身逃跑者,杀无赦!” 这支亲卫队是赵喜敏的私人死士,平时吃最好的粮食,也从来不缺饷,士气一直以来就是整个大军中最高的,也是最训练有素的。而这些逃兵,主要都是阮伟军团中的替死鬼。自从阮伟把军团托付给赵喜敏之后,赵喜敏就本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想法,尽可能地拉拢死胖子的军团中主要的中坚力量。那些不愿意投靠赵喜敏的军队,就直接被派到攻城的最前线去了,消耗多一些是一些,等到战后接收阮伟的部队时就能够更加顺畅了。 现如今这些充当督战队的亲卫队士兵们动手杀起逃兵来自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们的装备远远高于这些被派在前面送死的炮灰,肚子里又吃了不少东西——赵喜敏对于亲卫队的伙食还是非常上心的,那些逃兵根本就无法突破这样的督战队封锁,只能掉转过头来又蹒跚着朝城墙方向走去。 “攻城车!”瞭望手高声喊了起来,顿时十多只望远镜同时转向官道入口的位置,果然有一台攻城车正被几十个人推着向着城墙方向缓缓而来,看不清的远处,还有更多的攻城器械正在树林的边缘若隐若现。 第四百九十八章 屠杀 从城墙上望去,最前面是那些阮伟军团的炮灰们,满脸不情愿的表情,闹闹嚷嚷地在遍地尸体和伤员中行走着。走在前面的拖拖拉拉,走在后面的骂骂咧咧,吼叫着让前面的人走快点——背后的督战队可是拿着刀枪在后面直接劈砍那些走得慢的人,前面被堵着后面被刀枪相向,无论谁也快乐不起来。 督战队的士兵们手中举着武器,毫不介意地向着前面乱挥乱砍,反正谁走得慢就会被砍伤砍死,他们压根儿就不需要操心前面的人能不能攻陷眼前的城堡——他们的作用就是用来填满壕沟和降低城墙和地面的距离,后面的精兵可以踩着他们尸体堆积的斜坡直接往上冲。 督战队后面是两千步卒,步卒基本上都是拿着长枪,他们正跟着督战队同样缓步前进,前面有炮灰去送死和消耗守军的弹药,根本用不着急着向前。从城墙上望下去,两千步卒的位置到处都是长枪林立,看起来还真让人有点担心。 走在攻城器前面的是上千名手中拿着铲子和口袋的辅兵,他们的任务就是上前来在壕沟中填出一条路来。这三条壕沟都有差不多两米多深,沟边两侧又有土堆将高度加高,这么一路壕沟的深度就已经到了三米有余。这对于在遭到火力打击的情况下还要用人力进行工作的南岸军士兵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好在他们要填出的道路倒不是特别宽,只需要四到六米左右的宽度,能够保证攻城车被推过去就行了。 走在工兵前面的是两千多举着藤牌的士兵,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工兵能够在对方的火力打击下安全工作——不过藤牌这东西对于弓箭来说防御力就已经相当勉强了,此时需要面对的可不是弓箭,而是膛线版的火药武器,这个距离里别说是藤牌,就算是薄铁皮也要给你砸出坑来。当然,这些藤牌兵此时完全不知道会要遭到什么样的打击,他们只是手里举着藤牌跟着前面的步卒慢慢前进着。 推运攻城器的士兵们一个个骂骂咧咧的,眼前这片战场根本就不平整,遍地都是小沟和泥坑。他们的攻城器械沉重不已,使用的又是木制轮子,在这样的地形上行进既没有缓冲部件也没有足够的润滑部件,不是被卡住无法行走,就是直接被陷入泥地里,行进的速度简直慢得不行。不过攻城器反正不是需要在前面顶住火力的,走在后面倒也不太影响,毕竟想要让攻城器械发挥威力,势必要先让前面的士兵压制城头。 很快第一道壕沟就被填出了一条宽达六米左右的道路出来,为了方便后面的攻城器械通过,他们把壕沟的土堤还挖低了一米左右,保证攻城队不需要推着沉重的攻城器械爬坡。最前面的炮灰此时已经只剩下三千多人,在被督战队的驱赶下已经行进到了第二道壕沟附近,现在的第二道壕沟已经没有了地雷,下面的木刺也已经被破坏殆尽,旁边除了不少的白磷燃烧弹还在燃烧冒着白色烟雾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会伤到这些炮灰了。 钱龙舟心里有点着急,虽然他不知道攻城器到底威力怎么样,射程几何,但是这东西叫攻城器,若是放任其靠近过来,天知道会对城墙造成多大的破坏?他紧张地望向六角炮组,李震已经跑到六角炮组的旁边了,正在着急地督促士兵完成降温工作。炮组也是非常着急,但是这事情急不得,必须要按照规程一步一步完成才行,不然若是出了事故算谁的? “完成了!”最后一个擦完炮身的炮组成员大声喊道,李震差点跳了起来,也是大声地吼道,“装填榴霰弹,目标攻城车!” “榴霰弹?”装填手不由得楞了一下,榴霰弹本来就只带了十发,刚才的战斗中已经发射了五发,现在只剩下了五发,这要是打完了后面的战斗还需要怎么办?钱龙舟冲着这边大声吼道,“榴霰弹!打攻城车!” 这下装填手也不含糊了,连忙开始了装填动作,守城总指挥元老都发话了,这就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服从命令就行。 随着城墙上的六角炮位轰鸣,一枚榴霰弹飞过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在攻城车上空十米左右的距离爆炸开来。软质的弹头部分被爆炸炸碎,铁制的弹丸再次化身为要命的钢铁冰雹,劈头盖脸地砸向攻城车附近的人群。 那些原本在费力推着攻城车的士兵们身边忽然间血花飞溅,尸体被弹丸打得四分五裂,就算是完整的也是被细小的弹丸直接打碎了体内的骨骼,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旁边的人就算是想要把他们拖开都拖不得,一拖就会尸体散架。攻城车的顶部覆盖着一层铁皮,但是在这样霰弹的打击下铁皮也不顶用,直接就被打得上面满是坑洞,铁弹丸密密麻麻地镶嵌在了攻城车的顶板里。 这枚榴霰弹实际只是打死了三十多人,但是这样的毁伤效果太过于惊人,一时间后面走着的士兵都吓傻了,战场上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忽然间攻城车传来咔嚓一声响,右前方的轮子位置被车辆的自重压断了,在轰然巨响中向着右前方斜下去,与此同时左前轮也被折断,攻城车就这么趴窝在战场上。 “快去修!”旁边的几个军头大声喊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他们指着还傻站着旁边的十多个木匠,“快去修啊!” 木匠们不由得苦笑一下,这辆攻城车是南岸军用了很多年的玩意儿,自重就有差不多两吨,战场上又没有用于搬运的机械,根本无法搬动。搬不动又如何可修?更何况敌人还有武器可以一打一大片,这些木匠又不傻,这么一群人闹哄哄地围上去,保不齐又要吃一顿炮子。 “快!”后面的盾车队里有人喊了起来,“围上去!把攻城车包起来,不要让他们打过来了。” “快快快!都让开!盾车过来了!”后面盾车的士兵们一边闹哄哄地叫着一边推着双轮盾车向前,靠到了攻城车旁边,用盾车挡住了城墙的方向。 木匠们一看盾车已经挡住了攻城车,便也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准备开始维修。但是这才刚开始,又听得城头一声炮响,又是一枚榴霰弹飞了过来,空爆的距离大约是六米左右,这次爆炸的目标不是攻城车,而是攻城车附近的投石车,投石车的士兵们顿时又被打趴了一大片,鲜血飞溅惨叫声四起,脸上满是鲜血的士兵们惊恐地抛下投石车疯狂地逃向两旁。 “不要跑!不要跑!”投石车附近一个看起来是头的人大声吼叫着压制住了逃跑的士兵,“敌人炮虽然厉害,但是只有一门,火炮这东西不能持久,我们只要继续向前,他们就打不到我们了!” 士兵们惊恐万分,哪里还有胆色去向着炮火前进?纷纷扭头就跑。“啊——”又是一阵惨叫从他们奔逃的方向传来,不知什么时候赵喜敏的亲卫骑兵队已经赶了过来,他们骑着彪悍的高头大马,手中挥舞着钢刀,对着这些正在逃跑的士兵就是一阵劈砍,愣生生地挡住了这些士兵逃跑的势头。要知道面对骑兵的突击,在那么高大的马匹冲锋面前,无论是多么镇定的人都是要慌乱的,这些逃兵们很快就被骑兵驱使着又回到了投石机旁边。 “看到了吗?他们推过盾车了,不来一炮吗?”李震望着那边问钱龙舟。钱龙舟端着望远镜也看到了盾车的情况,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没必要在那里浪费炮弹,攻城器损坏维修可不是几分钟内就能搞定的,咱们让他们修。”说着对着旁边的旗语兵说道,“滑膛炮开火,向着敌人后面随意射击!” 城头沉寂了十多分钟的火炮又一次爆发出怒吼来,炮弹飞过惊恐万分的炮灰们头顶,落在了他们身后的督战队队列中。督战队因为被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城头正在朝着这边开炮,等到看到炮弹的时候圆滚滚的炮弹已经落在他们的人群中了,炮弹再又被泥地弹得跳了起来,在人海中如同一颗颗橄榄球一般到处乱跳,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倒在炮弹下,只能心里念叨着自己知道的一切神佛保佑一边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行进。 炮灰们也很意外,一开始他们就是城头射击的主要目标,但是现在飞过来的炮弹虽说在人群中打出一条又一条的血胡同,却没有一发打到他们队列中,只听得后面的人群一片纷乱,刀枪的碎片和残肢断臂满天飞。 “他们不会打你们!你们快上!”督战队里有人喊了起来,这逻辑若是仔细思考一下肯定狗屁不通,但是眼下这情形他们的确没有打击自己,炮灰们便热血冲昏了头脑,有人在队伍中喊道,“冲啊!要死屌朝天!不死万万年!”立刻就激起了炮灰们的战意,“就是,怕什么死!冲上去,杀一个算一个!”就看到炮灰里的许多人重新又高举起了武器向着城墙方向冲了过去。 督战队里的军官见他们又有了士气,连忙火上添油地在后面大声喊道,“攻下城来赏银百两!冲啊!”反正这话做不得数,他随便乱喊就是。只要哄的炮灰向前冲,就会逼得城墙上的人把火力集中到炮灰的队伍中去,这样一来自己受到的损失自然就要少很多了。 但是城墙上立刻就开始爆发出密集的爆豆一般的响声了,冲在最前面的炮灰顿时就齐刷刷地倒下了一片。好不容易才激发起的士气立刻又被清零了,炮灰队又扭头往后逃。督战队已经到得壕沟边,壕沟里已经堆满了,最上面的尸体已经堆到了两米高,能够看到的地方沟底到处都在流淌着鲜血,底下的泥已经无法吸收那么多血了,血腥的气味让人觉得窒息。 就连督战队的人看到这个情形都被吓得腿脚发软,光是这条沟里就至少死了七八百人,越是靠近城头,遭受的攻击就越发密集,前面的炮灰只有三千人不到了,自己能不能撑到冲到城下? 随着又一次齐射放倒了两百多敌兵,城头的外籍军团军官们冲着士兵们吼道,“自由射击自由射击!”由于最前面的敌人已经进入三百米范围,元老院步枪装填速度慢,如果还采用齐射的方式,敌人有可能会掌握到规律,在遭到齐射后就向前突进,反而给敌人以可乘之机。现在把射击的主动权下到士兵手里,他们可以进行瞄准射击,让敌人无法把握射击规律,在慌乱中受到更大的损失。 “机枪准备!”几个机枪组的士兵们早就摩拳擦掌,之前的战斗中他们一直都没有接到开枪的命令,但是看到密密麻麻的敌人如同蚂蚁一般向着自己涌来,早就心痒难耐,这一听到命令,供弹手几乎是跳起来把供弹板端了起来,机枪手也是以最快动作打开机匣盖,完成了上弹装填工作,接着机枪手迅速地扶着枪身开始瞄准人最密集的区域。 旁边的射击指挥员眼睛紧紧盯着旗语兵,很快就有旗语兵挥舞起了旗语。“目标!那里!”指挥员端着一个黄铜外壳望远镜手指着一片密集的敌人大声吼道,“开枪!” 机枪的轰鸣终于响彻云霄,密密麻麻的子弹如同泼水一般洒向正在步履蹒跚走向城墙的敌人——他们的体力已经在翻越前面两道壕沟然后败退再被驱赶重新翻越两道壕沟的过程里消耗一空,从昨天晚上起又没有吃饭,现在早就走不动了,如同一句句僵尸一般向前走着的士兵在机枪的密集扫射中纷纷倒在了地上。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密集了,机枪如同镰刀一般在人群中来回收割着生命,被打倒在地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办法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跟着战友逐个地被打倒在地,鲜血和内脏从伤口涌出,眼前逐渐开始变得发黑。 第四百九十九章 暴雨 1 机枪如同割麦子一般的火力展示并没有引起南岸军士兵们的恐慌,对于他们而言,攻城战之时对方使用的防守武器往往会花样繁多,样子看起来虽然甚是唬人,但这些会喷射烟尘和火光的单管火铳造成的杀伤他们也因为被那些还在自己前面继续前行的人所遮挡而丝毫看不到,所以后面的人不管前面的人到底伤亡怎么样,只是在后面拼命催着前面的人快点前进。 城墙上的几个机枪位很快就打完了两百发子弹,纷纷停火开始更换枪管,副射手带着厚厚的隔热棉布手套小心地把枪管拆下来,然后同样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接着更换新枪管。滚烫的枪管冒着清烟,哪怕是在开始变得越来越凛冽的大风里也能够被清楚地看到。虽然现在机枪的火力停止了,但是步枪的射击丝毫没有停止,下面人行进的步速快不起来,两百发机枪子弹打完加上更换了枪管,他们也最多就是前进了五十米左右。这五十米的距离几乎成为了南岸军士兵的死线,他们距离城墙还有差不多三百米,这个距离根本就无法威胁到城墙上的人,可是城墙上的火力却是越来越猛,随着距离的靠近,火力已经开始变得愈发恐怖,偏偏他们还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硬顶。 “冲!”“快冲上去!”“不要停下!”“第一个进城的赏银百两!”军官们并不知道前面的炮灰们伤亡有多大,他们只是凭着经验,前面的士兵停滞不前定是怕死,全然没有想到前面的伤亡到底有多大,只是一味地用赏金怂恿士兵向前。他们身边的士兵自然也是同样看不到前面的惨重伤亡,被那虚无的赏银百两鼓舞着原本并不高的士气闹哄哄地向前冲去。 前面的炮灰队在机枪的猛烈火力面前基本上已经损失殆尽,现在在最前面的已经是手执长枪的步卒了。现在这些步卒们是最明白前面的情形的人了,他们作为赵喜敏军团里的战兵,身经百战说不上,但是要说起攻城掠寨来他们也经历过不少场,但是哪里见过如此高效率的杀人武器? 步卒们胆战心惊地踩着脚下被鲜血泡得粘乎乎的泥地,受伤未死的伤员抱着伤口在遍地的尸体上翻滚哀嚎着,凛冽的西风把城墙上的硝烟大力地吹向战场,刺鼻的硝烟味熏得下面的南岸军士兵眼睛都睁不开。 赵思文现在已经混在步卒的队列中了,他一直在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三千多炮灰逐渐在前进的道路上纷纷倒毙,这还是已经没有了地雷和地刺的拦截情况下。纷飞的炮弹在人群中欢快地跳跃着,尽情地收割着士兵们的生命,他如今是高一脚低一脚地在尸堆中行进。 他正在惊恐地左右张望,忽然听得前面有人大吼,“炮弹来了!快——”声音戛然而止,就看到前面的人群一阵骚动正要躲闪开。赵思文冷汗都出来了,正在这时,前方的人群中忽然冒起了冲天的血柱和残肢断臂,间或还有脑袋在空中飞舞。一片混乱之中,一个圆乎乎的黑东西从地上弹了起来,掠过了人群,顺带着收割了几个来不及躲闪的人头,对着赵思文的位置飞了过来。 “这是我最后看到的东西了?”赵思文的脑海里忽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呆立着开始在嘈杂的战场环境中回忆自己从幼时学步到成为一个军官的人生经历,这一秒钟的时间如同一辈子那么漫长…… “赵百户!”旁边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让他醒过神来,身边依旧是遍地的尸体和在上面闷头闷脑往前行进的步卒,扭头向后,远处还有督战队的人在催促着前面的人继续前进。 “我没死?”赵思文愣住了,刚才那枚炮弹虽然是对着他来的,但是在最后一秒没有击中他,只是从他的耳边掠过,砸碎了他身后两三个士兵的身体又继续向后飞了出去。他连忙左右多看了看,自己的幸运明显没能照顾到手下的亲兵,自己那几十个亲兵里至少当场被打死了十个,此外还有一个被打断大腿一个被打断了左臂,正在地上翻滚惨叫着。 赵思文脑袋里如同当机了一般愣了半晌,忽然间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鲜血,“他妈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冲啊!”说着第一个带着手下就冲了出去。 见有了人带队,自然有人就会跟上了,前面炮灰队的几个残存的士兵正端着武器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后退,看到他冲了上来,也大吼一声,跟着冲了上去。 “靠!下面还有人学梅尔吉布森的,”钱龙舟端着望远镜说道,旁边一个狙击组元老端起了步枪开始了瞄准,口里嘟哝道,“一点儿都不专业!连个旗子都不举!打死你个耍帅的!” “等下,让他们再近点!”钱龙舟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几个机枪位置几乎又是同时响了起来。 冲锋中的赵思文还没醒过神来,就看到身边两个炮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顿时感到被死神触碰过一般紧张得一顿,双腿一软,直接就扑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紧跟着的亲兵还打算去把他扶起来,但是被一发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撂倒,直接盖在他的身上,脑袋直接撞在了他头上,让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整个战场上的局势并没有因为赵思文的晕倒而停止,后面还有更多的士兵冲上来,但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密集阵型在现在的进攻中丝毫讨不到好,开始散开了阵型。 机枪和步枪齐射对付松散阵型并不拿手,如果强行向他们射击,往往浪费的弹药要更多,所以机枪的射击声开始不再如同之前那般连续,而是变成了较为精准的短点射。 借着这样的机会,下面的士兵又成功地把距离缩短了百米左右,现在双方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两百米。后面的攻城车和投石机再次运动起来,虽然六角炮一直在朝着那些攻城器射击,但是毕竟只有一门,而且距离又很远,因此杀伤效果和震慑效果都不怎么好。军中的木匠们一拥而上肩扛手推地紧急修复了好几台攻城器。负责填路的工兵已经在壕沟中填出了三条宽达六米左右的大道来,虽然比不得东方港的大道,可是用来运输攻城器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糟糕!”钱龙舟知道要糟,连忙冲着旁边挥了挥手,“飞雷炮!两百米!发射!” 下面的飞雷炮队一直在等待,上面的炮打得热火朝天,他们只能郁闷地等在城墙下,林泉郁闷地斜靠在城墙的墙体上,不时地眼睛抬起望了望城头的旗语手,但是人家一直都没看自己,明显就是没有命令。 “教官!”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炮手跑了过来,“距离两百!” 林泉几乎蹦了起来,“太好了!发射准备!”飞雷炮组的士兵们早就等得急不可耐,这一听到命令,直接就把炮衣揭开了——天上的乌云已经笼罩了过来,他们的火炮又已经装填过了。飞雷炮炮口朝天,如果下雨的话雨水会随着炮口流入炮膛影响发射药发挥效果,甚至可能发生事故。 “调整标尺!两百米!”炮长兴奋地喊道,旁边的观瞄手呆了呆,“方向呢?” “管他呢!城墙外面都是敌人,只要朝着西边打就行了!”林泉大声吼道,“准备发射!”同时冲着安排在城墙上的观测手竖起食指中指呈v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西面。 观测手点了点头,他知道是让自己观测炮弹落点,连忙转身望向西面。 “轰轰轰!”三声炮响,三枚飞雷炮炮弹伴随着喷出的烟尘飞出炮口,在空中划出一条非常弯曲的抛物线,落在了正在向前奔跑的步卒中间。 炮弹爆炸起的烟尘远比滑膛炮的效果更明显,观测手转身冲着下面打起了手势——他身边是不停瞄准射击的步枪射手,不远处是不断进行短点射的机枪,间或伴随着滑膛炮的射击声,别说是朝着城墙下喊,就算是拿着喇叭朝下面喊也听不见。 林泉看着上面打出来的手势,点了点头,“方向不变,距离不变,快装填!”士兵们也不回话,低头就继续在快速装填着。 虽说已经死伤了五千人有余,可是从官道还有大量的士兵正在补充上来,战场上或者的人数量已经超过一万人了,沙巴克城就像海潮被涌上来的孤岛一般,就连钱龙舟都已经开始有些失去了信心了。 三枚炮弹虽然都落在了人群中,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是对于这上万的敌人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压根儿就顶不上用场。 “糟糕!”钱龙舟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他感觉到自己手背一凉,“下雨了!” 果然,天空中的乌云已经变得越来越黑,刚开始是米粒般大小的雨水,随后就是黄豆大的雨滴,接着雨水就哗啦啦地朝着地面砸了下来。 下雨是这次防守战中万万没有想到的一个漏洞,所有士兵们都没有应付雨中作战的心理准备,更不要说是这么大的雨。装备元老院步枪的士兵们除了头上戴着的藤盔,完全没有能够遮雨的东西,帆布子弹包很快就被雨水淋湿,里面油纸包裹的纸壳弹药纷纷被淋湿,他们只能一个个勾着上身防止雨水直接流入枪管,小心的把发射药装填好,开始发射前的准备。 就算他们再小心,雨水毕竟还是很容易地淋湿了弹药,第一轮射击中就有一半的步枪没能打响,士兵们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往外倒弹头和发射药。下面的南岸军士兵虽然被劈头盖脸地淋了一脸的水,但是原本冰雹一般砸过来的子弹却忽然停了下来,这让他们不由得一阵振奋,欢呼着冲了上来,就连远处还在人潮中缓缓前行的攻城器速度也提高了不少。 火炮组也遇到了麻烦,火炮发射位置上面有遮阳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挡一些雨水,但是他们装填的绸布发射药包外面也被淋湿了,炮弹虽说还能发射,可是威力也低了不少,炮弹飞出炮口不远就掉落在了人群中,砸起了血水,顺带着打翻了一些士兵。 滑膛炮的炮弹落在地上效果也差了许多,被雨水淋湿的泥泞地面又松又软,直接影响了炮弹在地面的跳动,减少了杀伤力。 “该死的!下雨了!”士兵们都在抱怨,他们手中的步枪大多数打不响,能打响的也影响了射程和精度。城墙上唯一还在作用的就是几个机枪射击位置了。机枪上虽然是使用的纸壳弹,但是纸壳弹是安装在供弹板上的,头上又有遮阳棚,直接阻拦了大多数的雨水。对于机枪组而言,雨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冰冷的雨水落在枪管上,直接形成了白色的水汽,带走了枪管的热量,达到了水冷的效果,虽然说效果并不是特别好。 1628步枪射手虽然使用的是后膛装填,又是封闭式弹仓,但是雨水还是不可避免的落入枪膛里,造成了一部分射击失效的情况。让那些元老军官们觉得心安的是金属定装弹的子弹里竟然连一枚哑火弹都没有出现,现在往城墙上搬运弹药的士兵都是扛着金属定装弹的子弹箱,至少这些铜壳铅弹头的子弹短时间内不会造成发射失效的困扰。 雨水刷刷地落下来,新兵们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着眼睛里的雨水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元老院步枪里被淋湿的子弹挖出来,那些使用1628步枪的老兵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虽说头盔能够给他们阻挡一些雨水,但是依旧让他们看不清东西,更不要说在这原本就光线不足而变得灰蒙蒙的雨雾中还要瞄准灰蒙蒙的敌人了。下面的南岸军士兵却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原本就没有吃饭,肚子里没有东西全身发冷,眼下雨水哗啦啦淋在身上,一个个冷得直哆嗦,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动不动还陷在烂泥中拔不出脚来。他们头上没有帽子,雨水直接打得眼睛都睁不开,就连城墙在哪里都快要看不到了。 第五百章 暴雨 2 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双方的计划,原本御敌于城墙之外的外籍军团现在两眼一抹黑,被暴雨侵袭的部队里大多数步枪都已经无法打响。六角炮和滑膛炮虽然还能打响,但是发射药因为受潮的原因,爆发的威力降低严重,泡过雨水的泥地也严重阻滞了炮弹在地面的弹跳,对于地面敌人的攻击效果降低了许多,六角炮因为在空中受到雨水的影响,已经出现了两发哑弹,炮兵几乎已经失去了作用。至于地面的飞雷炮,在李震的命令下已经停止了装填和射击——飞雷炮的炮口是朝天的,雨水可以一路畅通地流入炮管底部,绝对轻松地浸湿发射药。一旦发射药受潮,炮弹发射不出去算不得什么,若是发射出去了因为膛压不够,让炮弹在炮口或者自己这边发生空炸,只会给自己平添危险,相比之下还不如直接命令停止射击来得好。 看到命令,林泉狠狠地把头盔摘了下来,用力地砸向地面,用脚在上面大力地踩了好几脚,怒吼道,“尼玛的天!怎么这个时候下雨!这不是害人吗?”他们从战斗开始就一直在紧张地等待着发射的机会,但是这才打了第一轮齐射,就因为暴雨停止攻击,让飞雷炮组的士兵们都愤怒非凡,有人如同林泉一样摔头盔,也有人蹲在雨水中,更多的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城墙上的元老们心也如同被大雨淋到了一般冰冷,十万大军,就算是现在已经打死打伤这几千人,还有那么多的军队。虽然因为大雨的缘故导致能见度降低了八成,但是依旧能够看到源源不断的敌人在朝着城墙前进过来,这到底该怎么办?他们虽说在电影电视和小说中看过不知道多少大战的记录和影像,但是谁也没有想过要和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而眼下这情况看起来,似乎无穷无尽的敌人依旧在向着城墙靠近过来,这种气势压得大家都喘不过气来。 王晓静这时眼睛被冰冷的雨水淋得简直快要睁不开来,身上的作训服上早就湿透了,被冷风再一吹,冷得如同自己掉进了冰窖一般,她不由得全身直发抖,就连牙齿都不停地上下磕了起来。旁边的主射手也看不清下面的情况,把帽子向前推了推,免得上面的水影响到瞄准。“王姑娘!怎么样了?” 王晓静哆嗦着摇了摇头,坚定地咬牙立直了上半身,“没事,别管我!开枪!” “还开个屁的枪?”担任主射手的元老啪的一声把枪机一关,“这雨这么大,枪管里保不齐要进水,我们的又是半自动步枪,若是发射时里面的水汽蒸发,保不齐就要炸裂枪管。若是爆炸了,咱们俩不死也要脱层皮。” 王晓静瞥了他一眼,把望远镜收到望远镜袋里,挂在武装带上,然后从旁边的枪套中抽出了手枪,又拿出两个弹夹放在一旁。虽然她一边哆嗦着一边清点着自己的武器和弹药,但是那份沉稳却感染了身旁的人,无论是外籍军团士兵还是旁边的元老,一个个都深呼吸静下神来——谁也不愿意在女人面前落了下风。 王晓静从口袋里又翻出来一颗用绳子绑着的手榴弹,这让旁边的几个元老看呆了,这可是一枚七七式手榴弹。“这东西你哪儿来的?”立刻就有元老好奇起这个了,“这东西不是咱们元老院采购的东西啊,你哪儿弄来的?” 不过她压根儿没打算回答他,只是默默把手榴弹挂在脖子上,淡然答道,“这是光荣弹,我可没打算被俘虏。”这枚手榴弹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谁也想不通她是怎么带着这个脑袋有如蝌蚪一般的东西如何登上火车和汽车的,更无法知道她原本是要用这枚手榴弹干什么用的。 部队大院长大的王晓静虽然是女孩子,但是从小受到军旅的熏陶,一直就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成为花木兰一般的女中豪杰驰骋疆场。也是这个原因让她一直没打算结婚生子,对于和男性接触都觉得是拖累,因此被家里“赶”了出来。这枚手榴弹是上世纪对于武器管制还没有那么严格时期留存下来的,原本是她的父亲准备留着做个纪念的——这纪念品有点玄乎,它可是一枚真真正正的手榴弹,拉了拉火索就会真的爆炸的玩意儿,她也只是幼时在家里玩打仗游戏的时候偶然看到过。待到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她毫不迟疑地偷偷把这枚手榴弹带了出来,原本是打算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做一个最壮烈的自杀用的。不过却没想到,这枚生产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早期的手榴弹可能会要在十五世纪早中期爆炸开来,想到这里,王晓静不由得咧嘴一笑,伸手在手榴弹上摸了摸。 旁边的元老们都愣住了,中二精神爆发的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高声喊道,“为了元老院!为了新中国!战斗到底!” 女人在战场上总是特别吸引目光的存在,就算是在暴雨的环境下,依旧有着许多人听到了这句高喊,不由得纷纷振臂高呼,“为了元老院!战斗到底!” 对于女性上战场这事情,绝大多数人都是反对的,旧时空大多数国家也是切实这么做的。不过在兵源不足的情况下,让女人上战场往往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是大多数都是禁止男女在同一部队混编,第一主要是防止日久生情让部队里多出小孩子来;第二则是男人喜欢在女人面前强装英勇,平白无故容易产生伤亡;第三是一旦在战斗中有女性伤亡,很容易导致整支部队的士气低落,造成不可控后果。 眼下这情形也差不多,王晓静是坦然做好了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准备,可是旁边所有的男人——无论是元老还是外籍军团士兵,谁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女人战斗到死,纷纷士气高涨,更加卖力地进行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轰!”随着几声稀稀落落的爆炸声,最后一道壕沟前的地雷也被踩响了,敌人已经进入到一百米。而且让人尴尬的是,由于暴雨,这些地雷中的八成没有爆炸,而壕沟底部埋设的地雷已经被齐膝深的雨水所浸泡,完全失去了作用,就算是已经爆炸的地雷,也因为受潮,没能产生什么杀伤力。除了踩到地雷上的几个倒霉蛋外,旁边的人最多是被硝烟和泥土溅了一身泥水,几乎是连皮都没破。 地下的南岸军士兵遇到的麻烦其实比城墙上的人要多得多,现在战场上可没有排水沟,泥地上纵横的拖痕已经被雨水所覆盖,行进的人一脚踩下去整个脚背就被雨水盖过了,更多的人一脚踩下去往往就连半个大腿都陷了进去还拔不出来,然后被身边的人推翻在水里。能够挣扎着马上爬起来的人无非是一身泥水冷得全身发抖,爬不起来的往往就直接一头扎在水里被人再踩上几脚直接被淹死。 “不要推!”“推你大爷啊!要命啊!”“小心啊!”攻城的步卒们叫了起来,他们面前是最后一条宽达三米的壕沟。若要说之前那两条壕沟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和伤亡,这条壕沟给他们带来的就是近乎不能逾越的“天险”了。 有了前两次跨越壕沟的经验,他们都知道这条壕沟的宽是三米,深度有两米多,就算是没有水想要跨越它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现在沟里已经聚集起了一米多深的水,之前一些被拥挤掉进去的倒霉蛋中有的还在沟里的积水中挣扎,但是更多的已经直接被淹死了,尸体正在水中漂浮着,随着旁边挣扎者的动作载沉载浮。 赵思文正在昏迷状态,但是被冰凉的雨水淋醒了,他身上已经趴着三四具尸体了,上面踩来踩去的人时不时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连忙开始挣扎。费了好半天力气他才从尸体下爬了出来,擦去了自己脸上混杂着泥、水和血的混合液体,抬眼望去,几百米远处的城墙依旧在那里,只是在大雨之中一般无二地显得如同地狱一般张开血盆大口一般吞噬着自己人的生命,转身望向后面,还是大批大批的安南士兵正在向着东面的城墙前进,这些士兵不再如同前面的炮灰和步卒一般只是拿着武器,有的人搬运着云梯,有人推着盾车,还有更多的人大声喊着号子,推着攻城器械在向东前进着。 赵思文不由得苦笑一下,明显前面的障碍已经基本上被炮灰给填平了,工兵们无奈地挥舞着手里的工具试图把地面弄得平整一些,但是依旧有辆上面架着高台的云台车轮子陷入了烂泥中,接着在一众推车人惊恐的叫声中向着左侧倒了下去,顺带着还砸死砸伤了三十多个来不及躲闪的士兵。后面的攻城器运输队也知道了这样的地面根本就不适合这种沉重的东西运动,只能小心加小心地推着车深一脚浅一脚骂骂咧咧地在暴雨中继续前进。 随着暴雨的增大,城墙上的步枪射击正在迅速地减弱,虽然机枪还在喷吐着火舌,但是对于这么多的军队杀伤力还是有一定的削弱的——要知道机枪扣下扳机往往就要飞出去三四发子弹,这些由舰载机枪改进而来的重机枪枪身沉重,故而枪口上跳的几率很少,所以往往三四发子弹都是打在一个极小的散布圆里,中枪的南岸军士兵往往只要被打中就会被击中两三次。这些十二毫米口径的机枪弹威力巨大,往往会把整个人撕扯成两三块,但是烦人的问题是,机枪的射击位置位于高处,向下俯射的时候往往打死一个人穿出的子弹就直愣愣地一头钻到泥地里去了,很少能给后面密集的敌人造成附带伤亡,严重限制了机枪的威力展示。 “装填霰弹!”李震冲着炮组的传令兵大声吼道,传令兵也一边高喊着一边朝着几个炮位跑去。装填手们紧张地清理了炮膛,仔细地用羊毛毡把暴雨溅入炮膛内的水清理干净,然后把绸布弹药包放进去,小心的戳破,然后插入拉火管。 “双份霰弹!”又有新的命令传来,弹药手连忙从旁边的弹药箱里拿出两个薄棉布的口袋来。口袋里装着的是五金厂的下脚料——这些边角料和残渣是让五金厂和钢铁厂比较头疼的东西,如果要重新回炉未免量太少,浪费人力物力;但是如果直接抛弃未免又太浪费,因此很让人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后来在李震的要求下,这些下脚料被送到炮兵部队来当作霰弹使用,为了方便使用,这些下脚料还被特别进行过加工,切割得更加外形不规则,个体也要比之前细小更多。这些下脚料被用薄棉布包了起来,大约每个包里包着大约一斤左右。发射药在爆发的同时,产生的气体会把薄棉布包直接喷飞,然后在空中烧坏,让这些外形各异的下脚料以每秒数十米的速度飞向炮口前方。 “开炮!”炮长一看到装填手竖起大拇指作出装填完成的手势就大声吼了起来,发射手猛拉拉火管上的细绳,只听得连续的炮声响了起来,炮口喷射出了比发射实心弹更加耀眼的火焰和白灰色的硝烟。 步卒们此时正站在壕沟前,他们一个个看着壕沟中的雨水渐渐升高一筹莫展,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亮,就听得一阵风响,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东西飞了过来。 霰弹事实上就是被放大了的霰弹枪,一包霰弹里大约是三四百枚子弹丸,现在又不讲究精准射击,观瞄手只是让大炮基本上瞄准着人多的地方就可以了,这霰弹虽然比不得后世的榴弹那么大的杀伤力,但却是强悍的面杀伤武器,在眼前这一百多米的距离正好又是霰弹发挥威力的最佳距离,这暴雨中如同冰雹一般劈头盖脸砸过来的霰弹弹丸顿时就把前面三百多人直接打翻在当场,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更多的直接掉入壕沟中,顿时四散的鲜血直接就把壕沟里的雨水也染成了红色。 第五百零一章 暴雨 3 “霰弹效果真好!”有元老在一旁感叹道,“当然,霰弹这东西就是面杀伤武器,人越密集就越能发挥威力。” 钱龙舟身上也被雨水淋湿了,原本有勤务兵在他身边撑开了伞给他遮雨,但是他忙不迭地把勤务兵推开了。开玩笑,城墙上这么多元老,自己也不过是个元老而已,还要弄个人给自己打伞,穿越前各地官员背着手让手下马屁精们打伞的照片已经烂大街了,这要是让元老们拿到元老大会上去,还不得给人炮轰啊?这世道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凭什么大家都在这里被雨淋得三孙子一样你还弄个勤务兵在后面打伞,非得给骂死不可,更何况现在可是暴雨,就算是打伞也没什么效果,照样要被雨淋。反正要被雨淋透,还不如做个表率,显得跟大家一样同甘共苦,免得授人以柄以后被炮轰。 下面的敌人在最后一道壕沟前被阻滞住了,沟里的水已经快要两米深了,沟里的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就连原本泛着黄色的水也因为无数的鲜血而被染成了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这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吓到了沟边的士兵,谁也不敢跳下去,全都站在沟边不知该怎么办。 城墙上元老院步枪的射击又开始恢复了,那些哑火的步枪里的弹药被新兵们用通条挖出来,然后倒空,又大概地擦干了枪管和枪膛。这次放入的弹药就是用蜡纸包裹的弹药包,防潮相对来说是比较不错的,因而这次射击产生的哑火现象减少了许多。 连续不停的机枪射击声中夹杂着密密麻麻的步枪声不停地响着,越来越多的步卒在沟边被打死,跌落到壕沟里,漂浮着的尸体乍看上去简直就把壕沟给填平了。步卒里的士兵开始越来越慌,若要是让他们上前和敌人刀枪相对战斗还不至于会慌乱,可是现在自己站在沟边只是被人家大批大批地打死,自己却连毫毛都碰不到别人的,哪有这样打仗的? “向前!冲过去!”后面有人大声吼叫着,“快冲过去!不过这条壕沟,大家都要死在这里!”话音未落,后面的人群就开始向前推动起来,最前面的士兵不仅前面要挨打,后面还要被人狂推,在沟边无处站立纷纷脚下一滑直挺挺地栽落壕沟里,旋即又被后面的人倒下来压在身上被压到水下直接挣扎着被淹死。 这么一来,最后一条壕沟就这么被这么多人的尸体直接填平了,沟里的水被众多的尸体挤了出来,如同喷涌洪水一般的血水从沟边漫出再顺着沟边的泼直接流下去,一路滑倒了不知道多少后面还在推着别人往前的士兵。这人潮原本就密集,滑倒在地的人只要是没能在第一时间爬起来,就立刻被踩死在当场。对于南岸军而言,这几千人的伤亡不是没有价值的,尽管遍地尸体和烂泥严重影响了攻城器械的搬运工作,他们后面的攻城队还是尽快把攻城器运抵第二道壕沟附近了,更多的刀盾兵围绕在攻城器旁边,一旦云梯搭上城头,就是他们发挥动作的时机。他们的前面是数千人的弓手——和元老们在《全面战争》中的习惯不同,这些弓手们并没有如同游戏中那样站成一个个的方阵,他们混迹在普通士兵之间,跟着士兵们一起冲锋上前,等到得弓箭射程之后,就会向着城头抛射箭矢杀伤守军压制城头。 要说起他们的弓箭,大多数都是粗制滥造的普通木弓,箭矢的豪华装备也大多是磨尖的石头作为箭头,且不说铁箭头少,就连石箭头的箭矢数量也不多,绝大多数的甚至只是削尖了的木棍或者竹枝,箭矢尾部绑上或者粘上羽毛就算完。他们的弓拉力不高,平时发射时只要拉开就能听到弓身发出很不悦耳的声音,若是强行拉满往往还有可能直接把弓身绷断。这样的木弓射程最多也就是五十米以内,至于精准度这东西,与其说靠瞄准不如直接说看人品。相比较之下,伊藤军团以前的弓手们使用的竹制长弓射程和精度都要超过他们许多。现如今这浩浩荡荡几千弓手压过来,最大的作用无非是用箭雨压制城头,靠的只是数量压制罢了,具体能给城头的敌人造成多大伤亡他们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能期盼人品能够大爆发一下。 城头的外籍军团第二连第三连士兵们还在用最快速度地向着远处还在靠拢的敌人开火,他们的步枪枪管被连续发射磨得滚烫,在雨中冒着清烟和水汽,伴随着大雨落在瞄具上四溅的水滴直接影响了他们射击的精度——不过他们倒是不太担心,前面的敌人实在是太密了,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太过于瞄准,基本上只要朝着大概方向开枪就行了。 他们的身后有后勤的士兵们在紧张地提着弹药箱来回行走着,不时地有士兵转过身来从他们手中接过一把一把的子弹。后勤兵的身上还背着步枪,不远处还有穿着军装的新兵正在紧张地清理枪管里的火药残渣和铅屑,这些东西如果不清理干净,很快就会开始影响射击精度甚至直接影响射击安全。 新兵的几个连士兵们手里的元老院步枪使用的是旧时空的无缝钢管,性能甚至比使用本时空产枪管的1628步枪还要更好一些,尽管如此,士兵们还是严格按照章程迅速而仔细地清理着枪管。武器就是士兵的生命,这对于新兵而言更加重要。他们的步枪大多已经连续射击二十次还多,加上现在大雨倾盆,再不清理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很难说了。但是现在下着暴雨,枪管朝上清理,然后还要倒空枪管里的积水和残渣,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新兵们无不手忙脚乱的,有几个粗枝大叶的家伙甚至于把通条都掉到城墙下去了。 壕沟边的步卒们终于在后面的压力下,用自己的躯体填满了壕沟,踩着尸体冲过来,直接冲入了七十五米距离。他们身后倒也有一两枚地雷被踩爆,可是对于已经死人都死得麻木的他们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阻挡和震慑的威力了。 “手榴弹!”钱龙舟终于开始挥舞着右手高声命令道。城墙上的手榴弹抛掷器被拉开了,旁边的士兵们纷纷把手榴弹放入抛射框里,然后挂住了拉火索。“自由发射!”钱龙舟丝毫没打算让他们搞什么齐射,手榴弹齐射华而不实,就是要劈头盖脑砸下去才有效果,一起丢过去杀伤力反而没有分开发射的效果好。他们在战斗前特地带来了二十多台手榴弹抛射器,要知道上次占城港保卫战中最后击垮南蛮的军队几乎就是靠着手榴弹雨,这次手榴弹抛射器其实就是作为杀手锏使用的。 士兵们等的就是这句,他们也没有进行什么特别的瞄准或者挑选目标,只是对着大概方向就放开了固定器,皮筋把抛射框里的手榴弹“嗖嗖”地丢出去,冒着烟的手榴弹在空中画着一条条弧线,落在了步卒的阵营中,有的落在水里,砸得水花四溅,更多的是直接砸到了下面行进中的步卒身上。砸到盔甲上的手榴弹发出了金属的沉闷响声,砸到人头或者裸露皮肤的手榴弹虽然没出声,但是人的惨叫要远比砸到盔甲上的声音还要高。 “这些铁疙瘩是干什么的?”“砸人的啊!没看到砸死咱们好几个人了吗?”有人好奇地捡起这些沾了不少泥水的手榴弹,“还在冒烟呢!这东西是……” “轰轰轰!”手榴弹纷纷在人群中爆炸开来,因为手榴弹抛射框中一般都是放三到六枚手榴弹,因而在人群中的手榴弹爆炸起来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手榴弹还特地装填了梯恩梯之类的起爆药,甚至于还有的在外壳上裹了一层铁珠。这次爆炸直接就在前面没有被波及到的步卒和后面跟着的弓手们中间炸出了一条长三百米宽三十多米的无人区来。遍地不是死人就是重伤员,重伤员奄奄一息,倒在冰冷的雨水中很快也就追随前面的人而去。 “放箭!放箭!”终于有军官开始喊了起来,他们已经进入到城墙前七十米左右,步卒不能威胁城墙上的人,弓手可以啊。 于是弓手们纷纷手执箭矢,开始对着城墙上拉开了弓弦,正在这时,忽然看到城头又飞过来一堆手榴弹,落在弓手中间,再一次于人群中爆炸开来,把弓手们炸得头破血流,全都歪七扭八死在地上,大约三百左右的弓手死伤,纷纷倒在了之前已经死去的步卒身上,这片区域立刻就堆了两层尸体。 弓手平时在战斗中位置都在战阵的中后位置,他们遇到伤亡的几率并不高,此时被这么狠狠炸了一通,纷纷就乱了阵脚,有的人扭头就要往后逃。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第三道壕沟前已经开始有抬着云梯的士兵靠了过来,督战队的人也夹杂在中间,军官见到前面的弓手在往后溃退,纷纷指挥着攻城器队的人把云梯横过来挡住了他们逃跑的路线。同时手执长枪的督战队把长枪放平,对着逃过来的士兵就是一通乱戳——这批弓手是阮伟兵团的,打死了自己也不心痛。弓手们霎那间就被直接捅翻了几十人,溃退的步伐愣生生被挡住了,又只能骂骂咧咧地扭头继续向城墙防线走了走。但是后面的督战队没打算上前去,只是原地站着,哄着身边的士兵纷纷向前冲,毕竟只有冲到城墙下,对方的攻击就越容易捉襟见肘。 步卒们已经冲到了城下,到得城下的他们不由得又傻了眼,城墙高达六米左右,他们根本就爬不上来,城墙上的士兵们已经不再进行瞄准了,只是把枪口放低对准城下就连连开枪——这可不是膛线版的1628和元老院步枪,这些都是无膛线版的霰弹枪。喷射而出的霰弹在这几米的距离里产生的效果虽然比不得滑膛炮的霰弹,但是用来对付这种还群集在一起的敌人效果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使用步枪的士兵也不再用步枪射击,尤其是元老院步枪,枪管里装填的子弹比枪管还是要小的,在枪口朝下的时候很可能会直接从枪口滑落,到时候往往会打得火光四射,却对敌人全无杀伤力,他们直接往城墙下的人群中投掷手榴弹——这些不是二九型手榴弹,只是普通的拉火索的延时手雷,装填的还是以黑色火药为主,威力小是小点,胜在成本低,生产容易。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种手榴弹的防潮能力并不怎么好,更不要说在暴雨的情况下,许多手榴弹落在人群中根本就没有爆炸,就直接被地面的积水给浸湿失效了。起爆率还不到三成,就算是这三成里,也有一半以上的手榴弹爆炸威力减弱,没能阻滞下面的攻势。 这时弓手发射的箭矢飞了过来,虽然弓手在之前的手榴弹攻击中死伤惨重,但毕竟还有一千多人,发射的箭矢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很有威慑力。但是因为暴雨太大,看不清城头,弓箭手又没有吃过东西,肚子里饥饿难当,全身发冷直哆嗦,导致大多数的箭矢不仅没能飞上城头,反而是落在城下的步卒头上。前面敌人打,后面自己人打,步卒们愤怒地吼叫着冲着后面骂骂咧咧。但是他们的苦难距离结束还早,城上的霰弹枪射击似乎无穷无尽一般。他们聚得太拢,每一枪就能打中六七个人,伤员和死尸纷纷倒地,再又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 “手榴弹!”钱龙舟的腿已经开始发软了,占城港保卫战时他是在指挥部里进行指挥的,眼下人一满万无边无岸的,加上暴雨,根本就看不清敌人的情形,指挥都不知该怎么指挥。步枪和火炮的射击随着发射时间太长,已经开始出现故障,北面木堡中的一门滑膛炮炮身上已经出现裂纹,不得不停止射击,炮兵们都抄起了步枪开始顶上了城墙开始向着敌人开枪起来。“手榴弹不要停啊!继续啊!” 运送手榴弹的一个士兵在城墙上脚上一滑,抱着手榴弹又顺着马道一路滚了下去,圆乎乎的手榴弹滚落一地,把旁边的人吓得魂飞天外纷纷向着两旁躲开去。 第五百零二章 暴雨 4 暴雨中城墙上滚落的手榴弹纷纷跌落在城墙下的泥水中,还好没有发生爆炸的事故,不过这个小插曲直接导致了前面手榴弹抛射器的“断顿”。趁着这个手榴弹爆炸的间隙,城下的敌人已经突入到了三十米范围。 “自由射击!自由开火!”各个排的排长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手枪,挥舞着冲着士兵们大吼。士兵们也已经彻底放弃瞄准射击,只是机械地装填然后对着人潮开枪,下面的人潮密密麻麻如同洪水一般朝着城墙涌来。 城墙的高度在加上墙外的壕沟后也只有六米左右,木堡还要矮一点,只有四米多一点,这个高度虽然说人跳不上来,但是搭人梯上来并没有什么难度。就以这些安南兵用尸体填平三道壕沟的速度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天险,更何况远处还能看到十多条云梯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如果不能迅速击溃敌人,那么敌人冲上城头占领沙巴克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要说起平时打仗,元老院的部队基本上都是通过远程射击在射程上压制和大量杀伤敌人,如果敌人战斗意志不坚决,往往在接近到三百米之前就会溃散。战前讨论的时候元老们都满打满算估计这次进攻应该会在两百米到一百米的距离就崩溃,可是这场始料未及的暴雨和刚开始肆虐的台风极大地限制了沙巴克城上的火力输出效率,也影响了射击精度,下面的敌人就趁着这样的机会快速地接近城墙。 下面的敌人战斗意志也让城头的元老们觉得惊奇,就算是之前投掷的手榴弹数量远比在占城港保卫战中的还要多,爆炸力也要强得多,对于下面的敌人杀伤效率也远比占城港城下南蛮士兵要高。但是这些之前被元老们满心看不起的安南士兵竟然顶着这样大的伤亡就冲了上来,这不免让上面的元老和士兵们都有点心里打鼓了。 钱龙舟现在的腿已经开始在微微发抖了,就算他视力不太好,也能够看清楚城下三十米左右还在向前猛冲的敌人,他们手里抓着长矛和短刀,身上穿着破破烂烂满是泥水的衣服,有的则直接就是光着上身,一个个咧开嘴巴大声吼叫着向着炮火冲锋。 “这伤亡率有多高了?”旁边有元老在说话,听得出来他很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尖锐了不少,一旁一个元老一边在用sks快速打空一个弹夹,扭头答道,“不知道,我觉得一开始走在最前面的应该已经死光了。” “那不是伤亡率超过九成了?”“是啊!”“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古代的军队伤亡率超过一成还能有战斗力的就已经是强军了吗?”“没错啊!”“那这样的军队是什么鬼?”说话的元老声音都开始变得越来越尖利,还带着一丝颤抖的味道。 “管他什么鬼。”端枪的元老麻利地把sks的弹夹卸下来,换上了一个ak的新弹匣,望着那人,“今天我们和他们只有一方能胜!不想死的话,就少说话,多开枪!”边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开始朝着人潮扣动起扳机来。 “手榴弹!投掷手榴弹!”随着各排排长的命令,外籍军团士兵从腰间取下了每个人携带的手榴弹,撕开了上面的油脂防潮纸,直接扯了一下拉火索,然后就纷纷把手里冒着烟的手榴弹丢了出去。 下面的南岸军士兵早就被之前的两拨手榴弹雨炸得死伤惨重,这下看到这些手榴弹又是如雨一般落在人群中,不由得哭爹叫娘地想要往后退,但是他们哪里退得动?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压根儿就无处可退,只能被推着往前走。随着此起彼伏的手榴弹爆炸声,冲在最前面的步卒又体会了一次在地狱中打滚的悲催,至少有三四百人被爆炸的弹片与气流掀翻在地。这次手榴弹雨达到了比前两次更好的效果,竟然直接让敌人的进攻步伐迟缓了差不多五秒钟,不过随着后面的人在玩命地推,最前面的安南兵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推进了。 李园现在正站在机枪射击位置之前,这些机枪在战前被参联会寄予厚望。要知道原本部署在沙巴克的机枪只有现有数量的三分之一,参联会讨论中无论是元老参谋长还是丸山参谋长,都一致觉得这样的豪华配置别说是对付最多能展开的万人规模攻击,就算是十万人站在这里,机枪也足以把他们都消灭掉,更不要说城墙上还有滑膛炮和几乎在作为狙击炮使用的六角炮了。 可是一切都不同了,眼前的这些敌人伤亡绝对超过大图书馆里提出的伤亡崩溃比了,尽管在前面的敌人在巨大的伤亡比下鸡飞狗跳,但是却完全没有崩溃的迹象,敌人到底还能撑多久?这已经到了三十米了!再接近就要直接开始攻击城墙了。 “开炮!”李震已经满头大汗,不过有大雨在头上淋个不停,完全看不出来,城墙上又一次爆发出了滑膛炮的轰鸣,霰弹如同仙女散花一般射向最前面的敌人,如同在雪地上踩上一脚一般,人潮中立刻就趴倒了一群人,手榴弹和霰弹联手愣生生让人群最前面五米厚度内的人都非死即伤,把双方距离又拉远了一点,但是……这就是所能做的最后的事情了。城墙上的霰弹枪手端着霰弹枪也是对着人群开枪,但是装填还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间里敌人就会往前几步,这几步的距离就已经不是再开枪能够拉开的了。 “呼叫增援吧?”旁边有人开始站不住了,凑到钱龙舟身边说道,钱龙舟狠狠斜了他一眼,“凭什么?外籍军团就比其他部队差?我们就无法保卫外籍军团堡?”钱龙舟对于沙巴克的名字感觉很不好,一直以来都不愿意称沙巴克,宁可称呼外籍军团堡。钱龙舟说着振臂高呼道,“我们还没有跟敌人交手呢!我就不信我们外籍军团挡不住这些蝼蚁!” “对!让他们尝尝外籍军团的厉害!”“外籍军团!天下无敌!”“永远忠诚!”旁边的士兵听到了他的高呼,也纷纷以自己的高呼回应,“保卫沙巴克!保卫元老院!保卫东方港!” 城头上的高呼把下面的敌人惊得滞了一步,但是也仅仅是一步,这种阵前高呼对于提升士气的效果很明显,可是现在这都进入三十米了,就算是临阵磨枪也来不及了吧?安南兵们只是低着头继续往前冲,但是很快人群中就落入了新的一波手榴弹,这一波手榴弹比之前一波还要多,刚才掉落在城下的手榴弹被拿上来,臂力较好的“掷弹兵”连续地把这些过了水的手榴弹拉过拉火索然后用力抛出去。 这些手榴弹看起来气势宏伟,铺天盖地一般掉落在安南兵之间,但是其中有将近三成没有爆炸——元老院的武器虽说威力强大,但是防水效果并不好,更不要说是装填的黑色火药,拉火索前面的油纸防潮效果还勉强,但是如果是掉到水里,拉火管发火几率就要降低至少两成——但是也就带来了一个让人预料不到的结果,受潮拉火管在被拉燃之后除了不会爆炸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延迟爆炸……下面许多安南兵看到落在脚边或者砸在旁边人头上的手榴弹没有爆炸,当即就兴奋地大吼着往前冲,不过后面跟上的人却正好赶上了延迟爆炸,人潮中间立刻又被炸缺了好几块。 不过即算如此,下面的安南人也还是快速冲到了城下,他们在城墙下的壕沟边停住了脚步——他们没办法用自己对付这六米高左右的城墙,手里的长枪也不过两米左右,就算是踮起脚也戳不到城墙上的红衣敌兵,在现在的瓢泼大雨里别说攻击城墙上的人,就算是抬起头往城墙上看也免不了会眼睛进水看不清东西,只能拿着自己的身体去挡子弹。 “放箭放箭!”军官们在后面大声吼道,弓手们从随身的箭袋里抽出箭矢,搭在弓上拉开,然后也不等军官口令,自顾自地就放了出去。 和之前那次弓箭齐射想比,这次射击虽然不是齐射,但由于弓手列已经抵近到了五十米,他们的位置相对靠后得很,城墙上士兵顾不上攻击他们,因此他们有着充足的时间进行瞄准射击。这五十米又正是弓箭手发挥威力的距离,所以这次射击的效果远胜于前次的射击,绝大多数的箭矢都落在了城墙附近。 飞行中箭矢已经被天空中黄豆大的雨滴所完全遮盖,看不到箭矢的外籍军团士兵们根本就不知道有箭矢在飞来,往往是等到被射中了才知道对方已经射箭了。 “哎呀!”“小心!”“冷箭!”大雨的哗哗声中夹杂着惊呼声,在城墙上此起彼伏,“医护兵!”“快来救救我!”“班长受伤了!” 医护兵忙乱地在城墙上跑动着,身边是抬着担架的民兵,他们手忙脚乱地把被箭矢射中的伤员抬上担架,然后往救护站送去。 刚才这次弓箭射击中有二十多个士兵受伤,五个人被射中要害,还没来得及抢救就已经阵亡。彭剑觉得脑袋一下子大了不少,他身边许多受伤士兵在尖叫着,穿着白色大褂的实习军医们忙乱指挥着身边的民兵同样手忙脚乱地按住挣扎不已的伤兵。 “酒精!”彭剑伸手向后面,一个民兵手脚发抖,拿起一瓶酒精就递过来,可是手放了两次都放不进彭剑的手里,最后一次听得城头上火炮轰鸣,不由得心惊手一滑,直接把玻璃瓶掉落在地上。虽说沙巴克城内地面没有搞什么方砖铺地,更没有大规模的硬化地面,落在地上的玻璃瓶并没有损坏,可是酒精却流了一地。“喵了个咪的!都浪费了!”彭剑想要发脾气,但是身前的伤兵又是一阵挣扎,他也顾不得责备那个民兵,连忙按住了伤兵,再次伸手,“慌什么?深吸一口气!再拿一瓶酒精来!” 接过酒精的彭剑小心地清洗了伤口附近,又检查了一下,这些箭矢大多数没有箭头,有箭头的又绝大多数都是石箭头,杀伤力有限,往往都是直进直出,不会造成什么大杀伤,医治的时候只要把箭拔出来消毒包扎,注意接下来少接触水避免感染就行。 王晓静这时已经开始端着手枪对着下面的人群开枪了,尽管她对于格洛克这种大号手枪控制有些吃力,但是军工委对于女性使用这种枪提供了一个神奇的附件——可拆卸式枪托。格洛克手枪是欧式武器,个头相对于亚洲人的体型来说大得有点出奇,对于女元老来说这种手枪使用起来的难度不亚于冲锋枪,纷纷对军工委提议对格洛克手枪进行改进,增加手枪使用中的可控力。 这事情让林深河挠头了一段时间,这枪算得上是武器史上的经典之作,基本上已经是改无所改了,眼下要以现有技术条件对这手枪进行改进,实在有点强人所难。这个问题却被肖竞一句话给解决了——“女孩子拿着这枪的时候感觉就跟拿着毛瑟手枪似的,要是再加上个枪托在后面,简直就可以当成卡宾枪用了。”于是乎林深河就让肖竞从木材厂里倒腾了一批木材,制造了一批木制枪套。在射击时可以把枪套安装在手枪握把位置,能够允许用这种“卡宾型格洛克”抵肩射击。虽然说整枪长度提高了一倍多,但是增加了枪托后射击稳定了很多,对于害怕弹壳蹦到脸上或者跳到衣服里的女性元老再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隔得那么远,根本不可能烫到自己。格洛克手枪增加枪托后瞄准和握持都要方便出许多来,不仅可以对一百米内目标精准射击,就连当作冲锋枪连发精准度也提高了许多。现在的王晓静正端着手里的“卡宾型格洛克”对着城下的敌人进行射击,随着一颗一颗的子弹壳蹦出来,枪口所指的方向敌人正在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 第五百零三章 攻城 1 王晓静在刚才的箭矢射击中也被射中了两箭,不过一枚落在头盔上,另一枚打在左肩,分别被头盔和防刺服弹开了——自从上次刘旭阵亡之后,元老院已经硬性要求所有可能参战的元老必须要穿防刺服戴头盔,在最大可能的情况下防止元老伤亡。眼下土著能够使用的武器威力一般都相当有限,基本上不能对头盔和防刺服造成破毁效果,而能够造成损伤的火药武器眼下南岸军恐怕全军也没有几样,所以现在防刺服基本上就是武侠小说中的天蚕宝甲,就算是一万两一件也没地儿买去,这可是元老才有的福利。 但是头盔不能保护脸部,防刺服也只是保护躯干,其他暴露在外面的地方如腿脚手臂都还是会受到损伤的,因此真要是把自己当成刀枪不入去冲锋陷阵,那是脑子有洞。元老院在战前也再三强调了,尽量避免和敌人对面交锋,更不要逞匹夫之勇。可是眼前的敌人已经抵近到了城墙下,他们和元老们所差的仅仅只是一个四到六米的高度而已。以后面云梯队缓慢前行的动作看来,想必也是十来分钟内的事情,到的那时候无论是外籍军团还是元老狙击队,都必须要直面南岸军的直接战斗了。 “大夫!”一个伤兵说道,“我这伤没什么,帮我包扎一下,我要回城墙上了。”彭剑一愣,走过去一看,这个士兵右肩中了一箭,已经被一个归化民军医取出来了。他拿起那支箭矢,箭矢并没有箭头,只是削尖的木棍而已。 彭剑冲那个军医点了点头吩咐道,“给他用医用酒精清理伤口,然后包上,让他上去。”说着又冲那个伤兵点了点头,“帮我多杀两个!” 伤兵很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的胸前有一个旭日徽章,这让彭剑不由得觉得刺了一下眼睛的感觉,这枚旭日徽章看上去和日本海军的旭日旗截然不同。这是外籍军团为了区分日籍士兵和安南士兵所特别设计的,安南士兵在胸前会要缀一个红色五星徽章。彭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是元老院内部的一项决定,组建日籍外籍军团部队,由日籍士兵组成,主要用来担任战斗中的攻坚和坚守任务——换句话说,就是用来送死。不过眼前这个士兵脸上一点也没有被当成炮灰的感觉,而是满脸通红,在认真地等待军医给他处理完伤口,就准备重新回去投入战斗。 不过这也并不难理解,虽然说元老们对于日本人心里充满了芥蒂,但是这些日本人却丝毫没觉得。自从他们投靠到东方港后,生活质量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就算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呆在号称更好一些的伊藤手下,但是亦农亦兵的日子过起来依旧是过得挺不像人的。即便是几乎全军一起开辟新田,整个军团的粮食也从来没有充足过,朝廷拨给的粮食和军饷从来都是欠的,从来就没有足够过,大概也就是勉强保证不让绝大多数士兵饿死罢了。士兵从来就没有军服,分发的护甲也基本上可以被称作粗制滥造,若要说用龟壳石板制造的都算是良心产品,更多的只是竹制的盔甲。跟现在这种可以有专门的农业部进行农业生产规划,保障整个城市粮食供应,更能把大量的劳动力解放出来,现在整个占城港的拆城工作已经开始,数万人的工作在元老院城市规划局的指挥下颇有成效。 他们自从加入了元老院的行列,不仅分发了工作服和军服,有了足够的饱饭吃,更让他们有期望的是占城港正在重建,这可是在自己手里建立起来的,元老们告诉他们,这是自己的城市,自己以后都有机会成为这个新建成的占城港的一份子。日籍士兵在安南时身份一直相当尴尬,安南本地人虽说没有排斥他们,但是安南朝廷一直以来对他们都不承认,除非给安南当兵,否则就不予入籍,这也就导致了日籍安南军队的存在。 现在元老院虽然说对于日裔的归化民身份依然不承认,但是并没有堵死这条路,除了进入外籍军团当兵服役期满后可以自动转为归化民,在为元老院担任劳工满五年者也可以同样成为归化民,并且无论是当劳工还是当兵,都是有工钱的并且工钱还相当高。元老院的包吃包住政策让这些以前的伊藤军团士兵们惊为天人,他们从来没有过过这样日子,这才是人应该活的方式啊。 他们在参加工作和当兵前都是经过了文化培训的,虽然说现在还有许多人对于读书认字依旧充满了磕磕碰碰,但是却非常清楚地了解到了这一切都是元老院给予的,如果没有了元老院,那么自己现在正在过着的人的生活马上就要烟消云散,自己的生活马上又要回到之前那种猪狗不如的轨道上去。没有人能够在过了好日子后还能够安安心心地转头回去过苦日子的,因此他们在听到了战前动员后都群情激昂,对那个见不得自己过好日子的安南朝廷恨之入骨,更加憎恨那支担任征讨中国急先锋的南岸军——即便不久前他们还是自己的友军。用生命保卫占城港保卫元老院的想法已经渗入了每一个外籍军团士兵的心底,那些日裔士兵更是如此。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敌人的到来是来终结自己的好日子的,那可比杀人父母还要令人发指,因此这些外籍军团士兵对于南岸军没有了丝毫的怜悯,剩下的就是要杀光他们的决心。 事实上被从城墙上送下来的伤员里有很大数量上都是被强行拉下来的,他们以前参加的战斗相当多,刀砍斧劈没死的多了去了,这被射中了几支木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危险,他们觉得压根儿就危及不到生命,现在城头上肩膀手臂上插着箭矢还在继续装填射击的外籍军团士兵还有不少,更牛的一个日裔列兵双肩都被射中,依旧在保持战斗。 对于日裔士兵而言,这些元老院步枪简直就是神器——旧时空带来的无缝钢管质量比本时空号称最强的百炼钢还要牛,射程可达四百米的参数甩了本时空任何武器八条街还不止。他们更喜欢的是枪口下方可以装卸的刺刀。日本人在以前的战斗中就喜欢使用竹枪,这根日本人身材矮小有很大关系,毕竟一寸长一寸强。可是竹枪这东西制造起来是方便,但是使用起来就坑爹了,竹子的材质坚硬,但是也很容易裂开,往往戳入敌人身体后就很容易拔不出来,几乎是戳翻一个人就要丢弃一支竹枪。长枪他们虽然也有装备,但是枪头这东西安装和使用非常麻烦,并且材质不过关,往往会在战斗中被直接从枪身上折断留在敌人身上,即便是这样质量低的铁枪头他们也没有能力装备全军,哪怕是连百分之一的部队都装备不起。 但是元老院步枪加上刺刀,这让他们简直快要疯狂了,这些锋利的刺刀一看就是好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方钢铁厂的钢铁质量已经是越来越好了,旧刺刀都已经被回收,分发的新刺刀使用的是三棱刺,虽然还没有投入过战斗,但是仅凭手里元老院步枪的重量就知道这东西若是用来拼刺简直就是作弊器了。这些日裔士兵身高大多是在一米四到一米五左右,这让负责训练的安南士官都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这些步枪加上刺刀后的高度跟他们以前用的竹枪简直没啥区别,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又能发射金属弹丸又能用来拼刺的元老院步枪完全就是神器,更逆天的是这些步枪还打得又远又准。以前没有步枪这么逆天的武器他们都能够冲上去,现在有了这么精良的武器,他们对于战胜的信心满满,对于前来的十万敌人也不是那么担心了。 赵思文现在还在阵列的后面,他不久前才被大雨淋醒,又费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气这才从尸堆里爬出来。人群中的他身穿铁甲头戴铁盔,原本是元老狙击队的预定目标之一,但是在瓢泼大雨中根本就没有观测手会注意到这个距离的人,更何况敌人已经抵近到了城下,弓箭手都已经可以直接威胁到城头的人了,谁还顾着去搜索敌人的军官去打?都一个个用半自动或者手动步枪对着城下的敌人快速射击,就连下面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在指挥手下靠近城墙也没有被人打,不由得让下面的攻城行动恢复了不少进攻的能力。 弓手们见城头的人没有威胁到自己,一个个劲头十足,对着城头又发射了两轮箭矢。比起第二次箭矢发射来说,他们已经有过一次射击经验,又没有遭到什么攻击,心都沉了下来,甚至还能够用齐射的方法来放箭。 这两轮箭矢的精度远远超过了前两次,城头的士兵中有许多都被射中了。外籍军团的士兵虽然说武器精良,但是没有甲胄——当然,有甲胄也是白搭,那些竹甲木甲和石甲虽然能够挡住一些致命的部位,可是大部分地方还是露在外面的。原本元老院装备部打算让这些日裔士兵在军服外装备他们自己的盔甲,但是在他们穿上那些盔甲之后,那些做工粗糙样式难看的甲胄让原本持这个意见的元老们大倒味口,最后纷纷表示与其让他们如同叫花子农民起义军一样穿着,还不如让他们直接穿军服,这种盔甲穿或不穿分别真心不大。 这次箭矢落下来后,让外籍军团士兵伤亡提高了不少,有三个人当场被射中头部或者心脏当场死亡,另外又有五十多人身体非致命部位中箭,其中多达三十人失去战斗力,就连在上面跑来跑去运送武器的后勤兵和抬伤员的民兵也有十多人中箭。 “啊!”随着一声惨叫,王晓静吓了一跳,她旁边三米远的地方一个士兵正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这人的左眼上插着一支箭矢,旁边的士官冲了上来,让几个民兵按住他,硬生生把他用背包带绑在了担架上强行抬下城墙了。当担架从王晓静身边经过的时候,鲜血还在喷涌,连她身上都溅上了不少,不过转瞬就被雨水给冲刷掉了。别说王晓静看起来是个男孩子性子,但是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在暴雨的冲刷下原本就冷得直哆嗦,此时更是看到了鲜血淋漓的场面,不由得眼前发黑,喉头一股压抑不住的感觉,对着城下哇的一声张口吐了起来。 “把弓箭手解决掉!”钱龙舟快要气疯了,敌人用那么低劣的武器竟然就能够给城头的士兵造成杀伤,而且数量还不少,简直就是对元老院黑科技的嘲讽,他冲着炮组的士兵大声吼道,“装填霰弹,先打弓箭手!” 主帅已经下达了命令,炮组的士兵们快速地把火炮拉回来,迅速清理炮膛,雨水虽然没有直接淋在炮身上,但是上面的草棚之间还是有空隙的,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炮管上白汽直冒。 不远处的一门装填了霰弹的滑膛炮很快就对准了弓箭手所在的位置,发射手吼叫着拉响了拉火管,一片霰弹就这么飞出炮口撒了出去。 刚刚开始建立起信心的弓箭手阵列中遭到了直接的打击,从前面一些位置的步卒,到中间站着的弓手,顺带着弓手们身后的一些军法队都直接挨了这劈头盖脸的打击,被打死的人横七竖八地倒了慢慢一地,即便是暴雨在头顶浇着他们的头顶,依旧看得到鲜血飞溅。弓手的士气原本就不高,这下遭到了霰弹的直接打击,受到的伤亡远比之前遭受的高多了,一些弓手当即就被吓到了,身后没有了军法队,纷纷扭头又开始跑了起来。他们这一跑不要紧,第三道壕沟附近被填充的区域正在过云梯,被这群弓手给冲散了,一时间被停滞在壕沟边。正在这时,只听得城头又是两声火炮的轰鸣,又是两拨霰弹对着云梯滞留的位置飞了过来。 第五百零四章 攻城 2 由于云梯沉重,因此只能捡着比较好一点的路面行进,搬运的士兵被暴雨淋得全身发抖,看东西都看不清,被这群弓手一冲,许多人站立不稳不是崴了脚掉到壕沟边就是被沉重的云梯砸倒在地爬不起来,接着又被人踩着云梯过来,连爬都爬不起来。 工兵队的人刚刚把第三道壕沟里填了两条路出来,就被指挥的军官抓壮丁让他们把工具丢掉,从地上捡起掉落的武器去攻城。现在云梯在第三道壕沟的两条路附近被堵住,然后又遭了火炮的射击,已经没办法往前前进了,至于用来撞击城墙的攻城车以及楼车基本上都被堵在第二第三道壕沟附近,因为没有了继续开路的工兵,他们在泥泞而又非常崎岖的泥地中已经寸步难行,无法再前进一步。 “喵的!该怎么办?”钱龙舟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的指挥了,他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一开始聚集在他身边观战的元老们都已经散开了,元老的武器是在场所有人中最精良的了,在这种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时候元老们都不得不投入战斗中去了。他旁边已经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参谋人员了,这些参谋人员现在也是一个个脸色发白,被暴雨淋得落汤鸡一般狼狈。 “钱指挥官,”旁边一个带着些奇怪口音的声音冒出来,钱龙舟扭头一看原来是丸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神一下就安宁下来了,丸山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安定的表情。“还请不要太过担心,若要是让士兵看到了,难免会扰乱军心。”说着丸山还朝着不远处正在手忙脚乱装填子弹的士兵悄悄努了努嘴。 钱龙舟也转过头看了看那边的士兵,大雨早就把白色盔套给淋得透湿,里面藤盔的颜色也因为湿布的缘故而被凸显出来,在盔套上显出一条条的痕迹。士兵们身上的军装也全然没有了平时整齐的大红色,而是一种被水浸湿后的暗红色,衣服因为大幅度地动作而变得皱巴巴的,白色长裤也因为硝烟与雨水变得黑一块灰一块的,几乎快要看不出原色了,帆布作战靴早就全部湿透了,木制靴底在石板上滑溜溜的,不时有士兵在城墙上会要作出惊险的动作,到现在倒是还没有人掉下城墙去。 看到外面乱糟糟的情形,钱龙舟点了点头,但是也是面有忧色,苦笑一下跟丸山说道,“这现在外面战斗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怎么能不担心?” “下面战斗虽然激烈,但是我军所遭遇的威胁并不大。”丸山摸了摸已经被剃掉所有胡子的下巴——他还很不习惯没有了胡子的感觉,顺手又摸了摸同样被剃光了的头顶——归化民净化工作是个让土著非常恼火的事情,虽然知道剃头发是为了保护健康根治寄生虫,但是这帮剃头发的家伙未免也干得太好了,整个头上几乎只剩下了眉毛还在,若要是发现了在眉毛中也有寄生虫和虫卵的话,就连眉毛也不能幸免。现在外籍军团里面颇有几个倒霉蛋就是在净化中被发现眉毛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因而整个头上跟个鸡蛋一般光溜溜的。 丸山摸不到胡子,就干笑了两声,“指挥官别看城下满是敌人,可是这些敌人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器来威胁城墙上的守军,唯一能够造成杀伤的是弓箭手。我们现在已经把弓手队打得落荒而逃了,只要防着不让南岸军的步兵搭人墙攀上城墙即可。” 钱龙舟愣了愣,“参谋长你说的倒是没错,可是现在下面有这么多人,远处还有……”说着望了望西面的官道入口,但是随着乌云团飘过去,已经把光线都给遮没了,连那边有多少人都看不清楚了。“反正肯定还有那么多敌人在靠拢,就算是我们能够把前面这些敌人都杀死,他们的尸体也能堆上城墙了。”说着他又指了指在第二三道壕沟附近的攻城车,“若要是他们把这些东西运抵城下,我们怕是就守不住了。” 李园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棚子里站着的几个军官与钱龙舟,稍微顿了顿,然后凑到钱龙舟身边耳语道,“弹药快要用完了。” “什么?”钱龙舟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我们在战前不是储备了一次战役级别的弹药储备吗?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这很正常好吧?”李园一脸无奈,“我们总共也就储备了八十万发子弹,折合下来全沙巴克里七百多人满打满算也就是每人一千发左右,这已经是超过战役级别的弹药储备了。可是你当机枪是不要用子弹的啊?”说着他指了指机枪发射位置,“现在两个机枪组已经没有备用枪管了,还有一门机枪更换枪管不及时发生了枪管炸裂的事件,已经不能使用了。要知道我们的一个机枪组带的备用枪管足够发射一万发子弹的,现在下雨的时候每个士兵脸上都被硝烟熏得发黑啊!” 钱龙舟有点心里发毛,光是机枪都已经打完了几万发子弹了,下面的敌人还跟捅了蚂蚁窝一样密密麻麻的,跟不是爹养娘生似的,这么打下去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我们呼叫增援吧?”李园心里也有些担心了,盯着钱龙舟,钱龙舟也是看着他。要说现在不呼叫增援吧?敌人真的就在脚下,不要命地冲过来,如同无穷无尽一般。 丸山在一旁摇了摇头,“我军战局虽是紧张,但远未到危急的地步。”说着他还指了指外面乱糟糟的攻城场面,“敌人远道而来,乃是疲兵,我军以逸待劳。对方损失已经是非常惨重,士气已经是到了最低之时。” 钱龙舟对于这个士气都不怎么敢相信了,要说如今战场上躺着的死尸至少已经是几千人了,以前大图书馆信誓旦旦的超过百分之十伤亡就一定会崩溃的定论早就被所有看到战局的元老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眼下这敌人的伤亡率怕是早就超过百分之五十了,尤其是最早投入战斗的序列伤亡率几乎都超过百分之九十,就算是二战时的日军怕是也达不到这种伤亡率而不崩溃了。 赵喜敏此时心里简直凉透了,他现在正带着自己的亲卫队骑着马在官道入口旁刚刚开辟出来的一小块林子里看着战场上情况。即便是暴雨时光线很糟糕,但是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如今战场上已经没有了有效的指挥,如果不是他的那些军法队和督战队在顶着,怕是军队早就崩溃了。 阮伟此时还躺在不远处的车里,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军团的指挥能力——赵喜敏把他所有的战兵队全部派出去了,在前面送死的基本上都是他的军队,他的心远比赵喜敏还要凉。他倒是不会为了士兵的生死而担心,他担心的是那些老兵,这些可是他自己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战兵,如今就这么被派到最前面去送死。简直就是用等量的黄金去换等量的粪土——而且听从前面回来的军官说他们压根儿就没对城墙上的人造成什么杀伤,只是在不停地被打死。没有了这些战兵,尤其是没有了老兵,他就算是补充了新兵,以后也要至少好几年才能恢复战斗力来。更别说现在安南皇帝都换了人,以后兵部会不会给自己补兵真的只有天知道了。他虽然担心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手脚都断掉了的他连起身逃跑的能力都没有,参谋官又被赵喜敏给挖走了,如今赵喜敏还在指挥着他的军队在前面送死呢。 赵喜敏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身边的参谋官正在把战场上搜集来的情报汇总禀报给他,被他派在最前面的辅兵十不存一,阮伟的战兵队伤亡率也超过了六成,这些他不怎么担心。让他担心的是督战队开始有了伤亡。城墙上的火炮对着弓手队的射击让紧跟在后面的督战队损失了不少人,连督战队的军官也被打死当场,弓手队趁着督战队混乱的时候溃逃,造成了战场上的混乱局面。 说起打仗这事情,他也算是戎马一生了,攻的城合起来也有不少了,就连来这里的路上还攻了不少的堡寨和小城勒索军粮与钱财。但是从来就没有遇到过现在这样厉害的硬茬子,和他的军队相比,面前的敌人简直就是没有伤亡,而且他们的武器之犀利远远超过南岸军,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按照命令来攻打占城港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赵喜敏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迈德诺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些敌人的力量强大,这才让十万大军东进?让南岸军前来送死?若要是迈德诺人一早就已经算计好了的话,他们根本就是来送死的,这些敌人远远超过南岸军的武器屠杀他们根本就如同喝稀饭一般简单,从他这里看,就算不用千里镜,也能够看到毫不停歇的火铳和火炮在射击个不停的,整座堡垒一早就被暴雨的雨雾所包裹,可是发射的火光还在不停地闪烁着光点,就好像是乌云中翻滚的雷电一般让他觉得背心冰凉。 是不是应该要留下一股力量免得自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呢?赵喜敏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就现在这个局势而言,他纯粹是靠消耗阮伟的部队才让军队抵近到得城下的,随着阮伟的军队损失越来越大,迟早要崩溃。等到那时候,是让自己的军队顶上去继续攻城呢?还是直接撤退逃跑? 这些敌人凶悍异常,阮伟的军队崩溃了的话,就会由自己的军队来面对他们。阮伟的军队损失根本不算什么,他肯定不用觉得肉痛,但是如果是自己的军队来主攻,那么他能不能受得起这样的伤亡率?让他心里没底的是这样的军队规模是不是能够占领这座堡垒?而且就算是他能够攻占这座堡垒,阮福源还有多少这样的军队?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堡垒?更可怕的是作为阮逆主城的占城港里会有多少这样的军队?会不会也如同这些军队一样可怕?光是围攻这座小堡垒就已经死伤了这么多人,他到时候还有没有足够的军队来进攻?别说进攻,阮逆至少还有几万人的大军,若要是他带着军队打回来,自己剩下的军队能不能守住都是个大问题。 那么如果带着自己的军队逃跑呢?把阮伟跟他的军队丢在这里,他带着自己的几万人。有人马就有筹码,若是能够把握住这几万人,到哪里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如若是西进夺取一座安南的城市,安南肯定无法平定自己,到头来只能招安,等到那时,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就算是新皇帝不乐意,不愿意招安自己,派迈德诺人来攻击自己,大不了向北去投靠北逆。 =============================分隔线============================= “都让开!都让开!”随着后面的人大声吼叫着,前面正在被暴打的士兵们纷纷回头看,原来是后面运送云梯的人已经抬着云梯冲了上来,这让战场上的南岸军士兵士气为之一振。此前他们都是一直在挨打,有了云梯,就能搭上城墙,至少能够跟敌人真刀真枪地对面交手,不再如同现在这般憋屈地被人打了。 士兵们兴奋地搭着手,把刚刚运上来的六七座云梯送到了最前面,在一阵号子声中,他们把云梯纷纷架了起来,有的士兵直接趴在云梯上,被直接顶上了城墙。 即便是被暴雨淋得落汤鸡一般,云梯上的士兵依旧是一脸的兴奋状,第一个攻占城墙的人赏银百两,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他们丝毫不担心敌人会不会抵抗什么的,要知道使用火铳的军队一般都是拳脚功夫稀松,真要是面对面格斗的时候他们往往都是丢枪逃跑的,若要是第一个冲上城头,保不齐就是得百两赏银的人呢。 第五百零五章 攻城 3 六七条云梯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同时送上十个人左右。外籍军团的士兵在训练的时候刺刀拼刺就是重点训练项目,即便是仓促上马的新组建连队前身也是伊藤军团的老兵,长枪拼刺也丝毫不落下风,这时用起刺刀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云梯上满心欢喜的士兵看着敌人的步兵越来越近,心中反而越来越担心,面前的这些拿着火枪的敌人丝毫没有败逃的迹象,他们手里的火枪枪口和平时所见的那些鸟枪火铳截然不同,上面竟然插着乌漆抹黑的枪尖,看起来应该是可以当作长枪来突刺的。果然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就是突刺动作——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面对在搭过来的云梯上趴着的敌人动作都是完全一样的。这些刺刀丝毫不锋利,可是捅在身上却是实打实的一刀两洞——这些刺刀跟以前装备的双刃刺刀完全不同,这可是三棱刺刀,靠的就是动能用以穿透防护。 被扎中的士兵立刻一声惨叫就捂着胸口趴在了云梯上,倒不是他们不掉下去,而是这些刺刀被骨头卡住了而拔不出来。熟练的老兵连忙一脚踹在敌人身上把刺刀拔了出来,新兵则是手忙脚乱地拿着步枪往后扯。好在这些敌人被扎到之后基本上立刻就失去了战斗力,即算当场没有死的也没有了继续向上爬的能力,掉落的尸体砸到了下面的人,堆在了城墙下原本就堆了好几层的尸体上,没有掉落的人还苟延残喘地趴在楼梯上,堵住了后面继续向上爬的通道。 王晓静正在给手枪换上了一个新弹匣,忽然听得“哐当”一声响,猛抬头就正见到一台云梯的上部搭在了她面前的垛口边。两个安南兵正趴在云梯上,被刚才的巨震震得一时间抱不稳。这一停歇,他们两人连忙手里拿着刀就往上爬。旁边的男元老正被其他位置吸引了注意力,正朝着城墙下的一个手舞足蹈的家伙开枪——这动作一般在战场上容易被人认作发布命令中的军官。王晓静不由得心头一喜,这不是让自己有着开枪的机会吗?她不由得兴奋地抬枪对着最前面的安南兵就扣动了扳机,但是马上就听到了咔哒一声,竟然忘记上膛了,她心里一惊,连忙伸手去拉套筒。 此时的瓢泼大雨中,所有人全身都被淋了个透湿,王晓静手上的皮肤原本就比较光滑,又全是雨水和汗水的混合物,再加上这格洛克手枪的套筒上没有纹路,光滑得很,一时间根本抓不住套筒,滑了好几下都没能给手枪上膛。她心头不由得一阵懊悔,刚才打完子弹后的空仓挂机让她一时手贱就给复位了,早知道等现在复位就恰逢其时。 现在她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叫人明显来不及了——那两个安南兵兴奋得嗷嗷直叫,加快动作顺着云梯往上爬,最前面一个已经跳下了垛口,挥舞着刀就冲了过来。女孩子打架这事情上总有点怂,看到刀挥了过来,王晓静不由得眼睛一闭,就连挂在胸口上的“光荣弹”也忘了拉。 正在闭眼等死之际,她却听得一声惨叫,不由得睁眼一看,面前这个安南兵已经被一把指挥刀戳翻在地,手里的刀已经掉到城墙外去了。正在发愣,就听的有人在大喊,“退后!退后!让我来!”接着王晓静就看到了一个头戴藤盔穿着红色军服的外籍军团军人脚踩着那个安南兵,想要把指挥刀拔出来。 刚才他刺出那一刀的力量未免太大,刀刃已经被卡在了那个倒霉蛋的肋骨之间拔不出来,眼瞧着又有一个安南兵在楼梯上滑了几下,终于爬上了垛口,举着刀哇呀呀叫着冲了上来,这军人从枪套里拔出自己的转轮手枪,对着那个安南兵啪啪就是两枪。被打中的安南兵身子一歪就从城墙内侧掉了下去,趴在城墙下的积水中不再动了。 正在这时,后面又有几个安南兵快速爬上了云梯,这人很快就把自己手枪里的四发子弹打完了,撂翻了其中两个,但是后面还有两三个安南兵正爬上来,他不由郁闷地吼了一声,在戳在尸体上的指挥刀上徒劳地拔了两下,但是拔不出来。他没有选择,只得施展出在军体拳里学来的空手夺刀动作,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擒住最前面的那个安南兵握着刀的右手,身体一个逆时针转动一扭,把那人顺势甩下了城墙,同时又夺过了他手中的刀。 后面的安南兵被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上来,转眼就被他劈翻一个——这些安南的铁刀质量原本就糟糕,就算是劈人都很可能卷刃,现在他手中这刀上满是铁锈,一看就知道压根儿就没有过什么保养的,他这个劈砍虽然是一下放倒了一个敌人,但是刀也应声而断。 “喵的!这都什么质量?”他一边忿忿地把手里这把断刀往地上一掼,又要上前去再夺一把,可是安南兵又不是傻子,哪里会让他再夺?向后退了一步,让他抓了个空,旁边一个安南兵顺势扑了上来,把他按在了地上,两人就在地上滚了起来,先前退后一步的安南兵连忙举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王晓静一开始的慌乱已经过去了,这前面一通交手,她也忙不迭地把手缩在袖子里,握住套筒上了膛。待得再抬头时看到这个情形,连忙啪啪两枪把站着的安南兵放倒,又上前放倒了正按着那个外籍军团军官的安南兵。云梯上一阵尖嚎,又有几个安南兵正在顺着云梯往上爬,王晓静低头问了一声,“你怎么样?没事吧?” 阮文玉不由得一愣,他刚才已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是却又被自己刚刚救下的人救了,从声音听上去似乎还是个女子——这女子身形未免也太高大了吧?他还以为是个男元老呢。 王晓静看他在那里发呆,稍微打量了一下,没看到什么外伤,便也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对着云梯上的人一阵射击。云梯原本就只有不到六十厘米宽,上面又爬满了人,这一通打上去根本就没得地方躲,简直就跟打靶一般,一个弹匣没打完,云梯上就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就连旁边的人都退出了好几步,生怕被连带打中。 阮文玉爬了起来,先费力地把指挥刀从那尸体上拔了出来插回刀鞘,又把之前掉落在城墙上的手枪捡了起来,把里面的子弹壳退了出来,换了六发子弹装进去,然后马上就往前凑到了云梯旁,准备向着下面开枪。 不过空荡荡的云梯上一个人都没有,这让阮文玉不由得愣了一下,“人呢?” “下面不都是人吗?”王晓静笑了起来,顺手把手枪的弹匣退了出来,换了一个新弹匣进去,顺手把空仓挂机复位。阮文玉也笑了起来,“打他们太浪费子弹,”说着抬头看了看,自己那个连的位置士兵们纷纷在朝着城下开枪,雨水溅落城头激起的水雾中夹杂着大量的硝烟,不时闪着火光,一看就知道是打得接近白热化的情形。“首长,你这边没事了,我回去了,我等下派一个班过来支援你们这里。”说着阮文玉转身就要走,但是马上就被王晓静叫住了,“等下!你叫什么?” “外籍军团第一营第二连连长阮文玉,首长,我先走了。”说着阮文玉转身就要走。王晓静冲他笑了笑,“好的,我记住你了,打完仗了我请你吃饭!” “为元老服务是应该的!”阮文玉也顾不得客套,转身就跑了。 机枪阵地旁的士兵们一筹莫展地左顾右盼,他们已经把所有的备用枪管都用完了,用过的枪管散落在地上,许多还在雨水中散发着水汽,看上去热气腾腾的。 “班长,这枪管差不多该冷了吧?咱们用这支吧?”一个士兵手里拿着一根枪管问道,班长接过来,虽然这支枪管还有些温度,但是已经不烫手了,理论上是可用的了。他回忆了下教官说过的,只是说枪管发红会引起材质软化,损坏膛线,可能会产生弹道变化或者炸膛之类的问题,现在既然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应该没问题了。想到这里,班长点了点头,让士兵把枪管换上去。 换枪管的动作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接着他们按部就班地完成了装填,紧接着就是开枪——不过随着轰的一声响,枪管忽然从中间被炸裂开来,枪管的碎片射了出去,把两个来不及躲闪的射手打翻在地,抱着伤口惨叫着滚来滚去。“怎么回事?”一个军官跑了过来,看到这个情形不由得也愣住了,“怎么枪管炸裂了?” “我也不知道,”班长被刚才四散的碎片打中了左臂,右手捂在上面还有鲜血正在向下流淌,在雨水中被冲淡,跌落在城墙上慢慢消散。“我们从地上拿起枪管装上去开枪,然后就炸膛了。” 这外籍军团军官也是个土著,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只是摆了摆手,“这些枪管暂时不要用了,只用新枪管。” “可是我们早就没有新枪管了啊!都换完了!”班长一脸无辜,“只用新枪管就不能发射了。” “那就不发射了,都拿步枪顶上去打!”军官挥了挥手。后面的民兵上前来,把受伤的伤员都抬了下去到救护所进行治疗。“奇了怪了!怎么会炸膛呢?” 其实炸膛的原因并不奇怪,枪管之前放在角落里,角落的地面上积累了不少的水,这些水无孔不入,许多都积留在枪管之中。安装枪管时他们的动作不算大,所以还有不少的水留在枪管中,这一开枪,迅速升腾的温度把枪管中的水加温,转瞬就膨胀成水蒸气。水蒸气的力量非常大,要知道这东西能够推动火车轮船满世界跑的,此时炸裂一根原本就不厚实的枪管根本就不是什么难度。对付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用一块布把里面的水都擦掉就可以了,要不然把枪管向下让里面的水自然流出来也可以避免这个问题。 但是负责教授机枪保养的元老忘记了把这个原理解释给归化民机枪手知道,此时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机枪组一个接一个地哑了,新枪管用光,旧枪管又不敢用,城墙上的防御能力直线下降。 随着攀上云梯的士兵越来越多,虽然现在他们还没能够登上城墙,但是被打死在空中的安南兵纷纷跌落城墙,尸体很快就堆积起来,这才十多分钟,就已经堆了将近三米左右的高度了。城下的士兵们也顾不得别的,纷纷踩着尸体就往前冲。 “啊!”随着一个外籍军团士兵抱着胸口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一根长枪戳在他的胸口,下面的敌人已经可以用长枪戳上城墙了。 “搭人墙!上城墙!”下面的军官吼叫着,旋即就被一发子弹打碎了脑袋。但是他的命令得到了执行,安南步卒们纷纷站在了尸体上,搭起了人墙,更多的步卒踩着人墙向着城墙爬了上去。攀上城头的那一霎那,步卒们遭到了射击和刺刀,变为了尸体又掉落回了城下。 霰弹枪手们的枪管散发着厚重的水汽,他们的枪管已经因为连续射击导致温度提升得非常高,现在都不能伸手去碰了。最前面的士兵步枪已经大多没有了刺刀,或者断裂,或者被尸体带着掉落城下,其中还有好几个连着枪一起被拉扯了下去,如果不是之前战斗中的伤员把枪留在了城头,估计步枪都不够了。军官们的指挥刀大多也断裂了,以戳刺为主要攻击方式的巴顿剑虽然杀伤力很强,但是很容易被尸体卡住或者折断,而转轮手枪装填子弹困难,往往就是当作打完子弹就丢的一次性使用。 更多的步卒端着长枪又一次顶着步枪的射击冲了上来,间或掉落在人群中的手榴弹也丝毫不会再让他们害怕,攻不上城头,谁也没有好果子吃,攻上城头好歹也还是有赏赐的。 “最后的时刻到来了!为了元老院!战斗!”阮文玉拔出他那支因为刚才的战斗已经被折弯了的指挥刀,高声吼叫着,旁边的士兵们纷纷也一起吼叫着“为了元老院!战斗!”一开始是第二连的区域,接着就是第二连的旁边,最后整个城堡里所有人都高声吼了起来。“为了元老院!战斗!” 第五百零六章 突破 城下的南岸军士兵也发出了吼叫的声音,尽管他们的声音因为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战斗已经饥饿难当,在暴雨中被淋得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甚至还不如城墙上的吼声大,但是毕竟还算是鼓舞了士气,更多的炮灰们挥舞着武器顺着云梯爬了上来。不远处还有好几台云梯也被搬了过来,纷乱的人群纷纷躲开,让后面的人能够顺畅地把云梯搭上去。 不远处一台楼车已经被推了过来,外籍军团士兵因为一直在射击地下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敌人,而忽视了楼车,军官们挥舞着手枪或者还没有断裂的指挥刀,冲着他们大吼大叫,“快!打楼车!” 这台楼车是一个建立在六轮木车上的高塔,高塔外面被木板所包围,里面分为两层,都有楼梯。楼车的最上一层前端还有一块可以放下的跳板,在靠近城墙后上面的士兵可以把这块长达两米的跳板放下来,让士兵们可以踩着这块跳板直接冲上城墙。这东西跟旧时空的登陆艇倒是一个意思,跳板在推进的时候可以挡住射来的弓矢保护后面的士兵,放下来后士兵也能够快速冲过楼车和城墙之间的间隙。 楼车的第二层大约高两米左右,外面是六七个小窗口,有十来个弓手在里面对着外面发射箭矢,城墙上的士兵中已经有三四人被这些箭矢射中了。“别打楼车!”阮文玉一边大喊着一边在城墙上跑来跑去!“打推楼车的人!” “目标!楼车!开炮!”随着轰的一声炮响,一枚炮弹飞出滑膛炮的炮膛,飞向楼车。军官们很清楚用步枪射击楼车根本就不会产生多大的毁伤效果,如果要阻止这个能够快速把敌人投送上城墙的东西,炮是唯一能用的手段了。 但是这枚炮弹并没有完成使命,由于一开始各炮位主要是在用霰弹射击集群目标,没有把精力放在楼车这些攻城器上,因此当炮兵把注意力集中在楼车上的时候,楼车距离城墙已经只有三十多米了,而且因为炮位设置问题,能够打到这座楼车的只有一个炮位。这个炮位上的士兵原本装填的是霰弹,在仓促之间重新装填实心弹后重新瞄准的动作手忙脚乱,导致了这枚炮弹从楼车的旁边打了过去,虽说在人群中又打出一条血胡同来,但是却没有对既定目标的楼车产生任何毁伤效果。 楼车上的安南兵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下面推车的士兵们吓得转身就想跑,可是身后的战兵手中刀枪一指,又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往城墙边推动起来。 楼车中的弓手们被吓了一跳,纷纷拉弓瞄准城墙上的人。正在这时,他们从窗口间看到城墙上对着这边二层的窗口噼噼啪啪就是一阵射击,被灰暗的光影所覆盖着的城头忽然火光直冒,接着楼车上的护板上就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 这些木板厚度大约是一厘米左右,平时南岸军用来攻城什么的对付的主要是冷兵器,就算是威力最强的弩,箭矢也是不见得能够穿透这些木板的,可是眼下这些木板要面对的可是步枪。一厘米左右的木板根本就挡不住这些飞速而来的弹丸,外面的士兵虽然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从木板的间隙很快就涌出了鲜血,接着又被大雨冲散。 向楼车射来的子弹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打向楼车下的推车士兵的,这些士兵完全没预料到这些子弹,转眼就被打翻在地。楼车忽然停了下来,上面的人东倒西歪,跳板也被撞翻倒下来,几个人尖叫着从楼车上掉了下来,摔在下面的人头上。接着又是一阵弹雨袭来,楼车顶上的几个侥幸没掉下去的士兵顿时被扫倒在地,楼车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惊叫的人群纷纷向着两旁躲闪开去,楼车里侥幸没死的几个士兵尖叫着从窗口跳出来,向着下面的人群就跳,把一台空荡荡的楼车就这么丢在了那里。 “不要逃!”赵思文一边喊着一边冲了上来,“前进!前进!赵将军让我们攻下这座城,这就是唯一的攻城利器!”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攻城利器个屁!还不是让阮逆一打就都死掉了?” 赵思文愣了愣神,直接抽出刀来一刀砍翻了那个人,“都给我上去,继续前进!谁敢后退就地斩杀!”说着他带着两个也不知道是谁的亲兵就冲了上去。 冲进楼车,下面是一个车架,车架上是没有底板的,只是在左右两侧各有一条楼梯往上爬。他也来不及犹豫,迅速地顺着楼梯爬上了第二层。 第二层的地板上躺着五具尸体,光着的上身有好几处可怕的伤口,前面的护板上被打了几十个指头粗的洞,密集的地方有六七个,打得如同蜂窝一般。进入二层后雨水已经被顶层的地板所阻挡,除了还在顺着木板间隙滴落下来的雨水和血水混合物之外,已经感受不到外面的暴雨了。 后面有几个人顺着楼梯也爬了上来,其中有个腰间有块小腰牌,赵思文定睛细看,原来是个普通百户,他走上前去指挥道,“你会射箭吗?” 这百户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士兵道,“我这几个亲兵都是一等一的弓手,小将军但请吩咐!” “那你们用这些弓和箭矢继续向城头射箭,我上去指挥下面的人继续向前推车!”赵思文话音刚落,百户连忙拱手道,“林某定不辱命!” 赵思文还想问他叫什么名字,但是转念一想,这战局早就打到这种完全无法突破的程度了,这个百户带着他的人如若继续射击保不齐要被下一轮火铳打死,这名字问或不问完全不重要,便点了点头向着第三层爬去。 林百户连忙冲旁边几个士兵打了个手势,“快!捡起这些弓箭继续射击!” 这些士兵不由得相视苦笑一下,在如此迅猛的射击前用弓箭对射,这不是找死吗?但是命令已经下来了,他们再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捡起地上散落的弓箭。 “林百户,我们要不要把里面的尸体先丢出去?在里面碍手碍脚的,保不齐要绊倒我们自己人,丢出去才好打仗啊!”一个士兵连忙说道,这林百户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先把尸体丢出去。” 说着几人一起开始往外搬动尸体。 “楼车里有动静!”炮组的观测手高声喊了起来,“里面在向外抛掷尸体!肯定是有人!” “是吗?”炮长挥了挥手阻止了装填手往炮管里塞实心弹的动作,举起他的黄铜望远镜看了看,尽管镜片上满是雨水,就连镜筒里也有了积水,但是他依旧能够看清里面有人影在晃动着。“装填霰弹,对准楼车开炮!” “是!霰弹装填!”装填手吼叫着复述命令同时从弹药箱里拿起一包霰弹。“等等!”炮长挥了挥手,“双份霰弹!” “是!双份霰弹装填!”装填手继续吼叫着从弹药箱里又拿出了一包霰弹,放在炮口又用装填杆一直推到底部。 观瞄手把大炮对准了目标,但是雨水打在炮管上,升腾起的热气直接扭曲了视线,根本看不清楚,他皱了皱眉,冲着装填手喊道,“冷却炮管!” 旁边的人连忙上前来,用醋擦洗了好几下炮管。观瞄手看到炮管上升腾起的水汽已经开始变少,连忙又仔细瞄了瞄,把大炮的方向对准了楼车,然后吼道:“开炮!” 这次射击中飞出炮管的至少是一千发弹丸,抱着一颗颗小指头大小下脚料的麻布包裹被燃烧的发射药烧破,霰弹天女散花一般地飞向了楼车和楼车旁的人群,顿时就打得附近的人倒下了一大片。 “啊——”赵思文在第三层正朝着下面的人群挥手让他们往前推车,结果听得下面一阵惨叫,回过神来,旁边的地上也倒下了一大片的人,不由得一阵胆寒,这些阮逆的人杀人的本领未免也太高了,但是为什么自己没有中弹?他觉得非常奇怪,不过他也来不及奇怪了,因为楼车前方的跳板已经被霰弹打碎,上面如同被蚂蚁啃过一般缺了好几块,密集的霰弹打得上面满是弹孔,真的有如蜂窝一般。 赵思文定睛一看,自己带上来的两个兵此时也都死在当场,尤其是自己身后的那个,身上被打了无数的血痕,鲜血正顺着暴雨的雨水向下流淌,早就没了气息。原来是这两个甚至不认识的倒霉蛋给自己挡了炮弹……现在他又一次死里逃生,话说事不过三,眼下已经应该死了两次而没死,再下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死?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看着楼车,就想要往第二层里爬,忽然听得咔嚓一声,脚下的地板忽然动了起来。 原来刚才的炮弹打碎了前面的两根支撑主梁,前面的护板已经塌陷了,接着整台楼车就开始向前坍塌起来,第二层里已经没有了几个活人,尸体和活人一块儿顺着斜坡滚了下来,这赵思文自然也无处可跑,跟着一起滚到了地上。接着整辆楼车塌陷下来,直接把这些人和尸体一起捂在了下面,赵思文再一次因为惊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上!上!快上!”“不要怕死!”“冲上去,他们人不多!我们就要夺城了!”下面的军官们吼叫着,驱赶着旁边的士兵往上爬。士兵们徒劳地举着盾牌向上,在云梯上无处躲避,只能愣愣地接受着步枪的交叉火力射击,如同下饺子一般从云梯上滚落下来。 “天啊!”王晓静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这时的她才是真的害怕起来了,下面的尸体已经堆积到了将近四米高的程度了,下面的士兵已经几乎不用楼梯就可以踩着尸体攀上城楼了,一旦城墙这个可以当作据守的险要陷落,整个沙巴克里就不再有什么可以用来据守的地方了。 “下面被突破了!”随着一声惊叫,钱龙舟快步跑了过去,原来下面的坦克木堡已经被尸体堆了上去,在最前面的两个连士兵已经和冲进来的士兵打作一团,完全无法区分敌我了。 “向我开炮!”下面忽然有人高喊了起来,“向我开炮!”城墙上还在射击的人群被这句命令惊呆了,定睛一看,木堡城墙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外籍军团军官正挥舞着一把指挥刀,一边劈砍着冲上来的敌人,另一手举着一支手枪,指向空中大声朝着城墙下的炮兵喊道,“向我开炮!” “这个牛金星疯了!不许开炮!不许开炮!”钱龙舟一边吼叫着一边冲着旗语兵连比带划一阵嚷嚷,“预备队!上!” 预备队是从海军陆战队里借调来的两个机枪组和一个步兵排,这些步兵装备虽然是和外籍军团差不多的武器,但是他们在战斗经验上的确甩了外籍军团两条街,更加上机枪组的来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扭转战局。 穿着蓝色战斗服的陆战队员们早就在军营里等候,之前城上的战斗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让他们在军营里等候得心里直发痒,这下终于听到了让他们上场,两个机枪组的士兵们二话不说抬起重机枪就冲向城头。三十多名陆战队官兵也欢呼着提着上好了刺刀的步枪冲出了营房,在军官的带领下奔向通往木堡的大门。 他们一直在没有被大雨淋到的营房里,体力充沛,在战斗过程中又等候多时,早就士气高涨,现在冲出营房,一个个都以百倍的热情冲向敌人来的方向,一时间气势盖过了因为突破城头而兴奋的南岸军官兵。只见这些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上来的蓝衣兵一个个高吼着“为了元老院”,散发着一种战斗的快感冲进了人群,硬生生地把刚刚冲上城头的敌人给赶了回去。 “冲!冲上去!突破了!”南岸军的军官们一边大喊着一边又组织了新的一波攻击,衣衫褴褛的士兵们刚刚冲上城头,就听得木墙上有人大喊“离开城头!” 陆战队和外籍军团士兵们纷纷从城墙上跳了下去,这些南岸军士兵们懵住了,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沙巴克砖墙上的陆战队机枪开火了,迅猛的火力直接掠过外籍军团和陆战队士兵的头顶,狠狠砸向了这群傻傻站在城墙上的敌人。 第五百零七章 妖风 两门机枪的弹雨倾泻而出,把城头上来不及躲避的南岸军士兵打翻在地,在木堡城墙上堆起了一层尸体,后面的士兵还在继续向上攀登。眼看又是一波敌人冲上来,砖墙上的两门机枪忽然哑了火,他们的机枪很快就打完了两百发子弹,正在更换枪管整理供弹板,这些事情原本就不容易,此时在大风大雨里更是不容易。 城墙上的外籍军团和陆战队员不好过,下面的南岸军官兵只会更不好过,许多士兵已经因为寒冷而开始虚脱,他们原本就没有吃过饭,肚子里空空,在冰冷的雨水中身体的热量早就损失殆尽。不少还没有来得及登上城墙的士兵身上还有着大量的雨水,他们体格瘦小,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脂肪,抖抖索索的在人群中倒是还好,这一登上城墙被冷风一吹,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晕倒了下来。 这种情形如同传染病一般,前端晕倒的士兵倒下来,后面的人再被冷风一吹也纷纷晕倒,顺着尸山一路滚落下来。 “妖风!”“是妖风!”“阮逆施放妖法了!”后面的士兵们看到这个情形,完全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情况,前面的人冲上去甚至都不用敌人动手,就这么“死”掉了,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做人体正常反应,看到这种情形,被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吓坏了,纷纷立住了脚步看着城头的情形。 果然后面被驱赶上城头的士兵被冷风一吹,也是腿脚一软就这么软趴趴地倒在城墙上,紧接着就再没有士兵敢上去了,就连后面的军官也被这个情形吓呆了,只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城墙上很快就开始出现新的身影,穿着红色或者蓝色军服的士兵提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重新占领了城墙,开始枪口朝下对着人群重新开火起来。 真刀真枪作战并不会吓到那些南岸军士兵,他们早就久经战阵,对于这些已经免疫了;被枪打炮轰也不是太让他们害怕的事情,反正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距离,这么多人中间被打中的几率还真不是很高了,而且对方开枪开炮是有时间间隙的,抓紧时间冲上前去总是有机会的。但是现在他们面对的情况未免太过于诡异,敌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阵风吹过来,自己人就一片片地死在了那里,而他们的人站在那里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任何人对于无法理解的事情总是充满了万分的恐惧的,如果自己被这些妖风吹到了会怎么样?蓝衣兵和红衣兵是不是真的会施妖法?这种妖法到底有多么大的威力?他们原本就又冷又饿,现在被这么一吓,人人都是瑟瑟发抖,不由得手里的武器都抓不住了。 “他们又要施法了!快跑!”这句话如同大堤缝隙上的蚁穴一般,让原本还剩下的最后一点士气彻底归零,身边的士兵们惊恐地吼叫着丢掉了手里的武器,转身就往后狂奔。 在后面的人看来,只是一小块人发生了崩溃,旁边的督战队士兵提着武器想要上去挡住他们。之前这种情况也出现过不少次,他们都已经挡住了,现在战局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情形,绝对不能让军队在这个时刻崩溃了。“别挡住我!快走开!”“阮逆有妖法!风吹到就会死!”“快走开!”这些士兵们疯狂地吼着,完全不在乎面前的刀枪相向,只是在不停躲闪督战队的攻击和拉扯,对着西面就逃。 督战队的人也愣住了,他们之前遇到的崩溃情形什么理由都有,但是被妖风吹到会死的情况还没怎么看到过。就在这时,又是一批南岸军士兵被驱赶着冲上了城头,崩溃的士兵和督战队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情形。果不其然,当他们顶着子弹冲上城头的那一瞬,就被大风吹得纷纷晕倒过去。 “果然是妖风!”“快逃啊!”这句话如同累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整个南岸军的攻城大军就完全崩溃了,汹涌的人潮以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后逃了开去,任何试图阻挡的士兵立刻就被推翻在地踩死当场,位于后面的一台楼车被人群挤翻,狠狠砸在人群中间,被砸得头破血流的人群横七竖八地躺在原本就横七竖八的尸体堆上,惨叫声呻呤声此起彼伏。 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崩溃了,他们也被吓到了,转身就往后狂奔,如同传染病一般,从前锋的崩溃转化为中路的崩溃,中路的崩溃转眼就变成了全军的崩溃。 后面的骑兵原本是作为督战的最后一道防线存在的,现在见到疯狂的人群如同奔涌的牛群一般冲来,吓得也是腿脚发软,马匹也是两只前蹄乱踏,惊恐得要往后跑。 “快让开!不要挡住我们!”之前还有一点士气的南岸军士兵们此刻全然没有了战斗意志,他们只是要从这场可怕的人潮中逃离出去——他们不需要逃得比妖风快,只要逃得比后面的人快就行了,但凡跑得慢的,就直接被乱脚踩死了。 这些高头大马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在生死关头谁也顾不得马匹,人群对着徒劳地试图挡住人潮的马群冲了过去,被吓得乱吼乱叫的马匹也崩溃了,带着身上的骑士就向后退。不少骑手拼命地拉扯着缰绳,想要把马匹拉得转过身来,但是惊恐的马匹根本就顾不得转身,扭着脑袋就向着西面撒足狂奔,转眼间就冲进了树林。茂密的树枝把骑士绊倒下来,拖在马匹后面被撞死,或者马匹在看不到路的情况下一头撞在树干上,不是被立即撞死,就是被折断了脖子,惊叫声中摔倒在地,再被后面的人群踩踏而死。 狂奔的人群中也有许多人跑得脱了力,眼前一黑就躺倒在地,这些情形更加“证明”了阮逆是有妖法的,对于妖法的恐惧和对于人潮的恐惧让这些士兵们胸中充满了惶恐,纷纷发足狂奔,头发跑散了都不知道,一个个满身泥水血水,披头散发,向着空中挥舞双手,如同一个个可怕的疯子一般冲向西面。 “什么?溃逃了?”赵喜敏被传令兵的汇报吓了一跳,传令兵也不敢抬头,只是跪在地上低头说道,“是的,将军,前锋已经崩溃了,他们正朝着这边逃过来。” “怎么可能?”赵喜敏快要疯了,跳将起来把小桌上的杯具茶盏全都扫倒在地上,“刚刚不是已经登上城头了吗?”他来回在帐篷里走了好几圈,“都死了这么多人,城头都登上去了,怎么就溃逃了?” “将军,我们要离开这里,”几个参谋官跑了进来,“溃兵正朝着这边涌来,要是被他们裹挟住了就逃不掉了。” “逃什么逃?拦住他们!”赵喜敏简直要气炸肺了,抽出挂在一旁的宝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来人啊!把亲兵都集合起来,我们去挡住溃军!” “溃军不可挡啊!”有个参谋官连忙说道,“若是被裹挟了还好,若是被踩在脚下,必死无疑啊!” 在场的人就算是作为统帅的赵喜敏,身材都比不了阮伟,在被n多人踩了后肯定只有死路一条。赵喜敏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个参谋拱了拱手道,“将军还请下令,我等即可撤离此处。” 赵喜敏心有不甘,即便是在帐篷中,也抬头向着东面看了看。费尽这么大的劲冲到了城下,却就这么崩溃在最后一步,换了谁都不会开心。可是溃军正在朝着这边涌来,如果不能赶快下定决心,一旦被溃军裹挟,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希望了,这么一来,不如先带兵后退十里,稳住了阵脚再说。 “好吧!”赵喜敏狠狠地啐了一口,大声命令道,“我军暂且退后十里,收拢部队重新整备,待到大雨过后再重新攻城。” 参谋们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得北面传来一阵火铳声,众人心中不由得一惊,难道阮逆手下有此等妖法?能够在这么快的速度里冲过来包抄他们的后路? 冲过来的是陆军部队的几个连,为首的是赵勇的第一连。自从换装了1628步枪后,陆军操典中就已经开始废弃了排队枪毙战术,他们的士兵排成了一条稀疏的散兵线,三到四人一组。这些改进版的新式步枪增加了弹仓,发射速度提高了三倍还不止。每个步兵排里有三个精准射手,使用后膛装填的六角步枪,被分配在每个班中。 他们一直都等在丛林中等待着攻击机会,因为丛林上层有着厚重的树叶,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雨水困扰,但是沙巴克被人海围攻的同时自己却只能躲在一旁,这种心情很不爽。刚才沙巴克向邦克山总指挥部汇报说进攻的敌军已经全线崩溃,指挥部就下达了突击存粮处的命令。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南岸军已经没剩下多少粮食,但是攻击存粮处并且焚毁仅存的粮草依旧能够严重地打击南岸军的士气。 从侧面突然冲出一支敌军,这情况让南岸军还没有崩溃的人措手不及,他们全然没有想到在如此茂密的丛林中竟然会有人潜伏,而且有六七百人之众。 第一批面临陆军的南岸军对这支敌军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畏惧,一个偏将率领了一支八十人的骑兵从侧面开始集结,同时前面已经开始集合步兵,准备直接冲击这支冲出来的部队。虽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城上的敌人也是使用差不多的武器,但是现在可是真刀真枪相对的,一旦双方逼近了对方在火力上就没有优势了,更别提还有骑兵可以提供支援,歼灭这些敌人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可是对面的步枪射击起来就完全不同了,这些步枪射击速度快,装填动作简单,延绵不绝的射击让在最前一排的士兵直接就被打翻在地,后面的人里面也有不少人中了弹。 “不行!骑兵快上!”偏将一看步兵在迅猛火力下被打得头破血流,大声喊道,“骑兵!冲!” 骑兵一直以来都是步兵的克星,宋朝因为非常缺乏马匹,因此只能在重步兵上钻研。他们能够借助重型装备挡住金朝和蒙古骑兵,但是却无法包围和歼灭高机动的骑兵。同等数量下骑兵能够轻松对步兵产生压倒性的攻击,步兵几乎是无法阻挡骑兵的存在。 可是面前那些穿着蓝色衣服的步兵丝毫没有慌乱的情形,看到骑兵从左翼开始集结,陆军士兵就知道了对面在准备进行骑兵突击。赵勇冲着几个火力班组挥了挥手,指了指远处的骑兵——这些骑兵距离不过五百米,虽然说不是1628步枪发挥威力的距离,但是这个距离下却是六角步枪的天下。 几个精准射手平端步枪半跪在地上,屏息瞄准,然后向着远处的马匹开枪。射人先射马,这些装备了瞄准镜的步枪虽说打骑兵比较困难,但是用来打马匹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随着一阵砰砰的枪响,冲在最前面的三四匹马前蹄一跪翻倒在地,马背上的骑手也被甩到了地上,接着在惊恐的叫声中被自己人的马蹄踩死。后面的骑兵根本顾不得躲开自己人,只是继续用双腿夹紧马背,拼命地吼叫着“快!快!” 马匹嘶鸣着向前冲击着,骑手们也是满心的恐慌,他们如果不能把这群蓝衣兵驱散,那么整支军队的失败就是时间问题了。但是面前那些看着他们冲过来的步兵没有恐慌的表情,他们半跪在地上,平端步枪,瞄准着他们这些骑兵,进行了三次齐射,骑兵最前端的三十多人立刻就被全部打翻在地,摔在地上的骑兵惊慌失措地向着两侧爬去,但是旋即被后面的骑兵踩死在地。 后面的骑兵恐慌了,纷纷掉转马头就往后跑,敌人的攻击似乎延绵不绝,他们这般攻击根本就是去送死,谁也没法在必死的情况下还能慷慨赴死。骑兵的崩溃带动了一旁发愣的步兵,他们也纷纷转头就向后逃去,骑兵都逃了,他们步兵还在这里送死干什么? 第五百零八章 树倒猢狲散 赵喜敏原本还在距离战场七八百米的地方观看,在他看来这些步兵身上没有甲胄,只有一身布衣,手中虽然提着火铳,就算是威力再大,在骑兵面前也不够瞧的,骑兵这种快速突击的战术正是能够克制步兵的不二法宝,即便是只有八十余骑的情况下,冲散这些步兵定然不在话下。 但是下一秒钟战局就发生了扭转,骑兵被纷纷打翻在地,幸存的人掉转马头就往后逃,自己的步兵在这样的局势前也纷纷转身逃跑了。 “完了完了!”旁边一个参谋连连叹息了两声,转身就跟着正在败逃的人就逃掉了,赵喜敏差点没把眼珠子掉下来,这下该怎么办?难道再叫人发起攻击?他不由得脑袋望向东面,败逃的人潮正在朝着这边奔逃,现在还不赶快走,就真的走不掉了,他恨恨地一跺脚,叫手下亲卫牵来自己的马,翻身上马。 骑在马上,赵喜敏心里万份懊悔,自己这十万大军千辛万苦从界镇一路遭受磨难来到这占城,结果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失败,早知道还不如在半个时辰前就收兵,起码还能留下一些军队翻身用。眼下这般乱局虽说以后还能收复一些溃兵,但是绝对剩不下多少人了。前方战斗中的具体损失他不清楚,但是肯定在九千人以上。这些损失的人中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辅兵,但是战兵数量绝对不少,这样的损失就算是好几年也补充不起来。原本还指望着能够打下占城港掠夺一些财物,以后东山再起倒还有点指望,可是现在南岸军连占城港的城墙都没看到,军队损失就已经到了如此惨重的境地了。既定目标占城港攻略无望,手下损失惨重,现在更是全军溃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好自己从阮伟那里掠夺来了一群参谋人员,又把界镇时多年弄到手的财宝都带了出来,现在如果能够逃到最近的一座城市,收拢溃兵之后虽说不能恢复到现在之前的局势,但是应该能够找个城市占山为王。 “阮将军那里怎办?”旁边有人冲上来拉住了他的缰绳,“将军,不能见死不救啊!” 说话的参谋手指着远处的一辆大车,阮伟现在应该就躺在车里。赵喜敏摇了摇头,“他阮伟死活关我何事?”说着一脚把这个参谋踢得坐在了地上。 这参谋以前颇受阮伟器重,算得上是阮伟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这时让他放弃阮伟任其自生自灭,心里颇感不忍,连忙爬了起来,双手挽住缰绳大声说道,“赵将军,这么做未免太不近人情!”说着他又把缰绳在手上缠了几圈,“这整场仗几乎都是我阮伟兵团之人所打,死伤之人以我军团为最众,赵将军以我军团万人之枯骨,不能救我阮将军之性命么?” “住口!”赵喜敏被这个参谋弄得火起,大雨当头淋下来,根本就看不清什么,“这阮伟早就已经死了,汝不见阮逆之众已经围攻过去了么?”说着他遥指那辆大车,旁边已经隐约有不少蓝衣士兵的身影了。 “将军,只要将军有心,召唤百余人即可把阮将军救出来的!”参谋双手不肯放开,苦苦哀求。 赵喜敏心里是越来越不舒服,眼下敌人已经逼近,败逃的人也在快速靠近,如果还不赶快逃离,保不齐自己就要跟着这个参谋官一起被踩踏死在这里。“放手!”他冲着这参谋吼道,参谋不死心,继续哀求道,“将军,请救救阮将军!” “去救那个死肥猪!谁来救我?还不快快放手!”赵喜敏都有些担心了,“要不快点放手,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将军!”这参谋满脸不在乎的表情,“阮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如若不能救走阮将军,小人死也不能放手!还请将军……”话音未落,就见赵喜敏抽出宝剑,作势斩向那个参谋官。 参谋官见这情形,不仅不放手,反而更加贴近一点,抱住马的脖子喊道,“将军!不能见死不救——啊!” 惊叫声中,赵喜敏的宝剑已经戳入了这个参谋的脖子,这个参谋愣在当场,喉咙里被涌出的鲜血堵塞发出“咯咯”的声音。赵喜敏可管不了他死不死,再不走自己就会死在这里。想到这里,就想拔剑,可是那参谋官还没有死,双手紧紧抱住了那把宝剑不放手,同时还勒住了缰绳。赵喜敏这下没了办法,只能跳下马背,叫身边几个亲兵把这人扯开。 几个亲兵上前,乱刀把这个参谋官砍死在当场。但是这参谋死前把缰绳缠了好几圈在双手之上,情急之下几个亲兵手忙脚乱地解不开。 “闪开!让我来!”一个亲兵抽出腰刀,狠狠把这个参谋的双手砍了下来,三两下就解开了缰绳,冲着赵喜敏说道,“将军!请上马!” 赵喜敏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看大约六百米外那些还在想着这边奔逃的溃兵,恶狠狠地骂了几句,然后策马就朝着西面而去了。 阮伟的座车其实兵不是陆军士兵们的目标,但是阮伟的那群死忠并不知道,纷纷拿着武器保护着大车,同时又想要把这辆车运走。这样的情形下,谁都知道这车里定然是重要目标,这个方向上的刘利华连散了开来,向着座车包抄过去。 那群死忠几次试图在车辕前套上马匹,可是马匹转瞬就被打死,然后几个冲上来推车的士兵也被打死在当场。保护座车的士兵也纷纷被乱枪打翻,虽然还有人在附近活动,但是谁也没有胆量再在前面吸引火力了。 “将军!”一个亲卫跪在阮伟身边,“敌人靠近在即,我等如何是好?” “我阮伟乃是奴隶出身,有的如此一般家业,更是这南岸军之将军,此等荣耀已是绝大多数人无法企及了,生平所享用之美食美女不计其数,我这一生本已无憾,更何况现在这又回到了占城。”阮伟躺在床上,眼睛盯着顶篷缓缓说道,“现如今既是到了这般地步,也应是我阮伟之末日了。”他说着扭头望向这个亲卫,“我一声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作战之时都是逼迫士兵去送死,见到漂亮女子,往往叫人假扮山贼上前掳回享乐,若是见了有钱之人,往往也是杀其全家掠夺财物。今日若是要死,也是报应,既是要死,不如死个轰轰烈烈。” 说着阮伟望向这个亲兵,“你扶我起来,让我坐在车边。” “连长!那车旁有人!”刘利华身边一个士兵高声喊道,“似乎有好几个!” “开枪啊!”有人在旁边说着就开始瞄准。刘利华大喝一声,“不要开枪!我看看!” 他们距离那辆大车还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刘利华连的士兵纷纷散开来,保持戒备姿态。这个距离上敌人根本不可能威胁到自己,若要是他们有什么轻举妄动,这个距离上依旧能够轻松把他们打成筛子。 刘利华举起望远镜,细细看了看,远处的车辕附近坐着一个人——这人胖得有点让人吃惊,他在旧时空里见过许多和胖子相关的新闻,自诩照片里见过的胖子也有不少,但是这样的胖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把他吓了一跳,“这胖子……得有六百斤了吧?”到得这个时空后,他刘利华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么多人里就没见过一个胖子。无论是归化民还是安南武朝土著,都是瘦子为主,稍微生活好一些的地主老财也不过就是壮实点罢了,眼前的阮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胖子了。 “就是……”旁边的士兵说道,“都看不见脖子了。” “这人要是站着往下看,肯定看不见自己的脚指头。”又有人在一旁调侃道,“他要干什么?” 刘利华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说道,“不管是干什么,反正不是好事,靠近过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阮伟坐在车辕边,手脚断裂的部位还在传来一阵痛感,手上还抓着一把短刀,另一手拿着一个火把,见到那些蓝衣士兵靠拢过来冲着前面大喊道,“来者何人?” 在前面的尖兵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威胁,就冲着那边喊道,“我们是中国元老院陆军部队,想要活命举手投降!” “中国?”“元老院?”阮伟的脑海里根本找不到这两个词,他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含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中国元老院的蓝衣士兵要跟自己的军队死磕,便大声吼道,“我阮伟戎马一生,乃是十数万南岸军统帅,怎能让你等活捉!今日我阮伟既是无处可走,你等也休想抓住我!”说着阮伟把火把对着车内一丢。 “轰!”随着一声爆炸的声音,整辆车都被爆炸炸得散了架,这个肉山一般的阮伟也被爆炸的冲击波冲得飞出了三四米倒在了地上。原来阮伟叫那亲卫给自己搬了一大桶火药放在车里,等着跟敌人面对面的时候一把点燃,不让自己陷入贼手。 陆军士兵们一看到爆炸都齐刷刷地趴在了地上,他们平时在训练中专门练习过这些防炮击之类的动作,但是这次爆炸的威力远远低于他们预期。 爆炸的现场只有一个大约脚踝深的小坑,哗哗的雨水很快就把小坑填满,被爆炸炸得散架的碎片也没有飞出去多远,只是散落在方圆五六米的范围内。就连阮伟本人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除了觉得背上疼痛无比不能动弹,自己的身体太重压得呼吸顺畅之外,竟然都没有什么事情。 那亲卫搬来的火药是货真价实的,但是那么一大桶,重量未免太大,他一个人根本就搬不动,所以特地倒掉了一半,然后又在被运过来的过程中被大雨打湿了好大一块,受潮后的火药爆炸威力严重减少,导致了这个如同大号雷鸣一般的爆炸。 陆军部队的士兵们围了上来,看到这个肉山,也不觉犯了难。这人到底该怎么处置?刚才宁可自杀也不想被俘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就算是大家想要救他——这么个肉山谁也搬不动啊,唯一能够运走他的大车还被他自己炸散了架。 “看什么看!”刘利华扶着自己的头盔冲了过来,在阮伟的身上踢了一脚,听到他还在哼哼,知道还没死,冲着旁边的士兵指了指,“你去弄点什么东西来顶住他的脸,让他不要把脸埋到水里淹死了,其他人散开,侦察一下附近情况。” 话音未落,就听得前面有人喊道,“连长!连长!溃兵过来了!” 刘利华提着自己的步枪冲了上去一看,不由得就傻了眼,从东面涌过来的真的是人山人海,起码有上万人在往自己的方向发足狂奔。 “拦住他们吗?连长?”旁边的一个士官问道,顺便还在阮伟身上踢了一脚。 “拦个屁!”说着刘利华指了指正在涌来的人群,顺手又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这黑压压的上万人,咱们这几百人根本挡不住!”说着他冲着身后的旗语兵大声喊道,“打旗语!撤退!” 旗语兵连忙冲着其他几个连队挥舞着手中的信号旗。赵勇也看到了旗语,一看到“溃兵将至,即刻撤退”的信号,不由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冲着身边的士兵大声命令道,“所有人注意,向后,回树林去!” 刘利华看到其他几个连都开始转身后撤了,便也准备转身。正在这时,旁边一个士兵跑过来,“报告连长!那个胖子我已经顶住了,我们是不是要转移下他?” “转移个蛋啊!”刘利华差点骂出来,“那么重的一个肥猪,你搬得动吗?就算是几个人抬,我们的担架也是给两百斤左右的人准备的,这人起码六百今,搬不了,就放在这里,要是没被踩死再说!” 说话间,刘利华扯了扯旁边几个还在发愣的士兵,“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撤退啊!”说着带着其他人向着树林撤退过去了。 第五百零九章 第二代 城墙上的守军还在呆呆地看着城下的敌人黑压压的一片向着西面涌去,人潮退走,地上满满的躺着大片的尸体,遍地尸骸让人怵目惊心。 “这是我们刚才的战果?”元老们刚才在战斗的时候一个个都麻木得完全注意不到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但是待到战斗结束,看到下面这么多尸体,不由得一个个都呆住了。 就连他们身边的城墙上,城内的地下,无处不是尸体,南岸军那些衣衫褴褛或者光着膀子的士兵和穿着红色战斗服的外籍军团士兵尸体交错地躺在城墙上,从城墙上滚落的尸体在城下堆积得几乎和外侧的木堡一样高。尽管还在下着大雨,但是血腥味依旧充斥着鼻腔,所有人都呆立在那里,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间有人高喊起来,“敌人逃了!”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高喊,“我们赢了!元老院万岁!”“万岁!我们赢了!”“打败敌人了!” 沙巴克城墙上充斥着士兵们和元老的欢呼,他们一手高举着自己步枪一手则挥舞着帽子或头盔,仰头迎接着雨水的冲刷,兴奋地在城墙上又蹦又跳,有两个脚下一滑从内城墙上还滑到城墙下去了。 “这支军队以后可就有魂了!可惜……”李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钱龙舟在他肩上拍了拍,“别忘了,你也是外籍军团的一份子,要不要我写个申请把你调回来?” 李园在钱龙舟胸口拍了一巴掌,“去你的,指挥守城你上了,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仗要打了,我不回来了。”钱龙舟连忙一手扶住旁边的桌子一手抓住了李园的手,“别乱推……我腿还有点软,站不稳,再推就给你推到城外去了。” 李园被他那发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哪里伤着了?” “没有,没伤着……就是有点怕……”说着钱龙舟还微微曲了曲腿,接着明显力量不支地向前倒了一下,就这么一头磕在墙上,晕了过去。 “救护兵!快来人啊!”李园给吓了一跳,连忙高声喊了起来。 听得指挥台上有人在高喊救护兵,一下子从两旁涌上来十多个抬着担架的民兵,一看到总指挥趴在地上,忙不迭地把钱龙舟给抬起来在担架上安置好,旁边的民兵又脱掉身上的军服帮他护住头上的雨水不至于进入口鼻腔,接着抬起担架往向着城下的救护所跑去。 “都动起来!”李园冲着身边那些还在发呆和欢呼狂奔的士兵大声喊了起来,“清点武器弹药,检查地上的自己人,活着的送去救护所,牺牲的收敛尸体!都动起来!” 救护所里也出来了两个归化民医生,他们的任务是检查每一具己方尸体,防止有休克的人员被直接当作尸体处理。 城墙上的士兵们把尸体分开来,尤其是木堡上,外籍军团和陆战队的士兵死前跟南岸军的士兵扭打在一起,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被冰冷的大雨浇了一通都僵硬了,分都分不开。收敛尸体的士兵大多又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战斗,之前体力消耗非常大,现在突然失去了压力,很多人开始出现体力透支的情况,有人在搬着搬着忽然倒地晕了过去。 “快来!我这边有人晕倒了!”“担架队!快过来!我这里有人晕了!”“来,搭把手,我老弟晕了。”城墙上顿时就乱了起来,担架队的民兵忙不迭地跑来跑去,两个军医也是一筹莫展,他们根本就检查不过来,只能够谁近先看谁。 =============================分隔线============================= “沙巴克刚刚发来电报。”肖明伟拿着一份电报纸走进了参联会的会议室。“战斗已经结束,”边说着他一边拍了拍军服上的雨水,“伤亡很大,但是守住了。” 会议室里坐着杨铭焕执委、海军总参谋长卜众孚、陆战队总参谋长吴镝,三个人正坐在桌前看着地图,讨论接下来可能会进行的战局。 “是什么情况?怎么才打了一场就结束了?”卜众孚对于这情形充满了好奇,“敌人进攻兵力有多少?还有多少战斗力,大概在多久时间里可以完成准备进行下一场进攻?” “战场上遗留的尸体至少有一万具,进攻人数肯定在这之上。现在没有能力进行战场清扫,不清楚敌人的损失情况。”肖明伟看了看,“西面陆军也发了电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张纸,“几万溃军逃掉了,把他们自己以前的营地都给踩踏了个干净,陆军的几个连歼灭了大约六百左右的敌人,没能抓住对方的高级将领。” “我们又没有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就连骑兵都没有投入这场战斗,根本没什么可能对他们进行包抄和围歼了。”袁振力一边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何滚龙,何滚龙嗓门很大,跟着就说道,“没错,再说我们的兵力太少了,就算是用散兵线战术对他们进行拦阻也拦不住,十万人呢,你们是没在空中看过,真的是茫茫人河,飞机都要在空中飞个半小时才能看到首位呢。想要进行大规模的穿插和围歼基本上没可能。” “说到点子上了,”肖明伟点了点头,“现在的确问题是没有足够的兵员,我们扩军的步伐已经很大了,现在就连军服都有些供应不上来,更不要说装具、武器装备这些,而且训练也是大问题。” “扩军可不能一蹴而就,”杨铭焕在一旁深有体会地说道,“一个士兵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戴的头盔,手上的武器弹药,脚上穿的鞋子无一不是由我们的装备采购部门进行提供。眼下我们自己的装备部还没有生产能力,只能通过其他各工业部门进行下单生产。如果工业部门把主要生产力放在生产军需物资上,那么势必就要影响民用产品提供,影响民计民生。” “还有贸易,”袁振力补充了一句,“现在纺织厂的生产几乎全部被集中到军需生产上来了,对外贸易的布料生产已经全部停止了,全部是通过仓库库存的在顶着,但是现在仓库库存也已经到了警戒线了。” “啊?”杨铭焕吓了一跳,“现在纺织部门不是在每天二十四小时进行不停机生产吗?军需缺口有这么大吗?” “是的,”一旁的何滚龙点了点头,“纺织厂的布料基本上都是被直接送到服装厂进行被服加工,量一直都不怎么够,所以在生产上还是拖了整个军需订单完成率的后腿。” “对了,昨天纺织厂还发生了事故,”袁振力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生产被终止了十二小时,所有机械进行排查,人员休息……这段时间的连轴转,纺织厂的人手缺口很大,所以都是每天工作十二小时的,昨天的事故就是因为疲劳导致的,一个女工的右臂被卷进机器折断,还好经过急救后没有生命危险,而且手臂还有一定程度可以康复。” “我去!”杨铭焕有点好奇了,“你们两个不是空军的吗?怎么变成你们两个跟我汇报纺织部门的工作情况了?弄得我还一愣一愣的,怎么……” “你啊……”旁边的肖明伟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在杨铭焕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忘了他们俩的老婆是干什么的了?” “哦!”杨铭焕恍然大悟道,“忘了,杨灿铃和雪漫是吧?” “嘿嘿,那当然。”何滚龙脸上不无自豪地说道,“我老婆每天回家都要跟我‘汇报’服装厂的生产情况。” 倒是袁振力一直不吭声,杨铭焕笑了起来,“我说你怎么就不说话了?还不赶快结婚?再不赶快结婚,只怕孩子都要跑出来了!” “唉……”袁振力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走了过来,只是坐在桌边,身上的空军军服还在往下滴水。“怎么了你?”杨铭焕满脸好奇,“怎么一说起结婚就愁眉苦脸的?咱们可是在新世界啊!又没有岳母娘,房子也不是问题啊,只要你开口,马上就能给你分配一套新房结婚!” “唉……”旁边的何滚龙也唉了一声,“不是那个问题,房子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而是这个孩子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怎么会?”卜众孚第一个跳了起来,“这可是我们元老院到了新时空的第一个宝宝呢!怎么会不是时候?”边说着他忽然看到了何滚龙斜着眼睛望着他,连忙辩解道,“不是那个意思,你的娃娃来得早,我的意思是这个娃娃是第一代。” “我也知道啊,可是……工厂工作你也知道的,”袁振力低头再次叹息了一声,“她工作忙,最近一段时间总后勤部的订单特别多,她反应又比较大,不仅影响工作,同样也影响生活,她跟我说……”袁振力边说着边擦了擦眼角,“想要中止。” “中止?”“不太好吧?”“第一个孩子最重要,要是第一个孩子就中止,以后就……”卜众孚连忙把嘴巴捂住了,旁边的人都是一通苦笑。 杨铭焕稍微愣了愣,“这个事情,你们没有跟执委会秘书处报备吧?” “啊?”这下轮到袁振力发愣了,“这执委会管着吃饭睡觉拉屎撒尿的,怎么生小孩的事情也要管着吗?” “那当然,”杨铭焕自己其实心里也没底,他不愿意看到一个未来的元老就这么消失掉,这事情如果能够报备到秘书处,起码可以让杜彦德那边的总务处管一下,起码也能够想点办法不是?想到这里,他连忙跟袁振力说道,“这事情你最好是跟秘书处通个气,杨灿铃有小孩的事情许多元老都知道的。” 袁振力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那天被田飞虎探脉探出喜脉的事情早就被大多数元老知道了,为此在元老论坛里占据榜首的几个帖子里,“论元老第一代的养育之我见”这个帖子一直都占据前三排。 整个元老院里的元老们对于自己第二代的问题一直都是津津乐道的,对于袁振力和杨灿铃的孩子取名的帖子也已经有了一千多的回帖,虽然有的元老抱着恶搞的兴趣在乱取名,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抱着很严肃的态度在献策献力的,甚至为了意见不统一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都有。若要是大家知道了这个孩子就要这么毫无征兆地无疾而终的话,肯定会闹出轩然大波的。 “我说咱们不是来讨论战局发展和对战报进行分析讨论的吗?”袁振力忽然醒悟过来,“怎么突然就讨论起小孩来了?咱们可没有多少时间耽误啊。” “没关系,”“这不是问题,”“就是,只是一场仗罢了,没事的,”看着旁边的几个总参谋长都在说话,杨铭焕连忙说道,“对于我们来说,第二代元老是最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这第一个……”他突然想起了雪漫的孩子,连忙跟何滚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何滚龙挥手打断了杨铭焕的辩解,“我知道不是这个意思,你接着说。” “是的,”杨铭焕连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可是来到这个时代的不速之客,如果没有第二代第三代,我们很快就会被历史长河给淹没掉,整个元老院,我们现在打下的基业,也会渐渐泯灭。繁育和发展第二代,保证知识文化的传承,用我们的世界观改变这个世界,才能让元老院的红旗一直打下去。” “是蓝旗,咱们的是北极星旗。”肖明伟在一旁低声补充道,杨铭焕一脸无奈,“我知道啦,只是这个意思罢了,咱们如果后代教育搞不好,我们现在拼命打江山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反正等到我们都死完了,这江山也守不住。” “我去,”袁振力一脸郁闷,“我们回到正题上好吗?说得我都十恶不赦了。” “这不是大家关心你吗?”杨铭焕说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要是有困难,就来找执委会,执委会是为所有元老服务的地方,有困难不怕,怕就怕有困难自己一个人扛,我们可是五百元老的集体,未来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嘛,好了,咱们来接着讨论下接下来怎么办吧。” 第五百一十章 战后会议 1 “根据陆军的汇报,”肖明伟把电报纸摊开来放在桌上,在桌上的玻璃板上拍了拍,玻璃板下压着一张地图,这张根据航拍绘制的地图比例尺虽然算不得精准——元老院旧时空储备里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套测量设备,如果提供给地图测绘,那么建设的时候就会不够用,况且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来进行大规模地图测绘,所以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用这张以旧时空眼光看根本就是粗制滥造的地图了。反正在本时空而言这地图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解决有无。“我们在沙巴克抵挡住了敌人的进攻后,敌人从主战场上溃逃的军队沿着官道向着西面一路狂奔,路上被踩死了许多人,就连阻挡的骡马也被踩死不知道多少,现在整条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重伤员。” “俘虏情况呢?”杨铭焕冲袁振力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望着肖明伟,“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俘虏问题。” “我们还需要担心俘虏问题?”卜众孚不由得愣了一下,“你是怕多还是怕少?” “当然是怕多啊!”杨铭焕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整个东方港占城港体系里有多少人?” “有多少人?”几个总参谋长都好奇地望了过来,“我们不清楚呢,你是执委主席,当然是你知道啊。” “我就来跟你们算算人数,最先我们是五百人,击败第一次围剿后,我们总人口扩充到了一千二百……”杨铭焕的话立刻就被打断了,卜众孚脑袋直摇,“我说你跟我们说那些干什么?你就说个数字行么?” “好吧,”杨铭焕点了下头,“伊藤军团一口气带来了三万七八千人,战前有注册的归化民数量就已经到了三万五千人了,至于土著,如果包括安允和北桥头镇的未归化者足有两万多人,外加这三万七千多人,我们的人口已经直接接近十万人大关……” “我们有这么多人?”袁振力有点发呆,嘴巴都没合上,“那不是得搞计划生育?” “计划生育个蛋!”旁边的何滚龙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计划生育这事情要看情况的,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缺的就是人口。” “没错!”肖明伟点了点头,“我们击溃了整个安南唯一一支还能拿得出手的军队,安南已经没有兵力可用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日本人当年在东北的做法,组织农垦团,在军队的保护下入侵安南领土进行开垦和生产,建立农垦农场,保证东方港的粮食供给。” “我勒个去,还入侵呢,”卜众孚在一旁撇了撇嘴,“我们那叫收复失地,阮福源可是安南皇帝,现在他女儿是元老之一,我们元老院对于安南领土就有了所有权。所以咱们这就叫收复失地,不叫入侵。” “也是。”肖明伟点了点头,“不过敌人明的打不过咱们,可能就会使阴招,投毒杀人什么的肯定样样要来,咱们每个农垦农场都至少要保持一个排以上的兵力保持机动,防止敌人趁我们疏忽对归化民进行袭击。” “没错,这样的话,我们还要保持一支比较高机动能力的部队能够保持对各个农垦农场进行机动支援。”袁振力说道,“至少每个农垦农场要保证有一台无线电,同时也要准备信鸽,尽量保证对附近的情况有足够的了解。” “为什么我感觉咱们跟日本人当年在中国的政策有得一比了?”何滚龙有点郁闷,肖明伟笑了起来,“你不要这么敏感,历史是由胜利者谱写的,谁赢了谁就有资格说话,现在安南也好武朝也好,并没有国家即是民族的概念,没有人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种族概念去战斗的,只要我们不像日本那样滥杀无辜,认真贯彻元老院对人民政策,基本上不会引起人民的反感。” “怎么不会引起反感?”卜众孚在一旁说道,“我们农垦团进入安南领地,占领当地肥沃土壤……你别跟我说去开辟新田,新田产量低是很正常的,遇上土壤条件不好的,粮食绝收也不是稀奇事,只能去占领已经种好了的农田进行垦殖,这样势必就要面临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的矛盾和冲突。更何况就以我们现在安允这边的情况就能看出来,一般有土地的富农数量并不高的,主要都是当地的大地主。他们早就把持了所在地百分之七八十以上的土地所有权,一旦我们的农垦团进去,必然就是直接跟当地大地主直接冲突。” “怕个毛,大不了直接冲进去就搞土改,搞合作社,地主合作就合作,不合作就批斗死他们。”袁振力满不在乎地说道,但是马上就被肖明伟摇头打断了,“小袁啊,你这样做是不行的。” 袁振力还没有反应过来,肖明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年为什么搞土改?为什么要批斗地主?为的就是消除私有制,用最快速度推广公有制。这样做,就能直接把土地迅速转化为无主之地,随后再重新进行土地分配而已。这在短时间看来能够让大家一起致富,但是事实上是饮鸩止渴,短期内看起来是挺不错的,人民兴高采烈地跟着你走。可是从长远看,完全就是对国家和政权有害的。地主之所以能成为左右乡里的一方豪强甚至是土皇帝,往往并不是靠的镇压老百姓或者以强胁弱。他们更多的是担任当地的矛盾调解人……” “你是说文新奕?”袁振力毫不介意地反唇相讥,“文新奕就是土皇帝啊,结果那时候还不是让咱们把文家庄给平了?”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杨铭焕连忙打圆场,“打住打住,讨论战局,讨论占据……” “还讨论个屁的战局,这都已经打完了,南岸军压根儿就没能攻下沙巴克,全线溃败了。”肖明伟说着在电报纸上轻轻拍了一下,“对敌政策不弄明白,到了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能吃什么亏?”卜众孚有点不乐意了,“难道还来攻打农垦团驻地?一个排的步兵加挺机枪能够挡住几千人的围攻,咱们六个连加上一部分炮兵和机枪就挡住了十万人规模的进攻,难不成还能让那些地主老财把我们的驻地给攻陷了?” “你们这么想就错了,敌人不是npc,不会站在那里跟你一刀一刀砍过来,人家一样会玩计谋,”肖明伟说着有些痛心疾首状,“占城港我们死了一个元老和好几十人还不够警醒你们啊?日本人当年还要怎么厉害?一个大队撵着十几个国军师满地跑,到头来不还得给人家赶出东北?” “那是美国人釜底抽薪,把日本主要城市都给烧了个干净,要不然哪里会有这样的结果?日本人还打算一亿玉碎呢!”卜众孚耸了耸肩,“如果真的靠的全是中国人,咱们早就用日本话在为这个事情吵架了。” “别把话说得这么干脆,”肖明伟有点恼火了,在玻璃板上拍了一巴掌,“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是这么容易被人征服的吗?” “也没那么难,”卜众孚同样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五胡乱华、蒙古蛮子加上满狗,哪个不是征服过汉族?要说汉族血统,咱们谁他喵的还有汉族血统?早就被那些该死的外族污染了我们的血统了!一个民族灭亡并没有那么难,蒙古人杀了超过两亿人,还被我们的历史书里封作元朝,还号称是中国历史上疆域最广阔的朝代。我真不知道这样的历史书到底有什么教育意义,他们看不到元朝人屠刀上流淌的汉人鲜血吗?作为一个四等贱民,杀死一个只需要赔三只羊的奴隶时代,就那么值得这些历史工作者们庆幸吗?” 肖明伟也有点没底气了,“那是历史问题,不是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我现在说的是对外政策,多元化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更好更有利一些。” “多元化,多元化这词根本就是贬义词好吧?一个民族如果不能一条心,迟早都要被外部势力分化,多民族不是好事,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领袖,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卜众孚话说着又被肖明伟打断了,“好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领袖,你干脆按照纳粹的信条重新创立第三帝国好了嘛。” “好啊,那就多元化啊!血统单一的国家肯定要强于那些血统混乱的国家,德国当年就肯定要比美国强。”看到肖明伟又要说话,卜众孚连忙把手一摆,“不要说德国打输了,美国人当年没比德国好到哪儿去,英国人更是王八蛋。要说屠杀犹太人这事情,根本就是英美联合逼迫德国人动的手好吧?” “照你这么说德国人屠杀犹太人就可以原谅了是吧?”“屠杀犹太人?德国人仅仅屠杀了六百万犹太人就被钉在耻辱柱上,那成吉思汗那个蒙古畜生呢?屠杀了整整两亿,是纳粹屠杀人数的三十三倍,结果被我们的历史工作者尊称为‘元太祖’,莫不是成王败寇?” “你的意思是要屠杀一切外族,这样就能保持我们血统的纯正?”肖明伟的声音中已经夹杂着怒气了,卜众孚摇了摇头,“参与我们的人,我们带他们一起奔向光明的明天,但是如果阻挡我们的,我们就用滚滚的车轮把他们碾碎。无论是不是汉族,只要加入我们,就是华夏人,无论是武朝人,迈德诺人还是安南人,只要加入了我们,就是华夏人,不再分什么种族。把人家分到种族,根本就是一种歧视,最终会要把别人逼到我们的对立面去的。” “好了好了,先静一下,”杨铭焕知道再吵下去保不齐就要上演全武行了,连忙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争吵,“我们在讨论下一步的军队行动情况,你们现在吵成这样根本就是没意义好吧?” 两个人都不服气对方的话,只是重重哼了一声,都不说话了。 “既然两位都不说,那我先说下我们空军接下来会要做的事情。”袁振力见陆海军都不说话,便自顾自地说道,“这次原本空军是担当斩首任务的,但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台风把我们的计划打乱了,飞机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升空作战。” “放心,没人怪你们的,”肖明伟重重出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没有要求空军不顾气候条件进行作战,毕竟现在的空军也就是一战末期时代的标准,强行让你们升空,除了制造事故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袁振力连忙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有条件做不到全天候作战,因此也只能等到天气转好之后再升空作战了。” “嗯,”肖明伟站了起来,看了看地图,“首先敌人是沿着西向的官道溃逃的,这条路向西可以延伸到界镇,他们应该会在十公里左右的地方停下来进行集结。下一步就是看他们是不是还有胆量东进重新进攻沙巴克了。” “他们难道不能绕过沙巴克攻击占城港吗?”杨铭焕对这事情有点担心,继续追问道,肖明伟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他们没有准确的地图,附近又都是丛林,大军不可能在丛林里开进。他们根本没可能绕过沙巴克的。另外根据前方陆军的情报,溃逃的安南军队丢弃了一切辎重,两手空空逃往西面,根本没可能组织起重新进攻,我们接下来的就应该要攻占这里。”说着肖明伟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几个人立刻就看过来,马上就有人惊异地说道,“文山港?”“我们打文山港干什么?” “这个我倒是知道,”杨铭焕插话道,“文山港是安南的一个造船工厂,尽管在上次南蛮北犯中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但是造船工业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只要经过重新组织,很快就能恢复生产,有了那些熟练劳工的加入,我们的造船业很快就能踏上一个新台阶。”说着杨铭焕顿了顿,“此外还有一点,从占城港到沙巴克之间有足够的缓冲距离能够保证敌人不会长驱直入直接抵达占城港城下,也能保证两地之间的耕地不至于直接受到战争冲击。但是我们向南就没有这么一个缓冲带,如果从文山港发兵,大约两天时间就能抵达占城港。如此一来,占领文山港保护占城港南面的耕地成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第五百一十一章 战后会议 2 “这个习惯可不怎么好,”肖明伟摇了摇头,“这种习惯让我想起了二战中日本军队,他们每攻下一个地方,都是舍不得丢弃的,要运营和防守这个区域。为了保卫这个区域的安全,他们就势必要占领附近的区域进行‘治安战’,对于他们而言只有吃下肚子,然后继续张嘴吃。” “贪吃蛇,”卜众孚噗嗤一声笑出来,“以日本当年的势力其实非常大,但是吞并中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偏偏还要跟美国开战,把原本就不太够的军队投放到太平洋上,甚至于要攻占澳大利亚,到了头来还要搞得被美国人一路原样打回来,还不得不跟美国人打神风战术,搞一亿玉碎。” “没错,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里早就说过,进攻方的力量会随着被征服区域的扩大而削弱,”肖明伟说着指了指地图上占城港然后又点了点沙巴克的位置,“仅仅是一个沙巴克,为了防御我们就驻扎了接近一千人的军队在那里,虽然说是应对南岸军的进攻而进行的被动防御,但是战后也至少需要驻扎三百到五百人的军队在那里,保障东方港占城港城市的西大门。此外我们北面的武朝对我们的存在处于一种什么态度我们还并不清楚,他们对我们是打还是就此捏着鼻子认下我们都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今天打退十万人的进攻对于武朝政府肯定是有一定的震慑力的,他们对我们如果有敌意,就必须要掂量掂量我们的力量,所以我们应该有至少半年到九个月左右的时间。” “为什么?”袁振力好奇地问道,杨铭焕连忙插口说道,“这是因为武朝的信息传播比不得我们,他们把我们登陆的情报传到北京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等到那边朝堂上争吵讨论之后才有定论,再把命令发回来又需要三个月时间。人家争执总还是要时间的吧?这中间牵扯到各部和宫中太监势力的权力和利益,肖总参谋长给他们三个月时间还真心有点紧,我还怀疑他们可能需要吵个半年才能下结论呢。” “我也只是推测,因为要应对这次南岸军的进袭,因此我们把主力都集结在了东方港南面和西面,现阶段北面只剩下陆军一个连和民兵的两个连,剩下的就只剩下警察和反间谍处了。”肖明伟笑了一声,“以这样的规模进行防御,力量并不太乐观。要知道我们往北面修筑的道路一直到了安允地界最北面的地方,宽阔的道路谁都想走,安允现在驿路都不再走原来的官道,而是直接从安允北面转入我们的大道,一直到东方港北面的盐村工业区再沿着我们的公路一直到安允城。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武朝要进攻击我们,前进的路线肯定会沿着驿路现在所选择的道路行进。” “我们在那里不是也有一个城堡吗?”何滚龙好奇地问道,“我记得盐村北面有一个陆军驻守的地方,”说着手指头在地图上顺着东方港北面公路一路向上划去,“这里,一个驻扎了军队的地方。” “没错,”肖明伟点了头,“说得不错,这里是有一个陆军驻扎点,可是那里的防御能力并不怎么好,没有如同沙巴克一样的城堡,只是用砖墙围了一圈,充其量也就是阿拉莫规模的大院子罢了。如果敌人要进攻,我们在防御上会非常被动。” “我去过那里,”杨铭焕在一旁说道,“肖叔说的不错,那里可没有沙巴克那样的城墙,只有单层的砖墙,高不过三米。搭人梯都能搭上去,防御上占不到多少优势。” “是的,除了防御用的墙体太薄弱,不能应对可能出现的武朝火炮轰击之外,这个驻扎点的占地面积未免也太小了点,充其量也就是在驻扎点能站满六百人罢了,如果要应对大规模的战斗,不仅防御展不开,同时也根本储存不了太多的武器弹药和人员。”肖明伟接着又说道,“虽然我们在盐村原有位置正在建立新盐村,但是这个堡垒村的设计从一开始就是要提供给盐村工业区的工人进行居住需要而进行的,所以不要太指望能在新盐村里保存太多的部队,充其量也就是两个连的规模。” “那么陆军部的意思是下一步我们要把防御力量和重心加强给北面?”袁振力问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建立新的北面堡垒?” “有这个准备,但是还不至于这么着急。”肖明伟说道,“北面的武朝虽然力量很强大,但是现在武朝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几天前陆军情报局送来通过安允城内的邸报搜集来的情报,现在的局势和明末的局势的确有得一比。” “嗯,我也看了那份报告,”杨铭焕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武朝的日子不好过,首先是北面的野蛮人不停南下,他们已经在前几年就占领了沈阳,屠杀汉人,和后金的畜生一样干那些缺德冒烟的混账事;其次是近两年中原粮食歉收,灾荒年景下陕西爆发了严重的饥荒,饿死的老百姓多达十多万人,陕西已经开始爆发民乱了,我觉得李自成这时候基本上也也已经出来了吧?” “是的,这时候的武朝政府内忧外患,天启皇帝已经多年不上朝,假手魏忠贤和一直把持朝政的官僚系统对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想要作出迅速出兵南下平定我们的决定一定没那么快,”说着肖明伟在沙巴克的位置点了点,“除此之外,我们刚刚搞定一个十万人规模的守城战,他们就算是再有骨气,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搞定我们了。现在整个明朝——哦,武朝南面大多数卫所都非常腐败,打仗更多还要仰仗乡勇和私兵,郑芝龙也是靠着这样的东风才被招安成为南海的主要海上力量的。就以他们这些军队,十万人规模也起码要动员个大半年,而且武朝肯定没有足够的资金来进行这样规模的战争,所以我觉得武朝政府以抚代剿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以抚代剿?我不知道武朝安南这边的负责人是谁,但是如果是王尊德,那么就不要指望了,那老头可是出了名的倔老头,在位的时候是刚正不阿,举劾无慑忌,1628年被升任两广总督,使得整个两广都没有什么贪官敢于贪腐,生活俭朴,布衣素食的就连死了之后家里也没有余财。人家连穷都不怕,根本就不可能害怕跟我们开战。” “这边的负责人叫刘传志,他的官职是安南监管北海海防参将所指挥使,”随着一阵说话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任雪峰拿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走了进来,外面的士兵忙不迭地把门关上,从缝隙中吹进来的风把桌上几张没有被压住的纸吹得一下子飞了起来,几个元老忙不迭地把这些纸片捡起来。 “外面好大的雨,风又大,”任雪峰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披着的帆布披风取下来,然后把风帽的系带解开,然后走到角落里抖了抖水,挂在了衣帽架上。“北海发过来了新情报,刘传志对于我们在沙巴克的战斗非常关注,他甚至让岑敏专注于打探我们的战斗结果,同时他还让北海的多个卫所的指挥使到北海来开会,应该是讨论接下来的动作。” “卫所不都是几百个军户的么?几个卫所凑起来也不过几千人,顶个屁用?”袁振力不屑地说道,“要是对付我们,恐怕得至少万人以上规模才行。” “谁告诉你卫所是几百个军户的?”任雪峰看外星人一般盯着袁振力,“都指挥使司接近五千到六千人为一卫,卫下是一千人左右为一所,一个卫基本上都是分为左右中前后五所。所下又有百户所,一般是一百二十人左右。百户下分为两个总旗各辖五十人,总旗下各辖五个小旗,每个小旗十人。” “这么说对照我们的编制,小旗就是班,总旗就是排的规模,百户就是连级规模了。”肖明伟笑了起来,“不过就是他们的排以上规模比我们的大,一个所就是营级规模,到得卫就是团,这得都是加强级的团营连排了。” 任雪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所以说刘传志的这个会议基本上就是团级军官会议,就算是现在卫所制度腐败不堪,人数不足的情况下,他们至少也还是有四千人左右一卫的。情报显示他们召集了好几个指挥使来开会,基本上就是旅级规模的军议了,能够动员的军队恐怕就在几万人之上了。虽然以我们的眼光看待这些武朝军队依旧是很落后的封建军阀,但是他们的战斗力远胜过我们刚刚打过的安南军队,武器装备也超过了南蛮军队。一旦我们真的要跟他们交战,那么就要真的当成一回事才行,不能吊儿郎当,尤其在我们刚刚打赢一场这么大规模的战役情况下,很可能会出现狂妄自大的情绪,这在我们的元老军官中是很有可能出现的。骄兵必败,只要是不把敌人放在眼里,那么失败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事情已经出现过两次了。”说话间任雪峰已经走到了桌前坐在下,顺手把文件袋上的水抹到了地上,然后打开文件袋说道,“第一次因为我们小看敌人,所以一个排被土匪引诱到安允西北的一个山谷中,如果不是我们士兵的战斗意志强,恐怕就已经被全歼了;第二次就是在占城港下被突袭,这次比第一次更彻底,一个连几乎被从建制上抹去,顺带着还干掉了一个元老。” “是啊,你还是因为他挂了才上位的。”卜众孚漫不经心地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说后面的。” “好吧,”任雪峰点了点头,“我的意见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和北面的武朝联系了,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并没有敌意。” “我们连他们的安允都给占领了,武朝安南总共有多少个安允?人家会觉得咱们带着善意来吗?”卜众孚继续问道。 “这很简单,”任雪峰说道,“利益,说到底就是利益,最重要的就是利益,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 几个元老脸上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任雪峰继续说着,“他们既然能够把那个晨星租借给迈德诺人,那么同样也可以把安允租借给我们。我不知道迈德诺人租借晨星用的多少钱,但是我敢保证内忧外患的武朝如今缺的就是银子,我们只要能够提供足够的利益给武朝,保证人家巴巴的就要来跟咱们谈。” “可是咱们都是化外之人,在武朝那些酸丁子官僚面前就是海外蛮夷,人家甚至于完全不屑与和我们谈。”肖明伟说着两手一摊,“这些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八股取士,讲究的就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那倒也不至于,”卜众孚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道,“水太凉你总知道吧?” “什么水太凉?”几个元老都被这个词吸引过来,卜众孚继续说道,“就是钱谦益,这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1637年被温体仁指使张汉儒诬告他贪肆不法,就转投司礼太监曹化淳名下。在崇祯皇帝上吊后扶植潞王朱常淓上位不成,立刻就为政敌马士英歌功颂德。后来南明灭亡,满清兵临南京城下之时他老婆柳如是跟他一起划船到湖面上,柳如是劝他投水殉国,结果他说‘水太凉,不能下’。后来投降满清,满清下令剃头时,民众还在议论纷纷,他忽然说头上痒,出门去了,他家人以为他是去篦发,结果回来的时候头就剃完了,辫子都扎好了。当时有人说他是‘钱公出处好胸襟,山斗才名天下闻。国破从新朝北阙,官高依旧老东林。’”说着卜众孚不屑地一笑,“明朝官僚们就是这么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战后会议 3 “话也不能说得太满,毕竟还是有不屈的明朝人的。”肖明伟说道,“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无数军民坚守城墙直到最后一刻,即便是国破家亡,还有众多士绅殉国而死的,满清在征服整个中国的过程中,遭遇的抵抗也是非常激烈的。” “我坚决不同意!”卜众孚声音提高了不少,“你这种说法纯粹就是自欺欺人,满清有多少人?没有那些投靠他们的人,怎么可能打下整个中国?满清每到一地,都会就地组建绿营,然后让满人指挥这些绿营去攻打其他没有被征服的地区,他们几乎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驱使着汉族绿营就把汉族给打死了。为了巩固统治,古代封建帝王们早就用各种政策和宣传把老百姓的战斗意志给抹去了,老百姓心底里只剩下了得过且过和混日子。到了最后,国家灭亡不灭亡,关我屁事,只要我还能活着就行,只要没有到生死关头,老百姓绝对不考虑保家卫国的。” “不说这个,至少这个时代的明朝——武朝政权还是有一定组织能力的,至少不至于投敌卖国,至少还是天子守国门,起码还能保证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肖明伟连忙说道。 “你都说了不割地,我们这地方抢的就是武朝的土地,人家光是为了不割地,就要跟我们死磕到底。”卜众孚也是咄咄逼人地继续在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我知道我们中间有的人有想法想要和武朝合作去打满人,说实话,我也有这个想法,如果能够保卫着我们中国,”说着他顿了顿,“就是我们的中国,这个中国不仅仅包括这东方港和占城港以及以后的安南土地,更要扩展到武朝的全部疆域,这就是我们汉人的土地,我们汉人的国家,我们不能让汉人平白无故地再次遭受一场外族的入侵和屠杀,更不能让新时空的中国历史还要再经历一场蛮族人的浩劫!” “说得好!”肖明伟之前有些挂不住的脸忽然变得通红,不由得在桌上拍了一掌喝彩道,旁边几个元老也纷纷鼓掌表示赞同。 “可是这还有一系列的问题急需解决,”卜众孚话锋一转,“首先对武朝政策该怎么办?是打还是和?武朝人对于我们的观点到现在肯定还是海贼。” 任雪峰在一旁点了点头,“没错,一直到现在北海那边对我们的称呼一直都是海贼的。” “只要我们还挂着一个贼字,那么我们就会一直名不正言不顺,”卜众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到现在一直在担负着城市、道路规划和建设甚至于连公务员工资都是我们在担负,但是只要没有被武朝承认,那么必然就无法得到武朝军民的认可。相比较起来,我们在安南要好很多,至少我们手里不仅有个姱公主作为名誉元老存在,更还有一个前安南皇帝阮福源在这里。我们今后在收复安南领土的时候起码是名正言顺的。但是如果面对武朝,我们一开始就处于一个很不利的位置,因为我们是贼,他们是官。” “我们是贼吗?”袁振力有点不乐意了,“我们哪里是贼?我们是一个新兴政权,代表着本时空最优秀的社会制度和最先进的生产力,这样的贼哪里还有?” 卜众孚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当然不承认自己是贼,但是来的官员就不一定了,他们自己占据着自认为的道德制高点,用各种鄙视的眼光来跟我们进行交涉。在那些酸腐文人面前,我们不过就是一群不太一样的贼,只是懂得造点奇技淫巧的小玩意儿罢了,在他们看来这不是本事,而是不务正业。” “这个事情会有外交部联合大图书馆以及商贸部多方面一起进行磋商的,这个不用太担心。”杨铭焕淡淡说道,“具体事宜还要等候下一步的安排,我们现在主要是安排下一阶段军事方面的行动。” “好,我不说外交,”卜众孚点了点头又说道,“就说下一阶段的军事方面,首先第一,我们的两个干船坞已经基本上接近于完成,如果不是这次台风的话,原本决定在下月中旬安装挡水门进行水泥船坞施工的,但是这次台风之后我们就被动了。也许要等到八月中旬才能开始继续施工。” “台风过境时间不长吧?一般来说就是个一天两天的样子,过了就好了啊。”杨铭焕愣了一下。 “那是因为你们不经常呆在台风区,不知道台风的情况,台风一般每年春夏的样子就会频发,而且路径也不固定。以前我们在海南的时候一年台风要来五六次,小的时候六七级台风,大的时候十级台风都是小意思。”说着卜众孚指了指屋顶,“我们这些房子也不过就是应付下八级左右的台风了,如果是十级台风,基本上我们这样的房子也得塌。更不要说整个东方港里还有那么多简易小屋,如果这次台风级数大一些的话,很可能还要出现房屋倒塌事故导致人员伤亡。此外台风过境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田间排水,损毁房屋修缮,人员救治,赈灾等许多事情都需要进行的。”说着他又望向杨铭焕,“杨执委你说元老院的人力资源部门手下的人力安排是先进行救灾还是先进行灾前预定的基础建设?” “当然是先救灾。”杨铭焕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还不清楚整个东方港的受灾情况,不仅可能需要救灾,同时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战场清扫工作。” “没错。”肖明伟连忙说道,“你要是不说我也要说了,战后战场上遗留的尸体是很麻烦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进行清理,尤其是在大雨过后,加上我们又处在热带地区。等到太阳一出来,尸体就会开始大规模腐败,污染水源,引发瘟疫。” “是的,所以我只是预留了一个月的时间进行救灾,其实是不够用的。并且台风季节里可不是仅仅一次台风的,根据旧时空的气象资料,西北太平洋一年可以产生二十次左右的台风,能够影响到大陆的一般是五到八个。当然,不会是所有台风都从我们这里经过,但是至少一年也会有两到三次左右。所以如果要进行下一步的建设工作,基本上很可能会直接被拖到九月中旬去,到得那时候才不会有台风了。”卜众孚说话间被袁振力打断了,“你说重点成么?” “行啊,我们海军受元老院的委托,要派遣一艘船南下印尼群岛进行勘探,我不知道新世界的地形和旧时空的差别有多大,所以只能让船只带着勘测组向南前往苏门答腊岛、爪哇岛、加里曼丹岛、西兰岛以及伊里安查亚这些区域进行勘测。”卜众孚两手一摊,“如果需要进行如此远程勘测,光是海上航行距离就是一千多海里,仅以我们现有的8154巡洋舰是肯定不能到达的,驱逐舰就更不要指望了,我们必须要有我们的大型双动力战舰来进行这次行动。” “双动力战舰?”“好高端的名字。”“说说是什么东西?” “很简单,”卜众孚撇了撇嘴,“就是风帆动力和蒸汽动力战舰,有风的时候用风帆动力,在需要速度或者无风的情况下用蒸汽动力进行机动。” “这船很难造吗?”有人问道,卜众孚一脸无奈,“不难,其实说起来很简单,胜利级战舰的吨位其实是很合适的,我们可以在改变船内船舱布局之后安装一台蒸汽机和一套锅炉进去,这样就可以了。我们有培训过的水手可以进行风帆操作,也有足够的蒸汽机操作手进行部署,可是就是没船。” “不是有两艘胜利级在役吗?直接改装就行了啊!”杨铭焕有点郁闷地问道,卜众孚笑了起来,“杨执委你别开玩笑了,这不是舾装,这是进行大规模的内部构造改动,如果不上船台,肯定要出严重事故的。但是干船坞没有修好之前,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进行这种动力改进。” “你上次提交的可行性报告不是说胜利级不适合加装动力么?” “可是不适合并不代表不能啊,”卜众孚连忙解释道,“没错,胜利级的长宽比比较大,如果在使用蒸汽机推进的时候势必会产生过大的水阻力,减缓船只的速度。但是胜利级也有好处,她的体形大归大,装载的物资必然就很多,在海上进行航行的时间就肯定会提高。我们的迈德诺水手对于这条船的熟悉程度肯定没得说,可以减少船只熟悉时间,更早让这条船进入服役状态。我们还打算在船体前部安装两个半封闭炮台,以及一系列的舷炮,保证在海上不会在被围攻的时候手忙脚乱全无还手之力。” “对了,”卜众孚说着朝袁振力努了下嘴,“你那边的水上飞机怎么样了?” “水上飞机?”袁振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向何滚龙,“你跟他应承了水上飞机?” “当然要有水上飞机啊!”卜众孚一脸惊异,“这样的航海肯定是需要水上飞机的,不然的话谁知道距离海岸还有多远,谁知道前面航道或者屁股后面有不明舰队活动?至不济,也可以在水上飞机上安装较大功率的无线电台,在船只无法联络东方港的时候还可以让飞机起飞在空中进行联络。” “你可以带上热气球啊。”肖明伟突然笑了起来,“现在炮兵部队都开始装备热气球了,在海上只要升空几十米,就能够提高十多公里的视野范围,同时还可以在热气球上通过有线电话或者无线电进行联络,同时一旦有紧急情况,还可以直接回收,不至于会出现海上找不到母舰的情况造成无谓伤亡和损失。” “热气球也是一个解决办法,但是热气球在操作的时候会受到气候的影响,同时在空中飞行时根本就是无法控制方向的,”卜众孚说着望了眼窗外低垂的黑云,袁振力没好气的说道,“飞机也差不多啊,现在又没有弹射器,只能先把飞机吊到海面再起飞,这样对气候条件影响更加严重,风力、海况都会严重影响的。” “但是飞机有无法替代的优势,速度快,飞行方向可控,受天气影响远比热气球要高不是吗?”卜众孚看到袁振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水上飞机还可以搭在有限人员和用于空中投掷的武器,从敌人无法防御的空中进行攻击,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嗯,好吧,飞机的事情还是让你们海军派人来参与研发吧,顺便还要派几个聪明伶俐的来学习驾驶飞机。”何滚龙在一旁说道,“但是水上飞机这事情预算得从你们海军预算里出,我们空军预算已经耗完了。” “那不是飞机吗?天上飞的都应该归空军管辖啊!”卜众孚不由有些愕然,连忙问道,何滚龙一脸哂笑道,“你总不至于觉得能上天飞的家伙都是空军的吧,中国空军可不是戈林,不至于要管辖所有能上天的东西。以后你们海军航空兵以及陆军航空兵都是你们自己的独立单位,我们空军只负责制空权。” “不至于吧?你们空军只负责制空权……这时候上哪儿去找敌人的空军去?”马上就传来了肖明伟的笑声,“虽然我们陆军是对于陆军航空兵有需求,但是空军只负责制空权……未免有些推卸责任了吧?” 袁振力也笑了笑,“倒也没错,但是敌人迟早是要掌握飞行的诀窍的,空战是早晚的事情,至于支援陆海军战斗,我们空军当然是有责任的,不过如果是远海,恐怕我们能够支援的能力就不那么强大了,所以航空母舰……” “打住!”卜众孚连忙摆了摆手,“咱们现在干船坞都没造出来,你就跟这儿谈航空母舰……简直就是一群太监在讨论上青楼嘛,咱们先讨论点有用的,要不咱们先一起合伙把水上飞机弄出来先吧?” “别介啊……”袁振力连忙说道,“今年的预算拨款我们空军原本就没拿到多少,你们海军拿了绝对的大头,空军的百舌鸟开发计划已经把所有的预算都花完了,所以你们还是先掏钱研究吧,不过应该也用不了多少钱,至少发动机是现成的。” “好吧,”卜众孚点了点头,“那我们海军先负责水上飞机的开发资金投入先,我接下来说说我们接下来很可能需要面对的敌人。” 第五百一十三章 沙巴克 “武朝?”一直坐在角落里看资料的李杰琦好奇地问道,“武朝不至于这么不开眼来打我们吧?” “是不至于,”卜众孚说道,“但是我们的敌人一直就不是武朝,而是迈德诺人。我们现在所有的幺蛾子都是迈德诺人折腾出来的,他们一直以来都试图想要把我们掌握在手心里,对于这样时刻紧盯着我们的敌人,我们要做好跟他们打一场大决战的觉悟才行。” “上次你们不是乘夜使用漂雷对他们的锚地进行过一次攻击吗?”袁振力说道,“新闻里说战果不明,但是肯定对他们造成了惨重损失的。” “没错,我们的巡逻船天亮后进行了抵近侦察,从海面上漂浮的残片来看的确沉没了几艘船,但是具体损失情况不明。”卜众孚接着说道,“现在在台风期间,谁也不敢乱动,他们的海上力量肯定不敢出动,但是等到台风过去后就不好说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迈德诺人如果要有下一步的反应,也至少是等到台风过后了?”李杰琦问道,卜众孚点头道,“我觉得应该会是这种情况,而且有一点我必须要说明一下,我对于那些迈德诺籍归化民是不是可靠一直有点抱有怀疑态度,他们中间许多人虽然一直到现在都是以效忠元老院为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他们是不是真的可靠,恐怕最好还是能够想办法通过政审甄别一次。” “我们不是已经甄别过了吗?”杨铭焕满脸好奇地问道,“他们在被授予归化民称号之前不是都通过了政审了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袁振力点了点头在一旁说道,“无论是我们看他们还是他们看我们,始终都是外族,如果不能让他们融入我们元老院体系里来,那么他们必定会因为天生的排斥作用而被渐渐隔阂。一旦发生隔阂,那么他们的上升空间就要受到很大的影响甚至是完全被阻断……假如说希特勒当年真的被维也纳美术学院录取,他也许会走一条艺术家的道路,还有洪秀全,当年如果考上了状元,他恐怕对于当什么黄巾军的天王毫无兴趣。” “黄巾军的是张角,洪秀全是太平军的。”立刻就有人在旁边纠正袁振力,袁振力不耐烦地挥挥手,“没关系,反正就是洪秀全没错的,一个健康的国家体系,是要给每一个人民留有足够的上升空间的,当然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上升到最高点,但是至少要留个希望给他们,不要让民众绝望,一旦统治阶级把这个上升空间堵死了,那么民众对于统治阶级的失望和仇视就会与日俱增。我们现在要面临的恐怕就会是这个情况了,”说着袁振力望向卜众孚,“你们海军是整个元老院体系里迈德诺籍归化民比例最高的,尽管已经通过招收疍户往海军水手中掺了不少沙子,可是迈德诺籍归化民数量还是居高不下。” “没错,”卜众孚无奈地点了点头,“相比较起来,迈德诺人比疍户更加好驾驭,他们有着常年在海上驾驶大型战船的经验,指挥起来也得心应手;可是那群疍户基本上没有接受过文化教育,能看懂罗盘的都是高级知识份子了,光是给他们进行培训都烦死我了。而且疍户有一种接近于病态的团结,不管什么事情,肯定是帮亲不帮理,在船上打架是司空见惯了,就连本地的归化民水手都宁可和迈德诺人交朋友,不愿意和疍户打交道,如果不是害怕迈德诺人比例过大,我真不愿意让疍户上舰。” “有这么厉害?”杨铭焕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现在迈德诺人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卜众孚无奈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还是不得不以迈德诺水手为主,要知道我现在每条船上恨不能安排一个连的陆战队员才好,可是人员总是不足。” “怎么可能充足?”一旁的吴镝撇了撇嘴,“每次我们缺乏预算,又招募不到足够的士兵,整个东方港里也就那么寥寥几个连,你们上次打刘香的时候一出港,东方港就剩下两个连了,防哪里都不够用,我们有必要扩充编制啊!” “唉,”杨铭焕一听这个脑袋就大了,面前这几个总参谋长无论哪个都在他面前阐述过自己部队缺乏人手的问题,更别说眼下外籍军团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规模的血肉磨坊式的战斗,接下来他用脚指头都想得到下一步肯定是钱龙舟会来找他要兵员。“这事情你们还是跟人力资源部门去讨论吧,我们现在不要讨论这个好不好?” =============================分隔线============================= 台风还在继续,沙巴克的外籍军团部队除了在城墙上值守的瞭望哨之外,所有的人都进入了营房进行休息。士兵们在刚才的激烈战斗中不仅消耗了体力,也同时因为暴雨的肆虐而显得疲惫不堪。如果不尽快处理这个问题,必然会影响部队士兵的健康情况,从而会影响到下一步的战斗。 后勤部队的士兵们此刻几乎是最忙的,每间营房的屋子里都放着一个大号的铁桶,里面塞着木柴在里面熊熊燃烧着,为旁边的人提供着热量,旁边的士兵们身上穿着薄薄的短袖和大裤衩,衣服被拧掉了水悬挂在屋子里的晾衣处,在火桶的热量驱使下,士兵身上和衣服上都在升腾着热气。之前因为暴雨而被淋得瑟瑟发抖的士兵们现在终于不再那么冷了,提着汤桶的后勤兵们身上披着雨衣走进了房间,汤桶里全都是用辣椒和生姜熬出来的热汤。 没怎么吃过辣椒的士兵们一闻到汤水的味道就开始有些受不了,有人甚至被汤的味道熏得眼泪水往下滴。 “来来来!”一个明显有点胖的士官手里拿着一个铁勺子高声喊道,“每个人都有份,过来喝汤!” “上士,这汤是干什么的?”“就是,怎么闻起来这么冲?”“对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不好受。” “干什么的?”士官眼睛一瞪,手中的勺子挥舞了几下,“肯定不是为了要毒死你们的!实话告诉你们,这可是元老院秘方的红椒生姜祛寒汤,咱们炊事部门还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多的辣椒和生姜呢!你们有口福了。” “这口福……有点受不了啊,”“是啊,可以不喝吗?”“就是,这味儿太冲鼻子了,喝不下嘴啊!” “谁敢?”士官手里的勺子又会晤了起来,“这可是总指挥的命令,每个人都要喝一碗,把碗拿来,喝不完的喝两碗,就算是从鼻孔里灌也要灌下去!”说着朝着后面的几个后勤兵说道,“你们看着,必须每个人都要喝下去!谁没喝记过关禁闭!” 有了这重威胁,这帮外籍军团士兵谁敢不喝?只好一个个捏着鼻子都往嘴里倒。 辣椒原产于南美,现在无论是武朝还是安南,都没有这种作物的种植,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吃了。这红椒生姜祛寒汤顺着喉咙往下,就一路辣了下去,不少士兵眼泪鼻涕一把流。 虽然说大家都喝得痛不欲生,但是驱寒的效果却是迅速就显示出来了,每个士兵身上立刻就热烘烘的,没几分钟汗水都冒出来了,一个个热得到处找凉水喝。 “总指挥说了,不能喝凉水,喝了凉水效果就差了。”士官说着转身挥了挥手,“我们走,去下一间营房!” 后勤兵们连忙把锅盖盖起来,接着抬起汤桶就跟着士官离开了这间营房。 “怎么办?”士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舌头好烫,受不了。”“是啊,好烫,好像喉咙里着火了似的。”“又不能喝凉水,好难受啊!” “不光喉咙,我肚子也疼,感觉要拉肚子了一样。”“是啊,我也是。”一屋子士兵面红耳赤的在火桶边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浑身上下不舒服,唯一的好处就是之前的寒冷感觉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王晓静现在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她相当尴尬。这沙巴克里总共也就是十个女性不到,如今其他几个女性元老和归化民都在救护站里给伤员进行急救,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间空荡荡的营房里休息。 刚才的暴雨把她淋得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想要洗个热水澡吧,这时候伙房里还在熬辣椒生姜汤,没时间烧热水,她此时只好坐在屋子里盯着屋子中央摆着的火桶。 她静静地盯着火桶,身上的衣服在缓缓升腾起白色的水汽,“终于不用感受到冷了。”尽管她自诩女汉子,但是毕竟是个女孩子,身上被大雨淋了一通,不免还是冷得直发抖的,尤其是刚刚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她恨不能直接抱着个火把睡觉了。昏昏沉沉的她忽然听到门口有响声,不由得连忙紧紧用衣服捂住自己回头望去。门口站着一个归化民女护士,手中提着一个小汤桶走了过来,双手递给王晓静,“首长,伙房让我送过来的,让您趁热喝了,我先去帮忙处理伤员了。” 王晓静连忙接过来,跟她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是的,首长。”说着护士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首长今天在城墙上的战斗真是太厉害了!真是……怎么说呢?就跟说书的说的花木兰一样!太了不起了。” 王晓静脸上不由有些挂不住,看着这个两眼直冒星星的小护士说道,“在战场上,不得不如此罢了,就像你,在救护站里帮助伤员们一样,我们同样都是在为元老院做贡献的。”王晓静说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她在之前的战斗中甚至还被冲出来的敌人给吓傻了,要不是那个外籍军团的军官冲过来帮忙,恐怕自己当时就死了吧。 “阿嚏……”阮文玉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喷嚏,旁边的士官望着他咧开嘴笑起来,“连长,是你在外面的姘头想你了吧?” “姘头,”说话间阮文玉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姘你个头啊!老子连女人都没有拉过手的,要是有人想我,肯定是合作社的人,大概是怕我死了不给钱了。” “不至于吧?”这士官跟阮文玉一样穿着短袖和大裤衩,跟他嬉皮笑脸地说道,“连长,我们现在打赢了这场仗,应该会有升官吧?” “废话!”阮文玉又在那士官后脑上拍了一巴掌,“我刚开始在新军那会儿,就是大头兵,后来训练得好就当了班长。后来再在跟南蛮打仗的时候立了功,随后又是占城港保卫战,就这么一步一步升了上来当了连长。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只要你好好干,认真打仗,服从命令,我保证你以后在这外籍军团里一路顺畅。” “那个……要是打仗的时候死了呢?”士官有点担心,阮文玉摇了摇头,“一看你就是个怕死鬼,要知道都说子弹不长眼,可是要我说还就是长眼!你看到总指挥了吗?” “看到了,怎么啦?”“连长,说说总指挥以前的故事吧,咱们那时候都没来呢。” “哼!”阮文玉一脸得意的样子,“我几乎是跟着总指挥打了外籍军团的每一场战斗,你知道吗?第一次南蛮夜袭,我们的人吓得脚发软,都往后逃的时候,钱总指挥一个人一手提着手枪另一手挥舞着指挥刀就冲了上去,愣是一个人挡住了好几百南蛮的进攻。” “元老真厉害!”“就是!一个人就能挡住几百南蛮进攻,连长,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阮文玉一脸自豪之态,“你以为元老跟你一样畏畏缩缩看到敌人就往后逃啊?”说着一拍胸脯,“当时打这个城的时候,城头有门大炮朝着这边开炮,结果我们的人就开始乱了,有人就要往后跑。我当时往总指挥那里一看,他脸上一点恐慌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叼着个烟斗,侧过头让勤务兵点燃而已,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第五百一十四章 新敌情 “元老真是不怕死!今天在城墙上的战斗我们也看到了,真的是一个后退的都没有啊!”立刻就有人在旁边大声说起来,又有人弱弱问道,“元老是不是有神功护体啊?今天我看到好几个元老被箭射中,都没有什么事情,箭矢直接就被弹飞了,即便是射在身上也只是拔出来就好了啊,连血都不见出的。” “也不是啊,元老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保护,要说的话不是前段时间也死了个元老吗?搞得整个东方港都停工默哀呢。” 彭剑沉着脸把手术用具放回盘子里,跟护士说道:“把这些工具消毒,换下一批过来。”边说着把受伤的橡胶手套摘下来也放到盘子里吩咐道,“这个要用酒精消毒,去吧。”护士连忙转身端着盘子前往消毒处了。 “把下一个伤员抬进来,”彭剑也没有摘口罩,直接从旁边的盘子里拿起另外一双已经消毒过的橡胶手套艰难地戴了起来。 这些橡胶手套原本就是一次性使用的产品,但是在本时空根本没有办法生产这种替代品,因此这些一次性的产品此时也不得不重复使用。经过酒精浸泡消毒的橡胶手套外皮开始变得粗糙,戴起来异常麻烦,并且又不能太用力,以避免损坏手套。 好不容易戴上手套,抬头一看,竟然躺在手术台上的是钱龙舟,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这个造型把彭剑吓了一跳,连忙检查了一下抬他进来的担架,担架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血迹。他不由得狐疑的问道,“钱元老哪里受伤了?” “不知道,”旁边帮忙的民兵连忙毕恭毕敬地说道,“我们进入指挥台的时候钱元老就已经躺在地上了,我们直接抬起来就过来了,中间也没有停歇。” 彭剑不由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哪里受伤了?”仔细观察了一下,钱龙舟上身穿着厚厚的防刺服,头盔在刚才被抬上来的时候摘掉了放在一旁——防刺服不太好处理,按道理说上手术台是应该把防刺服弄下来的,但是不知道他伤在哪里,贸然直接脱掉很可能会造成伤员内出血失控导致危险;至于剪开,那更是不可能,第一这可是元老院计委管控物资,损坏一件少一件的,贸然损坏到时候计委追究起来也是麻烦事,而且就算是想剪——那也得剪得破才行,这东西用匕首直接戳都戳不破,用什么剪刀能剪破啊?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仔细检查了一阵,上身应该是没有受伤,可是腰部以下部位也没有受伤的迹象啊。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剪刀,想要顺着腰带部位向下剪,正想下剪刀,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这一拍不要紧,彭剑如同被惊到的猫一样甩手就把手术剪刀丢了出去,砸在墙上当的一声又掉落地上。要知道现在这可是全神贯注做手术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去触碰医生的,万一一剪刀下来,剪掉了什么重要东西算谁的?彭剑也是本着预防这种情况发生直接把手里的见到丢了出去。 抬头一看,拍他肩膀的人竟然就是钱龙舟本人,钱龙舟脸色依旧煞白,眼神惊魂不定,望着彭剑问道,“你这动手要剪什么?” “我也不知道,”彭剑的回答差点让钱龙舟跳起来,不过彭剑继续说道,“你被送过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血迹,又没有人告诉我你是哪里伤到了,所以我只能先剪掉你的裤子查看伤口,你看到我正拿着剪刀竟然也直接拍我肩膀,不怕我弄伤你啊?” “没事了,我没有受伤。”钱龙舟说道,“反正身上没感觉到痛,我就是看着你拿着个剪刀在我的重要部位附近晃来晃去的,怕你下剪刀。” “不过你这脸色煞白的,不知道你是不是受了伤,还是检查下的好。”彭剑说着又伸手向后对护士说道,“剪刀。” “说了不用了,我怕。”钱龙舟说着从手术台上自己下来了,下地那一下头有点晕,不由得扶住了手术台。两旁的几个归化民助手也连忙靠了上来,扶着钱龙舟。钱龙舟冲他们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躺久了脑袋有点晕,休息下就好了。” 彭剑围着钱龙舟转了一圈,果然是一点伤都没有,这时才点了点头,“你应该是之前太紧张了,这战斗一结束就如释重负的精神放松太快导致的晕倒,没事就好。” 旁边一个护士端过来一杯热水递给钱龙舟,钱龙舟侧头看了一下,接了过来一口喝掉了半杯,喘了口气说道,“好了,应该没事了,我要回去了,不然的话事情做不完了。” 他低头正打算把剩下的半杯水喝掉,就听的外面有人在喊道,“总指挥在哪里?总指挥在哪里?参联会急电。” 他还没有说话,就见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浑身透湿的传令兵冲了进来,冲着钱龙舟敬了个礼,接着就把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这些牛皮纸信封本来就有防水功能,外面又加了一层油纸包裹。别看传令兵落汤鸡一样在那里,但是信封里的信没有一点淋湿的征兆。 钱龙舟冲传令兵回了个礼,拆开了信封。这时彭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没事就出去,我这里还要做下一轮手术,”说着冲着窗外喊了一声,“下一个。” 钱龙舟悻悻地冲彭剑敬了个礼,就见一个明显日本脸的士兵被抬了进来,被安置在手术台上。他腹部被戳破了,一部分肠子漏在外面,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碗盖在肚子上防止有水落在伤口附近。 这个士兵愣愣地看着彭剑把碗拿开,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然后拿起了一把剪刀把伤口附近的衣服都剪破。这时彭剑脸上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连忙摘掉口罩擦了一把,然后换了一个口罩。 这士兵看这彭剑的脸,过了一阵,忽然尖叫起来,“你不是那个农委会里杀猪的吗?救命啊!我还不会死啊!不要杀我!” 钱龙舟不由得尴尬地笑了一下,看到彭剑脸色不善,连忙走过去冲着那个士兵大声命令道,“我们的元老都是一专多能的,他可是我们里面数一数二的大夫。” 士兵一脸惶恐地望着钱龙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旁边负责抬人的归化民士兵倒是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们要吃人的话外面的人多得是,用不着现杀的,不是要救命,用不着把你从城墙上抬到这里的。” 这士兵脸色尴尬,唯恐刚才的话忤逆了元老大夫,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见彭剑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没事,你忍着点,我们要检查一下,等下就要做手术了。” 旁边的助手连忙拿过来一根管子递到士兵脸前,打开了一旁气罐的开关。里面装的是笑气,以现阶段能够拿出手的麻醉剂,这种气体制取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存放也较为安全,即便泄漏也不至于产生太大的威胁。 钱龙舟没再看他们,走出了房间,外面的长走廊里躺着一排伤兵,许多人都抱着伤口在辗转反侧。他不清楚这场战斗中外籍军团到底有多少人伤亡,但是让他感到棘手的事情是急电里提到的另一件事情。 陆军情报局在几天前曾经发布过一个通告,文山港可能会有一批军队北上占城港,跟着南岸军的攻势一起攻击占城港,但是现在急电中很清楚地提到了,这支军队已经出发了,并且由于潜伏的特工人员经验不足,让敌人趁夜出发,因此时间并不明确,只知道是昨天晚上就已经出发了,这支军队有多少人,前往了哪里,什么时候出发的,现在一点都不知道,因此参联会发来急电让钱龙舟的外籍军团在可能的情况下派出一些部队前往占城港协助防御。 “这个事情就比较麻烦了,”李园把刚刚看过的电报递回给钱龙舟,“我们现在并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增援占城港了。”说着李园冲着旁边的丸山点了点头。 丸山连忙走过来递过来一张纸,“总指挥,这上面是我军伤亡情况。” 钱龙舟刚刚醒过来,脑袋里乱得跟麻一样,只能对丸山说道,“我这脑袋里跟有一窝黄蜂在里面乱飞一样,麻烦你直接跟我说一下情况吧。” “好的,”丸山冲钱龙舟点头继续说道,“我们这次防御作战总共投入了第二三四五六共五个连,此外还有两个炮兵连和一个飞雷炮连,战斗人员总共有八百四十人。” 钱龙舟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看着丸山问道,“伤亡情况呢?”丸山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低头看了看纸上的数据,“总共阵亡九十二人,受伤三百一十五人,算上你的话三百一十六人。” “现在还有战斗力的是那几个连?”钱龙舟叹了口气问道。 丸山连忙说道,“第二连和第四连因为所在的位置比较高,跟敌人直接肉搏的战斗并不多,所以伤亡很少,第二第四连总共伤亡也就是七十九人,其中十六人阵亡。” “也就是说第三第五连的伤亡很大吧?”钱龙舟低声说道,李园点了点头,“没错,第五连的阵亡最多,四十一人,其他的人都负了伤,其中更是三十二人重伤,如果不是预备队及时投入战斗,恐怕阵亡的人会更多。” “嗯,”钱龙舟点了点头,“如果我们需要出兵增援占城港,能出动多少部队?” “鉴于我们新组建的第三和五连有较大的损失,反倒是第六连因为是防御正门,除了三名士兵在运送弹药的过程中被流矢射中受伤外基本上没有损失。”丸山翻着伤亡报告说道,“如果说要增援占城港,同时也要保障沙巴克不至于受到敌人的偷袭的话,就只能出动第六连去增援了。” “一个连会不会太少了?”李园有点担心,“我们不知道前来的敌人有多少,如果是来的上千敌军一个连依托城墙倒是还能抵抗下,但是如果上万的话……占城港的城墙拆毁了很大一部分,估计会守不住。” “管不了,参联会不会让我们的士兵去冒险的,”丸山胸有成竹地说道,“元老院更不会让忠于元老院的军队去送死,我愿意率领第六连前往占城港支援。” 李园和钱龙舟两人的脸部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开玩笑,外籍军团是作为什么而创立的?就是用来在第一线进行战斗的,虽说如果阵亡了补贴和归化民士兵一样高,但是毕竟是没有“国家编制”的人员,死后家里也是没有多少照顾的,但是他们俩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的。 “外面雨停了,风也小了!”外面传来说话声,不少人都跑了出来看热闹,天空中果然明亮了不少,雨也的确停掉了,云层中的阳光照耀下来,一条条的光柱照向地面。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一阵集合鼓声,所有的人都好奇地对望一眼,“这时候集合,是要干什么?”“不知道,应该是有战斗任务吧?”“也许只是发赏赐吧?” 一些士兵还在火桶旁讨论,就见几个士官已经冲了进来,“你们都疯了吗?集合!穿衣服带装备!准备集合!” 士兵们如梦初醒,这可是集合命令,到了第三通鼓不到的就算逃兵呢!他们一个个跳起来冲向自己的衣服和装备,急匆匆地把这些还在冒着白色水汽的衣服直接就披在了身上,然后在操场上排起队来。 操场前的高台上站着钱龙舟和李园丸山等几个外籍军团的高级军官,钱龙舟冲丸山点了点头,丸山走上前去向着下面已经排好方阵的士兵们敬了个礼,“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战斗,现在我们又将面临一场新的战斗,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士兵们齐声高喊道,“为了元老院!” “好!”李园大声赞叹道,“这就是强军!了不起!”说着往前踏了一步继续说道,“现在有一支敌军正在朝着占城港进发,我们应该怎么办?” “打死他们!”立刻就有个士兵高声喊了出来,接着有更多的士兵同样喊出来,“消灭他们!”“打死他们!” “很好!”李园继续大声说道,“参谋长联席会议讨论后决定,我们外籍军团将派出一个连前往占城港进行增援,哪个连愿意前去?” “我!”阮文玉第一个往前踏了一步高声喊道,“第二连愿意前往!” 第五百一十五章 突遭偷袭 让阮文玉不爽的是,最后被派前往占城港的是第六连而不是他的第二连。尽管钱龙舟对他解释了应该让第六连也同样积累战斗经验,更应该让他们发挥出战斗的价值,阮文玉依旧觉得很失落。 随着口令声,一百多名外籍军团士兵扛着步枪跑步离开了沙巴克,他们将顺着大道直接前往占城港,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唯一的一辆蒸汽汽车,汽车拖着浓浓黑烟缓缓跟在部队的后面。毕竟对于汽车而言,前面士兵跑步的速度怎么都还是太慢了,所以开车的牛大壮一脸无奈地把握着方向盘跟身边的司炉聊天。“话说今天这暴雨真是吓人,盐村往年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 “可不是吗?刚才汽车尾箱里全都是水,咱们的命令不是运输弹药嘛?我这一打开尾箱都吓了一跳,还特地扫了好久的水这才弄干净呢。”老黎口里叼着根当作牙签的细竹签,手里还拿着铲子等着往炉子里铲煤。“不过也好,如果不是这样,他们肯定不会让咱们的车里运弹药的。” “也是,”一阵凉风吹来,牛大壮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他自己宣称的盐村人,他两个儿子都在元老手下,一个当反扒队副队长,一个当元老学徒,身份地位高的很,就算是有人质疑也从来不敢多说。“咱们这次把弹药运到占城港就可以回去了,这可是连续两次战斗任务,都是有津贴的呢,战区补贴是五毛左右一天,加上两次战斗任务津贴,可是一块五了哦。” 老黎点了点头,“没错,这钱回去应该就直接能拿,”说着调整了一下蒸汽阀门,“这下回去可要去让人帮忙找个女的了。” “哈哈,你啊,我还真羡慕你们这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呢。”牛大壮说着拨弄了下档位,前面快速跑步的步兵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正打算追上去。忽然间前面的六连士兵们乱了起来,紧接着就传来了火枪的射击声。 这个位置位于占城港西南面的一片树林边,当时修筑道路的时候按照规划是要把这些树林全部铲除的,可是因为备战沙巴克,负责伐木的劳工队前往沙巴克西面工作了,因此把这段道路旁的树林忽略了。当第六连的士兵们气喘吁吁扛着步枪跑过这片树林的时候,树林中突然爆发出了密集的火枪射击声。 这段道路距离树林大约是五十多米的样子,外籍军团的士兵们又急于赶路,没有人注意到树林里已经隐蔽了部队,当突然遭到射击时,不由得阵脚大乱。 靠近树林一侧的士兵们如同被镰刀割翻的麦子一般倒在地上,许多人直接阵亡了,就连刚才还在讨论去那里讨个老婆的老黎此时也忽然胸口渗出鲜血,仰头向后倒了下去,直接一头栽向地上。 牛大壮的心一下子狂跳了起来,他丝毫没有预计到会遭遇战斗,偏偏战斗就是这么毫无征兆地爆发了。之前的那场血战爆发时虽说他也在沙巴克里面,但是南岸军的攻击力太弱,丝毫没能影响到他的安全,可是眼前这场战斗,这个距离,完全是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的。强烈的恐慌之下他连呼吸都非常急促,眼前发黑,但是他又不敢逃。惊恐之下他的思绪也变得飞转,不由得心一横,冲到副驾驶座位,把车篷顶上的防弹铁板放了下来,又把前面铁板放了下来,这样驾驶室就不会被直接攻击到了。 这些铁板是预设在车篷顶上的,这种蒸汽汽车虽然功率不足,但是个头大,设计院在设计这种车的时候原本的一个用途就是用来在敌人中间来回冲击的,这种车没有挡风玻璃,因此加装了防弹铁板,在需要的时候放下来就能挡住射来的箭矢。这些铁板上都钻有一些小窗,用以保持驾驶员的视线范围,即便是放下防弹铁板的情况下也能够保持驾驶。 果然,那些从树林里飞来的滑膛枪弹丸打在车体和铁板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却没有一发击穿的。 没有被打到的士兵们见到这个之前丝毫不起眼的大铁车在被突袭的情况下不会被击穿,连忙都自发地跑到了汽车的左侧来,五十多人蜂拥在卡车的旁侧,都不敢露头。 道路上还有大量的伤兵躺在地上,敌人打不到那些站着的敌人,便把枪口向下一转,开始射击起在地上躺着的伤兵起来。惨叫着的伤兵们倒了霉,不少人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之际又遭到了几次射击,不少人都当场被打死。 “掩护射击!”一个士官挥了挥手,冲着树林方向一指,士兵们也不敢探头出去,纷纷只是侧身来到车边向着外面开枪。士官看到道路上的伤兵还在挨枪,心里也着急得不得了。新升任的连长在一开始的战斗中就已经被打死在第一轮射击中了,如今排长中又有几个受了伤,只剩下几个士官还在指挥战斗了。他攀上驾驶室,冲着里面喊道,“开车!向前!我们要去救人!” 原本牛大壮抖抖索索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老黎已经在一开始就死了,他现在一个人开着这辆怪物一般的大卡车,也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后退。被士官一喊,他也凑到了防弹铁板的小窗前看了看,道路上还躺着几十个人,有的已经不动了,有的还在向着卡车缓缓爬过来。一个士兵一边爬着一边向着车边的战友们喊道,“救救我!帮我一把。” 但是谁也不敢冲出去救他,纷纷把步枪伸过去想要拉他一把。就在这时,树林里又响起了一波凌乱的射击声,这个士兵身边飞扬起了不少的尘土,其中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胸口。被打中的士兵叫不出声来,嗬嗬了一阵,就这么趴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了。 “啊!”看到这个情形的牛大壮忽然爆发了,他吼叫着踩下了油门,把汽车开下了道路,避开了道路上的尸体,向着西南面缓缓开去。没有受伤的士兵们连忙上前,把被车体阴影遮住的伤员们清理出来,懂得一些战场急救的士兵忙不迭地把他们的伤口包扎了起来,然后用背包带缠住步枪把他们抬起来,转移到了路边的安全地带。汽车缓缓向前行驶着,左侧是士兵们忙碌地搜救着还没有死的士兵,纷纷运到路肩下隐蔽起来。几个胆大的士兵动作迅速地攀上了汽车的尾箱,把弹药箱抛了下来,同时又把几个伤兵的担架运了上来。“快快快!回沙巴克,要去报信。” 牛大壮冲着尾箱的士兵们点了点头,把车子灵巧地转了个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开了回去,留下了几十名士兵还躲在路肩下依托路面的掩护在朝着树林方向开枪。 树林里隐蔽偷袭第六连的正是阮明方的步铳营。他的步铳营从昨天晚上就随着这支新军一起出发,按照计划是在上午时赶到占城港城外对占城港发动攻击。 但是当他们的部队到达占城港附近时,遭遇了暴风雨——他们的武器虽然是号称不畏惧风雨的燧发枪,但是在暴风雨的情况下成功发射的几率还是太低了,因此他们在占城港还没有发现他们之前就已经转进树林里躲雨了。这场雨来得又急又猛,即便是在树林里他们也被淋得有如落汤鸡一般,让他们一时间都觉得是不是应该继续攻击占城港的任务了。 躲避暴雨的时候这群偷袭者们听到了来自沙巴克方向密集的步枪射击声以及隆隆炮声,喊杀声持续了几个小时这才平静下来,但是光靠听他们又不知道到底是谁赢得了这场攻防战,更不能确定双方的死伤情况,几个步铳营的军官一商量,干脆就等在这里看看,反正在树林里躲雨还是要比在外面直接淋雨要舒服点。 他们还没有等到派出去的斥候回来,却看到了沿着大道来了一百多红衣兵。阮明方一看这些兵就知道南岸军肯定是没能攻下新军的卫城,这些士兵一个个衣服齐整,脸上充满了对战斗的憧憬,明显不是败军的士气。更何况后面还跟着一辆奇怪的大铁车,这辆大铁车冒着黑色的烟柱,时不时发出重重的喘息声,这东西的出现让步铳营的官兵们都觉得害怕。在他们的传闻中都说髡贼有着一种可怕的秘法,可以让车辆船只无需牛马人力驱动牵引即可自行,这些秘法要用活人去祭祀。眼前这辆蒸汽汽车几乎完全符合他们的猜测,这帮步铳营的官兵立刻就开始恐慌,不愿意开枪。 这些人不知道,但是阮明方知道,他驻守占城港几个月来,这群髡贼虽说把他打得灰头土脸,他潜入东方港的密探们虽然没有弄明白这些自行的车船是什么原理,但是却没有发现过任何用活人祭祀的迹象。更何况此时这帮红衣兵全然没有防备,如若要给他们造成杀伤,除了现在偷袭,恐怕真的占不到什么好处,若是等到敌人离开了自己火枪的射程,那可就鞭长莫及了。因此步铳营在双方距离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就开始了密集射击。 可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那辆大铁车,他们从一开始就把一半的火力集中到了车上,但是除了一个穿着蓝灰色衣服的人从车里掉了出来死掉之外,车内的另一个人动作迅速地就把车门处的铁板放下来。随后再射向铁车的子弹除了在铁板上打得叮叮当当作响外,丝毫用处都没有,不仅没能杀伤铁车,没有受伤的红衣兵都一溜烟钻到车后面去了。他们手里的燧发枪虽然威力很大,但是却对这辆车上的防弹铁板一点用处都没有,相反这辆铁车还继续向南行驶了一段距离,让车后躲避的人从容地把路面上的伤员都救走,甚至于还有人把伤员抬上车尾箱,然后一溜黑烟开回去了。 “怎么办?”黎隼连忙凑到了阮明方的身边,悄悄指了指对面路肩下还在射击的外籍军团士兵,“这帮红衣兵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依托的东西了,我们不妨从左右上前直接歼灭其。” “不可,”阮明方连忙一摆手道,“新军的步枪威力强大,射速又比我等快多了,我等如果上前,必被其集火射击。” 正说话间,第二步铳营的一群刀盾手就举着盾挥舞着短刀冲了出去,口中大喊道,“杀敌!杀敌!杀敌!”他们的火铳手则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摘下弹药袋,往枪管里倒发射药。许多发射药被潮湿的枪管粘住,到处都是,他们又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擦掉这些漏在外面的发射药。 “射击!射击!”第六连的士官们高声喊起了口令,士兵们纷纷举起步枪瞄准起冲过来的刀盾手,一阵齐射就把最前面的敌人撂倒了。他们身后的轻伤员们在忙不迭地装填着被打空的步枪,然后把完成装填的步枪递给了前面的战友。原本元老院步枪的装填就比那些亚宁火枪快许多,一分钟里可以发射三到四次,虽然第六连的战斗力只有五十人左右,但是在伤兵辅助装填的支持下,他们甚至可以打出延绵不断的射击来。 刀盾手受的训练就是顶着子弹冲上去,但是眼前这些敌人丝毫不停歇地火力下,他们每前进一步,就要倒下三四个人,等到冲到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刀盾手只剩下二十多人了。随着又一轮弹雨飞来打死六七人,这群刀盾手纷纷转头往后逃去。 树林里的火枪手这时才完成了装填,纷纷举起火枪向着路边的外籍军团士兵开枪了。但是不料这些火枪外面没有清理干净的发射药也被引燃了,四散的硝烟,燃烧的发射药顿时就在人群中爆发开来,许多射手双眼被燃烧的发射药灼伤,躺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怎么办?”黎隼傻了眼,他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就发生这样的战局扭转,刚刚不是还把那些红衣兵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吗?怎么现在反而自己阵脚大乱了? 阮明方左右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步铳营还没有太大的损失,便冲着旁边几个军官大声喊道,“我们先撤,再不撤他们的援军就要来了。”说着他朝着沙巴克方向一指。 远处的大道上,一群士兵正扛着武器快步跑来,在队伍的最前方,豁然就是刚刚那辆开走的大铁车,此时云间露出一个缝隙来,一缕阳光直射下来,照射在铁车上。 “还不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阮明方大喊一声,带着第三步铳营的官兵们直接就先撤走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爆炸 见到第三营的人转进了,其他几个步铳营当然也支撑不下去,更何况第二营的步兵损失惨重,还有大量的刀盾手还在前面被打死,所有留在这里的人都无心再战,纷纷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等自己军官们的命令。 但是这才刚刚经过一场战斗,就这么撤退了未免也太不经打了吧?迈德诺教官平时给他们灌输的思想就是中国人在遭受到肉搏战时肯定会崩溃的。要说他们现在还并不服气,因为自己的刀盾手根本就没能冲到双方肉搏的距离,如果真的冲上去,肯定能够把中国人的部队杀得落花流水。因此虽然第三步铳营的人几乎都已经撤走了,但是还有两个满编的步铳营和一个刀盾手损失得差不多的步铳营留在原地,依托树木掩护继续向着远处的路边躲躲闪闪的红衣士兵继续射击。 这场战斗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赶来的援军还是在交火处一百米左右就已经跳下了路肩,沿着排水沟一路跑了过来。牛大壮驾驶着蒸汽汽车一路开了过来,直接挡住了对方的火器射击路线,他的汽车上没有了司炉,只能自己一边铲煤一边控制蒸汽输出和锅炉温度,同时还要转过来开车,动作可谓非常繁琐,若不是树林方向的射击稀疏下来和要求速度不高的话,只怕还真是手忙脚乱地忙不过来。 带队来增援的军官正是牛金星,他虽然个头不高,但是五大三粗的身材给他增色了不少,手中提着一支手枪,带着几个士兵直接就第一个赶到了战场。气喘吁吁的他也来不及休息,直接就问道,“这里谁负责?” “是你!长官!”回答他的是一个第六连的士官,牛金星点了点头,喘了两口气接着问道,“情况怎么样?” “我们刚才遭到突然袭击,”士官扶了扶自己的头盔,指向不远处的树林,“敌人就是从那里打过来的,火力很猛,打得我们无法反应过来。第一时间里我们的连长和两个排长就阵亡了,接下来惟一一个排长也在对射中牺牲。接着我们在汽车的掩护下上前转移了伤员,”说着士官指了指汽车,“现在汽车回来了,我们归您指挥了。” 牛金星点了点头,偏过头望着不远处的树林,继续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长官,刚才敌人发动了一次突袭,但是没能接近到十米距离。”说着士官朝着不远处的地上躺着的几十个刀盾兵,其中还有几个没死,在地上扭动着身体。 蒸汽汽车看不见地上的情况,在距离交战场地十米左右就开下了路肩,直接在外面的泥地上行驶,这些木轮在已死和没死的刀盾兵身体上碾过去,惨叫声四起,血肉横飞,一片地狱景象。说实话牛大壮自己开着这车也是战战兢兢的,他虽然没有参加过战斗,但是对于元老院一直以来对待俘虏政策倒是一清二楚——参军之前就背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可是眼下开着车在敌人,而且还是没死的敌人身上碾来碾去的实在是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给违反了个通透,忧心回去后会受到处罚的担心如同天上的乌云一般压在他的心头。 现在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是地面上还有许多的积水,汽车在驶离路面后就遇到了这些坑坑洼洼的积水困扰,不多时汽车再次来到了刚才掩护伤兵时的位置,不过汽车右后轮向下一滑,就这么陷在原地了。几个外籍军团士兵凑了上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大水坑,旁边的泥水把旁边的泥土给泡化了,车后轮直接就被陷住了。眼前这些士兵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更何况刚才这汽车还在敌人身上碾来碾去的,车上到处都是污泥和鲜血,谁也不敢上前。 刚才被从车上丢下来的弹药箱也被士兵们打开了,趁着没有下雨,都分发到了个人,然后弹药箱被摆成一排让伤员躺在上面,避免下雨。 看着远处的红衣士兵们忙碌地收拾着伤员和尸体,这边几个步铳营有些坐不住了,几个步铳营的百户以上军官凑到了一起,“那些中国人已经对我们丝毫没有畏惧了,我们得冲上去!” “冲上去还不是要被中国人排队打死?”“哪里排队了?人家根本就是延绵不绝地开枪啊!”“记得教官说过的吗?要顶着他们的火力冲上去,在我们的射程里才能向他们开枪。” “这不就是我们的射程吗?我们刚才还打死了上百个中国兵呢!”“哪里有上百个?别吹牛了,谁信你?” “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耗着吗?”“不可能,中国人肯定还有援军在后面,他们随时可能来增援。” “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或者跟着第三步铳营一样转身就逃掉,或者就拼死一搏。” “怎么拼死一搏?”“还能怎么?我们现在还有两个基本上没有伤亡的步铳营,另外第二步铳营的火铳手基本上没有受伤。我们现在顶着他们的火铳冲过去,在三十步的地方开始朝他们齐射,肯定能把他们打懵。” “然后我们就冲上去跟他们肉搏?”“那当然!”说话的军官一脸兴奋,“你看啊!那些中国人原本就只有百多人,被我们打死一多半,刚才没有趁着突袭的余威冲上去就是失策,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 旁边的军官都不由得点了点头,“是啊,刚才若是从树林中猪突而出,定然能打得这些中国兵丢盔弃甲的。” “是啊!现在即便是他们有了增援,来的也不过只是四十多人,加起来也不过百人左右的规模,我们现在还有五百多人,冲上前去他们最多也就打死我们中的百人吧?” “没错,这时候我们还可以向他们开枪,如此一来就可以在三十步的地方杀伤他们,接着再让刀盾手从后侧冲出,我们斩杀了这百多中国兵,割了脑袋就赶快回去,不需要和他们缠斗。” 这帮臭皮匠凑到一起竟然也商量出了个诸葛亮一般的计谋,二话不说说干就干。 随着树林方向传来一阵锣声,原本就严阵以待的外籍军团官兵们纷纷把眼光投向五十米开外的树林。果然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安南士兵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他们此时才真正看清楚之前把自己打得灰头土脸的敌人。 和他们之前在沙巴克城头上看到过的南岸军士兵不同,这些士兵相对来说装备要好了许多,起码他们都不是跟南岸军的兵士一般光着膀子。这些士兵穿着号坎,许多人身上披着棉甲,甚至于还有士兵身着胸甲,其中大多数人头上都还戴着皮盔。这些南岸军士兵们用南腔北调的口音喊着口令,在树林外开始排队。 “看什么看!开枪啊!”牛金星第一个喊了起来,他很清楚面前这些人肯定是按照迈德诺人的方式训练出来的部队,作为连级军官他是有资格翻看情报局的保密级文件的,里面就提到过有一批迈德诺人此前在文山港训练安南军队,而且提供了武器和护具的,眼前这些敌人绝对就是!他知道可是旁边的士兵们并不知道,眼下第一次看到和自己差不多作战方式的敌人,不由都愣在当场。 听到了牛金星的吼声,他们也纷纷醒悟过来,连忙举起了自己的步枪朝着这些敌人开始瞄准,牛金星没打算打齐射。军官学校的元老教官在进行连长培训的时候跟他们说过,以前采用齐射来进行战斗主要是因为武器和训练问题,排队枪毙战术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几百个没有受过太多战斗训练的农民彼此壮胆地投入战斗,而滑膛版的元老院步枪虽然比本时空其他势力的火药动力武器要精准,但是精度也只能保证在五十至一百米的范围内。 随着膛线版元老院步枪装备外籍军团,在一分钟三到五发的射速下,武器的精度已经提高了四倍不止,这已经可以完全压制对方的逼近,因此新组建的连队除了在新兵连训练的时候还要进行这种队列训练之外,基本上已经放弃了排队枪毙战术而转为散兵线战术。 “自由射击!自由射击!”随着牛金星的命令,新兵们已经开始瞄准远处正在走来的敌人开枪射击了,但是因为没有分配目标,而且双方交火距离又太近,造成了三四个人瞄准同一个敌人的情况重复出现。老兵们还在等着齐射的命令,忽然听到自由射击的指令,都不由得呆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醒悟过来,开始瞄准那些看起来像是军官的人射击起来。 排队压过去的两个半步铳营士兵们心里都非常忐忑,他们中有许多人跟新军交过手,知道新军的武器犀利,但是眼下对方的火力却让他们觉得心头一松——虽然说对面路边的敌人打得硝烟四起,自己这边也是血花飞溅的,可是真的被打死的同伴却没有太多。走在后面的一个军官凑到另外一个步铳营百户耳边说道,“百户大人,这些中国兵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厉害啊,这一通射击少说也有百多发,可是不过是打死我等三十余人,果然是冲上去伤亡更少。” 的确是如此,在敌人列队朝着自己逼近,而且数量又远远超过自己的时候,人心里总是有些恐慌的,更别提那些新兵了,他们一个个开始手脚发抖,有人甚至子弹都装不进枪口,往里面怼了好几次都放不进去。 “你在干什么?”牛金星一脚踢翻了最近的一个士兵,“深吸一口气,你看看你自己的枪口!” 这士兵连忙闭眼深吸一口气,低头一看自己枪口不由得愣住了,原来自己拿着子弹横着往枪口里塞,蜡纸已经被折断了,发射药掉了一地。他满脸通红地把子弹倒出来,又检查了枪口,重新进行了装填。 对面的敌人已经逼近到了三十米,他们中间有的士兵想要举枪朝着外籍军团射击,但是被身边的军官用鞭子一通猛抽。他们教官说过,没有看清对方眼白的情况下绝对不允许开枪。 “跑步前进!”步铳营的几个军官开始大喊起来,这已经进入四五十步的距离,只要逼近到得三十步距离,就可以开火了。这区区十多二十步的距离跑动起来绝对不止于让人气喘吁吁,更不会影响射击。 “冲上来了!快开枪!”“我的枪打不响了!”“快帮我下!我火帽掉了!”看到敌人冲了上来,这些新兵第一个慌乱了起来,虽然说他们中有一部分是伊藤兵团的老兵,但是这种战斗他们还从来没有遭遇过,不由得都慌了神。 “冷静!不要乱跑!瞄准了打……”话音未落,就看到前面的敌人忽然转变了阵型,排成了三横列,第一排的士兵半跪下来举枪开始瞄准外籍军团,接着就开枪了。 滑膛枪枪口喷出了浓厚的硝烟,致命的弹丸飞出枪口,虽然说有不少在出了枪口乱飞,但是依旧造成了五六个士兵的伤亡。外籍军团士兵们在齐射中被打懵了,有人趴在地上,有人站了起来,更多的人只是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正在此时半跪的士兵原地不动,后面一排的人走上一步,半跪在地上又开始了一轮新的齐射。 慌乱的士兵们在新的齐射里遭受了更大的损失,十多人被打翻在地。等到第三排步铳营士兵开枪的时候,这边的士兵们已经彻底被打乱了。后面跟着的刀盾手们高呼着万胜,举着武器越过射击线向前冲了出去。 牛金星懊恼地叹息了一声,看着这些丢了步枪正在往后奔逃的士兵,骂骂咧咧地抽出了腰间的转轮手枪,抬手放倒了嘴巴喊得都变形了的两个刀盾手。他身边还有三四个老兵正端着1628步枪,枪口装着刺刀,沉着地向着冲来的敌人开枪。 “你快跑!”牛金星眼角一瞟,蒸汽汽车里竟然还有人,定睛一看,牛大壮还在里面拼命地往锅炉里加煤,“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说着再撂倒一个冲到汽车边的刀盾手。 牛大壮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锅炉里还在熊熊燃烧的煤,然后关紧了泄漏阀,忙不迭地跳下卡车,向着他们跑过来,边跑边喊,“快趴下!要爆炸了!” 刚刚冲到牛金星面前,就听得背后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大的气流把牛大壮冲得飞了起来,顺带着撞在这几个外籍军团官兵身上,把所有人都撞得横飞出去。 第五百一十七章 战后会议 4 “这个阀门是绝对不能关闭的,关闭了就会发生爆炸。”这是牛大壮第一次登上蒸汽汽车时教员跟他说的话,“记得那次发电厂爆炸事件吧?那个锅炉虽然是比这个大,但是如果这个锅炉爆炸了,造成的后果绝对是周边二十米内不会有活着的生物的。” 之前的牛大壮看到自己人在这样的敌人面前被打得溃不成军,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低头看到这个泄漏阀,忽然就冒出了这个想法,反正自己刚才碾死了那么多敌人,逃回去保不齐要被枪毙,死就死吧,至少死前也要搞个大动静出来才行,于是乎就整出了这么个用锅炉爆炸来阻断敌人的招。 他们几个人虽然被气浪推飞,但是旋即就掉落在泥地上,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后面横飞的汽车碎片虽然有足够的杀伤力,但是被高出路肩的路面所阻挡,全然没有打到外籍军团的人。但是那边的步铳营官兵就不好过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横飞的汽车碎片杀伤力并不大,被打中的人不少,但是也不至于擦着就伤打着就死。现在对他们而言,杀伤力更大的东西是水蒸气,这些气化后的水整齐如同一个巨大的云团一般霎时就把靠得最近的几十个刀盾手给包在了气雾中。气雾旋即就散去了,刀盾手们肢体扭曲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很多人的皮肤被烫的通红,更多的人已经当场死亡。爆炸也波及了附近的一部分火铳手,他们被冲击波冲击了内脏,一个个或跪或趴在泥地上吐血。 这个情形直接把剩下的人给吓傻了,再有战斗意志的人面对这样巨大威力展示也只有扭头逃跑的份。战场上顿时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令人尴尬的场面,爆炸中心的上空还在冒着黑烟,而烟柱的两侧交火的两边都在扭头向后逃跑。一段汽车碎片正被炸得飞起足有十多米高,然后重重地向着地面砸来。 三百多进攻的步铳营士兵转瞬就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也是被冲击波震得头晕眼花,这还没醒过神来,落下来的车尾箱碎片和一部分锅炉落在了附近,砸倒了十来个还在发晕的士兵。步铳营的军官们此刻也都傻了眼,谁又能想到中国人除了火枪能杀人,刚才那个明明刀枪不入的怪车转眼就能变成碎片,顺带着干掉旁边的许多人。他们现在不恨手里枪不好使,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第一个扭头就往树林方向跑去。前面被爆炸炸得灰头土脸的安南兵们一看后面的军官跑了,也顾不得现在这算不算畏死逃跑了,转身就往后逃去。 =============================分隔线============================= “咚咚咚,”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卜众孚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打开来,门口站着一个传令兵,手里拿着一个纸袋,“报告首长,占城港急电。” “好的,”卜众孚接过纸袋,回了个礼,关上门走回参联会会议室,把文件袋递给了李杰琦。 李杰琦伸手打开来,里面是一张电报纸,“我去,我们还在讨论文山港攻略,文山港倒是先派了人来打我们了。” “啊?”“还有这事情?”其他几个参谋长都愣住了,就连卜众孚也脸色极为精彩。任雪峰微微笑了一下,“这事情其实早在预料之中,我们都知道迈德诺人在组建新的安南火器部队,既然有南岸军十万军队前来袭击,当然这支军队的出动也是必然的。况且我也发过通告了,文山港的新军昨天起就已经失去踪迹,按道理说钱龙舟那帮人应该知道会有遭遇战才对。” “是的,”肖明伟点了点头,“这事情应该能被预料到的,我们得伤亡情况怎么样?” “对方至少四百人以上的规模,在半道上袭击我们一个增援占城港的外籍军团连,在战斗中我们有三十三人阵亡,受伤二十多人。”李杰琦看着电报继续说道,“战斗中蒸汽汽车损毁发生爆炸,碰巧击溃了进袭的敌军。” “外籍军团一个连损失了五六十人,那岂不是基本上失去战斗力了?”肖明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外籍军团这帮家伙也算是多灾多难了,一开始就直接面临几万敌人的狂攻,损失相当惨重,然后又是遭到突袭损失了这半个连左右的战力,真要是这么一通下来,整个外籍军团都剩不下多少战斗力了。” “的确如此,”李杰琦无奈点了点头,“但是想想看,外籍军团的组建原本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大规模损失巨大的战斗的啊。相比较起用归化民部队进行战斗而言,外籍军团损失大一点对于我们而言冲击还是要小了不少。” “一开始还可以这样考虑,但是久而久之,迟早要出问题的。”李杰琦接着说道,“有伤亡是正常的,但是伤亡率超过一般部队几倍十几倍就很不正常了。” “倒也不会啊,”杨铭焕说道,“似乎法国外籍军团自从建军开始起就是作为可消耗品在使用的,并且在所有涉外战争中被大量使用,一战二战越南战争都有他们的身影,也没看到外籍军团解散啊?相反加入外籍军团的人还是趋之若鹜的。” “那是建立在可以加入法国籍的基础上的,咱们离开旧世界的时候法外就已经没有这么吃香了,绿绿几乎在不经意间就悄悄通过子宫武器占领了绝大部分欧洲,潜移默化了欧罗巴。”李杰琦说着有点忿忿地喝了一口茶。 “子宫武器?”旁边立刻就有人对这个敏感词提出了疑问。李杰琦白了他一眼说道,“以前咱们国家不是搞过什么计划生育吗?绿绿跟咱们的政策相反,它们要求的就是玩了命的生,不管养不养得活,死命的生。用降低人口素质的方法增加人口。” “那有个屁用?这样的低素质人口进入欧洲不还是屁用都没有?只能在欧洲做一些低等的工作。” “那你就错了,”旁边的卜众孚突然说了起来,“这些绿绿可是混到西欧国家才开始的,享受着西欧国家的高福利,然后生孩子。法国在那时候就已经遍地是绿绿,到处都是清蒸寺了。”说到这里他还笑了一声,“想当年十字军跟绿绿死磕了两百年,到了最后十字军的老巢反而被绿绿到处都建立了清蒸寺。” “这还是好的,记得当年在挪威屠杀了七十七人的布雷维克吧?这家伙就是个标准的右翼白人,他反对欧洲多元化,反感那些不劳而获的绿绿前往自己的国家吸食这些不属于它们的养分。” “反感绿绿就应该去杀绿绿啊,干嘛杀的都是挪威工党的?貌似都是白左啊。” “这就是布雷维克的聪明之所在,他之所以杀白左,就是因为白左一直在狂热地推广多元化,玩命地引进绿绿。如果他去杀绿绿,那么欧洲就会因为绿绿被屠杀的缘故反而对绿绿放开大门。即便是如此,后来的阿拉伯之春还是让大量的渣渣绿绿涌入了欧洲,并且严重引起了整个欧洲的反绿意识。只是咱们现在都走了,不知道旧时空的绿绿在欧洲要折腾出什么东西来。” “好矛盾啊!”杨铭焕叹息着摇了摇头,“想要让中国快速发展起来,就必须要多增加人口,但是人口增长过快,我们又养不起,教育更加跟不上。” “没错,”李杰琦说着忽然站了起来,“怎么又扯到绿绿身上去了?咱们不是在讨论怎么打文山港吗?” “是你先扯的子宫武器啊。”卜众孚斜着眼睛望着李杰琦说道,“好家伙,又怪到我们头上了。” “话说迈德诺人组建的新军到底有多少人?电报里只是提到四百多人的情况,南岸军十万人进攻的情况下,他们不至于只有四百人就来进攻吧?” “这个,”任雪峰结巴了一下,“我事实上也不清楚,我接手情报局的时候整个情报局的摊子烂得有一比,当时外勤特工人数也是严重不足,并且基本上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我们向南方派出特工人员的时候是二十天前,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小组建立了情报站,而且发回来的电报都是磕磕绊绊的,错误百出。前几天发回的情报中提到了这支军队在文山港以南的军营里进行大规模训练我们才得知有这样一支军队。但是因为附近有大量的迈德诺陆战部队在附近值守,所以无法探明到底有多少人在里面。我们只是根据他们报告的营地大小猜测大约有三千人左右的规模。” “三千人左右的规模,”李杰琦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这次偷袭出现的敌人至少是四百人左右,那么应该是前锋,这个时代的军队之间通讯条件非常落后,什么两路夹击什么水陆并进基本上是无法实现的,凑上了就一块儿打,更多的只能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们现在遇到的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并且因为这次不期而遇的台风,双方的联络更是无法实现。” “没错,按这样说来,敌人新军的主力应该还在后面。”肖明伟说着在桌上的地图上指了指,“因为道路原因,我们的沙巴克在占城港西偏北几公里的地方,敌人如果直接进攻占城港的话,虽然说有可能会在侧翼受到沙巴克的袭击,但是如果人数足够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让我们不好下口的。” “三千人而已!”袁振力差点喊了出来,“十万人我们都打下来了,三千人怕什么?只要天气好转,飞机就可以升空,此外我们在外海还有海军的舰队,区区三千人根本翻不起多大浪头了。” “如果只是看这三千人的确如此,但是我们要看这新军背后啊。”肖明伟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首先新军是安南直接新组建的军队,使用的是火器为主;第二,这些军队就是根据我们军队的战法进行的训练,目的非常明显,为的就是要打败我们而存在的;第三,鉴于阮福源在顺化被迈德诺人发动叛军推翻这一原因,很明显迈德诺人就是安南政局变化的幕后黑手,他们搅起这么大的榔头,无非就是想让安南和我们开战,然后乘机浑水摸鱼。” “这是肯定的,”何滚龙点头说道,“迈德诺人现在一直在我们背面玩命地搅浑水,连南岸军十万人的戍边大军都给调动来这边打我们,那么把新军调动北上袭击占城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没错,南岸军那边十万人我觉得是作为牵制的诱饵部队,”肖明伟说着拿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的沙巴克上画了一个圈,“用大量的军队包围住我们的要塞和机动兵力。如果按照正常的战斗思路而言,打败十万人的围攻最起码也要好几天到十几天的样子,此外被围困的城市里面断水缺粮情况也势必会出现。” “还有弹药缺乏。”李杰琦补充了一句。肖明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弹药储量也是要命的元素,沙巴克是东方港占城港体系的西大门,如果被敌人包围了,就是兵临城下了。我们的军队就应该会大量前往沙巴克以解围,对于同时从南面来的新军应该就会缺乏足够的兵力进行反击,甚至于守城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这招好毒,妥妥的阳谋。”袁振力说着在地图上仔细看着,“如果真的落入他们的圈套,那么我们只能暂时放弃占城港,以后要再占回来就不容易了。” “其实也不至于,”何滚龙说道,“我们一开始的作战计划不就是有放弃占城港死守界河上桥梁的d计划吗?放弃占城港也不是绝对不行的事情啊。当年对付法国军队入侵,俄国人连莫斯科都给一把火烧完了。” “说是这么说,我们现在刚起步,一打仗就把占城港给丢了,这让以后的战斗还怎么打?这第一战的结果非常重要的,不能轻易示弱的,即便是惨胜,也要胜。”李杰琦边说边望着地图叹了口气。 “也是,一次打疼他们,以后他们就不会有太多的妄想了。”杨铭焕点了点头,在占城港南面的地方戳了戳,“现在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呢?” 第五百一十八章 步步高升 “情况现在并不乐观,”肖明伟翻了翻电报纸,“占城港城内原本就没有多少军队,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元老院成建制的军队,就连民兵的数量都不足。现在在城内的主要是伊藤军团的老兵,他们在投奔我们之后就一直在负责整个占城港的重建工作,大多数士兵的主要工作主要是城市的拆建。其中有战斗经验的部队主要都已经被抽出来组建了外籍军团的几个新建连,这次损失惨重的第六连主体就是这些从伊藤军团抽出来的老兵。” “都是老兵了损失还这么大?”杨铭焕有点好奇了,“应该是久经战阵的了,怎么会伤亡如此之大?” “很正常,”肖明伟无奈地笑了笑,“有心算无心,总是容易猝不及防的,更何况第六连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守城战,士兵们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就很容易分神。加上又是被偷袭,敌人装备又是以火器为主。” “先不说这个了,”李杰琦打断了肖明伟的解释,“占城港现在情形会比较危急啊。”说着他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城内人还是有不少,但是为了方便运输建材,现阶段北面将近三百米城墙和城门已经完全拆毁,如果敌人从那里进攻,势必难以防守。” “城墙都没有了?”何滚龙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那还守个屁?城墙都没有了,敌人只要大摇大摆走进来就好了。” “但是占城港里的日籍工人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李杰琦说道,“当时来投奔我们的足有三万多人,即便是抽调了几百人去外籍军团,剩下的人数还是相当可观的。“ “那还有多少?”杨铭焕问道,“这里能守得住么?” “占城港城市范围相当大,如果要从南面通过西面兜到北面去攻击,至少要在城外兜一个差不多五六公里的圈才能做到,攻城的话肯定做不到。”肖明伟说着在地图上点了点,“城内有将近三万人的规模,能够投入战斗的人至少也有一万人左右,我记得给他们提供过一批我们自产的标准矛给他们作为自卫武器使用,此外还有三百支外贸版元老院步枪和匹配的弹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你确定他们不会迂回攻击吗?”杨铭焕对于军事方面的东西没有太多的想法,对于他来说,城墙上有个缺口——而且还是个三百米宽的缺口对他来说占城港简直就是个纸扎的防线,他绝对放心不下来。 “肯定无法迂回的。”李杰琦点了点头说道,“杨执委不要太担心,首先这个时代的军队运动起来是件很麻烦的事情,由于这个时代信息传播基本靠人传人,军队中更是只能靠吼,所以在军队进行运动时信息就会对整个军队造成很大的影响,例如淝水之战时,前秦军队应西晋要求后退几里让出一小片区域来。结果晋军趁着对方一退就大喊大叫说秦军败了,于是前秦军几十万人不明就里,直接就往后逃,雄赳赳气昂昂的前秦大军就被这么一嗓子给喊趴了,造成了战争史上最为奇葩的一个战例。一般来说安南军队想要从我们城市的侧翼进行迂回,他们不仅可能遭到占城港守军的远距离袭击,同时也一样可能遭遇到沙巴克的攻击。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势必受到悲观情绪的影响,更加容易造成崩溃。如果我是安南军队的指挥官,肯定不会让部队冒着风险迂回攻击。” “是的,更何况现在还是在台风期间。”卜众孚点了点头,不过杨铭焕倒是愣了一下,“现在不是风力已经减少很多了吗?而且云层也散开了不少啊。台风已经过境了吧?” “这个……”卜众孚愣了一下,“现在可不是台风已经过境了,这是台风眼,俗称台风中心。”说着他拿起一支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太极阴阳鱼类似的图案,“台风其实就是一个旋转的风团,从台风的外围到中心最初是逐步增大的,越靠近中心就会迅速增加,但是到了直径数十公里的中心区域内的时候风力反而会迅速减小,降雨停止,会出现白天能够看到阳光,夜晚能够看到星星的少云天空。这就是热带气旋中常出现的‘眼’,俗称台风眼。” “是的,”肖明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在风力已经减小到了非常低的情况,但是并不代表台风已经过去,相反,说不定更猛烈的台风还在后面。” =============================分隔线============================= “参谋官阁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个安南将领紧紧盯着面前的迈德诺人,这个迈德诺人是来自陆战队的高级官员,身材魁梧体格健壮,此时正站在地图桌前盯着地图沉默不语。这个将领是安南黎氏派驻到文山港指挥安南新军的将军,由于前段时间的兵变,加上随后黎氏在迈德诺人的支持下横扫顺化官场,六部官员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落马。这些新官僚都是以往不懂得溜须拍马或者就是没钱走门路的那些候补官儿,这一下子整个顺化空出了这么多官位,让黎氏和右相都有些猝不及防,不得不矮子里拔将军,专门从吏部找来了花名册,把这些候补官都给翻了出来。除掉那些迟迟等不到实缺就去当幕僚或者实在等不起早早就挂了的哥们之外,基本上这些候补的官都真正当上了官员。但是这些人既没有当官的资历,也没有经验,这一刚刚登上官场就相互攻讦。眼前这个将领是新的兵部尚书二舅妈的侄子,兵部尚书想要把他提拔起来,因此让他前往这很容易得到功绩的文山港来收集经验值,想让他回去后就能够升官发财。不过这个被临时封的“将军”此时全无指挥千军万马的豪气,相反却是一脸诚惶诚恐地盯着这个迈德诺参谋官。他可是绝对的官场新丁,且不说行军打仗,就连溜须拍马都做不顺畅。他来之前身为兵部尚书的亲戚就已经跟他交代过了,眼下整个安南朝局已经落入迈德诺人之手,他的未来如何,几乎全在迈德诺人的手里,如果他没有听从迈德诺人指挥导致战斗失败,那么可以早早地洗洗睡了,以后的升官发财就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不急,我们必须要等到台风过去。”迈德诺参谋官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只有两千五百人,其中又有半数以上都是使用的火器,如果在台风天气攻城,光是雨水就能够让我们的火器打不响了。如果只是靠步兵持冷兵器攻城,这两千五百人根本就不够用的。” 正说话间,一个传令兵突然冲了进来,冲着两人行了一礼道,“二位大人,第三步铳营营长回来了。” “什么?”参谋官一愣,连忙就冲着帐篷的门冲去,正好跟接着走进门的阮明方撞了个满怀。阮明方脑袋上戴着个铁锅盔,正好一头撞在了参谋官的胸口,这参谋官倒是没什么,只是揉着胸口站在那里有些喘不上气来。可是阮明方就明显要倒霉不少,随着一阵眼冒金星,他站立不住,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半天没醒过神来。 参谋官也顾不得那么多,像拎着一只鸡一样提着阮明方的后领把他给直接拎了起来。“有什么事情?” 阮明方不由得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醒过神来,“报告将军大人,报告参谋官大人,我第一二三步铳营在侦察间遭遇一批阮逆士兵,其余两营战斗中崩溃已经逃跑,我第三步铳营在坚持战斗之后消灭阮逆士兵之大部,现已撤回,等候将军和参谋官大人下令。” 阮明方说的当然是假话,就算是重创外籍军团的部队,那也是三个步铳营的共同努力结果,他毫不介意就给揽到自己头上来了,至于其他两个步铳营的崩溃他早就预见到了,要不然也不至于看到增援的部队过来转身就跑,开玩笑,他可是在占城港之乱时吃过这些红衣士兵手里火铳的苦头的,故此一看到外籍军团的援军赶来第一个就逃掉了。 “嗯,好好好!”这安南将领满脸堆笑,这可是妥妥的功绩啊,能够歼灭阮逆士兵之大部,少不得也有百十个人头,如果送到顺化去,转眼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自己升职加薪踏上官场巅峰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这可是一记大功啊!阮逆兵士之人头可有带回?” “大人,战事瞬息万变,我等虽是歼灭阮逆士兵之大部,但是随后又有数批阮逆大军到来,我第三步铳营无法抵抗,不得不转头回来。”阮明方在官场混迹多年,虽说自己的叔父这些提携自己的官员绝大多数已经倒台失势,但是他这几十年的官场经验不是白积累的,眼下说起谎话来眼神诚恳,反倒是看得这将领一脸不好意思。“如若未能带回也就算了,这第三步铳营既然获得如此大的功绩,本官定为你等向皇上请功!”说着转过身来,脸上充满了失望的神色,开玩笑,没有人头,没有人头谁知道你杀没杀死敌人啊?如果你是虚报战绩呢?就算是杀良冒功起码也杀了人,有个脑袋在这里可以讲,可是你一个脑袋都没带回来,空口白牙的谁信啊?当下虽然口头应承了会要为他们请功,但是也只是说说罢了,转过身来不过是因为实在快要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神色了,当下继续说道,“那请先下去休息吧,此时正有军情需要商议。” 迈德诺参谋摆了摆手,“且慢!”阮明方原本打算走出去,听得参谋官发话,连忙转身过来。“你今天遭遇的是多少敌人?他们使用的是什么武器,你们是怎么进行攻击的?”说着参谋官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在地图上指给我看。” 阮明方愣了一下,他看不懂这些迈德诺人画的地图,别说他看不懂,就算是他的顶头上司旁边站着的这个安南将领,在这种迈德诺地图面前也是同样的两眼一抹黑。 “唉,”这参谋官叹息了一声,指了指地图,“这里是占城港城墙位置,这里是新军卫所城,”说着又画了一条线,“这里是森林,这里是道路。” “不知这图上这距离又是多远?”阮明方毕竟是上了点年纪的,但是看这些地图却莫名其妙地有了点感觉,试探着在地图上点了点又问道。参谋官舒了一口气,“这里到这里是百步。” “这图纸是以前的吧?”阮明方有点小心翼翼地说道,“自从中国人占领占城港之后,应该是对附近道路进行了拓宽,废弃了部分道路,”说着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从这里到这里,这片树林已经被全部砍伐一空,没有什么树了,就连树桩也已经被扫除一空。” 参谋官点了点头,“好!看来你没有说假话,那么你是在那里接触的中国军队的?” 阮明方试探着在地图上画了好几轮,最后在占城港西南面的一个地图上是树林的区域点了点说道,“我等是在此处遭遇中国军队的,从这里有一条道路从西北方向延伸而来,在这个区域转了个弯,径直朝着占城港的南门而去。” “嗯,好的,”参谋官兴奋地说道,“终于遇到了个能看懂地图的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阮明方。”阮明方也不知道这个参谋官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便小心翼翼地答道。参谋官兴奋地一拍巴掌说道,“好!难得遇到个能看懂地图的,你到指挥部来当参谋官吧!” 这个迈德诺参谋官为这个地图的事情挠头已久,无论是当年辅佐南蛮还是现在辅佐安南军队,都是一群看不懂地图的蛮子,让他在根据地图制定计划的时候不由得耗死无数脑细胞,眼下突然遇到一个能够看懂地图的,几乎让他欣喜若狂,当即就想要把阮明方拉到参谋部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 戡乱军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迈德诺参谋整了整那件新的帆布军服站起身来,这身衣服正是他们现在准备要对付的中国人制造的“髡布”,迈德诺人不仅把这些优秀的布作为维修船只使用的船材来使用,并且还可以大量用作吊床来使用,当然迈德诺人现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用这样的布来制造衣服,不仅耐磨,而且穿在身上舒适程度比以前的亚麻布衣服好不少。 参谋官身后是穿着一身绸缎衣服的戡乱军总都督,这个瘦瘦的总都督虽然号称是这对付中国入侵者和阮逆的将军,但是却是一个没什么实战经验的二把刀,如果离开了迈德诺人的参谋只怕是行军打仗都出不了大门。与其听这个参谋发号施令,他不动声色的轻轻哼了一声,端起了亲兵端上来的茶碗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望向别处。戡乱军是黎氏安南新命名的军队,和南岸军不同,戡乱军的人数相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如今全部作战兵力不超过一千三百人,加上负责后勤运作的辅兵也只有三千人出头,为了减少戡乱军的负担,他们在出发的时候特地从文山港征调了五千民夫用于搬运装备物资等工作。 戡乱军的规模虽然小,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却可以算得上是安南军队中最强悍的存在了,就算是去年的南蛮入侵,假如正面撞上了他们,也绝对讨不了多少好。在他们的训练时间里,黎氏曾经多次派遣钦差大臣前来视察,更是在一个月前亲自从顺化赶往文山港视察这支新军的训练情况。但凡见到他们军队演练的君臣都是交口称赞,这样的军队绝对是安南从未有过之强军,为此黎氏于十天前特地派太监赐名这支军队为戡乱军。 这间帅帐位于树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不久前的台风吹得之前没有防备的戡乱军们七荤八素的,用来发射火枪的发射药桶几乎都被雨水淋湿了而失去了作用,除了身上已经装填了发射药的药壶外,都已经没有可以打响火枪的发射药了。如果不是这迈德诺参谋当机立断让军队进入树林躲避暴雨和台风的话,只怕损失还要更大。现在虽然雨水已经停了下来,但是熟悉台风的迈德诺参谋官知道这只是台风眼的宁静,过一段时间没准又要再来一次疯狂的暴雨了,因此他已经特别嘱咐了整个戡乱军的军官们,做好火药桶的防潮工作,除了之前命令前出侦察和袭扰的三个步铳营之外,其他所有人员没事绝对不许离开树林。 看到下面军官们都站着双目紧紧盯着他,这参谋官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继续说道,“现如今我们戡乱军的行动已经被中国人所知晓,那么我们现在所能够作出的选择只剩下了两条,第一条当然就是转身撤离。”说话间下面几个军官眉宇之间竟然冒出一丝喜色,这让参谋官不由得一阵火起,大声说道,“我们自然不能逃,作为安南皇帝钦赐强军之名的戡乱军,我们的第一战如何能够转身逃跑?就算是打不过,也要跟中国人打一场。”说着他指了指下面的军官们,“你们诸位皆是如此,作为这安南的新军,我们现在已经面临过和中国军队的战斗了,并且也的确给他们造成了可观的杀伤。阮明方,到前面来。” 阮明方一愣,你说得不是好好的吗?干嘛把我扯出来?想归想,叫他上去还得上去,连忙从下面的十多个军官中走出来,来到了这参谋官身边。 参谋官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很好,今天阮百户就率军跟中国人交过手了,说说经过。” “遵命,”阮明方连忙拱了拱手,然后又朝着下面的军官们拱手道,“在下先前带第三步铳营跟随其他几营前往占城港附近袭扰之时遇到了一支千人规模的红衣兵,我等于是冲出进袭,首先是以迅猛之火铳压制敌兵,在敌兵未能反应过来之时,又以刀盾手上前突击。红衣敌军猝不及防,被我等杀得大败,转身要逃。我等原本欲追击,但是又有一支三千人规模之红衣兵前来增援,我等且战且退,终于在给敌军造成沉重伤亡的情况下撤回。” “鬼扯,”“不可能,”“去……这也行?”下面的军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还不是由得他说?”“就是,四五百人袭击千人如何可能击败其?”“也不是啊,突袭之下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随后三千人规模之敌军增援,如何可能?” “我倒是听说了,他带着第三步铳营早早就跑掉了,把一二四三个步铳营丢在原地不管就逃了。”“真的?”“那当然,你看他步铳营里几乎没什么损失,就连伤员都没几个。” “肃静!”迈德诺参谋有点愠怒了,大声说了一句,“让阮百户接着说下去。” 下面的军官们连忙一个个噤声不语,只是看着台上那个脸不红心不跳的阮明方继续在给自己脸上贴金。阮明方哪里不知道下面的人知道自己吹牛,但是给自己延揽战绩这种事情就是要胆大心细脸皮厚,如若有一丝犹豫,那便容易被人抓到尾巴。连忙大声接着说道,“我军此战消灭四百余红衣敌兵,又与三千众之敌兵激战,毙伤敌兵超过千人,但最终寡不敌众不得不撤离。” “很好!”参谋官喊了一声好,立刻又问道,“阮百户,这次战斗你发现了什么情况没有?” “当然是迈德诺火枪犀利!”阮明方连忙丢过去一个高帽,虽说这批火枪是亚宁造的,但是好歹也是迈德诺人运过来的,现在更是自己的上司,好话又不要钱,当然先丢过去再说。“其次就是中国兵也有畏死之表现,如若遭到攻击,就会四下趴倒在地,不敢抬头。” “很好!”参谋官继续点头道,“还有吗?” “还有!”阮明方连忙继续说道,“敌人虽然火器犀利,威力很大,但是他们非常害怕我们靠近过来,一旦我们的刀盾手上前,他们的火器射击就会变得凌乱,打不中瞄不准。” “非常好!”参谋官都快要跳起来了,“很好很好!这就是最重要的!打仗打得其实是双方的不怕死,我们不需要杀死敌人的全部,只要把他们中间不怕死的人都打死,剩下的怕死的人就会逃跑。”说着他走回到桌前,在桌上拍了一巴掌继续说道,“阮百户你先下去吧。大家都看到了,一旦我们的步兵拥上前去,对方就会受到恐惧的心理左右,而无法进行从容的瞄准和射击,甚至于装填弹药也会变得非常困难,刀盾手上前后就能够给他们造成更大的伤亡。我以前跟你们说过的,要顶着敌人的射击向前走,一直走到距离他们只有二十步的距离,等到能够看清楚敌人的眼白才能开枪射击。” 下面的军官们谁也不敢反驳,纷纷点头允诺。参谋官很满意的再次点头,又说道,“很好!这样才是一支强悍的戡乱军,有着这样的精神,我们才能作出第二项选择!直接进攻占城港!” 即便是下面的军官们不敢反驳,眼神中也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就连刚刚走下去的阮明方脸上也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区区一支百人规模的中国兵在遭到偷袭的状态下都能够有能力自保还坚持抵抗,破解一次刀盾手的突击,这样的军队是绝对的强军,不是自己这样的军队能够抵御的,更别说去攻击人家的城墙了。 “我决定!”军官们纷纷望向高声说话的参谋官,他兴奋地挥了挥手,“我们在这里先等候台风过境,一旦台风过去之后,对方不仅需要收拾战场,同时还要救灾,这时攻击他们时间刚刚好!” =============================分隔线============================= “杨铭焕!”刚从邦克山回来的杨铭焕才从劳斯莱斯上下来,就听得有人在执委大楼的二楼喊他,他抬头一看不由苦笑了起来,执委大楼是钢结构的临时房屋,虽说主体结构在台风中没有受到什么损坏,但是第三层的屋顶已经被台风给吹飞了,同时被吹飞的还有第三层的大部分以及第二层东面的几块墙面。此时杜彦德正带着不少归化民人员把执委大楼里的物资往外搬,看到杨铭焕从劳斯莱斯上下来,直接就从被吹飞的墙板处探头向外喊道,“那边怎么样了?” 杨铭焕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就走了进来。回到执委办公室,杨铭焕这才看到执委办公室和刚才被吹飞了墙面的那间办公室是相邻的,由于外墙墙面被直接吹飞了,执委办公室的内墙也一样被吹到了不知哪里去了,现在是标准的“露天办公”。 “怎么都成这样了?”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走到屋子一角,把被吹飞的木凳子捡起来,看着被磕断的凳子腿喃喃自语道,“这得多大的风啊?” “很正常啊,”旁边有人说话,把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原来是隔壁办公室里正在收拾东西的杜彦德,“还是那时候筹备的时候就说过的啊,我们来的是南方,这边可是经常有台风过境的,这些钢结构临时房屋根本就抵御不住台风的。” “可是这也……太那个了吧。”杨铭焕耸了耸肩,“到处都是雨水,下面的院子里都是水了。” “咱们这又没有搞什么排水工程的,就连旧世界的排水系统都不如呢,这样还算客气的,刚才那大雨你是没见到,我还真怕把这执委大楼都给冲走了。”杜彦德说话间还抬头望了望天,“这台风算是过去了吧?” “哪里!”杨铭焕连忙说道,“听卜众孚说这是台风眼,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台风眼里安静得不得了,但是一过去又是暴风骤雨。” “还有这样的?”杜彦德无奈地笑了笑,跟后面的几个归化民工作人员说道,“那我们加快点,把这些家具搬上车赶紧运走。” 事实上执委大楼对于台风也做过预案的,在台风警报发出之后,执委大楼就会进行清理,把里面所有的纸质文件全部运走到档案中心去——原本是在最早的瞭望台主体上开辟的一个小房间,但是随着资料的增多,瞭望台又被改为海岸要塞,档案中心则被直接分配给了大图书馆来管理。 大图书馆档案部门在邦克山山体上原有的秘洞基础上进行了扩建,现在扩建成了一个面积一百平米左右的档案存放处,这样就能够保证这些纸质文件不至于被降雨损坏。由于穿越众们带来的电脑虽然能偶正常使用,但是在可想而知的情况下,十年之内可能所有的电子资料都要随着电脑的逐渐损坏而逐渐消亡,所以各部门尤其是执委会,在留存档案的时候一般都是电脑和纸质文档各保留一份。这来到新时空不过区区几个月而已,纸质文件就已经堆积如山,大图书馆已经在申请建立新的档案大楼了,不然无法存放肯定会逐渐增多的文件了。 执委大楼的建设原本优先度比较高,但是后来由于元老婚礼等事情拖缓,又迟迟没有遇到传说中的台风,因而建筑部门把人力物力放在建设元老新村上了,结果这次真正的台风一来,便把执委大楼吹了个灰头土脸。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杨铭焕看着杜彦德低头检查房间里的家具问道,“我刚来过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房屋损坏情况并不大哦。” “呵呵,”杜彦德无奈地笑了笑,“那是从外面看,很多房子被大风吹飞了上面的瓦片,咱们这些瓦片可是直接铺设上去的,遇到台风根本就顶不住,很多房子的顶都没有了,好在造成的人员伤亡不大,有三个人在房顶塌下来的时候被房梁砸死,受伤的现在被送到总医院去了,大概有百多人。沙巴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守住了,伤亡有点大,并且文山港还派出了军队辅助攻击,给我们外籍军团的一个连造成了半数伤亡。”杨铭焕话音未落就把杜彦德吓了一跳,“还有这事?同时攻击的吗?” 第五百二十章 赵思文的曙光 “不是同时进行的,是分开的,”说着杨铭焕在办公桌上翻了翻,不过上面什么纸质文件都没有,只有一支铅笔被大风吹得掉在地上已经被摔断了笔芯,他只能无奈地甩了甩地板给布鞋沾上的水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本来想给你看看陆军情报部发来的电报的,不过现在应该都已经被直接送到档案处去了。”说着杨铭焕左右看了看然后跟杜彦德耳边轻声说道,“我们首先是打退了进攻沙巴克的敌军。” “这个我知道,现在新闻的推送都已经送到了所有元老的手机上了,都清楚的,更何况南面的炮声隆隆,不久前停了下来应该就是搞定了。”说着杜彦德还把手机掏了出来展示给杨铭焕看了看,上面有一条新闻推送,“沙巴克守城战告捷,敌军未能靠近沙巴克。” “是的,我们那时候还在开会,参联会就接到了陆军情报局的警告,说文山港里一支安南新军下落不明。所以参联会让外籍军团就近派出一支部队前往占城港增援,以防万一。”说着杨铭焕还朝着南面指了指,杜彦德顺着他手看过去,他手指的位置墙面已经被风刮跑了,现在是一大片缺了房顶的房屋。杨铭焕接着说道,“外籍军团立刻就做出了回应,派出了一个新编连往占城港方向去,但是在半途中遭到了火器的突袭,死伤惨重。” “然后咧?”杜彦德一脸郁闷,“外籍军团已经是我们刚刚建军时的武器装备了好不好?还能够遭到突袭损失惨重,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被人偷袭能好到哪里去啊?”杨铭焕脸上比他还郁闷,“有心算无心的总会有中招的时候好不好?这个连是在行军过程中遭到密集射击的,而且主要伤亡都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随后他们在汽车的掩护下对伤员进行了救助……” “等等!怎么又有汽车了?”杜彦德一脸茫然,“咱们什么时候还把汽车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不知道很危险啊?要是受到了损坏无法修复怎么办?” “你放心,压根儿没损坏,”听到杨铭焕的话杜彦德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放缓,又听到杨铭焕幽幽地说道,“直接爆炸了,全成了碎片。” “汽车爆炸?还成了碎片?怎么会?”杜彦德都快要晕过去了,“一辆汽车啊!现在可是神仙也没办法帮咱们再弄来哪怕一丁点儿旧世界物资了,这直接爆炸一辆汽车,还混个毛啊?” “是蒸汽汽车,不要那么紧张,”杨铭焕在他肩上拍了拍,“当时也是出于无奈,敌人见到援军不多,被袭击的部队损失又比较大,便出动了差不多三百人进行攻击。在他们靠近到汽车附近的时候汽车司机直接把蒸汽锅炉给撑爆了,当时就炸死了几十个敌人,把他们的攻势给瓦解了。” “那个司机应该获得一枚北极星勋章才对。”杜彦德说着沉默了一下,“舍己救人了不起。” “人家又没死,不过司炉在一开始被袭击时就死了。他在遭到袭击后驾驶汽车上前护住伤员,让其他人抢救伤员,随后又载着部分伤员开回沙巴克去通知援军。到了最后看到事不可为,就直接给锅炉增压造成了爆炸,拦阻了敌人的进攻。”杨铭焕说着笑了笑,“这个行为算是英勇举动了,是应该获得一枚勋章的。” “没错,记得要给他请功,不过这事情要让参联会去处理,我们政务部门来搞就有点越俎代庖了。” =============================分隔线============================= “统帅和我们早已枕戈待旦,谁不知道元老院和他的军队?再见了!亲爱的姑娘!不要悲伤,不是每发子弹都能打得中的,要是每发子弹都能打中,执委到哪儿去找人当兵呢?步枪的子弹能打出一个小洞,火炮的炮弹则能打出一个大洞,这些铅和铁制造的子弹,许多都无法命中。”随着一阵歌声传来,赵思文从昏迷中渐渐苏醒过来,远处的歌声还在继续着。“我们的武器最先进,威力最强大,外籍军团的士兵永远忠诚。安南叛匪们最差劲!战场上竟然逃跑!就算是土蛮也比他们好一点。” 这算得上什么军歌?听到这粗痞的歌词,他不由得想要笑,但是又抽动了伤口不由得一阵龇牙咧嘴。疼痛让他醒悟过来,自己现在还在楼车的残骸下被压着,他一边摸索着一边看着四周。楼车已经侧翻在地上,本来的地板横了过来直接压在自己的腿上,其中一块剥落的残片裂开直接扎在自己的右小腿里。流血虽然暂时被止住了,但是依旧疼痛不已,让他一阵龇牙咧嘴的。费力地支撑着自己半坐起来,赵思文发现自己的上身衣甲基本上已经被打坏了,只剩下一些烂布破碎的金属片还在身上,随着自己发抖的动作在不停地晃动着。 一阵歌声由远及近,“我们的敌人从来就拿不到充足的饷钱,但我们每个月都能准时拿到军饷,谁不知道元老院和他的军队?”听声音明显有四五个人正在走向这边,这些人的歌曲不是用安南的话在歌唱的,似乎用的是武朝的官话,但是这种声音又和武朝官话相去甚远,他只能勉强听懂罢了。 “说真的,”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这东西挨了多少枪?”接着有人在楼车的护板上拍了拍,“你瞧这木板上被打得到处都是洞了。” “天知道,少说也有两三百枪吧?”有人接口道,“当时朝这个开火的不仅仅是步枪了,机枪可是沿着护板打了两个来回,听机枪组的人说足足打了三个弹板呢。” “三个弹板,可真有不少,里面的人应该都死光了吧?”说话的人突然声音变得很沉重,似乎在搬运什么东西,“我还以为这个人没死呢,结果一碰就知道死透了。话说这找活人的事情咱们用得着上吗?他们自己都抛下跑光了,还要咱们来帮着收拾?” “唉,少说两句,这都死了好几千人,整个战场都堆满了。”说话这人话音未落,就听的高处有人在大声喊着,“向壕沟前行的人注意地雷!三号,二十九号区域应该还有地雷没有爆炸的,那两片区域不要搜索,等工兵过来排查。” “是!首长!”听到这句话,赵思文脑袋里充满了问号,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因为他很难听懂这些奇怪的官话,只能断断续续地去理解,听起来感觉好像是一群刚打完仗的民夫在搜索战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里一阵凉意,很明显自己这边已经战败了,自己作为一个军官,如果落在敌人手里,保不齐要被抓住严刑拷问或者榨取钱财。他不由得伸手去口袋里摸了摸,但是心随之就提了起来,衣服的上口袋已经随着衣服的破损而碎裂,里面所有的银子都已经全部丢失了,即便只有十三四两银子,但这些可都是自己这十几年的积蓄。外面的敌兵又在开始慢慢地挪动着地上的尸体,一边搬着一边聊天,“这次死的敌人也太多了,简直收拾不完啊,这刚刚下过雨,明天要是太阳出来了,马上就会发臭哦。”“别太着急,听首长说现在还是在台风眼,首长叫我们下来查看下有没有可以救的人,能救一个是一个啦。等下要是台风又吹过来了,保不齐那些还没死的直接就会死呢。” 赵思文听得模模糊糊的,脑子里又重新想起了他的那十几两银子,要知道他从一个小兵慢慢做到小旗,然后又升到百户,可不是完全靠的军功,尤其是升任百户的时候,几乎全部都是靠自己多年节省下来的银子买上来的。他这人平日里不敢太畅饮手下士兵的兵血,克扣到手的银两更是少之又少,存下这十几两银子简直就跟剥自己的皮似的。他忽然想起自己手下的士兵来,他回忆起自己爬上这座楼车的时候还有三四个自己的亲兵在陪着,可是随着楼车的倾覆,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那些士兵怎么样了。 “军爷军爷!不要杀我!”楼车底部有人喊出声来,“小的愿意给诸位军爷做牛做马,求军爷放一条生路。” “快来人!快来人!”那种奇怪的官话又一次喊了起来,“这里有活的,让民兵来几个,这里可能要拆。” 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以及鞋子踩踏在泥水中的声音,一群人由远及近,来到了楼车旁,“不要着急,这车太大了,要拆开来才能把他救出来。” “嗯,好的,小心点,斧头呢?”“不能用斧头,要是砍伤了人怎么办?用锯子吧!”“开玩笑,这时候上哪儿弄锯子去?斧头吧!” “不要急,这里不是有十几个人吗?我们试试把这个车子抬起来再把人拖出来怎么样?”“这车这么重,能扛动吗?” “根本不用扛起来,只需要抬起一边,就能把他挪出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高处响了起来,“下面的家伙,把他这边抬起来,担架手直接把人拖出来就好了。” “不要乱拖,小心一点,注意可能会伤到脊椎。”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医护队!外面有没有医护队?” “首长!我们在这边!”“去一个人指挥下怎么救人!”“是的!首长!” 外面开始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明显一群人开始抬着楼车在活动着。赵思文感觉自己身下的楼车在晃动不已,正在这时,他脚上的残片连着的木头因为楼车的活动而突然裂开了,残片一头直接从他腿上扯了出去,又狠狠地砸在旁边。 忽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隐匿,不由得脱口而出嗷了一声。 “里面还有活人,拆护板!搜查一下。”听到这个命令,赵思文不由得一愣,这是要来找自己?他们找自己干什么? 还是在界镇进行动员的时候他就听说了,这占城港的军队都是阮逆的私兵,这些私兵平日里都是由阮姱贪墨的钱财养出来的,从来就只知道阮氏而不知道安南。赵喜敏将军可是说过的,一旦占领了占城港,就能够获得阮氏的所有宝藏,还能够允许他们随意掠夺。这些私兵跟自己是绝对的死对头,和南岸军应该是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才对啊。为什么会有一群阮逆士兵来救自己?既然这么好心,刚才打仗的时候又那么凶猛……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不抗击南岸军,被打死打伤倒在地上的话,南岸军的士兵可不会好心去救他们,只怕是纷纷把他们脑袋都割了下来去换赏钱了。想到这里,他连自己腿上都没那么痛了,不由得张大嘴巴就想喊救命,忽然嘴巴张到一半又停住了,谁知道他们救自己是为什么呢?万一是为了要杀死自己砍脑袋呢? “哗啦”一声响,他脚一侧的护板被几个人生生掰了下来,刺眼的光芒霎那间就闪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过了好一阵才适应过来。那里站着三四个人,正在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其中一个人手里正提着一个铁疙瘩朝着这边,有人用安南话朝着里面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不要反抗,我们保证你们生命安全。” 这些话虽然是用赵思文熟悉的安南语,每一个词他都听得懂,但是搁到一块儿他就完全听不懂了,这些人到底打算说什么呢? “小赵将军?”一句熟悉的喊声让赵思文不由得愣了一下,抬头细看,竟然还真的是熟人。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红色上衣一条蓝色裤子的人正是不久前伊藤军团撤离时把自己绑在树上的日裔小将,这人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头盔,头盔上有着一个亮闪闪的金属制成的帽徽。这人手里继续端着那个铁疙瘩凑了过来,环视了一下,示意后面的人开始搜索楼车里其他的生还者,然后走到了赵思文身边蹲了下来,“小赵将军,伤在哪里?重不重?”同时又朝着后面喊道,“医护兵,快过来!” 第五百二十一章 送信的李喜珏 1 “这伤还真不算重的。”救护兵简单地看了看赵思文的伤口,用棉签和酒精清理了一下伤口附近的区域,然后再翻开来检查了伤口里面,“这楼车都给打成这样了,竟然还一枪都没被打中,真是难得。” 听的这句话,旁边围观的士兵们都不由得点头称是。这辆楼车是刚才的战斗中最靠近城墙的一台了,不仅步枪和机枪集中火力向它连续发射了无数子弹,就连火炮也多次用霰弹和实心弹朝着它猛轰。最后是霰弹打断了楼车的梁柱这才导致整车倾覆的,整辆楼车中的尸体堆积了一层老高,鲜血也早已凝固,在侧翻后变成地板的护板上粘乎乎地糊了一层。民兵们没有穿鞋,在这些滑腻腻的护板上站不住,只能是由外籍军团的士兵们上前把赵思文抬出来安置在外面等待已久的担架上。 “西住排长,这个人送到哪里去?”负责抬担架的民兵没有把担架抬起来,而是直接询问之前跟这个伤员聊天的排长。 “这个人是我以前认识的,先送到救护站去吧,看看他们那边能不能尽快救治一下。”那个排长点了点头正打算继续说话,被旁边的救护兵打断了,“直接送救护站,这伤不严重,可以优先处理。” “好叻!”民兵蹲下来抓住担架喊着一二然后两人一起把担架抬起来向城门方向走去。 赵思文脑子里乱糟糟的,说实话,他跟西住也只是点头之交,看来伊藤军团自从东进之后果然是投奔了阮福源了——他现在可不敢称呼阮逆,自己现在落在人家手里,听他们的谈话似乎没打算弄死自己,还要对自己进行医治,这倒真有点稀奇。被抬出楼车残骸的时候,他眼睛突然受到强光,一时间看不清状况,到得现在总算适应了光线,看到了身边的情况。 在刚才战斗时,赵思文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冲上去,带着亲兵冲上城楼砍杀敌兵,暴风骤雨中光线昏暗,又被大雨淋得眼睛都睁不开根本看不清周边的情形。现在在担架上躺着的他环视身边,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多么幸运。 担架手抬着他从城西面转向北面,沿途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除了城墙就是死尸——还不是一两千人的样子,目光所及之处根本就是无穷无尽。穿着红色军服的士兵在尸体间行走,不时用手中的火枪戳一戳其中一些看起来好像还活着的人。不时还会传来士兵的高喊,“这里有活的。” 衣袖上别着白色袖套的士兵跑上前,蹲在地上检查着,不时还有抬着担架的民兵在远处候命,一看到白袖套招手就会马上跑过去。抬着担架的民兵们沉重地在尸体间行走,渐渐在城墙边汇聚成了一条人河,向着远处城门的方向延伸过去。 “这位大哥,”赵思文过了好一阵才忍不住问出来,“你们这是抬着我去哪里?”他一口安南土话,听得两个民兵满头雾水,有人就用之前他听到过的“官话”问道,“你说的什么?” “他是问你们抬着他去干什么。”不远处另一幅担架的一个民兵听懂了,直接做了翻译,“当然是去治伤啊,难道还抬去煮着吃啊?” 几个民兵嗤嗤笑了起来,让赵思文满脸的疑惑,虽说这些非驴非马的官话他能听懂一些,但是凑到一块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旁边两个民兵抬着担架快步赶上来,用安南话跟他说,“不要怕,是去给你治伤的,你的好日子来了。” =============================分隔线============================= “请出示证件。”一个陆战队员面对一个穿着看起来略微华贵的人说道。这人愣了一下,旋即施了一礼道,“在下是李喜珏,”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份文书递了过去,“请军爷过目。”那个陆战队员没有说话,只是把这份文件转过身来递给后面负责检查的检查员。 在武朝一支都是以文抑武,文官的身份远比同级武官身份要高,这几乎是让所有武官为之深恶痛绝的习俗,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往往一地最大的官就是巡抚,往下好几级才能轮到武官说话的份。李喜珏虽然不是官身,但是他是安允县令周晋峰的幕僚,因此大多数时候他说话等同于就是周晋峰说话一般有效。不过这点特权在髡人这里施展不开,髡人压根儿就没有以文抑武的觉悟,在他们的地盘里武人的地位相当高,士兵平时休息时上街逛商店甚至还会给他们打折扣。当然,这肯定跟髡人的兵不扰民离不开关系,这些中国兵不仅不杀良冒功,对抗外来侵略、剿灭土匪和海盗丝毫不留情——尽管在武朝官们看来这帮中国人也是一群海贼罢了,但是他们就是和一般海贼不一样,现在几乎已经是俨然以一国自居了。 检查员首先查看了上面用铅字印刷的字,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上面的签名和骑缝章,最后对光看了看这份“特别通行证”的纸质。这些小本子一般的特别通行证是东方港本地产的特别用纸,上面不仅有好看并且复杂到无法手工复制的浅绿色花纹,甚至于还有水印。旧时空的水印大多是通过特殊化学树脂及特殊印刷方式制作,但是本时空现有条件无法生产这些化学树脂,所以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进行,即在纸张处于潮湿状态下通过水印模板改变部分纤维密度,纸页干燥后便会由于纸张纤维密度地改变造成透光性的差别。 这种特别通行证的水印都是一般无二的北极星与“中国警察总部”的字样,随着东方港规模的逐渐扩大,前往东方港各类人员已经开始逐渐增多,其中不可避免的就会存在间谍或者破坏份子乘机混入的机会,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并且其中一次还直接造成了东方港的恐怖袭击,导致多名归化民死伤,同时还附带死伤数十名外来交易的商人和水手。自从发生过这次事件之后,警察总部经过讨论,决定建立一个边防警察部门,专门负责出入境管理处的工作,主要职责就是甄别前来东方港的外来人员的安全评级。 随着边防警察部门的建立,出入境人员首先要到入境处进行申报,然后通过审核之后才能发给一份“出入境特别通行证”,由于照片始终是现阶段无法跨越的难题,因此每个领取特别通行证的人都同时发给一个小竹牌,竹牌上用激光雕刻机雕刻有这人的面孔素描和指纹——这种技术别说是本时空,即便是旧时空越南战争时期也是没办法进行复制的。 “通行证没问题,竹牌呢?”检查员说着冲着陆战队员问了一句,李喜珏一听要看竹牌,忙不迭地就把竹牌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进去。他身后是十多个排队的人,都在等着通过审核然后进城。检查员对比了一下素描和本人的面相,点了点头,“没问题,可以进去了,祝您一天愉快。” 李喜珏连忙边点头边收拾起自己的通行证和竹牌,从陆战队员手指的方向进了城。他不是第一次来东方港,但是进入元老区却还是头一次,他身上带着一份文书,这次李喜珏身负一个非常重大的任务,这任务让他从进入东方港的城门起就开始有些呼吸急促起来。 “李先生请坐。”办公室里负责接待的曹湘让李喜珏坐在木制沙发上,打开了他带来的文书。曹湘穿着一身白底蓝花的旗袍——虽然说元老众绝大多数都很厌恶后金,但是清朝的旗袍这东西倒是很适合东方女性,几乎能够把女性体形的曲线完美地展示出来。李喜珏现在就有着这个尴尬,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更是有妻有妾的,按理说不至于现在这种满头大汗呼吸更加急促的情形,尤其是下面的小朋友蠢蠢欲动的趋势让他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先生很热吗?”曹湘说着递过一把折扇,李喜珏欠着身子接过扇子连忙打开来对着自己呼啦呼啦扇了起来。 话说李喜珏今天穿得也挺厚实,一身绸布长衫,脚蹬一双东方港产的布鞋,上面也是一条东方港服装厂生产的白色布裤,“今天温度还真不低呢,”曹湘一边看着文书一边瞟了一眼挂在墙上又粗又大的温度计,上面的刻度豁然显示温度已经到达摄氏二十八度,温度计下方还刻着一排字“元老院科学院监制”。 元老院科学院是元老院到达安允之时就已经确定要建设的几大部门之一,和军工委一样属于复制旧时空“高新科技”的主要部门。与军工委主要负责军事科技方面的“研究工作”不同,科学院的主要职责是根据带来的资料复制出民用的“高科技产品”提供给东方港的生产部门以及作为民用产品开发。 科学院的主要负责人是刘业强,刘业强在穿越前是国字头的某研究院研究人员。但是他自从进入研究院后基本上就被冷藏了,至于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六七年在研究员里坐着冷板凳,研究立项什么的一概被驳回。年轻人的性子就是想要做大事,他当年刻苦学习考入国家最高学府可不是为了在研究员里混吃等死的——更何况这工资还真不太够糊口。 他在偶然的浏览科技资料时发现了穿越召集帖,于是乎本着“揭穿骗局”的想法,刘业强坐车来到了当时的训练营。但是当他看到那个虫洞和堆积如山的金银就傻了眼了,第一反应就是向执委会申请研究这个虫洞——这个不用想就直接被执委会驳回了,他毫不气馁,连忙电话打回研究院,想要通过研究院的力量“获取”这个虫洞进行分析研究。不过他的野望自然而然地就被从直系领导到最高领导直接驳回,最高领导认为他因为被冷藏太久已经精神分裂了,让他离开研究院在家停薪留职一段时间“想通了再打电话”。 上帝关上你的门的同时往往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刘业强在两次碰壁顺带着丢了工作之后却发现了新大陆——这是真的新大陆,一个新的、没有受到工业污染、没有高新科技的新世界。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执委会也跟他阐述过元老院在新世界的发展思路,通过现代高科技甚至是十七到十九世纪的科技,加上旧时空的生产理念、标准化、大规模工业化的生产去创建一个新国家新势力,然后用这样的力量去拥有全球。这样的理念和他几乎不谋而合。回想起在研究院里默默无闻的工作,如同一只不起眼的蚂蚁一般六七年的辛劳工作,没有升职没有加薪,一年的工资还不够所在地一平米的房价,他甚至不知道还要这样混多久才能买得起一间厕所,他只用了一个小时就作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参与穿越。 穿越后的他带领着元老院科学院的元老们在各个部门的需求下进行民用科学方面的复制,虽然说有个别元老认为这种“复制”未免太简单,纯粹就是抄袭旧时空的科技,但是用本时空饱含杂质的工业材料和化学原料去还原旧时空的科技绝对不是容易事,光说这个温度计,就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产品,相比较起水银温度计、煤油温度计这些产品,现在挂在墙上的温度计更像是一个略小号的挂钟,上面的刻度是成半圆分部在盘面上,上面有一个指针指向二十八度的位置。和其他温度计比较,这种指针式温度计的生产和对材质要求相对较低一些,它是根据金属热胀冷缩效果不同来工作的,里面是由铜和铁铆接在一起的双金属片,铜在左铁在右,由于铜的热胀冷缩效果远比铁明显,因此当温度升高的时候,铜片会牵引铁片向右弯曲,反之就会牵引铁片向左弯曲,指针就会根据双金属片的带动指向不同的温度刻度。这种温度计的生产难度相对较低,并且生产材料无论是铜还是铁,都是东方港自己可以提供的产品,因此已经开始投入大批量生产,将要投入到东方港各个部门和各大办公室甚至进入元老的家中。 第五百二十二章 送信的李喜珏 2 让刘业强更加头疼的是现在各个部门强烈需求的时间计量工具——钟表,不过钟表需要的零部件要求可谓高得让现在的东方港根本没有可以达到的希望。如果使用那些精密的加工设备和旧世界带来的材料也许能够制造一两个的样子,但是如果用来量产不仅加工设备不足,材料更是一个无法企及的门槛,换句话说,至少在三年之内想要用东方港的科学技术和生产设备对钟表进行量产,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刘业强对此也是束手无策,那么解决这个问题就只剩下了一个途径,动用元老院穿越前采购的石英表石英钟储备。这些旧时空大批量采购的廉价计时器机芯可谓是物美价廉,这些通过石英振荡进行计时的石英机芯随着更加精密的电波表的大量普及已经被基本上慢慢退出市场。但是这些一天最多可能差出半分钟左右的石英机芯在本时空是绝对的神器,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造出这种精密机芯来。 元老院在计时方面的主要途径就只剩下了通过太阳的高度来计时以及东风号上的航海钟,原本在穿越前科技部曾经要求采购一台或者几台机械式的航海钟,但是由于在旧时空科技发展迅速,走时较为精准的石英天文钟早就已经大规模取代了机械式航海钟,以至于市面上机械式航海钟要不就是被放进了博物馆,或者就是作为收藏者用以炫耀的藏品,能够使用的机械式航海钟基本上已经找寻不到了。于是乎采购部门最后也只能采购了十台石英航海钟,现在刘业强看着这些石英航海钟也是没有办法。短期内仿制肯定是没戏的,而机械式的加工精度要求更高,也只能选择一支船队一台航海钟的配置了。 当然,元老院科学院的主要工作不是钟表温度计就可以算完的,他们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电动机。虽然说现阶段元老院统治范围内电气化的步伐别说是展开了,就连脚指头都没怎么开始动。现在的主要电气化都是运用在各个部门生产上,而不是在生活上,就连水塔里的自来水都是靠的蒸汽抽水机抽上去的,相比起来蒸汽机的运用率远比电力要多。更何况生产中主要使用的都还是近乎原始的电动机驱动,而这些电动机基本上都是来源于旧时空带来的储备,本时空生产的电动机效率不高,又容易坏,工业部门更愿意采用本时空生产的中小型蒸汽机来作为原动机使用。因此现在放眼东方港的生产区,到处都是黑色的烟柱在升腾,就连元老区里的元老们都在抱怨每天在生产中被煤烟熏,回到元老区也还是一样要被煤烟熏,晒在外面的衣服被子如果没有及时收,保不齐也要落一层煤灰。 不过现在曹湘倒是不用考虑这个事情,让她觉得不满意的是东方港内的电话通讯问题,东方港的通讯是个老大难,一开始元老们都是有手机进行互相通讯的。但是随着工作的大规模展开,采购来仅有的两台基站被安置在东方港城内与邦克山山顶之后,就不再有基站设备,这么一来,最大范围内也只能保证三十公里范围内的通讯而已,尽管袁振力声称在两百米左右的高度曾经收到过四十公里左右的信号,但是谁也不能跑到两百米的空中去打电话,所以三十公里内基本上已经是手机通讯的极限了。随着占城港的重建工作与即将投入的南扩军事行动,通讯势必要成为非常让人恼火的拦路虎。在现代化信息化世界生活的元老们肯定无法适应那种要让人快马加鞭几十里把信送过来然后又重复一次快马加鞭几十里送回去的缓慢低效信息传输能力,因此双方不说要开通网络传输通道,至不济也要保证电话或者电报畅通。 现在无线电的门槛虽然已经被科学院攻克,但是这些外形粗狂的无线电台动则一两米长半米多高,还要安装长度简直吓人的收发天线。由于现阶段通讯距离并不算太远,因此使用的主要是短波电台,可是短波受到地表介质影响太大,在陆地上只能传播几十公里的样子,但是在海上却能够理论上传输一千公里左右,这让一众科学院元老们为之兴奋不已。不过现在这些短波电台的生产受到材质配件等影响很大,生产一百套零件中不合格率可以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如果按照计委的说法,这种合格率低到令人发指的产品根本就没有生产意义,但是作为现阶段要解决有无,保证通讯畅通而言,这无线电又是必须要生产和配发的产品。现在顺化、文山港乃至北海城外都有这样的电台在悄悄运作,这些被选作陆军情报局工作站的小庄子无一例外的都是在院子里有一棵硕大无比的老树,树上都安装了接近二十米长的铁制天线用以接发无线信号。 无线电虽然已经成功了,但是由于材料问题,生产的这些无线电不能如同手机一般进行通话,只能够使用发报机进行摩尔斯电码的传输——即发电报。这些还是某几位元老电报爱好者从旧时空带来的资料才倒腾出来的,要不然光是看到一条条的纸带上密密麻麻的细点就能够让人疯狂了。土著电报员们别说是收发电报了,很多人甚至连字都认不全,所以在这段时间以来由这些土著电报员们译电过程中颇出了不少驴唇不对马嘴的洋相。尽管如此,无线电报依旧为东方港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无论是界镇南岸军的进袭,还是文山港的异动,现在就连顺化城门口的菜价陆军情报局都能够了解得一清二楚。 相比之下,如今曹湘手头的那封从安允送来的信就让人挠头多了。这封信出自周晋峰之手,周晋峰是个武朝的官儿,虽说现在拿着元老院的公务员工资,但是骨子里还是心向朝廷的。不久前他收到了刘传志从北海送来的公文,原来自己半年多以前送去的告急文书得到了回应。虽然刘传志对髡贼的态度比较缓和,但是却不能代表整个安南省官场对髡贼的态度,几个言官上书朝廷,诉说髡贼在安允的抢掠、逼良为娼的种种“不堪”以外,更是口径统一地斥责髡贼占据武朝土地,在武朝领土上筑城,此时已经是俨然敌国之态。 若要说只是抢掠地方反正现在武朝才是主要的商品输出国,即便是被抢走的财物,总会在多次采购之后流回武朝,对武朝而言有些无关痛痒。但是占据武朝土地这事情就是高压线了,武朝是出了名的不割地、不和亲、不纳贡、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国土可多不可少,即便是一个不关痛痒的边陲小镇安允,那也是大武朝的土地,不能让人染指的。因此几天前刘传志接到了内阁拟旨,命北海海防参将所准备夺回这被髡贼夺取的安允。 刘传志真是一头两个大,亲眼见过髡贼检阅的他如何不知道髡贼军力强盛?那些髡兵分明就是本地征召来的流民,若要不是髡贼的出现,怕是早就饿死当下,可是髡人不仅没有让他们饿死,给他们提供吃住,让他们在新建立起来的“东方港”城里做活和当兵,现如今这些昔日瘦骨嶙峋的饿痨鬼们现在一个个身材壮实面色红润。整个东方港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俗话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可是这东方港三日不见,往往就有可能要大变样。半年时间里城市扩张了百倍有余,外面的农田更是扩张千倍不止。 作为这安南的指挥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实力?折到手下千户手里能有个三四百强兵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到得百户手头能有二十个敢战之兵就已经是极品了。虽然自己每个月都要从户部得到军饷,但是他总是要从里面抽出许多的银两挪为私用,不然的话根本养不起手下这么多战兵,而他发下去的军饷更是说不得。为了能够从军饷里抽钱,千户手下理论上的千人中最多只有六七百人,百户手下则是更少,往往只有五六十人,空出来的位置就是留给百户千户吃空饷用的。反正打仗的时候就直接出去抓民夫,战斗时就把民夫推到最前面去送死好了。这样的军队,别说是去跟髡人的那支强军作战了,就算是平日里用来剿匪,往往也是望风而逃,万历年间还出现过多次百十个倭寇进逼北海城下,逼得从云南调兵过来这才解围。 如果要让北海海防参将所来负责这剿灭髡贼之事,那么至少要准备十万大军才行,而且还不能是现在安南这种弱鸡,必须要是云贵川那些穷乡僻壤出来的悍勇才行,不然的话光是他看到的髡人的火炮就无法应对。不过刘传志对于这事情倒也不是特别担心,髡人虽说占据了安允地区,但是他们一直是在建设而非劫掠,又是替天行道一般的作为,应该不会对武朝产生什么威胁。此外他们虽说占领了安允,但是并没有触动安允地区的武朝统治,现如今周晋峰每个月还能给北海写书信汇报髡人在东方港的所作所为。虽说周晋峰每个月依旧在向自己写信要求发放俸禄,但是口气远不如几个月前那般紧迫,看来应该髡人还给了他钱。 髡人既然不要抹杀这武朝的统治,那么对于武朝应该也是抱有善意的,最少也是没有恶意。只要是没有恶意,那么什么都可以谈判,如果能够以抚代剿把髡人招安了,那么不仅这安南能够有一支能战的强军,更是能够给安南的税收提供强悍的助力。因此刘传志特别修书一封,让周晋峰与东方港的髡人进行交涉,让髡人有点心理准备,也给他们留一些进行谈判的准备时间。周晋峰拿到这封信,当即就给髡人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准备与武朝安南官方进行一次沟通,这封信就由李喜珏带着来到了东方港送到了曹湘的手里。 曹湘作为执委会办公厅负责人,她的任务就是筛选送达执委会的所有信息,不至于让执委会每天都被堆积如山的书信包围。但是眼下这封信让她犯了难,倒不是权限什么的原因,而是这封信她看不懂——周晋峰身为八股取士金榜题名的文人,对于自己的文学底蕴自然是充满了自豪,他在里面使用了大量的古汉语以及非常偏门的隐喻之类的词句,还用的小篆书写,虽说元老们大多对于繁体字和文言文存在一定的免疫力,但是突然遇到小篆这种随着封建王朝的覆灭而消亡的字体就开始两眼一抹黑了。 曹湘拿着这封信呆立了一阵,不由觉得脸上有些微微泛红,但是她心里有着不能在土著面前露怯的想法,当然不能问面前这个穿得跟个土包子一样的县官幕僚了。她顿了顿,再苦笑着拿起这封信看了看,上面弯弯扭扭的字肯定都是汉字,但是自己就是不认识,这事情怕是只能交给大图书馆去识别的。但是眼前这个土著怎么办?她想了想,小心地问道,“李先生,这封文书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来讨论做决定,能否两三天后我们直接把回信送达安允?” “嗯嗯嗯,当然可以。”李喜珏欠着身子站起来,不过腰还是向前弯着,生怕下面充血部位会露馅出丑。他自己心里也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女髡未免也太恬不知耻了,穿着这件体现身体曲线的连衣裙,双臂从上臂到手全都漏在外面,就连脖子下到胸口一段都展露出来,裙摆更是只到膝盖,在两侧开衩却一直到了大腿中间——他是又想看又怕看,这个女人他知道是五执委之一的老婆,若要是多看上两眼,保不齐会被髡贼直接抓出去把自己的招子给摘了,他一直苦于没有借口离开,听到这女人说起可以走了,真是求之不得,连忙拱手后离开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武朝? “周晋峰让我们准备一万两银子作为赔偿,同时全部退出东方港,把所有武朝从贼民众交出来,这样就能让我们安安全全离开,否则的话就会有朝廷天军……”说到这里李喆的鼻子耸了耸,这个一直在科技部门供职的it头头现在存在感超低,要知道随着东方港规模越来越大,他这个it部门使用率已经是越来越少了。尽管it部门的服务器每天依旧在为元老们的各种查询终端忠实地提供所需的各种科技资料,但是科技部门的人依旧是在不经意间被执委会的各种“借调”然后就不再回来了。 李喆对于这个情形感觉非常担心——不论是称作狡兔死走狗烹也好,卸磨杀驴也好,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鉴于本时空能够在大图书馆数据库里查询资料的终端总是一定的,并且几十年时间内绝对没有可能生产出来,那么把贵重的元老院人力资源耗费在这个明显会慢慢消亡的部门是非常不智的,这事情李喆也是心知肚明,但是他就是不服气,整个东方港的知识宝库都在他的服务器里装着,这廉颇尚可饭之,怎么就开始裁剪起科技部门的羊毛了?他一直以来对这个情形心有不满,但是却又毫无办法,今天他的科技部门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份都不知道怎么会轮到自己头上的工作——为李喜珏带来的信件进行翻译。 小篆不是问题,用扫描仪扫描成文档,再转换成宋体,就知道写的是什么字,旧时空的各种高科技电脑设备以及几乎全能的各种辅助软件干这个全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知道什么字不难,难的是要知道这些字说的是啥,周晋峰在里面疯狂地引用古书词句卖弄才学,各种引经据典各种掉书袋,把李喆折磨得差点把脑袋上的头发都给拔光了。这种看起来全是中文可是死活读不通的信根本就没法翻译嘛……好在他妻子蒋燕得知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他出了个非常有意思的主意——直接从教育口调几个考过乡试的童生过来给他翻译,再不行这东方港里一两个秀才还是有的,虽说这种掉书袋的书信在元老们的眼里看起来无从理解,但是这些从小就在这种教育措施下培养出来的“知识份子”们对这种书信倒是没啥大问题,至少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因此李喆手中的这份被翻译过的信就是几个在教育口担任文化教师的归化民工作的结果,他擦了擦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下面的话,“大家先当笑话看着,反正那个周晋峰说的是如果朝廷大军一到,必能把我们从这个世界上抹去,齑粉不留。”说着李喆抬头看了看在座各位脸上尴尬的表情继续说道,“他说平时也受到我们的照顾,不愿意看到我们在朝廷天军手下受到损失,更不愿意……” “他是怕我们以后不给他发工资了吧?”肖竞一脸郁闷,“喵了个咪的,花了一大笔钱养了个不听话的狗。” “还真是有点让人头疼啊,朝廷天军一来,”范例说着笑了笑,“也不知道我们的战俘营装不装得下。” “哈哈哈哈”在场的元老们纷纷笑了起来。 “我说咱们就掏点钱破财免灾好了,看看能不能掏点钱买下这块地,哪怕是租下来也好啊。这仗是真的不能打了啊。”这话风格迥然不同,把大家都说得一愣,纷纷转头过来看,说话的竟然是孙文彬。杨铭焕不由得脸上抽了抽,“老孙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咱们就认栽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孙文彬连忙说着摆了摆手,“我是说我们的粮食又有缺口了,你们还记得上次出现缺口的时候吧?正好占城港之战,我们没有了粮食来源,只能从安允富户手里购粮。现如今安允的粮价高涨,明显就是地主手里也没有多少余粮了。”边说他站了起来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小笔记本翻了翻说道,“这事情很棘手的,如果只是之前以前的归化民和占城港难民的话,这些粮食倒是足够保证能吃到冬天前后。可是这不是来了个两万多人的伊藤军团吗?光是他们这两万多人,一个月就要吃掉三百六七十吨粮食,我们现在的粮食储备而言,最多吃到九月就要挨饿了。” “我们不是有那么多地吗?”“对啊,我们还承包了安允地区那么多农田呢。不可能没有收成吧?”有人立刻就开始提问了。孙文彬把笔记本塞回口袋里,坐下来说道,“你们先别急着看地里可能有多少收成,随着台风季节的到来,我们可能要遭遇三到四次台风的样子,台风对于地里的庄稼往往都是毁灭性的,即便是我们的粮种里大多都是来自旧世界的抗倒伏品种,但是也扛不住台风的。按照我们的播种时间表,一二月种西红柿、二三月和八九月种土豆、四到十月种白菜、三到十月种萝卜,由于我们所处的地方是热带,水稻和小麦基本上全年都可以种植,但是考虑到台风季,其中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种植,那样粮食供应就会有缺口。” “有钱害怕买不到么?”辜晴倩脸上有点不屑的表情,“这时候在东方港外海等着入港的船多着呢,许多商人都是直接运输一批粮食过来,然后出手后再换成工业产品运走的。” “这个估计很难,”孙文彬摇了摇头,“粮食一直以来都是朝廷明令的违禁物资,任何把粮食运来我们这里的统统都是走私。任何一个国家,只要真的下定决心要来打击走私,就一定能打得干干净净。一旦武朝真的和我们开战,向我们运输粮食就必然会成为重罪,即便我们的工业产品利润再高,粮食采购也会严重不足,最多是晚一点挨饿罢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如果跟武朝直接开战是绝对不合适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卜众孚在一旁说了一句,把大家的好奇心给勾了过去,“大家先看看我们身边是些什么国家,”说着他还往上指了指,“我们的北面是庞大的武朝,虽然武朝官场现在腐败不堪,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武朝毕竟还是幅员辽阔,上面还是有数不清的老百姓在生活的,即便是长江以北旱灾的情况下,江南还是比较富庶的。哪怕是在满清攻占了长江以北,南明也还是苟延残喘了几十年的;向西和南面是安南,北安南对我们不会有善意,因为我们直接收纳了南安南的前皇帝阮福源,更把前公主阮姱接纳成为了荣誉元老;南安南就更别说了,能够把国家脊梁的南岸军抽调出来攻击我们,这就说明他们已经对我们还在他们枕边酣睡表示出绝对的不满了;向东虽然是无尽的大洋,但是大洋是被迈德诺占据的,迈德诺人对我们的态度我们已经很清楚了,他们操纵安南对我们发动进攻,我们前段时间也用水雷对他们的舰队进行了攻击,造成了足以让他们肉痛的损失。他们肯定知道是咱们的杰作,所以迈德诺人对我们的态度绝对不会好到哪儿去。” “他们的船不还是天天有进港的?”辜晴倩好奇地问道,卜众孚摇了摇头,“进港的迈德诺商船的确是多,但是你没有发现那些战略储备级物资已经越来越少了吗?我看过港务部门的记录,还是从几个月前开始,通过迈德诺商船进入东方港的粮食就一直在减少,他们还有一段时间在用他们的物资套购我们的白银,迈德诺人亡我中国之心从来就没有少过。” 说着卜众孚站了起来,再次向上指了指,“我们只有四个方向,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是对我们有恶意的敌人,最好的也是没有善意的。我们现在只剩下了北面一个可能出现的朋友,而这个朋友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粮食种植区域,更有着大量的财富等着我们去攫取,更不要说还有着广阔的土地。” “我们有安南啊,”杜彦德有些不悦地说道,“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安南,这已经得到了证实了,我们向南可以一个城一个城地打过去,打一片建设一片,为什么要跟武朝这种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低三下四?” “为了我们能够更好地利用资源,”刘业强说着扶了扶眼镜,“刚才卜众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看我们的东南西三个方面,都是敌人,想要从他们手里获得足够的粮食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是占领一地,接管当地资源要时间吧?种植开发要时间吧?我们的问题就是没有时间,而且也同样缺乏管理新区域的人才。”说着他指了指房间里开会的几十个元老说道,“我们元老只有五百多人,五百多人而已,就连这东方港都填不满。如果向南打下新的区域,无论是新城市长、医疗部门、人力、军事防御,每样都要我们的元老到场,根本就是忙不过来的,到那时,占领的地方越大,我们自己的损耗也就越大。” “就是这个意思,”肖明伟点头赞同道,“《战争论》里就说到过,进攻会逐步削弱的规律,说得浅显一点,就是进攻方随着战线的推进,需要防御的占领地区和至关重要的后方交通线越来越多,所使用的兵力也就越来越多,而用于第一线的部队逐渐减少,相反防御方随着战线的缩短,兵力逐步集中,因而第一线的部队越来越多,于是随着双方前线兵力的对比转变,防御方一旦兵力大于进攻方就可以发动反击,从而使战局发生转变。也就是说,进攻方的攻击行动,如果超出己方力量的极限,就将遭受失败。我们能够打赢一场战役,但是我们的力量还远不足以打赢一场战争,更不要说要打赢一场同时在四个方面进行的战争。德国人当年还要怎么强盛?一己之力单挑整个世界,最后还是要被人彻底打败。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朋友,多一个朋友总是要比多一个敌人好。” “没错,我觉得肖叔说得不错。”杨铭焕点了点头,“那么对武朝态度大家是怎么看的?表决一下,愿意跟武朝开战的元老请举手。” 下面只有聊聊几人举起了手。杨铭焕记录了一下,又说道,“那么就跟武朝进行谈判吧,我们尽量要跟武朝多要点东西。” “多要点东西?”卜众孚笑了起来,“这个就太难了,武朝属于鼻孔朝天的天朝上国,对于我们这些‘海贼’身份的人,能不一通贬低让我们滚蛋就不错了,还想要找他们要东西,这个难度就大了。” “也不是这么说,”辜晴倩也笑着反驳道,“卜哥,武朝虽然是天朝上国,但是它也是有缺点的,武朝官员对于经济方面几乎是全然不懂的,他们而言主要自己口袋里能够进银子,能够有功绩,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们要的并不是钱,无论是黄金白银还是铜钱,如果只是留在东方港金库里,那么它永远都只是一团死物,只有流通起来,它们才是钱。我们现在要让武朝接受的并不是给我们多少钱,而是允许我们和他们进行交易,雇工,承认我们的合法性。” “还有货币发行权!”水汪凼几乎跳了起来,“这个很重要,只要能够把货币发行权拿在手里,就什么都好办。” “货币发行权我们自己不是有吗?东方港早就已经开始使用我们自己制造的银币了,而且安南广西都已经开始有我们自己冲压的银币,并且老百姓对我们的银币面值也是承认的啊。”杜彦德再次一脸懵逼,“无论他们承认不承认,我们都在发行货币啊,为什么要他们承认?” 第五百二十四章 笑傲江湖 “这就牵扯到一个官方货币的问题了,”水汪凼说着站起来说道,“很明显,我们周边的势力对于我们的货币都是一种默认状态,但是只要是官方没有承认,我们这就叫做私造货币,就像我们不承认散碎银子一样,其他势力也可以同样不承认我们的银币的价值。” 说着水汪凼翻开笔记本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们银行收集来的情况可以得知,许多商人来到我们东方港后,通过银行把他们带来的银两先兑换成了我们的货币,然后在东方港进行采购和消费。但是在离开东方港的时候,却又找到银行要求兑换成散碎银两。” “我们的银两和铜币不是都直接回收了吗?”杨铭焕一愣,“怎么可能还兑换给他们?” “是的,我们没有银两可以兑换给他们,”水汪凼点了点头,“问题是我们之外有人有银两,东方港只是安允的一个部分,我们虽然号称中国,但是却没有彻底占领整个安允,安允其他大户势力还是属于武朝的民众,他们使用散碎银两不是违规的,并且我们也并没有禁止法定货币之外的资金交易,因此安允本地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交易,用散碎银两兑换法定货币。你们还别笑,这价格还不便宜,商人进入到东方港后花费一次火耗兑换的东方港货币,等到走时还要用我们东方港货币兑换成成色不足的银两,再次平白无故损失一笔资金。” “他们傻啊?为什么一定要兑换成银两?”辜晴倩不由得愣住了,连忙问道。 水汪凼耸了耸肩,“我也咨询过了,这事情是有原因的,这些兑换银两的商人主要是来自武朝,他们担心把这些银币铜币带回到武朝土地上使用会遭到武朝官员的刁难,因此只能选择破财免灾,直接兑换成成色不一的银子带回去。” “那他们不是损失很大?”杜彦德问道,“他们的钱运到东方港来就被我们剪一次羊毛,等到离开的时候还要送给那些银贩子再剪一次羊毛。” “没错,”水汪凼点了点头,“损失非常大,他们对于我们收取的火耗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认为我们收取火耗是比较合理的,但是他们希望我们也能够提供散碎银两的兑换服务。不然他们来一次东方港,基本上就要被兑换银子卷走将近一成的利润。” “这个损失还真不小。”辜晴倩说着不由得脖子往后缩了缩。 水汪凼再次点头说道,“没错,事实上这个银子的事情也严重打击了武朝商人对于前来东方港交易的积极性。” “那这个跟法定货币有什么关系?我们拿到发行权又有什么用处?”“很简单,一旦我们拿到了武朝的铸币权,那么我们的银币就成了武朝法定货币,不仅能够在与武朝接下来的商务活动中获得主动权,也能够刺激武朝商人前来东方港进货。” “是的,”谢明芳坐在一旁,她已经很久没有来参加过东方港的主要元老会议了,“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按照我们的标准向武朝获得筑路权,保证交通道路的畅通,而且不仅仅局限于公路,同时也可以开通铁路。” “没错,铁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肖明伟连忙表示同意,“铁路是除了海运之外最大的运输力量了,一战时期毛奇就是通过铁路快速运输军队才保证德国人在战争中不至于早早地就因为长距离机动消耗军事力量而贻误战机。如果是说修筑铁路的话,我表示赞同。就算是修筑公路,对于我们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 “嗯,”谢明芳对肖明伟感激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对于东方港而言,我们需要周边的交通越畅通越好,原材料运入,成品输出,都依赖于交通的畅通。我们刚才也都听到了,向西和向南是没可能了,向东的大海则是迈德诺人的领地,他们现在既然能够使出这么大的手段把我们困住,肯定在以后会有更大规模的行动,封锁港口这些事情也定然会逐步出现的。” 卜众孚点了点头,谢明芳又说道,“我们失去了海运的条件,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北上武朝这么一条路了,如果我们和武朝再把关系闹僵,我们生产出来的商品卖给谁?我们自己消耗吗?更别说我们这里还没有足够的粮食,就算是安允有那么多粮食可以买,这么多张嘴,肯定会要把安允给吃光的。到那时没有人会为了银子而把自己的最后一点口粮给卖出去的,即便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靠走私来填满整个东方港的嘴巴,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所以我觉得跟武朝的关系,一定不能交恶。” “那么跟武朝的底线在哪里?难道我们就此退出东方港,还把所有东西都交还给武朝?”张元不由得大声问了出来,“我们在东方港进行的基础建设,即便是现在很渣的基础建设、工厂、港口这些哪一样不是花费了我们的心思和精力来建设的?现在说丢就丢?这也太让人憋屈了吧?” “当然不可能,”杜彦德连忙把张元肩膀往下按了按,“别急别急!我觉得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东方港就是我们的,我们绝对不能离开东方港,为了这个,我们可以向武朝购买土地,如果不卖租也行。” “怎么能这样?”张元偏着脑袋盯着杜彦德,“这不是装孙子了?我们占领了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土地,我们怎么能够拿钱一群腐败封建官僚租地呢?” “不是这么说的,”杜彦德连忙再在张元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想想,我们买这块地或者组这块地,说起来是不好听,但是不用跟武朝交恶,大家都知道,现在我们已经三面受敌,难道一定要到四面楚歌十面埋伏才算完?相比较起来,东方港有的是钱……” “不能这么说,”辜晴倩差点跳了起来,“我们是有钱,可是这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这可是所有元老一起努力赚来的,这些可是元老院的财产,也是大家的共同财产啊!你不能可劲儿往外撒啊!那些封建官僚可是出了名的收了钱不办事的,要是觉得我们是弱鸡,什么时候想要钱了就过来捞一笔,或者收了钱还要赶我们走,那可怎么办?” “我们又不怕他们。”袁振力撇了撇嘴,但是马上被辜晴倩打断了,“不是说怕,而是武朝皇帝肯定是只相信武朝官员的话,人家背地里给我们穿个小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等到武朝军队开到东方港门口了还不知道什么事情招惹了他们呢?到头来不还是白花一笔钱,最后还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理解你的担忧,”杜彦德说着顿了顿,“这事情需要大图书馆、商务部和财金部门等多方面的合作才能开展谈判。”说着他望向杨铭焕,“这事情我们要和武朝官方谈一谈。” “和武朝官方我们倒还是有渠道的,”范例微微笑了下,“不是还有岑敏吗?此外还有陆军情报局的这条线,咱们的特工都混到北海参将府了。” “这还不是要感谢我们自己?”任雪峰在一旁笑了起来,大家不由得都望了过去,他耸了耸肩,“很简单,我们这里收纳的流民数量太大,以至于整个安南附带着一部分广西都没有了足够的流民,他们的离开造成了当地工价的攀升。我们的特工也就借着这样的机会直接混进参将府当家仆了。他们中许多接受过基础教育,虽然看繁体字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已经算得上受过教育的了,因此在参将府和其他几个官员的府邸里颇为吃得开,最好的一个都已经混上幕僚这条线了。” =============================分隔线============================= 岑敏正坐在桌前看书,他原本受的教育并不多,但是他作为一个家里有钱让他习武的人,穷文富武的条件下他家里总还是让他学过些读书认字的,虽然不能跟人释文断句,最起码看公文看看小说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眼下他手里端着的是本小册子,这本小册子和他所见过的书都全然不同,里面都是些图画。若要说起带图画的书,他平日里也见过不少,但是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通篇都是图画的书册。 这本小册子的封面上印着五个大字——《笑傲江湖》,册子颇为厚实,足足有大约五十页左右,册子入手纸面光滑无比,跟平时自己见过的那些粗糙的本地书册全然不同。里面的人物生动形象,几乎活灵活现于纸上,而最可贵的是这故事也颇让他看得欲罢不能。“想不到髡人竟能有如此之本领,将个故事说得如此生动。”岑敏有些恋恋不舍地把小册子合上,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只是可惜太短了。”岑敏也是偶然之间得到的这本漫画书,一开始只是信手翻阅一二,但是细细一看却一发而不可收拾,到处差人出去找寻其他的册子,想要把这个故事看完。整个故事刚刚看了个开头,岑敏就已经被剧情深深地感动了,尤其是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心潮澎湃于曲洋和刘正风的君子之交,对于那些号称名门正派的人斩杀魔教中人的决绝叹息不已。可是这才开了个头,就没有了,让他心里犹如猫爪一般难耐。 “大人!”门口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几个小厮都回来了,市面上找不到其他册的。” 岑敏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这要看个故事也要让本官心急不已啊。”说着冲门口淡淡说了一声,“好了,让他们下去吧。” 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杯茶,“大人,喝口茶歇一歇吧。” 岑敏点了点头,挥了下手说道,“你下去吧,老爷我今天是睡不好了。”他全然没发现这仆人眼中闪着精光,仆人故意偏了偏头,“可是为这书的缘故?” 岑敏一惊,扭头一看自己的那本《笑傲江湖》正摊开来放在桌上,便笑了笑说道,“是啊,也不知道这本书哪里来的,看到最紧要的地方却是没了,让人心痒难耐啊。” “小的斗胆问一句,老爷看到哪一册了?”仆人低声问道,岑敏端着茶杯走到桌前翻起小册子看了看,然后说出了自己所看到的章节。仆人微微一笑道,“小的那里倒是有本下一册,还是上次出去买菜的时候有人塞给小人的。”说着冲岑敏拱了拱手,“如若大人不嫌弃,小的这就去取来。” 岑敏这一下子就精神了,忙不迭地说道,“好好好!快快去取!” 过不多时,仆人就拿着一本小册子走了进来,册子入手,让岑敏大吃一惊,这本册子明显是装潢过的,上面还有牛皮纸包住了外面的书皮,这书做工可比自己之前那本还要好不少,连忙端起书来细细翻阅起来。 这批“漫画书”是元老院“文化侵略”策略的一个步骤,通过宣扬元老院文化来吸引武朝以及周边国家民众的关注,从而对中国充满好感,达到“和平演变”的需要。使用漫画书的方式主要是因为本时空的土著识字的人有限,如果采用图画的形式更加能够让他们理解,也能够更加直观地展示处元老院的魅力。这些书基本上都是来源于旧时空的小人书,大图书馆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在元老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愣生生改出了好几本小人书的“最初校对版”。 这些漫画书被送到印刷部门,通过归化民工人的刻板印刷装订成册,然后通过北西南三个方向的特工渠道输送了出去,用以制造“文化侵略”,同时也可以给东方港创收。除了漫画书之外,《论语》《中庸》《孟子》《大学》四书和《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也同时成为了东方港的输出商品之一,要知道在本时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偏偏书是个贵重玩意儿,穷人虽然可以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但是往往买不起一本书,原因就是那些手抄本或者雕版印刷的书籍在本时空而言成本非常高,元老院的举措大大降低了书的成本,自从这些书开始被投入市场,忽然间就成为了席卷市场的风暴,霎时间成为了抢手货。 第五百二十五章 书本出版计划 元老院出版的四书五经和本时空的这些产品全然不同,不仅印刷精美、纸质优良,选取的内容更是经过了精挑细选——当然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例如《论语》后面就增加了杨伯峻的《论语译注》。这本书的优点是短小精悍,没有一句废话,而且对于文字注释的拿捏非常精到,此外还添加了杨树达的《论语疏证》,在阅读理解上远远超出本时空朱熹的集注;元老院版的四书五经以及集注基本上都是清代以后的版本,在内容的丰富程度上远远胜过本时空任何一本。 此外元老院版的四书五经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价格便宜,俗话说穷文富武,读书一般都是穷人用以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读书的穷人可不象元老院所辖的读书郎一般人人有书发有衣服发,他们自己交钱读私塾,还要自己掏钱买书买笔墨纸砚,而这些东西在本时空基本上都是价格高昂的玩意儿。所以许多读书人他们的书都是从其他人那里借这个途径实现的,有钱人、富户、官员都喜欢买一些书籍,如果有穷人前来借书,他们一般都会欣然借阅,允许读书人抄写。与读书人搞好关系是好事,第一人家万一高中了,也许回来就能提点自己发财。就算没有高中,只要能考上秀才童生这些功名,就能够有官府允许的免税土地面积,他们可以把自己的田产挂靠到这些读书人的名下,给他们一笔不大的费用,就能打到免税的地步。退一万步说,他们就算没有考上任何功名,对于有钱人来说也没有损失,至少赚到了好名声,可以诱来更多的读书人前来借阅书籍,撒大网下去,总能捞中几个的吧。 但是元老院版四书五经的出现,已经沉重地打击了附近州县的书籍市场,这一大堆的四书五经加注集一起标价才十元,就算是转过几次手,也不过是十六七两银子。读书人咬咬牙倒是也能借钱买下来,反正高中了的时候什么投资就都可以收回了。即便是印刷部门的印刷机不足,装订和选取活字的人员工作不熟练,一个月下来也能够出五百套以上的书籍,所以这些四书五经基本上一印刷出来就立刻被采购者一扫而空,印刷厂和负责督印的大图书馆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商务部门的一块香饽饽。 但是其中最让人吃惊的产品,不是这些四书五经,而是一本厚度几乎达到七百页的书——《新华字典》,字典的事情上曾经有大图书馆的元老们希望能够把这本字典改为《元老院字典》,但是这个建议被直接驳回了。这本字典是在旧时空的《新华字典》基础上经过一部分修正工作进行发行的,其最初的修订目的主要用途是提供给东方港的教育系统使用,但是不久却被外来的人看到的了商机。元老院版的《新华字典》是通过拼音和偏旁进行查阅的,在书的末尾还有通过繁体字偏旁进行反查的查阅方式,根据字典采购商的要求印刷部门又专门修订了一款通过繁体字偏旁进行查找字的《新华字典》。这批《新华字典》计划马上就被采购商采购一空,很快被卖到了武朝的多个城市,听传闻这种定价一元的字典在明州的读书人中就已经卖到了十六两左右,若是再往北的松州杭州等城市价格更是翻倍。 《新华字典》和本时空的其他书不同,这本字典对于每个字的定义,组词,造句都有详细的阐述,不仅可以认识字词,更可以得到许多想像不到的知识。古人中不仅仅是读书人与农民,其中更是有不少格物学的爱好者,而《新华字典》中的许多有关物理化学方面的字词基本上都有特殊的解释,甚至于还画蛇添足地增加了分子式物理公式一类“奇形怪状”的玩意儿。为此各地的爱好者们写了不少的书信通过商人们带到了东方港,由于不知道该交给哪个元老,因此其中大部分的信件都被直接交给了港务处,而港务处的元老一头雾水,只能继续逐级上交,最后才把这些书信交给了大图书馆。 出于对自然科学——格物知识追求如此爱好数量的吃惊,李喆这才顶住了执委会的压力,没有继续让大图书馆的元老数量一降再降,这才保持了一个让科技部门继续运作的基本人数。顺带着李喆还从教育部门拐带了几十个有知识文化并且又对自然科学有兴趣的归化民,毕竟蒋燕跟他每天都要见面的,所以其他各个部门都只能眼睛通红地望着这个“既成事实”。现在的大图书馆经过了前一段时间的“被抽调”以后后一段时间的“自主补充”,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十二名元老以及三十五名归化民的部门,分别管理数据服务器安全、网络维护以及——新书出版等多个任务。 李喆现在正在审核一本“新书”——《十万个为什么》,由于这本书里涉及到的知识面过于广泛,里面更是深入浅出地详细解释了许多“元老院”试图掩盖的黑科技,因此这本书的出版需要经过层层审批,最后还要通过执委会和全体大会的审批才能正式出版。现在李喆选定的《十万个为什么》主要是面对没有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古代人,因此选取的是1962年的初版,分为物理、化学、天文气象、农业、生理卫生、数学、地质地理、动物等八册,里面经过筛选已经选定了将近一千个“为什么”。 如今大图书馆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这套书的审核与校对上——开玩笑,里面动不动就要出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全部要改为“中国”,地名也与本时空有很大的不同,更恼火的是人名的问题,现在还有不少在书里面出现的人还没有出生,所以只能统一改名为元老的名字。 这就造成了元老们的命名狂潮,大量的元老纷纷涌入大图书馆,试图在这样一本绝对要被列入史册的作品中留下自己的名字。更有甚者还想要把计量单位改成自己的名字,例如刘业强就想要把“牛顿”这个计量单位改成“业”,袁振力想要把“海里”的单位废除等等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过直接就在李喆这里给否决了,计量单位是绝对不能乱改的,且不说元老们自己是受着这些计量单位的教育而长大接受的知识,若要是真的进行了修改,那么服务器里所有的技术资料都要进行一次审核,而且肯定还有漏网的,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乱动这些计量单位。 根据大图书馆的计划,一旦《十万个为什么》被批准出书,首批只印刷一千套,他们自己对于这种“科普读物”能够卖出多少套心里也没底,定价暂时定为五元一本。四十元一套的书在本时空而言到底算不算贵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不过想来这套预计为九十八万字的书卖到这个价格应该也不会太超过格物爱好者们的经济能力,要知道本时空的格物爱好者基本上都是有一定的经济基础的,不至于为买套书就要倾家荡产的。 =============================分隔线============================= 清晨的阳光从海面方向升起,一个男人肩挑着一套行礼,正行走在北海南面的道路上,正沿着崎岖的官道向着南面行走。他是前天到得北海城的,在城内休息了一天,在旅店里吃东西的时候偶然听说了北海南面大约百里左右有一座新城,去年才只是一片荒山野岭,今年就已经是一座巨大的城市了,还良田万顷,养活着数万人口。除了这些,竟然还能够每天生产海量的惊奇产品,价格便宜量又足。他在国内游历已是多年,这等故事倒也听过不少,但是往往都是些乡野传闻罢了,往往不是经不起推敲就是走到那里就真相大白。听的这些的他不由得哂笑一阵,讥讽这都不是真的,岂料就连旁边坐着喝茶的官差也跟他说的确是真的。 听的这些说法的他便也来了兴趣,从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开始,他在武朝土地上游历已多年,浙、闽、粤等多地早已游历过,今年来到得广西,然后顺着官道一路向南来到北海,原想到此就已游历武朝极南,打算转向云贵川而去。这下忽然得知了南面有新城,全然来了兴趣,于是乎今早天一亮就挑着自己的行李向南而去。 中午时分,他沿着道路已经到得一片山中,安南山林茂密之程度远非内陆山林所能比,抬头不见太阳,低头官道上满是杂草,几乎已经无从辨别官道了,若不是沿途道路两旁都有树木上的路标指路,怕是早已迷失了方向了,他不由得心头惴惴,开始有些担心迷路的危险。前方道路不知还有多远,若是百里皆是此般道路,这山林之中又该如何过夜。 忽然听得远处一阵马匹嘶鸣,他不禁惊醒,连忙跳着胆子就要躲起,却从南面山道上来了一人一骑。远远看到他,那骑手冲他招了招手道,“前面的兄台,不知北海还有多远?” 他顿了顿,稍微踌躇片刻,抬头答道,“行路约有半日即是北海。”说到一半他问道,“不知此路前行多久可有歇脚之地?” 骑手点了点头,“此乃官道,向南行走半日有一驿站,乃是官驿,兄台可于那处歇脚,明日再行一日应可到东方港了。” “东方港?”他默念了一声,这名字挺好记的,便对骑手拱了拱手,“那还请问此道是否安宁?是否有……”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他并不知道这骑手是干什么的,只是觉得这人看起来样貌似乎可信,便继续问道,“不是此路会不会有剪径强人?” 骑手笑了笑,从腰间亮出一块腰牌冲他晃了晃,他细细一看,原来乃是于驿站中间传输信件的信使,倒也放下心来,即是信使可在道路中与他人停下聊天,想必这条路上也没有多少剪径强盗吧。果然那信使又说道,“兄台不是安南省之人吧?年初之时东方港髡人出动大军剿灭东方港周边三十里的所有匪盗,早已把他们驱逐出了武朝地界了。这武朝安南省内已经没有多少强盗还敢逗留于境内了。”说着朝南面指了指,“你若是走得快,前不远处有一商队,也是要前往东方港进货的,你可与他们同路而行,明日午时应当就能到东方港了,”说着拱了拱手,“那我先行,兄台慢走。”说着也不等回话,拨马向着北面跑去。 =============================分隔线============================= 信使骑着马在约一个小时后就到达了北海城下,北海是一座人数约在万人左右的大城,城墙高达五丈,城门宏伟,门楼更是高达八丈,整座城分四门,因防范海贼的缘故,向东的城门是终年不开的。信使的马匹到得南门下,被城门口的兵丁拦住了,检查了腰牌便放行了,他一路驱马来到城内的驿站,将公文交给了驿站的杂工。不多时这封文书就被送到了刘传志的案头。 刘传志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书房,从拴上拿起了这封公文。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里面的内容,他的心立刻就七上八下起来。若要说安心,的确看到这文书,他就安心下来了,因为这封公文是由安允周晋峰发来的,里面很明确地说明了髡人没有对武朝开战的意图,并且希望通过捐献一笔财产给朝廷,以换取在东方港区域的地权或者租住权。周晋峰在信中表示髡人没有妄动干戈的意图,安允和东方港都没有髡人军队大规模调动的迹象——这个岑敏已经跟他汇报过了;但是让他不安心的事情也有,几天前台风侵袭安南,多处地方受灾,可是髡人地盘里似乎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一般,依旧每日照常工作生活。并且周晋峰还提到根据他在东方港眼线得到的确切消息,髡人已经击败了十万以上攻击占城港的安南军队,军队的名字似乎是叫做“南岸军”。 第五百二十六章 送礼计划 一看到南岸军三个字,刘传志立刻就坐不住了,作为这安南省军事方面的一把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南岸军的名头。现如今这支号称二十万人的军队已经被彻底击败于东方港城外,这就足以证明五一大阅兵时他在东方港看到的情形并不是髡人虚张声势,人家的确有这个能耐。 现如今髡人有能力保卫东方港,二十万规模的大军也对他们无能为力,那么自己这边还能干什么?就凭安南省自己手底下这四五万人,根本就是给人家髡人填牙缝的,就算是能够拿到皇帝的圣旨从其他省份调来“客军”,充其量也不过三十万人众。 他颓然坐在了凳子上,望着天花板喘了口气。这群髡人来到这安允也有半年多了,刚开始他接到安允的汇报仅仅以为是普通的海贼登陆袭扰,只是命令周晋峰死守安允,待贼自去即可。可是这群髡人不仅没打算走,竟然直接开始在北海卫烽火台附近直接筑城了,这周晋峰一天三封的告急文书往北海丢,但是他刘传志哪里不知道自己手下的斤两?欺负欺负老百姓还差不多,若是去打海贼,战斗力还真不如普通的乡勇。 周晋峰在半个月的求救信石沉大海后终于有了动作,以刘家寨为首多个寨子的乡勇会和安允城西千户所阮世敏手下共数千人去围攻髡人短时间里建立起来的城寨,结果被打得一败涂地,后来不得不跟海贼议和——这事情明显是没有自己授权的,但是他还真不好去指责周晋峰,因为除了行款议和之外,安允已经没有能力阻挡这些海贼的进犯了。 但是想象中海贼的进犯全然没有出现,就连行款也没有出钱,髡人只是要了那块地进行建设,同时还出钱雇佣当地民夫上工——给的钱还相当丰厚。周晋峰的告急文书也就是从这时候起戛然而止了,在这些当地民夫以及随之而来的流民努力下,他们竟然就在一片荒滩和密林之间建立起了一座名为“东方港”的城市。 几个月前锦衣卫安南千户岑敏到职,看到了周晋峰的告急文书,就往安允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着满满两大车的“奇货”,在北海通过管家出手后狠狠赚了一大笔。这些“奇货”让北海全城富商趋之若鹜,纷纷打听这批奇货的来源,他刘传志才知道原来这些就是髡人们在东方港生产的。岑敏跟他禀报,说髡人在占据北海卫烽火台之后已经在附近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城市起来,大小远远超过了安允县城的面积。髡人在东方港广设作坊,在那里生产大量的各种珍奇海货,就连远涉重洋而来的亚宁奇货都不及其九牛之一毛。 这些髡人明显是以商为尊,他们不仅生产产品,同时还在东方港建设了一个港口,大量的商船每天都在港口附近徘徊等着入港采购城内生产的商品,他所有的商品都是髡人送给他的,让他拿到北海来试试销路,如果有兴趣还欢迎他来东方港进货,更对每一个经他介绍来到东方港进货的商人,都会给他留出一定的抽水。 今年过年后髡人竟然还直接号称立国,叫什么“中国”,这事情自然当时就传到了北海,当时他就已经在点选几个千户所的兵力准备南下平定这群髡人,至不济也要吓得他们弃城而逃。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边千户所还在闹腾没有足够的兵饷没有开拔银子自己的部队带不动呢,那头周晋峰就送上了一大堆土匪首级。经过查验,这些首级全都是真的,没有杀良冒功,而且每一个脑袋都对得上号,前后累积起来竟然有上百个之多,除了首级之外,也有百十个匪首的俘虏,这些俘虏都是被绑着从安允直接押送到北海来的,许多人身上带伤。经过审问这些俘虏都述说自己是栽在髡人军队的手里,髡人的军队往往趁夜无声无息地靠近过来,然后天一亮就在城寨下发起进攻。而且髡人的军队特别擅长远途奔袭,往往一夜能够急行军百数十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的逃跑路线上,一路围追堵截,根本逃无可逃。 虽然周晋峰口口声声宣称平匪都是自己的功劳,但是他刘传志明白,这是髡人卖了他周晋峰一个面子。不过他也同样不能指责周晋峰,以贼灭贼是非常划算的事情,驱虎吞狼的计谋并不是他周晋峰在用,远在福建的熊文灿还招降了郑芝龙,又用郑芝龙平定了福建的乱局,还得到了皇帝的封赏。眼下髡贼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击溃和消灭安允境内匪盗十多股,昔日气焰嚣张的匪首不是被抓被杀,就是闻风丧胆带着自己的匪众逃亡南北安南国了,一直以来困扰安南省的匪患问题居然就被这群名不见经传的髡人给轻而易举的消灭掉了。 这么一来,他又没有理由去攻打髡人了,于是乎他就坐等周晋峰汇报招降髡人。但是招降没等到,却听到周晋峰汇报说要去参加髡人的“五一大检阅”。刘传志当时就吃了一惊,海贼阅兵这事情若是平时听到的话,不免要嘲笑一番海贼的沐猴而冠带了,但是眼下这群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根绝了安允匪患的海贼,绝对不是闹着玩的。本着侦察敌情的目的,他带着十多个亲随亲自在五月一日前夕赶到了东方港,定下了一个酒楼专门窥探髡人的实力。 五一大阅兵后,他刘传志对于剿灭髡贼这回事已经开始觉得没指望了,髡人的士兵皆是火铳,虽说不知道杀伤力几何,但是从土匪俘虏身上可怕的伤口就能看出威力绝对不一般。除了火铳外,还有骑兵和大炮,这些大炮口径远比广东巡抚王尊德监制的那些大炮要小,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两种炮之间的区别。武朝的火炮炮身不规则,泥模铸造的火炮炮身外形极不规则,而且铸造中产生的气泡根本无法避免,有时在炮身上都能直接看到小到黄豆大到碗口大小的气孔,这样的炮就算是再多,往往也是一开炮就炸膛。武朝神机营对这些“大将军炮”往往都是嗤之以鼻,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投入使用。反观他看到的髡人火炮,炮身光滑不已,炮口齐整,一看便知做工精良,绝不是广东肇庆那些炮厂能造出来的,相比之下,这些髡炮有马拖曳,又有炮车,炮车前方还有前车进行牵引,虽然他弄不明白髡人的这些火炮是怎么操作的,但是一看就觉得很厉害。给他带来更大冲击的是髡人的舰船,第一天到得东方港看到海边停泊的那条如同小山一般的钢铁巨舶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大的印象,钢铁如何可以浮在水面上?这大概是髡人使出的障眼法,用以震慑迈德诺人。但是五一阅兵当天他看到海面上有着迈德诺人的舰船来来回行驶,还在远处开炮助威,在髡兵的行军队列中,更是能看到大量穿着笔挺白色服装的迈德诺人行进。联系到这群髡人来自海上,莫不是他们有着迈德诺人的背景?尽管他在城楼上看到的那些“真髡”全是一副汉人的面孔,但是能够让迈德诺人的舰船开到海边来开炮助威,应该在迈德诺人那里还是有些面子的吧?至于天上飞的那个木头鸟,倒是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印象,这样一个能飞的东西,无非是奇技淫巧罢了,在战场上肯定不能左右大局的,打仗这事情到底还是要靠士兵冲锋陷阵的。不过就以他久为武将的眼光,城下开进的那些穿着统一军服默默开进的士兵,打仗起来肯定是以一当十,就以安南省的全部军队而言,是绝对搞不定他们的。 再叹了一口气,他把周晋峰的文书翻了一页,后面的事情让他兴奋起来了,原来髡人在向安允示好。他不由得兴奋地坐直了身体,仔细看了看书信里的内容,髡人愿意购买东方港现有土地,也愿意向武朝朝廷朝贡一笔银子和许多“贡品”以表示髡人的善意。 “有门!”刘传志不由得兴奋地坐好了把这段话仔细看了看,后面还附有一份清单,髡人想要通过北海向北京输送一批“珍奇海货”用以表示对武朝的尊敬,也希望武朝能够正确对待中国的关系。再往后翻了一下他不由得愣住了,这是一张没有什么奇特的白纸,和前面的几张白纸一样没有区别,他知道这都是髡人生产的“标准纸”,他自己也有。不过纸上盖了一个大印,仔细一看,原来是武朝册封的南安南皇帝阮福源的安南国大印。 刘传志不由得把这张纸端起来仔细看了看,原来南安南在几个月前遭遇政变,顺化陷贼,皇帝在受伤昏迷之后被公主和侍卫带着杀出重围逃到了东方港。东方港待阮福源很好,还授予了阮姱公主元老的身份。因此阮福源把安南国皇位传与阮姱,阮姱也与几月前授权髡人监国。看到这里,刘传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安南政变,顺化陷落,髡人监国,这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髡人已经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南安南国的所有权,即便是安南新朝向武朝称臣,没有拿到安南国大印之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怪不得南岸军会攻击东方港。”他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声,脑子里却是飞速地旋转起来,这些髡人还真是来者不善啊,不仅有了强军,更是接管南安南,接下来又击败了十多二十万规模的南岸军,此时不仅名正言顺,更是有了可怕的实力,他们现在要在南北安南国与武朝安南省三安交接之处立足已经是全然没有了问题。想到这里刘传志眼角不由得抽了抽,往前翻了一页,仔细端详起髡人准备送往北京的礼物起来。 =============================分隔线============================= “两辆豪华版劳斯莱斯,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肖竞拿着这张纸望着辜晴倩,“你确定要把这些东西送给朱由校?” 辜晴倩点了点头,“是的,根据大图书馆的记录,朱由校是出了名的木匠皇帝,那么他应该会对于这些人力驱动的木制车辆特别感兴趣,我们既然是送礼,当然要投其所好。” “那你怎么不连着人力船也送一套过去,让他在中南海里踏水玩?”肖竞不由得笑了一声,但是他的建议马上就被辜晴倩给否决了,“想都不要想,你要知道旧世界里他是怎么死的?就是在湖里游玩的时候被风吹翻了船落水然后身染重病而死的。送给船给他又是木制人力船,保不齐他也会跟那帮子码头上的引水员一样飙船,要是翻了船把皇帝给淹死了,这不是给武朝攻打我们的口实吗?” 肖竞一阵无语,过了一小会儿这才说道,“也是,毕竟安全第一,若要是从劳斯莱斯上掉下来,至不济也就是头上磕个包,真要是翻了船,说不定就会直接给淹死。”他翻了翻手里的清单,“可是后面这个纯金的岳飞像是什么意思?他胡子哪儿去了?” 辜晴倩撇嘴一笑,“你自己都知道还要问我?” 肖竞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你难道真的是打算去拍魏忠贤的马屁?”辜晴倩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东厂一直都是以岳飞为尊,我们送一尊纯金岳飞像过去,就是拍阉党的马屁,让他们少给我们添麻烦,至于岳飞的胡子当然是去掉了,免得让那群太监觉得自卑喽。” “那你还不如直接造一个锦衣卫的金像送过去,保证魏忠贤屁颠屁颠地接过去了。”张元在一旁哂笑道,不过马上就被肖竞打击了,“你想得美,要是送个锦衣卫金像过去,魏忠贤的小鞋咱们就穿定了。你啊,光知道搞工业,历史全都不知道,锦衣卫是天子亲军,魏忠贤那是东厂,是两回事。” 第五百二十七章 徐弘祖 “天子亲军?天子亲军是怎么一回事?”张元满脑子疑问,肖竞在他肩上拍了拍,“说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是因为朱元璋不放心手下官僚,所以特别建立一个监视组织,用来监视手下的官僚和老百姓有没有什么背叛的动作的,其实说起来就是个包打听,只有在需要抓捕什么的情况下才会由锦衣卫的缉拿部门去进行。至于东厂,原名是东缉事厂,同样是皇帝建立的,至于东厂可就跟锦衣卫不是一个级别的了,东厂是明成祖建立的,专门由宦官……”说着肖竞在张元那剃得光溜溜的下巴上摸了摸,“就是太监来担任首领。” “你妹!你说太监就说太监,你摸我下巴干什么?我像太监吗?”张元几乎跳起来抗议了,说着自己在下巴上摸了摸,“我只是剃得干净而已,胡子拉碴的难道很好看吗?我可还没娶媳妇的呢!” “你现在是个黑胖子,没有多少竞争力好吧!”辜晴倩在一旁抓紧时机打击了张元,不过张元满脸郁闷,“妹子,你不要这样打击我,你现在天天在外面跑来跑去的,被太阳晒黑的几率也没少到哪儿去的,新世界可没有防晒霜,哼哼,到时候你就会变成黑妹牙膏了!” 肖竞连忙在张元腰间捅了一下,轻声说道,“想死啊?打击妹子,咱们这里妹子本来就少,没结婚的妹子就更少了,难道你想要找个土著的真黑皮妹子来当老婆啊?” “张元!”辜晴倩的手指头恨不能戳到张元的脸上去,“你是不是活够了?居然敢这样说我!以后我再也不介绍妹子给你了!” “好了好了!”肖竞连忙打圆场,“不吵了,闹着玩儿呢!”说着对辜晴倩笑道,“话说这批礼品怎么送过去,还得带个元老一起过去才行啊,不然的话让归化民过去,恐怕会装不起啊。” “是的,”辜晴倩点了点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的这些礼品相对于本时空的科技水平来说是比较精密的,真要是让归化民过去安装我还真的怕会装不起。” “那么就要找个人过去才行啊,”说着肖竞也不自觉摸了摸没有刮干净胡子茬的下巴,“可是我们总共也就五百多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现阶段元老人尽其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啊。” “谁说没有多余的,”不远处坐着的水汪凼有些不屑地说道,“就不能让鲁奇去啊?反正是搞装配,作为元老而言他肯定能行,同时还可以让归化民情报员跟着,借送礼的名义直接在北京建立一个谍报站。” “我们的无线电能不能保证这么远的通讯距离啊?”肖竞有点木然,“真要是带了去,发电也是个麻烦事啊。” “发电怕个毛啊?”张元跳了起来,“反正我们也就是平日里发送一下情报,咱们在顺化的情报站不也要发电?无线电台的电力消耗又不是特别高,咱们可以造个巴格达电池带过去。” “巴格达电池?”水汪凼鼻子抽了抽,“只是听说过巴格达快车,倒是没听说过巴格达电池,是怎么回事?”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元还没来得及显摆,就见一旁坐着的刘业强不急不慢地说道,“不太好吧,巴格达电池电量输出不稳定,而且使用的时候需要酸性的液体来发电,你让情报站的人上哪而去弄那么多酸性液体?” “嘿嘿!等下,”水汪凼摆了摆手,“不要把我当空气好吧?怎么好像每个人都知道巴格达电池?我还不知道呢,解释下,快点儿!” “好吧,”张元点了点头,“巴格达电池,旧世界1936年于巴格达城外施工时偶然发现的一个巨大古墓,古墓里就有一种奇怪的陶罐,这些陶罐的里面有沥青、铜和铁棒,在里面装入酸性液体就能产生直流电。” “还有这事情?”水汪凼好奇了,“那我们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种电池产生的电量并不高,也就是一点五伏的样子。” “一点五伏不能驱动电台吧?咱们的电台至少都要两百二十伏才能驱动的吧?”水汪凼说道,“就算是串联,那也得一百多个电池串起来,还是直流的,这样弄来的话,不是更麻烦?” “是的,是挺麻烦的。”肖竞在一旁撇了撇嘴笑道,“不仅如此,这玩意儿需要电解液,酸性液体或者葡萄汁之类的,葡萄汁贵得很,酿酒都不够呢,还给你发电。此外如果去到北面,就只剩下醋了,上百个电池的话,一次恐怕就要投入二十升左右的醋,这样的采购是很容易惹人怀疑的,更何况咱们这是在锦衣卫和东厂的总指挥部附近搞这个,人家不可能不注意到我们这些反常的举动,所以不适合。” “好吧,”张元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我以前做过实验,这种电池虽然方便,但是内阻很大,使用起来效能也不高。” “是啊,玩玩模型还行,真的投入实际使用,就不够了。”肖竞点了点头,“那么我们这次带过去的还是用发电机吧。” “柴油的还是汽油的?那还不得到处找加油站?”水汪凼嘴角抽了抽,“这个世界可不是到处都有加油站的,就连咱们这儿都没有呢。” “不用,用人力的就行,那种手摇发电机就能够产生足够的电压了。”张元的话音未落,水汪凼在那里说道,“你把长波电台当短波的了吧?短波电台也就是十二伏电压就能玩转了,但是长波电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光是耗电量就能顶咱们离开时半个中等城市了,就连我们东方港现在都支撑不起这样的耗电量。” “但是短波电台支撑不了这么远的传输距离啊!”说着张元扭头到处看了看,没看到地图,“从东方港到北京,少说也有几千公里,如果不用长波电台,怎么传输?对了,顺化那边的不是长波电台吗?” “长波个蛋,是短波的,”水汪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主要是顺化到这里不过几百里,足够了,而且我们也不是用来传话,直接都是发送的无线电报,所以还行。但是如果是在北京设置情报站,那么中间需要至少三个中继站进行传输中继,信号从北京发出后,到青岛进行第一次中继,然后发到台湾进行第二次中继,再到徐闻角进行第三次中继。只有用这样的办法,才能保证信号能顺利传到这边。” “为什么都在海边?”肖竞有些疑惑地问道,水汪凼打了个响指说道,“没错,就是海边,因为短波电台在水面传播的效果非常好,能够达到几千公里的样子,所以从青岛到台湾,再从台湾到徐闻,这样就能保证讯号传送。” “可是我们现在有什么能力前往台湾呢?”张元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咱们现在的海军连浅水海军都算不上,要去台湾,恐怕首先要是蓝水海军才行吧?除了海军以外,我们在台湾建立中继站的话,必须要为此建立一小块殖民地才行,不然的话光靠我们运送物资给养也是不够的,而且台湾这个时候应该还是有野人的,那些个野人都有猎头的嗜好的,而且人家就为好玩来猎头,所以这样的小殖民地不仅需要有粮食种植和打猎的能力,更需要有能力自保才行,以我们现有能力而言,在台湾建立中继站不容易。” “我倒是想起了个东西。”肖竞的眼睛看着水汪凼,“还记得我们以前抓捕的那些迈德诺间谍吗?” “怎么了?”“当然记得!偷了咱们那么多情报。” “他们不是有一种什么传讯术吗?可以把纸上的信息直接传送出去的,只是传输效率低一些罢了。”肖竞说道,“我们可以把那些间谍弄出来,让他们教会我们传讯术的使用方法,这样我们就能有办法进行这种长距离的讯息传送了。” “可以考虑下。”水汪凼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也一直对这个传讯术有很大的兴趣,但是这些迈德诺间谍现在都被送到劳动营去了,是不是应该先跟范例说说?” “那当然,”肖竞用指头在桌上点了点,说道,“这样吧,我去申请下,让执委会给你一份授权书,允许科技部门从劳教部门把那几个间谍调过来参与研究传讯术。我们接下来……” “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业强举起了手,“科技部门是我这边的,水汪凼是金融部门的好吧。” “嗯嗯嗯,”肖竞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那老刘你这边负责下传讯术方面的事情。”说着肖竞看了看脸上伤疤几乎已经好完了的禹沙,禹沙正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东西,他知道禹沙肯定不是在做会议记录,于是冲禹沙问道,“劳工部长,现在万吨干船坞的情况怎么样了?” “是五千吨的干船坞好不好?”禹沙郑重其事地把笔放下抬头说道,“干船坞的土石工作已经扫尾,但是几天前的台风让整个船坞里面积了一米多深的水,还让一些地方产生了塌方,好在并不影响,我们需要把里面的水都排掉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此外建设干船坞的水泥还没有到位,况且干船坞开工的优先级还在救灾之后,我们现在还需要完成救灾才行。” “救灾?东方港现在受灾情况并不太大吧?”张元在一旁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记得只是一些房顶倒塌了啊,不是那么恐怖吧?” “我们东方港的情况其实很惨好吧?”禹沙叹了口气,“许多房子的房顶都因为扛不住大风而被直接吹飞了,那时候都是土水泥,材质不好,质量太差。这次正好换预制板,不过就是不知道水泥和钢筋什么时候能够到位了。” =============================分隔线============================= “姓名,”负责审核的归化民没抬头,拿着笔一边记录一边问道,被问的人呆坐在原地只是看着那个“公务员”。归化民不耐烦地抬起头,“就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哦,”这人连忙点了点头,“在下徐弘祖。” “哪里人?”归化民低下头去在表格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又问道。 徐弘祖连忙说道,“南直隶江阴人士。” 审核的归化民仍旧没有抬头,只是在继续记录着,“来东方港有什么事情?” “在下日前抵达北海城,听得南面有一恢弘之新城乃名东方港,心痒不已因此特来参观一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归化民打断了,“就是来游玩的,”说着把纸从本子上扯下来,递给徐弘祖,“可以了,拿着这张纸,出门向右拐,第三个门进去,会有人给你进行审核。” 徐弘祖站起身来道谢刚要离去就被归化民叫住了,“等下,审核的是元老,不要试图耍名堂,是来干什么的就是来干什么的,你只要不是来干坏事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需要怕的,不要乱说话。对了,看你似乎上过学,要不要到我们东方港来谋个职啊?” 徐弘祖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这个头上短短发茬的归化民,又看了看他身上穿着的工作服,笑了笑,“在下家境一般,外出只是为拓展眼界,不为做官。”说着朝这个归化民拱了拱手,“多谢,弘祖告辞。” 那归化民笑了笑,冲他摆了摆手,朝着门外喊了一声,“下一个。” 徐弘祖走出门来,就见门口的长条凳子上坐着三四个人,一个穿着褐色制服的人在最靠左边的一个人身上拍了一下催促道,“叫你呢,下一个,进去。”这个褐制服见到徐弘祖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朝着右边指了指,“那边第三个门,有审核处,审核了就能拿到进城的通行证了。” 过道的两头都站着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这些人腰间是一根绿色的宽腰带,一看就知是亚麻编制而成的,又结实又舒适,腰间还有一个奇怪的皮套,皮套一角露出金属光泽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是手铳,想来应该是这东方港的捕快吧。看到他走过来,一个蓝制服拦住他看了下他手里的纸,在一条长凳上指了指,“你先坐吧,里面有人在审核,等下会叫你的。” 徐弘祖连忙称谢坐下,对于东方港看到的一切他都觉得很新奇,特别有意思的就是排队了,似乎在进入大楼时要排队,进房间要排队,走到哪里似乎都是要排队的,想到这里不由得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五百二十八章 徐霞客 “下一个,到你了,你进去吧。”旁边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在徐弘祖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可以进去了。” 徐弘祖连忙站起身来,仔细一看,一个人垂头丧气地从里面走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跟自己一个商队而来的伙计。这伙计满面愁容,走过去的时候也没有跟他说话,不过徐弘祖原本跟他就不熟,自然也不会为此感到纠结,便抬腿走进了哪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明显要比之前那几间审核办公室大多了,里面坐着一个面上无须肤色较为白净的男子,徐弘祖不由得呆了一下,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太监,要知道大抵只有太监会面上无须。但是细看这大办公桌后面坐着的年轻男子,虽然面上无须,但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自信满满的神采,喉咙之间又有高高的喉结。以这年轻人的岁数,应该也是十八九岁,若是太监,那么肯定不可能长出喉结来……正当徐弘祖还在纠结于这个男子是不是个太监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先说话了,“把审核资料拿过来,在椅子上坐下吧。” 声音中气十足,没有传说中太监的尖嗓门,徐弘祖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把手头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这张桌子个头很大,足有一丈长,宽四尺有余,桌上杂乱地摆着不少的东西,两个文件筐被放在桌上,左边还有个大号的废纸篓,废纸篓里丢了不少的纸,看上去一张张都是白纸,徐弘祖不由得心里暗骂一句真是奢侈。 不过桌后坐着的那个元老似乎是看穿了他心里想什么似的,伸手接过他的审核记录,一边低头看着一边说道,“没事,这些纸会被重新送到造纸厂重造的,不会被浪费,而且我们这些纸用的就是回收纸,很环保的,坐吧,我先看下资料。” 徐弘祖听不懂什么叫做回收纸,但是看这人头也不抬只是在哪里嘀嘀咕咕的,只好不明觉厉地坐在了屋子中间的椅子上。他不敢乱动,只是眼角悄悄扫视这办公室里,办公桌上除了文件筐,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竖在上面——一个宽约两尺高一尺多点的扁盒子,这个盒子非常薄,大约只有两指宽左右,从那个人脸上反射的光看得出那个扁盒子能发光,但是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 这个扁盒子的材质非瓷非玉的,有的地方很光滑能够反射光线,有的地方却又很粗糙,背面有一个微小的凸起,凸起的位置旁边有许多的栅格,看得到里面似乎还有些银白色的东西,色泽类似银子。这让徐弘祖心里的好奇感飙升,不由得悄悄往前凑,但是依旧看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扁盒子的下面是一个不圆不方的底座,有一个支架把这个扁盒子支起来腾空的,还有两条线从盒子的下面延伸出来,一直向着桌子底下延伸而去。 他不由得目光跟着那两根线往下看,下面是个黑色的大盒子,尺寸和桌面的扁盒子差不多,但是要厚很多。他看得到的这面却又是银白色的,上面有许多形状怪异的小洞,有方的有圆的,许多地方原来应该有洞,但是却被一些线插在里面,这些线顺着又延伸到了桌子里面,不知道连接了一些什么东西,他好奇地探视了一下,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到。箱子上还有一根比较粗的线,但是就算是这最粗的线也远没有超过手指头的粗细,这根线一直延伸到了一旁连接到了一个白色的台子上,台子的上面有一个更奇怪的长条盒子,被几根腿支撑着立在那里,盒子的下面什么都没有,不过有一些被烟熏火燎的痕迹。盒子所在的桌面上还散落着稀稀拉拉的几块三指宽的竹牌,每个竹牌上还有一个洞。 “徐弘祖……”看审核资料的元老在那里喃喃自语,然后又从上到下仔细重新看了一遍资料,“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说着那元老把审核资料放下来,抬头看了看徐弘祖,“等下,这个名字我肯定在哪里听说过。” 徐弘祖的心咯噔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元老听说过到底是福是祸,不由得坐在那里汗水顺着额头开始往下淌。 这个元老把脑袋转回桌上那个扁盒子,双手伸到桌面下,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打击声,徐弘祖看到他开始冒油光的脸上闪烁着那个扁盒子的光芒,从他眼睛上能够反射出一幅幅奇怪的画面。他的心里跳得越发厉害了,这是什么妖法吗?这些髡人能够造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奇货,而且似乎不需要耗时耗力一般轻松,这已经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了,而眼下这个元老眼睛都在开始放光了。徐弘祖开始全身冒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来这东方港了。 “啊哈!”那元老一声怪叫,吓得徐弘祖屁股一软差点滑落到椅子下面去了,随着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冲了进来,这人眼里充满了紧张,右手拿着一支带轮子的火铳,进来连忙就问道,“首长……” 话音未落,就听得那元老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是太兴奋了,你出去吧,没事的没事的!”边说着边毫不在意地举着徐弘祖之前递过来的资料放在桌上跟那个扁盒子上的东西在比对。 归化民士兵满脸狐疑地看了看屋内,看到凳子上几乎瘫软的徐弘祖,倒也觉得不会产生什么威胁,便小心地关上门出去了。 “你是徐霞客!”那元老重重地在桌面上拍了两巴掌,再次把徐弘祖吓得几乎瘫软,那元老几乎欢呼着在原地跳了跳,“太好了!你就是徐霞客!我终于抓到个活的了!” 徐弘祖腿都软了,满身大汗淋漓,心想这下完蛋了,人家应该是通缉自己很久了,这下终于还抓到个活的了,自己得干了多少坏事啊?他吓得忙不迭地直摆手,“大人!大人!小民只是一介草民,不是大人要找的那个徐弘祖啊,小民只是来这东方港看看热闹就走的,小民没胆子为非作歹啊!” “怎么不是了?”说话的元老乐不可支地把徐弘祖递上来的审核资料晃了晃,满脸得意之色,“你是公元一五八七年出生的,到现在是四十二岁啊!你名叫徐弘祖,字振之,号霞客,是江苏江阴人……”说着那元老把那张纸往桌面上一丢兴奋地走了过来,双手握住了还软在椅子里的徐弘祖两手快乐地说道,“我是张峰!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到来是我们元老院的荣耀!” 这忽然之间的转变把个徐霞客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不是还说终于抓到个活的了么?怎么突然就说很高兴认识自己了?还自己的到来是袁老园的荣耀,这“袁老园”又是谁啊?自己怎么又荣耀到他了?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般的思绪,刚才那人说自己的东西都没有错啊,现在自己虚岁四十三,名和字都没有错,而自己的号是万历四十一年开始称呼的,难道那时候袁老园就知道自己了? “小民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徐霞客有点担心地问道,张涛噗嗤一声笑出来,“是福!不要担心,欢迎你的到来。”说着他走到门前打开门冲着外面喊道,“有元老没!快来看!徐霞客来了!” 就听得外面一阵呼啦啦的脚步声,顿时从门口一下子涌进来六七个人,有男有女,所有人都是一副汉人模样。男的全都是面上白净无须,穿得大多都是白色的制服。而女子全然不像武朝女子一般羞涩,反而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纷纷凑上来看稀有动物一样围着徐霞客。 “徐先生远道而来辛苦啦!”一个女子连忙走到屋子一角倒了一杯茶,又端给了徐霞客,“先喝杯茶。” 徐霞客脑子里乱得跟团麻似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元老都认识自己。跟着商队一路来的时候他也跟商队的老商人打听过,元老是东方港里最有权势的人,整个东方港里所有的钱财都是元老共同所有的。他倒也听说过元老们行事怪异,往往出人意料,但是眼前这情形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看眼前这些元老们热络的样子全然不似作伪,但是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事情,能够让元老都知道自己? “喂,我们这里来了个熟人!你绝对认识!”徐霞客不由得扭头望过去,有个元老正拿着个红色的小盒子凑在耳边说话,看起来似乎里面有人一般。“真的,不骗你,你绝对认识!徐霞客!” “真的啊?”红盒子里居然真的传出了声音,把徐霞客吓得一哆嗦,“快发个视频让我看看!发朋友圈!” 立刻就有几个元老纷纷掏出了各种色彩的盒子——大小倒是完全一致,他们纷纷举着这些小盒子把脸凑到自己面前,接着就听见小盒子里传来一阵怪异的吱吱声,然后他们就分散开来笑眯眯地按着这些小盒子去了。 张涛看了看表,“好了!都十一点五十九了,大家今天提前一分钟下班,我们请徐先生吃饭去。谁也别和我抢,我请客!” “要你请个毛的客啊!咱们元老里谁又是穷鬼啊?”“就是,我请客!”“我请!谁也别跟我抢!”“别闹别闹!说了我请,下次再来了别的人你们请!反正都要先通过咱们才能进城。” “对了!”张涛忽然跳了起来,快步跑到自己桌前,在桌面下一阵按,口里还在嘀咕,“差点忘记做通行证就跑了,我来做个通行证来。”说着就举起手在桌面下“啪”地敲了一声。 徐霞客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却听得有元老在喊,“张涛你搞什么啊?竹牌都没放就在壳,你刻底板呢?”说着就有人在左边桌子上的那个长条匣子上拍了一下,徐霞客嗅了嗅,似乎闻到一股金属的燃烧味道,扭头看去,果然那里还在往外冒烟。 一个元老拿起一个空白竹牌,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中央,又在长条匣子上轻轻拍了一下,扭过头来说道,“嘿!重新刻一次。” 张涛在桌面上再按了一下,就看到那个长条匣子在几个腿的支撑下快速地抖动了起来,竹牌上蹭蹭蹭地向上冒烟。不多时长条匣子的抖动就停止了,一个元老从上面拿起那块竹牌递给了徐霞客。“徐先生,您的通行证。” 说话间许多元老腰间或者口袋里都嘀嘀嘀响了起来,他们纷纷掏出之前放进去的那些彩色的小盒子翻看起来。徐霞客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块牌子,牌子的最上面有个小洞,应该是用来穿绳子挂的。 孔洞的下面是一副自己的画像,这幅画像虽然看起来和自己有一定的差别,但是在脸型胡须眉毛上简直就跟自己一模一样。唯一让他觉得有些怪异的是这上面自己的画像有些圆头圆脑的,看起来似乎年轻了不少。 下面有好几排字,“徐弘祖、字振之、号霞客。”“性别男,年龄四十二岁。”“元老院出入境管理处核发,有效期十年。” “这得是您,如果是别人,有效期只有十天。”旁边有人笑道,“张涛,你是不是忙晕了?怎么不发个特别通行证?发个普通通行证十年的,你不是开玩笑吗?到时候换证的时候找谁去?” “没事没事!下次换证找我,我负责!”说着张涛冲徐霞客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先生,走,咱们去吃个饭庆祝一下!” 徐霞客算是完全不能理解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要请自己吃饭了?自己这何德何能让整个东方港最富有的一群人请自己吃饭了?还没想明白来着,就听得楼下传来了更加纷乱的脚步声,一群人喧闹地冲进了出入境管理处的院子,“徐霞客在哪里?在哪里?”“我要请他吃饭!”这群元老的“疯狂”举动让跟着徐霞客一起来的那些商人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帮自己搬货才让跟着的瘦子怎么会让这些元老们如此疯狂?还要请他吃饭,这群元老是承了他多大的情啊?有几个商户缩了缩脖子,悄悄转身都想要走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东方港游记 1 徐霞客的到来如同一阵风一般惹得所有元老们几乎欢腾起来,要说元老们中间没听说过天启皇帝的人大把的是,但是没有听说过徐霞客的人是在是少之又少,就算是真的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的旁边若是有人一点醒,立马就能有共鸣——就是那个游历全国的家伙啊! “徐叔!这杯格瓦斯是小弟敬的!”一只玻璃杯直接塞到了徐霞客的面前,徐霞客已经喝了一肚子的格瓦斯了——现阶段农委会收获的土豆数量是在太过于庞大,以至于整个东方港无法消化完土豆。要知道土豆作为菜肴味道很不错,但是却要消耗大量的食用油。这在东方港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东方港无论是动物油脂还是植物油脂,都是相当缺乏的,因此能够提供给大家吃的主要是水煮土豆泥。但是水煮土豆泥这东西味道比较淡,而且淀粉含量高,蛋白质含量少,吃下去容易饱肚子,但是却很容易被消化掉,因此土豆被蒙上了一层“不饱肚子”的阴影。 面对堆积如山却又没有太多人愿意当饭吃的土豆,孙文彬也是一筹莫展,直到黄飞虎过来给他建议做点格瓦斯改善下元老饮食。此前的东方港里除了盐汽水,并没有什么适合夏天的饮料,况且盐汽水这东西还是限量供应,产量太低,一直没法满足市场需要,更别说出口创利了。黄飞虎做格瓦斯的建议简直是立刻就照亮了一条路,这些土豆淀粉含量足,正好可以用来制造土豆格瓦斯。因此农委会直接就提供了十吨土豆给黄飞虎的食品厂去造格瓦斯。 话说这么一大堆土豆被送过来也把黄飞虎吓得嘴巴都合不拢,食品厂后来不得不从工业部门弄了一套洗薯机、破碎机等机器,捣碎的土豆用纱布去渣,用水沉淀后就得到了大量的淀粉。这些淀粉再加水制成面团,在加热后得到了葡萄糖,这些糖加水稀释后通过自然发酵即可得到格瓦斯,再过滤后就可以直接出厂了。 这些格瓦斯使用的都是东方港本地产的竹筒瓶,原本根据黄飞虎的想法是要订制一批玻璃瓶进行灌装,但是辜晴倩直接否决了这个决议。东方港的玻璃瓶是重要的出口产品之一,如果转为供应格瓦斯灌装的话,那么势必要减少玻璃瓶的出口量,因此不被许可。黄飞虎随后又提出要用陶瓷瓶灌装,但是也被直接否决了,因为陶瓷也同样是出口产品,照样被守财奴一般的辜晴倩禁止了内销。其实辜晴倩也有苦衷,本时空的玻璃瓶或者陶瓷瓶可都算得上是奢侈品,奢侈品的外壳灌装了格瓦斯这种普通的饮料,市场定位又该怎么定位?到底算是奢侈饮料还是普通饮料?要知道盐汽水已经是半奢侈品了,眼下这格瓦斯再被定位成了奢侈品,那么东方港的饮料市场到底能还有什么主打产品? 最后黄飞虎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了最低等的替代产品竹筒来灌装。虽说这些竹筒大的大小的小,但是竹筒来得容易,并且量也比较足,北海许多地方都有大量硕大的毛竹,被送到东方港后加工就得到了大量的竹筒,从而被送来进行灌装。 用竹筒灌装可谓是让人颇为抓狂的事情,竹筒的直径不尽相同,有的竹节长,有的却很短,尽管在送来之前进行了筛选,但是用来上灌装机还是让黄飞虎脑袋都差点愁破了。由于竹筒直径不同,灌装机的导轨无法定位,在传送带上的竹筒很容易掉落下来,或者在装满后直接倾覆,高矮不一的竹筒里面装填的容量也不尽相同,如果通过定时器来控制阀门,那么很容易发生长竹筒没装满或者短竹筒直接漫出来的情况,所以到了最后,只能让个归化民拿着个水龙头站在生产线的中间往一个个的竹筒里灌格瓦斯,再由后面的归化民工人进行封装。 相比较起灌装来说,封装倒是简单了很多,因为在竹筒上部钻孔的钻孔机规格倒是一样的,所以在竹筒上部打得孔径是完全一致的。因此封装时使用的几乎都是油纸软木塞,这种上大下小的软木塞的制作远比竹筒加工简单,况且软木也不是什么重要物资,黄飞虎倒是没花多少功夫就拿到了一大批软木塞,让第一批一千瓶格瓦斯快速投入了东方港市场。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格瓦斯的出现在东方港并没有掀起元老们预期的波澜。事实上大多数元老自己也不是很喜欢格瓦斯的味道的,这种略带一点酸味的发酵饮料口感并不是特别爽口,而且因为软木塞竹筒封装的缘故,里面也没有加入小苏打等产生二氧化碳的化学物质。东方港天气正在变得越来越热,如果在格瓦斯里还加气的话,没准在仓库里就会直接都崩掉软木塞的。所以这种饮料充其量就是有点酸的淡黄色水罢了,好在价格便宜,倒也销售出去四百多瓶。 现在剩下五百多瓶还留在食品厂仓库里,黄飞虎见徐霞客来了,没有饮料招待,便直接招呼人把这五百多瓶送到了食堂里,让元老们“漱漱口”,起码让他们先适应这个味道,以后也好开卖。 徐霞客现在正盯着眼前这个杯子发愣,这是一个玻璃杯,整个玻璃杯光滑无比,晶莹剔透甚是难得。他听说过在武朝有高深的工匠可以通过打磨水晶制得这种透明的杯子,但是水晶杯一般被水晶石的个头大小所限制,往往个头小也就算了,水晶中往往也有许多的杂质,导致看起来并不好看。即便如此,那些水晶杯也是价值连城的精品。反观手中这个杯子,不管怎么看,都跟水一般的透明,里面装满了黄色的不明液体,看起来更加显得一种琥珀色,让他简直都舍不得喝了。 事实上他还有一个小麻烦,就是他之前已经被热情的元老们灌了一肚子的格瓦斯了,现在有点内急,但是眼前不仅都是男元老,也有不少穿着热裤紧身上衣的女元老,这种装扮在他严重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不知羞耻,简直让他不知道该把下面那个正在充血膨胀的小兄弟怎么办才好。 “徐叔!来!喝!”张涛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手中的玻璃杯一饮而尽,然后把徐霞客面前的玻璃杯又往前轻轻推了推,“徐叔不要怕,俗话说年方少不饮酒,但这不是酒,这是格瓦斯,里面没有酒精的,可以随便喝!”说着又给自己满了一杯,忽然觉得肚子里有点翻腾的感觉,连忙凑到一边打了个嗝,转回来又喝了一杯继续说道,“若要说我张涛最敬佩的!当属徐叔了!” “就是!了不起!”“没错!”旁边几个元老也是一阵赞叹,纷纷举着装了格瓦斯的杯子在空中。 徐霞客连忙赔笑着拱了拱手,“振之何德何能让诸位元老大人对小民如此厚爱?在下只是初到贵境,应是不为人知才对啊,怎的似乎所有元老都认识在下?振之心有疑惑,不吐不快啊……” 张涛的笑容顿时冻结在了当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说,难道跟他说我们是几百年后来的?人家不把自己当成了疯子才怪。徐霞客看这个元老对自己吞吞吐吐,也知道应该是有隐情,便也不再追问,便说道,“这位兄台虽是年少有为,但也应该三十而立了吧?” 张涛点了点头,“我三十五了。”徐霞客点了点头,“然也,振之痴长几岁,也不过四十余岁,张公子称呼徐某人为叔,徐某人愧不敢当啊。” “他叫你爷爷都是占了便宜了。”旁边就有元老笑道,但是被旁边的元老拉了一下,便也不做声了。旁边又有人递上一杯饮料,徐霞客偏头望去,竟然是一位女子,这位女子面容姣好,身材苗条,个头又颇为高大,鹅蛋脸柳叶眉,杏核眼高鼻梁,最难得的是一口整齐的白牙,让他不由得心头一跳。那女人端着杯子说道,“在下东方港建筑部谢明芳,徐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来东方港有何贵干啊?” “建筑部?”徐霞客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只好回答后面的问话,“徐某人原只是打算游历衡山,但到得衡山,又随着商队向南,于两月前到得明州城。在明州城期间听得有迈德诺星象家说南面有异象,但又所言不详,便决定亲自前来。” “从明州到此,不知走了多久?”旁边又有一个女子的话音冒出来,“我是辜晴倩,东方港商贸部的,想要打听下此去明州的道路情况如何。” “嗯,”徐霞客点了点头,“从明州到北海,沿途皆是官道,徐某人一路挑担前行都甚为艰难足足走了两月方才到得北海,到得北海之后,又听得南面有一新城,便前来参观一番。但是一路而来道路年久失修,若要是商队车马于官道行进,怕是更难行驶了。不过到得东方港,此地之道路之优良让振之惊为天人啊,不知这般道路修筑用了多少时间?” “这个倒不是很久,城内的道路都是在两个月内修起来的,东方港环城公路和安允十字线公路都是在后来的大半年里修筑成的。”谢明芳说着转向辜晴倩说道,“要是和明州开展贸易,首先要解决道路问题,要想富先修路嘛。” “然也然也!”徐霞客对这句话倒是响起共鸣来了,“道路的确非常重要!振之父亲便是因为道路年久失修,骑马失足坠入河流而瘸了腿。若要是有东方港这般道路,又何至于此?” “是啊是啊!”谢明芳好不容易在土著这里找到了共鸣,乐不可支地把对面坐着的张涛一把推开,“你过去点,我聊会儿。”张涛满脸无奈往旁边挪了挪,谢明芳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下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开始倒苦水起来,“不管是我们来的地方还是这里,都是觉得修路这种事情是小事,没有交通就什么都搞不好,没有道路就啥都不要说了,无论是城区拓展,农副产品运输,工业原料和成品物流,没有道路什么都没用。” 徐霞客对于谢明芳这一通苦水全然没有共鸣,他完全听不懂,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不过他现在开始郁闷另外一件事情了,那就是人有三急这事情已经通过膨胀的膀胱开始给他提醒了。他左右看了看,女的元老有不少,还都盯着他,肯定不能就地解决,只好悄悄凑到正在无趣喝格瓦斯的张涛旁边问道,“不知茅房在何处?在下有点内急……” 张涛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请跟我来。”徐霞客连忙站起身来跟上去,留下了谢明芳跟辜晴倩开始讨论起下一阶段的筑路预算问题来了。 徐霞客跟着张涛来到了一处小房子前,张涛指了指门说道,“徐叔,就是这里了,进去吧。”徐霞客连忙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走进这茅房,让他再次吃了一惊。眼下这“茅房”全然不似他以前所见过的任何一种茅房,里面没有蛆虫翻腾的大粪缸,也没有臭气冲天的刺鼻气味,进入茅房后却是一片整洁,地上贴着瓷板——虽说东方港的瓷砖瓷板产量并没有到得那种可以大量出口的程度,但是元老食堂这种“重点单位”里用还是能够供应得上的。除了瓷板以外,还有更让徐霞客为难的事情,那就是他不知道该往哪儿尿。地上镶嵌着一个雪白的大号的瓷缸,这瓷缸一头高一头低的,低的一头还有个洞,洞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他往里面探视了两眼,却惊觉怎么这茅房里如此亮堂,抬头一看,竟然在墙上窗子里竟然也是装着水晶玻璃,心中不由叹道,这些元老还真是穷奢极欲啊,竟然连茅房里都还能装上这种价值连城的水晶玻璃,他印象中这种水晶玻璃要是豪门大户才装得起的,往往也只是在厅堂的最上方装一个巴掌大的小玻璃。他伸手摸了摸,硬梆梆的,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么大一块玻璃,真不知要多少银子才买得起了。 第五百三十章 东方港游记 2 “东方港简直就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城市啊!”徐霞客心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但是他现在最着急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在这间一丈见方的房间里,除了那个被镶嵌在地上的瓷缸之外,就无处可以“释放”了。用瓷缸来做便盆,这也未免太奢侈了吧?就算是在皇宫里也不过如此吧?况且自己在这瓷缸里解手,满了怎么办?他急得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心一横,管他的,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繁琐,所以直接就裤子一脱释放压力起来了。 让他惊奇的是,瓷缸矮的一头那个小洞里似乎是有水的,听得一阵水响,却不见水漫上来,好奇之余,他瞥眼看到旁边还放着一个水桶,水桶里还有一个木勺。好奇心大起的他看了看,水桶里还有大半桶水,于是舀起一勺倒了进去,也不见水涌上来,当下更是好奇了。不过他也是受过教育之人,这样在人家的五谷轮回之所里老是折腾毕竟不是件好事,于是乎还是系好了裤子打开门上的搭扣走了出来。 “徐叔你出来了!”张峰满脸堆笑地在门口迎了上来,“我们的执委来了,想要跟您谈谈。” 徐霞客不知道什么是执委,但是看这人脸上郑重其事的表情,想必也是比较重要的人物,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张兄台带路。”同时眼角还在四处撇了撇,他对于那个瓷缸下的洞通向什么地方还是非常好奇的,不过看了一阵到处都没有痕迹,也只好作罢。 两人走进食堂大厅,大厅里和刚才还是一样的人声鼎沸,许多元老笑眯眯地跟两人打招呼,更有几个元老拦住了徐霞客后比着剪刀手在他面前朝着不远处的一个金发碧眼女子喊“茄子”。他虽然不知道这些元老在干什么,但是那个明显看起来像是迈德诺人的金发碧眼女子手中的那个东西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女子手捧一个几寸见方的黑色铁疙瘩,前面还有一个长筒,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每次这边有人喊茄子,那女子就会按下一下。然后刚才跟自己旁边比剪刀手的元老就会蜂拥过去围观,或者欣喜万分地散开,或者又重新涌回他的身边重新喊茄子。 徐霞客的思维虽然算不得敏锐,但是也猜得出来这是一个可以留影的东西,只是碍于那个金发碧眼的迈德诺女子,实在不方便凑过去看。 正在这时,几个元老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一边把徐霞客身边围绕的人拉开一边说道,“都让一下让一下,那边执委在等着呢。”话说现在徐霞客对于是不是元老基本上已经可以一眼就看出来了,男元老基本上都没有长发的,大多数人都是很浅的短发,他们穿着倒是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上面四个口袋的上衣,裤子都是腰间系了皮带到膝盖的短裤。脚上穿着的就什么都有了,但是大多数人穿着的都是黄色的翻皮鞋。这让徐霞客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不是儹越吗?武朝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穿皮鞋的,这些不是普通百姓的人即便是元老,若要是太祖时代,怕是腿都要砍掉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些翻皮鞋基本上都是元老院从旧时空带来的,主要用途就是当作工作皮鞋使用,防止在工作中伤到脚。就本时空东方港现有条件而言,没有足够的橡胶鞋底,更加缺乏牛皮,如今就算是制鞋厂提供给部队的军靴也只能是使用厚帆布做鞋面,用木制鞋底缝合。这样的军靴的使用期限很短,使用频繁的一个月左右就会断底,就算是小心使用,大约也就是两三个月的寿命罢了。元老们对这种帆布工作鞋充满了反感,所以他们都宁可穿着从旧时空带过来的工作皮鞋——哪怕以前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 女元老相比起来远比男元老更容易被看出来,开玩笑,女元老里面就算是最保守的,穿的也大多是短袖紧身上衣,至于下面穿着的裙子,往往都是在膝盖以上,更有甚者穿着热裤或者丝袜,这样的造型让徐霞客简直不敢站立,生怕会露出尴尬的场面来。 元老们被拉开之后徐霞客被请到了一张桌子前面,话说食堂里的桌子都是千篇一律的样子,凳子也是同样的,他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被几个元老拱卫在里面的人。这个人身材和大多数元老差不多,同样体格壮实,看上去应该也是常年在外活动,被晒得皮肤略有一些黑,浓眉大眼地正望着他笑。 “徐先生您好,我是东方港元老院执委会执委杜彦德。”面前这个执委微笑着伸出手,但是很快又收了回来,徐霞客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虽然还是不知道执委是什么,但是感觉应该是这群髡人的大头领一类的人物。不过眼前这个大头领和他印象中的大头领全然不同,武朝不论是官还是贼,一旦是当了领头的,就和普通的老百姓不一样了,往往都是要穿绸缎衣服体现出自己的华贵。可是面前这个执委和旁边所有的元老一样,完全没有区别,穿得同样是那种四个口袋的上衣,裤子倒是被桌子挡着看不到。看到这个杜彦德伸手过来,手上也有不少的茧,还有一些被割伤的痕迹,明显是干过体力活的样子。既然都跟旁边人一样没有区别,那么当执委又有什么好处? “原来是大头领,”徐霞客连忙冲着杜彦德行了个礼,“振之初到贵境,愧受诸位元老错爱,心中有愧啊。” “不会不会!”杜彦德连忙站起来伸手扶了扶继续说道,“徐先生立志要行遍祖国河山,这已经可以让武朝绝大多数官员为之汗颜了。” “不敢不敢啊,”徐霞客脸上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开玩笑,自己还要在武朝到处游历呢,这个黑胖子在这里这么说自己,要是传出去了,自己岂不是会在武朝寸步难行了?“振之自小读书,却连童生也考不上,胸中又无大志,不如干脆出来游历,大头领还请不要取笑振之。” “没有没有,”杜彦德说道,“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治国齐家修身平天下嘛。”旁边有人在杜彦德腰间捅了一下,“拣重要的说,”杜彦德愕然转头一看,原来是谢明芳。 谢明芳推了杜彦德一把,“你过去点,我来说吧。” 徐霞客愕然地看着这个髡人女子坐过来,对他落落大方地说道,“我们想要请您帮我们个忙。”他呆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其实这些髡人对他如此盛情款待,让他一直都有些觉得不太好意思,眼下若是说能够帮点忙倒也可以。但是女人说话算数吗?虽然看到眼前这个女人在执委面前挺强势的,却也捉摸不准这女人说的话能不能算数。 杜彦德见徐霞客哑然,知道他的顾虑,点头对他说道,“我们从中国远道而来,去年九月才到得此地,这大半年来我们一直在建设这东方港,对于周边的地形全然不知晓。”说着杜彦德抬手指了指食堂大厅,“徐先生不必担心,我等不是为刺探武朝军情,只是想要对周边的名山大川有一些了解罢了。” 谢明芳连忙跟着说道,“我们想要资助徐先生的旅行,另外派兵沿途护送以避免遭受匪徒的袭扰。” “这又是何意?”徐霞客满脸的不理解,“振之从江阴出发之时就是独自一人,挑担前行,走到何处便是何处。游历我大武江山乃是兴致之致,徐某人并不需要资助的。” 杜彦德尴尬地笑了笑,“徐先生一生志在四方,如思安先生一般不愿为官,不交权势,博览群书且钟情于地经图志,有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之志。” 随着这句话,徐霞客完全呆住了,这番话是他跟父亲聊天之时说出来的,也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偏偏眼前这个黑壮汉就能脱口说出,感觉似乎是非常了解自己一般。杜彦德见他没有说话,就继续说道,“我们东方港有不少地理方面的书籍,如果徐先生喜欢,可以提供给徐先生阅读。” 这句话几乎是立刻就把徐霞客的心给俘虏了,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书,尤其是喜欢搜集那些没有看过的书,眼前这个人竟然跟自己说这里有许多书籍,可以提供给自己阅读,徐霞客立刻就没有意见了,连连点头道,“那振之就先谢过了,不知何时可以看到书呢?” 杜彦德不由得撇嘴一笑,历史上说徐霞客是个嗜书如命的人,看来古人诚不欺我啊。他是十分钟前才听说徐霞客来了东方港的,听到这个名字他其实还愣了一下,完全没把这个名字跟来人联系起来,过了半分钟才醒过神来,醒过神来的他几乎是一跃而起叫了辆劳斯莱斯就直接过来了。 若要说他为什么如此失态,要从地图这个事情说起,现在东方港军用地图还只是袁振力在五一前后用无人机进行的一次航拍照片绘制的。不仅比例不一致,许多地方还因为拍摄镜头失真导致偏差,前段时间还出现过野外训练时按照地图行进的部队直接走错路的乌龙事,新地图的测绘已经成为了摆在眼前迫在眉睫的事情了。不过现在他却没办法。元老院只有五百多元老,有测量勘测能力的少之又少,现在盘踞在东方港这一隅五百人撒开来完全不够用。因为整个东方港到处都是基础建设,需要勘测的人才缺口非常大,所以对于出去测绘地图这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人能做了。 徐霞客的到来如同给这已经处于停滞状态的测绘工作打开了一盏指路明灯,要知道他的游历,并不是单纯为了寻奇访胜,更重要的是为了探索大自然的奥秘,寻找大自然的规律。他在山脉、水道、地质和地貌等方面的调查和研究都取得了超越前人的成就。例如广西的左右江,湘江支流萧、彬二水,云南南北二盘江以及长江等等,其中以长江最为深入。长江的发源地在哪儿,很长时间都是个谜,在他之前对于长江发源地都是以战国时期的《禹贡》中所说的岷江导江为主,不过徐霞客并不人云亦云,他带着这个疑问“北历三秦,南极五岭,西出石门金沙”,查出了金沙江的发源地昆仑山南麓,比岷江还要长出一千多里,从而断定金沙江才是长江源头。从他之后一直到1978年中国探险队才确认长江的正源是唐古拉山主峰格拉丹冬的沱沱河。 不论是二十一世纪还是现在这个异时空,人才都是最重要的,现在既然有这样的人出现,自然是要牢牢抓在手里。所以杜彦德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在门口遇到谢明芳后,谢明芳也表示非常同意,不过谁也没想到徐霞客竟然拒绝了资助的提议,却因为杜彦德一句有书看就恨不能卖身于东方港了。 “书没问题,我现在这里就有!”旁边有人说着就递上来一本,杜彦德一愣,这是谁啊?书怎么能够乱给土著呢?若要是里面出现了时间什么的,那不是很容易暴露出元老院的底牌吗? 但是抬眼一看,不由又愣了一下,这人竟然是周立航。话说周立航是地质勘探部门的负责人员,他应该有轻重吧?于是低头一看,书上写着几个大字《野外生存指南》。 “噗——”当即旁边几个元老就笑喷了,就算是没笑的也都捂着嘴巴在一旁,“你这是要培养下一个贝爷呢?” 徐霞客把书接过来,这本书的封面全然不似自己以前看过的任和书,摸起来光滑不已,好像裹了一层釉一般,翻开来,里面的书页齐整,字体虽然小,却清楚异常。唯一让他头晕的是,上面肯定都是汉字,但是却有很多都看不懂,不由得抬头望向杜彦德问道,“请问这字是……?” “哦,这是简体字,是我们汉字的简化字。”杜彦德一边说一边有点惴惴地看着徐霞客。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东方港游记 3 “嗯,”徐霞客并没有如同杜彦德想象中的那样暴跳如雷指责为何要简化字体,而是虚心地请教道,“不知可有用以对比一类的物品?” 立刻旁边又有人递上了一本略有点厚度的字典,杜彦德不由得侧目望去,这元老是李喆,“我说你们怎么都跟机器猫似的,随身都带着不知道多少东西啊?” 李喆毫不介意地笑了笑,“这本是准备出口的校正版繁体字典,本来是要给蒋燕那边拿去看看的,不过刚才看徐先生这里要用,不就立刻拿出来了。” 徐霞客连忙笑着接过打开字典仔细看了看,却依旧是一脸愁容。要知道这群元老中绝大部分来自中国大陆,对于古代了解更多是来自港台的古装片,对于繁体字的认知基本上更是来自于台湾。 这本字典是通过专门的校正的,当然也是旧时空的字典,事实上这本字典是从台湾带过来的,专门为了简繁体转换而专门从台湾采购的。此时里面的汉字注解全部都是用的繁体字,就连拼音也是使用的注音拼音。话说注音拼音是1918年声韵学家章太炎创建的符号,这些符号并非凭空想出来的,它们在发音部位与方法上基本上是沿用中国古代传下来的音韵系统,这些注音符号大部分又取自古文简笔汉字,其中十六个符号实际具有字音和字义的字,在形体上更有中国文学的根据。不过问题却在这里,本时空音律工作者基本上都是女子,对于音韵符号的认知并不是徐霞客这类读书人能够理解的,而汉字同音字等的存在更是让他根本无从找起,这才找了两个字,就已经是头晕眼花了,不得不抬起头来望着一旁愣着的李喆道,“元老,这个字典该怎么查?” “我去,他们竟然不会查字典?”李喆自己嘴巴张得大大的,他全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他之前以为这些古代人有注音拼音了应该查字找字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啊?但是这事情毕竟不是能够想当然的,很明显古人对于注音拼音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自己这个新字典计划明显就要被枪毙了。 不过眼前的徐霞客并没有局限于注音拼音,他把字典反过来,从后面看看,却发现了更好的查找方法,部首偏旁。对于他而言部首偏旁远比看不懂的注音拼音管用,很快就找了好几个不认识的简化字。 看到这里的徐霞客连忙把两本书都合上,抬头问道,“不知东方港可有客栈驿站?小生怕是要在东方港盘桓多日认真阅读这两本书才行。” 杜彦德心里窃喜,你肯留下就好,只要你留下,就保管能让你舍不得走,元老院里不说别的,书绝对多的是,肯定能把徐霞客埋没在书海里。 “客栈有,”杜彦德连忙冲着旁边的阳牧秦招了招手,“小阳,过来,你送徐先生去招待所。” 徐霞客忙不迭地把两本书放入随身的背囊里,起身来,正准备去拿自己的挑担,却看到阳牧秦二话不说挑起来就走出去了。他不由心头一跳,这人可是元老,而且看他腰间也是同样挂着一支手铳,按理说应该是个有军职的元老。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们这些读书人都会尽量避免和当兵的人打交道,一介武夫往往大字不识,只知道用蛮力。若是碰上了敬重读书人的还好,如果遇上了那些看不起读书人的武夫,怕是要挨顿揍才算完。可是眼前这个武夫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挑着自己的那副担子健步如飞就出去了,自己却走得有些气喘吁吁地赶不上趟。 出得食堂大门,这再次又让徐霞客呆住在当场,门口的大空场上停着密密麻麻的车辆,这些车辆都是四个轮子,车体不过一丈多宽两丈多长,车体上有两排座位,看来应该一辆车上可以做四五个人的样子,有的车后面还有个伸出来的小架子,似乎可以放东西,有的车车顶有帆布的棚子,有的却是没有,至于篷布的颜色就什么都有了,不过最多的是一种土黄色,上面无规则地点缀着一些绿色红色和淡黄色。 他还在门口发愣,就见得几个元老一边聊天一边从食堂里走出来,见到他在门口发呆还打了个招呼,然后上了其中一辆车。几个人坐定,一起踩着脚下其貌不扬的踏板,坐在左前方的人手中握住一个轮盘,右手在身边拨弄了几下,这辆车竟然就搭着这些人自己走了,看起来这几个人似乎非常轻松,全然没有辛苦的样子——可是车子并没有看到有骡马在前面牵引啊,怎么就能自己走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妖法? 徐霞客的脑袋里冒出了沿途来的许多乡野传闻,什么出去迷路然后被人热情款待,吃得都是山珍海味,待得回来后肚子翻腾,吐出来一看都是蛤蟆石头之类的东西了。不过他又晃了晃脑袋,这可是大白天,不说多的,大太阳可是在头顶照耀着呢,就算是妖王也不能在太阳底下施展妖法吧?况且他又是个唯物主义者,向来也不相信那些鬼怪传闻,瞥眼一看,那个挑着自己担子的元老快步走到一辆车前,把他的担子安放在车子的后座上,然后冲他招了招手喊道,“徐先生,我们先去招待所吧。” 徐霞客心头狂喜,正还在好奇这车呢,这就让自己上车,想必凭借自己的智慧应该能够看出这个车子的诀窍出来吧。心里这么想着,他快步来到这辆车前,这辆车看起来跟其他的车辆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后面没有放东西的架子。车的前面有一面玻璃,徐霞客有些见怪不怪了,这髡人的地盘里似乎玻璃不值钱一般,走到哪里都能看到玻璃。 阳牧秦坐上了驾驶座,拨弄了下离合,冲他招了招手道,“徐先生,上车吧,别看了,这车没什么稀奇的。” “哦,”徐霞客连忙坐了上来,车座上都安装着藤制的椅子,坐在上面感觉很舒适,车体的底部却有两个小踏板,他望着这两个踏板不知道怎么用,抬头刚要问,阳牧秦就已经说话了,“这是驱动踏板,用来给车辆前进提供动力的,没有牵引力和驱动力,车辆是肯定不能行动的。”抬头看看徐霞客满脸愕然,便又解释道,“车辆在道路上行驶,需要有力气在推动或者牵扯才能前进。” “那便是牛马牵引啊,”徐霞客连忙附和道,阳牧秦点了点头,“没错,牛马牵引的那就叫牵引力,如果在车上安装一个发动机,就能够让发动机提供驱动车体前进的动力,那就叫驱动力。” 徐霞客听不懂,但是依旧睁大眼睛看着阳牧秦,生怕漏过一句话,阳牧秦笑了笑继续说道,“徐先生不妨踩一踩试试?” 徐霞客踩了一脚,左边踩下去,右边踏板就会起来,右边踩下去,左边踏板就会起来,这让他感觉很神奇,还没说话,阳牧秦就已经开始解释了,“车辆前行驱动车轮转动的做转圈运动的,而脚踏板则是通过往复运动,通过曲轴来驱动车体主传动轴进行转动的,人越多,给主传动轴输出的功率就越高,车速自然也就越快。但是会要和车辆载重重量相抵触,载的人多就会减慢速度。” 徐霞客脑子里已经满是问号了,猛然间他又瞥眼看到了阳牧秦腰间的手枪,脑子里如同忽然被冷水淋了一通一般,面前这个人竟然还是是自己之前看不起的武夫。这东方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区区一介武夫都能够说道理说得头头是道,自己这个读书人却只能张大嘴巴在这里傻看着。 “这些车辆行驶起来会有多快呢?”他终于决定不要纠结于原理了,还是直接看看这车能跑多快了,阳牧秦点了点头,“等的就是这句话,我最喜欢飚车了。” 说着把档位杆一推,徐霞客立刻就感受到一种推背感,车辆向着前面一冲就出去了。随着东方港工业部门和冶炼部门技术的逐渐提高,张元肖竞的徒弟们也逐渐变成了熟手,加工出来的齿轮和传动轴强度有了本质的提高,劳斯莱斯的车体驱动结构也已经出现了好几次的大规模的改变。他们所在的是劳斯莱斯三型,驱动齿轮已经由最早的木制齿轮变成了现在和合金齿轮,齿轮数量也增加了三倍。现在的劳斯莱斯不仅能够达到更高的速度,踩脚踏板时的力量也远远不需要像之前那般费力了。并且经过测速,劳斯莱斯三型的速度已经可以达到最高四十到四十五公里每小时左右。虽然速度能够达到这么高,但是警察总部交通部门一直都禁止在东方港街道上进行飚车,因为劳斯莱斯的车体结构都是木材的,就算是有的关键部位经过了金属铆接,依旧还是木质为主。车体在遇到路面不平震动时很容易产生共振而造成解体的事故,在这样的速度下解体,不说车前的挡风玻璃,单说车体本身各种尖锐的木材折断处就足以造成车上人员的生命危险了。 徐霞客现在已经开始觉察出更多的神奇了,“此车真乃鲁班之技艺了啊,在下坐于车上似乎是不用多大力气,车速已然于马车速度一般,若要是更用力踩踏会不会速度更快?” “当然会,而且我这里还有离合器,”阳牧秦指了指车体下面,“离合器可以控制速度,如果是发动机驱动的车辆,发动机转速一定的情况下可以保持五到六个档位,多的可能更多,车速可以根据档位的变化逐级提升。” “为何不一开始就最高呢?岂不是更方便?”“那可不行,”听到了徐霞客的话,阳牧秦连忙纠正他,“速度越低功率越大,如果遇到起步或者上坡的话,必须要选择低档位,让速度降下来才能让车辆正常起步或者爬坡。假若一开始就挂高档位,发动机直接就会被憋熄火的。” 徐霞客对于这些往外面乱蹦的知识已经开始有些免疫了,虽说听起来有些似懂非懂的,但是只要细细一想,便连这个元老说的什么都忘记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道,“小将军真乃奇人,年纪轻轻就已学富五车了,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振之佩服佩服。” “这是基础知识啦,每个人都要了解的,世间万物运转事实上都是按照一套物理规律而运行的,人不可能跳出物理法则的限制的。”阳牧秦说着指了指天,“就说前几天才过去的台风,台风是因为海面受到太阳直射温度升高,海水蒸发产生充足的水汽,水汽在升高的时候又发生凝结释放大量潜热,产生热气压团,减低海平面附近气压,造成周围暖湿空气流入补充再抬升。往往这样的气体循环能够影响到几百到上千公里。”他说着停了停,“地球是从西向东高速自传的,气流柱和地球表面产生摩擦,越接近赤道摩擦力越强,这就引导气流柱逆时针旋转,当然南半球就是顺时针旋转的。地球自转速度快而气流柱跟不上地球转速,就会开始向西运转,形成台风。” “世间万物皆有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是不是这个理?”徐霞客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阳牧秦呆了一下,他刚才卖弄的是之前不就才从手机里查到的台风资料,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这个。但是徐霞客说的话他还是能够听懂的,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人不能战胜物理法则,但是却可以通过顺应物理法则来驱动物理特性。就说指南针,航海行船,茫茫大海上它就能牢牢指着南北,不让人迷航;再说这车,其实说来跟平时经常能见的大车原理是一样的,但是稍作修改,就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徐霞客忽然间对着阳牧秦施了一礼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振之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被小将军今天这么一说,才知振之一直是才疏学浅,痴长了几十年,不知小将军是不是收徒?振之愿意拜小将军为师。” 阳牧秦脸色大变,他现在在元老院里纯粹是个嘴边没个把门的小年轻,眼前这个人要是拜了自己为师以后自己非得成为整个元老院的笑话不可,连忙双手乱摆道,“不可不可,徐先生若是有兴趣,可以参加知识培训班的,我们有老师专门教这个的。” 徐霞客稍微停了几秒,脸色毅然地对阳牧秦说道,“那就请小将军带振之前往,振之谢过了。”说着就从背囊里掏出了一小块银子递上来,“振之手头只有这么点,还请小将军笑纳。”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东方港游记 4 “你这是干什么?”阳牧秦看着这块小银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徐先生把这个收起来吧,我们东方港不用这出。” 徐霞客也是一愣,这才想起来的时候那些商人们纷纷在讨论说元老们一个个都是富可敌国的大富豪,自己这一点银子人家肯定不会看在眼里,不由得面上发红,手里的银子也不好意思收回,只是继续捧在手里。 阳牧秦笑了笑,“徐先生看起来应该是特别想要了解多一些知识,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徐先生怎么觉得。”看到徐霞客脸上充满期望,他再次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们东方港需要人,尤其是像徐先生这样的人才,毕竟一个国家……哦,一个城市要发展,人才才是最重要的。刚才我们元老院的态度徐先生也看到了,只要徐先生点个头,我们这里能够给徐先生马上就安排吃住和教育培训。” 徐霞客反正是没听懂后面的意思,但是也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反正就是这群髡人需要他这样的人才。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振之一直就不沉醉于功名,更是深谙伴君如伴虎,对于为官也不热衷,此刻即便是答应了留在东方港,为官这事也是定然难为啊。” “唉……徐先生你怎么就说不通呢?”阳牧秦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本他对于文言文的理解能力本来就磕磕绊绊的,就算是这段时间跟林月如在一起恶补了一段时间的文言文能力,依旧还是渣渣,此时他也放弃了继续说话,直接把方向盘一转,把车开到了位于东方港西侧的学校。学校的外墙上刷着一层白色的石灰,上面用简体字写着“为了元老院的明天,认真学习!”和“你、我就是中国明天的脊梁!”校门口附近更是画着穿着陆军、陆战队、外籍军团、空军军服以及警察制服的军警形象,旁边还画着一男一女两名学生,手中捧着鲜花向这些军警致敬,“感谢保卫我们和平生活的英雄!”在另一侧的墙上,画着工人、农民和教师的形象,下一点的地方画着一个孩子在仰视他们,旁边也有标语,“认真学习,建设明天的东方港。”这些画和标语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让徐霞客不由得多看了好几眼。他不知道的是,事实上这些墙画是根据宣传口的要求进行绘制的,负责绘画的元老严格按照了头身比例一比七进行的绘制,因此在画上这些人的形象无论男女看起来高大而英武,事实上整个东方港的工人农民军警都是一样的矮个子为主,而且更多的人是又瘦又矮皮肤黝黑,远没有画上的这么好看。 到得校门口,阳牧秦把手刹拉好——其实就是一个杠杆的玩意儿,拉起来就会有一根木制的棍子从轮辐的空隙间伸出来抵住防止溜车,他冲着这学校门口指了指,“徐先生要是有兴趣,我们先来参观下东方港的学校吧。”看着徐霞客满脸的愕然阳牧秦就知道他肯定没听懂,“就是教书的地方,我们的这些基础知识都是学校里学来的,有老师专门教授的。” “哦!”徐霞客快步从车上跳了下来,手里还拿着那小块银子,看了看,顺手塞到了背囊里,望着阳牧秦问道,“这教书育人重地,不知振之是否可直接进入?” “当然可以,来吧。”说着阳牧秦第一个就走了进去,徐霞客呆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后面车上还放着行李担子,正要说话,阳牧秦扭头也看到了,便说道,“这条路是警察部门的治安严管区,没有人敢在这里偷东西,的要是偷东西,绝对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说着就冲着徐霞客招了招手,“来吧,我们先去参观下学校。” 事实上他们参观的仅仅只是东方港小学,这个小学里有三百多名学生,由于年龄不同,最小的只有四岁,最大的已经十五岁。这三百多名小学生现在已经被分成了六个班,每个班有五十多人到六十人的样子,这么多孩子被安置在这样一个两层楼的教学楼里毕竟还是非常拥挤的。现在的教学条件是相当糟糕的,不仅教师人数少,教学质量也不怎么样,更不要说现阶段印刷部门提供的书本数量也不足,基本上两三个孩子要共用一本书,而且这些书本就算是学生毕业之后也不会让学生带走,而是留在学校给下一个年级的学生使用。 现在的教师中绝大多数都是由元老院教育口的元老们在担任,而且往往一个教师要身兼数职,由于其中一些学生的年纪未免太小,所以这个小学里同时也有一个幼儿园,幼儿园里的保育人员连带着那些五岁以下的孩子生活起居都要带着一起照顾。 走进校门,里面是一块约为十二亩的操场,操场中央竖立着一些雕像,有的雕像是披甲的武士,有的是穿着长袍的读书人,也有一个背着背篓头上戴着方巾的学者,更有好几个农民形象的人像。走到近前,徐霞客发现这些雕像的下面还有字,低头细细查看,竟然每一个雕像下面都有人的名字,“李白”、“岳飞”、“沈括”、“宋应星”……他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名字,下面还有逐一的解释,这些人是如何在历史上名垂青史的,正在细细查看,他猛然看到一个奇怪的名字“孙悟空”,下面也同样有介绍,“这是一个在《西游记》中的人物,他嫉恶如仇,不惧怕天庭的权势,勇于为了正义与权威作斗争,我们要学习他坚持真理的精神。” 原本他是看不太明白这些简体字的,但是一路慢慢看来,却也慢慢看懂了不少的简体字。事实上简体字在武朝他也见过不少,只要结合上下文认识的字就不难理解,髡人眼下也并没有把所有的字都简化,只是一些书写起来比较繁琐的常用字进行了简化,这样一来不仅便于学习,也同样便于快速书写。 徐霞客指着这孙悟空的介绍,笑着问道,“这《西游记》振之数年前倒也看过,竟然诸位能从中看出如此意境来。在此等教学育人之地宣扬此人之事,若有学生学习之,怕是不好吧?”他说这个其实也有些吞吞吐吐,孙悟空在《西游记》的前半部分就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公然在天庭面前要当“齐天大圣”,这在徐霞客看来简直就如同现在陕西流寇一般。然而这些髡人竟然把孙悟空的雕像放在教书育人的地方,这不是把孩子们教坏了吗?假若这些孩子们以后长大了,也闹腾着要当齐天大圣,这些髡人的作为岂不是作茧自缚? 不过阳牧秦没有回答他,只是凑到了一座雕像前站着身体挡住了字牌,跟他顾左右而言他,两人云里雾里聊了两句之后,阳牧秦催着他跟着进去教学楼参观一下学生的学习情况。 于是两人便结伴向着教学楼方向走去,阳牧秦身后的字牌显露出来,上面豁然写着“徐霞客,著名的地理学家、旅行家与文学家”。阳牧秦一边走还一边有些后怕的悄悄扭头看了看,还好上面那个人像明显经过艺术加工,并且历史传承下来的画像和本人也差得很远,倒也没让徐霞客本人看出来,如果真要是给他看出来了,恐怕就不好解释了。边走着阳牧秦还悄悄拿起电话给执委会办公室发了个短信,让他们来解决下这个问题。 走进教学楼,教学楼一楼是三个教室,好在虽然说书本不一定能够全部供应上,但是桌椅板凳什么的还是足够的,每个教室里都坐着密密麻麻的学生,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述着知识。每个学生的面前都放着一个不大的笔记本,手里都拿着一支铅笔,时不时有人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东西。同桌的两个孩子共用着一本教材,有的低声在下面悄悄讨论学习有关的知识。 徐霞客盯着里面的学生,不由得心里开始有些觉得怪异,悄悄问阳牧秦道,“贵城的孩子家境都还很不错啊,人人都穿着这般衣服。”说着动作幅度不大地指了指不远处坐着听讲的学生。 无论男女学生,每个学生都穿着统一的衣服,随着夏季的到来,让孩子们继续穿着冬天时配发的学生装已经很不合适了。因此教育部门通过执委会从计委拿到了服装预算,给每个学生添置一套夏季学生装。这一切都是由元老院出钱,让许多家长都为之眼红。学生装是服装厂最好的一批产品,无论是使用的材质还是做工,都是最优秀的。 坐在教室里的孩子们倒也争气,要知道他们中许多都是经历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的,现在学校一天包他们两顿饭吃,基本上一个季度还能发一件舒适的衣服,而一切的一切,只是需要他们认真学习,这个要求并不难实现。要知道他们之前也许是随时会被饿死的,现在只要认真念书,就能够每天衣食无忧,甚至于节假日还能有零花钱——尽管微不足道。不过在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世界里,有人出钱供你读书只是要你好好念书,这简直就没有任何难度,因此孩子们读书的热情空前高涨,尤其是孩子们中岁数比较大的两个班里竞争非常强悍。 徐霞客现在看着的就是年纪最大的孩子们组成的一班,有个女孩子正在讲台旁讲述着自己的学习心得,这个女孩子说的话是髡人们所说的“普通话”,虽然和官话不太一样,但是非常类似于从辽镇逃亡出来的人的口音,至少听懂没有什么问题。 “你们也让女子读书?”徐霞客好奇地轻声问道,阳牧秦一副惊异的表情望着他反问道,“女子为何又不能读书?” “在下平日里都是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若是女子读书太多了,就不务正业了,即便是武则天当朝之时女子考功名当了官,也没干出什么好事来啊。” “你这是受到封建思想毒害,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就是武朝衰败的最主要原因。”阳牧秦不屑地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女孩子,一个个其貌不扬,整个武朝都是把她们当成了一种生育机器,只要能生孩子带大孩子就行了不是吗?” “原本不是如此吗?”徐霞客只是更好奇了,“婚姻嫁娶相夫教子这不就是女子一生之责任吗?” “没错,但是如果没有知识,什么都不懂,她凭什么去相夫教子?每天就是嫉妒别人比自己美貌,每天就是担心自己家里吃亏了,一天到晚怂恿丈夫出去捞油水,最后不就是败坏社会风气,损害整个国家利益?”阳牧秦说着朝着教室里指了指说道,“女孩子就是明天的母亲,每个女孩子在明天都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们接受更多的文化教育和社会常识,她们就能更好地教育自己的孩子,让整个民族素质为之而提升,保证国家和民族能够屹于世界之林。”他的声音相当大,以至于直接影响到了教室里孩子们听课,孩子和老师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射到了窗外这两个奇怪的访客身上。 阳牧秦并不在意被众人扫视,只是继续说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想要发展起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推广女性知识文化教育,否则就必然发展不起来。”说着阳牧秦指了指天空,“就说孩子问你天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星星,没有接受过知识教育能回答他吗;如果孩子问你为什么江河湖海里总是有那么多水,你也不能回答他;假若孩子问你为什么一年四季风向会变个不停,没有受过教育照样没办法回答。” 徐霞客脑子里顿时被这些问题给弄懵了,别说没有受过教育的女人无法回答,就算是他这个受过教育的人也不知道这样的问题从何答起。阳牧秦继续在那里自顾自地说道,“就像徐先生,不愿意参加科举,却对书如此有兴趣,不就是想要多了解一些知识?男女都是传后人,如若只让男人了解知识而禁止女人接触教育,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公平?” “是啊,”徐霞客慢慢地说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让他自己都吃惊的念头来,伸手向阳牧秦做了一揖道,“在下希望能在东方港学习,还往小将军引荐一二。”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戡乱军 2 正午的阳光照射在穿着铠甲的戡乱军士兵身上,很多士兵是光着膀子的,滚烫的铠甲让他们烫得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只要看到路边有溪流,都会冲上去用冷水洗个澡。不少人身上都被烫得起皮了,怨声载道骂骂咧咧地跟着队伍向前进。 戡乱军前锋的几个步铳营在遭遇了与外籍军团的战斗后就溃散了,光是收拢那些溃散的部队都用了两天时间,加上等待后面赶来的戡乱军主力,更是熬到了第三天才能启程北上前往占城港。队伍中行进的阮明方现在是满脸的沮丧,若要是早知道熬个三四天才能启程,那他之前根本不可能赞同这次进军。根据指挥部派出去的斥候,这三四天里髡人不仅重新收拢了原有的部队,还用其他不同颜色军服的军队进行了补充。此时在占城港外一里多路的地方,这些军队和民夫又一次开挖了一条一丈宽的壕沟,挖出来的土被堆在壕沟后大约十丈左右的位置。尽管动作仓促,挖掘的壕沟土方并不多,但是依旧还是在壕沟后方堆砌了一条高接近一丈的土墙。 看得出来中国人不仅对他们的的行动已经有了防范,而且以防御方向来看,已经严严实实地防住了他们可能行进的方向。此时的戡乱军如果保持北上,必须要突破这条壕沟才能继续前进,单以戡乱军中配发的亚宁火铳,他们必须要向前行进到土墙的位置才能对城墙附近的敌人进行有效杀伤。若不是占城港的城墙已经大量被中国人拆毁的话,他们这帮将领只怕早就已经没有足够的信心保持行军了。 由迈德诺人和安南士兵组成的尖兵已经多次抵近到壕沟附近进行侦察,但是派出去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没有能够活着回来,往往是城楼附近忽然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响,这边的尖兵就已经死掉了,往往还是在枪响之前就已经倒下了。他们倒是早就知道中国人的火枪能够射击两里左右的目标,可是他们尖兵前往的时候往往都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中国人的枪手也竟然能够准确地击中他们,这简直是犹如神迹,让人无法理解。 事实上元老院的特工人员在两天前就已经追上了悄悄离开营地的戡乱军,通过信鸽把军队的规模、武器装备等情况都已经传送给了文山港外的情报站,文山港又通过无线电报发给了陆军情报局。 其实一开始任雪峰收到戡乱军失踪的消息是真的阵脚大乱,一支敌人军队就这么不见了?虽然人数只有三千人上下,但是这却是一支普遍装备了火器的军队。根据之前打探的情报,戡乱军的训练营地里经常还有炮声隆隆,因此这样一支火器部队的攻击力是相当强的,而且三千人的规模虽然比起攻击沙巴克的军队而言几乎是沧海一粟,但是几乎全部都是战斗部队,战斗力要比南岸军还要高出一筹,一旦真的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遭遇这样一支军队的突然袭击,那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好在外勤特工通过跟踪后勤辎重的民夫队找到了戡乱军的主力,这才让任雪峰恢复了点底气,起码知道敌人在哪里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是要对这些敌人进行拦阻和袭扰,此外就是通过占城港南面挖掘的战壕对他们进行阻击。 对于这次戡乱军的阻击,参联会经过讨论直接用挖掘战壕直接阻击的战术。由于戡乱军使用的火器为主,其中肯定还会有大炮,那么拦截部队的阵型越密集就越可能遭到沉重伤亡。况且现在占城港南面城墙拆毁了很大一片用于搬运城内建材,那么军队也不可能登上城墙直接向下射击,并且这个长长的城墙缺口很可能成为敌人攻击的主要方向。要防止敌人选择快速突破的方式,就必须在这个方向上给敌人添加障碍。于是乎壕沟工程中被挖掘出来的土方直接运抵二十五米后的位置搭建了一条土墙,土墙上还保留了一些位置用以架设滑膛炮和飞雷炮——敌人是使用的火器,那么以平时缴获的迈德诺人火器射程而言,他们必须要进入到五十到三十米的距离才能开枪,这恰恰就是飞雷炮和滑膛炮最能发挥威力的距离。即便是戡乱军装备的大炮,应该也就是缴获的迈德诺战舰上九磅炮的标准,大约也就是两百米以内能发挥威力的样子。 事实上参联会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大炮,即便是使用实心铁球的滑膛炮,在两百米内还是可以给人造成伤亡的。地上挖掘的壕沟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炮弹弹跳可能造成的杀伤,在某些情况下,壕沟还可以直接阻拦住炮弹。即便是炮弹飞过壕沟,二十五米后的土墙上那些炮位都是半埋式的,除非是被直接命中,几乎不可能对火炮造成损害。 至于参战的部队,尽管钱龙舟向参联会一再保证外籍军团有能力保卫整个占城港的安全,还是被参联会直接否决了。沙巴克之战中外籍军团的战斗伤亡率超过了百分之十六,补充的新兵没有到位,武器缺乏,甚至于被服都不够,钱龙舟在沙巴克的守卫上其实都有些捉襟见肘,更别提来保卫占城港了。参联会经过讨论,最终决定出动陆军三个连进行防御,同时调派一个飞雷炮连和一个滑膛炮连进行火力支援。 沙巴克城外依旧有许多的民兵以及外籍军团士兵还在清扫战场,台风过后的战场上许多尸体由于吸水过多开始呈现巨人观,尸体腐败的臭味飘扬在战场的附近,幸亏风是从东向西吹拂的,不然这股恶臭只怕会让沙巴克里的人都无法呼吸。即便是如此,不光是沙巴克,就连占城港还能够闻到让人作呕的臭味。运送生石灰的劳斯莱斯一辆接一辆地沿着公路艰难地向着沙巴克前行,沿途被压实的公路路面上被压出了一条又一条深深的车辙。尽管元老们对于这事情非常抵触怨声载道,但是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谁打赢了就要负责收拾战场。 根据惯例原本是可以通过驱使俘虏去打扫战场的,可是这场战斗压根儿就没抓到多少俘虏,通过统计得知总共也就抓住了三百多俘虏,其中大半受伤,没有受伤的连一百人都不到,里面还有三十多人直接被吓疯了。禹沙拿着这群疯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这群疯子虽说神志不清醒,倒是没有什么攻击性,在地上画个圈他们就会呆在里面愣神。不过他听说这其中有不少人是吓的,应该过段时间会恢复正常,但是具体多久谁也说不定,因此在战场清扫的事情上也只能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为了防止敌人对战壕的情况进行了解,占城港南门城楼上特别设置了三个特侦队狙击分队,不仅装备的是从旧世界带来的m24狙击步枪,还装备有绝对的黑科技——红外夜视仪。在三四百米的距离内狙击手能够非常清楚地监视整个壕沟封锁的距离,即便是夜间也能够清楚地看到一切。他们的能力很快得到了验证,两天多的时间里,他们一共击毙了二十多名前来侦察的斥候,其中大部分是一枪致命。这样精准的射杀已经完全震慑了所有有侦察意图的斥候,从昨天晚上起就已经不再有人探头探脑试图靠近侦察了。 “百户!”一个传令兵快速地骑着一匹驴从北面沿着道路过来,一路问着在路边拿着溪水浇湿衣甲的士兵们,“百户在哪里?你们是第三步铳营的吗?” “废话,我们当然是第三步铳营的。”一个士兵懒洋洋地指了指插在路边的旗帜,上面写了个“三”字,“你有什么事情?” 传令兵连忙问道,“你们百户在哪里?有命令!” “在后面,”说话的士兵朝着南面指了指,传令兵朝他拱了拱手继续骑马南去了。 阮明方正坐在树荫下,他身边是原始丛林,在指挥没有被打乱的情况下,没有哪支军队会直接一头冲进原始丛林的,他也只是在丛林边缘坐着乘凉罢了。 “真是受不了,前两天还那么大的雨,现在竟然这么大的太阳,简直让人活不成了。”黎隼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随手扯了片大树叶朝着自己扇了扇。一个小旗在他们对面坐着,见到百户一脸不耐烦,连忙凑趣说道,“是啊,这天气一冷一热的,简直让人不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凉快起来。” “还凉快,我们这可是要去打中国人,人家刚刚打败了十万人的进攻呢!”阮明方不耐烦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些迈德诺人心里在想什么,就我们这些东西,去攻打中国人,简直就是去送死。” “是啊,”小旗连忙说道,“几天前我们偷袭中国人的那支百人队,都没能得胜,幸亏是逃得快,要不然都得死在那里,现在这样去打怎么可能赢?” “你傻啊?”黎隼走过去一脚踢翻那个小旗说道,“在这里胡说八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说着低声说道,“我们只是说战到最后才撤离的,那几个步铳营里的人可是真正战斗到最后的,听说中国人用一种非常诡异的车造成了爆炸,一下就干掉了他们大半个步铳营。不过迈德诺参谋说他们明明是怕死,让人把他们中活着逃回来的军官都给杀了,你现在这里乱说话,若要是被那参谋手下的人听到了,保不齐就要被拖出去砍了,没准还要拖累我们整个第三步铳营!”那个小旗连忙爬起来躲在一边闭嘴不再说话了。 “阮百户在吗?”阮明方循声望去,原来是个传令兵,便站了起来朝他招了招手。传令兵连忙赶了过来冲他行了个礼,也没有下马,高声说道,“前方五里就是中国人的壕沟,参谋大人让我们加快前进,赶在天黑之前抵达,我们夜袭。” “夜袭?”阮明方和黎隼两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参谋是闹的哪出?夜袭?夜袭对于安南人来言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因为平时的饮食问题,夜盲症比较普遍,这样的情况下强行开展夜袭,别说袭击敌人,就连能不能找到敌人都不好说,没准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就不见了。 “是的,夜袭!”传令兵说着还点了点头,“参谋大人有令,所有人必须提前收拾好身上的东西,不要在晚上行进中发出声响,尤其是刀盾手,必须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 “好的!”阮明方点头表示领命,传令兵拨转马头向着北面去了。 “好家伙,这次战斗恐怕要输的更惨。”黎隼在一旁擦了擦鼻子说道,“晚上什么都看不到,还要去打仗,敌人在哪里都不一定知道……” “别乱说,”阮明方打断了他的话,“白天打仗我们肯定会输,但是夜间就不一定了,你看过以前占城港的战报吗?” “什么战报?”黎隼说着一脸苦笑道,“我不过是个低等武官,哪里有资格看占城港战报?另外我又不识字,给我我也看不懂啊。” “唉,”阮明方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脑袋里冒出的是中国人对新军进行训练的时候最优先的竟然是读书认字。他一开始很不理解这种做法有什么意义,兵士只要不怕死,身体健壮能打仗就行,读书认字那可是读书人的事情。但是现在他看到黎隼这个目不识丁的家伙,倒是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中国人要让所有士兵都读书认字了。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去年南蛮北上之时新军曾经在白天正面击溃了一支南蛮巨兽骑兵部队,但是在夜里却被那些南蛮偷袭成功,死伤惨重不得不放弃继续南下的计划返回占城港,随后南蛮尾随北上,新军和中国人的军队一起守住了占城港。中国人的军队白天作战倒是容易,可是夜晚作战就不同了。因为看不见远处情形,他们的火枪射程也必定要缩短不少,这样对我们反而有利,夜袭没准能赢也不一定。” 第五百三十四章 台风过后 六月二十八日下午三点,东方港机场,机场上两架百舌鸟攻击机已经做好了起飞准备。与平时不同,这次在跑道后方跟着的还有那架蚊式炮艇机。 东风号上的气象雷达自从上一次台风的过境开始就保持不断地对这次台风进行监控,台风的余波一直折腾到了二十七日中午才彻底过去。参联会原本打算昨天下午就动用空军进行侦察与轰炸任务,但是因为台风将位于空旷跑道一头的油料仓库吹塌了,导致预备给飞机使用的燃料铁桶被砸坏了不少,剩余的燃料并不足以保证飞机的最大航程,所以空军最后要求推迟了战斗计划,改为二十八日早晨八点出击。 但是这次台风带来的雨量超出了东方港路桥建设部门的预计,沿途大量的路面和路基因为暴雨的冲刷而垮塌,导致运送油料的车辆在运输途中受到了极大的困扰,一直到了当天下午两点左右才运来一次出击所需要的燃料。袁振力对于眼下这情况一点办法也没有,原本根据他的设计,在机场里要安装一个半埋式的储油罐,但是计委对于他要求的铁板迟迟不批,另外又没有足够的焊条进行焊接,因此储油罐计划一直都处于搁置状态。不过化工部门那边有人跟他拍了胸脯,焊条的试制工作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如果不出意外大约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就能搞定,袁振力也只能指望着那时候能够优先搞定储油罐的问题。 现在的袁振力正坐在领航的那架百舌鸟攻击机里,逐一检查着自己的仪表,他前面是另外一个刚刚完成文化培训的土著飞行员——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后座上的那个归化民几个月前恐怕还是个拿着锄头修地球的家伙,现在只是学习了认字和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就直接跟自己上天了……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不过他没有更好的办法,眼下整个星球怕也是找不出多少能够适合当飞行员的人来,自己这空军飞行员队伍里的那群满脸农夫像的归化民们已经是极其难能可贵地矮子里拔将军了。 一想起矮子,袁振力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他以前在空军中担任地勤的时候就经常看那群帅气牛叉的飞行员们眼红不已,身高一米八简直是硬性规定,可是——想到这里的他不由得抬头望向座舱盖上的后视镜,后座那个晒得满脸黑的归化民飞行员正憨厚地朝着自己笑。这些飞行员的身高基本上是一米六五,跟他想象和记忆中威武地行进在机场前的飞行员相去甚远。袁振力倒是也想从个头相对较高的迈德诺归化民里选择飞行员,但是无奈于元老院科技部门的硬性要求,这种“高精尖”部门的归化民一律不得选用三年以下的迈德诺籍人员,也就是说他如果想要弄几个迈德诺飞行员,哪怕是弄几个迈德诺地勤,也至少要等到一六三一年以后了,在此之前,元老院的天空还是只能让这些又矮又瘦的安南或者武朝归化民飞行员来保卫。 飞机前面的跑道上,一个地勤举起了一只手朝着天空开始转圈,这是启动发动机的指示。袁振力按照指示打开了发动机油路,然后举起大拇指朝着螺旋桨附近的几个地勤做了个手势,地勤立刻把一辆启动车推了过来。这种启动车其实是一个下面装有轮子的架子,上面有一根加长的连杆,可以直接连接到螺旋桨前方的关节处,通过旋转连杆后面的摇把就可以让螺旋桨启动起来……这是出现过两次险情后特别开发的“空军装备”,一开始地勤可是直接用手来拨动螺旋桨的。第一次是一个地勤没有弄明白螺旋桨的旋转方向,被反弹的螺旋桨把脑门子打伤了,幸亏袁振力一直都强制要求所有的地勤在进行维护保养等工作时必须要佩戴安全帽,否则当场必定就要把人给打死。至于第二次,也是一个不熟悉操作的地勤,启动操作的时候太过于用力,直接把螺旋桨推动之后身体前倾太厉害冲进了螺旋桨,也是运气好及时躲开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从这以后,袁振力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用手来启动螺旋桨,因而工业部门特别设计了这样一台发动机启动车。连杆前方是按照螺旋桨旋转方向的斜齿轮,在启动操作时能够推动螺旋桨转动,而在发动机启动之后就会直接把启动车的连杆推开防止造成危险。很快两台百舌鸟的螺旋桨都已经快速地转动起来,另一架飞机的驾驶员是何滚龙,作为空军仅有的两个元老之一,他自然不可能放弃亲自驾机出击的机会。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蚊式机机背上的烟囱里开始突突突往外冒烟起来,林金来仔细检查着发电机发电的电压,接着在地勤的指挥下打开了电动机。地勤在地面挥舞起红色小旗,示意准备起飞的三架飞机的飞行员注意,然后随着塔台上打出的旗语,地勤朝着他们挥舞起黄色小旗,半跪在地身体向跑到方向侧倾,右手向着起飞方向一挥手。 “起飞!”袁振力把节流阀开到最大,冲着机翼后方的两个地勤点了点头。地勤快速地把轮挡拿走,飞机开始蹦跳着在跑道上前进起来。 “这该死的台风!”何滚龙在电台里说了一声,也让地勤挪走了轮挡。上次台风对跑道的影响非常明显,即便是跑道维修小组对跑道进行了维修,但许多地方现在还有着积水,坑坑洼洼的让飞机在滑跑过程中蹦蹦跳跳的,这样的蹦跳对于汽车或者劳斯莱斯而言也许只是颠簸,但是对于飞机而言很可能产生起落架折断或者飞机关键部位金属疲劳等情况。这种情况无论是袁振力还是何滚龙,都是非常担忧的。 不过跑道毕竟是压实加固过的,还有专门的排水沟进行排水,两架百舌鸟在起飞过程中虽然颠簸,但是都正常起飞了,让驾驶飞机的两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现在中国空军跟一战时期的欧洲空军可谓有得一比,除了现在的他们有着那个时代没有的降落伞之外,其他的几乎没区别。如果在跑道滑行中出现了事故,很可能就是机毁人亡,来不得半点玩笑。 升空之后袁振力把驾驶权交给了身后的实习飞行员,自己则转身望着身后正在跑道上滑跑的蚊式机,他最担心的就是这架蚊式机了。蚊式机的主体机构不同于百舌鸟,它全部都是用木头制造的,使用的电动机进行驱动,电池效能变低之后空军又粗暴地直接加装了一台数百公斤的柴油发电机在上面。飞机本身就有着柴油发电机的震动,加上在跑道上的蹦跶,袁振力生怕会产生共振引起飞机解体。 好在蚊式机机体原本就比较轻盈,加装发电机的时候又移除了电池组,蚊式机虽然在跑道上非常颠簸,但是却还是正常地起飞了。三架飞机以蚊式机在前,两架百舌鸟在左右两翼,于机场上空盘旋一圈后,向着南面飞了过去。 飞机的左边是东方港,原本一片红色陶制瓦片组成的房顶许多都被直接掀飞了,袁振力举起望远镜向着那边看了看,不少的工人正在房顶上攀爬,重新布设屋顶的瓦片。飞机右侧是邦克山以及元老新村,一排排的双层白色小屋正在树林的遮掩下若隐若现,邦克山山腰处有着大片的空场以及营房,远远能看到不少的新兵正在操练场上进行训练。前方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北桥头镇和界桥了,相比于东方港城附近大量的房子没了屋顶,北桥头镇里更多的是房屋垮塌,许多街道都已经因为倒塌的房屋而从空中无法辨识,穿着红色衣服进行救灾的消防队员们在废墟中搜救着生还者,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们则在一片已经被清理好的区域里检查伤员,他们的北面是一片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区——这些帐篷里绝大多数还是元老院刚刚登陆烽火台时使用过的。 袁振力叹了口气,拿起送话器说道,“看下面,这次台风影响真够大的。” “可不是吗?我们东方港里受灾人口都有好几千呢。”何滚龙说着拍了拍送话器,“你听说了吗?北桥头镇因为房屋简陋,许多窝棚和简陋房屋都因为台风直接坍塌导致死了上百人呢,现在医院那边直接把几乎所有的元老医生都给派到北桥头镇来救灾了,医院里也就留了两个护士。” “唉,以前那时候口口声声人定胜天,到了最后谁也扛不过天。”袁振力说着顿了顿,“北桥头镇真是无妄之灾,原本只是把安南当成别的国家,我们自己发展东方港,谁知道后来突然就成了我们自己的领土了,上面的难民又太多,没照顾过来。原本好像是有计划进行房屋翻修什么的,就连被服都已经在下订单了,结果来了这么一场台风。” “是啊,真是运气不好,”何滚龙说着也看了看下面,“不过咱们起码还在进行救灾,至少能够救出多一些人来,希望能够少死一些人,咱们经受不起这样的损失啊。” 何永康正在手术台前紧张地做着手术,他面前这个伤员是昨天从废墟中被扒拉出来的,双腿因为房梁坍塌而被砸断,骨头的断茬戳破了皮肤直接漏在外面。这样的手术何永康在旧时空做过不少,但是眼下这样的情况下的手术他还从来没有做过。因为之前准备给沙巴克保卫战,医院库存的医疗物资中大部分都被调走,由于台风造成了界河上的桥梁损伤,在修复之前无法使用,现在还堆积在沙巴克的仓库里运不回来。 这些伤员们一个个痛得哭天喊地,而医生们手头又缺乏足够的麻醉药剂来让伤员们保持镇静,此时一个个都被外面的痛呼声弄得头晕脑胀。 半小时前化工部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一氧化二氮,这些纯度比较混杂的麻醉性气体很快就被护士们用来给伤病员吸入,效果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好歹还是减少了一些伤员的痛苦。 若要是说起笑气这玩意的麻醉效果,何永康一直都是不认为它可以被叫做麻醉剂的,相比之下他宁可相信吗啡——这东西虽然元老院没有现成的,但是在穿越准备阶段采购部门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弄到了一些种子。如今在孙文彬的农场里有一片十多亩的土地上就种着这玩意儿,这些现在被命名为“大红花”的罂粟花正在那片土地上开着。当然元老院栽种这玩意儿的目的不是为了贩毒,而是作为药用,罂粟的乳胶里富含的生物碱在盐酸中的结晶就是吗啡,在更好的麻醉剂被制造出来之前,吗啡恐怕就是用来在战场上急救最好的麻醉剂了。除此之外割过乳胶的壳也有用处——当然不会用来做火锅,而是用来制造敛肺、涩肠、止咳、止痛和催眠的药剂,在治疗久咳、久泻、久痢、脱肛、心腹筋骨诸痛方面有奇效。 何永康扶了扶眼镜,悄悄叹息了声,仔细看了看用便携式x光机拍摄的画面,伤员的腿被生生折断,折损的面积相对较大,没有麻醉剂的手术是不可能进行的。一个归化民女护士正拿着一根塑胶管伸到伤员的鼻子前,打开了阀门,让他吸入一些乙醚进行麻醉。相比于一氧化二氮,乙醚的制取要简单得多,但是乙醚会影响人的神经,不能长时间用来麻醉,而笑气对人体损害相对较小,因此才被用来给未处理伤口的伤员进行麻醉。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嗡嗡声,何永康抬头望了一眼,不过他什么都看不到,头顶是野战医院帐篷里的无影灯,他苦笑了一声,除了元老院,还有谁能开飞机出去折腾人?看到伤员已经昏昏睡去,他伸手说道,“手术刀!”一旁的护士连忙拿起一把手术刀,双手捧着放在了何永康戴了乳胶手套的手上。 第五百三十五章 再次空袭 飞行不多时,袁振力耳边就传来了后座驾驶员的声音,“首长!发现目标,正……正南方约十公里!”虽然那个驾驶员接受文化培训速度算是比较快的,但是报告方向这事情跟看到指南针上的读数还是需要一些缓冲时间的。 袁振力没太在乎这个报告的小迟缓,只是瞥了一眼左边的蚊式机,蚊式机上的右后舱门被推开了,机枪手正在紧张地把机枪推到突出的射击窗位置,他能够清楚地看到供弹手正在小心地把供弹板从下面拿起来递给机枪手,一旁的射击指挥员正在拿着望远镜从窗口探出头来向着飞行方向张望。不过尽管每个飞行员都配发了防风护目镜,但是射击指挥员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头缩回来,冲着舱内在喊着什么。 袁振力笑了笑,他反正是听不见那边飞机里的叫声。自从百舌鸟增加了舱盖后,风和发动机产生的噪声已经减少了至少百分之八十,现在机舱内前后座飞行员的声音已经不需要吼了,至少不需要吼得那么大声了。相比起百舌鸟,蚊式机机腹里的那台柴油发电机犹如一台不停吼叫的大猩猩一般。飞行员还好点,关闭了驾驶舱舱门后倒是听不见太多的噪音,但是射击舱里的机枪手和供弹手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个“狂吼的怪物”可是就在身边。就算他们都戴着如同旧时空网吧耳机一般厚厚的耳塞,也还是耳朵里轰鸣不已,完全无法用语言进行交流,所有的交流全凭手势。但是这群归化民中所受的教育都只能算作是初级教育,若是强制他们学习手语,只怕是会邯郸学步,到最后连说话都不会了。 因此空军的飞行员们都接受了几乎可以被称为“惨无人道”的特殊培训,机枪射手也不例外,这一群人在营地里一个星期里不允许说话,只要说一句话就要被罚做俯卧撑三十个。他们唯一的选择只有通过手语,由于他们是整个营地里唯一不允许说话的人,无论是去军队食堂吃饭还是去福利社买东西,只是他们几个人不被允许说话,因此他们的手语不能光只需要他们自己了解,必须也要让别人能够大概理解意思。所以这个星期的特殊培训可谓是“惨绝人寰”,他们一个个每天被憋得满脸发红,有时候急得动不动就要蹦出一句话来,被罚是前几天的培训里无法避免的,一直到第五天才稍微有点好转。但是这样的“下猛药”培训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袁振力眼看着机枪手们在嘈杂的环境中用手打着手语进行交流,动不动还会朝着这边的百舌鸟攻击机打着手语。 由于袁振力也是同样要进行这样的训练,因此他也能够看懂那边的手语,在元老院军队体系里元老们几乎原样照搬了pla的带兵理念——想要士兵们做好,那么军官首先要做得更好,换而言之,想要归化民士兵做到,首先元老军官就要做得更好。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士兵们对于元老们的能力推崇备至,充分相信元老能够带领自己赢得更多的胜利。 “首长,我们应该转到编队的左侧去,把右侧的射击位置让出来。”后座飞行员看得清楚,连忙说道,袁振力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在升高,你来操作。” 后座飞行员一呆,不由得手就有些发抖了,“首长,我这是第一次上飞机。” “没关系,所有人都有第一次的!”袁振力说着朝蚊式机的机枪手打了个手势,对着后面又说道,“我第一次开的时候连起飞都没有,还得自己操作起飞呢!飞机这东西很简单,尤其是起飞后,只要保持高度就行了,没有人会和天空相撞,前面挂块骨头狗都能开跑。” 耳机里立刻就传来了何滚龙的声音,“好一个前面挂块骨头狗都能开跑,袁师傅,注意下,前面很快就要进入攻击距离了,谁先攻击?” 袁振力咳嗽了一声,“先让攻击机攻击,打完之后再由蚊式机进行扫射,扫射完成后一起返航。” =============================分隔线============================= “有怪物!”“看上面!”“那是什么东西?”随着一阵慌乱,戡乱军的士兵们也很快发现了天空中嗡嗡飞来的飞机,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谁都知道反常即为妖,这东西既然没见过,而且朝着自己这方向飞来,必然不是来给自送饭的。 迈德诺参谋很快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此时的他正在一辆有顶棚的车里看地图,身边还有三四个步铳营的百户指挥官在旁边,这群百户反正是看不懂这些地图,上面那些条条杠杠鬼画符一般全然看不懂。 参谋官把脑袋伸出窗口,看到外面的士兵都停了下来,纷纷站在原地手指着北面的天空大呼小叫,他抬头看了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一直以来传闻中国人特有的飞鸟吗?这些木制的飞鸟可以自由自在地来往于空中,随心所欲地朝着地面投掷炸弹或者开枪。他顿时面如死灰,面前的这些飞鸟在两百米左右的空中,正编队朝着这边飞来。看那些飞鸟在空中飞行时摆成的队形,犹如舰队在海面上的编队一般,他虽然不明白这样的编队有什么作用,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那必定不是来给自己造福的。三只飞鸟明显地两小一大,大的在编队的左侧,两架小的则保持在编队的右侧纵向排列。 要说起来迈德诺人对于这些飞鸟倒是也听说了不少,从指挥南蛮北上起,中国人就有轻巧的飞鸟向南蛮的军队投掷炸弹和燃烧弹,大量焚毁和杀伤南蛮的士兵和物资;不久前迈德诺人又通过哄骗刘香的海盗舰队袭击东方港,被一只大的木头飞鸟直接击沉了多艘船只,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抬头细看,天空中那只大号的飞鸟应该就是击沉刘香舰队船只的了。他还听说了从界镇出发的南岸军,在大军东进的时候沿途遭到一到两只木制飞鸟的袭击,也是大量焚毁了南岸军的物资,并且用令人惊恐的攻击方式吓得南岸军里多次发生蜂拥而逃的踩踏事件。 现在这些飞鸟朝着自己来了,一想到这里,他整个脸上都是一片死灰,全然想不起自己应该下达什么命令。正在这时,他旁边有人骑着一匹马冲了过来,大声喊道,“参谋官,快让大军散开,躲到树林里去!” 参谋官此时才清醒过来,连忙抬头望去,那人竟然是黎隼。黎隼之前也是在发呆,他在占城港里当官的时候倒也见过几次天上飞的这些怪物,但是这些怪物从来没有对占城港里发动过攻击,他对于这东西完全没有概念。但是阮明方却知道这些东西,他在公主以前呈上给皇帝的战报中看到过这些东西。一开始他也以为这些只是公主凭空想象出来的无稽之谈,但是在自己亲眼见过几次这些能飞的“飞机”之后,他只能感受到更多的害怕。不多时前他嘈杂的士兵们指着天上吵吵闹闹的,让他发现了中国人的飞机,迈德诺人要说平时见多识广,但是和中国人打交道这事情而言没准还不如自己,所以他一边招呼着自己军队散开隐蔽的同时,一边也让黎隼骑马去通知迈德诺参谋。 参谋官如梦初醒,连忙大喊着让士兵们向着两侧躲开,进入树林隐蔽。士兵们中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中国人的武器厉害,更是此时挟“占城港大捷”之余威,根本就没多少人听从命令,只是一个个站在路中间等着看中国人是怎么用这些从未见过的飞鸟发动攻击的。 下面的人群不知道躲避——这事情袁振力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没有挨过打,谁知道挨打会疼呢?于是两架百舌鸟迅速就挑选了各自的目标开始俯冲了。 “那鸟要干什么?”“冲下来干什么?准备吃人吗?”“哈哈哈哈,样子好好玩!” 话音未落,就见两架百舌鸟两翼同时都发射出一条条烟柱,火箭弹嘶鸣着,拖着长长的尾迹从空中向着地面直插而下。飞机选择的目标当然不是无差别随意攻击,而是选取了那些看起来比较重要的目标,当然更多的是选大的打。 行进队列中的运输车首先遭到了攻击,一辆运输发射药的车辆当场被打中,剧烈的爆炸把车辆炸得腾空而起六米多高,车上的发射药桶在空中发生了爆炸,冲击波把那些还没来得及爆炸的桶子天女散花一般撒了出去,顿时下面的人群就炸了窝一般尖叫了起来。虽然他们的发射药选择的是黑色火药为主,起爆速度和爆炸威力都比较低——但是那要看跟什么来比,眼下这些发射药桶落在了四周,顿时就成了一个个的爆炸火球。四散的木块碎片横扫人群,落在树林中的则立刻引起了火灾。 不过百舌鸟的攻击并没有因此而结束,飞机随后又一次攻击了后面的十多辆被遗弃的大车,上面装着发射药的立刻也被直接送上了天,装着粮草的则直接被点燃。此时的戡乱军士兵们因为这种匪夷所思的攻击方式而被吓得惊慌失措抱头鼠窜,谁也不会有心思来顶着头上飞鸟的攻击前来拯救这些粮草,因而只能看着这些大车被慢慢烧毁。 参谋官在发布了命令之后就跳车了,刚刚钻进树林里,就正赶上一架百舌鸟从他头上掠过,嘶鸣的火箭弹落在他刚刚乘坐的车边,两侧的轮子当即就被炸飞了,而里面没来得及逃跑的几个百户跟着那辆大车一起飞上了天。大车的车体在空中还挨了一发中国人的火箭弹,凌空爆炸,血雾和残骸四散跌落,让他看得瑟瑟发抖。 两架百舌鸟很快就把飞机上的火箭弹发射一空,虽说每架百舌鸟上都有两个十二管火箭巢,加起来更是有四十八枚火箭弹。但是因为发射方式的限制,每次发射都是左右两侧同时发射三枚,因此百舌鸟攻击机的攻击行动实际上只能进行八次。袁振力和何滚龙两架飞机完成了攻击后就开始爬高,回到了三百米左右的高度开始盘旋,与此同时也开始评估攻击效果。林金来见到元老的两架飞机都开始升高,便向前推动操纵杆,蚊式机机头一低,开始降低高度。 对于地面的戡乱军士兵们而言,那两个小的木鸟都给自己造成了恐怖杀伤,那么这个更大号的木鸟肯定攻击力更强。看到蚊式机俯冲下来,一个个哇呀呀怪叫着向两侧树林躲去,他们虽然不认识飞机,但是飞机是在天上飞的,只要自己看不到木鸟,木鸟肯定也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自然也就无法攻击自己。 他们的想法一点也没错,林金来对于地面上开始变得越来越少的敌人也很无奈,机枪不同于刚才的火箭弹攻击,必须要能够清楚地看到敌人才能发动攻击。但是现在他也没有选择,只能驾驶着飞机在六十到七十米的高度开始盘旋,这个高度看地面相当清楚,后舱的机枪小组能够顺利地识别和发动攻击。 果然,后座的射击指挥员朝着机枪手打了几个手语,机枪手点头表示接到,然后开始瞄准,然后开枪了。对于一六二八机枪而言瞄准射击其实是件困难事,不过好在机枪硕大的体形和惊人的重量,射击稳定倒是没得说的。在飞机飞行过程中的侧面对地面进行射击也不是件容易事,机枪手只能看子弹的着弹点进行修正,很多子弹事实上都在瞄准的过程中浪费掉了。不过这种情况现阶段完全没有办法避免,至少在曳光弹被制造出来之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之所以这个机枪组要配属一名射击指挥员,其主要目的就是让他们能够在飞机快速行动中找到子弹的落点并提供修正。 第五百三十六章 退军 和前面所空袭过的敌人不同,这支号称戡乱军的安南新军队装备的是以火器为主,他们的重型武器并不是如同南蛮和南岸军一般的木制攻城武器,而是直接装备有迈德诺舰炮的。刚才的火箭弹袭击里两架百舌鸟重点关照了路上的运输车辆,多辆发射药输送车被当场炸毁。 士兵们在遭遇了空袭之后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士气高昂,只剩下了慌乱和紧张,纷纷钻进道路附近的树林里进行躲避。蚊式机降低高度下来不由得当时就傻了眼,下面竟然没有剩下什么目标可以提供攻击了。 林金来满脸都是汗水,通过无线电与百舌鸟上的元老汇报之后,袁振力也不由有些意外。下面这些敌人明显要比以前打过的那些敌人有经验,而且训练也远比他们要好,在遭遇空袭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出现踩踏事件的情况,而且也能够根据飞机的特性进行隐蔽躲藏——虽然一个个顾头不顾腚地把运输车辆都丢在外面挨打,但是起码保存了有生力量。 机枪和火箭弹不同,机枪主要攻击的是集群目标,这种连续发射的点杀伤武器与会爆炸的火箭弹这种面杀伤武器不同,起码要能够清楚看到敌人才能攻击。现在的敌人都已经大多完成了隐蔽,蚊式机机腹上的机枪虽然对着地面的一些零散敌人进行了长点射,不过由于敌人过于分散,几乎没有获得什么战果。 “不打了,林金来,”袁振力看了看扫射的效果,在送话器里喊道,“我们现在返航!”蚊式机很快开始重新爬升,回到两百米的空中,盘旋了一圈确认已经没有了有价值的目标,然后北面飞去。 参谋官从树林的间隙中抬头仔细查看着天空中的飞鸟,那只大号的飞鸟并没有如同想象中的那样发起更大的攻击,而只是从肚子上向着地面喷吐弹丸。幸亏自己的命令英明,士兵们已经大多躲避入了树林,因此并没有产生多大的伤亡,只有四五个倒霉蛋被打翻在地。 那只大鸟稳稳当当地朝着南面飞去,两只小飞鸟一左一右护卫在大鸟的后方,在空中呈人字形展开。不管怎么看,这样的编队都堪称完美,他心底里不由得有些嫉妒那些中国人。 这些中国人是从去年凭空出现的,大概是去年夏天,明州城里忽然就出现了一群“海商”。每次想起这些“海商”他们就会觉得很诡异,要说自己是海上民族,如果有一个新的海商出现,最先知道的人应该是迈德诺人才对,结果偏偏不是这样,这群海商不仅就这么凭空出现,还出手了一批非常珍贵的货物,这样的货物做工精细,材质优良,别说是制造了,就算是亚宁人都没见过,更是无法仿制。不过当时还好,只要花钱就能垄断,把这样的精品卖到其他地方去也能够大赚一笔。 但是随后这些海商们就出手了一种叫做海水淡化器的玩意,要说迈德诺人在海上漂泊几百年,要说起海上的淡水可是远比黄金要珍贵的,但是偏偏人家就能弄出这样淡化装置来,海水提上水箱,下面就能出淡水。这东西让迈德诺人匪夷所思,不知是何原理,原本打算弄几套回来让亚宁的工匠们进行仿制。但是亚宁工匠别说是海水淡化器了,哪怕是那些看起来古古怪怪的水管都造不出来,最后也只能选择直接从那些海商那里大量采购海水净化器。现在迈德诺舰队每个分舰队中至少有一艘安装了海水净化器的淡水船,以保证在海上行驶和作战时有足够的淡水不至于发生危险。 在这之前,绝大多数迈德诺人都只是认为这群中国人仅仅卖卖东西就行了,并没有什么能力在海上进行大规模商贸,因此也没有太把他们放在心上,反正他们的东西总要经过迈德诺的商船队才能从明州城里运出来再卖到其他城市去。但是随后不到半年,在秋天的时候就有一支迈德诺商船队在前往占城港交易的途中发现了令人腿软的事情——一艘如同山一般大小的巨大铁船出现在今天的东方港位置,除了这艘巨大铁船之外,还有不少的铁快船,经常在附近的海面上来回巡逻,不仅能够捕鱼,同时也能战斗。让迈德诺人一直觉得很恼火的钟斌海盗船队在一夜之间就被这些中国人的几艘铁快船全歼,连人都被抓了个干净。要说起钟斌,虽然刚刚和刘香战斗一场败逃而遭遇的中国人舰队,可是当时以钟斌船队的规模还是稳压中国人一头的,但是中国船队在战斗中没有丝毫损坏,这就让不少的迈德诺人为这样的战果想不通了。 每年迈德诺人都会用船只把南蛮人从南部的海岛上运过大海,让他们向北劫掠安南,然后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收取大量的运费。年年如此,除了第一年时安南军队还有模有样地对南蛮人进行了一次堵截,被杀得屁滚尿流之后安南人对于南蛮军队就知道退避三舍,近几年的南蛮北上之时都是安南军队几天里就能够转进数百里,让南蛮军队追都追不上。但是去年就出现了一支敢于跟南蛮军队对抗的安南新军。 根据南蛮与其交手的报告中可以得知这支新军使用的是全火器——这让迈德诺人的战情部门不由得都傻了眼,全火器部队哪怕是在迈德诺人的军队中也没有实现,安南人竟然比他们还先做到,这个情况让他们尴尬不已,还没来得及作出下一步反应,南蛮指挥部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袭击,不仅整个指挥部里所有的土蛮兵都被打死,两个迈德诺参谋也被抓走下落不明,追击的土蛮又遭到“像暴雨一样”的火力阻击,死伤上百人。 中国人的飞鸟也是那时候开始进入迈德诺人的认知的,当时听说只是一只个头不大的小鸟,堪堪也就是能装下两个人多一点的样子,根据迈德诺情报部门的人分析这样的飞鸟在中国人哪里应该只有一只,而且似乎航程也有一定影响,似乎每天只能出击一次的样子。南蛮自从遭遇到安南新军的阻击之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剿灭敢于抵御自己的安南人,于是继续北上逼近占城港。 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有一支特别的军队在不停地沿途袭击南蛮主力大军,虽然南蛮人有足足上万人,却被这些骚扰的人打得阵脚大乱,这样的精兵在迈德诺情报部门里一直都是一个迷,直到前段时间情报部门的迈罗偶然间解开了这个秘密。原来这支持续袭扰南蛮主力的就是在中国人中堪称精锐中的精锐的特侦队,根据迈罗走马观花一般的侦察,特侦队的规模并不大,大抵也就是百人左右的规模,但是这样的军队战斗力之强、武器之精锐是迈德诺的任何军队都无法匹敌的,更何况这些中国人里似乎还有一种神奇的远程通话能力,这样的能力远比法术中的传讯术要有效得多,而且还能够源源不断地双方进行交流,这在指挥和情报搜集上远远压制住了迈德诺人。 随后的中国人不仅在占城港城下击败了上万土蛮的攻城,几乎是与此同时,彻底击败了斯顿上校带领的六艘锋锐级战舰组成的分舰队,被击沉四艘俘虏两艘。这一战果让迈德诺人下巴差点脱臼,这样一股名不见经传的势力忽然之间就拥有了几乎无法被摧毁的力量,要知道就算是武朝这样的庞然大物,四艘锋锐级就能够压制住武朝的两到三支水师,可是六艘锋锐级竟然被这个小小的东方港全歼,逼得当时给这支分舰队下达命令攻击东方港的舰队总司令不得不自杀以表示歉意。 迈德诺人和中国人自此就结下了梁子,但是商人逐利这事情根本没办法制止,虽然迈德诺和中国人处在这种并未宣战却在彼此下阴招使坏的情形,但是迈德诺商船却在如同下饺子一般涌入东方港——里面甚至有大批的迈德诺商船按照中国人的要求进行了改装,使用大平板甲板运载“集装箱”。这个参谋虽然并不认识中国人,但是却对传出来的一句中国名言深以为意——一样新产物,只要有十分之一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五分之一,就会活泼起来;有一般的利润,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利润到得一倍,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如果利润能够到达三倍,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死亡的威胁。眼下迈德诺商人们就如同中国人所说的那样,不怕死亡威胁,甚至于在港口跟中国的港务员透露沿途看到的迈德诺舰队情况,为的只是能够减少一点进货费用。要知道中国人的这些货一旦运到销售地,利润何止三倍?许多偏远地方利润几乎能够到达三十倍,为这样简直让人发抖的利润,别说是出卖迈德诺舰队的情报,就算是卖了自己的老妈也会有大把的人上啊。 至于过年之后中国人也丝毫没有闲下来,他们的军队四处出击,向所有在安允境内的土匪宣战,出动军队四处攻击,打得这些土匪伤亡惨重,纷纷逃出安允,大部分逃入安南,更有上千人被俘虏,现在都通过宣判后处罚在劳动营里进行“劳动改造”。情报部门通过这个行动,分析出了这样一股势力明显不是来安南做海盗或者仅仅醉心于制造交易品,而是来建立一个政权的。 既然是为了来建立一个国家,那么迈德诺参谋部通过讨论,作出了这样一个计划,首先怂恿安南国的高官倒逼阮福源撤回对中国人有善意的阮姱,把占城港交给对中国人有敌意的安南官员。谁知道安南人动作太快,二话不说直接就把阮福源给推翻了,以至于原本用来武装干涉的陆战队还没来得及完成登陆就不得不往顺化赶;其次他们的情报人员用一条快速战舰的代价怂恿一直游荡于广东沿岸的刘香,让刘香舰队倾巢而出袭击东方港,同时又收买海盗躲去郑芝龙的交易船队,混入东方港进行突袭。却不料那些海盗没有时间观念,提前了攻击,被中国人的军队快速反应下全部消灭。而中国人明显拥有了对远处进行监视的能力,他们察觉了刘香舰队的动向,出动俘虏的两艘锋锐舰和一架大型飞鸟出击,在东方港三十海里左右的地方将刘香舰队全歼。根据眼线报告,刘香舰队依旧没能靠近中国人的锋锐舰,这让迈德诺参谋部的人都不由得傻了眼,就算是他们自己的舰队,两艘锋锐舰和刘香舰队作战也不过是不落下风而已,受损是一定会出现的,但是中国人却连船板都没让刘香的人摸到。 眼线提到的射程达两海里的火炮,可以连射的机枪这些武器一开始让参谋部的人嗤之以鼻,但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情报中后,不得不让迈德诺人为此而重视起来。现在这个迈德诺参谋官已经亲眼见到了机枪的威力,而又准又狠的火箭弹对他的震慑力远比射程达两海里的火炮还要可怕,因为刚才他看到有火落在路边的小溪里继续还在燃烧,并且还燃烧了好一阵才熄灭。自古以来水火不容,但是中国人犹如掌握了可怕的黑魔法一般,竟然能够让火焰燃烧在水面之上,随着水流向前推移,他想起这些来腿脚都有些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他已经彻底相信那些传闻中的武器了,中国人已经一再刷新他的世界观,能在天上自由飞翔的东西,地面上有连发的机枪,还有射程那么远的火炮,自己这样一支区区三千人的军队攻击占城港,根本就是去送死。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转头看了看那些还躲在树林里惊恐望着天空的安南士兵们,叹了口气,大声发布命令道,“所有人注意,撤回!我们回文山港!” 这是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整支戡乱军里一片纷乱,士兵们纷纷高兴地大喊大叫着,挥舞起自己的帽子,更有甚者直接把衣甲都脱了下来高兴地用长矛举起在空中舞动,参谋官隐约听到还有人在远处欢呼,“不用去送死啦!” 第一章 北上支队 1 东方港北门通往盐村工业区的大道上,一条长长的车队正在行驶着,所有的车辆都是劳斯莱斯组成的,这些劳斯莱斯三型人力车在增加了离合器和更换了金属关键部件之后使用寿命上有了飞跃性的提升。加上缓冲弹簧和帆布蒙皮座椅让驾驶人员的舒适程度和最初的那些劳斯莱斯车型可谓天壤之别,还有可拆卸式顶篷支架以及随车配属的帆布顶篷、前挡风玻璃的出现也让驾驶者免于被风吹日晒。 鉴于上次孙文彬与刘丽婷二人出现的从没有车门的位置掉出去的“事故”,新款的劳斯莱斯三型增加了车门与编织的安全带,防止驾驶过程中驾驶员因为事故等原因被甩出车体。此外由于东方港体系无法提供钢化玻璃,一旦发生碰撞事故玻璃破碎必然会变成无数的玻璃碎片,因此在玻璃的后面增加了一个铁丝网,虽然会遮挡视线,但是比起被无数的玻璃碎片扎破身体要好。并且随着劳斯莱斯三型速度的提升,这种事故在东方港已经出现过了不止一次,在加装了这种铁丝网后除了少数威力不大的小玻璃碎片可能割伤驾驶人员外,大片的玻璃碎片就被铁丝网完全挡住了,不至于发生重伤致死等情况了。 不过许多驾驶员对于铁丝网遮挡视线还是有相当不满的,甚至于有的驾驶员会直接拆除掉这些铁丝网,更有甚者直接拆掉玻璃。针对这种情况,车辆生产组装部门作出了一个小改进,仿造二战吉普的设计方案,把前挡风改成了可以放下的结构,一旦发生碰撞后前挡风部分会折向前方,这样挡风玻璃和框架会被直接拍在放置在前面的毛毡上,不至于直接破碎,也能减少耗损。 由于更换了金属齿轮和金属车架,原本沉重的木制车架等部件直接减轻了将近一百公斤,现在的劳斯莱斯三型基本上三个人可以直接抬走,也就是说如果遇到了损坏传动部件无法行驶的情况下,就算是抬也能抬回家。车体现在使用的是钢制传动轴,与以前使用的木质传动轴相比寿命提高了十倍还不止。 车轮上也有不少的改进,原本最初型的车轮就是一个普通木制圆盘,上面打了几个洞用以固定,老版的劳斯莱斯上没有轴承,使用的是能够分泌出油脂的木材直接进行润滑。现阶段能够找到的这种油木主要是松树,而南方很少有松树,需要的时候必须从武朝进口,费时费力还提高成本。随着东方钢铁厂的产品越来越好以及东方五金厂的投产,轴承的试生产已经开始进行,劳斯莱斯三型上就使用了这些五金厂试生产的轴承。虽然说这些轴承肯定和旧世界的那些高精密产品没得比,但是润滑效果总还是要远远超过油木的直接润滑的。 经过这一系列的改进,劳斯莱斯人力车在使用便捷和性能上已经比最初型的车辆提升了二十倍,使用寿命与行驶里程也远远超过了最初版。根据质量监察委员会的测试后估计劳斯莱斯三型的无故障运行里程基本上可达一千五百公里左右,如果在使用中对容易磨损的部件进行更换,可以极大地增加使用寿命。因而这次被派前往北京输送礼品的车队没有采用普通商队常用的牛马牵引双轮大车,而是直接使用最新款的劳斯莱斯三型多用途车辆进行输送。这个劳斯莱斯车队总共由十五辆劳斯莱斯组成,即便是这些劳斯莱斯也并不是相同的。 在最前面的是越野型劳斯莱斯,这种车体轻巧,使用的部件又校尉精密,动力转换能力比较强,可以在比较复杂的路面条件下行驶,有还有一定的爬坡能力。越野型的车体与标准型的车体也全然不同,这种车体比较宽,前座是两人,而后座却只能乘坐一个人,后座的位置比较高,位于前座驾驶员的肩部高度,这个高度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附近的情况。越野性劳斯莱斯车后座上架设有一挺一六二九型轻机枪,这种机枪实际上并没有列装元老院军队,只是作为试制武器实验性地配发给特侦队用以测试——是绝对的“特供”。 如果这时候再有来穿越的军事爱好者,那么他肯定能够一眼就认出一六二九型轻机枪来,这种轻机枪的外形和传说中的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也就是歪把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因为元老院军队现在大量装备的一六二八-二九型步枪使用的都是十二毫米步枪弹,这种步枪弹使用起来后坐力大,烟尘过多等缺点一直备受元老院军事装备部诟病已久,让计划委员会更是愁容不展——这长度几乎能和旧时空的高射机枪弹相比的子弹最大射程不过区区六百米,跟高射机枪弹能够达到的两千多米简直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两者消耗的资源却是一样多的,尤其是装备部正在有序地开始从兵工厂大量订购十二毫米全金属定装弹。沉重的子弹不仅让装备部和计委烦心不已,更是让士兵们心有抵触,按照要求每个士兵在战斗时需要携带六十发十二毫米子弹,那么携带的子弹重量就直接达到了七点二公斤,这还不算要携带的粮食、饮用水和被服。士兵们一开始对十二毫米子弹的喜爱已经开始转变为厌恶了,在各部队都已经开始出现了士兵拒绝携带过多的子弹进行战斗——多次战斗的经验让大多士兵得出一条让人尴尬的结论,战斗中士兵的弹药消耗量往往到不了三十发,那么携带重达七点二公斤的子弹跟三点六公斤的区别就很明显了,反正用不完。 这些情况累积在一起,开始倒逼元老院武器开发部门开发新型的一六二九枪族。元老院军事装备部提出了一款新型武器的开发方案,口径为七毫米,要求子弹能在两公里以内造成杀伤效果,有效射程要能保证在八百米到一千米左右。这个枪族包括三种标准武器,步枪、冲锋枪以及轻机枪,步枪全枪长度要控制在一米二以内,加上刺刀不超过一米五,重量不要超过四公斤;机枪长度要控制在一米一以内,重量不要超过十公斤。 至于冲锋枪倒是不要求和步枪轻机枪使用统一弹药,使用九毫米派拉贝姆弹就够了,重量要求控制在四公斤以内,长度不超过零点八米,射速要求不高,但是要求可靠性。 武器开发部门对需要开发的一六二九枪族进行了研讨——主要是找可以仿制的武器,经过仔细查找然后结合元老院工业体系现在能够达到的水平,到最后只能悲哀地发现,这样的武器现阶段元老院工业体系造不出来,主要是武器制造需要的材料强度达不到。步枪还可以将就一下,但是机枪就没办法,尤其是枪机需要使用的弹簧材质远远不过关,集中力量制造个一两挺还行,但是要批量投入流水线生产基本上不可能。至于冲锋枪就更没戏了,冲锋枪里需要弹簧的地方实在太多,东方钢铁厂的钢铁造房屋还行,用来制造冲锋枪机枪需要的弹簧就远远达不到要求了。 报告上交到执委会,执委会也是一头两个大,这结果其实完全没有超出他们的想象,要说起自己有多少斤两执委会肯定是有自知之明的。一六二九枪族现在无法开发,那么就只能挖掘一六二八步枪的能力,继续沿用一六二八机枪。但是执委会也作出了一个决定,为了保证这次前往运送给天启皇帝的礼物提供护送,护送车队的两个四人突击组一个三人狙击组以及一个机枪组所携带的武器必须要保证——因为这次押运必然要深入武朝内陆,那么就不能装备旧世界带来的武器,无论是sks半自动步枪、m240机枪还是m24狙击步枪,都绝对不能带走,一旦在武朝内陆出现战斗,遗失装备是极难避免的事情,一旦遗失,就是少一个算一个。此外子弹也是很麻烦的事情,虽说这些武器的口径都是七点六二毫米,但是却分为华约弹和北约弹的区别,长度大小威力都不一样。而且这些子弹的复装是非常繁琐的事情,不回东方港根本无法进行,那么就势必要带着数目庞大的子弹前行,回来的时候要带着海量的弹壳,这都是非常让人头痛的事情。 因此这次护送队使用的武器只能用本时空制造的产品,子弹也要用可以用本时空的复装工具进行复装的才行。特侦队总指挥北纬亲自对武器进行了挑选,但是选来选去,却只能选择少数的几种武器,第一自然是一六二八式滑膛枪,使用霰弹,保证近距离的面杀伤;此外就只能选择卡宾枪了,卡宾枪使用的是六发弹巢,通过修改后可以使用八发弹巢,但是火力还是远远不够。远程火力选择的是加装了东方港仪器厂生产的瞄准镜的六角步枪,六角步枪的精准度能够保证八百米以内的射击,现阶段基本上够用。但是算来算去,缺乏机枪这个大杀器毕竟是件麻烦事。 此去北京,沿途要经过广西广东湖广河南才能到达京师北直隶,一路几千公里全都是要靠车载或者步行前进。这一路上可想而知要遇到的除了山贼海匪之外还有更多的是伪装土匪劫掠的军户,如果没有足够的牙齿,这一车队运送的物资肯定会出现重大损失,这是绝对不可接受的。虽说跟北海讨论过这个方面的问题,刘传志保证会派遣士兵一路保护北上,但是这些都是外人,信不过,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地里使绊子甚至于直接动手杀人越货?官军做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一次两次的,绝对没有负罪感的,所以只能靠自己。这样一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制造能够给特侦队机枪组使用的轻机枪。 之前也说过,虽然说轻机枪大批量列装不可能,但是以东方港之力制造个一两挺提供给特侦队使用倒是完全没问题,如今在劳斯莱斯越野型车上安装的就是一挺试一六二九年式轻机枪。这种机枪外形看起来和歪把子很相似,由于日本人在二战早期的武器装备技术等级并不高,因此仿制的难度也比较低,元老院从开始重爬科技树最实际的选择就是直接仿制日军武器。当然,仿制并不是照抄,日军歪把子机枪的设计其实槽点还是很多的,首先歪把子使用的是弹斗操作,在机枪的左侧有一个硕大的弹斗,副射手在射击时把步枪弹的桥夹放入弹斗,发射时有机械装置从弹斗底部把子弹一颗一颗直接抽进弹膛发射。这样的机械方式看起来很美好,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很繁琐,卡弹频繁事故频发,我国在抗日战争中缴获过大量的此种武器,但是被重新用于战斗的却很少,就是因为操作太繁琐,新手根本无法迅速掌握使用方法。 眼下的这挺一六二九轻机枪操作繁琐程度明显低于历史上的原型,最重要的是它采用的不再是备受诟病的弹斗供弹,而是直接采用弹链。七毫米的金属定装弹被固定在一条条布制弹链上,这是布制弹链损坏容易修补,往里面装子弹又比较容易,因此直接使用这样的供弹方式,不过为了弥补某些元老的恶趣味,一六二九机枪也有随枪的弹斗,通过套件可以和机枪安装在一起,直接五发五发的步枪桥夹。机枪因为射速快,枪管升温也是非常快,在进行试射的时候曾经达到过三十发子弹直接让枪管变红的情形,因此这挺轻机枪采用了三个方法来应对这种情况,第一是加厚枪管,更厚的枪管不仅可以承受更高的温度,同时也能够让枪管本身的强度更高;第二则是增加散热片,散热片的使用是降低温度非常有效的手段之一,在试验场上降温效果相当明显;至于第三个方法,则是可以通过套件拆下散热片换装水冷管,在淡水充足的情况下可以用水冷的方式让枪管更快速降温。 第二章 北上支队 2 这辆越野型劳斯莱斯车体外部和其他车辆不一样,车体的关键部位以及人员乘坐的位置都有薄钢板进行防护,这些两毫米左右厚度的钢板是钢铁厂用新生产出来的热轧机轧制出来的。当然,整车不可能全部使用薄钢板进行覆盖,主体部分还是以硬木为主。其中甚至还有一辆车是特制的紫檀木款豪华型,肖竞原本想要留下这辆劳斯莱斯给木材厂自用,但是经过商务部讨论决定把这辆紫檀木款劳斯莱斯送给朱由校,最后肖竞也没办法,只能放弃,毕竟他有元老院唯一的一辆木瓦斯版摩托车,平时出行的时候只有他是最拉风的。 根据沿途可能存在的官道道路条件,全部通过人力进行驱动劳斯莱斯也是不可能的,因此这批劳斯莱斯中的几辆载重型上安装了发动机。这些劳斯莱斯使用的不再是木质结构,而是采用的全钢铁结构,里面除了可以使用人力驱动的踏板驱动系统之外,还有一台六缸斯特林发动机,斯特林发动机的好处在于它的运动全然不需要使用水,只需要加热气缸让里面的空气受热膨胀即可产生力量。但是斯特林发动机的力量和汽油发动机或者蒸汽机相比还是差的太远,因此只能这些载重型在坡度超过十度的上坡时还是必须要辅以人力甚至需要畜力牵引才能保证正常行驶。 光是为了生产这些劳斯莱斯,木材厂和钢铁厂大量生产了许多专用配件,用了十多天才安装完成,而且为了这次北上支队的远征,车辆厂还准备了海量的备件,尤其是轴承等易损件简直准备了足够行驶两万公里的量。要说起东方港这备件倒也不是为了炫富,而是五金厂现在能够提供的轴承质量是在令人不太放心,钢圈断裂或者钢珠碎掉都不是什么稀奇事,材质不过关做什么都容易出漏子。在李锦的带领下冶金部门现阶段能够做到这种材质的钢材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就算是旧世界十八世纪也绝对造不出这样的来。不过元老们可不这么认为,他们是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出生和长大的,对于那个年代的高品质金属材料深有印象,绝对不认同这种“粗制滥造”的产品,因此近期来各部门在报纸上对于钢铁厂的攻讦简直可谓“刀光剑影”。李锦对于这些口诛笔伐没有办法,只能转过头来把压力又丢给了张元。 要解决材质问题,最重要的一个是冶炼的温度控制和渗碳工艺,另一个就是轧钢了。冶炼设备由于主要还是使用的从旧时空带来的设备,虽然有使用年限,但是在这几年之内还不至于马上就坏,所以生产工艺上还是没有太大问题,剩下的问题自然就是轧钢设备了。但是眼下张元对于轧钢设备的生产研发工作只能两手一摊,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些东西动则几吨几十吨,尤其是万吨水压机。旧世界建国后于五九年开始研发,一直到六二年才投产,使用了将近四年的时间——那还是在有江南造船厂这样的重型设备生产厂支持下进行的,眼下以东方港现有工业能力来强行上马水压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与其顶风撒尿地攻坚水压机或者轧钢设备,还不如先把主要精力放在机床生产、发电设备部署以及增大大批量出产钢材更好一些。 既然短期内钢铁材质提高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就是尽可能多地提供备件,出了问题就换。反正机器设备这东西更换备件也是正常的事情,还能提高机修工人的劳动熟练程度。所以这次北上支队的车队里专门腾了一辆劳斯莱斯货运型来运输提供更换的零件,有好事的元老专门算过一笔账,这样的一支车队,就算是每五十公里更换一个传动齿轮,也能轻松开到京师去。这辆装有零件的货车上除了负责驾驶的两人之外,还有两名特侦队员,他们都装备有卡宾枪,用以保护零件。 货车里除了送给朱由校的各种礼品,也带着大量的补给物资——粮食、罐头、饮用水。随着马口铁正式投入生产,东方港罐头厂也随之建立起来。罐头厂的产品种类不多,主要是水果罐头与鱼、肉罐头。东方港水果来源比较多,安南这种亚热带热带地区水果相当多。首先自然是椰子,椰子的产量简直可谓海量,这种富含果肉又有汁水的果实最受欢迎,在东方港海边一线随处可见椰子树。三四月的时候椰子成熟,农场仓库里堆满了收割回来的椰子。当然,没人会多此一举地把椰子装到罐头里去,椰子本身就是几乎完美的罐头,车队里就带了差不多五百多个椰子,主要是用以防止遇到没有水的情况下可以用来解渴;另外一种就是木瓜,农委会的元老们惊异的发现安南这里竟然直接就有木瓜,向当地百姓询问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说是海外传入的。而且这些木瓜在许多地方都有繁殖,农委会在五月前后做了一次移植的尝试,将数千木瓜树移植到了农场的经济作物园里,现在还不知道结果情况如何,要等到八月左右才能看到结果了;现阶段这两种常见水果不用装入罐头,那么剩下的可以被装入罐头的就只有菠萝了。 鉴于元老众里咸党与甜党之间冲突不断,如果只生产一种,必然会出现元老之间的相互冲突,因此罐头厂采用的办法就是——两种都造。糖水菠萝由马口铁罐头进行灌装,在使用的时候直接用钢制开罐器破开实用,而盐水对于马口铁有一定的腐蚀,如果直接灌装很可能会在存储一定时间后出现被腐蚀漏液变质等情况,因此盐水菠萝罐头直接用的就是玻璃瓶。玻璃瓶的上部分用的还是铁盖封装,为了防止腐蚀,特地在铁盖和罐体之间涂了一层虫胶,并且要求在储存的时候必须铁盖向上存放。 鱼罐头相比之下就没有水果罐头那么受欢迎了,要知道一直以来8154巡洋舰附带打捞渔在巡逻的时候获始终都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之一,海军码头也一直都是渔获卸载码头之一。整个东方港现阶段缺乏禽蛋肉类供应,但是唯独不缺乏的就是鱼,无论是在市场里还是食堂里,唯一敞开供应的只有鱼。不光登陆时为了天天能吃海鲜而欢呼雀跃的元老众已经吃腻了各种海鱼,就连大部分的归化民对于鱼也开始有些腻味了。一开始食品厂对于是不是生产鱼罐头都有些犹豫,但是汤帅直接一句话让黄飞虎下定了决心生产,“当然要生产,不然那么多鱼怎么办?难道全拿去当肥料?” 话说东方港现在的鱼的确多到没办法吃完的节奏,许多没有价值的鱼类在被捞上来之后直接被送去粉碎然后当作肥料提供给农委会,让孙文彬对于堆肥的欲望都降低了不少。浪费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把那么多鱼从海里捞出来送去当肥料,对于一直讲究节约闹革命的元老院来说实在是不合适,因此汤帅担起了进行海鱼罐头的制作监督工作起来。 其实不管多好吃的东西做成了罐头后味道都要变糟,这种通过蒸汽蒸熟的鱼肉罐头味道也好不到哪儿去。想要让鱼肉罐头好吃,无非就是要增加更多的佐料,让口感更好一点。除了增加更多的盐和味精之外,酱油也就成了海鱼罐头中提升味道的不二法宝。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提升口味的神器——豆豉,自从食品厂开始生产酱油开始,豆豉的制作也同时提上了日程,虽然数量不是特别多,大约也就是一个罐头里十三四颗的样子,但是对于整个鱼罐头的味道提升效果很明显,现在这种鱼肉罐头已经不再是元老院罐头厂第一难吃的产品了,而是第二难吃的。 至于第一难吃的,是所有元老都觉得很意外的——火腿罐头。火腿罐头旧时空也叫午餐肉罐头,是通过特殊加工生产的混合肉,这些肉的来源非常广泛,主要是历次战斗中被打死的骡马牛等牲畜,以及被收购来的猪、鸡等加工后的肉。这些肉来源不容易,量少,因此在制造的时候掺杂在里面的淀粉比例就相应提高了不少,以至于这些午餐肉吃在嘴里能够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淀粉味道。 即便是许多深切怀念火腿肠和午餐肉的元老们吃起这些火腿罐头的时候也是充满了深深的怨念,对于以黄飞虎为首的食品厂如何调制这些“来源不明肉”口诛笔伐不断。这样的口诛笔伐在归化民中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不少的归化民现在也开始抵制这样的罐头,觉得食品厂用这样的“肉罐头”糊弄自己是不道德的行为。 即便如此,火腿罐头还是顶着压力成为了军队特供罐头种类之一。原因无他,火腿罐头里富含的油脂、食盐、水和糖能够满足士兵一天的训练需要,补充足够的营养。如果直接提供生肉,那么生肉在储存、烹调过程中都可能产生想像不到的问题,会造成更大的浪费。相比较之下,这种罐装预烹肉制品就要简单得多,相对来说炊事兵对这种罐头的满意程度要高不少,直接用开罐器打开然后切碎丢到大锅里就行,几乎不用担心变质什么的问题。 不过现阶段在部队里火腿罐头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受欢迎的,毕竟士兵们每天训练强度比较大,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这些一年前的“泥腿子”们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这样吃过肉,即便是这些“来源不明肉”,就算是过年过节也是吃不到的,因此部队对于这种罐头的呼声还是比较高的。不过随着元老院农业部门畜牧部的逐步扩大,可想而知在不久的将来能够提供的肉将要大量地提升,等到那时候火腿罐头会不会还这么受军队的欢迎就难说了。 当然,北上支队携带了大量的这些海鱼罐头与火腿罐头、菠菜罐头、土豆泥罐头,就连菠萝罐头也各带了足以让人吃上半个月的,同时也有大量的椰子。除了这些罐头之外,还有特制的干粮——磨牙砖,这批即食口粮采用的油纸包装,保质期可以达到常温下一年左右的时间。这些罐头和干粮足够保证整个车队在路上行进一个月的时间,鉴于车队前往京师不可能沿途不经过城市村庄,他们还可以用钱沿途购买粮食进行补给,这样一来前往京师应该不可能出现断粮的情况。 至于弹药,为了保证沿途安全需要,整支护送支队带有数量惊人的弹药储备。机枪子弹分到每挺一六二九轻机枪有一千发,当然用这些子弹来对付满清铁骑是肯定不够,但是沿途北上的途中可都是武朝政府的管辖区,是不可能遇到那样规模的敌人的,即便是河南等地现在有叛乱,也只是以锄头木棍为武器的难民罢了,在机枪面前根本就是喂子弹的份,因此机枪主要是作为震慑和突围时使用的。而普通士兵的子弹保有量就更惊人了,每支转轮手枪都配有六十发子弹,由于转轮手枪装填弹药的速度太慢,因此这东西主要是最后保命用的,所以每个特侦队员都配有两支转轮手枪;一六二八霰弹枪的霰弹每支枪都有一百发,这些霰弹枪上装有弹斗,里面可以装填六到八发霰弹,保证射击持续性;卡宾枪手每个人有两百五十发备弹,每支卡宾枪配三个弹巢,在战斗时可以快速更换以提高火力延续性;用作狙击步枪使用的六角步枪每支枪备弹一百发,这些枪的射击精准,在作战时用以射杀敌军头领震慑敌军。 整个北上支队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归化民,但是里面毕竟还是需要有元老带队的,这次北上支队中就有好几位元老亲自带队北上。 第三章 北上支队 3 这支特侦队分队的指挥官是阳牧秦,北纬能够让阳牧秦亲率一支特侦队北上,这和阳牧秦在这段时间里的进步分不开。随着林月如作为特侦队的一颗新星出现,让阳牧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若要是在以往,这些归化民根本不算什么,厉害点就厉害点,自己可是元老,没有哪个归化民敢让自己过不去的。但是林月如不同,虽说也是本时空的土著,但是却是他的妻子,更是一个自己平时不太看得起的女性。 林月如在以前的生活中一直都是勤加锻炼的,虽然特侦队的训练强度很大,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可是她在体能、擒拿格斗以及射击方面甩了阳牧秦很远,如果不是知识和见识方面的一些短时间里无法逾越的障碍,恐怕早就把阳牧秦远远地甩得找不到人影了。 阳牧秦没有办法,只能加强自己的训练,增强自己在体能等方面的能力。好在虽然林月如的能力甩了他几条街,但是她可是阳牧秦的媳妇儿,林月如也知道自己比丈夫强悍不是女人应有的特质,倒也经常前来帮助阳牧秦进行训练。在这段时间里,阳牧秦不仅很快就熟练了以前几乎白痴一般的识别方向能力,在射击上也有了长足的进展。北纬从开始就一直把阳牧秦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照顾,阳牧秦的进步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因而这次挑选特侦队护送分队指挥官的时候北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阳牧秦。 不过挑选阳牧秦的事情北纬也是有点私心的,现在安南的南岸军被直接从正面击败,完全失去了重新发动进攻的能力;原本侦察中一直在向着占城港挺近的戡乱军在遭受了空袭之后就失去了踪影,让准备进行拦截的陆军几个连白等了好几天,一头雾水地都以为敌人是不是在进行大规模的机动准备从其他方向进行迂回。直到几天前从文山港情报站传来了消息,原来戡乱军在受到空袭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直接撤回了文山港,打算在有足够的能力反制中国空军力量再发动进攻。现在看起来占城港与东方港南面和西面现在都已经安全了,不过迈德诺人亡中国之心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想而知一定会有更多的暗流在和平的假象下涌动,无论是反间谍处、陆军情报局还是特侦队,随时都要卯足了劲跟这些藏在暗处的敌人做生死斗争。 现在特侦队要面临的担子很重,贺亚运与肖利华两人可谓是北纬的左右手,这与他们两人的军旅生涯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相比之下阳牧秦是个不折不扣的叶公好龙者,虽然说起战术这些东西来,阳牧秦能够把贺亚运与肖利华两人说得哑口无言,但是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阳牧秦的战果却差了不少,甚至于还当过后来自己妻子的手下俘虏。虽说元老院并不是如同旧时空那般憎恨投降者,看不起战俘,但是作为一个军人,有当俘虏的经历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特别是在特侦队这样一支“元老院之剑”中。因此北纬现在更多的是仰仗贺亚运与肖利华,就算是新加入没多久的吃货蓝草地位也在阳牧秦之上。 其实就算是阳牧秦自己也知道这事情是自己档案上的绝对污点,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即便是执委会为了安慰他特地给他颁发了一枚优异服务勋章顺带还以新婚名义分配给他一套别墅,但是始终无法抹去他心底的这份阴影。这情形别说是能读心的蓝草,就算是不能读心的北纬他们也能够清楚地看出来,在这样的背景下,给他安排一个不是特别困难而又能获得不少殊荣的任务就成了当务之急。正在这个时候,组建特侦队北上支队护卫队的命令摆在了北纬的面前,北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指挥官任命给了阳牧秦。 北上支队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其实很大,沿途可能遭遇的山匪路霸水贼什么的其实都不是大问题,对于元老的威胁最大的其实是卫生条件——相比起旧时空来,豪门大户的卧室也许还比不上旧世界大城市的一间公共厕所。脆弱的元老们身体素质虽然可能更好点,但是对疾病的抵抗能力肯定要低于土著,在远离有着较为完善医疗条件的情况下元老一旦生病也许就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至于战斗威胁北纬倒是不那么担心,特侦队在近期的战斗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地展露出战斗能力了,无论是在近距离遭遇还是远程渗透乃至狙击作战,特侦队都能对本时空土著形成战术、训练以及武器上的碾压。随着新式的机枪装备北上支队,哪怕是正面遇上一个牛录的满清铁骑,特侦队也能用机枪彻底消灭他们,更别说这些机枪还是安装在有一定防箭矢能力的劳斯莱斯上。 此外还有一个威胁,以本时空沿途城市胥吏对百姓的盘剥能力而言,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对一支这样大规模而又并不名正言顺的队伍进行盘剥的机会,而那些王公贵族们更要沿途打秋风。北纬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到阳牧秦对这种情形的解决方案肯定是杀人家全家,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那还给朱由校送个屁的礼?直接带着部队向北进攻就是了,反正都是一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要知道阳牧秦这家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手里又有枪,心底里原本就不太看得起土著,极有可能一言不发拔枪相向。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这次北上支队的特侦队指挥人员除了阳牧秦之外,还有两个人——林月如和蓝草。 林月如对于阳牧秦有一定的把握能力,就算阳牧秦再有脾气,对林月如还是有些敬畏的——随着林月如在擒拿格斗方面进行了针对性的训练后,阳牧秦就已经打不赢她了。虽说攻击元老是重罪,但是老婆打老公可是元老们喜闻乐见的事情,阳牧秦从来也不会自曝其短让大家来嘲笑自己,因此往往也就是打断了牙往肚里吞。而蓝草自从第一次和阳牧秦见面之后两人就成了穿一条裤子的好伙伴,阳牧秦甚至于近期来还师从蓝草学习如何射箭,听说这段时间阳牧秦的射箭本领大有提升。两人的关系莫逆,蓝草经常会直接在阳牧秦家里住,看阳牧秦收藏的那些“特种兵电影”。这次伴随阳牧秦同行北上,沿途不仅要保护车队安全,同时也负责和外界交流时做翻译工作——用不着听懂,蓝草直接就能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翻译起来比什么都快,能够直接切入主题,避免兜圈子太多把小事变大大事闹得不能收场。 北上支队里的另一个元老是鲁奇,说起鲁奇来许多元老都不禁有些撇嘴,这个元老的工作能力一般,可是大吹大擂的能力很强。自从占城港以南的遭遇战被南蛮偷袭吓得倒地装死,让钱龙舟不得不临时接手指挥权惨胜后,军队体系就不太愿意接纳他了。结果他大放厥词在全体大会上攻击元老院军事体系,更是直接成为了元老院军事部门的公敌,彻底断绝了他在军事部门发展的可能。 随后他又接连在商贸、金融、工业等多个部门直接得罪了部门负责人,被客气地送回了号称“元老院宗人府”的人力资源处待命。禹沙对于这个元老也是一头两个大,让他做事还不如自己动手,这位元老说起来头头是道可就是不动手做实事,因此禹沙没多久就把他塞入了食堂里混日子。结果没想到过了没多久,鲁奇因为阴阳怪气影射汤帅贪污元老伙食费被汤帅直接揍了一顿再次被打回人力资源处。 禹沙也没了办法,只能把他冷藏起来,让他负责人力资源处的档案查阅工作。档案查阅工作听起来非常繁重,但是作为元老而言鲁奇甚至都不用露面,归化民各自有自己的工作,各司其职的完全用不着鲁奇到场。鲁奇在档案部门沐猴而冠地作威作福了两天,发现自己完全就是个多余的,因此直接就不去上班了,每天就留在宿舍里打游戏,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去一趟食堂,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禹沙对于这样一个每天都在自己部门里混日子的元老很不满意,尤其是就算是做一个泥菩萨,鲁奇都不能保证每天杵在自己应该杵在的岗位上。他去找过几次执委会,讨论这个事情,执委会对于鲁奇的事情早有耳闻,说实话,鲁奇这家伙在做事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把鲁奇安排在宗人府里,每天按时吃饭然后回家玩游戏挺适合他的,反正元老院股份分红这事少不了他的,别出来给元老院添堵就行。 可是执委会这么觉得,并不代表所有的元老都会这样觉得。想起来也很正常,要知道自从东方港建立起来的那天开始,五百多元老绝大多数人都是勤勤恳恳地工作,几乎没有任何人有休息,工作时间至少都是十小时以上,更多的人甚至于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以上。以至于医疗部门特地在手机版的《东方港日报》上刊登了多次文章要求元老们注意自己的休息时间,避免过度疲劳造成疾病或者造成事故。看到这唯一的特例鲁奇在这里爽歪歪,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打游戏,甚至于还有足够的时间到处晃悠串门子,很多元老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很不舒服。因而这次在讨论北上送的礼物时鲁奇就被人直接推了出来,许多人都觉得要让鲁奇出这个公差。 执委会对这个事情其实也相当犯难,让他去吧,鲁奇可是传说中的添乱王,谁知道会不会在路上或者在京师里整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可是在距离元老院力量范围几百上千公里的地方,如果搞出什么事情来,恐怕谁也没办法给他擦屁股。但是不让他去吧?那又绝对不可能,既然有元老在会上提出让鲁奇出去,那么这也就是代表着许多元老对于鲁奇现有的状态极度不满,如果不让他去,势必会让元老们产生一种不公平的感觉,这样一来会严重影响元老院元老们之间的团结。 最后五人执委会经过了讨论,决定还是让鲁奇去一趟京师,让特侦队的人盯着他点就好,别惹乱子就行。让鲁奇离开一段时间的话,也可以让大家淡忘鲁奇的负面影响,至少也可以说他干了活,不至于继续成为众矢之的也好。 鲁奇对于自己被安排前往京师事实上心里还是蛮期待的,要说起每一个自愿前来参加穿越的元老绝对没有人是来新世界混吃等死的,更不要说这些旧时空长大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想要在这样一个新世界里证实自己的能力了。他始终记得自己在占城港担任新军总司令时威风八面的时光,他对于自己领军打仗的能力充满了信心,至少他在《全面战争》中的打法在号称“军网我最黄、黄网我最军”的论坛中鲜有敌手。这次北上送礼,要面对的肯定就是皇帝,皇帝是什么?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人,君权神授的光环下封建土著们对他充满了敬畏——不少归化民在加入了元老院体系后还是会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发抖。 自己如果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留在京师里担任中国驻武朝大使,那就太好了,在那远离元老院的一朝国都,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于他还幻想也许能够重走占城港之路,建立起武朝的新军来,成为新军统帅,去和屡次南侵的后金军作战,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 “就算是袁崇焕毛文龙,在老子面前算个毛啊。”鲁奇恨恨地心里想到,却全然没有想起袁崇焕在七月底就会斩杀毛文龙于皮岛,给袁崇焕自己今后被“活剐于市”留下口实。 第四章 北上支队 4 事实上现在的武朝情况并没有鲁奇所憧憬的那般危机四伏,现如今的陕西大旱粮食绝收的确是导致饿殍满地,朝廷赈灾不利引起了陕西多地发生了暴乱,大批的乱民在陕西、山西、山东等地游走。但是还远没有达到后期李自成闯军逼近京城那般危急,在这个时候山东河北等地还有足够的朝廷军队可以用来镇压和威慑乱民。同时山西陕西等多地官员也纷纷采取以抚代剿的方式来招抚叛军,让其归属朝廷编制,这样一来花费的银子远远比出动军队进剿要少得多。以抚代剿现在正是各地官员擅用的手段,一直要等到几年后陕西爆发更大规模的饥荒后,被招降的叛军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动叛变,这才会开始真正出动大军进剿。 此时武朝北面的情形和几年前后金军长驱直入进抵北京城下来说还是要好上不少,1627年后金大将阿敏率军攻打朝鲜,迫使朝鲜签订了《平壤盟约》结成兄弟之盟,但是朝鲜几乎从来就没履行过兄弟之约,始终都把后金看作蛮夷之国。现在后金虽然在发展军备,但是主要精力暂时都放在对朝鲜上,在宁远防线前虽然一直与武朝军队对峙,但是并没有发动什么大规模攻势。武朝通过山海关防线把大量的火器运抵宁远防线,在一定程度上对后金的军队形成火力上的压制。这样的情况下,整个武朝对于后金的威胁总体上并不是特别重视的,甚至于在民间还有收复锦州赶走辽东后金蛮子的呼声。 这个情况鲁奇倒是也知道,不过旧时空这时候是整个中华历史上最注重火器的时代,甚至于有的火器比几百年后鸦片战争中英军使用的火器还要先进。那么元老院的先进武器和近乎开挂的战法绝对能够让武朝朝廷耳目一新。鲁奇被发配到宗人府之前曾经是商贸部的人员,对于元老院商贸体系出售的价目表一直铭记于心,在这些商品里什么是最值钱的?当然首推军火,无论是出售给以前占城港的步枪还是后来出售给郑芝龙的步枪,价格都是元老院军事装备部采购价的五倍到六倍,是绝对的暴利。况且这些步枪因为使用的是火帽发火,出售了步枪之后还有随后的大量后续订单。火帽这么“先进”的东西就连旧世界里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制造的玩意儿在这里自然更加是无法逾越的门槛,更别说精制的发射药和弹丸了。此外因为要和武朝搞好关系,那么大炮必然也是会被出售的军火之一,武朝的大炮许多元老们都领教过,威力不大准头不精,炮身上满是气孔,发射时不炸膛就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了,更别指望还能用来跟野猪皮们作战了,所以做工精细以精准著称的滑膛炮定然能够成为武朝倍受欢迎的产品。 在鲁奇为了到达京师之后如何跟朱由校推销武器而发动起自己的发散性思维时,另外一位元老正坐在一辆劳斯莱斯三型的后座上。这位元老不是别人,却是元老院科技部门的头头刘业强。 话说刘业强参与到这支北上支队中来不论什么理由都是很不适合的,这位设计院的负责人一直以来都是通过查阅和推出各种“新科技”而闻名于东方港的,现在抛下手头的工作就这么前往京师,这个决定让许多的元老都为之大跌眼镜。要说起来刘业强手头没有做完的工作其实有很多,例如电动机和机械式航海钟,而且说起来都是比较急需的产品。刘业强对于这个事情回答也很干脆,如今东方港的机械加工水平太低,就算是大型摆钟中需要的大型齿轮都加工不好,就别说精密的航海钟里的那些动则比指甲盖还要小的齿轮了,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根本就无法搞定航海钟的开发工作。现在科技部门的开发重心已经转到了钟楼顶上的大型机械钟去了,至少这样大型的机械钟以现有东方港工业加工水平还是可以造出来的。 至于电动机,电动机需要大量的硅钢片,元老院工业体系里硅和钢的生产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把这两样东西融合起来制成硅钢却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即便是在旧世界,硅钢的生产工艺也是堪称复杂,制造技术相当严格,国外的生产技术都是以专利形式进行保护,视为企业的生命。硅钢生产是这两年时间内冶金部门无法攻克的难题,所以刘业强干脆把电动机的事情先放一放,完成这次北上北京之旅再说。 要说起为什么刘业强宁可放下重要工作也要去北京,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为了一个传说中的世界之谜——北京大爆炸。 北京大爆炸也称作天启大爆炸是公元1626年北京城发生的一起大爆炸事件。这次爆炸原因不明、现象奇特、灾祸巨大,是“古今未有之变”。1626年5月30日上午9时(即明熹宗天启六年五月初六日巳时),位于北京城西南隅的王恭厂火药库附近区域,发生了一场离奇的大爆炸。这次爆炸范围半径大约750米,面积达到2.25平方公里,共造成约2万余人死伤。该起爆炸事件与3600多年前发生在古印度的“死丘事件”、1908年6月30日发生在俄罗斯西伯利亚的“通古斯大爆炸”并称为世界三大自然之谜。 这个事件几乎算得上是科学爱好者的盛宴了,众多元老对这次事件都有深刻的记忆,但是穿越之后大家都在忙于各自的工作,谁也没有发现这个爆炸仅仅发生在三年前。刘业强也只是在搜索前往北京的路线时偶然发现这个事件原来就爆发在这几年之内,当时心底里探索自然之谜的兴奋感立刻就蹦了出来,当即做了安排,把所有的事情都移交或者推后,亲自跑到执委会要求与北上支队一起前往北京,去勘察这次大爆炸的真像。 话说对自然之谜谁都是有兴趣的,当时执委会里值班的杜彦德听说了这个消息,也不由惊觉原来北京大爆炸也就是这几年之内的事情,当即就打电话商议了一下,力挺刘业强的北京之旅,甚至于自己也想要跟着一起前往北京——当然被毫无意外地直接否决了,身为执委的他怎么可能放下手头这么多事情直接跑掉?杜彦德无奈,只能通过计委调了一套原属新闻部的照相机给刘业强,让他尽量多拍些照片回来做存档。 当然这照相机不可能是赵勇和凯瑟琳天天端在手里的单反相机,身为执委当然知道单反相机的重要性,自然不可能交给北上支队带去北京,如果万一在路上损坏或者丢失了,那可真的就是泥牛入海一去不回了。配给北上支队使用的照相机只是一台旧时空带电池的卡片式数码相机,这台照相机的电池是内置在相机里的,通过一根充电线直接进行充电操作。照相机使用的是存储卡,存储卡穿越的时候元老院采购了足有六七百张,每张的容量都是32g以上的,这次执委会批给北上支队的就有足足十张32g内存卡,应该能够拍下不少照片了。除了数码相机之外,刘业强还带有一台平板电脑,可以通过数据线和存储卡与相机进行数据交换,这台原本容量16g的平板电脑此时通过更换内存芯片早已换成了128g。至于电脑公司以前信誓旦旦的威胁锁机压根儿就不是问题,这都穿越到异世界了,能锁机就算你本事。 北上支队还带有手持式对讲机十多套,每台车一套,用以保证在行进途中车队的通讯。整个北上支队中有如此众多的电子设备,那么电就成了支队的一个重要需求。不过这个倒没有成为太大的问题,元老院工业体系虽然造不出大型发电机,但是手机和对讲机使用的三点七伏电池也用不着传说中的二百二十伏交流电,只需要有五伏左右的直流电就足以给他们充电了,因此每台车上都准备了一台小型的发电机。这些根据刘沈红在占城港造出的微型斯特林发电机改造而成的小型发电机个头不大,比一个拳头大不了多少,但是使用起来很方便。这些外燃机通过空气受热膨胀远离进行工作,可以通过气缸的纵向布置保证持续运转和输出电压。虽然说发电机如果不使用硅钢片内阻会比较大,造成发热等不利情况,但是这种比两个指头大不了多少的小型发电机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根本就不会造成困扰。这些发电机能够稳定地发出五伏的直流电,通过本时空产的电木usb接口提供电压输出,给对讲机、数码相机和平板电脑充电。 除了这些小型发电机之外,货车款劳斯莱斯的斯特林发动机上也连接着一个个头不小的发电机,这个发电机能够发出二百二十伏的交流电,用来给短波电台发电,用以在路途上测试与东方港的通讯。因为有刘业强的同行,北上支队带有一台短波电台。一开始杜彦德对于刘业强申请带一台两瓦电台是反对的,这些两瓦电台传输距离也就是几十公里的样子,这前往北京路途遥远,动则数千公里,这两瓦电台能有什么用? 不过刘业强一直坚持要带上,短波电台是通过大气层内天波传播,从机器上发出去之后通过大气层的电离层反射射向地面,跨度根据使用频率的不同也有很大影响,经常能出现一百公里左右无法通讯却在三百公里的距离上接收正常的尴尬情况。短波电台对于天线结构形式增益,接收方接收机灵敏度,选择性,抗干扰性相关。抗美援朝时期大自然间电磁波密度没那么大,用硅两瓦这机器两瓦的功率,背在王成的背上就能喊出几百公里。所以最终通过讨论,执委会还是批准了北上支队装备短波电台的请求。 短波电台如果要进行长距离传播,就必须要增强天线,或者就是提升天线长度以保证全向发射。但是北上支队不可能带一座天线塔北上,因此解决收发天线问题的任务又落到了科技部门的肩上。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需要多长时间就被解决了,解决方法相当粗暴。 因为车队在到达京师之前是不可能长时间地停留下来的,因此像顺化或者文山港情报站那样把天线伪装成大树的方法是绝对不可取的。由于传播无线电的需要,这天线的高度要求至少是六七十米,同时还要用多根八木天线进行定向收发。把这样高的天线组直直地戳上去是绝对不可能的,真要是建立一座六七十米高的天线塔,少说也要十多吨的重量,东方港没有如此坚硬的金属,更没有足够的吨位和空间来携带它。 通过讨论,技术部门采用了一个相当脑洞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难题,北上支队还携带有整个元老院里唯一的一个无动力飞行器——热气球。 这个热气球是从纺织厂直接弄出来的帆布制造的,帆布的外面涂有松脂和虫胶,以减少帆布漏气的速度。热气球下的筐子里可以乘坐两到三人,通过燃烧室中燃烧木材和煤等燃料进行加热空气升空。热气球的筐下系着长达一百米的绳子,用以固定热气球不至于被吹走。天线组安装在热气球下的位置,通过一根铜线与地面车上的电台相连接,用以传输无线信号。 当然,热气球的装备不仅仅是为了收发无线信号,也能够为车队在迷路时提供侦察能力,毕竟加热热气球升空比起爬上附近的高山来探路要简单多了,这年头交通不便利,望山跑死马,让特侦队的侦察兵前去侦察未免太浪费时间也可能产生预料不到的不利情形,平白无故会增加伤亡的可能。此外狙击手还可以搭载于热气球里在空中提供火力支援,要知道对于本时空而言没有什么比能够上天还能杀人的东西更能吓人了,不少元老还在调侃这热气球没准还会成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利器。 第五章 北上支队 5 这支车队现在正在以十五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缓慢行驶在盐村工业区前往北海城的路上。他们之前在东方港的道路上行驶速度相当爽,可以保持二十五到二十八公里的时速。这样的速度在旧时空来的元老们眼中看起来慢得有如电动车一般,但是在土著的眼里这可是绝对的高速行驶了。要知道虽然马车速度一般能从每小时十五公里到二十公里左右,劳斯莱斯的二十五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已经让土著们惊为天人了。更别说上面还要承载沉重的负载,货车的后厢里还堆着高高的货物,货物的外面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防水帆布。 马车在搭载了货物之后的速度只有大约十公里左右,牛车更慢,不会超过八公里每小时。这还是在东方港这种近乎完美的平直道路上,一旦离开公路进入到官道那种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速度立刻就会掉到五公里左右了。最让土著闹心的是这劳斯莱斯装载的货物竟然比大车拖着的货物还要多不少,搭载的人在上面似乎也并不费力,除了后面时不时还会冒出黑烟并且坐在上面的人满头大汗淋漓的样子看起来蛮痛苦的而已。 这些货运型劳斯莱斯每辆车都搭载着五百五十公斤重的货物,加上每辆车上搭乘的人员一起到达了每辆车上搭载的重量直逼八百公斤,这个重量在旧时空能够顶上一辆皮卡的载重量。之所以能够搭载这么多人还能以这样的速度运行,纯粹就是靠车上搭载的斯特林发动机在作用了,随着越来越多的劳斯莱斯货运型被大量运用于东方港的货运工作,人的力量已经不足以驱动这么沉重的车体与搭载的物资了,强行以人力驱动车辆不仅人本身力量损耗严重,让车辆运载距离减少严重。 重工业实验室虽然在星型发动机的生产上达成了突破,虽然不能批量加工生产小型发动机,但是保证小批量车辆安装还是没问题的。虽然小型发动机功率大,续航力长,但是却有个相当尴尬的问题——发动机是需要加油的,眼下武朝大陆是不可能有加油站的,如果要使用燃油发动机来驱动这些车辆,恐怕就要带着一个油料运输车队来保证沿途油料供给。这样一来就没有足够的运载力来运输需要保障车队正常行进的物资以及送给朱由校的礼物了,反而本末倒置。 斯特林发动机就是这个时候进入到张元的眼睛的,要说起机动车,东方港并不是没有制造过,现在东方港外围奔跑的火车已经有好几个车头,虽说故障频发,但是好歹保障了整个东方港的物流与人员运输,前段时间更是还试制了一台带有锅炉和蒸汽机的蒸汽汽车。 蒸汽汽车虽然搭载的物资更多,但是蒸汽设备的缺陷也摆在那里。首先是蒸汽汽车需要搭载一台锅炉以及烧水保证蒸汽,锅炉和水、煤等都是要占到很大的重量的,这个重量严重影响了汽车搭载物资的效率;第二,蒸汽汽车的操作人员要求比较高,不仅仅是一个司机就足以,而是必须要有专门管理锅炉的司炉以保证锅炉安全,两个人分工合作才能把这辆车开动起来,人力占用过多;最后,以现有元老院工业生产的能力而言,自产的锅炉可谓险象环生,一旦不当心,就可能发生锅炉爆炸等险情——锅炉爆炸堪称航空炸弹一般的威力,执委会对于这种“行走的高脚柜”非常担心,要知道这些车辆往往是要在元老所在的位置附近晃悠的,一旦锅炉鼓掌发生爆炸,产生的结局一定是悲剧。随着占城港以西外籍军团遇袭时一辆蒸汽汽车在关键时刻发生爆炸,彻底打垮了数百人的冲锋之后执委会就彻底禁止了蒸汽汽车的装备和开发。 既然蒸汽汽车不能开发,那么张元的目光就落在了几辆从一开始就被废弃的奇怪车上。这几辆车辆原本是武器开发部门自行制造的产品,上面搭载有一门飞雷炮,可以通过杠杆把火炮灵活地安放在地面进行快速部署,这些车上安装的正是八组斯特林发动机。斯特林发动机的原理很简单,但是在制造上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因此即便这些“自行火炮”上安装的是八组斯特林发动机,但是功率输出上还比不了一台现在装备在货运型劳斯莱斯上纵向布置的“北极星”斯特林发动机。这个名字是重工业实验室里几个元老讨论设计方案时就决定的,两个加热气缸面对面布置,连杆纵向面对面对曲轴做功,同时冷却气缸和加热气缸呈九十度纵向布置,因为加热气缸较长而冷却气缸较短,这样的部署方法从侧面看就像北极星旗上的北极星一般,因此得了这个名字。 如此布置下,无论是曲轴转到什么位置,都能够有至少一个气缸在做功,保证不会浪费动力。由于现在的斯特林发动机生产者不是之前的军工部门,而是有着“精密机床”的重工业实验室,因此这些经过精密加工的气缸在精度上几乎是碾压那些军工部门临时铸造出来的气缸,所以“北极星”发动机的输出功率超过以前那种八组斯特林发动机输出功率的一倍还不止。 斯特林发动机的优势就在于它不需要燃油,只要有东西在给加热气缸加热就足以保证整个发动机的正常运转。装备了斯特林发动机的车辆只需要沿途打柴,放入到燃烧室里燃烧,就能驱动车辆正常行驶。唯一的麻烦就是气缸与活塞之间的磨损。 斯特林发动机不必燃油发动机,里面没有机油孔可以加入机油进行润滑,因此气缸的润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样一来,就只有两种解决方法。第一种采用耐磨损的材质来制造气缸,这些气缸使用的是材质是青铜,青铜无论是在耐磨还是受热膨胀上都是远超钢铁的。当然,以后要是能够制造铝合金了,倒是可以考虑换成铝合金,但是现在是没有可能的;另外一个方案就是就是听之任之,什么时候气缸给磨得扩缸了,就换个新的尺寸大一点的活塞进去,这些发动机已经进行过测试,大约要运转一千小时才会造成磨损,导致漏气等情况。按照这样的可能性,车队带有三个尺寸的备用活塞,用油纸包裹好带着一块儿北上,如果出现需要更换的情况,就逐级向上进行更换。 但是刘业强对于这种发动机能不能撑到京师然后再返回来表示质疑,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飞机的航程不够,最多也就是飞到明州左右的距离就达到出击半径的边缘了;用船只的话现在外面就是迈德诺海军在附近游弋,双方虽然没有正式宣战,但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迈德诺人必定居心不良,因此走海路也是不可能的,现在能够选择的只有进行路上运输了。斯特林发动机虽然说各种毛病,但是眼下能够使用的发动机也只有它了。此外车队的劳斯莱斯并没有取消人力输出,用脚踏板进行踩踏还是可以提供动力的,车辆行进在平坦道路上时是可以关闭发动机采用人力驱动甚至畜力进行牵引,能够增加不少的发动机里程。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是可以肯定前往京师是一定没问题的。 至于到达京师应该至少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处理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之后应该要半年左右,到时候找寻通讯站等事情应该也就差不多弄下来了。半年之内应该干船坞的问题能够解决,锋锐舰的蒸汽机改造虽然不能说全部完成,但是改造一艘还是足够的,这样可以考虑让锋锐舰前往天津港去迎接回来的车队和人员。一旦蒸汽机驱动改造完成,那么这些船在这个世界上将成为无人能及的“快舰”,就算是外面到处都是迈德诺舰队游弋,也没有足够的能力进行拦截。 刘业强坐在木制座椅上,背靠着硬梆梆的靠背,有点感觉不太舒服。这些车辆因为是赶工出来的,因此在座椅上算得上是标准的简配,上面光秃秃的啥都没有,不光靠着不舒服,坐久了屁股上会出汗,与裤子黏在一块感觉非常别扭。他现在乘坐的是一辆劳斯莱斯,之前他好奇地钻上了越野型劳斯莱斯,那车车体轻,装载少,可是因为没有安装发动机而只能全部依靠人力驱动,他坐着踩了一阵踏板感觉不好玩,在之前的停车检查阶段直接换乘了货车,货车是不需要自己亲自劳动的,他饶有兴趣地低头看了看脚下,踏板正随着车辆碾过不平路面而微微抖动。 他叹了口气,自从穿越之后,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在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的感觉。随着东方港的慢慢建立起来,元老们胸中的成就感已经变成了一个彩色的光环一般环绕在自己的身边,每个人都不由得在心中有一股会不会有一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针戳破这个肥皂泡的紧迫感。刘业强闭上眼睛,靠在硌人的靠背上仰头想要小睡一会儿,自从穿越之后,绝大多数元老都有睡眠不足的情况。此时的东方港正如同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元老们恨不能吃饭都紧扒三口,抓紧时间建设国家。 现在这可是几千里旅程的第一步,前面有人在负责驾驶,完全不用自己操心,时间长着呢,刘业强便想借着这个机会小憩一阵。发动机在车座下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热量也从车座下向外散发出来,刘业强感觉自己身上已经开始越来越热了,不由得睁开眼睛观望了一下。货车已经增加了硬木板制成的车门框,上面蒙着两层帆布,车门上还镶嵌了玻璃用以防风和挡雨。 帆布吸水后会开始膨胀,一旦膨胀,就能够阻挡更多的水透过,这也就是为什么帆布能用以挡水甚至能够制作水桶的原因。帆布水桶做工简单,只需要在桶装的帆布袋上下各装一个钢圈,就能够做成水桶,因为造价便宜,车队里装备了大量的帆布水桶,在行驶途中可以用来装水或者其他东西。 但是眼下刘业强遇到的麻烦并不是被雨淋,而是屁股底下正在发散热量。设计时发动机的燃烧室不能太过于靠后,增加的热量很容易引燃车厢里的货物,因此发动机的位置开始前移。但是发动机又不能如同旧世界的汽车一般移到车体前方去,第一是假如发动机安置在车体前方,就势必需要长长的传动轴来把动力从车体前方传递到驱动轮去,对于传动轴材质要求比较高,现阶段虽然能够造出来符合要求的传动轴,但是产量一直还是上不去;第二个问题是由于劳斯莱斯本身的设计,车体四个脚踏板的位置,变速箱等位置只能位于驾驶室下方,因此发动机的位置也只能在这个附近。设计人员把变速箱等位置向车体左侧挪动了一段距离,将发动机安装在了驾驶室下偏右的位置。这样安装虽然解决了传动和车体受发动机运动而颤抖可能产生共振的问题,却造就了一个新麻烦,燃烧室的位置不得不也被安装在驾驶室下方,驾驶室里的人一个个如同坐在火炉上一般,在夏天的时候自然是让人难以忍受,更别提车门紧闭的情况下了。 “不行了不行了!”步话机里传来了阳牧秦的声音,“都停车都停车!” 车队在一片树林边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远处开来一条商队,牛鸣马嘶地好不热闹。阳牧秦右肩上挂着一支卡宾枪从车上推开门跳了下来,在自己屁股上连连拍打一边大呼小叫,“太烫了!简直就是烤牛排嘛!” 刘业强也下车来,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坐久了背有点微痛。他侧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支商队正沿着地面很不平整的官道在行进着,身边的驾驶人员正在动手把燃烧室关闭掉,阳牧秦手一边给屁股扇风一边指着车体说道:“把这车的车门都拆下来,不要车门了!最好把挡风玻璃也放平,太热了!这都夏天了,还烧火,真郁闷!” 第六章 偶遇 经过一番折腾,几辆货车上的车门都被拆了下来,风挡也被放下来,侦察车虽然搭载的只是三个人,但是因为重量轻巧,搭载的货物和人员也比较少,车轮外缘是铸铁的,还有花纹,抓地性能很好,能够在十五度左右的坡上以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进。侦察车上虽然也有车门和挡风玻璃,但是因为没有外燃机而不会散发热量,因此上面的士兵们并没有拆车窗车门的冲动。特侦队的士兵们一直警惕地抱着各自的武器在四周警戒,坐在越野侦察车上的士兵则手扶着机枪,右手有意无意地搭在拉机柄上。机枪左侧是两个子弹箱,可以存放两百枚子弹的弹链,上面盖有盖子,防止雨水或者灰尘掉落,在开枪的时候也能仿制弹链掉入座舱里让子弹外壳沾染到尘土之类的污染物,保障射击过程流畅。 路过的商队的人都在偏过头望着这群看上去风格迥异的车队,让他们好奇的主要是这些车上装载的货物不少,但是却没有看到牛马,有的只是人。他们纷纷交头接耳,悄悄议论这些车辆的怪异,尤其是这些四轮车。因为武朝也好,安南也好,附近周边国家都没能搞定四轮车转向的难题,因此只能尽量采用双轮车进行运输工作。双轮车的制造一直都是个大难题,车轮的位置相当不好确定。如果太过靠前,车辆的重心就会偏后,在装载了沉重的货物之后车头就很可能翘起,这就是旧时空为什么经常会出现驴子被车子和货物抬起来的情形。车轮的位置靠前的话同样也会有麻烦,因为拖车的牲畜原本就需要大量的力气牵引车辆,重心过于靠前,重量就会压在负责牵引的牲畜身上,导致牲畜容易疲劳从而降低车辆的行驶距离。 可是眼前这些车辆,完全没有看到骡马这些牲畜,只是一群人在那里站着,难道都是推着行进的吗?可是看着这些人在大呼小叫地围着车子拆卸着东西,全然没有劳累的感觉。许多人不由得都放慢脚步强势围观起来。 “走开走开!”特侦队员对这些突然靠拢过来的人充满了紧张,“不要靠近!”几个过于紧张的特侦队员已经伸手把手里武器的保险打开了,随着侦察车车顶射击位置的“喀喇”一声响,阳牧秦再清楚不过了,这是机枪的拉机柄被拉响了。 “不要开枪!”阳牧秦连忙喊了起来,他不能指责特侦队员,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车队,过于靠近的好奇人群是肯定能够给车队带来威胁的。但是他也同样不能指责这些好奇靠过来的路人,好奇心是所有人都有的正常反应,北上支队使用的车辆虽然在东方港里司空见惯,但是对于本时空的土著而言却是无法理喻的奇怪玩意,自然会有凑上来看热闹的冲动。 商队的后面传来一阵吆喝,“都让开,都让开,老爷来了!”商队的护卫和力工们纷纷让开来一条路来,一辆轻便的双轮马车从后面驶到近前,马车的车轮直径大约一米二左右,车辕距离地面六十厘米左右,车上是一个大约长三米宽两米的车厢,车厢前面挂着布帘子,布帘子上还绣着几只活灵活现的小鸟在枝头的情形,看起来感觉挺好看的。阳牧秦还没来得及感叹这个布帘子上图案的精致,布帘子哗的一下就被掀起来了,一个中年人从里面探出头来,正好和阳牧秦四目两对,这个中年人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身上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宽袍,浓眉大眼嘴边留着长须,定睛一看竟然还有两只跳蚤在胡子边缘须而上。 这情形吓得阳牧秦往后一缩,忙不迭地退了一步。这中年人也是一愣,见到面前这支车队以及随行人员哪怕面前这个看起来应该是这支车队中管事人的年轻人都是冒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用脚底板也能想到这定然是髡人了。眼见面前这个年轻人面上无须,一副对自己样子略有嫌弃的表情,就知此人定然是个真髡,连忙快步跳下马车。 两个小厮见状连忙上前去搀扶,但是被他甩手推开,几步走到那真髡面前施了一礼道,“安允张如松见过元老老爷。” 旁边的随行人员不由得都是一呆,原来面前这群人就是传说中的髡人呢?忙不迭地都有样学样地朝着阳牧秦鞠躬行礼,几个小厮甚至还跪下磕头,把个阳牧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说起张如松,阳牧秦和他没有打过交道,不过登陆日之后的第一次反围剿后,周晋峰就是通过张如松来跟元老院打交道的,要说起来张如松颇还认识几个执委呢。见到阳牧秦一脸愕然,张如松也知道这人明显不认识自己,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元老院的那群元老虽然说打起仗来杀人不眨眼,但是平时对人对事还是挺公正的,没有劫人财物或者杀人取乐的爱好,便直起身来说道,“在下乃是安允乡绅,贵军攻打武安村之时乃是从在下庄子前路过的,敝庄还特地奉送了二十石粮食做军粮的。”说话间满脸都是堆笑。 阳牧秦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还是懂的,便也冲这个中年人点了点头笑了笑道,“你好,我是东方港特侦队副大队长阳牧秦,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没事!”张如松知道这是元老们的标准问候语,也不说太多的话,他和元老院打交道不少,知道元老们喜欢简单,自己说的越多越容易招元老讨厌,于是说道,“在下刚刚坐车在队尾,听随行之人说前方有怪车出现,便赶到这里看看是何事,一看才知是诸位元老。”说着还冲后面探头望向这边的刘业强与鲁奇二人点头示意。 “张某人是否可以询问一二?”张如松的眼睛很快就被劳斯莱斯的外形所吸引,阳牧秦随着他的眼光往后看了看,微微一笑道,“但说无妨。”反正现在车队都还在整理和休息,开车之前还得生火和发动,在这里聊聊天也是好的,只是别凑得太紧让跳蚤跳过来就行。 “这些车乃是东方港所产?”张如松连忙指着远处停着的几辆货车问道,阳牧秦头也没回看着这个“乡巴佬”点了点头,“没错,是东方港产的,以后还会提供出售的。” “哦!”张如松立刻眉毛一扬,明显感觉很开心,“这车是否是人力驱动?张某现在并无看到车队之中有牛马。” 阳牧秦笑着说道,“没错,不需要牛马牵引,人力也只是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使用,我们平时都是采用发动机驱动的。” “发动鸡?”张如松连忙左右看了看,但是并没有看到附近哪里有鸡,而且也没有闻到喂养鸡时会散发的难闻臭味。但是看到那个元老满脸微笑地点头,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只好再次张望了两下,实在找不到鸡便只好作罢,将聊天主题转到另外一个问题上去,“此车能有多快?” “速度?”阳牧秦稍微愣了一下,“这个要看路况了。” 张如松也尴尬地笑了一下,要说起路况这个词他其实并不熟悉,但是他能够猜得到面前这个元老说的肯定是道路的情况。他不由得反过头来看了看坑坑洼洼的官道,不远处一头牛正摇头摆脑地扯着车辙间长出来的一根草吃个不停,与此同时,一团牛粪还躺在车前。作为第一批和元老打交道的人,他对于元老院这帮人修筑的道路并不是只有眼红的份。要知道东方港西进公路一直修筑到武安村原址为止,期间就通过了他的庄子,但是由于道路和庄子之间的田亩众多,而且造型各异,因此公路距离庄子出口足有髡人标注的八百米远,每次自己从庄子出来走到公路边都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外面的公路平整,庄子里的道路坑坑洼洼,给人一种错觉自己是不是该把庄子直接修筑到大道旁边去?反正现在安允也没有了匪患,这群之前被成为海贼的元老们攻打土匪海贼来比官府还上心,一个月里就把安允绝大多数的土匪都打跑了。安允的治安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好过,虽说不至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是以前那种匪盗横行的日子却是一去不复还了。 “在我们的道路上大约可以达到二十到三十公里每小时的样子,在这种道路上,”阳牧秦苦笑着怒了努嘴继续说道,“这种道路就走不了这么快了,只能保证十公里每小时左右了。” 张如松并不知道这个公里每小时是个什么概念,一脸懵逼地望着阳牧秦。这时刘业强走上前来冲张如松点了点头解释道,“牛的行走速度大约是两到三公里每小时,奔跑的速度也只是二十五公里每小时,马在高速奔跑的时候速度大约是二三十公里每小时左右。” 张如松不由得一愣,现在东方港开通的公交牛车他也坐过几次,一个铜板的车票从头到尾几十里,感觉简直赚大了,出门要不是急事,坐公交牛车是绝对划得来的。可是牛车速度慢也是出了名的,这还是东方港的公交牛车一般都是四到六头牛拖车呢,现在他自己商队里的牛车一般都是两头牛拉车,更多的商队的大车都是一头牛,速度简直慢到不行,往往走路都比牛车快不少。这也没办法,谁让牛值钱呢?要是跟东方港一样搞个四头牛拖车,一路的粮草消耗都是一大笔钱呢。 照面前这个眼睛前面夹着细铁架子玻璃窗的元老说的,这种装货的车用人力和“发动鸡”驱动,行驶的速度超过牛车三四倍。他不由得瞥眼望向货车上堆积的货物,明显装载的重量不轻,同时还搭乘着这么多人,似乎比牛车搭载的重量稍微少一点但是却也少不了太多。他心里的小算盘立刻就响了起来,这样的车是好东西啊!不用牛马牵引,就省去了许多喂养牲畜的支出,如果能把他商队里的车都换成这种车,那不是开支要少很多了? 刘业强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东西,便开始跟他吹嘘货运型劳斯莱斯的各种好处,古人虽然智慧不输现代人,但是见识比起元老们来说差得太远了,眼下被刘业强天花乱坠的一通吹嘘,当时就恨不能立马掏钱买一辆试试了。当然,北上支队的车是专车专用,更何况元老也不缺银子,自然不可能把车队里的车腾出来卖给他,真要卖给他了,车队运载的货物往哪儿塞?刘业强跟着阳牧秦一块忽悠着张如松,帮他下了决心到东方港去买一辆试试。 “首长!差不多该走了!”最前面的侦察车上机枪位置的机枪手在冲着刘业强这边喊道。刘业强抬手看了看表嘟哝道,“这才二十分钟,好吧,气缸应该冷却了,放水了没有?” 斯特林气缸在前面几次的运行时必须要排水,不然气缸中凝结水会影响正常运行。几个技工凑到车前七手八脚地对车辆情况进行了检查,纷纷又起来跟刘业强表示没有问题了。 “升火,准备出发!”刘业强再次抬手看了看表,“都准备升火!” 一个士兵掏出一个小金属块,用一把小刀在上面刮了刮,刮了一些粉末在用来升火的木头纤维上,然后用力一擦,只见一瞬间光芒四射,不少火星随之掉落在木头纤维的金属粉末上。张如松先是有些心里发笑,金属刮出火星来不足为奇,但是用这样的方法来升火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他惊得再次嘴巴合不拢了,只见之前被刮落的金属粉末瞬间剧烈燃烧起来,迅速就点燃了木头的纤维,马上就变成了个小火团。几个工人凑过来纷纷用干燥的木头过来引火,然后伸到燃烧室里去点燃燃烧室去了。这金属块是镁,化工厂开始生产之后需要大量的盐,海盐里有着大量的氯化钠与氯化镁,生产镁块的工作也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起来了,这东西相对于火柴而言不怕潮湿携带方便,使用起来也不繁琐,因而现在已经开始装备特侦队作为野外升火工具使用了。 第七章 北海城 在旧时空里金属镁是铝合金中主要的合金元素,不过现阶段铝的生产还根本无法实现,因此铝合金的生产更是没影的事情,却不代表镁就没有用武之地了。镁在现在元老院工业体系中的用途是比较广泛的,东方钢铁厂还是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使用镁粉进行深脱硫以获得优质钢,效果非常显著。同时镁粉还可以添加在燃烧弹、信号弹、照明弹中进行使用,在制药厂中也能够成为药品的材料,最让人兴奋的是焊条的制作中如果使用镁,焊接的效果相当明显,技术部和重工业实验室的联合研发中已经基本上摸到焊条配方的边了,现在已经在进行最后的配方确定工作了,估计在接下来几个月里就能确定最佳配方了。 张如松不知道眼前这块亮闪闪如同银子一般的小金属块对东方港的工业能够作出多大的贡献,但是可以肯定这东西会是个很有用的东西,虽然他现在还没确定下来这个玩意儿具体能用在哪些方面。作为一个相当有商业嗅觉的商人,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商机。但是话说回来,面对这些总是能够时不时弄出新奇玩意儿的东方港元老院,不管什么东西都能成为商机。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等下直接到东方港去咨询一下商贸部门有没有这种“打火铁”出售了。 他一边思索着这些东西一边就看着那些人纷纷上了车,说实话,劳斯莱斯在东方港算不得稀罕物,有时候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这种简陋的木架车。安允有不少的富户大户也从东方港购买了这种木架车,因为坐这种车出去比坐在颠啊颠的轿子里舒适多了,并且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可以节约不少开支——现在安允招人可不是件容易事,花大把的钱不说,还不一定能招到合适的人;而牛车马车乘坐起来虽然要舒适一点,但是跟在牛马屁股后面闻着这些动物的腥臭味实在太过酸爽,并且牛马这些动物平时养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相比之下这种木架车不怎么需要人来服侍,只要注意下关键的部位不会损坏就行,而且就算是坏了,坐公交牛车前往东方港找“四艾思”店就会有服务车过来帮你修车,收费也不高。让土著们更心动的是这些劳斯莱斯还可以进行升级服务,虽然收的钱是挺高的,但是被升级过的劳斯莱斯不仅在驾驶的时候更加顺畅,跑得更快更稳,坐起来也要舒适得更多了。 现在刘家寨就有两台豪华版劳斯莱斯,其中一台是孙文彬送给岳父大人的,另外一台当然也是孙文彬买的,但是是以刘丽婷的名义送来的,是送给刘家的老太爷用的。刘家自从婚礼上那么折腾了一场豪门作死之后,叔伯一辈中大部分反刘明远派的因为蹦跶得太欢被直接送到了劳动营劳动了一段时间。当然,就算是他们在元老面前公然诋毁元老院,这毕竟也是孙文彬的亲戚,真把他们都弄死在劳动营里也不是件事,所以最作死的老头也不过是背了三筐石头就被赶回家了,没折腾死人。不过自此之后刘家寨里刘明远就再也没听到过反对的声音了——他女儿可是中国人里大头领的大房,要弄死人还不是分分钟?刘明远也通过刘老太爷传话下来,只要不闹腾,大家的分红少不了,闹腾的话就不好说了,现在那些反对派就连小动作都不敢在暗地里闹腾,一个个都是乖宝宝,每天就是到东方港来喝茶饮酒看海吃鱼了,反正都是刘家一份子,家里收益总有自己一份。 那两辆豪华版劳斯莱斯车身较长,转弯半径较大,但是经过奢华的装潢,除了有顶篷和挡风玻璃之外,还有红木板的车门,车座椅上还有坐垫。这种车在现在算得上是安允一景,只要在外面道路上行驶,就能有不少人在驻足观望望眼欲穿,让刘家的人明显感觉自己地位直接提升了不少,有时候出去办事什么的那些叔伯都会差人去找刘明远借车,一来二去竟然把双方关系润滑了不少,也不如之前那般尖锐了。 张如松一直以来都很想要买一辆劳斯莱斯来开,在安允土著中劳斯莱斯基本上就是身份的象征。如果外出谈生意什么的能够坐劳斯莱斯去,哪怕是最简化版的劳斯莱斯,也远远压人家骑马坐轿的人一头。他自从和东方港“海贼”联络后在安允的身价倍涨,由于他在最早时就能和海贼说上话,因此他也早早地从东方港工业部门拿到了一批货物。张如松和其他商人不同,不是仅仅两地搬运,而是用当时别人贿赂的钱组建了一支商队,沿着北海向北进入广东沿着永安州然后转向东面到钦州再前往廉州。到得廉州他没有继续前往明州,又偏向北面沿着横州到达南宁,沿途一路卖货赚了个盆盈钵满的。这次回来原本就打算买一台劳斯莱斯来撑场面,但是一直都很担心会不会出现这样的车辆不能在官道这样的糟糕道路上行驶。可是现在面前这车队全部是由劳斯莱斯组成,其中更还有货车型的,当下就驻足看起这些人如何开车。 只见车旁的小烟囱里往外冒出了一阵黑烟,没多久烟就慢慢变淡,到最后没有烟了,几个人拿着个一头偏着的辘轳在车中间的位置摇了起来,过不多时就听到劳斯莱斯的肚子下面发出突突突突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却是连续的,张如松在心中想这应该就是那个“发动鸡”在闹腾了吧?许是用那个辘轳在打里面的鸡,等里面的鸡乱跑时就能带动车子跑了?细细一想只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车上的人也没怎么用力踏,仅仅是扳动了几根杆子,就见那装着许多货物的车子自己开始慢慢往前挪了。 官道虽然说宽度不怎么宽,但是刚才看热闹的商队都集中在草坪的旁边,将进入道路的入口让了出来,为首一辆看上去就很轻巧的劳斯莱斯速度很快又轻巧地转入道路,然后一溜烟就冲到前面去了。从车上三个人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们似乎还是要用脚踏的,而后面那些货车却全然不用。看到这些,张如松的心立刻就跳了起来,这是多美好的事情啊,竟然不用人力,就直接可以自己走,还能够搭载那么多人和货物。 他不由得扭头看了看自己商队的那些牛车,许多车上装载的东西还没有那些货车上装的东西多,看那些车快速驶去的背影,这速度已经远远甩过了牛车了,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平稳地行驶者。中国人还真不骗人,说速度快就真的是速度快,的确远远超过了牛车呢。张如松的心立刻就跳得更厉害了,他在这些劳斯莱斯上看到的远比那些镁块更大的商机。这次他前往南宁的路途遥远,一路上走了足足四个月还不止,这段时间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还提心吊胆,生怕路上遭到土匪的袭击,以牛车的速度是肯定跑不快的。眼前那些货车速度已经能和自己乘坐的马车相比较了,看起来操作的步骤也不麻烦,张如松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让他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是不是干脆做一个工坊自己制造这样的木头车子呢?看起来似乎难度也不高嘛。 =============================分隔线============================= 只花了半天时间,北上支队的车队就已经到达北海的城墙下,北海是武朝安南省的首府,也是最靠近南海的大城市了——北海的东面十多里就是大海,因而海防参将所也被设定在这里。刘传志身为北海海防参将所指挥使,负责整个安南的军事指挥工作,算得上是安南的二把手,他头上还有个安南巡抚。事实上武朝一直以来都是秉承以文抑武的习惯,虽然说刘传志的品级比巡抚还要高两级,但是在大事上就应该要听从安南巡抚的节制。 安南巡抚平时对他挺不客气的,多次勒令他率军进攻东方港,刘传志曾经亲自到得东方港刺探情报,深知东方港军力强大,虽说己方力量强大但对付那种敌人必然是以卵击石,因此一直压着命令就是不出击。巡抚对于手下这个指挥使的阳奉阴违相当不满,多次勒令无果之后就发动言官对他进行弹劾。如果不是锦衣卫千户岑敏一直在暗地里帮他的话,恐怕几个月前就已经被搞下台了。 不过随着这段时间陕西流寇的逐渐被招安,整个武朝官场兴起一股招安的风潮,这安南巡抚也放弃了进剿髡贼的想法,改为让人去招降。正好刘传志暗地里也已经通过岑敏与东方港的髡贼们联络已久,不多时东方港就发来消息,要向京师献上一批奇珍。 这事情让安南巡抚为之喜笑颜开,虽然说髡贼一直以来占据武朝的土地,但是给安允地区带来的好处还是很多的,例如说安允现在基本杜绝了匪患,南海洋面上也因为这群髡贼的水师以及逐渐聚集的迈德诺舰队而平静了不少,更不要说髡人一来就抓了钟斌,更是在一个月前歼灭了一直在广东附近肆虐的刘香。治安的增加到还是其次,让人眼红的是这群髡人直接就在以前荒芜的沙滩上创建起了那个被称作东方港的城市,生产的货物如今卖到附近多地,让东方港以及其所在的安允都成为了一个较为富庶之地。 以往每年这时节都是台风肆虐之时,每次台风之后各县都有县令发来求救公文,要求拨款赈灾。今年安允虽然也发来了公文报告台风,但是却完全没有提起赈灾的事情,根据锦衣卫提供的情报,髡人在东方港虽然也受到了一些损失,但是因为防范及时几乎没有死人,损失也快速得到了恢复,甚至于他们还派出了人员对安允各地进行救灾和诊治。虽然说周晋峰很不要脸地把所有的功劳都据为己有,但是谁都知道这些事情事实上是由“髡贼”实现的。 “老爷,髡贼来了。”随着一个小厮走到门口禀报,刘传志把手头的《射雕英雄传》放下,站起身来,但是想一想,还是把这本书用几张“髡纸”盖了起来,同时口中吩咐道,“不许乱说,你可以说他们是髡人,但是别说贼字。”小厮连忙拱手表示听到了。 根据之前商讨的计划,中国人会提供一批货物送往京师,同时也会提供一批钱给北海。不仅提供给巡抚那边的文官系统,同时也会提供一笔钱给他这边的武官系统。 这个条款让刘传志当时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要知道不管是哪个世界,这种不差钱的傻子都是最受欢迎的了。现在虽然每年朝廷都有一笔给安南省的军饷,但是这种军饷经过一路盘剥下来就剩不了多少钱了,他对于这些钱还不得不染指——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手下仆佣什么的都是要开月钱的,他从底层爬上来当官可不是为了过苦日子的。这样一来,经他手下去的军饷就更少了,经过层层盘剥下来,到得士兵手里能够拿到十分之一就已经是赚大了。 士兵们拼着命为他们打拼,到头来钱也拿不到,自然心中不快,往往每年都要上街闹饷,闹到严重的时候少不得还要杀几个百户什么的。不过这种闹饷倒也不是大事,发一两个月的饷钱,然后杀掉一两个带头作乱的,就没什么事了。刘传志眼看着现在又快要到闹饷的时候了,他也一直都是坐立不安,毕竟每次闹饷闹大了的话他还是要被上面骂的,要是真闹的不能收场了,保不齐还要被革职彻查。眼下这群髡人竟然能够雪中送炭地送来一批钱,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对于这群髡人等待已久,还是几天前就天天派了自己的亲兵于城南门和西门等待,只要看到了髡人的车队,就让他们把髡人先迎到自己的宅邸先。 第八章 武器展示 1 刘传志随着小厮来到了迎客厅,大厅里正坐着三个人,不远处环绕拱卫着八个人。刘传志微微一看便知这八人基本上都是练家子,身子微曲,眼神都盯着各自的方向,即便是自己进来,这些也只是瞟了一眼就恢复原来关注的方向了。这八个人身上穿着的都是统一的衣服,上身都是短打小褂,下面穿着一条长裤,脚上蹬着一双高腰的布靴。细细看去这些人的衣服虽然乍看上去粗糙,但是缝制什么的却甚为精细。其中两人头上还戴着一个头盔,乍看上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外面蒙着一圈布,在盔上额头的位置还有一个圆形的布片,上面是白底蓝色的北极星。 刘传志去过东方港几次了,很清楚这个就是髡人号称的“北极星”,这些人把北极星的布片印在头盔上,应当就是髡人的兵士了。看这些人的样子,应该还是真髡的精兵。一想到这里,他又细细打量了一下最近的一个精兵,这人身上的短打小褂是绿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没洗好,颜色乱糟糟的,有黄色有黑色的斑点在上面到处都是,看起来犹如叫花子一般,当即想要笑,却又发现他穿的裤子也是同样的颜色,再仔细看,这人还戴着手套,手套上也是同样的斑点。刘传志毕竟是老将了,看到这般情形也猜到应该是特意为之,于是也不多说,免得不懂这些髡人的东西闹笑话。 这精兵腰间缠着一条腰带,腰带上又有背带穿过双肩挂着,腰带上有着一圈的各种小布袋,许多布袋里都鼓鼓囊囊地装着东西,上面有搭扣扣住,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东西。但是一侧的大腿上绑有一个个头不小的三角形皮制包,包的头尾都是没有完全封闭的,头部露着一截看上去是木头的柄,尾部则露出一根细管。刘传志认识这东西叫做“转轮手枪”,他几次悄悄跟着手下前往东方港的时候见过不少髡人的衙役腰间都佩戴着这个东西,听说是一种可以连续发射的手铳。由于这段时间来髡人的军队一直在进行战斗,战斗中一些损毁的武器在运输途中被别有用心的人盗走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的,其中有一支在战斗中损坏的转轮手枪就被送到了刘传志这里。不过他仔细检查了这支手铳,要说起髡人的做工真的没说的,但是这么精密的东西该怎么发射他全然想不通,现在既然这些人在这里,当下决定等下寻机会问问。 这些精兵手中都端着短火铳,看起来比武朝军队的火器来较为轻巧,有的火铳长两尺有余,铳身侧面还有转轮,应是装填子药的;有的却是三尺多,铳身尾部有一个大盒子。这些人所有火铳拿在手里的姿势都是一样的,全是铳口斜斜朝下。看着这些一动不动的精兵刘传志心里不由有些羡慕,即便是他身为指挥使,手下的最好的亲兵在平时操练之时也都是站着摇摇晃晃的,哪里有现在这般站立如松的姿态? 他上前几步,身边一个小厮连忙高声喊道,“刘老爷到。” 正坐着聊天的几个“真髡”都脑袋扭向入口方向,这是刘传志才第一次真正亲眼看到了真髡。眼前这些人都是一般无二的面上无须,皮肤虽然日晒较多显得略有些黝黑,却十分光滑。坐在最下方靠近自己一人也是穿着有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头上还缠着一条绿色的头巾,从漏出来的地方可以看出他头上的头发很浅,真的犹如刚刚长出头发的头陀一般,这人脸上一看便知应是十八九岁,两眼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刘传志正打算说话,就见坐在最上方的一人站了起来,这人身高较其他人高一点,但是却很瘦,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小褂,小褂上还有几个布口袋,看起来应该是缀在上衣上的,这身形乍看上去竟然有点像是一个大号的稻草人一般。此人鼻梁上搁着一个铁框,框子里还有两块小水晶玻璃,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这人走上前来冲着刘传志拱手施了一礼道,“刘将军好,我们是东方港负责押运物资的北上支队,我们将同物资一齐北上前往京师。” “啊?”刘传志不由得一呆,“不是说只是送一批礼品到京师就行了吗?你们还要亲自去?” “那是当然,”那人微微一笑,“我是东方港科技部门的刘业强,这次送往北京的礼品中有一些是比较复杂的产品,需要组装和维护,我们要为这些产品提供维护人员的培训工作。” 刘传志听的一头雾水,但是这人是有头衔的,想必也是髡人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便也拱手回礼道,“原来还是家门!幸会幸会!没准五百年前与刘先生还是一家呢!既然诸位先生要一同前往自然不是问题,只是此去北京一路路途遥远,车队行走颇为耗时,数月之历程沿途消耗粮草我北海怕是有些……”说着他又有些犹豫,但是他这次派去押运贡品的人有两百人左右,光是保证他们沿途开销就要准备两百多两银子和三车粮食。眼前这些髡人看来平日里生活都是养尊处优的,如若跟着这帮丘八一起北上,定然要吃得更好。这样一来,押运人员的开支恐怕要提升一倍还不止——这可都是他刘传志自掏腰包啊,要是送到京城皇上心里开心赏赐一笔倒还好,若是没有赏赐,那可就是纯亏呢。 刘业强正打算说话,就听得旁边一个人说道,“刘将军只管放心,光是刘将军对我们的理解和支持,就不能让刘将军吃亏。”说着就递上来一张红纸。刘业强扭头一看原来是鲁奇,鲁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礼单给掏出来了。刘传志疑惑着接过来,细细一看顿时嘴巴就咧开笑了,上面的确是一份礼单,详细地列出了一批目录,别的不看,光是看到最上面的“礼金”就把刘传志乐得脸上开了花。原来光是送给刘传志的银子就是三百元,外加还有赞助给他指挥使司的开销两千元。 他已经去过东方港好几次了,知道在东方港银子不吃香,吃香的是髡人自己发行的银币,虽然一个银币的重量比一两要低一点,但是做工精美而且现有条件无法仿制,因此价值一直都很高。一元的价值绝对不低于武朝的一两甚至于在一些地方的价值还要更高点。虽然说赞助指挥使司的只有两千元,可是光是送给自己的钱就有三百,髡人好大的手笔呢。往下再细细看去,还有一批髡盐,髡盐可是好东西,细细如雪,在北海城里早就把官盐排挤出了市场,就算是官盐价格再低也没人买。此外还有一大批铁锭,是从东方钢铁厂里直接运来的,数量足足有两吨。刘传志虽然不知道两吨具体有多重,但是以髡人抬手就是三百两的礼金,这两吨的重量绝对少不了。看到最后他差点跳了起来——一百五十公斤白糖,白糖是什么?那是比银子还要值钱的东西呢! 话说安南与广东都是甘蔗比较多的地方,以前每年甘蔗收割的时候都会由各个糖作坊直接榨甘蔗汁煮糖,糖商则开秤收糖。但是这些土法制出的糖大多是红色的,又硬又大杂质甚多,就算是磨碎了也是如同泥土一般不仅难看,而且味道里也有着一股淡淡的酸味,时间长了还容易变质。但是髡人造出来的糖可不同于这些红色的糖块,而是一颗一颗细细如沙子一般的白色砂糖。与红糖相比白砂糖的味道更加甜,而且溶于水后有一股甘蔗的清香。如今一勺这样的糖就能值两百钱还不止,这一百五十公斤糖能值多少钱?他不由得在心里盘算了一阵,却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惊,盐与铁,一直以来这两样东西都是国家专营,不允许私人染指,但是这群髡人送来的礼品中头两样就是盐铁。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明明他们的是私盐与私铁,但是品质却非常高,比官字头的同样产品质量高出的不是一点半点。髡人送来的这些东西虽然好,但是烫手,他一时间也犹豫起来了,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这些盐是赠与守卫安南之将士们的,感谢诸位镇守武朝南疆。这些铁则是略表心意,我中国虽是自海外而来,但是祖上也是华夏之人,对华夏也同样守土有责,特送来这些铁赠与军中之铁匠以打造更优良之武备。此外我等还带来一批武器之样品。”说着鲁奇招了招手,一个特侦队员快步走上前来转身背朝鲁奇,鲁奇从他身后的刀鞘里抽出一把长刀来。 看到有人抽刀,里里外外的刘府守卫纷纷大惊失色,纷纷把腰间的短刀拔了出来,更有几人弯弓搭箭站在远处警惕地望着这边。刘传志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的面前这几个髡人的精兵吹了一声口哨,纷纷把手里的短火铳举了起来,铳口指向好几个方向,几乎封闭了全部可能来人的方向,两个精兵更是上前来用身体挡住了这几个真髡。 “住手!”刘传志和阳牧秦同时喊出声来,尤其是阳牧秦那略带一点稚嫩的声音尤其明显。“把枪放下!”特侦队员们稍微愣了一下,但是按照命令恢复了之前的戒备状态,但是手指头大都已经搭在了扳机上,眼睛依旧盯住那些可能造成威胁的方向。刘传志挥了好几下手,这才让自己手下把刀都放下。 鲁奇双手捧着那把长刀走上来笑嘻嘻地说道,“在下鲁奇,应商贸部要求提供一把长刀样品给刘将军看看。”刘传志点了点头顺手接过这把长刀,长刀入手直接就愣了一下,这把长刀并没有多重,只是自己军队中装备的边军长刀三分之二的重量。但是这把长刀全然不似平时见到的铁刀一般暗淡光泽,长刀显出的是一种被打磨过的银色光泽,仔细看上去这把长刀刀身和刀口似乎材料还不一样。 鲁奇笑着说道,“若要知道这把刀质量如何,尽可拿一把好刀来对比试试。” 刘传志点了点头,让一旁的亲兵把自己战刀拿了过来。他的战刀是让人从广东肇庆专门打造的,当时是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现在听说要打造同样质量的一把战刀至少需要两百两了。他一直以来都以自己的战刀颇感荣耀,每次大阅的时候都会佩戴这把战刀。 鲁奇点了点头,问道,“不知道将军想要如何比较?” “砍铜钱?”旁边一个亲兵悄声问道,“还是吹毛断发?” “那就都试试吧。”鲁奇点了点头,接着刘传志就拔出了他的这把战刀,战刀的刀柄上镶着红色的宝石,还缀着一条绸子,看起来就是一把宝刀。事实上鲁奇自己心里也没有多少底,古人不是不会炼钢,他们只是不懂得钢为什么会变成钢,也完全不懂得要让钢变得坚硬纯粹就是一个让铁中间渗碳的多少。古人能够造出削铁如泥的宝剑,但是无法量产,眼前这把看起来颇有些奢华的刀保不齐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很快两个亲兵把两摞铜钱摆在了外面石桌的一叠纸上,刘传志指了指一个亲兵说道,“你刀法最好,你来。” 那个士兵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双手接过战刀,接着走到桌前把长刀举过头顶,对着铜钱就是一刀。随着手起刀落,其中一摞铜钱应声掉落在地上,从最上面一枚到最底下一枚,全都被从中间切成了两半,而下面的纸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好刀法!”旁边的人都欢呼了起来,就连几个特侦队员也悄悄点头,这样的刀法收放自如,果然很不错。 “好的,你去试试。”鲁奇指了指那个之前背长刀的特侦队员,那个队员不由有些犹豫地望了一眼阳牧秦,阳牧秦点了点头。那队员连忙从桌上拿起了从他背上刀鞘中抽出来的那把长刀,走到外面的石桌前,举起来对比了好几下,然后举过头顶,对着那剩下的一摞铜钱就是一刀砍了下去。 第九章 武器展示 2 和之前那个亲兵的刀法不同,这个特侦队员一刀下去简直就是用刀刃在铜钱上砸的,随着当的一声脆响,只见纸上摆着的那摞铜钱顿时四散开去,从第一枚到最后一枚,都变成了碎片掉得满地都是。就连不远处站着的鲁奇身上也被飞溅到了两瓣铜钱。再低头看去,桌面上摆着厚厚的十多张纸也被一刀砍破了。这一刀砍下去全然没有之前那亲兵挥出的那刀一般的从容不迫和干净利落,倒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往水桶里砸了一块石头一般。 旁边顿时响起了围观者的哄笑,那特侦队员涨红了脸,但是没有首长说话,他也不好发作,只是闷闷地站在那里。随着一阵孤零零的鼓掌声,所有人把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原来是阳牧秦,阳牧秦正轻轻拍着巴掌走了过来,刘传志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也没有打断他。 阳牧秦走上前来,伸手接过那把钢刀举起来展示了一下,“大家看看,上面没有任何的崩口,让我们来看看刘将军的宝刀。”说着走到那个亲兵面前伸手一笑,“可以吗?” 那亲兵有些犹豫,扭头望向刘传志,刘传志点了点头,这亲兵便把战刀双手递过去。战刀入手,阳牧秦觉得手中一沉,这把战刀虽然看起来很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是相当沉重,抓在手里很容易累。 “我们现在比试的可不是刀法,”说着阳牧秦在那特侦队员身边碰了一下继续说道,“各位也都看到了,我们的刀刚才不仅劈裂了所有的铜钱,还同时切断了下面垫着的纸。” 刘传志暗地里笑了下,铜钱下方只有三四张纸,刚才那个兵一刀劈下去那势头跟力劈华山似的,大家可都听到了刀刃打在石桌桌面上清脆当的一声。再厉害的宝刀这样直接去砍石头,就算不崩裂刀口也是要卷刃的。不过阳牧秦举起那把长刀来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了一下,这刀刃还真没有出现崩裂或者卷刃的情况。几个士兵涌到近前细细看了一阵,不由一阵大呼小叫,“真是宝刀!”“这样砍都没有卷刃!”“太了不起了!” 刘传志一愣,连忙快步上前,接过那把髡人长刀细细查看。这把髡人长刀看起来和自己那把战刀外形区别比较大,武朝使用的边军长刀外形类似雁翎,也叫雁翎刀,刀身在前方略有点弯曲,方便拔刀和挥砍。但是髡人的这把刀全然不似雁翎刀的外形,而是一种接近于直刀的外形,刀背比较厚重,刀柄较长,挥舞起来方便把握。他手中拿着这把直刀试着挥舞了两下,又把刀递过去说道,“此刀太轻,若是劈砍之时怕是力量不够,尤其在格挡之时可能会被重刀劈断。” “这个很简单,”阳牧秦心里原本就充满了对武朝武器的看不起,眼前这个虽然是个将军,但是在他面前也不过就是个地位高点的土著罢了,当下就犟了起来,“会不会被劈断很简单,我们试下就知道了。”说着冲旁边一个士兵说道,“把你的刀给我!” 那士兵一脸茫然,扭头望向刘传志,刘传志不由得笑了笑,他哪里不知道这个真髡小娃娃是要直接用刀劈刀,当下也就点了点头。 阳牧秦把刘传志的战刀递给一旁的一个亲兵,接过递来的雁翎刀,走到之前试刀的特侦队员身边递过去,“来,拿着这把雁翎刀劈我们的。”说着就找了个地方把东方港产的长刀卡住,让刀刃垂直向上悬空在桌边。 那特侦队员有点犹豫,刚才自己那一刀下去砍得铜钱四溅被那些士兵笑话感觉很不好,阳牧秦不由得撇了撇嘴,“不就是刀法不好吗?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拼刀的,去,我支持你。” 特侦队员连忙点了点头再次高举雁翎刀,对着那被卡住的刀刃恨恨就是一刀砍了下去,随着当的一声脆响,只见火星四溅,所有人都觉得头皮有点发麻的感觉。再仔细一看,那特侦队员手中的雁翎刀还抓在手里,但是刀前方一段比较厚重的部位已经不见了,四下看去,原来刀前方一段已经落在了泥地上,还有一部分插在地上。而被卡在桌上的那把髡人的刀一点事情也没有,士兵们再次一拥而上,纷纷查看起刀口上的情形来,但是什么痕迹都没有,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地仔细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圈,忽然一个士兵喊了起来,“看到豁口了!快看,就是这里!”说着兴奋地往刀口上一指。 不过太实在是太兴奋了,手指头直接戳在了刀口上,给划了一下,只见鲜血立刻就涌了出来,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就在地上抓了一把土要盖在伤口上。 “住手!”一旁的一个特侦队员连忙喊道,“不可用尘土覆盖伤口,会破伤风的!” “破伤风又是何意?”旁边的人都是一愣,在他们平时如果手指割破这类小伤往往都是地上抓一把土或者刮些墙灰直接洒在伤口上,这样止血快,不至于一路滴血。有人立刻好奇问道,“这只是割伤手指,用尘土覆盖只是止血,如何会伤风?” 那个特侦队员连忙说道,“破伤风乃是破伤风杆菌经由皮肤或黏膜伤口侵入人体,在缺氧环境下生长繁殖,产生毒素而引起阵发性肌痉挛的一种特异性感染,如若发作一开始就会全身乏力、头晕、头痛、咀嚼无力、局部肌肉发紧、扯痛,身体发硬痉挛。还会出现牙关紧闭、蹙眉、口角下缩、咧嘴苦笑、颈部僵直等症状。”他事实上并不是特侦队,而只是一个军医,因为特侦队里缺乏随队医生而从军医中特招来的。背这些东西花费了他不少的时间,此时遇到被众人如众星拱月一般望着,他觉得自己之前苦背医术真的值了,不由得喜笑颜开继续说道,“若是病情加重,就有可能因为强光、声响、触碰与饮水时出现还会面色青紫出气困难之症状,甚至会直接呼吸停止直接死亡!” 刚开始那帮士兵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些病理别说是这些大字不识的兵丁,就算是几十年的老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眼前这个髡人的兵,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却能够把病理症状什么的说的头头是道。更可怕的是他说的这些症状许多士兵还真的见过,不由得一个个觉得背上汗毛倒竖,原来不少同伴就那么奇怪死去不是因为恶鬼索命什么的,而是因为盖在伤口上的一撮土。那个手受了伤的士兵更是傻在当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垂着向下,看着鲜血往下流淌却不知道该如何止血。 军医走上前去把他的手抬起来放在一旁的桌上,从武装带口袋里掏出了个小急救包,里面有小玻璃瓶的酒精和棉签纱布等物,他按照包扎的顺序熟练的对那伤口进行了清理,然后用纱布包好,对那伤兵说道,“好了,这样便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形,明天此时即可拆掉伤口上的纱布,三天内伤口不要沾水和尘土就好了。” 旁边一群人都傻傻地看着那个军医熟练地处理了伤口,这时刘传志才掂着胡子说道,“平日里听说你等熟知医术,老夫还不相信,此时见到,果然名不虚传啊!”说着刘传志冲着刘业强拱了拱手道,“不知刘小友此大夫可否割爱?留于我营中任军医呢?” 刘业强耸了耸肩说道,“这个当然不行,”看到刘传志一脸尴尬,他又接着说道,“但是刘将军可以选出几个识字多又聪明伶俐的年轻人,送到我们东方港去,可以代为培训。” “哦?”刘传志不由得立刻就兴奋起来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留下这么一个军医在这里无非只是多个军医罢了,如果能够真的在东方港培养出几个这样的军医来,自己军队以后的伤病员什么的就完全不是问题了。而且这种培训是直接从军队中出人,就不需要向民间征发大夫,减少军民之间的冲突。当下他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说着冲着旁边一个亲兵吩咐道,“让师爷去准备下,挑选出一百个识字又聪明的送到东方港去。” 培训军医这事情在执委会会议上其实也经过了讨论,原本有不少元老对这个提议表示反对,因为元老院的黑科技未免太多,他们害怕这些来东方港进行培训的医生会把元老院的黑科技带走。不过当时刘业强就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如果为土著势力培养医生不仅不会造成技术流失,相反还会推进技术发展以及获得大量收入。 因为元老院的医学是建立在旧世界西方医学的基础上的,手术、抗生素这两样东西在现在的中医面前根本就是荒诞至极,如果这些医生经过了东方港的医疗培训,那么必然就会只熟悉元老院医疗体系的治疗方式,使用的药材也不是现在流行于武朝的中药,而是以西药为主。西药一直都是以见效快效果好著称,一旦打进武朝市场,基本上可以把现有的武朝民间医疗体系都给打垮,这对于收编武朝民间医生和各种偏方来说是非常有效的。这个阐述直接征服了绝大多数的元老,当即就以三票否决一票弃权和三十三票同意而通过。 要知道给人家培训医生可不是免费的,学费可得他们自己掏,并且今后使用的医疗器材和药品全部都必须从东方港获取,土著不可能有自产的能力,因此这就是一项稳赚不赔的买卖。 刘传志不知道人家打的算盘,只知道熟悉伤口处理的大夫越多越好,要知道战场上最容易死的就是新兵,新兵如果能从战场上或者回来,那么几乎马上就能成为熟练老兵,无论这个老兵是不是在战斗中受过伤。大夫越多,就能够救回越多受伤的士兵,这样一来军队的战斗力就能够稳步爬升。 正欣喜间,他瞥眼却见到了那把被卡在桌上的长刀,连忙走上前去拿起来细细查看,果然在刀口上有一个小豁口。但是这个小豁口未免也太小了,就算是一只蚂蚁也怕不过去。他当下心头骇然,虽然说那士兵拿过去的雁翎刀不算是什么好刀,但是被这把看上去光亮照人的直刀给迎面切断,那么这直刀的硬度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自己的战刀也是舍不得这样跟别的刀直接对磕的。 “果然是好刀。”刘传志不由得赞叹了一声,但是阳牧秦没打算让他继续赞叹,而是拿起之前被砍断的雁翎刀,直接用力插在了泥地里,冲着屋内喊道,“上尉,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嗖嗖两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两支箭矢从会客厅里飞了出来,一前一后都直接射在了断掉的雁翎刀刀刃上。随着叮当两响,刀直接被这箭矢射成了三段。 要说起之前那个特侦队员挥刀砍铜钱的动作,简直就是个冷兵器的业余玩家,不论是挥刀的动作还是劈砍的力度,在这些士兵们眼里都算不得行家,最多也就是一身蛮力罢了。但是这两箭射得却是匪夷所思,在刘传志的军队里不是没有神箭手,只要能够在五十步的距离里上靶就是神箭手了。但是那个没有人看到的射手明显把那些五十步上靶的“神箭手”远远甩在身后,他射的可不是靶子,而是刀刃。若要是说射中一箭,也许是巧合,但是两箭都射中了刀刃,这样的射术是人能够实现的吗? 这时那个射手从会客厅门口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把通体黝黑的钢弓,这把弓和武朝军队使用的长弓完全不同,这弓身上竟然还有几个轮子,使用的弓弦也都是钢丝。远处站着的几个弓手此时也不由自主地靠拢过来,他们当然知道这种钢弓能够造成的杀伤力和射程会有显著的提高,这个射手刚才的那两箭能够把刀从刃部直接射断除了射术精湛之外,这弓和箭头应该都占了不少的便宜。 第十章 武器展示 3 从会客厅里射出两箭的人毫无意外自然就是蓝草,几百年对弓箭的浸淫让他对于射箭的熟练有如拨动自己的手指一般熟练。他手中提着一张滑轮弓从屋内走出来,不过他眼下的姿势和阳牧秦在旧世界看过的精灵出场方式截然不同,这个精灵穿着一套标准的“迷彩服”,头上还包着一套迷彩头巾,腰间和其他特侦队员一样缠着一条帆布腰带,腰带上与其他人一般无二地有着许许多多的小包,甚至于在右腿位置上还有一个腿套,里面插着一支转轮手枪,手枪的握把上还用红木做了手柄,雕刻了精湛的花纹。不过他也有和别的特侦队员不一样的地方,他左边大腿上绑着一个腿套,从腿套的顶部露出的羽毛和箭杆可以看出里面装的都是箭矢。 蓝草的弓箭算得上是一绝,当然,随着他加入元老院归化民体系后,他那出神入化的射技自然也是东方港一绝了。对土著而言弓箭在这个世界的实用性远远超过火器,而相对于普通火器,弓箭也有声音小、贯穿力大以及可以回收使用等优势,在还没有开发和生产消声枪的现在,弓箭在特侦队“干湿活”的时候更能够为隐蔽和暗杀提供掩护和奇袭效果。因此这次蓝草随着北上支队行动,不仅带了标准的元老院特侦队装备和弹药外,还带了他的非标准装备弓。 现在蓝草射出的两箭并不是仅仅为了展示他远超常人的射术,而是为了向刘传志展示元老院工业体系的新产品——滑轮弓。滑轮弓的生产是有很大门槛的,就连掌握了足够黑科技的东方港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生产出来,并且性能还是比蓝草手上那把旧世界原产的要差。但是即便是再差,也远比起现在站在远处的那几个还在发愣的弓手手中的木弓要好多了。 相比较起来,一般的弓匠人能够制造出来的良弓性能还是很不错的,射程最高的甚至于能够射出两百米左右,但是这样的弓往往寿命不长,因为弓本身大多是由木头制造的,对于木料的要求非常严格。拉开弓用的力气越大,对弓身本身的损害也就越大,所以古代那些名弓的主人们不到万不得已或者特别的时候是不会随便乱放箭的。况且那些强弓拉开所需要的力量大,对射手本身的要求也非常高,没有太大力气的人往往连弓都拉不开也是可能的。 但是滑轮弓却不用这样折腾,滑轮弓通过滑轮的力量可以将拉弓的力量增加几倍,不用太大力气都能够把箭矢射出很远,所以在旧世界的治安法规中复合弓、反曲弓等并不在警察的管理范围里,而滑轮弓与弩却都是警察严管的“管制武器”。 不过眼下可没有警察能穿越到这里来管这些滑轮弓,事实上元老院出售滑轮弓这可不是首次了,还是刚刚穿越之时最初的执委三人组就已经出售过一次滑轮弓给明州黄石的黄家寨了,眼下他们想要打开武朝的销路,至不济也可以让以后在辽东作战的军队能够用上力量消耗小威力却能翻倍的“髡弓”,只要是能让后金吃瘪的事情,就是元老院热衷于去做的事情。 刘传志自然是看到了这把造型奇特的弓,倒不是没见过钢弓,但是这钢弓的外形未免也太奇特了,弓身上缠着的不是一条弓弦,而是平行的好几条弓弦绕在了弓身两头圆乎乎的两个轮子上。他不由走了几步上来想要结果这把弓看,却见那人很熟练地把这把弓挂在了身后一个特别的挂架上,从一旁的人手里拿起了另外一把钢弓。这把钢弓外面也涂着一层黑漆漆的东西,也是有着同样的轮子和绕在轮之间的铁线弓弦。 刘传志点头接过,这把弓自然要比木弓重一些,但是入手后手感却是很不错,他让手下拿来一支箭,然后准备搭箭。不过他接下来就愣住了,在标准的弓弦位置有两根铁线弓弦,这些铁线是由五六根细铁丝缠绕起来的,看起来力量应该会相当强,看到这里,他不由得扭头望向那个背后挂着弓的人。 蓝草走上前来拱了拱手道,“将军,这两根弓弦中任意一根即可。” 刘传志点了点头,搭箭在其上,然后瞄准了院子远处的一棵树,就拉开了弓弦。这个动作让他不由得有些吃惊,因为这个动作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作为一个老将,他是射过箭的,拉开一个这么大的弓需要多少力气他心里肯定有数。但是现在拉开时用的力气似乎只需要以往三分之一的样子,感觉非常轻松就把弓身拉得满满的。“这个……”他不由得保持着这个射击姿势脑袋转向那个特侦队的弓手。 蓝草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笑一笑说道,“将军,这弓用的力气的确不大,尽可试射一发。” 刘传志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没底,但是还是瞄了瞄那颗大树,接着就放开了弓弦。随着嗖的一声,只听得远处树干上“砰”的一声响,箭矢已经命中了树干。刘传志一愣,把手里的弓交给了身边的亲兵,快步走向那棵大树。 “好箭!”阳牧秦一边赞叹着一边跟着刘传志走上前去,旁边的士兵也纷纷围了上来,等到见到那箭矢之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箭矢是直接削尖了的细木棍,现在箭头已经完全没入了树干,整个箭身的六分之一已经看不到了,箭杆的尾部已经被打裂,箭身上也裂开了不少的长度,可见刚才这一发的力量有多大。 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用木箭都达到了这么强的力量,如果换成铁箭头,那不是连铁甲都能射穿?刘传志摸了摸左前臂内侧,刚才释放弓弦的时候弓弦顺着他的左前臂内侧一路刮了进去,饶是他心理有准备,依旧是火辣辣的,感觉应该还刮破了皮,这还是有袖子在保护呢,如若是没有袖子保护,岂不是要刮破皮?而且右手的几根指头也是刮得隐隐生痛,他不由得偷眼望去,远处那个髡人的弓手,在左臂内侧有一个皮制护臂,右手上戴着一个皮制的手套,一看就是射箭的老手了。 “此物是贵众所生产?”刘传志被这一箭的威力深深地震慑了,光是这一发的射击,就已经完整地感受到了普通的木弓与这种钢弓之间的区别,如果有这样的弓,把射程提高到一百步根本就不是问题。如果能够大量装备弓手队,那么对于在双方进入到肉搏战之前就能够大量杀伤敌军并且打乱敌军的进攻节奏。 “是的,”刘业强点头答道,“此乃中国军事装备部批准生产的滑轮弓。” “滑轮弓……”刘传志嘟哝了一句,转身又看了看自己刚才射箭的距离,“此物大好!”说着兴奋得有点失态的手舞足蹈了两下,自言自语道,“即便是飞将军李广怕是也不能射出如此一箭了。”但是旋即他又觉得脸上一红,连忙辩解道,“在下乃是说这弓之威力。” 刘业强脸上堆满了程式化的微笑,鲁奇走上一步说道,“这把弓是送给刘将军的,如若将军不嫌弃,还请收下。” 刘传志心里一阵乱跳,这把滑轮弓送过来的意义毫不亚于旧世界送一辆宝马车给别人。他的手有些发抖地拱手道,“那在下先谢过了……”犹豫了一下他又问道,“只是,只是这弓贵众不知可否出售?” “当然出售,”鲁奇笑着说道,“良弓赠将军,这样优良的装备自然是要给武朝将士来使用的,只是价格略有点高。”说着他故意顿了顿。 刘传志不由得尴尬一笑,髡人不可能不知道武朝军队在装备拨款上是抠门至极的。要知道他现在亲兵使用的武器还是前几朝皇帝时装备的,刚才被射断刀刃的雁翎刀还是万历年间打造的。武朝的军队装备算得上是个贪污腐败的经典之作,如果军队要换装,首先要上报兵部,在花了一大笔贿赂之后,兵部上帖子给皇帝,皇帝批准之后,兵部再到户部去审核款项。户部当然不会那么容易从本就不多的国库里掏银子出来,要让他们松口,必须也要有贿赂才能通过这个装备预算。拿到了预算并不代表就能拿到钱,他们只能拿到一个条子,条子上说明有多少两银子。武朝军队装备的武器必须要从他们的军事装备部——工部里生产出来的才能装备,不然的话就是有犯上作乱私造兵器的嫌疑了——这事情可大可小,从抄家到全家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本着县官不如现管的理念,这群工部的官员在没有拿到贿赂之前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松地把这些装备生产出来,哪怕是有皇帝的圣旨,他们也能够理直气壮地说这事情非同小可,需要从长计议。而且就算是把孝敬都送到了,这些工部的人也会从打造武器的过程中捞取许许多多的油水。 刘传志在这样的官场混迹已久,如果不是到了大战在即,他根本就懒得去申请装备,因为根本就申请不下来的,即便是到手往往也是粗制滥造的武器。但是眼前这些髡人制造的长刀和弓却让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东西,这些武器都可以堪称精品,如果能够大规模装备武朝军队,那么可以直接让军队的战斗力提升好几个等级。 “将军不要买椟还珠,先看看我们的箭矢吧。”鲁奇笑着递上了一支箭。刘传志从前面的长刀与弓中就已经知道髡人制造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当下便伸手接过了这支箭。 箭矢入手他不由得眉头一皱,这箭矢手感和自己以前拿到过的箭矢可不一样。箭尾倒都是羽毛,平淡无奇,但是箭杆却是松木的。而且明显看得出来是经过切削和加工的,箭杆非常平直。往前一看,让他更吃惊的是箭头竟然是钢箭头,银白色的钢箭头在阳光下反射着闪闪的寒光。 “怪不得你们的箭矢可以射断雁翎刀,原来乃是钢头。”刘传志不由得喃喃说道,一旁的鲁奇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的箭头是特制的,可以快速进行更换。”说着他从身边拿出几个箭头来。 刘传志兴致大起,伸手接过细细看去,第一枚是个钝头的,也不知道是作何用,但是在钝头一侧有个开口,正待发问,就听得旁侧有士兵问道,“这不是响箭的箭头吗?” 鲁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响箭的箭头,”说着指了指一个三角形的三棱箭头,“这种是狩猎箭头,一旦射中目标,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导致内出血致死。”说着他指了指刘传志手里的几个箭头,“这些箭头都各有用途,可以通过快速更换箭头使弓箭发射不同的箭矢。” 刘传志点了点头,他指挥作战多年,深知不同的箭矢在战斗中会产生的不同效果,不过在战斗之前携带的箭矢不同,临敌之时往往无法更换,让人相当头疼。髡人搞得这套武朝兵士也有类似的弄法,但是因为武朝箭矢的箭杆大小粗细不一,箭头也不是特别充足,不光更换箭头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就算是换上去了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掉。他细细看了一下髡人的箭杆,又瞟了一眼蓝草箭袋里的箭矢,似乎粗细长短都是一般无二,看来髡人在更换箭头时不会有这些困扰。 刘传志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此物甚好,但又有何用?老夫不过只是安南指挥使罢了,对装备之事亦无权过问,即便老夫有兴趣,对此事也无能为力啊。” 刘业强笑着点了点头,“刘将军还请不要气馁,我等此次上京,为的就是向皇上推荐这样一批武器。”刘传志差点眼睛都放出光来,“甚好甚好!此时我大武辽东告急,北蛮业已夺取沈阳,正是需要大批报国之士与军国利器之时,诸位若能此时前去向皇上陈情,以东方港之强军北上协助守辽,必然是大功一件,不说这海贼身份可洗脱,平步青云亦不在话下啊!” 第十一章 肺腑之言 刘传志说这话时只顾着口头顺畅,等到注意到的时候,脸色都微微变色了。面前这些人可都没有把身份洗白的,要说起来可都是“海贼”的身份,刚才自己说话间可把这个词给说出来了,面前这些髡人若要是拂袖而去还好,若要是暴起伤人又如何得了?他不由得偷偷用眼光扫视不远处的两个真髡,但是人家脸上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只是在那里自顾自地说道,“也是,不过我们现在主要目的就是要把武器销路打开,对付后金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军力可以做到。” “啊?”刘传志一愣,“诸位不用推脱吧,贵众不久前刚刚才击溃十数万安南军队的进攻啊。有如此战力用以应对北蛮应当是如同快刀斩乱麻一般吧?如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阳牧秦打断了,“现在绝对不可能。”刘传志愣住了,望着这个年纪不大的真髡喃喃问道,“这又是为何?” “我们的后勤供应不起的。”阳牧秦说着耸了耸肩,“将军可知道我们这次保卫战消耗掉多少资源吗?” “资源?”刘传志没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阳牧秦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只是初步清点,整个战斗中消耗的子弹是每个士兵平均三十五发,至少是两万发以上;更别说机枪,每挺机枪把备用枪管全都用光了,发射的子弹都超过了两千发,这也超过了两万发子弹。光是子弹,就算做是四万发,铜壳弹120克一枚,空尖弹110克一枚,纸壳弹98克一枚,统一算作110克一枚,那么在战斗中消耗的子弹就是四吨多。” 刘业强一看刘传志满脸问号就知道他没弄明白吨和克之间的换算,在一旁解释道,“四吨重量差不多是七十石的重量。”刘传志点了点头,“也不算多啊。” 阳牧秦笑了笑,“打仗要是只消耗子弹就好了,我们的炮兵战后清点弹药时报告弹药消耗也是差不多三吨,这又是五十石左右的重量。”刘传志完全弄不明白他说什么了,只是继续看着这个年轻人。 阳牧秦说到这里不由得也有些发愣,似乎算起来也没有多少重量啊,不由得停止了发言。旁边的刘业强知道这个年轻人打仗算得上一把好手,但是说话上缺陷蛮多的,现在肯定是把自己掉到坑里去了,连忙把话头接过来,“阳队长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军队在后勤方面的供应要求非常高的,一场战斗的消耗并不是只需要算子弹就可以了。打赢一场仗,双方首先要集结军队,军队可不是一个两个人,一般都是成千上万人。这么多数量的人,吃喝拉撒自然都得要军队来解决。” “是啊,”刘传志满脸诧异,“自古战争皆是如此啊,于战前征发民夫,与辅兵沿途运输粮草辎重于战阵前,双方列队攻击罢了。决胜战局无非都是看领军之人运筹帷幄,士气高昂慷慨赴死罢了。” 旁边的士兵们都是暗自点头,在他们的概念中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不过刘业强笑了笑说道,“古人有云,民以食为天,军中也是一般无二。” 刘传志一愣,他倒也知道粮草对于士气的重要性,但是似乎并没有重要到这般程度吧?不过刘业强点了点头,“一支军队是不是能够打赢一场战争,关键就是看每个士兵是不是能够吃饱。”说着他冲着旁边一个特侦队士兵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个士兵把卡宾枪紧紧提在手里跑了过来,朝着刘业强和阳牧秦敬了个礼,“下士黄安报到!” 阳牧秦不知道刘业强想要干什么,也就不说话,刘业强挥了挥手说道,“下士黄安,把你的装备都解下来,在地面上展开。” 黄安一个立正,把背后的小背包先取下来,在地上展开一张毯子,“指南针!肥皂!口杯!点火棒!内衣裤!小刀!备弹防潮盒!已经装填的弹巢……”黄安一边说着一边把背包里的东西往外一个个拿出来摆在了毯子上。 这群士兵算是开了眼了,他们知道这些髡人带来的兵都是精兵,但是这些精兵包袱里装的东西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要说火铳的子药倒也是应该的,但是衣裤也放在里面是为何意?此外还有铁杯子,针线这些自己压根儿就用不上的东西,不由得一个个涌了上来纷纷强势围观起来。 刘传志和那些士兵不同,他在心底里盘算这这个士兵身上携带的东西到底要多少钱,看到那个士兵最后把那支短小的火铳也放在毯子上,心里终于得出了大概的价钱,但是也同时吃了一惊——这个士兵身上的东西加起来足足有四五十两银子。得出这个数字,刘传志简直呆立在当场,这个士兵岂不是至少要百户以上的级别才够这样高价的装备? 但是转眼偷偷看了看附近的几个髡兵,装备都是一般无二,虽然包袱里的东西看不到,但是鼓鼓囊囊的,应该也是装的差不多的东西。那这帮士兵就是数百两银子,如果扩大开来,自己在东方港阅兵是看到的一列列阔步走过的髡兵,装备和这些人大同小异,那么是多大一笔钱?髡人这是在养兵还是养爹啊? “我们的士兵为什么能有战斗力?”刘业强压根儿就没打算让别人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因为每个士兵都能吃饱,黄安!”说着他冲着黄安喊了一声,“你昨天晚上吃的什么?” “报告!吃的是两条鱼一块肉外加蔬菜和土豆泥!”黄安一个立正答道。刘业强点了点头说道,“稍息,把你的装备重新打包,恢复执勤状态!” “是的!首长!”黄安立刻开始重新打包起自己的装备来。刘业强转向刘传志,“在我们的军队中,唯一不能亏待的就是士兵。每个士兵都必须要能吃饱,吃饱饭才有战斗力。因此我们在后勤上的压力也非常大,运输一百三十石弹药其实用不了太多的运输力,但是运输给前线士兵的给养物资一两都不能少,七百人每天就需要运输六石左右的粮食给前线,这还不包括容易坏掉的鱼和肉,因此只能每天都往前线运输。” “这简直是在养爹啊!”“哪有这样养兵的?”“髡人这是在扯蛋吧?这样养兵,吃也吃穷了啊!”“每天都有鱼肉吃……” “就我们所知,现在辽东局势非常不妙,若要是我们的军队北上作战,弹药就运不过去,更别说那么多的粮食消耗了,光是吃也要把辽东给吃穷了。”刘业强说着两手一摊道,“其实辽东地形广阔,平原居多,适合于后金骑兵快速机动。而武朝军队以步兵为主,承担的又是以守城为主的任务,城市众多,兵力分散。后金无需守城只要四处出击,打下了就是赚到,就算是打不下也损失不了太多东西,无非就是换个地方继续打。此外后金尽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包围武朝城市,等待援军到来之时在于半途中以机动性强的骑兵伏击援军。武朝在辽东关外无处不是被动挨打,若要是想要获得主动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坚壁清野。也就是把关外所有的土地全部破坏掉,把城市全部焚毁,将关外军民全部撤回到山海关以南来。” “这如何能成?”刘传志满脸愕然,“抛弃我武朝土地,任由北蛮肆虐,还让我武朝百姓南迁,岂有此理?” “这是唯一解决办法,”刘业强说着打了个响指,“首先,把辽东之外都抛弃掉,原本处于被动劣势的武军就能掌握足够的主动权,因为以山海关之险能够把后金军队挡在关外。武军的防御只需要集中于山海关和喜峰口就可以保证安全,而后金军队数量原本就不多,他们对眼前这样一大片土地,就算是再有想法,也占据不下来,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来占领土地。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后金现在缺粮吧,在辽东失陷的汉民必须要有足够的口粮才能活下来,不然就会被直接斩杀,因为后金的那帮畜生养不起这么多人,又等不及下一季的粮食成熟。他们吞下的土地越大,他们死得就越快。” “此外还有皮岛,如果没错的话,毛文龙毛将军此时应该已经占领了皮岛,后金没有水上力量,无法攻击皮岛。山海关与皮岛遥相呼应,双方可以同时牵制后金的力量,后金试图攻击武朝之时皮岛上的武军能够四出袭击,扰乱后金的后花园,腹背受敌之情况下,后金根本就无法放开手脚进行战斗,反而落入之前在辽东作战的武军的境地,腹背受敌疲于奔命。”刘业强越说越来劲,全然没有注意到刘传志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越来越不自然。 “现如今辽东已经进入胶着,”刘传志说着把两旁的士兵都驱散,让他们远离,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三位前往会客厅说话。” 刘业强知道这是要说局势了,点了点头带着阳牧秦和鲁奇走进了会客厅,同时挥了挥手让特侦队的护卫在外面等着。 四人坐定,刘传志叹息了一口,“刘某如何不知此般优势,但是即便是皇上,也无法作出这般抉择啊。” “怎么不能?”阳牧秦脱口而出,“天下都是他的,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顾忌别人吗?” 话音刚落,其他三人都瞥了他一眼,刘业强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阳牧秦连忙缩了缩脖子不言声了。 刘传志看到那个髡人一副孩子一般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诸位虽然对局势看得清楚,但是却对我武朝政局全然不明了啊。”说着刘传志叹了一声端起茶杯来轻轻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皇上又如何不知这些事情?只是此时天子守国门,山海关就在京师以北,若是被北蛮突破,那么后金军便会如同水银泻地一发不可收拾。我武朝虽大,却无几支可战之军。若要是真后金被破关南下,从山海关到京师,就已无险可守,各地军队自然会有勤王之师,但却又受制于各军之行动力无法进行拦截。若是落得这般情形,不知多少人都要掉脑袋啊。相比之下,御敌于国门之外才是正解,辽东虽然危急,但是却能够拖住后金不至于南侵……”他说道一半欲言又止。 刘业强有些诡异地笑了笑,“还有东林党的原因吧?” 刘传志尴尬地点了点头,“然也,东林党人众多,在朝堂之上往往敢于叱责皇上,如若皇上下了旨意放弃辽东,还不会被这群东林党给……”阳牧秦一脸诧异,愤愤然说道,“难道皇帝还会被人骂?满门抄斩!” “别说话!”刘业强连忙喝止了阳牧秦,“不要乱说话。”然后他又转过来摇了摇头,“我们今天不说这些了,这些话题太过敏感,如若传了出去,对所有人都是不利的。” 刘传志连忙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刘小友说得不错!此次进京刘某不得不嘱咐一二,从刚才诸位的言谈之中刘某能够看出诸位无不抱有对我武朝报效的拳拳之心,但是到得皇上身边,这些话休要再提,”说着他望向阳牧秦道,“还有这位小友,老夫知道你是愤愤不平,但是在皇上面前话不能乱说。伴君如伴虎,没有人能真正弄明白皇上心里想什么,若要是什么事情违逆了圣意,轻则掉脑袋,重则可能下旨荡平东方港。” 刘传志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老夫知道你等之战斗力强悍,但是京师远在天边,即便是诸位战力再强,也是无法逃掉的。东方港之诸位元老在安允之所为皆是侠义,老夫看在眼里心中感激,一直以来神交已久,自然不会愿意与东方港交战,但是若是圣旨到得跟前,想不战也是不行,因此老夫只能嘱咐一句,谨言慎行啊!” 第十二章 赴宴 阳牧秦还想说点别的,但是被刘业强一巴掌给拍在肩上,“别说了。”小阳满脸忿忿,但是他是要听刘业强指挥的,此时也只好闭嘴不言语。 见阳牧秦不再说话,刘业强朝刘传志一拱手道,“方才刘将军所言甚是,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在下必定铭记在心,多谢提醒!” “好好好!”刘传志一看髡人如此上道,心中颇为快意,连连点头称好,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阳牧秦瞥眼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抬手看了看手表,悄悄凑到刘业强耳边低声说道,“刘哥,这都快五点了,该吃饭了吧?” 刘传志虽然年纪已经五十多了,但是耳朵却很灵敏,刚才阳牧秦的悄悄话他可全都听到了,当下笑着说道,“诸位不用担心,宴席早已预备好了。”说着站起身来正要吩咐,就见一个亲兵从外面跑了进来,行了个礼说道,“参将大人,巡抚府上来人了,要请诸位海——”说话间一顿,楞生生地把个“贼”字给咽了下去,但是接下来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海贼了,稍微耽误了一下,倒也想起了该说什么,连忙继续说道,“请诸位海商老爷前往巡抚府上一叙。” 那亲兵说完抬起头来,倒是让刘传志吃了一惊,这亲兵脸上有两块青淤,一看就知道是不久前被打出来的。他连忙站起身来问道,“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大人,这个……”那个亲兵又犹豫了一下,但是马上就继续说道,“小的们不是今天奉大人之命去南门迎接诸位海商老爷们吗?今天午时过后海商老爷们才到,正赶上安南巡抚府上一伙仆佣也来请海商老爷。小的们这不是想着老爷交付的事儿不能搞不成不是?这就跟那帮仆佣打起来了。” “什么?”刘传志自己背上出了白毛汗,虽然手下这些兵丁鼻青脸肿,但是这群中国人都到自己府上来了,不用说肯定是打赢了。但是这事情能赢吗?他不过是区区一员武将,即便是管辖安南省内几个千户所,但是还是要归属这巡抚节制的啊。想当年辽东巡抚王化贞率军北上进攻后金,结果在广平遭到惨败。辽东经略熊廷弼和辽东巡抚王化贞素来不和,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率仅有的山海关守军五千人出关营救王化贞。但是到的最后,王化贞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熊廷弼,让熊廷弼落了个身首异处传首九边的下场。 武朝一直以来都是以文治武,往往一地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品级即便是高出当地巡抚几级,但是却要归文官节制,基本上文官说你裤子里有屎,那就肯定得给扒裤子。现在这事情闹将出来,不消说那群打输了的仆佣肯定会跑到巡抚府跟巡抚大人哭诉,说自己的手下如何嚣张跋扈。平时他和那巡抚颇也有些交际,虽然不深,但也是知道那巡抚是个护犊子的。现在闹出这回事来,自己以后可就不太好过了。 当即他就站起身来朝着三人拱了拱手道,“既然巡抚大人有请,那还请三位随本官前往巡抚府去一下,我等稍后回来再把酒言欢吧。” 刘业强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当时在城门口打架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情肯定要搞出事情来,但是他一个外人又没办法,于是也就只好听之任之。反正双方谁也不会打北上支队的人,干脆就在一旁看热闹,谁赢了就跟谁走,反倒是阳牧秦这个家伙唯恐天下不乱,站在车顶上冲着下面又吼又叫,出言指点该怎么出手,为下面打架的人出谋划策的。 看到这个参将脸色都开始发白了,他连忙站起身来拱手道,“既是巡抚大人有请,我等自然是客随主便,一同去拜见下巡抚大人也好。” 北上支队的车队现在已经被安置在参将府的后院,负责开车的人员以及大部分的护送士兵都已经有下人安排地方住宿了,刘业强他们也就带了三个特侦队员做护卫,开着两辆劳斯莱斯侦察型跟着刘传志出了门。 要说刘传志毕竟是个参将,出门还带了三十多人的亲兵护卫,前面还有人引路。刘传志身为武将,没有披挂盔甲,只是一身官服,骑着一匹白马在前方,两辆侦察车在后面跟着。 “我说我们这是不是跟马戏团似的?”鲁奇一脸郁闷,跟后边高处坐着的阳牧秦说道,“你看看路边的人,全都在看咱们呢。”说着还指了指路边,现在的路边满是好奇的路人,站在路两旁看着道路上正在行进的这几辆奇怪的车。大多数的人都是眼里冒着星星盯着这些车辆,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小孩子在路边来回跑,有的跟着车子在蹦蹦跳跳,试探着把脑袋凑到窗前往里面看。 “废话,当然是看咱们啊!这样的车这个世界上也没多少人见过,就连许多元老都没见过呢,本地土著当然要来看西洋景啊。”阳牧秦笑着说道,“这倒是让我想起以前的传说了。” “什么传说?”鲁奇有些好奇地问道,阳牧秦笑着抽了下鼻子,“就是改革开放那会儿,我们那个小城里只有一辆北京吉普,每次开出来的时候都是人山人海来看,把本来就不宽敞的道路给堵个水泄不通。那时候能够在汽车旁边照张照片都是一种荣耀。” “这个我倒是记得,”鲁奇笑了起来,“我比你大,那时候我都七八岁了,记事儿了,我们那城里倒是有几辆车。我小时候是在国企,国企福利待遇特别好,生活区和生产区之间可是隔着两三公里地呢,所以有摆渡车辆,还是辆大客车。我们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学校里组织去省城里春游秋游,每次都借着厂里的大客车去,满载而去满载而还呢。” “满载而还?你们那时候还能跑大城市里去采购?”阳牧秦一脸奇怪状,“我爸可是那时候的万元户,搞工程的,他说那时候根本就没啥可买的,百货公司里的人多,但是没东西可买。” “嗨……”鲁奇再次笑了起来,“其实说起来不跟咱们东方港现在差不多?那时候咱们国家能生产啥?啥都没有,一个县城里大概都有一个纺织厂,一个大米厂啥的,其他的基本上就集中在大城市里,哪里像后来一样每个城市里几乎都有工业区,到处都是工厂呢。以前那时候做制造业的根本就不愁销路,因为整个国家都没东西可买的,做什么就赚什么,简直就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啊,但是到了后来就不一样了。” “可不是吗?”阳牧秦笑了起来,“后来人人都在搞厂子,人人都在搞制造业,把产量翻了不知道多少番,超过了国家能够消费的能力,后来东西就开始卖不动了。” “没错啊,”鲁奇拍了一巴掌说道,“卖不动了不会想办法通过增加质量和功能来开拓新市场,反倒是把原材料成本先降下来,然后通过低价倾销去开拓市场。” “这事情还真心不能光怪那些黑心商人来着,要怪就要怪老百姓自己,只知道买最便宜的。甲乙两件商品,只要乙比甲便宜一分钱,老百姓就会趋之若鹜地去买乙,而完全无视甲的质量比乙好处很多来。”阳牧秦说着一脸苦笑,“一开始的时候质量的差别还没有这么大,不过这种降低质量的手法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收益,刺激了商人的逐利,让后面的人都学着开始用这样的手法赚钱,加上那时候的那句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说法,更加刺激了商人比拼黑心的程度。” “没错啊,”鲁奇叹了一口气,“瘦肉精、地沟油、三聚氰胺奶粉这些东西就是这么弄出来的。” “所以我说我们的产量宁可保持这样的低产量,也不能搞降低质量这种事情。商人本来就是能够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抛头颅洒热血的,要是让他们食髓知味了,咱们的后人可就要倒霉了。”阳牧秦的话刚说完就叫鲁奇打断了,“你这个家伙连孩子都没有,还考虑那么长远干什么?” “嘿,我可是结婚了的!”阳牧秦有些忿忿地说道,“孩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来的,要是到那个时候再去考虑可就晚了,咱们可是吃过亏的,必须要防范于未然,到时候我准备下次全体大会的时候提这个提案,你要帮我投赞成票啊!” 鲁奇压根儿就没想着回事,刚才阳牧秦的那句“我可是结婚了的”把他伤到了。要知道一开始穿越的时候他就看上了商贸部的两个女元老了,自从占城港当上了新军总教官之后,两个女孩子对他都是暗送秋波,甚至于还经常发暧昧短信给他,让他一直以来都是想入非非。这都穿越到了新时空,没有了婚姻法,他一直都在盘算着把那两个女元老都收入自己的后宫,纵享齐人之福。 但是自从全体大会上他因为消防队时处置不当被剥夺指挥权之后,两个女孩子对他都冷淡了不少。更不要说随后因为之前在消防队中大搞“消防审查”收钱搞得沸沸扬扬,不得不退款了事,两女的态度就开始元老院冷淡。到了最后食堂里挨揍之后,他在元老院里的名声可是越来越臭了,那两个自己预定的妻妾现在别说是跟他玩暧昧,就连发短信过去都不回,打电话过去直接摁掉,让他现在狼狈得不行。 这次之所以他决定跟着北上支队一起前往京师,为的就是要在元老院里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形象来,另外京师可是有着号称烟花胡同的好地方,到得那里还不乘机声色犬马一回啊?保不齐还能弄个名妓回来呢。 阳牧秦见鲁奇没回话,便当他是默认了,继续说道,“说起来肚子还真是饿了,这都五点了,还不吃饭,真的有点饿了,你饿了没?” 鲁奇还在脑海中预演在京师里大出风头的臆想,完全没理会阳牧秦的话,负责开车的黄安偏了偏头说道,“首长,要是饿了车座侧箱里是有火腿罐头的,您可以吃。” “不了,”阳牧秦摇了摇头,“现在又不是没得吃的,这去了巡抚府回来应该就能吃上,不着急。反正现在也不是很饿,对了,黄安,这次出来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黄安连忙说道,“我们特侦队就是元老院之剑,受了那么多训练为的就是要保护元老院的利益,能够保护各位元老的安全啊,这就是我们的那个什么来着——职责!” 阳牧秦笑着点了点头,“没错,说得好!这次离开东方港几千里要去到京师,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在路途中可能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也许还要靠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活下来,你怕不怕?” “报告首长!不怕!”黄安连忙说道,“黄安这名字是元老院给的,这条命也是元老院给的,以后要是能够为了保护元老而死,那才是应该的!不就是死?没啥好怕的!” 阳牧秦笑着说道,“我跟你说啊,不要动不动就是去死,元老院培养一个你这样的特侦队员光是装备就是一百多块,更别提训练和伙食了,训练下来一个特侦队员的费用可是差不多一千多块呢。元老院花了这么多钱训练你们可不是要你们到处去送死的,是要你们帮助元老院完成种种任务,保卫元老院的,只有好好地活着,才能更好地服务元老院,保家卫国。” 黄安心里简直快要沸腾了,俗话都说当兵吃粮吃粮当兵,吃了这份粮饷,就要为元老院卖命才对。但是眼下这个副大队长全然没有一副大官的架子,平时训练中虽然很严厉,但是在生活中却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把自己当作了兄弟一般。刚才自己表忠心的为元老院去死也被他批评了,竟然是要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没错,只有活着才能更好地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嘛。 当即他心中澎湃,扭头对着后座上的阳牧秦说道,“是的,首长!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阳牧秦大喊了一声“停车!”黄安就觉得车身一震,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第十三章 小插曲 北海城的道路并不宽敞,现在行驶的道路是北海城的东西主干道,宽不过六米。原本作为劳斯莱斯车体宽度的两点四米而言是足够了的,但是道路两旁的商店和铺子都往外搭建了许多的棚子,棚子下还摆放了桌椅板凳,甚至还有许多棚子两旁直接搭建了砖墙,直接成了铺面。路两旁的这些“违章建筑”占据了大约一米到两米的宽度,把原本就不宽敞的道路压缩得只有三米多宽。 这个宽度对于前面骑马的刘传志而言倒是够了,但是道路狭窄的地方连两顶轿子并行都做不到,就更别提车身比较宽敞的劳斯莱斯了。道路两旁又满是好奇围观的老百姓,更是直接把道路宽度挤压得只剩下两米五左右,好奇的孩子在道路两旁乱跑,让开车的特侦队员精神高度紧张,唯恐碰到路两旁的行人。 黄安刚才看到前面一段的道路比较宽敞,便转头过来表忠心,结果就碰撞上了。事实上车子碰到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这道路两边都是人,自然不会是摆在路边的茶摊酒肆,肯定是行人。现在既然已经碰到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脸色紧张地望着阳牧秦。 阳牧秦撇了撇嘴,仔细看了一下,车前左侧躺着一个孩子,刚才那个孩子过于兴奋,故意跳到车前来扮个鬼脸,谁知道驾驶员正好那时候扭头没看到,直接就把孩子撞翻在地。虽然本时空没有肇事逃逸这个罪责,但是毕竟是劳斯莱斯撞到的,他叹了口气,把车门打开走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人和车也停了下来,纷纷探头探脑地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人群也纷纷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把这里给围了起来。刘传志没有下马,只是细细看了下,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孩童躺在车前,脚上穿着一双早已破了的草鞋,漏在外面的脚指头全是黑色的,上身穿着一件不知道破了多少地方的麻布衣,能够看到的皮肤都是黑褐色,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了,头上戴着一个草帽,草帽也是破破烂烂的,一个破了半边的碗正碎裂在青石板路上。看到这里,刘传志再清楚不过了,这孩子肯定是个乞丐,刚才是看热闹的时候不经意被髡人的这些怪车撞倒了。 “来人!”一个亲兵连忙走过来冲刘传志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拿一钱银子,给这个小叫花子,让他快走,不要拦着路。”刘传志说完冲旁边的士兵说道,“把人群都赶开,我们还要去巡抚府呢!” 士兵们连忙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把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给驱散开来,“都走开!快走开!”“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再不走都拉到参将府去打板子!” 人群很快都让开来,但是都在远处站着看热闹——国人的这习惯不管是哪个朝代都没变的。阳牧秦刚才从车门走出来就被人群挤到一旁去了,现在身上几个地方都开始有些痒,心里不由暗骂应该是哪个老百姓身上的臭虫跳蚤啥的跳过自己身上了。这时人群总算散开了,他连忙走到车前,这才看清楚了自己的车撞到的孩子。 一个亲兵走了过来,丢了几个铜钱在那个孩子身边,“快走快走!别挡着路,给你钱了!” 但是孩子并没有反应,只是趴在地上抱住脚,阳牧秦觉得奇怪,凑过去一看,不由就给吓了一跳。这个孩子的右脚脚踝位置向外扭曲着,明显是已经脱臼了,现在正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地在地上大大地长者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声,似乎是痛得喊不出来。 “海贼撞死人啦!”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旁边吆喝起来,但是马上就有刘传志的士兵在怒叱,“什么海贼?这是海商老爷,谁乱说就抓到参将府去打板子!” “明明就是海贼撞死的!”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几个人望过去,却是一个年轻男子,身高大约一米六八,身穿一身灰色麻布长衫头顶戴着四方平定巾,脚下踏着一双做工看起来还不错的布鞋,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说话间还拿着折扇对着这几个髡人指指点点的。 士兵们立刻就怂了,从这模样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个读书人。 虽然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但是在城里这种主干道上,当兵的是绝对不敢跟读书人顶牛的,说肯定说不过,人家满腹经纶,孔孟之道说起来易如反掌头头是道;而打就更别想了,谁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是个秀才?若要是打了秀才,保不齐死了以后会被阎王送去下油锅呢,当兵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保不齐哪天就死了,要是去了阴间被小鬼丢了油锅可上哪儿说理去? 看到这些丘八们一个个都不吱声了,这读书人来了精神,用折扇在手上拍了拍,“我说怎么今天海贼进了城,原来还是有参将府的兵士保着的!你们平日里吃得粮饷可都是老百姓给的,若不是老百姓缴纳的粮赋,哪有你们吃得饭穿的衣服?现在这扰乱武朝海疆、杀人无算的海贼就近在咫尺,你们不去与之搏斗将其格杀当场,反而是助纣为虐,帮海贼说话!你们还是不是武朝的军户了?” 这帮当兵的根本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平时打仗靠的是武勇和胆识这才当上了刘传志的亲兵,现在被这个读书人一通说道根本就不知道反驳,只是一个个傻站在那里。那读书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乘胜追击的机会,继续说道,“此时海贼驾驶这妖车在我北海城之中横行肆虐,撞死我武朝百姓,你等若要助纣为虐,我必定叔叔参你们参将府一本!” “他喵的,”阳牧秦郁闷起来了,这都什么事情啊?拉过一个低头不敢说话的兵问道,“这小子很猖狂呢,是什么人啊?” 这士兵低声说道,“老爷,这人可惹不得,他家里是本地的豪门大户,家里有人在朝中任言官,就是本地巡抚和参将大人都要忌惮三分的。” “真还真是喵了个咪的,出门没看日子竟然碰到这回事。”阳牧秦不由得暗骂了一句,一直以来他都是不太看得起读书人。在他眼里可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一天到晚只知道“之乎者也亦乎哉”的书生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面前这个书生正是如此,脸上充满了愤慨神色,手中拿着扇子冲着这几个髡贼指指点点的,恨不能亲手上来手刃髡贼一般。 “小阳,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刘业强一边喊着一边下车走了过来,但是被外围的人群堵住了,“先看看伤员情况!” “果然是贼!”那书生并没有打算放过面前这个明显看上去稚嫩的年轻海贼,继续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于我北海城大道之上横行无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如此这般,就该将你等通通绑缚衙门明正典刑……” “闭嘴!”阳牧秦已经开始有火了,但是还是强压住心里的邪火,强忍住那种拔出手枪把这个明显是找死的书生打成蜂窝的冲动,转身走到那个还抱着脚喊不出声的乞丐身边蹲了下来。“你还好吧?” 那个小乞丐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两眼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个人,他已经从刚才的那个读书人言谈中听出了面前这个人就是一直以来在北海城内以能打仗著称的“中国海贼”,他心里现在除了痛,剩下的就是害怕,若不是实在脚痛走不动,估计早就爬起来跑掉了。 黄安在一旁蹲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低声说道,“首长,他是脚踝这里脱臼了,装上去就可以了。”黄安作为特侦队员是参加过紧急救护培训的,虽然说不是特别熟练,但是也胜过一般没有学过医的老百姓了。 “嗯,好的,”阳牧秦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帮我按住他的小腿,我来把腿扭进去。”阳牧秦自从参加了特侦队后一直都是受到北纬的“特别关注”,这种脱臼虽然说起来没做过,但是人体解剖图和骨骼什么的看了无数,虽然说让他做个阑尾炎手术什么的搞不定,但是把这个脱臼的部位接进去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要干什么?撞死我武朝百姓,还要当街分尸!你们这些军户还要不要脸?让海贼在北海城内横行无忌,我一定要我堂叔参你们一本,要把你们都发配到辽镇去!”那个书生看到阳牧秦和黄安一起按住了那个小乞丐,当下就高声喝道,“还不住手!” 阳牧秦的动作非常快,只是一下就把脱臼的脚踝关节正了位。那小乞丐“哎呀”一声,就直接晕了过去。 鲁奇听得清楚,那叫声清脆,绝对不是男孩子的声音,却似一个女子的声音一般,连忙凑上来看。这个乞丐虽然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破损的腰间露出的肌肤白皙,细细的腰,前胸微微有些凸起,这一看便知定是一个女孩子。细细看去,那乞丐头发披散在面前,脸上又满是污泥,五官看不太清,但是仅仅看到她鼻口基本上就能看得出样子并不难看。他当即就下车来,一副关切地深情上来,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下这个乞丐的脉搏。 阳牧秦一脸疑惑地望着鲁奇,好奇地问道,“你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还会诊脉了?” “我不会,”鲁奇悄悄说道,“这是个女孩子,你刚才的作为已经算是辱人清白了,赶紧把人弄走,送回去,免得被人家发现了。” “啊?”阳牧秦现在有点不知所措了,“这不是个乞丐吗?怎么变成女的了?” “谁说女的就不能当乞丐了?赶紧先弄走!搬回去再说。”鲁奇悄悄说道,让阳牧秦一头雾水,“什么叫做搬回去再说?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问归问,他还是赶紧把这个乞丐拦腰抱了起来放到了车前的一个架子上,用保险带固定好。这些劳斯莱斯侦察型的车前面有一小块可以向两侧展开的护板,长度可以安置一个身高不超过一米八的人,护板的上方还有挡箭的位置,可以保证伤员不会在运输途中受到远程投射武器的伤害——被大炮直接命中那就没办法了。这是根据威利斯吉普车的多用途而开发的,侦察型的劳斯莱斯往往要承担比较复杂的任务,运输伤兵也是其中之一,因此才有这样一个设计。 三个人七手八脚把乞丐固定在了车上,然后让几个士兵在前面引路,就回参将府去了。这边刘业强和刘传志继续一起前往巡抚府,留下一群还在看热闹不肯散去的路人以及那个完全被无视了的书生。这书生依旧一脸愤慨地站在那里,口里骂骂咧咧个不停,不过旁边的人对他这些鼓动性的发言毫不在意,纷纷交头接耳。“刚才那些髡贼的妖车真是有意思呢!”“就是啊,没看到马匹和牛只,也能够自己走。”“保不齐是有人藏在底下四肢踏地呢。” “断不可能!刚才又不是没看见,底下哪里有人啊?再说了,就算是有人,能推着一辆那样大的车跑这么快吗?”“也是,那车还真够快的,要不是拦着的人太多,应该还能跑得更快!” “民众愚不可及啊!”这书生啪的一声把扇子受了起来,口中说道,“髡贼已经在北海城里横行无忌了,这事情一定要修书与堂叔知晓。堂叔可是在京师里的言官,官居六品,若要是参上一本去,肯定要让那刘传志吃不了兜着走。对了,还要调集朝廷天军水陆并进,围剿安允反贼。我泱泱大国怎能让一群海外蛮夷如此肆虐!一定要……”话音未落他自己也呆住了,旁边的老百姓可没有心思听他在这里豪言壮语,早就已经纷纷散开该干嘛干嘛去了,只剩下他带着一个小厮在路中间说着这些。身后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农满脸憨笑地望着他,“秀才老爷,麻烦让让。” 这书生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一脚踢在那辆独轮车上,但是因为没有什么力量,那老农连动都不带动的,依旧讨好地憨笑着看着他。他也不好意思再动手,当即把袖子一甩,“回家!我去修书一封!” 第十四章 小叶子 阳牧秦他们回到参将府,叫了一个医护兵过来检查了下这个乞丐的情况。当然这时候的主要检查还是靠脉象,这种检查方式虽然在枪炮声响震天的情况下不太实用,但是在这样安静的场合还是比较有效的。 医护兵探了一阵脉搏,抬头说道,“首长,这人脉象平稳,应该没有大碍,只是感觉得到体质很虚,应该饿了很久了。” “饿?”阳牧秦一怔,“这问题好解决啊,准备熬粥。” 现在熬粥已经是救灾工作的标准程序,眼下这个乞丐既然是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自然也是只能从稀粥开始,如果直接大鱼大肉过去,保不齐就会给对方一直以来无法正常工作的消化系统增添极大的负担,反而造成可能预料不到的后果。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个声音从旁边传了出来,几个正在准备搭建野外灶台的特侦队员望过去,原来是参将府的管家,现在特侦队住的院子是位于参将府的一个别院,紧靠着骡马圈。由于听说了髡人从街上捡了个要饭的回来,许多仆佣都特地跑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叫花子才能让髡人搬回来,与他们一起来的自然也有参将府的管家了。 管家身穿一件深褐色的长衫,身边几个家丁也是深褐色的一身短打,走了过来看了看,“这不就是个普通的乞丐吗?为何要搬到我们府上来,到外面铺个席子就行了,别拿进来。”说着又指了指野外灶台问道,“这是要做饭?” “熬粥。”黄安不太待见这个管家的态度,首长说要带回来的,他自然要服从命令。 “诸位的饭都准备好了,要是饿了我们等下就送食盒过来,只是不要把这个叫花子弄进来,抬出去!”说着管家挥了挥手道,“你们几个,抬出去丢到外面的榕树下面。” 几个家丁连忙允诺一声就走了过来,恰在此时那个小乞丐已经醒来了,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正在走过来,吓得尖叫一声爬起来往后直退。结果背后碰到了墙壁,吓得她手足无措坐在地上一通哭了起来。 “住手!”阳牧秦喊了一声,几个家丁愣住了,纷纷望向管家。“我说住手!”说着阳牧秦挥了挥手,几个特侦队员走上起来,在这乞丐面前挡住了家丁。“有事好好说话,别上来就动手。” 管家朝他拱了拱手道,“几位都是我参将府的客人,我等在此当然不会说什么,但是这个叫花子——”说着他指了指缩在墙边的乞丐继续说道,“他必须出去,参将府乃是朝廷军机重地,这等乞丐怎么可以进入?还请诸位不要阻拦!”说着再次冲几个家丁怒了努嘴。 随着哗啦一声,带头在前面的黄安已经把刺刀拔出来了,他的这种刺刀比较长,是专门用于安装在缩短了的卡宾枪上拼刺用的。他把刺刀直接就抓在了手里,恶狠狠地对着正打算上前的这几个家丁说道,“首长还没同意,你们谁敢上来?” 乞丐虽然听不太懂他们之间说的话,但是好歹也是知道自己前面穿着花花绿绿斑点衣服的人是在保护自己,眼中的惊恐神色倒是消退了不少,她的注意力被这些穿着“花衣服”的人完全吸引了。 几个家丁都愣在当场,面前这些人可都是髡人,平日里就算没打过交道,也听说过他们在登陆当日以区区五百人击败安允驻军和民壮数千人进攻的故事,更是在前不久听到了他们以区区千人击败十万安南军队的事情,即便是经过了传闻的加工,髡人的战斗力一定是很强的,他们自信自己的本领肯定打不过面前这些看起来颇为壮实的髡人。更别说人家手里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若要是被戳一下,保不齐马上就要死。 “不抬出去也行!”管家自己其实也服了软,但是嘴还得硬,便说道,“几位自便,我们走!”说着就带着手下这波人走了,走的时候还把院门给关上,不允许人往里面送东西,想必等下他们饿了就会来找自己妥协了。 “走了,咱们继续!”阳牧秦见那讨厌的管家已经走了,朝着黄安挥了挥手说道,“继续熬粥,多熬点,这管家势利眼太重,咱们不吃他们的东西!” 北上支队的车上不仅有吃的,同时也准备了大量的饮用水,现在这时候正好能用上。士兵、司机和维修工们热火朝天地把车上的篷布掀开,把一个个按照“战斗装载”打包好的箱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粮食罐头等东西,一个担任厨师的特侦队员搬出了一个大汤锅,在灶台上摆好,把水倒了进去,接着就是各种食材。在野外条件下准备膳食可不能像在驻地一样那么精致,基本上就是准备好一起放到锅内熬粥。粥里的主粮种类不少,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土豆和玉米,这两种作物产量很高,而且需要打理不多,自从三四月收获到现在还有大量的储存。这两样正好又是比较好储存的,因此被大量打包到了北上支队的装载中,以保证沿途不至于因为得不到补给而发生粮食供应危机。 锅子里面不仅仅是有这些素食,同时还特地开了三四个鱼罐头以及两个火腿罐头,这些速食产品里面放了不少的香料,此时在翻滚的汤锅里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一旁的小乞丐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害怕,不知道这帮恶名昭著的髡人打算干什么,但是他们现在熬出了一锅香味扑鼻的粥,在远处悄悄看过去还挺浓稠的。髡人刚才在这里的管家要把自己丢出去的时候保护了自己,现在熬粥肯定不是要杀了自己吃的,更何况粥都熬好了,想必等下髡人吃完了之后会施舍一点给自己吃吧? 一个髡人拿着一个颜色很深的木碗走到汤锅前试了试粥的味道,然后装了满满一碗,转身走向她。小乞丐愣住了,这是给自己吃的吗?细细一看,那个髡人身材不高,脸上皮肤白皙细嫩,一头长发扎在头顶,唇间无须很显然是个女子。对方走到自己跟前,蹲了下来把碗递到面前,碗里还斜斜插着一个木勺,接着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吃吧。” 那个女髡对她脸上的污垢明显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却没有显露出什么不快的神色,以为她没有听懂,又用安南话说了一遍。乞丐伸手接过这个比自己脸还大的碗,半信半疑地望着林月如,过了半晌这才悄声问道,“我可以吃吗?” “当然啊,这就是给你准备的。”林月如笑着说道,不过她还是不太敢靠得太近,面前这个小乞丐身上明显看得到有跳蚤在对着自己蠢蠢欲动,要是惹上两个在身上可就倒霉了,她已经完全不适应以前那种有跳蚤的生活了。 “吃吧,我们今天不小心撞到你了,这算是给你赔罪了,”旁边阳牧秦笑着端了两个碗走过来,顺手把其中一个递给林月如。小乞丐瞥眼看去,里面装的和自己碗里的东西一般无二,心里顿时咯噔一跳。吃别人的饭吃得多了,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现在这般情形,居然人家吃的东西跟自己吃的东西是完全一样的,要知道以前那么多年自己吃的可都是别人剩下的或者丢出来不要了的——那还得抢。她心里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这些年过的日子简直就是暗无天日一般了。 阳牧秦可没想这么多,看到这个乞丐只是坐在地上,端着这个碗盯着不说话,以为她是舍不得吃,连忙说道,“没关系,吃吧,要是不够我们再准备,你看,”说着往远处一指,“那么大一个锅呢!” 乞丐把碗轻轻放在一旁跪着朝阳牧秦磕了个头说道,“叶子跪谢诸位老爷太太施舍。” 林月如看着她头顶乱糟糟的头发和里面时不时还会探头出来看看的虱子觉得喉咙里有股要往外喷涌的感觉,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吃吧,没关系的。”她可不敢伸手过去扶,现在要是头发里进了虱子,想要清除干净可不是件容易事,基本上要剃成个秃瓢才行。她自己的一头秀发若不是因为要跟阳牧秦结婚,保不齐也会被关到净化营去过个十四天变成个秃子出来——她的侍女可就是这样的待遇。 “叶子愿意为老爷们做奴婢,请求老爷们收留。”这个自称叶子的乞丐已经看出来了,面前这些“髡人”不是坏人,而且根本不像北海城里到处能看到的人一样,看不起自己,更没有避之而不及。她很清楚自己是因为站得太靠外面被髡人的车子撞到的,事实上也不能全怪他们,人家不仅给自己把腿接好了,现在更是给自己东西吃。别看当时那个读书人闹得欢,如果髡人转身就走了,他是绝对不会救自己的,旁边那么多看客也是一般无二,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命比纸贱的乞丐,就算是死在街头,也只能是等着化人所的人过来用破席子包着到城外荒地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了事。 但是眼前这些人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低贱的乞丐,他们的这些举动在叶子的眼中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更何况人家现在还有着那么多的东西可以吃——她可不知道那些劳斯莱斯车上装着的并不都是吃的东西。她只知道一件事情,眼前这群人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如果能够把握住,自己能够跟着这群髡人,以后吃东西应该不至于那么辛苦。而且她低头悄悄看了看自己的碗里,里面的东西直接就让她吃了一惊,居然有鱼混杂在粥里,除了鱼,还有一些看起来红红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闻起来很香。虽然她肚子里很饿,但是依旧不敢先吃,相比起面前这个机会来说,后者更加重要。 阳牧秦有些为难,他原本只是打算把这个乞丐救回来,免得在当场被那个读书人言语攻击罢了,回来后给她吃顿饱饭然后送两个银币让她走就行。岂料这个小乞丐竟然直接要求做自己的奴婢,这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林月如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阳牧秦,阳牧秦连忙直摆手一阵语无伦次,“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是她自己要的。” 林月如悄悄捂嘴笑了起来,凑到阳牧秦身边说道,“要不我们先把她收下了,跟着我们一起北上?” “啊?”阳牧秦愣住了,北上支队中归化民的组成是经过严格筛查的,要求的就是政治过硬。现在忽然间加了一个乞丐进来,还要带着北上,这是会犯政治错误的,要是闹到全体大会上去,没准还有可能会被那些个专业反对派元老们喷个狗血淋头。 “要不收了也好,”旁边鲁奇抱着个碗踱了过来,“你想啊,整个北上支队里面只有你老婆一个女的,她肯定会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如果再多一个女的肯定要方便不少。” 旁边的林月如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鲁奇接着说道,“此外我们虽然是要经过政治审查,但是现在多一个女的又能怎么样?难道这样的人还是间谍吗?哪有间谍会傻到在车前被撞的?” “但是这北上支队人数是有严格要求的,再说了,如果我们现在就这么收人,回去以后被喷怎么办?”阳牧秦对于鲁奇在上次大会上被人喷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但是鲁奇丝毫不在意,“没关系,我们北上支队是有自决权的,这事情说小不小,但是说大也不大,不就是添个人加付碗筷的事情?” “但是……”阳牧秦还想说什么,但是马上就被鲁奇打断了,“唉呀……就你事儿妈,怕个毛,咱们有自决权,支队里为啥三个元老?就是因为要让投票进行决议的时候能够少数服从多数,现在你同意,我同意,剩下一个刘业强同不同意其实没啥区别,少数服从多数嘛。” “好吧,那就收下吧,到时候让她坐在七号车的后座里,那里还有一个空位。”阳牧秦点了点头同意了,低头对着地上还跪着的叶子说道,“收下你可以,但是有要求。” “但凭老爷吩咐。”叶子连忙要磕头,阳牧秦连忙说道,“第一就是先起来吃饭!第二吃完了半个小时后准备洗澡和剃头发!” 第十五章 赴宴 2 刘业强这头跟着刘传志到了巡抚府门口,巡抚府大门宽阔,足有六米高,朱门铜钉,显得气势堂皇。门口两旁竖着狮子的雕像,左边公狮子右前脚踏着一个绣球,右边母狮子脚下是一只小狮子,小狮子雕的颇为传神,一副跃跃欲试想要打滚的姿势。只不过这两只狮子虽说是一公一母,但是外形却是完全一般无二,脖子上都系着绸缎,中间各挂着一只足有一斤的铜铃铛,若不是脚下的绣球和小狮子恐怕分不清公母。 刘传志见他盯着这两只狮子细看了好一阵,只当是他没见过狮子,便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得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从门里涌出不少的人。 这些人穿的都是青灰色的家丁衣服,其间有不少的家丁手中执着兵刃,待到出得大门,分列于台阶两侧。刘业强看着这些家丁耍猴把戏一般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便扭头望向刘传志。刘传志脸色阴冷,要说髡人不知道,他却是非常清楚,这是要摆刀枪阵。也就是说这些执着兵刃的家丁会拔刀或者以棍棒长枪在门口搭起,震慑髡贼,如果刘业强这里胆子小,没准都不敢往前走。 正在这时,大门口走出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人,这人身材不高,头上带着一顶乌纱帽。刘业强在出发前已经恶补过明朝时期的补子只是,从衣服上的补子看来,应当是三品。这人皮肤略微有些发黑,应该是常年在外,从衣服袖口看得出他手脚腕并不粗大,平时应是养尊处优之人。 刘传志悄悄凑过来说道,“这就是安南巡抚。”刘业强连忙点了点头,走上前几步,正要说话,忽然听得有人大喝一声,“大胆!”接着就听到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 站在台阶两侧的家丁们纷纷拔刀或者手执棍棒长枪,朝着刘业强的方向。刘业强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他身后侦察车旁戒备的特侦队员倒是首先反应过来了,只听到有人喊了声,“射击准备!” 就见到一个特侦队员标准的三步登车,直接从机枪射击位的顶部钻了进去,熟练地拉动了机枪的拉机柄,很快就完成了射击准备。由于侦察车顶部的机枪是被安装在一个环形的可旋转机枪位上,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太大的动作,就直接把机枪枪口对准了大门口那群家丁。另一个护送的特侦队员则迅速地把卡宾枪端起来,旋出弹巢检查了一下子弹,然后动作更快地把弹巢装了回去,同时打开扳机前的保险,半跪于地准备开枪。 刘业强不禁愕然,他知道特侦队的训练要求是非常高的,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战斗准备,他们来这里不是打仗的。现在虽然巡抚府的家丁们刀枪相向,但是人家虚张声势的成分更高一些,无非是要在“髡贼”面前显露一下天朝的威仪罢了。这次会面是非官方的,因此不可能让军队来做这种动作,所以就由这群家丁来进行这样的表演了。 但是眼下这情形在两个负责保卫首长的特侦队员眼里无疑是严重威胁元老安全的举动,若要是机枪一响,保不齐就要血流成河,刘业强连忙高喊着“不许射击”一边挥舞着手禁止特侦队员开枪。 不过那几个家丁倒也知趣,他们深知“髡贼”的火器犀利威力惊人,看到那两个髡人兵士准备发动攻击,早就一个个快要站不稳了,若要是真的被髡贼为这个给打实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当下一个个双股战栗不由得有些哆嗦。此时看到刘业强阻止他们开枪,不由得人人都舒了一口气,正在此时,后面又传来了一声喝令,“列阵!”这群家丁不禁心里想要骂娘,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但是眼下吃的可是巡抚府的粮,自然要按照巡抚的命令来办,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台阶上搭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刀枪阵。 刘业强冲两个士兵做了个手势,两个特侦队员不情愿地走了过来,机枪手还不忘记把机枪的子弹退出来关上保险锁上车门。走到近前,位于最前面的家丁脸上赔笑,朝着刘业强低声说道,“海贼老爷,多有得罪。” 刘业强哭笑不得,只能继续往前走,果然一路走来,两旁的家丁都是忙不迭地把手里的兵器收起来。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一个明显是护院的人走上一步,拱手道,“把武器交出来。” 刘业强左侧的特侦队员眼睛一横,蹬着他喝道,“大胆!”刘业强挥了挥手说道,“没事,把你们的刺刀给他们就好了。” 事实上他们完全不认识特侦队的武器,这护院眼睛只是盯着他们腰间佩戴的刺刀而已,伸手也只是指着那里,两个特侦队员便按照命令把刺刀拔出来交给了他们。接过刺刀,这护院不由得暗暗心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良的刺刀,这样的钢口,这样的重量,制作之用心前所未见。只是这刺刀和平时见过的短刀匕首都完全不同,它有三条刃,而且每道刃都相当厚实,每两道刃之间都有一道小槽,也不知是作何用。并且这刺刀一点儿也不锋利,尤其是刺刀的刀尖,虽说是三道刃的交汇,前端却是颇为粗厚。这护院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用刀刃在自己手板上悄悄划了一道,不仅没有破皮,就连疼痛感都没有。 刘传志此时才跟了上来,两旁的家丁认识他,自然也不会阻拦,刘业强转身看着他,冲他笑了笑。刘传志看到这真髡此时还能笑出来,不由得心底赞叹,要知道这种刀剑阵是最考验胆识的,往往若是行进中官员怒喝一声给我杀了,那么两旁的人就会一拥而上把人乱刀砍死。而面前这个髡人却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刚才竟然还有心思跟自己微笑一下,这不由得让他开始怀疑起面前这个髡人是不是就是髡人中的大头目,如此胆色未免也太了不得了,怪不得这些髡人能够以区区五百人抵挡数千人之进攻,话说如果真有一支如此规模的军队能够投入到辽东,区区建虏又何足畏惧呢? 不过在刘业强这里看来,这种刀剑阵无非是摆个pose罢了,以前电视剧电影里实在见得太多,电影里从来就没有那个人在这样的情形下被杀过,心中自然是一点害怕的痕迹都没有,正所谓不知者无惧,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样走了一通刀剑阵竟然就让土著对整个元老院的看法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门口一直站着的那个巡抚现在这才走了上来,冲着刘传志正要拱手,就见刘传志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个长揖道,“下官刘传志迟到,还望巡抚大人恕罪!” 巡抚点了点头,昂首阔步走上前来双手扶起刘传志道,“无碍无碍,本官中午之时特派几个家丁请将军与诸位海商,却不料他们数人被人打了一顿,灰头土脸回来,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刘传志心头直抽抽,巡抚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人打得他手下?这可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呢。当下连忙拱手道,“大人,此事乃是一场误会,下官治军不严,手下办事不力,竟然与巡抚府家丁冲突,下官来之前已经勒令那几个打人小兵在营内反省,明日就将其带来向大人请罪。” “哦,原来如此,”巡抚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出左手作势托了托刘传志说道,“下人做事不分轻重,无关你我,你我乃是同僚,在维护皇家之威严时乃是应当同气连枝。”说着眼角朝着旁边有意无意地瞟了瞟。刘传志哪里不知道这巡抚打得是什么主意?这分明就是要做出戏给髡人看,让髡人看看武朝到底还是有斤两的。他不由得心地苦笑,自己若是说个不字,当下便是被记仇了,这巡抚可是自己的上司,以后粮饷什么的都还不算大事,若要是日后专心于给自己穿小鞋,那才是真叫完了;但是髡人又岂是好惹的?作为一个刚刚彻底击败十万大军进剿的新兴势力,髡人军力几乎无可估算,若要是强自作态惹得髡人大怒发兵进攻,别说是北海,整个安南也是定然在短时间内失陷贼手。他心底不由得连连骂娘,你个巡抚想死就去死吧,干嘛要拖着自己一块儿? 刘业强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站着,他完全听到了两个官之间的言谈,也很清楚前因后果,作为元老院科技部的负责元老,他如何会听不懂两人之间的谈话?不过眼下是要给皇帝送礼,下面官员怎么看待自己都没关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皇帝龙颜大悦。下面的官虽然说起来一个个牛哄哄的,但是毕竟是归皇帝管的,更何况如今整个武朝还有一股第三势力在折腾。刘业强的另一个任务就是拉拢魏忠贤,没错,就是东厂头目大太监魏忠贤。 尽管在旧世界的历史上天启皇帝一死,崇祯皇帝上台就直接把魏忠贤给斩了,但是只要天启皇帝还在一天,那么魏忠贤的“九千岁”势力就还有存在的一天。拉拢魏忠贤的势力对于帮助元老院在整个武朝商业等工作方面的开展有着很强的助力,虽然说元老院北上工作讨论会上也有大图书馆的元老在开始怀疑朱由校现在的身体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拉拢魏忠贤对于元老院下一步在武朝开展工作会有不利影响,若要是朱由校突然哪天出事死掉了,没准和魏忠贤之间的关系马上就会成为元老院在武朝最大的阻力。要知道袁崇焕斩杀毛文龙的一条罪状就是“攀附阉党”,若是为这个原因引得武朝大军来袭,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但是经过讨论后,最终还是决定拉拢太监势力,原因也很简单,太监是距离皇帝最近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就算再胡来,也是要维护皇权的,就算是魏忠贤打着东厂的旗子折腾整个武朝官场,他的本意其实也就是按照皇帝的要求打击官员中的各种“党”,维护皇帝的权力。皇帝一直以来都是把太监看作自己家人,不管是做什么,太监说什么就是什么,而外面的官员总是要附带着他们自己的利益,打着天下的幌子跟皇帝争权夺利,因此最终讨论决定,北上支队前往京师的目的不仅仅要拉拢魏忠贤,同时也要拉拢信王府的曹化淳——这个未来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是以后的大红人。若要是搞不好真的遇到朱由校挂了,信王朱由检登基,至少在皇帝身边还有人能够为元老院说话,如同荷兰赌一般的两头下注才是最适合元老院的路线。 看到刘传志还在那里发愣,这边刘业强走上前去,冲着巡抚拱手道,“在下东方港刘业强,此次前来北海叨扰甚是心中愧疚,特送上些许薄利。”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礼帖。 那巡抚不由得皱了皱眉但是依旧伸手接过礼单,细细一看不由得立刻脸上笑开了花,上面的东西未免太让人心动了。髡人送的不仅仅是两千元“城市发展费用”,同时还赠送了一批“中国海货”。 他作为巡抚,自然知道这段时间流行各种中国海货,只要是这个海货来自近在咫尺的中国,立刻价格就能翻倍,若是送到下一个城,价格没准还能翻几番,眼下送的银子说是给北海城的,但是具体是谁来用,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当下便笑眯眯的把礼帖收下,冲着门后的人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开正门!” 刘业强一愣,这才看出原来这个巡抚之前是开的侧门来迎接自己,这下正门大开,明显迎接级别就高了几级,他不由得脸上微微直笑,心头暗道,“到底还是金元攻势管用呢”。 第十六章 宴席 1 巡抚冲着刘业强微微颔首道,“本官安南巡抚黄秋生,欢迎东方港之使者!”说着朝着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第一个带头走了进去。刘业强却愣在当场,黄秋生这个名字未免也太让人止不住笑意了。 话说穿越之后连着出的圆通汇通之类的法号都成为了元老们茶余饭后的笑料,此时他不由得暗自庆幸阳牧秦没有跟着来,若要是阳牧秦跟来了,没准现在就要笑场。 黄秋生向前走了两步,却见刘业强没有跟上了,不由得满面狐疑地扭头望着正在强忍笑意的刘业强。他心里不由得也有些犯嘀咕起来,面前这个髡贼不过三十出头,刚才走过刀剑阵时那股泰山崩于顶而不惊的泰然自若神色让他刮目相看,这个髡贼的确是颇有胆色,行为举止之间倒也符合他的看法——属于可以拉拢招安的范畴。但是眼下这个髡人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却是脸色古怪,似乎窃有笑意,这就让黄秋生有点感觉不好了,他脸色略带一些阴沉问道,“不知老夫之名有何可笑之处?” “非也非也!”刘业强连忙拱了拱手表示歉意道,“还请黄大人不要介意,黄大人之名正巧与我们中国某位名人一致,故所以在下方才听到黄大人名字之时心中泛出快乐之情溢于言表,请见谅。” “哦,原来如此!”黄秋生点了点头笑道,“原来还有这层渊源,无碍无碍。”说着又走上来几步,声音压低了点问道,“不知贵处之黄秋生此人如何?” “乃是一位能常人所不能之大人物!”刘业强说完抿嘴一笑,让眼前这个黄秋生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带头跨过了门槛,走向院内。 院内是一个较大的空场,空场中距离大门八米左右有一个长四米高三米的影壁,上面雕刻了一些祥瑞的飞禽走兽,空场两旁有一些小屋,小屋里住的都是些下人家丁仆佣一类的人,此时都被要求在屋内不准出来打搅,因此一个个都凑在掀开一条缝的窗户前悄悄地看“中国人”是个什么样的。刘业强悄悄瞥了一眼,窗前真不知道有多少脑袋在那里,许多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让他不由有些觉得紧张。不远处的排水沟边一只大号的老鼠哧溜一下顺着沟渠跑了过去,一只狸猫还在旁边趴着满脸无趣地看了一眼,然后一脸不屑地盯着正在走来的人。 黄秋生在前方引路,后面带着刘业强刘传志一起就走进了内院的门,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卡宾枪的特侦队员,那些护院虽然知道他手里的枪肯定是个兵器,但是却认为应当比不了那把刺刀更有威胁,因此也就没有说什么。至于另外一个特侦队员,他留在了外面侦察车里守车——要知道本时空的老百姓已经跟了不少人在车后面好奇地看这怪车,保不齐就会伸手来乱摸,要是弄坏了车辆,可就是麻烦事,人民群众破坏力才是最强悍的。 一走进内院,刘业强就呆了一下,原来内院里已经摆了十张大桌子,桌面上都摆着酒宴,不少穿着华贵衣服的人正三三两两地在内院空旷处聊天。此时他们见得巡抚带着一个衣着明显异于常人的短发髡人进来,便都知道定是髡人来到,便纷纷涌过来打招呼,一时间把个内院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诸位同僚、乡绅们,这位便是自东方港而来的——”黄秋生说道这里不由得结巴了一下,他忽然间想不起这个髡人的名字了,要知道刚才拿到礼帖时未免太兴奋以至于把应该要记住的事情都给忘了。 刘业强知道他是没记住,当下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在下便是东方港科技部的刘业强,向诸位问好。” 下面的人纷纷冲他拱手行礼表示欢迎,黄秋生倒是很感激刘业强这自我介绍的速度,给他解了围,这群髡人有胆识、有战斗力,现在说话行事又颇为得体,心中对髡人的态度倒是又提升了几分。 但是刘传志这里却有些挂不住了,要知道他原本没有打算在这里吃晚饭的,他在自己府上可是给这批北上京师的髡人准备了一顿晚餐的。但是眼下这黄秋生明显是把自己给兜进去了,要知道面前有这么多北海本地的乡绅和官僚,原本自己若是打算跟髡人秘密商定的一些事情也就没有可能了。这巡抚既然是处心积虑地把髡人迎到巡抚府来,必定是有所图。如今口目众多,巡抚若是把个不太利于自己的基调给定下来了,以后他跟髡人开展事物的话就必然不好做,今天若是被定下来了,以后可就没办法改的。 众人见到今天的主客已经到来,便也在下人的指引下纷纷就坐,刘业强跟着黄秋生一起来到了主席,和黄秋生分坐了主座,位于黄秋生的右手位置。刘业强对于坐在哪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他眼睛看到了一个自己想念了很久的好东西——烤乳猪,这烤乳猪全身烤的金黄,口中还咬着一个青苹果,四肢摊开趴在盘子里。 这烤乳猪大约只有十二斤左右,烤猪的师傅手艺看似不错,猪身上涂着一层蜂蜜,正在散发着一阵阵的蜂蜜香味。不过让刘业强觉得有点郁闷的是,烤猪的身上撒着不少的一层花椒,花椒如同满天星斗一样洒在乳猪的身上。刘业强不由得直接就吞了几口口水,这个姿势让黄秋生和一众土著看在眼里不由得觉得奇怪不已。现在髡人在东方港建设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工厂,每天出售那么多价格惊人的奇货,应当有的是钱才对啊。这烤乳猪虽说要十多两,就刚才那礼帖上的两千元赠款来看应该髡人应当不至于吃不起啊,何至于悄悄吞口水呢? 至于刘业强,他在穿越前就可以算得上是健康身材了,虽然锻炼得比较少,但是吃肉却是不多。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穿越前,待到穿越后,每天都跟着大家一起吃生猛海鲜后,就开始和大家出现一样的海鲜排斥症,天天吃这个毕竟还是受不了,因此他以前不爱吃肉的习惯在东方港已经改得七七八八,基本上都不再有这“坏习惯”了。 但是即便是东方港现在有了钱,想要吃肉却不是件容易事,第一,作为肉食的主要提供者,猪是很容易得瘟疫的,而且传染病很厉害,经常会出现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猪瘟,一死就是一片,这情况就算是在旧时空滥用抗生素的时代也是无法根治的,来源不易自然价格就比较贵;第二,养猪这事情在本时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知道现在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足够的粮食来喂猪?这里又没有什么饲料厂,就算是有饲料厂,怕是也被饥民给直接吃空了。因此就算是一切都顺利不会出猪瘟什么的事情,想要让猪出栏,至少也要两年左右;第三,现在的食品卫生部门对于猪肉的检疫是非常严格的,几乎严格到了变态的地步,一旦发现了猪肉绦虫之类的寄生虫,那么就算是买回来的猪,也只能扑杀全部烧掉,绝对不能让元老吃。这样一来,即便是东方港现在算得上安南武朝最富有的地方,吃肉依然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搞得能够吃一次红烧肉都能让东方港的元老们沸腾一番,如同过年一般。 不过现在这只烤乳猪却让刘业强犯了难,这是吃还是不吃呢?作为科技部门负责人,他对于食品检疫方面的事情还是略有涉猎的,毕竟是他自己参与编撰的。别看眼前这头猪烤得这么好看,看看就想要流口水,却不知道会不会有寄生虫卵在好吃的肉肉掩盖下对自己虎视眈眈。 刘业强这里正在犯难,就见黄秋生站了起来,手中端着一个杯子说道,“此次能有东方港的贵客来此,巡抚府上下蓬荜生辉啊,诸位,黄某人特此敬酒表示感激。”不过话虽这么说,黄秋生脸上还是没有多少感激神色的,果然不出刘业强所料,他是有后文的。只见他端着酒杯转向刘业强一举道,“让你我二人满饮此酒,共迎东方港回归我大武朝安南!” 刘业强微微一笑,而坐在他对面的刘传志脸色都变了,刘传志万没有想到竟然黄秋生会在这时候抛出这个问题来。自从北海卫烽火台失陷以来,髡人一直占据那个区域,不停地在进行筑城和建设。现在的北海卫烽火台附近十里左右已经满是各种房屋和建筑了,俨然是一座庞大的城市了。髡人建立这座城市没有借助武朝一砖一瓦一个铜子,相反还以他们自己的力量为武朝收容流民,不至于让每年青黄之间都要饿死大量流民的事情出现。要说起来,髡人虽然是占据了武朝土地,但是为武朝作出的贡献却很大,尤其这次台风,周晋峰虽然发了求援的信过来,却不像其他各县一般连连来信急催米粮,用脚都能想到必定是髡人在支持安允,更多的时候是武朝占了东方港的便宜才对。 现在黄秋生在席间忽然说起这个,有什么意图?明显就是想要逼迫面前这个髡人表态,让武朝可以派官接收东方港,坐享渔翁之利罢了。这事情跟去年年末传闻安南国派官接收占城港一个意思,但是随着今年年初的占城港之乱,又跟着发生的对抗安南十万大军进剿成功后,髡人已经能够在实际上占领并控制了占城港区域。根据岑敏所说,髡人中绝大多数乃是华夏之人,语言文字都出自华夏,故所以才对武朝保持客气,即便是客气,当然他们也仅仅是保持客气而已,在和岑敏以及与刘传志在私底下进行交流的时候这群“髡贼”也丝毫没有贼的觉悟,始终都是以国家自居,与武朝官员在平等的态度下进行交涉的。眼下黄秋生忽然发难,几乎可以肯定会激怒这群中国人,这支队伍是前往京师送礼的,现在连安南都没有走出去就迎面遇上了这群自以为是的官僚,如果因为这事情影响了双方之间的关系导致关系恶化,吃亏的一定是武朝。 刘业强稍微愣了一下,也站起来,端着酒杯一举道,“在下此次前来并未有有官方背景,无法于此应承,如果巡抚大人有此意,可以派人前往东方港与我们元老院执委会进行讨论。此时事关双边关系,乃是国家大事,望恕在下没有足够权限答应此事。” “啊?”黄秋生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髡贼竟然把这事情甩得这么干净,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放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武朝国体,必须在此先订下规矩,才能讲下面的事情。如若东方港不是归属我武朝,那么也没有什么去京师献礼之必要!” “这个啊,”刘业强正打算说话,却见一直坐在下首没有说话的岑敏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岑某倒是想起一事来,”见桌上的人都纷纷扭头望向岑敏,他不急不慢地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接着说道,“东方港献礼之事乃是由锦衣卫八百里告急送往京师,乃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将军亲自上报给皇上,皇上又让东厂魏公公拟旨宣他们进京的。” 岑敏说话间语气缓慢,如同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不管自己的事情一般,但是面前的黄秋生却是脸色一阵发白。若要说他本来是不知道这次东方港献礼事件的,如果不是一个下人偶然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参将府里正在商量一件大事,他还根本就被蒙在鼓里。他毕竟是安南巡抚,在安南几年下来也颇培养了不少的羽翼,一通情报搜集下来竟然也让他了解了髡人正在准备北上京师。因此这次早早派人去迎接髡人,好从里面多渔利一些补贴自己,更何况就算一点钱财都拿不到,能够“夺回失地”也是大功一件,自己若是能够把这一届巡抚做好,也许能够被召回京师做个京官。他万没想到竟然在他眼皮底下锦衣卫、参将府和髡人竟然已经秘密达成了这样一个协议,可以直接越过他上报到皇帝那里,这还不是让他千般算计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稍微想了想,不由得又笑了起来,“既是皇上的旨意,可有圣旨?” 第十七章 宴席 2 “圣旨?”刘业强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出发的时候却是没有听说什么圣旨的事情啊,这事情不是由元老院执委会和北海海防参将府商量好了的吗?现在突然冒出了个圣旨?这是闹的哪出? “圣旨之事黄大人就不用操心了。”岑敏坐在那里也没有起身,只是淡淡说道,“早有宣旨的公公从京师南下,只是这一时半会到不了罢了,若要是不信,黄大人尽可静候圣旨。”说着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此时不仅田将军知道,九千岁也知道,更是皇上亲口下旨,岑某人觉得黄大人管好东方港车队沿途安全即可。” 黄秋生不由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虽然说起来自己是这安南省内的一把手,理论上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即便是比他品级高一些的刘传志也要让他三分。但是他在这安南却害怕两股势力,一股就是正在说话的岑敏所代表的锦衣卫,锦衣卫身为天子亲军,替皇帝监视全国各地的官员言行,若要是他们给自己穿个小鞋,一个密报传上去,至少是个革职查办;至于第二股势力,那就是本地的镇守太监高承恩了,高太监在宫内算不得风云人物,但是却是实实在在代表着皇帝在监督自己和手下一众官员的。虽然说起权力来镇守太监和锦衣卫千户是一样大的,但是现在可是就连岑敏都要尊称魏忠贤为九千岁,可见东厂势力的强大。且不说高承恩至少要是魏忠贤的忠实走狗才能被安排出来担任安南镇守太监,就算不是他的忠实走狗,也至少是个太监。太监若是在外面吃了憋,最起码是会同仇敌忾的对付外敌。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小心地瞥了一眼就坐在岑敏身边的高承恩,高承恩现在如同毫不介意一般地拨弄着面前的酒杯,很明显这个事情上他是跟岑敏交流过的。黄秋生不由得心里冰凉,满心欢喜地做好了准备特地设了局让髡人往里面跳,谁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群海贼竟然已经背着自己和安南省内的几个要害部门都商量好了,全然把自己排挤在外面,让他如同猴把戏中被戏耍的猴子一般。 刘业强也是心里在骂娘,面前这个官真是够不要脸的,刚才自己给礼帖的时候,两千元的银币外加大量的工业产品人家可是二话不说就收下了,可是接下来却是挖了个坑让自己跳进去,若不是岑敏出言相助,只怕是现在还骑虎难下。执委会那帮家伙也是够混蛋的,竟然都没说起圣旨有关的事情,如果早知道有圣旨这回事,刚才也不至于搞得那么被动了。不过他也想起了来的时候大图书馆的李喆跟他说过的,这时候的官员大多信不得,若要说旧世界里的官员们收钱办事倒还好点,本时空的官老爷可比他们差得远了,钱照收,事情可不保证会办。他当时听在耳朵里还只当是个笑话,没想到自己这还没有出安南就亲身体验到了,原本应该是笑话的事情却让他丝毫笑不出来。 黄秋生在那里呆立了几秒钟,但是很快就转过神来,举起杯子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是本官失察了。”说着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放在桌上,豪气地一挥手道,“开席!” 此时便有众多家丁鱼贯而入,右臂都搭着一条毛巾,不远处还有人提着一个个的热水桶。刘业强倒是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旋即就想明白了,这些人手中的毛巾是作为餐巾纸用的。如果有人觉得吃东西油腻的话,这些家丁就会把毛巾递过去擦嘴擦手的。“这简直是五星级的服务啊。”刘业强不由得微微一笑暗道。 黄秋生闷着不说话,手直接就伸向桌上的烤猪,直接抓起一块就开始吃起来。这个动作让刘业强不由得愣住了,原来这头乳猪已经被预先切割成了很多小片,现在上面淋着的蜂蜜为的就是保持乳猪的完整,每个人伸手上去抓起一片就能直接吃。刘业强不由有些犹豫,直接抓起一片猪肉吃倒是挺豪爽的,但是样子也真够粗鲁的,按理说明朝这时候也是挺讲究风度的,怎么就搞得跟野人会餐似的了? 他还在这里好奇呢,同桌的六七个人已经都把手伸向烤乳猪,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整只乳猪吃掉了三分之二。刘业强此时才反应过来,这还不赶快抢一块,怕是等下就吃不着了。想罢连忙就站起身来抓住了猪身上的一小块往外一提,却没想到这一小块下面却因为切的刀没有斩断而连着一大块,他这一下就把相当于三个人扯走的分量提到了手里。 这下他提着那一大块肉站在那里拿走也不是不拿走也不是,不由得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黄秋生在一旁微微冷哼一声,“倒是未曾想到,这东方港即便如此富庶,海贼们却都是饕餮之徒,实在是让本官叹服啊。莫非这东方港缺肉吃吗?” 刘业强不由得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不太好说话,只好叹了一口气,把这一大块直接搬到了自己的碗里。反倒是一旁的高承恩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在说道,“这一只乳猪总怕也要十五两银子吧?”说着脸转向身边的岑敏。岑敏扬了扬眉毛说道,“应是这个价吧,不过味道的确不错。” 高承恩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烤乳猪味道鲜美,又有蜂蜜涂抹,真是好东西!就连我这经常吃的也舍不得放手呢。”说着直接在烤乳猪身上撕了两块下来。 岑敏哪里不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也站起来撕了两块放在碗里说道,“然也然也,好东西就是用来吃的,这可是黄大人为迎接东方港之人特地举办之宴席,如若不吃,岂不是辜负了黄大人一番美意?”说着朝还在发愣的刘业强微微一笑,“刘先生不妨试试味道。” 刘业强当然知道他们是在给自己解围,但是他看着自己碗里的猪肉倒是吃不下去——倒不是刚才被黄秋生出言挤兑生气,而是因为面前这些猪肉实在是口味太重。话说这些猪肉烤得相当不错内嫩外焦的,散发着蜂蜜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可是他微微一看,猪肉间有一些细小的白点,这让他不由得心头一惊——猪肉绦虫。 话说东方港的猪牛羊什么的数量还是有不少的,即便是除去了被孙文彬藏在牲畜养殖中心的那些以外,每天都还是有安允本地百姓会把自己家里养的猪牛羊什么的送过来出售。不过这些牲畜在被食品采购部门采购之后送到食堂之前,必须要经过号称“元老院食堂的死敌”——食品检疫部门的严格审查。事实上所有人都不喜欢食品检疫部门的存在,包括他们自己,可是本着为所有元老负责的态度,他们必须要认真检疫每一头采购的牲畜。即便是所有元老都在“肉荒”的情况下,食品检疫依旧是绝对不能放松的工作,没有任何一个元老愿意在自己肚子里发现蛔虫、绦虫这一类的寄生虫,尤其是现在土著中寄生虫现象普遍的情况下。卫生部门曾经在三月份的报告中提到过一个归化民已经服用了六次打虫药,次次都能打出寄生虫来。 刘业强从来没有想到过寄生虫会距离自己这么近过,要知道在旧时空虽然没有让猪肉绦虫根绝,但是绝大多数城市居民都已经彻底消灭了体内寄生虫的。他现在看着眼前这些绝对夹杂着猪肉绦虫卵的米猪肉,就算是再香也吃不下去。 “嗯?”黄秋生反而充满了好奇,“不知尊驾为何拿起如此大一块肉却又不吃,摆在碗中所为何事?莫非贵众都喜欢将肉摆于碗中用以祭祀?” 他的话引起了附近几个桌上的人的笑声,便有人在旁边接话起来。“一拿就拿这么多,拿起来又不吃。”“真是,莫非东方港之人乃是如同石崇王恺一般炫富之人?”“这么多的肉都不吃,摆在那里干什么?吃啊!”“就是,不吃就别拿这么多啊。” 这些人原本就是黄秋生的心腹,特地被安排在这附近的几张桌子的原因就是为了在之前预计的话题中为黄秋生提供火力支援。由于之前被岑敏干扰而导致没能发挥出作用来,现在听到黄秋生在这里冷嘲热讽,自然就立马火力全开,在旁边冷言冷语地挤兑刘业强起来。 刘业强也不恼火,这猪肉绦虫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百分百烤熟了他也是不敢吃米猪肉的,更何况眼前这似乎还能看见血丝的肉,当然是不考虑了。但是被旁边这一大群人出言挤兑毕竟不是身心愉悦的事情,他静坐在原地,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旁边这些人在一边吃着米猪肉一边在说自己不知道享用好东西。 此时倒是岑敏觉得奇怪起来了,他在东方港呆过一段时间,知道这帮髡人虽然行事古怪,但是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有目的性的。眼前这个髡人在旁边的人出言挤兑的情况下依旧不吃这些肉,想必这些肉应该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问题所在。 刘业强倒是认识岑敏,在东方港的时候跟他也有过两次接触,更别提刚才在难堪之时又是岑敏出手相助,现在看到岑敏望向自己,便悄悄摇了摇头。 岑敏心头一惊,他不知道这个髡人的摇头代表什么含义,莫非是有毒?但是转念一想肯定不可能,这同一桌坐着的人里面除了这个刘姓髡人外,还有自己、刘传志、高承恩,甚至还包括有黄秋生自己,如若是放毒的话,受害最大的肯定不是髡人。但是以自己对髡人的了解,他们不会无端端地不吃什么或者吃什么,肯定是有原因的,当下便决定不吃了。 “吃啊,这肉味道很好的,这可是明月楼最好的厨子做的呢。”旁边还有人在怂恿刘业强吃肉,但是刘业强只是微笑着盯着米猪肉,话说他自己在旧时空里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只是在以前的一些农技资料里见到过而已。但是黄秋生不乐意了,“此物乃是本官特地为迎接诸位而准备的,你若是不拿也就算了,都拿到碗里还不吃,是不是太不讲究?” 刘业强心里咯噔一跳,这是用行政命令逼自己吃了,这样的东西摆明了吃不下去,莫非这次北上支队还没能离开安南就要打道回府了?现在东方港需要一个休养期,也同时需要一条没有阻碍的商路来保持东方港的发展。元老院之所以组建北上支队不惜重金拉拢北海的官员,就是为了要达成与武朝的友好双边贸易关系。但是如果自己不吃这猪肉,明显黄秋生这关就过不了,更别提中武交好共存共荣了。 却不料对面高承恩却幽幽地说道,“不就是几块肉吗?他又没有吃动,你要是想吃你拿去吃就是了,何必说话这么难听。”说着朝着刘业强挥了挥手,“说你呢,你旁边那胖子那么想吃肉,把你碗里的肉给他吃就是了。” 刘业强不由得一愣,若要说岑敏帮自己说话倒还想得通,可是面前这个太监可谓是素味平生,为什么也帮自己说话?不过人家都已经发话了,刘业强便端起碗来向后递过去。后面那个刚才还在上蹿下跳的胖子不由得愣住了,这个髡人把碗这么递过来,岂不是嗟来之食的意思了?眼下这么一来,刚才自己那般话岂不是跟乞食一般?不由得就想要发作,但是仔细一看,自己的顶头上司黄大人只是默然不语,而锦衣卫的千户岑敏只是冷冷看着自己,而这髡人的动作全然是按照了镇守太监高承恩的指示,他愣了一阵,不由得只好低头接过碗,走到旁边去再也不做声了。 这么一来,但凡事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了眼前这个髡人头上是有锦衣卫和太监罩着的,谁也不再给他添堵,毕竟大家能混到这一阶层,都是有眼力价的,没人愿意给自己的前途添堵不是?一直到宴会结束,包括黄秋生,也没有人再跳出来给刘业强添堵。 第十八章 小叶子 2 果然不出阳牧秦所料,一直到刘业强从宴会归来,参将府的管家都没有让人送吃的过来,不过北上支队的食物供应本来就不是什么问题,也完全没有人在意他们是不是会送食物来。刘业强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大约九点左右了,回来后他和阳牧秦鲁奇一起开了个小会,从“宴会”上的情形大家能够分析得出这次北上献礼的事情参将府并没有如同之前和执委会商议中所说的所有官员都已知晓。恰恰相反,除了参将府、锦衣卫和本地镇守太监,安南省的官员对此事几乎全然不知情,这个情况也从而引发了三人的担心。 按照北上计划,车队首先到达北海,然后在北海与当地的护送队伍一起折向东前往广东明州,然后在明州转向北,分别经过衡阳、长沙、岳阳,然后顺长江向东经过武汉、九江、安庆直达南京。原计划在南京北上支队会做一定时间的停留,在当地拜访文人墨客一类的人物,然后再到杭州沿大运河横跨山东直达京师。但是现在计划可能会有变,因为文官体系在这个事情上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利益,而且可想而知的是在以后的商业开展上元老院要求的东西肯定会伤害到文官体系的利益,因此不排除沿途会出现有人下黑手的情况。毕竟从到达岳阳开始,北上支队的行进路线就是通过水路了。如果有人要下黑手,肯定就会选择在水上的船只,毕竟在船上人员的活动范围小,逃生也极为不便,一旦出事往往就是一死一船。 因此三人讨论后决定,不走水路,而是在岳阳直接渡过长江,从荆州过襄阳进入河南。鉴于现在陕西应该处于流寇肆虐的状态,那么在进入河南之前就必须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补给,保证在陆路通过河南进入京师之前不至于受到粮食危机。现在谁也不知道陕西流寇到底有没有进入到河南,万一遇上流寇或者黑压压的流民,北上支队就必须要绕道,因此携带的粮食多少就至关重要。 此外在刘业强回来的路上,刘传志和他也进行了讨论,事实上最先开始担忧文官会对这支北上队伍下黑手的人就是刘传志。按照最初的计划,他们在北海休息一天后,出发的时候会加入刘传志的一支亲兵小队大约百人左右,此外还有锦衣卫一个小旗也是百人左右。这样一来北上支队的规模会迅速扩充到两百五十人左右,这样在行进的时候不仅速度慢,而且队伍臃肿,指挥起来也可以说是各行其是——刘传志的亲兵以及锦衣卫们肯定不会服从北上支队的指挥,同样北上支队的特侦队也不会听他们的命令,双方的磨合都是一个非常让人发狂的事情,更别提浩浩荡荡朝着北面前往京师了。 刘传志出于担心,建议由亲兵的一个侦骑营两百人和三百步兵护送他们北上——当然是要花钱的。但是刘业强拒绝了这个提议,而是减少了护送队伍的规模,只让锦衣卫十人以及亲兵中的十名弓手加入了支队,他们由一名把总负责指挥。这个把总同时负责携带沿途检查时需要出示的文书,保证在沿途不至于有官方的人给自己添堵——当然,如果真有不开眼的那种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胥吏,那么他们晚上基本上就会全家遭屠尽,特侦队就是来干这活儿的。 不过让刘业强觉得非常尴尬的事情是——自己只是去吃了个饭,北上支队里竟然多了个女子。之前在前往赴宴的路上撞翻的那个小乞丐竟然是个十四岁的少女,现在在被林月如监督洗澡后身上所有的旧衣服都已经被烧掉了。现在垂首站在一旁的小叶子身上穿着一套明显看起来有点偏大的特侦队制服,脚上穿着一双不久前一个特侦队员从街上买回来的布鞋。之前她头上乱糟糟有如鸡窝一般的头发已经被剪了个干净,头上戴着一顶略微偏大的无檐作战帽,从耳边两侧露出的头皮看得出来已经被刮得非常干净——剃头发这事情是特侦队的医护兵干的,毕竟处理伤口的时候剃毛可是必须要熟练的工作,而且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对付虱子一类的寄生虫,最好的办法就是剃光头了。为了应对这次北上之行,北上支队里几乎所有的人头发都被剃光了,包括三个元老。他们这次深入红区要面对的敌人并不仅仅是可能出现的匪徒,还包括有传染病、寄生虫以及地形不熟。因此对于“剃头令”三个元老没有任何抵制情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剃光了。 小叶子现在站在三个元老的身边,她不知道这些髡人要干什么,只知道要她过来她就过来,让她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她在流浪行乞的日子里听说过髡人的事迹,他们在百姓传说中似乎声誉还是有点的,很像平时在乞讨中听茶楼里说书先生说过的“水壶一百单八将”,但是那些“水壶一百单八将”平日里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没少做。一直以来她心里对于这些髡人的概念也是亦白亦黑的,若不是为了能够有饱饭吃,也不会跪地求髡人收留的。 现在这都很晚了,这三个真髡把自己召到这房里来不知所为何事,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悄悄打量了一下房间里。北上支队的人员都住宿在参将府的别院里,别院平时就是招呼客人的时候住的,但是无非就是三间房罢了,最多也就是睡个十人左右,现在北上支队里有足足几十人,房间里是肯定住不下的。她进来之前就看到了别院的地上支着二十多个帐篷,许多人都睡在那些小帐篷里,这倒是很方便。 她不由得忽然回想起自己一直乞讨的经历,每天都蜷缩在别人的屋檐下,或者是躺在台阶上,天不亮就要被人驱赶走,或者恶犬一路咆哮吓得鸡飞狗跳,偶尔会被恶犬咬得遍体鳞伤,但是不会有人管她死活,甚至还有恶仆会在旁边嬉笑或者恶语相向。她记忆中最安稳的日子就是半年前在城南三里的山神庙里,十多个小乞丐一起抱团在那里,每天白天出去乞讨,夜里就在破旧的山神庙里过夜。但是好景不长,上个月的台风直接把山神庙吹翻,还压死了六七个小乞丐,现如今他们都分散了,听说有的也跟着商队南下去了东方港投髡,但是更多的还是继续留在北海城里乞讨。她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几天前化人所的几个人推着一辆堆满了尸体的大车前往城西乱葬岗的情形,她清楚地看到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孩也被堆在其中,满脸污血双目圆睁死相可怖,那是她一直以来暗暗喜爱的一个小乞丐,平日里对她颇为照顾,却不知怎么就死了。 她眼中的屋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整个房间不大,里面摆设的只有一张床、六张椅子和一张小桌摆在中间。三个真髡正围坐在小桌子旁边,见她进来,有人冲她点了点头。 “坐吧。”刘业强站了起来,话音未落,就见小叶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我去,怎么闹的这出?”刘业强不由得一愣,连忙伸手去拉,刚抓住小叶子的手,就见她触电了似的一缩,但是瞬间又不敢再动。 小叶子并不知道这个真髡要干什么,但从他坐的地方看,应该是这三个真髡中的话事人,也应该是自己的主子。这个人个头高大,长得一脸秀气,颇有一副读书人文绉绉的外貌,事实上她对这个真髡倒是颇有好感。但是这个真髡一上来就让自己坐——自己可是人家的奴婢,哪里敢坐?连忙跪下来。她更没有想到人家会上来就伸手摸自己的手,吓得瑟瑟发抖,就算是再喜欢人家,也不是一上来就那个的吧? 刘业强可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虽然说他是个标准的旧世界宅男,又是个处男兼王老五,就算是穿越之后有了一定的地位和大把的银子,依旧是个镶了钻的王老五。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个头不过一米三,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跟个不超过十岁的旧时空小女孩一般,这样一来刘业强更是没有兴趣了。 小叶子莫名其妙地被刘业强给提了起来,后者在她膝盖的位置轻轻拍了拍说道,“在我们面前不兴跪,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在我们面前跪来跪去的算什么?我们是城隍老爷么?” 小叶子笑不出来,只是继续低着头站起来,任由刘业强在拍去她膝盖上的灰尘。“原则上我们是不会直接接纳一个土著进入我们北上支队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如果我们让你自己一个人前往东方港是肯定不合适的,所以我们会带你一起北上京师,等到那边任务完成之后再带你一起回东方港进行教育培训什么的。” 她哪里知道什么叫做教育培训?真是扁担倒下来她也不知道是个一字的,作为一个女子,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学习知识。平时听那些读书人在茶楼里喝着茶吃着点心说着那些莫名其妙的之乎者也亦乎哉,除了他们能够随心所欲地吃东西外,她真是没什么好羡慕的,她宁可多听那些说书人说起那些“水壶”或者“孙猴子”的故事一些。主人说话了她总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懂,只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刘业强笑了笑打了个响指,然后指着床说道,“今天晚上你就睡在这里吧,我们有人值班,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说一声,我会让守夜的特侦队关照你的。”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望向阳牧秦道,“她一个小姑娘睡在这里面会不会害怕?要不让你老婆也进来睡陪她吧?” “不好吧?”阳牧秦笑着摇了摇头,不久前林月如才跟他抱怨过,这个女孩子满身都是虱子臭虫和跳蚤的,虽然守着洗了两次澡,但是谁知道会不会还有没洗干净的?另外让林月如陪着这个“女仆”睡觉,自己不就独守空帐篷了?多没意思啊。这时外面传来了嗤嗤的笑声,不消说都知道肯定是蓝草在外面“偷听”,他不由得满脸郁闷,正要说话,就见小叶子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屋里都是老爷们睡的地方,奴婢哪里能睡在这么好的地方啊?”说着作势要磕头,被刘业强又是一把拉住了提溜起来。 “都说了不许跪了,再跪家法伺候!”刘业强脸上有点愠怒,虽然口中说着,但是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家法,看以前电视剧里都是用这样的话来震慑家仆的,所以顺口就说出来了。 不过这个家法伺候果然有震慑力,小叶子也不敢再跪,只是低头说道,“老爷睡床吧,奴婢只要在门廊下面睡着就好了……” 刘业强摇了摇头,“不行,女孩子尤其是发育期的时候最好不要受凉,怪不得你都十三四岁了还才这么丁点高。现在是你年纪小,还看不出来,要是等到以后年纪大了,就会满身都是病痛,睡床!” 小叶子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刘业强直接强硬地摆了摆手说道,“你不是叫我们老爷吗?老爷说的你都敢不听了?让你睡床就睡床!”于是让她睡床还是睡哪里的问题立刻就结束了。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啊?”刘业强扭头望着阳牧秦问道,阳牧秦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问她呗。” “奴婢没有名字,以前父母尚在的时候都是叫奴婢二丫,后来当了乞丐后,小伙伴都叫奴婢小叶子。”小叶子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刘业强愣了一下,“你姓总还是有的吧?”小叶子点了点头,“奴婢以前姓叶,现在求老爷赐姓。” “赐姓?”鲁奇在一旁笑着说道,“要不你姓鲁吧?” “胡闹!”刘业强打断了鲁奇的话,“赐个什么姓?你姓叶就姓叶,没有名字吗?” “奴婢没有名字。”小叶子摇了摇头。刘业强稍微沉吟了一下,看着小叶子的眼睛说道,“要不你就叫叶知秋吧。” 第十九章 叶玉 “叶知秋?”鲁奇不由得嗤了一声,“你干吗不叫叶障目?现在才刚刚进入夏天你就在这儿装,离秋天还早得很呢!” “你?”刘业强一阵郁闷,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盯着鲁奇问道,“那你说我该让她叫什么?” “叶挺、叶剑英不都挺好的吗?”阳牧秦在一旁无脑接话道,不过马上被刘业强和鲁奇二人齐刷刷地白了一眼,“我说你取名可以不要这么懒好吗?” 话说元老们取名的时候直接用名人名字套用的坏习惯,从明州黄家的两个使唤丫头被命名的那天就开始了,从那之后牛顿牛群之类的名字更是层出不穷屡屡刷新元老们的脑洞记录。对于这个偷懒的习惯刘业强一直以来都是非常鄙视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今天刘业强一定要亲自给这个小姑娘取个名字的原因。 “叶障目?”刘业强直接朝着阳牧秦摆了摆手表示否决,对鲁奇说道,“那你说姓叶的女孩子叫什么比较好?” “叶知秋这个名字太文艺了好吧?而且这个名字未免也太过于中性了,体现不出妹子的……”鲁奇稍微结巴了一下,眼睛瞟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小叶子,这个女孩子个头不高,可以说非常瘦小。特侦队的作战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显得比较肥大,不过胸口还是有两个凸起的小蓓蕾,不由让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刘业强直接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我跟你说,这么点大的妹子,你不要有邪恶想法啊!要是她才这么大你就敢下手,老子……”说着他突然想起弄伤元老毕竟是不合适的,更何况这还只是为了保护个连归化民都不是的土著,说出去名不正言不顺的。他话锋一转,“我们都是一样的,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不过爱党爱国,最起码不能是幼女控!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做!” “拉倒吧你!”鲁奇不由结巴了两下,“你说谁是幼女控啊?我没有……”说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才没有呢!我至于吗?这东方港的女人多了去了,老子这次要是到得京师,烟花胡同的女子还不是排着队求我临幸啊?” “这话不要乱说!”刘业强连忙打断了他的发言,“临幸这话是皇帝专用的,你最好小心点,以后在红区绝对不能乱说,保不齐就被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听到了,到时候办咱们个犯上作乱什么的罪名,能被杀头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要是给判了个凌迟,那可真是求死不能了。” “怕个屁!大不了让特侦队掩护冲出去,还可以放气球嘛!”阳牧秦有些大大咧咧地说道,但是刘业强也打断了他的话,“热气球又不是飞艇,更不是飞机。说起来的确是能够升空,但是我们现在的热气球做工低劣,上天后控制高度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更别说就算是旧世界的热气球也是无法控制方向的。京师可是吹得西风,就算咱们没在平流层被窒息死,也得掉在太平洋里给淹死。” 看到两人都一脸愕然望着自己,刘业强耸了耸肩,“再说了,就算是能控制方向,我们向哪里逃?向南几千公里都是武朝的土地,即便是顺风,也得至少三十多天,这个时间段里吃什么?咱们可是一直在天上,那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咱们,想要降下来补充给养或者吃个饭,你还不如直接跳下来摔死来得快;向东就是太平洋,好几千公里都没有土地,如果你有信心游过太平洋倒是可以考虑下;向西是内蒙,咱们从天而降落在地上,绝对马上就被那些野蛮人直接吃掉了;至于向北,你觉得咱们投了鞑子会有好下场吗?” 众人默然,现在谁都知道建虏鞑子正在对辽东镇的军队发动袭击,鞑子不可能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当成武朝奸细直接斩杀。就算是他们运气爆棚被皇太极一类的鞑子首领给招募了,下场也绝对倒霉,要知道元老院里可是没有满清鞑子粉的,一说起一八四零年的鸦片战争每个人都是红眼睛的,恨不能把满清从坟里刨出来挫骨扬灰。以元老院的长远规划,对付鞑子是一项长远目标,现有发展情况看来这个目标的实现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他们几个人若是投奔了鞑子,脑袋后面扎着个金钱鼠尾动不动就跟鞑子自称奴才,这样的身份想要帮助鞑子崛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还要打败元老院的进剿。到得那时即便是没有被战场上打死,落在元老院手里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所以说,我们到了红区,尤其是深入红区的时候,绝对要谨言慎行,不能像以前在东方港那样想说啥就说啥。”说着刘业强直接指了一下阳牧秦,“尤其是你,你最好在公共场合不要说话,免得惹祸上身还不知所以然。” 阳牧秦挠了挠一根头发都没有的光头说道,“好吧,我尽量不说话,要是没控制住你得提醒我。” “废话,”鲁奇在一旁笑了起来,“当然要提醒你。” “好吧,今天这个碰头会就到这里吧,”刘业强说着朝着不远处的小叶子招了招手,“从现在起,你就是叶知秋了。” “叫叶玉吧!”鲁奇突然冒出了一句,“这个名字好听些,再说名字笔画少,教她认识也不难。” “好吧,就叫叶玉吧。”刘业强说道,“你叫叶玉。”说着手指在茶杯里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叶玉两个字让她看。 三个元老说完起身,纷纷离开房间,把叶玉留在了房间里。门关上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叶玉一头雾水地在这站了好半天,云里雾里地听这几个老爷吵吵闹闹地说了好一阵,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她倒是知道自己有新名字了,而且似乎也不难写。 她好奇地也在茶杯里蘸了茶水临摹刘老爷的留在桌上的字鬼画桃符一般地写了好几遍,觉得应该也没有什么难度,这才坐在了椅子上。这群老爷们骨子里透出一种奇怪的味道,这和她以往见过的任何武朝人都不一样。在刘老爷还没有回来之前,她已经偷偷看过了,这间房可是唯一一间有床的房子,不管按什么顺序来排,都是绝对不可能轮到自己睡床的。她忽然间想起了自己前不久还露宿街头睡在屋檐下的生活,她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那样的生活中去了。虽然这些老爷们看起来怪怪的,但是肯定都是一群正人君子,远比“水壶转”里的“凉衫好汉”还要更好,她不由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服侍这些老爷们。 =============================分隔线============================= 天刚蒙蒙亮,叶玉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似乎从她记事以来就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昨天晚上的软枕头,整洁的床单和薄被让她感觉是睡在云里的感觉。这样的生活怕是夫人太太才能享受的吧?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过过上这样的生活,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她连忙穿好衣服,把帽子小心地戴上,这样的生活虽然很好,但是要留个大光头却让她非常不适应。摸着自己的耳边的头皮,她不由得悄悄想起昨天晚上那三位老爷对自己的态度,他们似乎是完全不近女色一般。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这些老爷们收留自己不会是要让自己出家吧?不过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食物,里面有肉有鱼的,应该不是吧? 她小心地打开门,外面天还没全部亮,太阳只是在东边露出一缕金色,天空中还能看到不少的星斗,就连月亮还在西北面的空中。外面已经是一片忙碌之色了,一个个穿着作训服与工作服的男人正在快速地打包携带的东西,昨天晚上入夜前整整齐齐架在地上的帐篷已经不见了,地上已经被清扫一空,干干净净的除了一角的地上还用砖块搭着一个行军灶。灶上面搭着昨天的那个汤锅,里面还在咕嘟咕嘟往外冒热气,一阵香气随着微风吹来,让她不由得肚子里一阵咕噜直响。 “叶玉!”不远处传来了喊声,叶玉连忙望过去,原来是鲁老爷在喊,她连忙快步跑了过去,冲他施了一礼道,“奴婢等候老爷吩咐。” 鲁奇正打算说话,就看到刘业强从远处走了过来,“鲁奇!你的东西还没有收好啊?快点,我们等下就要出发了!” “啊,知道了,我让叶玉帮我收拾一下。”鲁奇点了点头,刘业强想要反对,但是想了想,北上支队里不可能养一个吃白饭的人,让她帮忙下也不错。反正以后她也要跟着一起北上的,便朝着叶玉点了点头,“去帮下忙吧。” 叶玉连忙点头应承了跑到了鲁奇面前,“老爷,奴婢听您吩咐。” “来,你来帮我一下,我要把这些东西打包到背包里去。”鲁奇说着指了指乱糟糟还堆在墙角一侧的帐篷——他对于拆装这玩意儿根本就没有概念,昨天晚上还是两个特侦队员帮他搭起来的,现在他又不太想自己收,便直接让叶玉来帮他收拾。 =============================分隔线============================= 半个小时后,所有北上支队的人员吃完了早饭,卫生值班员从井里打来了水清洗了餐具,全部完成了打包,开始排队在院子里点名了。 “同志们,”随着刘业强的话,下面的士兵们连忙一个立正,旁边不属于军事系统的归化民也跟着照猫画虎地立正,叶玉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跟着最近的一个人照做。 “稍息!”刘业强满意地点了点头,“叶玉,上来!” 叶玉一头雾水,但是还是老老实实走上来,“这位是我们北上支队的新成员,名叫叶玉,大家要注意了,她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把她当作奴隶使唤!我们中间年纪大的,要把她当女儿,年纪小点的要把她当妹妹!如果让我知道什么人敢侵犯她,劳动营的日子你们是知道该怎么过的。” 下面的士兵们立刻就立正,“是!首长!”同时还有几个老特侦队员跟叶玉招手,“叶妹妹!”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现在解散,准备出发!”刘业强发布了命令让大家开始做准备。 机械师们开始检查起货车下的发动机起来,逐一检查每一个需要润滑的部件,同时也在燃烧室里装填燃料。点好火的机械式把燃烧着的木柴放进燃烧室,接着驾驶员把离合踏板踩到底,旁边的机械师则开始用摇柄转动起发动机的飞轮来,很快车辆逐一开始发出突突的响声。 这个东西自然也引起了叶玉的注意,但是她更加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车子底下突突作响的东西,更不是好奇为什么这车不需要骡马牵引就能动。她担心的是自己等下坐在哪里,要知道作为一个女子,即便是在外面行乞之时,也是尽量和女性在一起,避免和男人在一起,尤其是现在这种一大群男人的情况。 虽然说母亲来不及教会她什么叫做清白就去世了,但是她从后来的生活中还是了解到了女子应该要注意些什么东西的。可是他悄悄地数了好几遍,似乎真的没地方可坐。 “叶玉!”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她望过去,原来是阳牧秦。阳牧秦正坐在一辆侦察车的副驾驶位置,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小心地跑了过去,阳牧秦朝着前面的一辆货车指了指,“你坐在那里。” 叶玉仔细一看,原来他们在前面的货车尾部货箱里给她留了个地方,里面堆积的货物被绳子绑得紧紧的,她在林月如的帮助下爬上了货车的车厢。装箱的人给她特地留了一个小区域,可以舒适地坐在货车尾箱的货物上,还可以用一根绳子把自己锁在货物堆中间不至于掉下去,就算是想睡觉都有足够的地方。 第二十章 酒馆 “杜执委,”随着门口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女归化民办事员轻轻敲响了执委会临时办公室的门。杜彦德抬头看去,那个女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短袖连衣裙,当然,这个短袖是要跟本时空的女子相比较的,要是算在旧时空,这最多叫做中长袖,还有这裙子的下摆最多也就是到了小腿的三分之一处。这样的穿法在东方港已经是算得上是很新潮的了,更多的女归化民现在都要求裙子不超过小腿,而上衣都是长袖的,也不知道她们在这炎炎夏日怎么受得了。“这是刚从通讯中心传来的电报,是北上支队发来的。”说着办事员一边走了过来一边双手把文件夹递了过来。 “嗯,”杜彦德接过文件夹,但是却有点尴尬地发现桌面上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再放文件了。现在他的桌子上可谓是摆满了各种东西,小到铅笔刀,大到笔记本电脑,桌子上的线缆横七竖八地到处拉着,手机丢在桌角已经有一半的位置都快要掉出去了,他连忙伸手又抓住手机。随着这段时间不少元老因为工作或者其他原因造成手机跌落导致屏幕损坏,it部门带的备件已经全部告罄,再有摔坏屏幕的那就只能将就着用了。 随着上次台风的肆虐,钢结构活动板房建造起来的东方港执委大楼已经不堪使用,现在又开始进入台风季,再在老执委大楼里工作势必会要面临很大的不安全因素,所以根据讨论,执委大楼里的各个部门现在都已经被搬迁到了邦克山的山腰区域。这里原本是属于军事部门的区域,但是由于军事部门现在并没有足够的人员来运转这个大型的堡垒山,因此暂时把一片办公区借给执委会以及原来在执委大楼里的各个部门使用。 刚刚搬迁的时候浩浩荡荡来了四十多辆车辆进行的运输,足足用了三天才搬运完成,供电通讯等问题又花了差不多十天才正式投入运转。现在虽然还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随着it部门管理的“通讯中心”正式进驻邦克山,代表着邦克山已经成为了东方港的真正中心地带。 杜彦德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张a4大小的纸。大概是切纸的刀片有点钝,因此纸的边缘有点不太齐整,这样的产品外销肯定是不合适的,因此这样不合格的产品就直接被元老院办公部门直接采购来使用,第一当然是便宜,第二也算是废物利用,毕竟从没用过的纸直接重新打浆未免太浪费了。 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简化字”,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归化民译电员翻译的。他们中虽然识字率超过五百字,能读会写,但是写的时候毕竟还是因为没有怎么锻炼过,因此写出来的真的有如鬼画符一般七歪八扭的。不过杜彦德也不好意思笑他们,他自己的字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的。 经过一番辨认,他读懂了这封电报,北上支队几天前已经从北海出发前往明州了,现在的位置是在距离南宁五十公里的位置。车队一切正常,物资充足。人员组成是北上支队的全部人员外加锦衣卫以及参将府亲兵各十人,此外还有一名把总亲自带队。这支二十人的护送队其实只是聊胜于无,让刘传志和岑敏的人有个“重在参与”的感觉,事实上真要是打起来了,肯定指望不上他们的。 这支护送队的伙食全部由他们自己提供,但是元老院要提供给他们五百元作为路上住宿餐饮的开支。护送队的组成人员中亲兵全部骑马,锦衣卫里三人骑马,剩下的人分别搭乘六辆大车,大车上除了人之外,主要是运输的粮食以及一部分北上时不重要的备件,由骡马牵引。虽然说货车有发动机在带动,但是侦察车还是由人力进行驱动的,因此北上支队车队的速度一直都保持在每小时十二公里到十五公里的范围内。在加入了这批护送队之后,由于马匹的不同,造成了车队速度的严重脱节,因此车队必须要放慢速度来适应这些马匹,所以这几天来行进速度只能保持在每小时七到八公里的样子,一天下来也就是能前进个八十公里的样子。 一路走来刘业强在电报里发了不少关于道路情况的牢骚,他们甚至于在出了北海城后不久就在路过的第二个村庄里买了几把锄头和扁担,道路上往往是深达四五十厘米的车辙。他们的车辆中重量比较轻巧的侦察车还好,能够保持八公里的时速直接过去,但是重不少的货车就没办法直接冲过去了,经常会被卡在车辙里进退不得,不得不人拉马拽的弄出来。到了最后前面侦察车上都带着锄头和铲子,领先车队三到四公里的样子。侦察道路情况的同时还会使用车上带着的锄头铲子来给路面上烂得比较惨的地方填土,给后面的车队减少行驶的困难。 这事情并不是侦察车原本应该干的事情,以官道道路的损坏情况,填土一类的工作很难进行,尤其是在一边侦察一边修路的情况下,前导侦察车的行驶速度非常慢,甚至于好几次直接被后面的车队赶上。这情况肯定是不适合的——如果修路的话,那么侦察车前出侦察的意义就没有了,现在北上支队三元老正在为这个问题讨论得不可开交,可是现在也没能找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杜彦德无奈地笑了笑,好家伙,早知道道路情况这么糟糕,还不如专门调一个修路小组一路跟着北上呢。但是想一想又觉得更不可能,修路小组人数少了修路的效率也不可能更高,但是人数多了的话,供应他们的伙食和住宿更是一件麻烦事。他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这么棘手的事情还是留给北上支队自己去解决吧。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算是这边出了什么主意,发过去是麻烦事不说,往往还要脱离实际情况反而可能闹得呜呼哀哉。 =============================分隔线============================= 东方港码头区酒馆,酒馆的位置在码头区的中央位置,是一栋三层的砖木结构建筑物。随着“吱呀”的一声轻响,几个一身短打的迈德诺水手推开了酒馆的木门,不过这声门响丝毫没有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现在这间六百平米的大厅里正人声鼎沸,许多水手们都坐在各自的桌子前喝酒作乐,这些木制桌椅是木材厂按照旧世界里的户外野餐桌椅的样式制造的,使用方便,坐的人也挺多的,更由于是实木制作,结实耐用,还可以直接通过几张长方形的桌子合并起来当作一个大餐桌使用,很受前来喝酒的海商与水手们喜爱。 酒馆的酒也是东方港酿造的“东方港朗姆酒”,这些酒采用的并不是如同旧世界南美朗姆酒的酿造方法,它们的酿造采用的是菠萝——迈德诺商人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进货许可,基本上是按照东方港商贸部给出的进货单来进行采购,但是一直到现在,商贸部也没能找到橡胶、菠萝、西红柿这些原产美洲的产品,而且跟迈德诺的海商们讨论有关美洲的时候,他们都是一个个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说起。 好在农业部门在穿越之前采购的各种种子可以用吨来计数,菠萝也在其列。菠萝是喜欢温暖环境的植物,如果地表温度能够保持在29-31摄氏度的时候,它们的生长就能达到高峰,高于43摄氏度的时候就会停止生长。这些小家伙如今在几十亩农场的土地上愉快地生长着,不久前已经收获了一次。除了提供元老食用和制作糖水菠萝罐头之外,还剩下很大数量的菠萝无法消耗,于是就被送到了食品厂的酿酒部门进行酿酒工作。菠萝和甘蔗一样,富含大量的糖,用来酿酒产出的酒味道鲜美,味道和旧世界的朗姆酒差不多一样几乎难辨。除了菠萝之外,酿酒厂还在酿酒的材料中加入了荔枝,东方港附近的树中间颇有不少的荔枝树,五月前后荔枝就开始成熟,除了用来做罐头之外,大量的荔枝也同样被用来酿酒,增加酒的口感。 这几个迈德诺水手走到吧台前,环顾了一下大厅里,已经没有座位了,于是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用不标准的官话问道,“还有地方坐吗?” “上面有包厢。”吧台服务员朝二楼的位置指了指,“201号刚刚空出来了。” 水手们纷纷抬头望向他手指的方向,一个服务员提着扫把和撮箕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提着的口袋里似乎还装着不少的酒瓶——酒瓶是需要回收的,能够减少酿酒厂的开支。 “我们要了,多少钱?”头目点了点头又问道,吧台服务员从墙上的房间号牌上取下201号竹牌拿在手里,“一块五,酒水另算。” 头目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块银币拍在吧台上,“我要了,”说着冲身边的人说道,“我先进去坐会儿,你们自己点酒喝。” “老洛奇真是大方啊!”“发了工资就是不一样呢!”“谢了!来十瓶东方港朗姆酒!”七嘴八舌的水手们迅速就挤满了吧台。被称作老洛奇的头目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朝着门口方向打了个手势。 一个穿着脏兮兮红色罩袍的人不引人注目地站了起来,慢慢踱步走上了楼梯,老洛奇随后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始终不敢超过那个人。来到201号房间门口,老洛奇走上前一步,向门口的服务员出示了一下竹牌,服务员点头打开了门,然后离开了。楼下吧台前,吧台服务员把一个又一个的玻璃瓶放上了吧台,又一人递出一个木制杯子。水手们哄笑着纷纷打开酒瓶,一个个脸上堆满了笑容,开始喝酒起来。 “老洛奇,没有人跟着我们吧?”红色罩袍的人走进了房间,悄悄问老洛奇。后者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头出去看了看,“没有,大人。” “嗯,”那人把身上的红色罩袍摘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了桌前的凳子上。老洛奇连忙打开一旁的橱柜,从里面拿出两个玻璃酒杯摆好,包厢之所以要一块五的使用费,主要是里面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而且使用的都是最优秀的产品,玻璃酒杯这东西就算是在东方港都是奢侈品,但是在包厢里只要不弄坏了,使用者可以随便用。正要去拿酒,就听得那人说道,“不用了,尽量不喝酒,喝酒喝多了会影响心神,我现在要集中精力。” 说着他用右手打了个响指,然后左手食指在玻璃酒杯上一戳,食指尖端竟然产生了蓝色的光芒,接着就在光芒的外圈产生了一道白色的雾气。紧接着玻璃杯的内层刷的一下就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气,随之玻璃杯内侧的白雾凝成了一颗颗的小水珠,不多时就聚集成了小半杯水。这人端起这个杯子递给老洛奇,然后自己又在另一个杯子上再这么弄了一次,又拿到了小半杯水。 “真不愧是帝国法师,”老洛奇说着摇晃着杯子看着里面的小半杯水,“凭空制造出水来的法术,真是精湛啊!” “这算什么?”法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和东方港的这群中国人比起来,这点法术根本就没有用,我们来的船上喝的干净淡水都是他们制造的海水过滤器过滤出来的,那可是几吨的水啊,说过滤就过滤了,如果是让我来造水,几十年也造不出来。更别说眼下这个玻璃杯了。”说着法师摇晃了下手中的玻璃杯,“这么清澈,这么洁净,太了不起了,如果在我们的炼金术中能够用上这样的器皿,能够减少很多的麻烦呢。” “这个听说是可以从东方港直接订购的,好像我上次跟着船主去中国人的商贸部时在他们的出口产品目录里看到过玻璃仪器,真的跟炼金术一样什么器材都有。”老洛奇连忙说道。 他的话引起了法师的注意,“你是说中国人也知道炼金术?”老洛奇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们不知道,怎么能够制造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来?” 第二十一章 奇怪的人 “也是,”法师点了点头,“但是让我觉得很奇怪的是,东方港这么大的地方,竟然一点儿法术波动都感觉不到,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 “也许是如同几百年前的大陆法师一样,通过遮蔽术将法术波动给掩盖住了?”老洛奇试探着问道,但是法师很坚定地摇了摇头答道,“我觉得不会,根据法术笔记记载,即便是遮蔽术,也还是有一些法术痕迹的,毕竟只是用一股痕迹去遮盖另一股痕迹而已。但是现在我坐在这里,这好像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武朝城市一般,一点儿法术波动都感觉不到。” 这个法师来自西大洋城,那个最靠近西大陆的海上城市,西大洋城是第一座由西大陆逃出来的迈德诺人组建的海上城市。事实上最早的海上城市根本算不得城市,是最简单的把许多许多的大船用铁链连接起来,中间加上主梁加固。虽然说这样的海上城市生活非常不便,但是这些船上带着最早的西大陆物品,包括一些初级的法术书,因此西大洋城现在是迈德诺人中的主要法术修行城市。 在泥像人还没有夺取西大陆之前,迈德诺人的法术研发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但是随着泥像人的大军夺占掉最后一个迈德诺西大陆城市,法师们用可谓惊天动地的法术与进攻的泥像人同归于尽。和他们一起葬身西大陆的,还有着高耸的法师塔楼中无数的法术资料以及研究文献。那些可是迈德诺人在将近一千年中逐渐开发出来的精华,平时舍不得让所有人都来修习法术,这才导致最后一批大法师的殒落以及迈德诺法术的断代。现在迈德诺的法师里最厉害的也不过就是制造一个传送门,这样的传送门还必须要用非常稀缺的材料来制造,到现在也就是建造了十座罢了。在迈德诺法师中能用的法术,无非就是些造水术、清洁术、奥术飞弹或者传讯术一类的基本法术,杀伤力小或者根本就没有杀伤力。并且法术的施展非常耗费心神,越大的法术越能够让施展者觉得疲劳,甚至于昏迷,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坚守最后一个城市的法师们没能逃出来的主要原因,因此一般法师们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都是尽量不使用法术的。 刚才这个法师特地使用造水术造了两小杯水,为的目的也是要抛砖引玉,假如说中国人里有法术方面的高手,那么对于他这点微弱的法术波动应当是能够感知到的。他现在心里有些紧张,手里拿着玻璃杯都有些微微的抖动,但是却又要强装镇定,只好把身子坐直了,两只脚踩紧地面,把杯子小心地放在了桌面上。 老洛奇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阵,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法师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我用的法术引起的波动太小了?” 老洛奇耸了耸肩,他反正不知道法术里的东西,要知道修行法术必须要进行资质考核。哪怕是资质最好的孩子,也要在西大洋城里呆上足足二十年,其中有十五年是给那些最多只懂得用基本法术的“大法师”们打下手,剩下的五年里才能进行法术学习。他出身卑贱的水手家庭,根本就没有机会参加儿时的资质考核,而且即便是资质合格,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才能在西大洋城里生活求学,总而言之法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现在他都四十多岁了,终于成了个水手长,虽然自己没能圆一个法师的梦想,但是却希望能够让孩子能有机会前往西大洋城里学习法术。 他丝毫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有这样一个机会,这次前往东方港之前在一个比较近的海上城市休息时遇到了一个自称是西大洋城来的法师,这个法师说自己需要前往东方港,但是身份必须保密,不能让船长知道这事情,所以就找到了他这个水手长。 老洛奇事实上一开始也不愿意,在没有得到船长同意下私自带人上船,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被船长发现,轻则被赶下船,重则走跳板拖龙骨,保证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这个法师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承诺——他会给老洛奇的孩子进行资质检查,如果合格的话,将会自己出资带他的孩子进入西大洋城里修习法术。 作为一个有孩子的父亲,老洛奇肯定知道孩子的未来是最重要的事情,自己因为财力不足而没能成为一个法师,现在孩子有了这个机会,而且想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只需要点个头就行了,自然就不会放过了,于是当天中午趁着船长外出找女人的机会,把这个法师带上了船。 经过一个多月的海上旅程,他们终于到达了东方港,老洛奇又趁着船长前往港务处提交货物清单的时机把这个法师带下了船。偷带这个法师的一个多月里绝对是老洛奇一生中最漫长的时间了,期间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被船长或者大副发现,现在终于把这个法师送下了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下船后这个法师给了他一个小布袋,布袋里装着的东西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迈德诺银币,稍一掂量就知道至少有一百个银币,且不说带孩子去西大洋城里学习法术,光是这一百银币就不是小数目了。但是事情到这里还没完,这个法师要求他跟自己去一趟酒馆,订一个小房间,坐着陪他喝杯酒。 “尊敬的法师,我……”老洛奇现在有些坐不住了,耽误的时间未免太久了,虽然说下面的人都是自己信得过的兄弟,可是自己一个人在包厢里坐着,谁知道外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法师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没关系的,你的那些朋友现在许多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在下面直嚷嚷呢。一时半会他们不会想起你来的,你还陪我坐会儿。”老洛奇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但是船长……” “没事的,船长还在申报,你看。”说着法师向着包厢对外的窗口指了指,窗口外就是港务处的大楼,自从上次遭到突袭后,元老院在港务处前搭建了防御阵地,此外港务处的塔楼上还有提着六角步枪值班的精准射手以及一挺重机枪。防御阵地是依着排队的铁栏杆通道修建的,如果有人突然发起进攻,必然无法立刻伤害到正在排队的人群,他们会立刻遭到沙包后士兵们的攒射。即便是袭击来自排队通道,也因为通道不宽敞而无法大杀四方,相反外面的士兵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攻击通道中的人。枪口插着长长的刺刀,负责保卫的士兵在沙包后来回走着步子,眼睛时刻警惕地注意着里里外外的人群。 老洛奇脑袋凑向窗边一看,果然,自己的船长正拿着一份报关文书站在铁栏杆通道里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他的身后,是同样长长的队伍。看这样的速度,至少一个小时都出不来。 老洛奇的确没有理由离开,但是他心里总有点不太好的感觉,直觉告诉他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神秘感的法师却丝毫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似乎能看透他心里想什么一般,不管他找什么借口都给人家完美地堵死了。现在老洛奇心里不由得冒出一股感觉来,自己不应该接这个差事,如今坐在这个房间里虽然通风条件良好,完全不像楼下大厅里一般闷热,但是他头上的汗珠却一颗颗冒了出来。 随着一阵喧哗声,门外传来了争吵声与打破东西的声音,这下老洛奇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冲出去一看,原来是大厅一角有些水手大概是喝多了,一言不合相互打了起来。他连忙看向自己的那些手下,还好他们一个个只是手里拿着酒瓶在那里坐着,一边笑嘻嘻地谈天一边对着打架的地方指指点点的。老洛奇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当他再回到包间时,却惊奇地发现刚才还在房间里的那个法师已经全然不见踪影了。 老洛奇呆立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人就这么不见了?刚才那人坐着的地方空荡荡的,就连进来的时候放在一旁凳子上的红色斗篷也不见踪影,自己拿出来的两个杯子只剩了一个还摆在桌上。他心头一紧,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打开橱柜一看,里面加上外面的那个杯子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赔偿酒馆的损失了,这些玻璃杯做工精美,听说要是弄坏了一个,至少要赔偿一元的损失费,一个包间才一块五呢。 他回头再看看桌上的那个空酒杯,酒杯内壁上还有一些细细的水珠,他听说过造水术是会在储水器皿的内壁上留下许多的细水珠的,看来刚才那个法师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但是那个法师去了哪里呢? 在老洛奇还在好奇的时候,法师正行走在东方港贸易区的街道上。以他的眼中看整个东方港就是一个普通至极的武朝城市,蜂拥的人群,无知的百姓,一个个拿着银子和货样在城市的街道之间游走,纷纷喷吐着三寸不烂之舌,想要为自己获得多一点的利益。他不由得摇了摇头,继续向着西面行走着,他的身后是一排排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只高耸的桅杆以及同样高耸的钢铁起重机,冒着黑烟的烟囱到处都能看到,有的烟囱口还往外冒着长长的火舌。“天啊,这些中国人难道是崇拜恶魔的吗?”他不由得心里一阵跳动。 这个法师名叫杰克韦斯兰,他并不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大法师——事实上在西大陆陷落之后,就不再有大法师了,真正的大法师都已经跟泥像人的军队同归于尽了。他到现在还深深记得以前的法术笔记中描述过的,当大法师们施展起流星陨落法术的时候,天空都为之阴暗下来,一颗颗硕大的流星划破天际,直直地撞入如海一般涌来的泥像人军队之中。尽管泥像人损失非常惨重,但是这些用泥土加施法创造出来的泥像人根本就不害怕伤亡,依然保持着可怕的攻击力度,最终将迈德诺人在西大陆最后一座城市彻底消灭。那些事先逃离的迈德诺难民们在他们的日记中记录着,最后一颗有月亮那么大的陨石直接砸入城市中心,陨石落地后发生了爆炸,冲天的尘土遮蔽了天空,燃烧的铁块四处乱飞,甚至点燃了海面,这样的烟尘在空中整整漂浮了一年才渐渐消失。 韦斯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如果泥像人没有发生叛乱,现在的迈德诺人应该已经统治这个世界了吧?他是个很幸运的家伙,在他十岁的时候,一个老法师看中了他的资质,带他前往了西大洋城,在他当总督的父亲为他支付了三千块金币之后,他正式成为了迈德诺法师团的一个学徒,在整整二十年时间里,他避免了被派出去成为一个云游者,而是在象牙塔一般的西大洋城里接受着学习和培训,成为了一个奥术法师,专精的是元素魔法,他的拿手绝活就是用双手在咒语中搓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然后让坚硬的铁器在火球下变成一滩铁水。 其实他还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拿手绝活,就是控风术,他能够操纵空气,让空气凝结成一个个看不见的物体,也同样能够控制空气搬运东西。刚才他离开包厢之前,就是使用的控风术把之前的那个玻璃杯直接送到了橱柜里,然后从窗口直接跳了下去,用控风术接住了自己,从而安稳落地。他从窗口下出来之后,又再度施展控风术,在没有申请通行证的情况下直接翻越了高耸的围墙,进入了普通水手禁止进入的贸易区。他来之前看过相关情报,中国人的城市外形基本上是一个椭圆形的,从港口出去,进入贸易区,接着就可以通过贸易区前往滨海路,从那里直接翻越城墙进入元老区,元老区里最高的房子就是中国人的总督府,也叫执委大楼,他的目标——就是那里。 第二十二章 奇怪的人 2 韦斯兰在出发之前已经看过了不少的有关进行敌后活动的教材,比如说要和身边人的举止接近,尽量减少说话的几率,越少说话,就越难暴露。但是他现在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他不懂武朝的语言。作为一个在象牙塔里修行法术几十年的人,即便是没能学习到多少高等魔法,韦斯兰阅读的法术书籍依旧可谓是种类繁多,可是为人处世方面的书籍却没看过几本,更别说现在身在异国他乡了。身边人都是陌生的东方面孔,他们一个个熟练地讲述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指手划脚的动作看上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是有一个武朝官话翻译的,迈德诺情报机构通过搜集情报分析确定这些中国人述说的语言完全就是武朝的官话,尽管发音的区别上有些奇怪,外加书写比较繁琐的不少字都被直接简化了,但是完全是不折不扣的武朝官话,因此只要是有个官话翻译就足够他使用了。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们两人在远航一个多月从西大洋城来到最靠近东方港的海上城市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席卷了那座海上城市。他们以前所在的西大洋城从来没有遇到过台风,因此在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大自然威力之时,两人被吓得惊慌失措,慌乱中韦斯兰抱住了一根柱子得以生还,而他的随从兼翻译则被大浪卷入大洋深处。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收买了一个准备前往东方港的商船水手长,这才到得目的地。 现在的他在街上行走着,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要说起最高的建筑物,似乎他看得到的建筑物都有很高,三层左右的砖木结构房屋一排排整齐的伫立在道路两旁,似乎有一眼看不到边的幻觉。 一开始韦斯兰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中国人搞出来的障眼法,用了两遍真实之眼仔细观看,但是面前能够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惊诧,如果他看不出来真假,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第一,面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场景;第二,中国人的魔法之高远远压住自己一头。 现在的他开始觉得心里有些担心了,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孤身一人,对于身边的这些人完全不熟悉,每个人的动作都让他有些紧张,假如说中国人突然发起攻击要抓捕他,他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要找到执委大楼,他心里念叨着,左右观望,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身在许许多多高度差不多的房子中间找一栋和其他房子高不了多少的房子,无疑是件让人抓狂的事情。 他现在只是机械的朝着北面走去,脑海里浮现出来之前看过的地图,似乎到达滨海路之后道路左侧会有一道城墙,翻越城墙后才能看到执委大楼。他脑海中又浮现出来之前某个看不到面孔的法师跟自己说的,“中国人会是迈德诺人潜在的最大的敌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无不是邪恶非凡,如若听之任之让他们壮大,迟早有一天会把所有的迈德诺人全都杀死。” 相比起把他们赶出西大陆的泥像人,中国人对于他们的威胁更大。泥像人虽然说战斗力强,不怕死亡,但是毕竟是泥造的,一旦掉入水中,就会直接化为一滩烂泥而死。虽然说西大陆沦为泥像人的占领区,却始终无法对付海上称王的迈德诺人,它们毕竟是没有办法进入到海里来追击迈德诺人的。但是中国人却不然,他们有一艘像山一样的钢铁巨舶,来的时候韦斯兰也看到了,的确是真的钢铁制成的巨船。他无法理解这艘钢铁船是如何能够浮在水面上的,更不能理解这样的一艘巨船上无帆无桨,又该如何在海上行驶呢?这么大的钢铁巨舶,怕是能够居住上千人都不止,不少的海上城市规模怕是都比不得这样一艘船。 正想着这个,忽然间他撞到了前面一个人的后背,这个人头上戴着一个奇怪的帽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袖短裤,左臂上还有一个红色的袖章,不过他看不懂上面的字。这个黑衣人转过头来望着他,一脸愕然,“你没长眼睛啊?” 韦斯兰满脸无辜地望着他,他既不认识这个人袖章上的字,也听不懂他说的话。被撞到的人是马东,根据元老院警察部门的要求,就算是沈彬自己也是经常要在外面进行巡逻的,因此他这个派出所副所长每周也至少要在外面巡逻一天,今天正好是他巡逻的日子。他开着劳斯莱斯的警用型在大街上转了两圈,但是闷热的天气加上太阳的直晒,让他原本就神色的皮肤开始慢慢透出一些黑色来,晒在身上火辣辣的疼。这不刚刚看到路边有个喝水的巡逻休息处,两个警察正在里面坐着休息,他便把巡逻车停在路边,打算跟同事聊聊今天的情况。可是他才刚刚离开车子,就给后面的人撞了一下,这撞击力度挺大的,让他觉得背后都有些生疼,因此不由得脱口而出地骂了一声。 马东刚刚骂完,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面前这个人是个金发的迈德诺人,这个人与马东平时见过的迈德诺人都完全不一样。他们平时能见到的迈德诺人基本上都是船长或者贸易人员,虽然说外貌看起来和眼前这个迈德诺人差不多,但是眼睛里都是充满了对钱的渴望,看到他们这些“公务员”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但是面前这个迈德诺人眼神却是躲躲闪闪的,撞到他也没有说话,扭头就要离开。 马东愣了一下,大声说道,“站住!哪里来的?” 韦斯兰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他本来是打算要混入人群的,但是却一下子就撞到了路边的人,从这个人的态度看,应该还是个有权有势的人,自己若是不赶快走,恐怕就会被缠住很麻烦了,当下脚步加速想要离开。 马东这下几乎能够肯定这个人心里有鬼了,连忙冲休息处里的两个同伴挥了挥手,“快来,有情况!” 两个正在休息的警察忙不迭地抓起桌面上丢着的警帽冲了出来,都是满头大汗,看到那人扭头就走,谁都知道肯定是有问题的,当即也冲了上去,把韦斯兰的路给拦住了。 韦斯兰心里叫苦,他完全听不懂这些人说什么话,若要说使用个翻译术倒是可以懂得对方的意思,但是法术施展需要很长的时间,同时又只能持续半个小时的样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用这个的。 但是三个警察都围着他,冲他嚷嚷个不停,伸手向他。这个动作韦斯兰倒是看懂了,应该是要找自己要赔偿,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法师袍里还有三百个银币,放在星辰布口袋里的,于是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三个银币,分别放在三个人的手里,脸上尽量友好地朝着他们笑了一下。 这个动作把三个警察都给弄懵了,这算怎么回事?不由得相互看了看,“马头,这是怎么回事?他为啥给钱给咱们?” 另一个人嘴角抽了抽,“这钱不能收吧?”马东忿忿地把那两个银币都拿了过来,“当然不能收,你们谁会说迈德诺人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把韦斯兰的手掰过来把三块银币拍在他手里。 “我们!不是!要钱的!”马东有些结结巴巴,他肯定是不懂迈德诺人的话的,只能尽量把话慢慢说,一边说还一边右手直摆,“你的!证件!”看韦斯兰一脸好奇状,他把自己的警察证竹牌掏出来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通行证!拿出来看看!” 韦斯兰被这个竹牌给看愣住了,这个竹牌的大小不过四指长,两指宽,上面刻着许多的小方块字,还有一个头像。尽管面前的黑衣人手中的竹牌是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还是能够看出那个竹牌上的头像与这个人的脸孔很类似。这东西挺有意思的,是怎么弄出来的?如果不是语言不通,他甚至都想要弄一块自己收藏。他想了想,伸手指了指那个竹牌,又掂了掂手里的银币,意思是问在哪里买这个东西。 马东觉出味来了,面前这个迈德诺人肯定不是走正常途径进入贸易区的。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迈德诺人,这么热的天,他竟然穿着一身长袍,连脑袋都兜在袍子的帽子里面,这难道不热吗?但是他马上想起刚才抓住对方的手时感觉到对方手是冰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细细看去,这人身上的袍子和他见过的普通迈德诺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不同,料子应该是绸缎的,从锁边的针脚看,做工非常精美,而且头套附近还有不少的花纹,花纹简直堪称艺术,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起的。能够穿得起这样衣服的人,绝对是非富即贵,但是这样一个人进入贸易区竟然用的是偷渡的方式,难道是间谍? 正打算说话,就见这个迈德诺人耸了耸肩,转身就想走,马东连忙喊了一声,“站住!把证件拿出来!” 韦斯兰依旧听不懂,见到旁边的人已经开始聚集了,便也不再说话,扭头强行就要走,两个警察也知道这个人有问题,连忙抽出腰间的警棍一人一边抓住了韦斯兰的肩膀。正要压他的双手之时,忽然旁边的人觉得一阵风从自己的面前刮过,随着风的声音,就看到两个警察似乎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一般飞了出去,落在三米外的地上。 “有意思!”马东把腰间的警棍抽了出来,走近一些,在这个怪人面前挥舞了一下,果然在靠近到那人附近半尺的地方,警棍如同打到了一堵墙一般,还发出了咚的一声响。马东连忙再次举起警棍狠狠砸过去,随着哐的一声响,棍子依旧没能打中那个人,反而是自己的手被震得发麻。 韦斯兰见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力量,便想着赶紧离开找个地方隐藏起来,但是身边是一堵风墙如何跑得快?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刚刚被弹飞的两个警察也爬了起来,其中一人从腰间抽出了手枪,举起来对着他大声喊道,“举起手来!不许动!不然就开枪了!”另外一个人虽然也是抽出了枪,但是退后几步,冲着旁边围观人群喊道,“都散开散开,执行公务!” 旁边的人群也不再顾着看热闹,纷纷向后躲开,东方港的火器一直都是非常著名的存在,贸易区里的人大多是前来交易的商人和商贸部门的人员,对这个自然非常了解。 这时旁边有个迈德诺商人喊了起来,“不要开枪!不要开枪!这人是个魔法师!” 马东和那两个警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魔法师,依旧呈三角阵型包围着这个怪人。那个商人连忙用迈德诺语大声喊道,“里面的那个法师,不要抵抗,那火枪很厉害的!铁板都能打穿的!” 韦斯兰不由得心头一跳,面前这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其貌不扬,身上也没有丝毫的法术波动。刚才那个商人的喊声应该是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了,但是这三个黑衣人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反而是一步一步逼近过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难道这些“火枪”就是他们的仰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暗念了一句咒语,双手一挥,只见三个警察手里的手枪忽然间变红了,警察惊叫了一声,手里的手枪不由得脱手掉落在地上。马东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个人有问题,低头细看,刚才忽然间变得滚烫手枪正在变得通红,他心中暗道不好,手枪子弹里的发射药可是遇火就会燃烧的,一旦燃烧,很可能就会爆炸。 这还没想清楚,就听得一阵鞭炮般的响声,只见手枪弹巢里的子弹纷纷自己击发了,弹头从枪管和枪身飞了出去,把手枪的前端打得面目全非。随着哎呀一声,那个怪人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右脚,翻倒在了地上,原来一发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他的脚,马东几乎能够看见他身边有光影闪动了一下,围观人群都觉得有阵强风从面前掠过一般。 “上!”马东挥了挥手,第一个冲了上去,果然这个魔法师身边的防护墙没有了,他连忙从腰间取下手铐,二话不说就把他双手上了个背铐。 第二十三章 商贸区派出所 被手铐铐住了的韦斯兰顿时一筹莫展,要说起控火术,他倒是可以让整个手铐都变成铁水而毫不费劲。可是自己的手还在铐子里呢,要是铐子变成了铁水,自己的手保不齐也要变成烤猪蹄。而且面前这三个黑衣人对自己简直是咬牙切齿,现在把他的双手提起来,他完全痛得动不了。作为一个锦衣玉食的总督儿子,又是在西大洋城里修习魔法二十多年的魔法师,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不由得哎呀哎呀地叫了起来。如今他全然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没有了双手的自然活动,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施展自己的法术,背铐着双手的他现在和一个普通人几乎没有区别。 旁边的马东打了个手势,一个警察立刻提溜着韦斯兰就塞进了巡逻车,另外一个警察把掉落在地上的三支手枪都捡了起来。 这三支手枪因为失去了韦斯兰持续的法术作用,早就已经不再发红,虽然还有些烫手,但是拿在手里倒是不至于丢出去了。马东看了下枪号,刚才发生子弹过热而爆发的手枪正是自己的,另外两个同伴大概是因为距离比较远,因此子弹并没有发生爆燃而走火。不过他还是很小心地把手枪收到车上的铁制座位底下,他不想赌里面的子弹不会再爆燃,玩意要是爆燃了,至少还有个铁壳子能够抵挡一下。 韦斯兰也算是倒霉,其实要是真说起来,原本他身边保护自己的风墙是非常坚固的,虽然说能不能抵挡住这种铁疙瘩吐出的弹丸,但是起码能够挡一下减少杀伤力。但是他驾驭风墙的时候需要走路,因此脚下的位置只能留空一段高度,反正别人看不到,从上面的攻击又全都被挡住,大多以为他全都防护住了。他这一手着实唬过不少人,可没曾想这掉在地上的手枪竟然还能打中他,还是从他没有防护的小腿位置打过来的。这下可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马东招呼两个同事一起坐进来,开车前往贸易区的派出所,这个事情是肯定要写入报告的。即便是受过文化教育,他还是想不出来这事情该怎么在报告里写,今天遇到的情况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人过于靠近会被直接掀飞,用警棍也打不到这个怪人,在他面前就会被空气挡住。至于手枪的事情就更诡异了,明明抓在自己手里好好的忽然整支枪就会变得滚烫无比,甚至于掉落在地上还能被烫得发红,最后引发弹巢内的子弹自己爆燃而意外击发。这事情该怎么写啊? 最让他恼火的是最近警察部门组建了一个内务监察部,这个内务监察部不参与通常的执勤和犯罪事件处理,他们处理的是老百姓对于警察工作中不满的投诉工作。尤其是在警察执行任务的时候开枪简直是繁琐得不得了,例如开枪的时机、心里想的事情以及周围环境的情况都要通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审查,并且还要与同伴以及旁边的目击者证词进行比对,以检查开枪是不是合法的。刚才虽然说开枪的时候枪不在自己手里,但是毕竟是响了枪,虽说唯一的受伤人只是那个奇怪的挑衅者,可是这样的审查该怎么进行啊?谁会相信手枪自己会发热掉在地上还能发红自己打响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揉了揉双眼。 随着警察队伍的逐渐壮大,东方港也面临了一个相当尴尬的问题,就是警察权力的无限增大。因为东方港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来自于其他势力的军队和国家,那些敌人都有军方去对付,不用警察操心。他们要操心的主要是东方港里出现的各种违法乱纪的事情,小偷小摸这些之外,就连前段时间发生的迈德诺人暗中主使的恐怖袭击也是归他们管,只有在他们管不过来的时候,才会通知军方进行支援。自从上次爆发恐怖袭击之后,沈彬代表警察总部向执委会进行了严正抗议,让所有拥有了持枪执照的警察都被允许佩枪。 可是最近几周由于外来的商队和原住民与本地归化民之间的冲突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导致警察出动的几率提升了好几个百分点,还发生了三次不得不开枪震慑才终止的骚动,其中警察还不得不在现场击毙了一个闹事的带头份子。这事情原本没有什么,这个时代的原住民对于法制观念是淡薄到让人无法想像的,一般来说,村和村之间经常会发生大规模械斗。本时空的官府对于这种械斗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管辖如此错综复杂的争端,所以选择都是装泥菩萨。这么一来,村与村之间解决争端往往就是选择大规模械斗,每次都要打死几个人才算完。这样的解决方法自然而然就引申到了商队里,谁嗓门大谁拳头硬就说了算,这才引起了最近的几次争端。 被打死了人的商队自然认为是官府欺压百姓,给本地势力撑腰,于是就闹到了民政委员会,又是抬尸又是游街的闹得不可开交。正在禹沙为这事情闹得一头浆糊的时候,张涛那边带着特警队和警校速成班的学员呼啦一下把所有闹事的人都给抓了起来,在抓捕过程中又因为双方争执引发冲突,扭打中十五名警察受伤,商队的人里也伤了三十多人,最后不得不再次开枪才把商队的拘捕镇压下去。在这次事件中,一个围观的云南商人被流弹打中,当场殒命。随后的事情就刷新了所有关注这事情的元老们的世界观,没错,闹事的土著们立刻消停了,让警察总部送去了劳动营劳动改造了半个月,发誓再也不再为这事情闹了。但是却有另外一批人前来警察总部闹腾起来,面对这波人,不论是沈彬还是张涛,谁都不敢动。这波人正是由辜晴倩带领下的商贸部门元老,以这些人的身份,门口的归化民警察根本就不敢拦,张涛还算有眼力,一看到他们冲进警察总部就跳窗翻墙跑了,可是沈彬的办公室在三楼,当他收到信的时候已经给商贸部的元老们给堵在办公室里了。 这事情原本是个治安事件,按道理说商贸部管不到,但是偏偏流弹打死了一个外地商人。这对于武朝市场开拓工作来说无疑是有很大破坏性的,虽然云南的那支商队有前车之鉴,不敢到政府部门来闹,但是以后肯定不会给东方港的推广工作带来正面助力。辜晴倩作为商贸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她深知在推广方面,一句坏话的破坏力远远超过一百句好话。要知道旧世界的淘宝曾经在穿越前试图把一些小卖家和不怎么买东西的小买家给清出去,想要让淘宝的成交率升高,但是阿里巴巴们忘记了这些小卖家和小买家是有亲戚朋友的,只要有一个小角色被清除出去,就代表着同时清除掉了以这个小角色为中心的一个家族和朋友圈。淘宝在那年里损失惨重,若不是因为刷单一类的事情为他们提高了成交率而不让数据过惨,恐怕当年就倒大霉了。后来又不得不搞什么“千人千面”的噱头来吸引小买家,即便如此,阿里巴巴依旧得罪了那些小买家,从那之后不得不试图偷偷转型。 现在商贸部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东方港的警察在镇压闹事中开枪误杀了一个外来的商人,这绝对是个反效果的广告,而且对于外地商人前来进货的趋势一定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因此辜晴倩决定带着商贸部的人来找治安部门说道说道。 沈彬为这事情也是闹得满脑子都是浆糊,他知道在这样一个全民识字率基本为零的世界里治安工作不好开展,旧世界即便是普及义务教育几十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还经常发生村民械斗的事情。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还会有商贸部的元老集体前来警察总部散步啊,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讨论,沈彬不得不同意跟商贸部建立一个联合调查组,针对这次误杀事件进行调查,并且向商贸部保证一定会建立一个警察下属的内务监察部用于限制警察的滥用警力现象。不过联合调查组在调查了十多天后宣告无疾而终,因为新世界的弹道分析能力实在太糟糕,把所有到过现场的手枪包括元老的手枪都经过了仔细检查,却没能找到任何一枚弹道相同的子弹,因而也没能抓住“罪魁祸首”,最后只能由沈彬代表警察总部向那支来自云南的商队道歉,并且向殒命者提供了五百元的“国家赔偿”。对于这个处理方案,商队表示能够接受,而且看上去非常满意,要知道本时空打死人了只要没抓住现场,就绝对是悬案,要是去找官府,本时空的官府无非就是一字记之曰“拖”,把肥的拖瘦,把瘦的拖死,拖到人家自己放弃为止。眼前东方港的这些人竟然能够主动查案,虽然没查出来,但是赔偿了五百两银子的赔偿,这已经是大赚了,因此也都纷纷在事件处理认可书上签字表示认可东方港的赔偿。这事情唯一不爽的就是张涛,因为他的“粗暴执法”,不得不被调到出入境管理处去负责出入境审查工作了。 随后几天里内务监察部就这么建立起来了,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规范了枪支使用条例。当然,原本每个警察在上岗之前就已经对《枪支使用条例》倒背如流,但是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哪里会有那么符合规则的情况,往往要靠警察自己进行判断,对于这群文化教育有限的警察们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要知道这些内务监察部的调查员们可是有接受过高级文化培训的,那些笨拙的警察们在调查员面前根本就是一败涂地,几次之后绝大多数警察都表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碰自己的枪了。眼下马东也是担心这个事情,如果让调查员得知自己首先是丢掉枪,然后又让手枪自己击发,天知道会怎么“折磨”自己了。 想到这里,马东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后面,身后的那个被上了背铐的怪人现在脚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两个同伴正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当然顺便还得踩踏板提供车辆的动力。这个嫌疑人虽然说有拘捕的行为,但现在受伤,必须要对伤口进行处理,随着内务监察部的干涉,警察已经不能对伤员进行紧急救助,必须交给熟悉医疗诊疗手段的医生来进行处理。想到这里,马东瞥了一眼韦斯兰小腿上的伤口,这颗子弹打在肌肉里,虽然出了血,但是似乎没有损害到主要血管,不会造成生命危险和伤残。 前面不远就是商贸区派出所,远远能够看到大门的上面挂着一个牌匾,上面有几个烫金大字“中国警察”,大门右侧竖着的牌子上写着“东方港警察总部商贸区派出所”。巡逻车驶进大门,门口站岗的一个警察连忙敬了个礼,马东和车上的警察都回了个礼。 韦斯兰很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他小腿肚子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开始那么痛了,于是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奇怪之旅上。左边竖着的牌子上写着generalsafety,他倒是认识这些字,看起来应该是维护市民安全的机构,但是为什么要把自己抓过来?——他动了动,双手被拷在后面感觉有些麻痹了。 进入大门,里面是一个大约三百平米左右青砖铺设的坪地,左侧停着几辆巡逻车,右侧则是长长的人在排队,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无论是在车顶上还是人群的顶上,都铺设了一层水泥瓦,用来阻挡光线的直晒,夏天不会有人愿意在阳光下被直晒。右侧的人群是在排队等待审核《东方港居留延长申请》,一般来说进入东方港的人都要在出入境管理处进行申报,申报通过的人最长能够在东方港逗留十四天。前来东方港的人目的不一,因此会有人希望多在东方港住一段时间。前往出入境管理处申报时间太长,因此商贸区派出所也搞了一个便民窗口,结果每天在派出所门口排成的长龙就成了商贸区派出所一景。 第二十四章 热气球 鉴于这个奇怪的嫌疑人有着令人惊奇的能力,因此即便是已经到达派出所,马东他们也不敢把这个人放开手铐,依旧让他保持这双手被反铐的姿势坐着。派出所旁边的诊所里来了个土著医生——医学培训不是件容易事,即便是速成班往往也需要三四年的时间才能让医生毕业。为了弥补这短时间内的空缺,医疗部门采用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解决方案,就是让土著大夫经过速成培训,在东方港总医院给元老医生打下手。这些土著大夫的医学培训可谓是仓促上马,对于药理病理是一窍不通,但是他们可以接受最简单的伤口处理和普通常见病症的诊治工作,反正诊所一般要面对的也就是这种工作。如果遇到那种危重情况,伤病员就会被送到位于元老区的东方港总医院去进行救治。 韦斯兰倒是伤势不重,子弹打中了右小腿肚子上的肌肉,弹头留在里面,因此一直在流血。土著医生过来,用弹头提取器把弹头取了出来,然后又用酒精清洗了伤口附近——这当然很疼,韦斯兰以为是对他用刑了,吓得直发抖。可是随后的事情让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只是把他脚上的伤口“折磨”了一通,然后用一块纱布包住用细线扎紧就走了。 不多时,韦斯兰就被人直接押送到了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不大,大概也就是十平米左右,他被人按在一张椅子上,背后的手铐被解开,然后双手被固定在了椅子的把手上,双脚则被固定在了椅子腿上。他试探性地动了两下,椅子是被固定住了的,他根本就挪不动。现在他的双手有了一定的活动性,连忙趁这些人不备,悄悄施展了今天能够最后施展一次的风墙术。他对面的地方是一张长桌,桌上有一盏很耀眼的灯,直直照在自己的脸上,让他觉得头晕眼花的,屋内其他东西都看不清了,就连桌子后面有没有坐着人他都不确定。 “你叫什么名字?”桌子后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看来还是有人的,韦斯兰摇了摇头,他听不懂这个人的话。但是马上那边就用不太流利的迈德诺语言开始说话了,“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韦斯兰结巴了一下,然后开始决定还是以沉默来回答。旁边又有人用迈德诺语说道,“请你配合下我们,我知道你是来自西大洋城的魔法师,”说话的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法师一直都不用外出进行交易的,所以你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要做生意而来到东方港的,所以我建议你最好是实话实说,可以让我们双方都节约时间,也能让你少吃点苦头。”说话的这人迈德诺语非常流利,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个迈德诺人。 韦斯兰的眼睛终于开始适应屋内的环境了,他勉强能够透过强光看到桌子后面坐着三个人——他只能看见一点轮廓影子,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特点。他想要施展一个法术增强自己的感知能力,但是又不敢,增强感知的法术会把自己的感知力增大十倍,如果真的施展开来,眼前这耀眼的光芒势必也要增强十倍,没准真会瞎掉的。 审讯桌后坐着的人是谭恋,她左边坐着一个记录员,右边坐着一个迈德诺语翻译——也是个迈德诺人,虽然说元老院一直有不少元老担心迈德诺人的“归顺”而不允许他们在技术性要求较高的岗位进行工作,但是他们依旧还是活跃在东方港的各个行业中。随着东方港贸易区里迈德诺商人的逐渐增多,中国商贸部也大量招募了迈德诺翻译以提供翻译。商贸区更是不用说,稍微大一些的经营部都是有翻译,就更别说要提供公共安全的警察部门了。 韦斯兰闭嘴不言,他不知道中国人会使出什么样的法子来折磨自己,他也只能尽最大可能多撑一会儿算一会儿了。谭恋笑了笑,自从来到新世界后,这样的人见多了,虽说面前这个是魔法师,但是在强光灯的照射下目光呆滞一脸疲惫的样子怎么看起来也不像传说中那些出神入化的魔法师,现在他的样子跟一个普通老百姓完全没有什么区别。 =============================分隔线============================= “继续放绳子。”刘业强手里的步话机里传出了声音,他头上是一个圆鼓鼓的热气球,热气球的下方是一个燃烧室,燃烧室里正在熊熊燃烧着,一个特侦队员正在玩命地手摇着一个吹风机给燃烧室加风。 刘业强跟旁边的维修人员打了个手势,维修人员便用力摇动着手柄,手柄连着的辘轳则把上面缠着的绳子慢慢多放了七八米。 在热气球挂篮里是两个人,除了正在给燃烧室吹气的特侦队员外,另一个正是阳牧秦。阳牧秦满脸大汗,手里拿着一个绘图板,上面夹着纸和铅笔,肩膀上挂着步话机,手里正拿着一个望远镜朝着远处观看。 “前面……”他习惯性地开了个头,但是马上停了下来,手里拿着绘图板看了看上面夹着的罗盘,“东偏北五度。”自言自语的他用望远镜上的测距尺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在绘图板的纸上小心地画了起来。他在特侦队的时候被北纬折腾得够呛,天天就是绘图和野外生存——上次被俘虏虽然没吃什么亏,还拐带了个老婆回来,但是谁也不能肯定下次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因此在北上支队组建伊始,北纬就把阳牧秦给折磨得够呛,每天都是这些事情周而复始地训练。 阳牧秦现在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郁闷,他坐在热气球的吊篮里感觉挺爽的。热气球的高度现在大约是位于三十米高左右,鉴于整个北上支队只带了一个热气球,因此他们不可能把这个热气球直接放飞,下面是要用缆绳直接连接在货车上的——主要是货车很重,不会那么容易被热气球带上天,另外为了保险起见,在热气球升空的时候货车的两侧都要下锚固定以防万一。 热气球的吊篮下除了两个人之外,还有不少的东西,主要是测量设备,例如一米测距机、专用的长焦距望远镜,上面还有一套有线电话,通过连接的电缆与地面进行通话,同时这根电缆也担负着电台增益天线的功能。他们现在距离东方港已经有四百多公里了,在地面上虽然使用无线电连接断断续续的,可是还能进行双方的交流,一旦把天线用热气球拽上天,那么通讯就非常畅通了。刘业强对此笑而不语,作为老技术宅,他当然清楚无线电的特性,如果能够一直在海上活动,这样的无线电传播几千公里也是可以的。 不过让刘业强不满意的主要是通过无线电交互讯息的模式——因为条件限制,他们通过无线电进行交流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摩尔斯电码。这种点横组成的通讯编码使用的是二十六个字母外加十个数字,鉴于传输中必须先把汉字转换成拼音然后发送,再由接收方记录下拼音,然后翻译成汉字,操作非常繁琐,并且中文字中同音字实在太多,再加上归化民译电员在拼音的掌握上着实让人捉急,经常能够把一个句子翻译得风马牛不相及,这些情况让通信部门的元老们简直为之抓狂。但是眼下又必须要让归化民译电员进行翻译,如果什么事情都由元老去代劳的确不会出错,可是归化民根本就无法积累经验,不会有丝毫进步,这对于元老院的发展来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此外元老人数也不可能满足所有行业运转的需要。用正确的方法做事比做正确的事要更有意义,因此培养归化民的工作能力是所有元老的主要任务。 电报员正在戴着耳机按照翻译成拼音的长电报按照规则打了出去,刘业强撇了撇嘴,他在电视电影里看过无数的镜头,在背景音的滴滴声中,电报员正熟练地按动着电报发送按钮——眼前这个电报员可谓是动作慢如龟爬了,他时不时还要按出“重新发送”的按键,估计是发错了什么部分,又得推倒冲来。 现在阳牧秦正在热气球上测绘地形,同时也对天气情况进行预估,他们每天中午的时候都要升起一次热气球进行观测和勘察。虽说他们只是升空三十多米高,但是能够看到的距离已经比平地上能够多看出去十多公里了。刘业强环顾了下四周,他们正处在一座大约海拔百米左右的山上,是这片区域里最高的地方,那么阳牧秦的实际高度是在百米左右,配合指南针后可以测绘附近十多公里的路线图。不过做这种事情往往比较繁琐,有时候升空后可能要到天黑前才能下来,只能就地扎营过夜。所以刘业强对于这个电报员的动作快慢并没有太大的失望,他不由得微微一笑,远在几百公里外的东方港通讯中心里应该有几个译电员正在看着电报纸上的孔发狂——好在东方港的黑科技多,要知道旧时空早期电报收发全部都是依靠人工的,经常会发生接收错误的现象,为了杜绝这种情形,所以通讯部门自己开发出了电报信号记录仪,通过一根针在移动的电报记录纸条上打孔,译电员只需要根据纸条去翻译即可,杜绝了人本身注意力容易分散而导致的信息错误。并且自动接收器还有比较新的功能,当发送方按下“结束”按钮的时候,自动接收器就会接到一个脉冲,直接用接收器上的小刀直接把电报纸切断,开始记录下一个通信。如果按下“重新发送”的按钮,那么接收器在切断电报纸的同时会在记录纸的尾部留下一个图案,以表示这条信息作废。 由于这些纸都是使用的回收纸制成的,而且使用完之后也会被再次送往造纸厂重新打浆,因此稍微浪费倒也没什么人反对。 阳牧秦正在按照自己看见的地形绘制地图,他身边正在摇鼓风机的特侦队员忽然在他肩上拍了拍,“首长,你看下,西面好像有点不对劲。” 阳牧秦连忙脑袋转向西面,果然在大约六七公里的地方,是一阵尘土飞扬的情形。他们从北海城出发已经好几天了,对于北海城文官们可能下的黑手一直都是非常担心的,每次升空都会专门注意看身后有没有追兵什么的。这段时间也没有下雨,又是夏天,这疏于养护的官道原本就是无雨三尺土的,现在西面那么厚重的尘土,肯定是有不少人在行进。 先搞这里,阳牧秦连忙把长焦距望远镜转过来,开始对准尘土的区域。长焦距望远镜原本就视场小,看远处虽然能看清楚,但是只要有一点小小的晃动,就很容易导致丢失目标,他费了好一番气力这才把镜头对准。 远处有大约三四百人正在朝着自己这边行进,人员的组成以步行为主,辅以一部分骑手,最前面的两个骑手各托着一面旗帜,左边的是一面掉了色的蓝旗,右边的则是一面姓氏旗,不过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上面写着什么姓氏。 人群中时不时还有反光出现,如果没错应该是带有武器,从反射的金属光泽来看,应该还是经常保养。这些人穿着的衣服大多是灰色的,也有蓝色的,几乎都是短打,没有长衫,从他们行进的动作看,应该不是军户。现在北上支队的序列里有十个军户亲兵组成的弓手队,他们拿着武器行军之时的动作和远处那些灰衣人截然不同。“保不齐是山贼。”阳牧秦嘟哝了一句,拿起步话机对着里面说道,“队长,西面有情况,应该是来者不善!” 刘业强向着西面眺望了一下,不过他所在的高度限制了他的视线,没能看到那边的情况,拿起步话机刚想说话,就听得步话机里阳牧秦继续说道,“最好让护卫队做好战斗准备,我怀疑可能是山贼。” 第二十五章 追兵 尾随北上支队而来的队伍的确是山贼,而且还是东方港的老朋友——六路眼和破寨王的队伍。自从上次东方港剿匪之后,他们两伙人在被一路追击之时还曾经搞了个诱敌深入战术,将冒进追击的一个陆军排给堵在山里,如果不是这帮陆军士兵屡出奇招坚守阵地加上又有炮艇机从空中支援,估计被灭也是迟早的事情。虽然他们的山贼队伍死伤惨重,但是主力还是保留住了,他们连夜向南渡过界河进入安南国地界这才摆脱中国军队的追击,在安南境内找了个僻静地呆下来。 虽然说他们没能歼灭那个陆军排,但是却打死了不少陆军的士兵,更是在追击过程中缴获了六七只一六二九式步枪和刺刀。大约是三月前后就有迈德诺人找到他们,向他们购买了全部缴获的步枪和刺刀,以每支一百两的价格。这样的价格他们可是完全没有想到过的,此时这六七百两银子让他们渡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即便是他们还有一千多土匪追随,可是在安南土地上他们是虎落平阳,他们被安南军队打得无处可逃,最终不得不重新渡河北上悄悄返回武国。 回到武国的他们不再如同在安允时那般肆无忌惮,他们很清楚中国人不是海贼,中国人来到安允是来建立一个新的朝代的,他们的野心绝对不仅仅局限于东方港一隅,因此六路眼和破寨王两人商议后决定继续北上,潜入了北海城附近。在北海对他们是有优势的,首先武朝官僚与军队腐败,战斗力低下,想要剿灭自己势必是非常长期的事情,基本没可能;其次,东方港依旧在安允,即便是中国人的军队消灭了安允本地的山贼,往来的陆地商队中绝大部分还是必须要经过北海的,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抢劫,只需要从路过的商队收取买路钱就足以让他们保持正常的运转了,伴随着时不时的抢掠,这足以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北海的官僚与胥吏还是在他们刚刚回来就知道了,但是北海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消灭他们这样一支即便是有大量逃匪依旧保有千人左右规模的土匪队伍,因此他们选择了武朝官僚经常采用的一个方法——拖。也就是说武朝官方并不认可这些土匪,但是却对于这些土匪在自己领地内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的太出格危害到官府的利益就可以了。随着这段时间双方的交流,以黄秋生为代表的北海官僚已经与这支北海境内最大的土匪队伍说上了话,双方甚至还多次进行交流,六路眼还曾经多次帮黄秋生解决那些“官面上”不方便出手的事情。 六路眼此前一直常驻在北海向西的官道附近——那里是云南通往安南的必经之地,云南的商队的力量的确不小,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遭到土匪的伏击,因此经常只能选择花钱免灾。他们能够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就能够攫取利益,何乐而不为呢?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因此就干脆常驻下来,直到两天前。 两天前的一个晚上,一个乡绅找到了他们,带来了黄秋生的一封信,从信中他们才刚刚得知,中国人竟然北上了,目的地是京师。这次中国人背着黄秋生和刘传志岑敏等人进行了暗中交易,把他甩在外面,让他很不爽,因此想要给中国人添点堵,所以特地修书一封让六路眼派土匪去拦截一番。 随着这段时间的壮大,六路眼的队伍已经从逃回北海时的九百多人扩充到了一千三百多人,并且随着他和破寨王的正式结拜,双方结盟成为了一个人数达到两千一百人左右的大队伍.借着六路眼层出不穷的诡计和破寨王的勇猛,他们成功地打跑和吞并了本地的六七股山贼,已经成为了北海附近最大的一股山贼。虽说平时他们受到黄秋生不少的关照,比如说一些没有上供的货商往往会被直接通报到六路眼这里,由六路眼出手进行抢夺,所有人抓住的全部杀掉,被劫掠的物资则通过巡抚府的人进行采买——当然是最低价。这些货物再通过其他商人销售出去,就能够平白无故大赚一笔,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合作搞了好几次,不过黄秋生一直以来都是赚大头的,六路眼的手下只能靠采买赚点辛苦钱,他一直以来很不满意这样的利益分配模式,但是寄人篱下也是没办法。 “大六,”破寨王骑着马游走在六路眼的马旁边,“我们还是回去吧,中国人不好惹啊!” “我说大哥,你就不要这样前怕狼后怕虎了,自古以来都是富贵险中求,如若想要安稳,你我何必做这刀口上舔血的买卖?”六路眼摇了摇手中的竹骨折扇,这折扇还是东方港产的工业产品,是他从不久前的一直云南商队手里抢来的。“想要安稳,你我不如直接买处庄子,再捐个功名,直接做个富家翁不就好了?” 破寨王脸上流着汗,伸手擦了擦,“大哥我不是怕死,只是中国人真的不好惹,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初的时候我们两千多人攻打几十个中国兵,虽说打死了十多个,但是最后不还是被人家打得灰头土脸照样只能逃命?现在这是给皇帝送礼的车队,肯定是戒备森严的,咱们这么上去,保不齐还是会打不赢。”说着他再次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我说的话,咱们还是回去吧,别跟中国人杠上,搞不好都得死。” “大哥,此事倒是无须如此担心。”六路眼左右看了看,士兵们正劲头十足地向前走着,不时还打打闹闹的,一看就是士气高昂军心可用。当下笑了笑,“你我与中国人第一战,乃是不明其作战之决心,原以为他们会认输投降,于攻击之时也未曾将主力投入,后来以小股小股人力逐渐增强,让其有缓和之时机,又加上中国人又有空中飞鸟肆虐这才落败。”说着向着附近山林指了指继续说道,“此间我早已让人探路过,方圆百里之内绝无可燃烧之火油,这帮中国人绝对未有此般法子来抵挡我等。这里距离东方港数百里之遥,即便是那会飞的飞鸟过来,也要许久才能到来,你我速战速决,定然能够解决这车队之护卫,将其全灭。” 说着六路眼脸上神秘一笑,“大哥既知此车队前往京师乃是中国人向圣上献宝,里面定然是宝物无算,若是能够夺过来,对你我必然大有好处!” 破寨王摇着头叹了一口气道,“我自然知道里面宝物多,但是即便是你我夺到这些宝物,又与你我何干?”说着有些暗愠地指着北海城方向,“那帮王八蛋的确不会剿灭我们,但是我们每次玩命抢来的东西,哪次不是让人低价买走了?我叫人去查过,他们把那些东西转手一下,就是十倍的采买银子啊!十倍啊!” “大哥,这事情小弟又何尝不知?”六路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我此番寄人篱下,要的就是一个机会,我们夺取之货物,乃是贼赃,如若仅凭你我二人,根本无从脱手。即便是找到人脱手,也少不得被那帮奸商盘剥一番,如此这般其实也没甚么大不了,只是想起来心里不舒服罢了。”说着他微微一笑,指着前面说道,“你我此般前往,乃是富贵险中求,若是你我此般能够夺得这些宝物,我等就不再回这北海了,你我不妨直接北上进入湖广。这些器物若是拿到湖广去脱手,即便是价格被奸商打压,也必然会有很大一笔钱,你我正好以这一大笔钱留在湖广置业捐功名不是更好?” 破寨王明显有些犹豫,他对于这个洗脚从良的想法倒是一直都有幻想,但是手下还有这数千人,如果自己从良了,这些人该怎么办?难道跟自己去湖广种地?这怎么可能?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这么刀口舔血的日子自己也真是过够了,回想当时跟随六路眼从安允一路逃往安南,在安南顾头不顾腚地一路逃跑,最后不得不回到武国,胸中可都是憋屈。接下来回到武国,日子也丝毫没有好过到哪儿去,照样要被贪官盘剥,甚至就连普通的胥吏也能对自己大吼大叫。真要是能有这样的机会到湖广去找个区域长住下来,当个地主倒也不错,真要是搞不下去了,还是可以继续当山贼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嘛。 六路眼对这个计划早就开始付诸实施了,他从回到武国开始就在想该如何摆脱破寨王这个死胖子——虽然说这段时间以来破寨王因为颠沛流离瘦了不少,但是稍微瘦了点的他丝毫没有改变那种没有丝毫胆识的特性,虽说打起仗来他能够身先士卒,但是一旦开始讨论谋略之时,这个破寨王却是真正的前怕狼后怕虎的,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想着能不能不打。偏偏这个胖子对钱财上又是锱铢必较,自己在跟巡抚搞关系的时候每次都搞得自己灰头土脸,得罪了巡抚不说,赚钱的机会还少了许多。要让六路眼放弃当山贼头子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想要的是自己做山贼王,而不是跟破寨王捆在一起。 现在这个死胖子跟自己一样都是这支山贼队伍的头脑,不管什么事情自己都不能完全做主,这在平时决定大事的时候都很受掣肘,因此他想要借这个机会除掉破寨王。现在攻打中国人的确是有很大的风险,但是现在是有心算无心,中国人不熟悉这里的路况,即便是找了本地向导,也不可能熟悉这附近每一条路。而他却知道在东面三四里的地方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如果从这条小路行走,能够少走二十里左右的弯路,从而超到中国人的前面。 再往前,就是安南省和广东广西的交界区域了,虽然说谁也不清楚具体交界的位置在哪里,但是在黄秋生的信里得知中国人是要前往明州。既然是往广东去,那么必然要在交界区域继续东行。官道在这个区域里会要经过一个小山口,如果他们能够赶得快,就能够赶在中国人抵达山口前先到达,在那里设置埋伏。等到中国人一来,滚石檑木乱箭齐发,定然能够把这些中国人通通格杀当场。 他想着等下会要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微笑,自从上次在光荣岭被区区几十个中国兵抵挡住而未能全歼中国兵,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要知道中国人这次行军是没有太多的护卫兵力的。巡抚大人在信里跟他仔细地讲述了整个车队的人员情况,中国人自己车队大约是五十多人,其中有武器的人不过二十人,其他的人都是没有兵器的。在北海城里刘传志和岑敏各派了十人加入,这样算来顶天不过七十多人。自己这山贼队伍里可有足足两千多人,为了轻装快行,他特地让山贼们出发之前把老弱病残都挑选出来守寨子,只带了八百多九百精壮山贼前行,因此他对于能够抄小道赶到中国车队前面是有信心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旁边的破寨王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六,平日里见你总是有些一筹莫展的样子,为何今日又面露笑容?莫非真是胜券在胸?” “是胜券在握,真是乡巴佬!”六路眼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笑容不减,只是轻摇折扇说道,“此番乃是中国人送你我一番大富贵,等下若是打了起来,还望大哥能够继续身先士卒,以无敌之声威恫吓住那帮护卫。” “为何不直接滚石檑木与乱箭齐发?”破寨王话音未落,就见六路眼笑着摇了摇头道,“滚石檑木与乱箭齐发固然可以将护卫一举消灭,但也可能打坏车队中货物,若是打坏了,便无甚价值了,因此只能抵近攻击,让中国人所擅长之火器无用武之地,这才能够保护货物不至于损坏。” 破寨王点了点头,“没问题,此事包在大哥身上!”说着挥了挥手叫了个亲兵过来,“你!先到前面去探探路!” 第二十六章 螳螂捕蝉 六路眼的手下用了整整半天的时间,又是抄小道又是急行军,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山口附近,这个山口并不大,大约宽度是十米左右,山谷中的官道长度一里有余。而两旁的山势较为险峻,都是三十多米左右的山崖。山崖顶端植被密布,特别适宜隐藏以突袭。 六路眼满意地看着这个地形,指了指两侧山崖对一旁骑着马的破寨王说道,“此地将是你我二人发迹之地,于此之前,你我都是山贼,一旦做成了这单买卖,我等即可安心当个富家翁安度余生了。” 破寨王也是一脸憧憬,说实话,他落草为寇其实许多事情上也算是被逼无奈,如果真有这样一个机会洗白,当然是求之不得,因此也就对这单买卖更加充满了期望。“大六,你说该怎么打?大哥全听你的!” 他虽然说打仗勇猛,但是谋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如果真的让自己去指挥,恐怕早就给人弄死了。借着上次髡人剿匪的机会,他的人马跟六路眼的混在了一块儿,合并成了一股新的力量,这才在髡人的剿匪势头下逃出一条生路,又几经辗转,从安南又逃回武国。在六路眼的指挥下,他这个昔日的大头目虽说已经实际沦为一个小匪首,但是六路眼依旧还是跟他大哥大哥地叫得亲热,让他很是受用。 在六路眼的描述下,今天这个对髡人的翻身仗必然要打得漂亮,山贼们将借着山势险峻,把髡人堵在山谷之中。他虽然说满脑子都是武勇,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由得有些好奇。“我说大六,这种路一旦遇到伏击,必然都是死路,你我知道,髡贼就不知道了?”说着指了指最高处,“若是我要过此道,必然会先遣人攀岩而上,于顶端观察是否有人埋伏其中。这般事情我都知道,髡贼肯定更清楚。” “没错!”六路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髡人若要过谷,定然会遣人先行攀上察看,你我可以派遣精兵埋伏于其中,如若他们的人过来,便四下上前捕获,拷问出联络暗号,然后我们的人上山发出信号,让髡人自己走进来。” 破寨王心里有点不安,但是看到六路眼说得头头是道,便也肯定的点头道,“大六,都听你的!”说着就挥了挥手,“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听从六爷号令!” 旁边的土匪们好不容易赶了几十里路,这才有机会休息下,呼啦啦全都坐在地上喘气,听到破寨王的话,都纷纷有气无力地应答,稀稀拉拉的完全没有气势。 六路眼知道这帮土匪虽说是自己这群土匪里最好的手下了,但是跟髡人的兵力比起来根本就差得远,完全不堪大用,所以这般打起来必然只能选择靠人数压倒髡人。从巡抚的信里他记得髡人的车队里不仅仅只是髡人,同时还有一批武国军户的弓手。他知道这些军户打打顺风顺水的仗还行,如果遇到了明显打不赢的仗,往往都是带头就逃的,对于武国军户而言,临阵而溃乃是大勇,望风而逃乃是中勇。一旦他的突袭发动起来,这群军户肯定能够给髡人的指挥带来混乱,即便是有锦衣卫在里面守卫也不行,锦衣卫力士可都是些啥都算不上的货,他们的作用就是沿途和官方进行交流的,要是让他们去打仗,没准跑得比那帮军户还快。 基于这样的想法,他把两百多弓手安排在了峭壁上方,一旦开始战斗,就会让弓手向下进行两次齐射,这样的箭雨虽然杀伤力不大,但是气势很吓人,绝对能够把军户和锦衣卫吓跑。只要队伍里有人开始逃跑,那就距离崩溃没多远了,他的意图就是这个。由于官道两旁没有足够的区域隐藏伏兵,因此他特地让剩下的六百多人分为两队,分别埋伏在山谷道路的两头。一旦髡人的车队进入到谷中,他就会让手下放出响箭。听到了响箭的两支伏兵就会从山谷两头同时向谷内发动进攻,把髡人死死堵在里面最终全部消灭。 当然,他对于髡人的“火枪”威力之大也还是记忆犹新的,光荣岭之战中他数千人围攻区区几十个髡兵,都被人家死死堵住打不进去。眼下这样一条狭长的山谷,也同样可以形成那种情形,现在手头的兵不过区区九百多人,到底能不能冲上前去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 不过六路眼也做了其他的安排,在战斗开始后,会用火油罐装以猛火油,点燃之后从峭壁上抛掷而下,把下面的髡人士兵点燃,打乱髡人士兵的指挥,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但是这样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乱用的,火这东西可是六亲不认的,只要丢下去,想要扑灭可就不是容易事情了。 下面的土匪小头目们纷纷领了命令,分开各自进行战斗准备和埋伏去了。同时六路眼又派了两个骑马的土匪沿着道路向西,看看髡人到了什么地方,掌握了髡贼的行动,这样才好做准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他掂着胡子自言自语道,不过旁边可没有什么人来给他凑趣,只是纷纷低头忙乱的干自己的事情。 =============================分隔线============================= 天刚刚蒙蒙亮,就听得山谷西侧传来了马蹄声,六路眼和破寨王昨天晚上都睡在山顶上的帐篷里。清早的露水把整个帐篷顶都打得透湿,睡在帐篷里的六路眼和破寨王都被冻醒了两次,就更别说在外面露宿的土匪们了。他们一个个冷得直哆嗦,不时还打着喷嚏,鼻涕挂得老长,幸亏昨天晚上凉,没有什么蚊子,不然非得给咬死不可。 山顶上的土匪们一个个擦着睡眼朦胧的眼睛,纷纷站起来向西面眺望,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远处的山路上跑着两匹马,但是只有一匹马的背上有人,另外一匹马是空载的。骑手紧紧地抱着马脖子不敢松手,身后的马则是紧跟着前面的马屁股狂奔。 到得近前,几个土匪上前拦住了马匹,马上的人噗通一声跌落下来,几人围上去一看,这人右胸有个洞,鲜血浸透了上衣,马身上都沾了不少。他们正要上前查看,就听得后面那匹马悲鸣一声,横着摔倒在地,原来也被打到了,现在虽然还没有死,但是却已经无力起身了,只是在地上滚动着嘶鸣不已。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这个土匪扶起来,这人已经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见自己人靠了过来,勉强提气说道,“髡贼来了,声势浩大!”刚说完,就脑袋一歪死了。 这群土匪都呆住了,这天还才亮,许多土匪还在睡觉,怎么髡人就已经出发了?一个刚刚跑过来的小头目连声喊道,“还有多远?还有多远?”但是那个土匪已经挂掉了,完全没办法回应他。 “你!你会骑马,快骑马去探一探到底有多少髡贼,还有多远!”小头目冲着其中一个土匪指了指,但是那土匪一脸难色,“大哥,这不是去送死吗?” “叫你去就去,”那匪首踢了一脚已经躺在地上的死人说道,“这个倒霉鬼肯定是睡着了被髡人发现了,你小心点就是了,慢点走就行。” “大哥,这马也受伤了,”旁边又有一土匪说道,说着指了指还站着的马,马的右后腿还在发抖,细细看去原来马屁股上也被打了个洞,时不时还有血在往外涌。 “妈的,你们这帮废物。”说着这个匪首也不再逼迫手下去探路,转身就向着山上跑去。 听完了手下的汇报,六路眼不由得有些心惊,他派出的两个斥候可谓是自己土匪里的精锐了,平时能够跟着别人商队几天几夜都不至于被发现的,但是现在却一个被打死,另一个下落不明,两匹马也是一死一伤。髡人难道都是精兵?这天还没亮也能对他们进行射击? 想到这里,他连忙望向西面,西面是一片平原,到得三四里的地方才开始有小丘,小丘之上长满了茂密树木和杂草,只有一条不甚宽敞的道路可供人车通行。但是枝叶茂密,根本就看不到是不是有人在通行,如果没有人当眼哨,根本就不知道目标是不是过来了。 还好他早就派了人在前面当眼哨,但是那边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打信号,看看髡人到那里了?” 这边山顶上立刻就有一个小匪手里提着灯笼,在空中画着圈。不多时,远处山丘顶部向着自己这边也亮起了一个灯,在空中上下划着直线。“六爷,还没有来。”小匪当然知道这是约定好了的“平安无事”信号,连忙跟六路眼禀报道。 六路眼眉头皱了起来,眼下骑马的人都回来了,对面却还报平安无事,有点不对吧?他在山顶的这块小平地上走了个来回,然后看了一眼远处已经不动了的灯笼,对着旁边一个传令的土匪说道,“你叫人去暗哨看看,到底怎么样了,老子感觉不好,快去!” 那个传令土匪连忙领命跑下山去了,透过枝叶的间隙,六路眼看到那土匪带了十多个人快步跑向那处山丘。十多个土匪气喘吁吁地跑动着,他们原本就是刚刚起床,手脚松软,睡眼朦胧,一路跑动着动作非常不灵光,一路摇摇摆摆的,竟然还有人一头撞在树上。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些人简直就是乌合之众,和《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差的太远了,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让他觉得自己这场布置严密的伏击战简直有如一场儿戏一般。 =============================分隔线============================= “山上的兄弟,髡贼还没有看到吗?”带头的小头目领着手下十多个土匪来到了小丘下,这座小丘的高度不过四十米,按理说从下面喊上面是肯定能听到的。不过上面却没有回应,只是依稀看到有人提着灯笼冲着他们上下画着直线。 “问你话呢!”下面的土匪再次喊了起来,“说话,别拿着那灯乱晃,没啥用!” 按照计划,驻守在这个小丘顶上是五十多个土匪,由于是作为暗哨,他们使用的武器主要是削尖了的木枪,带头的那人枪头上装的是缴获自上次光荣岭之战中的一把刺刀。他自从捡到刺刀之后就藏了起来,后来出售髡人武器的时候他也是早早把这把刺刀藏了起来,这才留了下来。这把双刃刺刀做工精细,刀刃也锋利得令他难以想象,并且只需要把枪杆削一削就能够轻松装上去,在战斗中直接可以当作长枪使用,几乎是无往而不利,整个土匪窝里都没有比这更好的长枪了。 但是这把长枪现在正躺在地上,它的主人现在已经咧着长长的舌头躺在距离它不过两米的地上。长枪的枪杆已经被折断了,枪头的刺刀也不见了。长枪的四周,都是稀稀拉拉躺着的尸体,乍看上去足有四十多具。靠近路的一侧或躺或坐着十多个土匪,姿势完全和睡着的姿势没啥区别,有一个土匪则站在远处,双脚抖得如筛糠一般,手里只是拿着灯笼不停地上下晃动着。他身边一个睡姿的土匪,双目圆瞪,七窍流血,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再仔细看去,旁边那些土匪人人都是差不多,或者舌头咧得很长,或者眼睛瞪得贼大,但是却早已没有了气息。 这是特侦队突击分队的“杰作”,特侦队趁夜袭击了这处名不副实的暗哨——这群土匪根本就是匪性难改,晚上在山顶点着火堆,坐在火堆旁饮酒作乐,喧哗之声连一公里外都能听到,他们压根儿就没想到髡人的特侦队在深夜也能外出袭击,并且攻击行动绝对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刻意为了留下一个活口,这个暗哨被整个拔除都不会有人知道。这剩下的唯一一个活口正老老实实地冲着那边打着信号,生怕有一点点的纰漏会被髡人弄死。 山丘的两侧关键点已经趴了十六个特侦队员,带头的正是阳牧秦,他斜着眼瞥了一下不远处的蓝草,心里暗念道,“准备,等下你先射箭,等到他们开始叫嚷的时候我们再开枪。” “嗯,没问题。”蓝草的声音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果我可以把他们都射死的话,你们最好不要开枪哦。” “那当然,”阳牧秦盯着最前面的一个土匪走着八字步,一路骂骂咧咧地走近到了六七米的距离,心里暗念道,“开始!” 第二十七章 局势互换 蓝草横握着手里的滑轮弓,搭上了一支装了狩猎箭头的箭,轻轻地拉满了,对准了走在队列最后面的那个土匪。 走在最后面的土匪毫无察觉,他身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上衣,上衣的胳膊和肚子都漏在外面,他的裤子早就破了不止一处地方,又没有女人帮他缝补,现在大半个屁股漏了出来,两条裤管一条扎到了大腿根另一条则稀稀拉拉地垂在小腿肚子上。他的左手中提着一把长刀,长刀上虽然不如以往那些土匪一般的锈迹斑斑,但是也是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而腐蚀的斑点。他右手则是提着自己的裤子,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还提着一根草绳——刚才在行走中灌木把这根扎裤子的绳子给直接挂断了。 “王赖皮,瞧,让你赌钱不给钱,土地爷都要把你的裤子给留下来呢。”“就是,王赖皮,下次别欠钱不给了,不然的话以后除非你用铁线扎裤子,不然还得断。” “哈哈哈哈……”他前面几个土匪一边笑着一边往前走,这个被称作王赖皮的土匪一边忙不迭地提着裤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说这话,“老子不就输了一次钱,就说到现在,要是发了钱老子马上给你们,再说了,赌钱的时候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出千啊?” 话音刚落,就听得空中“嗖”的一声,几个人的眼角余光瞥到一缕寒光掠过,后面传来噗通一声。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愣了一下,连忙回头望去,刚刚还在说话的王赖皮现在胸口上插着一支箭,已经倒在地上不动弹了。“这是……”说话的土匪话音未落,又是一支箭飞了过来,从胸口扎了进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惊恐的土匪们心头被揪了起来,这不是自己要去伏击髡贼吗?怎么反而被别人伏击了? 带头的小头目连忙大声喊道,“山上的兄弟是哪一拨的?我们是浮云山博罗寨破寨王和六路眼两位大头目的手下,不知道兄弟来自哪里,我们不是来抢贵众地盘的,只是借这地方抢一波髡贼罢了,还请上面的弟兄们行个方便,事后定有重酬!” 山顶上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是一箭又一箭地射过来,又准又快,这还在等对方回话,就已经被射死了六七个土匪了。 “妈的!冲上去!”下面的土匪也差不多看明白了,山顶上射箭的人应该只有一两个人的样子,无非是射得又准又快罢了,弓手射箭厉害拳脚功夫肯定稀疏,当下小头目恶狠狠地吼了一声,带头第一个就冲了上去。 小土匪们不知道上面有多少敌人,只是看到头目在前面冲锋,一个个想要在头目面前表现一下,纷纷喊叫着冲上前去。 “啊——”一声尖叫戛然而止,冲得最后面的一个土匪喉咙上插着一支空心箭杆,鲜血正从后面戳出来的箭头往外流,他倒在地上抽出了两下腿就不再动弹了。最前面的小头目扭过头来,眼中充满了惊恐,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身后原本的十五六人已经只剩下六个人还活着,其他的人都已经被射杀当场了。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半山坡上,鲜血正在向着他们身下的土壤侵蚀过去,他身后的远处,那个在打灯语的土匪还在抖抖索索地搂着挂着灯笼的杆子依旧保持着上下晃动灯笼的节奏。 “快跑!”小头目知道自己这些人想要冲上山顶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就算是自己也是死路一条。人只要面临死亡威胁了,大部分人立刻就会忘记自己之前的任务,他甚至来不及喊,只是扭头就往后逃了开去。 身边的土匪一看自己的头目都是闷头狂逃,自然也不会有人愿意冒着送命的风险往上冲,自然也是扭头就逃。这正好又是下山,逃得快的转眼就跑出了六七米了。这时一直都保持着卧姿的蓝草蹲了起来,同时手里抓住了三支箭,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刷刷刷射出了三箭,把三个背对着自己的逃命者射翻在地,眼下只剩下小头目一个人了。 小头目绝对是吓破了胆,发了狂一般地往山下冲,忽然间心里冒出了一个声音,“站住,不然马上射死你!”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彻底吓傻了他,也顾不得是要逃命,连忙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但是由于奔跑速度太高,忽然跪在地上双膝便成了刹车,一个恶狗抢屎撞在了泥地上,摔了个满脸花。几乎是与此同时,两个彪形大汉忽然从草丛和灌木丛里蹿了出来,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头上还扎着草圈,几乎是与旁边的环境融为一体,他们手里都提着卡宾枪,快步冲到了那个土匪小头目旁边,一人一个肩膀揪住了他提溜起来就冲回去了。 远处六路眼虽然觉得这个山丘上的情况很不正常,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正常,这距离很远又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况,派去的人又没有回应,只能看到那边拿着灯笼在上上下下画个不停。“还平安无事,怎么可能会平安无事?”他不由得骂骂咧咧地吐了一口唾沫,对旁边的破寨王说道,“大哥,要不你带人去看看那边情况如何?” “好的,大六,我这就带人去。”破寨王点了点头就要下去,旁边的六路眼连忙说道,“大哥,你多带些人,小弟我觉得那边情形不正常了。” 破寨王再次点了点头,“我带三百人去看看吧。” =============================分隔线============================= “现在的确切情况已经知道了,”阳牧秦说着摊开一张地图,地图上是附近区域的草图。这可是他在热气球上经过仔细测绘画出来的——和旧时空的那些军用级别地图没得比,就连民用地图也比他的要精密,不过没办法,这已经是这个区域里最精密的地图了。“这条山谷是我们必须要经过的区域,如果想要不从这里经过,就要北上几百里从西江过去了,期间耽误的时间太多,中间还可能发生更多的不可控情况,因此我们的最佳选择就是从这里经过。”说着他手指头在地图上沿着谷道说道,“刚才我们拷问那个小头目得到了情报,这个山谷长达五六百米,山谷两侧的高处已经有弓箭手进行了埋伏,还有用于纵火的火罐。山谷两头都已经有重兵埋伏,总共有大约九百多人的样子。” “首长,我们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消灭了将近一百个,应该只剩下八百人左右了吧。”黄安在一旁说道,阳牧秦白了他一眼,“怎么?八百人我们也打不过啊,我们总共才二十人不到,对于这种规模的敌人根本没有办法。” “不会啊,”旁边又有特侦队员在说话了,“首长,我们可是用不到十个人干掉了他们山丘上的观察哨呢,那足足有差不多六十个人。” “那是偷袭,而且还是趁夜,我们总不能寄希望于敌人疏忽大意吧?即便是敌人疏忽大意,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去扫荡别人的营地吧?一个晚上做不了多少事情,就算是能扫掉一个营地又能怎么样?他们又不在一个营地里。”蓝草在一旁边说边打哈欠。“更何况整个扫荡行动都是我在负责通讯,光是通讯都累死我了,如果还来一次我非得累趴下不可。” “好吧,”阳牧秦摆了摆手,“这事情其实要打也不是没办法,至少现在情形和他们所预期的相反,我们在暗,他们在明,他们还在苦苦地等咱们过去,而咱们却很清楚他们的行动计划,有心算无心总是有优势的。现在我来安排一下,”说着他又朝着远处一个技工挥了挥手,“你去准备一下,让热气球做好准备,我们要通讯。” “是!首长!”那个技工回答了一声,冲向一丛矮灌木。到得灌木丛旁,他伸手抓了几下,把一小块灌木抓了下来,下面是车门。 整支车队都已经通过了仔细的伪装,全然和旁边的树林灌木丛一般无二,必须要仔细地观察才能看出一个个外形略有规则的灌木丛在草地上趴着,不过这样逆天的伪装在本时空是绝对不可能有人发觉的。 =============================分隔线============================= 上到小丘的破寨王没有遇到丝毫抵抗,但是越往上走他就越感到心惊,从小丘中段开始往上,缓坡上就开始逐渐发现土匪的尸体,这些尸体身上都有着可怕的伤口,几乎每个土匪都是死于一个三叉型的伤口,旁边的鲜血已经变黑,和泥地干凅成了一块一块颜色诡异的地块。越往上走,就越能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尸体身上没有多少伤,几乎都是死于短兵刃的一击致命。 一直到的山顶附近,那个抱着灯笼杆子还在摇的土匪这才被人叫醒并且被拖到了破寨王的面前。 这个土匪两眼呆滞,被旁边的土匪甩了好几个耳光这才清醒过来,一看到面前群匪和破寨王,不由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冲了上来一把抱住破寨王的大腿又哭又喊了起来。 “起来!”两旁的土匪连忙上前把他揪了起来,破寨王看他哭的眼泪鼻涕满脸都是,不由得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腿,已经被擦上了不少,皱眉问道,“是何人所为?” “就是髡贼!”这个土匪连忙说道,“就是髡贼!” “什么?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破寨王心里一凉,这还在设伏准备偷袭中国人,谁曾想这外面的观察哨位反而被中国人先给杀了个干净。土匪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口水连忙说道,“小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就这么凭空出现,一下子把小的抓住了,让小的给山上打信号平安无事。” “你不知道喊吗?这山上有五十多人呢!”旁边一个小头目一脚踢在他背上把他踢得趴在地上,但是这小匪连忙支起身子解释道,“小的也想,但是那时候整个山顶都只剩下小的一个人了啊。” “什么?其他人都是死人吗?就这么让人都杀了都不吭声?”破寨王不由得惊叫出来,“难道是髡人在作法?”他心里顿时就冒出了天兵天将穿着亮银盔甲凭空出现的情形,心头不由得抽了好几下,不过面前这个小土匪还在继续说着话,“不是不是,他们穿着的就是些暗绿色的衣裳,头上又戴着草圈,脸上涂得如碳一般,别说是晚上看不见,就算是白天,二十步外也是看不出来的。” 破寨王心里终于放了下去,只要是人就好办,要是天兵天将那简直没地方说理去了。不过髡人很明显都是些精兵,自己这些乌合之众要是真的和髡人交手,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靠人数取胜——至少现在髡人害怕自己这几百号人逃之夭夭了。 “大哥!”有人忽然喊了出来,“你看,那边!”大家不由得愕然望向远处,原来在大约七八里地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起了一个倒水滴状的东西,极目远眺,应该是在那个水滴的底下有绳子拉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能飞的东西呢!”“不是髡贼的把戏吧?”“肯定是障眼法,要让我等害怕逃跑的。”旁边的土匪站在原地七嘴八舌地说这话,“没啥可怕的,不就是个球吗?还能用球砸死我们?” 热气球上,阳牧秦正用望远镜紧紧盯着远处的小丘顶部,上面密密麻麻地站着好几百土匪,都在朝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的。“首长,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旁边的特侦队员说道,阳牧秦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这么明显的目标,又是白天,看不到才奇怪呢。” “叮铃铃——”随着有线电话的铃声,阳牧秦拿起了听筒,里面传来了刘业强的声音,“小阳,得到回音了,空投很快就会进行,你还在上面多挂会儿。” “还要挂多久?”阳牧秦顺口问道,刘业强的回答让他差点把听筒给扔掉了,“至少三个小时吧。” 第二十八章 空运 此时的东方港机场,随着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一队队空军士兵提着各自的武器在入口处站成一排。机场入口处有两辆人力的货车正在门口接受检查,身着浅蓝色作战服,胸口缀着展翅雄鹰的中士掀开了货车上的篷布,下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几个条板箱,通过条板箱的空隙能够看到里面摆着的是一块块黄色油纸包裹的长条方块。几个士兵随着一起上来仔细检查了条板箱里的货物,数清楚了准确数量然后核对送货单上的数量后,中士在接收单上签了字然后挥手让大门打开,把这两辆货车放了进去。 跑道尽头,停着双发引擎的蚊式机,这架飞机自从被制造出来后就一直在作为一款多用途飞机而使用。蚊式机由于是使用的从旧飞机上拆下来的航空电动机和专用电池,因此有着动力不足的先天缺陷,随着到东方港之后又长期无法保持电池充满,因此电池的效能下降严重,因此现在的蚊式机是采用的发电机直接给电动机供电。即便是拆卸了全部的电池,依旧还是增加了相当的重量,因此原来配属在飞机上的三名机枪手两名驾驶员外加两名投弹手进行了缩减,只留下了三名机枪手,并且由于发电机工作的隐患,用于轰炸的炸弹也全部被移除,只是作为炮艇机来使用。 今天的任务不同以往,执委会在早晨的时候收到了通讯中心送来的加急电报,刘业强在电报中述说了一支土匪在试图追击北上支队,并且通过抄小道的方式已经抵达了行进路线前方的隘口并设置防线。他们向执委会求援,希望能够空投一批爆破药给北上支队作为战斗物资使用。 听到了这个消息,执委大楼里顿时就热闹起来了,立刻就有人鼓吹应该让舰队立刻北上,占领广西廉州,从那里让陆战队登陆从东向西与北上支队夹击土匪,这个建议还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但是被立刻执委会否决了。廉州是绝对的武朝土地,无论是不是要救援北上支队,都不可能派兵直接登陆武朝,那与向武朝宣战没有区别。况且廉州北上几十公里再折向西面,这种大规模战术机动现在陆战队做到没问题,问题是没有行军地图,即便是他们真的派出陆战队登陆,也只能在路面条件非常糟糕的情况下摸索前进,期间的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 相比较之下,刘业强提出的需求爆破药反而容易送达——蚊式机的载重虽然并不大,但是在拆除飞机上的重机枪后勉强可以保证。根据无线电爱好者们的测定,北上支队现在处在的位置在东方港北偏东三百多公里的地方,这个距离如果用脚走,最快也要四五天,但是用飞机,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而且北上支队携带的无线电同时也可以为他们提供导航,只要把无线电导航装置开着,对着发射信号的地方飞过去就能到达北上支队所处的位置,因而执委会在经过快速讨论后就同意了这个方案。 元老有难,自然整个元老院体系就会迅速运作起来,军工厂的炸药车间很快将已经通过质检的六箱黄色炸药送到了机场。不过炸药的投放工作又把袁振力给愁坏了——投放的是炸药呢!虽然说黄色炸药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但是如果遇到剧烈撞击还是很可能发生爆炸的,这几十公斤一箱的炸药从空中丢下去,直接撞击地面不爆炸才有鬼。至于降落伞倒不是没有,但是由于这些降落伞都是旧时空军队退役下来的,大多数的可靠性相当让人起疑,绝大多数收藏这东西的元老并不是为了用而只是为了玩票而收藏的,现在用来空投炸药——就连袁振力自己都觉得不安心。在通过通讯中心与北上支队讨论后决定还是采用降落伞空投的方式,但是要在接收区域方圆三公里以内的区域进行分开空投,防止发生爆炸造成北上支队人员伤亡。 袁振力现在正戴着耳机看着电动机转速表,地面上的几个地勤正在检查着蚊式机的机械可靠性,蚊式机的左右两侧后方是两架百舌鸟攻击机。事实上在这个新世界里拥有空中单位的势力元老院绝对是蝎子屎独一份,压根儿就不用百舌鸟进行护航——再说了,百舌鸟上也没有前射机枪,只是在后座位置留了一个机枪射击位。由于百舌鸟的最大航程大约为六百公里左右,袁振力自己也不能确定这两架百舌鸟能不能飞到北上支队所在的位置,因此百舌鸟进行了尽可能的减重,后座上的机枪被移除了,也没有携带方便拆卸的大号通讯装置,只保留了机载内部通讯器材和各带一部手台,反正在空中没有东西可以遮挡的情况下手台保证在两公里内通话是没问题的。至于百舌鸟的主要任务,就是向地面可能存在土匪的地方进行火箭弹攻击,打完就直接返航,蚊式机的任务则只是空投,它已经被拆除了所有的战斗装备,现在只是一架不折不扣的运输机罢了。 不多久,右侧塔台顶上开始打起了旗语,一切正常,可以起飞,祝飞行顺利。袁振力点了点头,冲下面的地勤点了点头,地勤再一次逐一检查飞机后,向他举起拇指,斜着向着飞机跑到的另一头半跪下去作出走你的手势。 尽管蚊式机是电动机,螺旋桨搅动空气发出了巨大的轰鸣,飞机本身开始在跑道上缓缓移动起来。身后的两架百舌鸟也是一样的开始缓缓在跑到上跑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三架飞机依次离开了地面,在机场上空盘旋了一周,转向西面飞去。 袁振力检查了一下飞机仪表盘一切正常,他顺手打开了无线电导航装置,很快便捕捉到了持续的无线电信号。反正本时空在北面能够发送无线电信号的地方除了北海而言现在也只剩下了北上支队所在位置,向着那个方向飞过去一定不会错。他回过头看了看两侧后方,两架百舌鸟还在后面成人字形摆开护卫姿势进行快速飞行。袁振力瞥了一眼自己的空速表,苦笑了一下,时速不过两百公里,对于他这架到达过两百米高度三百三十公里每小时的蚊式机而言,这个速度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但是对于后面的两架百舌鸟而言,这速度已经接近他们的最大速度了,百舌鸟的飞行速度最大也不过每小时两百一二十公里的样子,蚊式机要是再提高速度,只怕后面两架蚊式机都要掉队。更别提这两家百舌鸟上的驾驶员全都是土著飞行员,这次长途奔袭的主要目的其实也是给土著飞行员们积累经验的任务,让他们更早熟悉飞机的操纵。 =============================分隔线============================= “飞机飞过来还要这么长时间,现在我还挂在上面干什么?让我下去吧?”阳牧秦有些郁闷地说道,“反正那边土匪也不会过来,用不着监视他们。” “你下来?”刘业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别开玩笑了,运输机可是通过无线电进行导航的,除非你能跳下来,不然的话就只能继续在上面挂着。” 阳牧秦从吊篮探出身子看了看下面,又转过头看了看固定绳上的标尺,高度足有差不多八十米高,“这个高度开降落伞都够了,你让我跳下来?”他拿着送话器嘟哝着一屁股坐在了吊篮里。 “你还另有任务,”刘业强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刚才空军那边发了消息过来,运过来的炸药必须通过两次到三次空投,以避免发生因为碰撞而可能发生的爆炸事故,其次还要让百舌鸟攻击机攻击土匪聚集区。” “我去,还带地面引导空袭的?”阳牧秦苦笑了一下,“咱们这招绝对是逆天绝招了,能和召唤陨石相比了。” “是的,”刘业强继续说道,“就是这个意思,你手上有手台,等下飞机来了,由你进行指挥,飞机使用的频道是六号。” “好吧。”阳牧秦仰头看了看燃烧室里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有气无力地说着,“等他们快到了你告诉我。” “你晕了头吧?”刘业强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度,“这次行动为了减重,把所有的无线电设备都拆了,再说地面又没有我们共知的地标点,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只能全部依靠我们的无线电导航。他们会在目视看到热气球后通过手台进行呼叫的,你得在上面等着他们的消息,他们应该会从南面飞过来。” “上北下南……”阳牧秦轻轻嘟哝着,找对了方向,望向那边,同时把充电器插在了电源输出接口。 下面的货车上有一台斯特林发动机带动的发电机,虽然产生的功率不大,但是用于手台、手机和数码相机充电还是绰绰有余了。阳牧秦摘掉了头上的头盔,丢在吊篮一角,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处山丘顶上密密麻麻的土匪——热气球这种能飞的奇物不是天天能看到的,因此土匪们都在好奇地观望这个怪玩意儿。 “那东西真是好奇怪,真是髡人的吗?”“废话,除了髡人还有谁能弄出这么奇怪的东西来?”“就是,髡人连天上飞的大鸟都有,这能上天的球自然算不得什么。”“话说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这时一个老土匪掂着胡子在那里看了看,慢慢说道,“以我几十年打仗的经验来看,应该实在作法,你看上面的人,时不时拿着东西指着这边,如果不是作法就没办法解释了。” “作法?作什么法?难道把我们都弄死?”“那是当然,我们现在要弄死他们,他们当然也要弄死我们啊。” “都散开都散开!”随着一阵怒吼,几个土匪亲兵冲了上来,冲着山顶上这两三百土匪大声吼叫着,“都在这里挤着干什么?都散开!” 破寨王还深深记得髡人在光荣岭之战中对他那些倒霉催的手下是怎么进行攻击的,天上的飞鸟高速掠过,飞鸟的腹部喷吐着长长的火舌,地面上如同被巨大的皮鞭抽打过一般,擦着就伤打着就死,简直就是如同镰刀一般收割着人命。眼前这些小土匪没见识过髡人的可怕,都聚集在山顶闹腾,要是被髡人再这么打上一通,这针对髡人的袭击就不用进行了,还不如现在就撤掉。想到这里,他连忙让手下的亲兵去把那些聚集的土匪都给轰开了。 土匪们一个个一步三回头,依旧充满着好奇地盯着远处的热气球,依依不舍地散开来。“把尸体都搬走!丢在这里都要臭了!”有人在一旁命令着。现在是夏天了,虽然不到最热的时候,但是死了快要大半天的尸体是会产生难闻的臭味的,因此赶紧把尸体移走也是重要的事情。听到这个命令,土匪们骂骂咧咧地开始按照指示干起活来。 “土匪那边在干什么?”刘业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热气球上的阳牧秦搭腔。这时已经临近中午,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正中的位置,略带一些刺眼的阳光照射着热气球,不光是气球本身,就连在气球阴影下的吊篮里也开始热了起来。阳牧秦满脸大汗,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把眼睛凑在望远镜的目镜上。 “他们在那里掩埋尸体,估计是尸体开始变味了吧。”阳牧秦说着继续看着,他用手摸了摸之前抛在吊篮地板上的头盔,已经开始变得热烘烘的,甚至有些烫手了。 “多长时间了?”他抬起手来看了一眼腕表,“下午两点左右,飞机应该到哪儿了?” “我不知道,”刘业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在上面老老实实等着就可以了好吧?哪有这么快?好几百公里呢!” 第二十九章 空运 2 “有声音!”在热气球吊篮里的特侦队员首先喊出了声,阳牧秦一愣,连忙竖起耳朵听了听,但是似乎没有听到什么。他刚要说话,就见那个特侦队员指着西面说道,“飞机!” 阳牧秦连忙扭头望过去,果然天空的远处有一个黑点。他连忙把望远镜对准方向,把眼睛凑到目镜前仔细观察,但是由于吊篮受到山风的吹拂晃动不已,他在目镜里没有能够找到目标,最后只能手举着黄铜外壳的七倍望远镜望了过去。在很远的空中三架飞机呈品字形向着自己的方向飞了过来,阳牧秦拿起话筒对着里面大声喊道,“飞机来了!快准备。” 很快步话机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北上支队!北上支队!这里是蚊式机,我们已经看到你们了!请确认!” 其实确认不确认也没啥关系,这个时空除了元老院,其他势力是不会有热气球和飞机的,不过袁振力本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用无线电呼叫了一次。 但是袁振力的耳机里突然间传出一段极不清晰的声音,隐隐约约只能偶尔听懂几个词,“……坠毁……无法返回……求救……”袁振力一愣,这是闹得哪出?连忙低头看了看手台,手台上的频道没错啊!抬头再望向远处,热气球还在空中飘着啊,什么坠毁求救的?搞得他一头雾水。 不过马上耳机里就传来了比较清晰的话音,“空军,这里是北上支队,你们已经可以看见了。” 阳牧秦手里拿着地图,地图板的一头还贴着一个指南针,“你们现在的方位是二三四,请确认!” 袁振力看了看自己的仪表板,肯定地说道,“没错!请开始指挥。”话音未落,袁振力又冲着无线电里喊道,“请注意,两架百舌鸟的油料已经不多,急需返航,请于指挥空投的同时也指挥攻击,完毕。” “好的,”阳牧秦说着拿起话筒对着里面喊道,“刘业强,你指挥空投,我指挥攻击,百舌鸟请注意,把频道切换到五号。”说着把自己的频道直接切换到了五号频道。 远处的山丘顶上土匪打扫战场的行动已经到达尾声,他们刚刚把所有的土匪尸体抛下山——入土为安这种事情让后面的人去做就好了,他们只管把这些人身上的财物都搜集干净就行了,至于尸体直接丢下山,不臭到自己就行了。这帮土匪一个个乐呵呵的,要知道那些髡人的兵虽然说杀了这么多人,但是这些尸体的口袋都是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的东西有吃的也有钱财,可见那些髡兵根本就没有搜身。 “看!天上又多了东西!”一个土匪忽然指着西面的天空说道,“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除了几个正在搜刮口袋的人顾不得抬头继续埋头苦干之外,全都拉长了脖子望向西面。天空中似乎是出现了一个大号的蜻蜓一般,一个硕大的蜻蜓正在空中盘旋,时不时还有太阳的反光在蜻蜓的头部向着这边泛着光。 “不知道,没见过这种东西!”“这一大二小三个天上飞的东西,干啥用的?”“不清楚,要不让大掌柜来瞧瞧?” 刚才打扫战场的时候血腥味和尸臭味实在太浓,大掌柜破寨王带着几个老匪一起到半山腰歇息去了,只留下了一大群新加入的土匪在上面干活。当然他们也留了两个有点经验的老匪在山上监工,但是太阳毒辣,他们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歇凉了,因此当两架百舌鸟向着山头方向飞来的时候,整个山顶上就是一大群好奇的土匪簇拥在一起看外星人。 “首长,确定是这群人吗?”步话机里传来了归化民飞行员的声音,他们略有点迟疑,虽然说在训练里这种对地攻击根本算不得什么麻烦事,但是这次可是货真价实地要对付真实目标了,下面可都是些活生生的人呢,只要自己扣下扳机,下面的人群里就要血肉横飞灰飞烟灭。 “确定!”阳牧秦继续用望远镜监视着远处山顶上的情况,耳机中立刻传来了飞行员的声音,“明白!首长,立刻执行攻击!”随着话音,飞机的方向立刻就对准了山头飞了过去。 空中传来的嗡嗡声很快让一个躲在树林里睡觉的土匪惊醒过来,这个土匪是经历过光荣岭战斗的,虽然说百舌鸟和蚊式机的发动机声截然不同,但这种由远及近又是来自空中的声音早就已经是他们噩梦中魔鬼的代表了,因此听到声音的他哧溜一下就爬了起来,快步冲到了人群边。 “看啊!那两个小蜻蜓过来了!”“哎!我说,那东西能吃吗?”“不知道,就算能吃也打不着啊!”“那个谁不是有长弓?应该是百步之内没问题吧?”这个土匪听得下面一阵讨论,抬头望了过去,天上的两架百舌鸟他不认识,由于个头比自己以前见过的魔鬼噩梦要小一号,他一时倒也不认识这是个啥。但是随着他望向远处热气球的方向,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他差点呼吸都凝固住了,不由得全身上下一阵冰凉——热气球旁边盘旋着的那个大家伙,正是年初的时候轻松炸死打死自己上百人的飞鸟,也就是自己的魔鬼噩梦。 “快跑!快跑!”他只来得及吼了一声,扭头就向着山下跑去,旁边的一众土匪纷纷呆立当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眼前这个土匪是个老资格,他要是说跑,应该是有原因的。但是眼前这种会飞的东西啥时候见过?除了少数几个克制住了好奇心驱使的土匪跟着那个老匪往山下跑之外,其他的人或者还站在原地,或者跑两步停一步地回头看天上越来越近的百舌鸟攻击机。 “嗤嗤嗤——”随着一阵连续的嘶鸣声,飞机两翼间的火箭巢发出了火箭发动机的嘶鸣声,一枚枚火箭脱巢而出,对着地面的人群就扎了过去。 “神机箭!”略有点见识的土匪至来得及惊叫一声,撒腿扭头就跑,见识少点的土匪依旧还站在那里强势围观。 “轰轰轰——”火箭很快扎在了人群和树木中间,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炸得整个山头尘土飞扬,树木的残枝落叶四散飞起,血雾在空中飞洒起来,又慢慢地飘向山下的方向。 “快跑啊!”侥幸没死的土匪尖叫着提着自己的裤子疯狂地对着山下奔逃,有的跑错了方向,直接冲向了西面的山下,被接着射来的火箭弹击中,变成尸体,顺着山道的陡坡就那么直挺挺地跌落下去,摔在他们刚刚抛下的尸体上。更多的土匪则是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横尸山顶。 “轰炸评估——”阳牧秦说着凑到了目镜前,远处的山顶上依旧是一片灰尘,从望远镜里看去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至少能够看到烟尘的边界处躺着不少的尸体,甚至于在一棵树的树冠上还挂着一个人,那人双手还在,但是双脚已经不知去向,应该是在刚才的爆炸冲击波作用下飞上树冠的。 蚊式机上,副驾驶再次检查了一下机舱中的炸药,确定不会有什么跌落可能后,他冲着袁振力做出了ok的手势。袁振力点了点头,正过头去看着地面上的空投标志——通过热气球的空中侦察,他们在树林中找到一处空地,现在下面已经有人用红色的布条在地面上拉出了一个硕大的十字以标出空投区域。袁振力看了看飞机的速度,做了个预估,然后冲着后面的副驾驶挥了挥手。 看到手势,副驾驶也顾不得回应,连忙就把第一箱炸药推了出去。 空中的条板箱在跌落十多米后,上面的伞被重重地拉开了,整个箱子被沉重地往上一拉,坠落速度立刻就减缓了——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箱子的底部因为重量突然加大,侧板的一面突然间被直接冲断了,里面的炸药块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地跌落向地面。 看到这个情形,刘业强也直接给吓傻了,这还得了,空投的本来就是会爆炸的东西,如今来个天女散花,这不就变成了旧时空的子母弹了?这要是落在地上,还不得跟被机关炮打了一通似的?等到他缓过神来,炸药块已经稀稀落落地纷纷跌落在林间泥地上。不过还好没有发生爆炸,刘业强摸了摸还在发软的腿肚子,冲旁边你的归化民喊道,“快上去,把这些小炸药块都拣起来!” 这些炸药块有的落在树冠上被弹飞,有的直接掉落到了石头上被磕得严重变形,但是因为爆炸需要的力量不够,因此并没有发生爆炸。 步话机里传来了袁振力的声音,“地面!我是蚊式机,准备进入第二次空投,完毕。” “这里是地面,可以进行第二次空投,但是要加固下木箱,刚才那箱在空中散架了。”刘业强知道飞机的油料现在都比较紧张,下面这些黄色炸药块既然跌落的时候没有发生爆炸,应该就不会爆炸了,因此赶紧让蚊式机把剩下的炸药都投放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袁振力又经过了两次通场,把剩下的两箱炸药抛了出来——这两箱可比刚才那箱还要不堪,第二个箱子的降落伞没有绑好,在空中直接脱离了箱子,整个箱子直挺挺地从空中跌落到了地面上;第三个箱子降落伞倒是绑好了,但是却没能开伞,整个箱子直接掉落在了距离刘业强不过十五米的地方。两个箱子都是从空中直接跌落的,连一块完整的木板都没留下,全都被直接震碎了,但是里面装载的炸药却一枚都没有爆炸。 刘业强不由得闭着眼睛差点哭出来,“这都叫什么事啊?总共也就三个箱子,三个里面一个撒了,另两个都直接砸在了地面上了,得亏是没有人员伤亡,要是真爆炸了,老子可就死定了。” 百舌鸟这时也完成了攻击,在空中盘旋了一周,跟着蚊式机向着南面飞去了,留下了刘业强这边一大堆的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捡拾着地面上的炸药块。 其实来的路上,袁振力一直都感觉有点奇怪,他的无线电导航仪上似乎能够搜到另外一个无线电信号的感觉,在两个无线电信号中他只能随便选了一个导航了过来。他一直到了差不多的距离这才发现其中一个无线电信号就在东面,于是决定转过来看看,这才看到了热气球从而没有错过目标。回航的时候依旧是他领航,回航的导航就没有这么麻烦了,因为东方港通信中心有两个功率比较大的发射塔,向着南面飞去很容易确定方位,因此并不是特别困难,唯一让他们有点担心的是油量剩余情况。 蚊式机的发电机里储存的柴油大约还有一半,可是两架百舌鸟里就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燃料了。不过这事情倒也不那么致命,他们来的时候采用的航线其实是兜了个圈,此外三架飞机上两架挂了实弹,另一架上载了好几百公斤的物资,耗油自然要大不少。但是现在回航的时候蚊式机里的物资已经空投完毕,两架百舌鸟的火箭弹也已经发射一空,飞机都减掉了不少的重量,油料稍微少点也不至于飞不回去。加上现在对着的方向是直接向着东方港,自然也没有什么偏离航线的麻烦。因此尽管他们都有些担心,倒是没有害怕。 破寨王一直听到爆炸这才知道髡人发动了空袭,他跑到山顶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三架飞机飞走,给他留下了一个不带走半点云彩的潇洒背影。损失报告很快也被清点出来,轰炸中四十多人死亡,七十多人受伤,其中五十人重伤,此外还有差不多九十人下落不明,不知道是逃走了,吓跑了还是被打死了找不到尸首。 破寨王的心里已经开始非常担心了,双方根本就没有打照面,自己这边已经死伤两百多人,还有九十多人下落不明,这么一来自己带来的九百多人里差不多就损失了三成。这要是打起来了,岂不是更加糟糕?抬头往往天空,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看来很快就要入夜了,他们是没有办法进行夜袭的,因此只能选择收缩方向,夜里加强防御,防止被髡人偷袭,明天早上主动出击,争取从正面击败髡人。 第三十章 拉怪 “此事已不可为!”破寨王摇着头对六路眼说道,他手中捧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野菜熬出来的粥,自己这碗里算是比较粘稠的,里面还能看到不少的稻米和不知名的薯块,他把这个已经摔破了一个角的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你我之机会仅在于趁髡人之不备,待其进入谷中之时方有机会。可此时髡人对我等动向早就了如指掌,又有那空中木鸟可对我等攻击,杀伤力惊人。我等手下早已闻风丧胆,此时对髡人之车队已无优势,不如就此放弃了吧。” 六路眼作为这个匪帮中的智将,如何会看不到这个情形?他只是坐在那里默不作声,手中同样端着一碗粥,看着粥里漂浮着的绿叶。他脑袋里想得并不是破寨王所说的事情,对他来说,现在髡人作出的一系列举动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力。按理说他的布置应该算得上是滴水不漏,从在北海收到巡抚的私信开始,他就算了时间,在髡人出发一天之后才开始追击。追击过程中又是派遣了手下跟随其后,尽量不至于让自己的队伍跟随太紧被髡人所发觉。 这个伏击地点也是自己精挑细选的,他特地抄了近道缩短了一天左右的时间超到了髡人的前面,专门用以布置伏击圈。但是髡人并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大摇大摆走进伏击圈,而是趁夜袭击了他位于小丘顶上的观察哨。这肯定是中间出了纰漏,但是问题出在哪里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要说自己里面出了内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手下这帮土匪虽说没有搞过政治审核之类的手段,但是也大都是在以往的战斗中有着多次战斗考验的,绝对是政治过硬的货色,再说了,以这帮土匪的乌合之众,就算是有信息又如何留给髡人知晓?所以内奸一事断无可能。 那么他们又是如何知晓的呢?六路眼也没想多久,刚才攻击自己手下的飞鸟几乎也同时告诉了他答案,髡人早就掌握了可以翱翔天空的秘诀,从空中看地面定然自己无处躲藏,眼下髡人对自己的部署什么的应该早就是了如指掌。现在他手下的土匪虽然还是占据着有着一定地利的山口,但是如果继续守下去的话……他瞥了一眼自己碗里的稀粥,因为追击髡贼急行军,他的手下并没有携带足够的粮草,顶天也就是保证五天内使用的。原本是打算今天白天就结束战斗的,结果从早上起就被髡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今天一天下来连髡人的毛都没碰着,反而死伤了百多人,又逃了九十多人,凑一块儿足足损失了两百来号人。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粮食的消耗,但是谁知道这样的事情还需要消耗多久呢?如果一直这么拖下去,压根儿就用不着髡贼来打,这群土匪饿也把自己饿死了。 “此事是不可为,”六路眼思考了一阵,望着破寨王说道,“但是你我也无从逃离。”说着他也喝了一口粥,这粥里面放的野菜可不少,吃起来略带一点苦味,让他的鼻子眉毛都凑到一块儿去了。 过了一阵六路眼这才缓过劲来,吐掉了口里几块苦味比较重的野菜说道,“我等此时已经处于劣势,如若现在离去,髡人追击又如何是好?” 破寨王不由得点了点头,话说他打得胜仗不少,败仗却是更多,自然深谙败军不敢言勇的真谛。如果他们现在就撤退,髡人发觉后进行追击,必然会造成自己手下的恐慌。军队最怕的就是恐慌,土匪之间的恐慌是能够传播的,一旦是被吓破了胆开始败逃,几个人都能撵着上千败军满场跑,他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 “况且髡人应是有秘法能够监视我等之行动,”六路眼再次皱着眉头喝了一口粥,“但是晚上应该是无法进行监视的,我等不如今晚将道口另一侧之人悉数撤回,埋伏于山口,明日天亮之后,全军突击。” 破寨王点了点头,“妙计!”说着一口把碗里的粥都喝了个干净,“髡人今日获得大胜,必然对我等放松警惕,保不齐还要设宴庆祝,我等乘夜集结,即便是会有些许迷路走失之手下,但是可将主力集中于山口前,明日天亮之后一举前突,杀髡贼个措手不及,这样一来没准还是有能力大获全胜的。” “若要说一开始你我觉得此战乃是命运之转折,但是此时已经到了决定你我生死之战了。”六路眼叹了一口气,“我等已经是把髡人当成了重要对手,却还是落于下风,不得不采用这般正面突击之手法,如若明日之战未能凑效,你我恐怕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破寨王良久无语,他也丝毫没想到情况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一开始的踌躇满志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现在唯一能够寄希望的是能够从这场战斗中活下来,并且夺取一些利益,如若不然,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当天空露出第一缕霞光时,土匪们几乎都已经醒来了,这群眼睛通红的土匪倒不是因为醒得早,而是压根儿就没怎么睡觉。有着前一天山丘观察哨给髡人精兵趁夜屠了个干净的糁人经验,他们早就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要是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吓得全都爬起来,整晚上这群土匪都是夜不能寐,最多也就是眨眨眼算睡觉了。 负责瞭望的土匪更是整晚没睡,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盯着远处的髡人,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髡人整晚都没有丝毫动静,那边一整夜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几个眼神比较好的瞭望哨能够看到那里的髡贼亮了两个火堆,整夜都在那里坐着,除了隔一段时间就有巡逻的髡人从旁边来回走个几次之外就完全没有什么异动了。 土匪们昨晚趁夜把山口另一边的人撤了回来,再又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髡人的方向前进了三四里,躲在了一片树林的边缘地带,前方已经能够看到六里外的髡人营地了,营地的外侧有着不少的栅栏。栅栏里面是一排一排的木板箱子搭起来的物资,他们从远处能够看到营地里不少的髡人士兵在里面不时地走来走去,也趁着昨晚的篝火看到了不少的髡人钻进了物资间的空袭睡觉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这群土匪肚里没食,一个个饿得头晕眼花——他们昨天晚上也就是吃了顿稀饭,那稀饭可是货真价实的稀饭,里面是能够照得见人影的汤水,上面偶然漂浮着两片野菜叶和几颗煮得“肿起来”的饭粒。这附近因为靠近山路,动物也比较稀少,因而就算是打猎也打不到什么东西,最终只能纯粹靠吃野菜哄骗肚皮了。肚皮能哄可人没法哄,这群头晕眼花的土匪一个个有气无力地或坐或站,都靠在树的旁边,等下如果发动攻击的话至少需要向前六里路,这个距离对于他们而言难度不亚于登天。 六路眼知道这样的土匪是不可能驱使去打仗的,要想让他们前仆后继地效死,必须要满足他们的食欲。他们吃饭可都是两餐制的,中午吃一顿晚上吃一顿,早上一般会为了节约粮食而选择不吃。不过现在这么闹可不行,接下来就要打仗呢。他没办法只能选择叫了几个弓箭功夫了得的土匪到附近山林里去猎点野味,至于能打到点什么就纯粹听天由命了。 “大掌柜!”破寨王自己也饿得头晕,听得有人叫自己,连忙强睁眼睛看过去,那边一个小匪一手提着弓箭一手提着两只兔子跑了过来,“打到了!打到了!” 旁边的土匪立刻就围了过来,有人立刻就把兔子给剥了皮,更多的是围在旁边等着分吃一点东西。 “都闪开都闪开!”有人大声喊道,“还没烤呢!你们要吃生的?” “你切给我,我自己去烤就好了!”也有人在大呼小叫,更多的人则是不说话,低头就是一阵抢夺,一时间人声鼎沸喧嚣不已。 “那个球又出来了!”有人忽然喊了一嗓子,大家都把脑袋转向髡人所在的方向,果然昨天那个悬挂在天空中的热气球又升了起来,由于靠近了不少,他们能够依稀看到热气球的吊篮下面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 “上面还有人呢!你们看!”“就是,人到那里有什么用?难道这样就能飞?” “有人过来了!”随着有人大喊,顿时之前还在争抢兔子的土匪们鸦雀无声。远处的道路上行进着一辆奇怪的小车,这辆小车成一个梯形,下面大上面小,下面有四个轮子,车体整体被用铁皮包裹,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过了一小会儿,有人忽然说话了,“这不是妖车吧?” 这辆车个头不算小,大约两丈长一丈宽,可是这车没有骡马牵引,只是自己走自己的。土匪们是没有文化的,就算是“有文化”的秀才童生乃至当朝宰相,都是听信鬼怪异志一类小说的,眼下这辆自行的车辆让他们一个个诚惶诚恐。 “这车是何物牵引的?”“就是,看不到牛马,如何是好?”“是啊,这东西没准是靠驱使鬼怪?”“肯定是的,要不就是牛马的魂灵。”“没错,如若不然他们又如何保持前进呢?” 这辆车当然是劳斯莱斯了,侦察型的越野劳斯莱斯上坐着三个特侦队员,负责驾驶的是阳牧秦,他今天的任务就是要把这群土匪带到营地里去。 好奇心是人类最好的兴奋剂,看到了这辆车,土匪们都忘记了自己肚子里的饿,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都向前拥,想要看看髡人的“妖车”。他们倒也听说过平时乡野传说中的那些无需牛马牵引的车辆——传说中都是由小鬼进行牵引,或者由阴间牛马在牵引。但是与眼前不同的是传说中的那些妖车只是晚上出现,前面还有鬼火引路,但是眼前这妖车却是在大白天出现,这跟他们的认知完全不同。 好奇的土匪们你推我我推你地往前拥挤,纷纷想要到得近前看个究竟,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从灌木的掩蔽下走出来了。 阳牧秦当然从一开始就看见了这群土匪了——即便这群土匪以为自己都很好地隐藏在树林里,但是这些完全不懂得隐蔽的土匪身上穿的衣服跟周边的环境截然不同,不用望远镜都能一目了然。再加上他们可没有什么声音管制,刚才的那阵喧哗,一公里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远处的树林中升腾起好几处炊烟,想必已经在做早饭了,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看不见他们都是极有难度的。 很快就有几个土匪带头冲了过去,车辆是必须要沿着道路行驶的,如若不然就会行驶困难,这些劫道的土匪自然深谙此理。车顶上的机枪手一脸郁闷,他的命令可不是向这些敌人猛烈开火,每次只能允许一发,每分钟只允许最多四发,还绝对不许连发。为的就是要让土匪没有顾忌,大胆追击,要是机枪一通打,这场预计的歼灭战保不齐就要打成击溃战,这对于北上支队而言是没有意义的,要打就要打个精光,不要留下一大堆土匪再去祸害其他人。 土匪们自然涌了上来,车顶上的机枪手都不屑于瞄准,只是把机枪切换到单发上,然后对着人群扣动了扳机。“砰!”一个倒霉的土匪应声而倒,虽然把在场的土匪都吓得一哆嗦,可是这样的火力根本无法达到震慑效果。“砰!”机枪手再次撂倒一个土匪。阳牧秦连忙扯了扯机枪手的脚,“不要打得太快,要把他们引过来!” 那机枪手满脸的憋屈,点了点头道,“好的,首长。”说罢手扶着机枪看着眼前正在涌来的土匪。 阳牧秦不急不慢地把车头掉了个个,然后用六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回过头朝着营地开了过去,这样的速度基本上就是人的步行速度,后面的土匪固然会追击,但是跑步不可能跑这么久,尤其是还没有吃完早餐的情况下,他只需要放风筝一样让机枪手时不时朝着后面放一枪继续勾引着敌人就足以拉住敌人的仇恨了。 第三十一章 灭团 土匪们自然是如同预计的一般跟着车子就跑去了,前面的侦察车不急不慢地在缓缓前进,他们这帮土匪虽说追不上,但是也不至于跟丢。远处的侦察车上时不时会朝着人群开一枪,对这种比较密集的土匪来说命中率还是很高的,但是现在这样的火力密度根本就吓不到这些土匪,哪怕是那些只是被打伤的土匪也在同伴的搀扶下跟着追了上去。 六路眼的位置还位于山谷北侧山峰的顶端,他昨晚特地把这些土匪都安排在了自己的外围,若是髡人乘夜偷袭,也是先杀光了他的手下才能动到他。不过这种“万全之策”此时让他颇觉得多此一举,昨天晚上髡人根本就没有来,而且现在他只能极目远眺几公里外的情形,就算叫个土匪下去传令,即便是追得上,也让他们追到髡人的大营里去了。他当然看得出这是有问题,髡人明显是知道自己这边有人而且人数众多的,却又以一辆车孤身前来不急不慢地引着他的大部队向着髡人大营而去,这明显就很反常。 此时他的土匪对于髡人的情况完全是通过巡抚写给他的信来得知的,到现在这时候他们对于这支车队已经是完全看不透了,谁知道髡人会使出什么鬼点子呢?不过他转念一想,那里可是髡人的大营,里面装着的可都是髡人的奇货,对方若要是反击起来,肯定要为了保住货物不受损坏而束手束脚的,那么土匪这边还是有一些优势的。因此他干脆就在山顶上眺望,不对下面的情形作出制止。远处路上的髡人小车在前面缓缓前行,行进在官道上就犹如耍龙灯一般后面带着长长的土匪队伍。 很快阳牧秦的侦察车就到了营地附近,他把方向盘一打,车子一斜就开进了营地,然后向着营地后面的树墙开了过去。营地树墙附近的一小从不起眼的灌木被人拉开,然后在车辆开过后又合了起来,挡住了后面的视线,眼尖的土匪们最多也就是看到车辆开进了营地,纷纷大声喊道:“快看!髡贼跑进营地了!”“这么小的营地里怎么逃得出来?这帮髡人真是蠢!”“抓活的!拿他们去东方港换钱!” 土匪们犹如被点燃的冲天炮一般来了劲,加快步伐冲向营地门口,大量的土匪因为狭窄的道路而被堵在了门口,纷纷大喊大叫着要让别人给自己让路好让自己能够更早进去。冲在最前面的土匪有如打了强心剂一般欢快地叫喊着,手中提着武器纷纷挑开营地里的帐篷或者两旁的箱子找寻值钱的玩意儿。 “啊!这是什么鬼?”“啊!这都是干什么的?”惊叫声顿时此起彼伏,但是在后面吵吵嚷嚷还没冲进来的土匪面前根本就被压得听不见了。这些惊叫者面前帐篷里躺着的都是些草人,连脸都没有,许多还搭着两条破布。箱子也纯粹是一些木板碎片搭起来的,一拨动就倒了,或者里面装的都是些石头和泥土,总而言之整个营地里就没有看到半个活人,更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就连那些木板箱子都是临时用一些砍下来的树枝什么搭建起来的,唯一值钱点的恐怕就是几块用来搭帐篷的破布了。 “有诈!”破寨王第一个冲进来,他现在正位于这营地最中间的位置,环视整个营地,看不到一丝生机,只有一种没有生命的诡异。这时他瞥到几个“箱子”后面斜躺着几个草人,便叫人去拿过来看。等得他们把草人搬过来时他这才发现这些草人都是用新鲜的草扎出来的,里面填充着各种各样的杂草树叶和树枝,从远处看根本就看不出纰漏来。怪不得昨天晚上从远处看髡人营地里又不少人或坐或站,除了时不时在中间走来走去的是真人外,原来都是用草人在做戏。 对于前面这些土匪而言,他们倒是想不到这么多,对他们来说,昨天晚上明明看见的营地里都是人,等到这大清早地过来都变成草人了。这可比什么恐怖故事都要恐怖啊,不少的土匪被吓得脸色发白,双腿直抖,连站都站不稳了。 “有鬼!”“闹鬼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快跑啊!”营地里土匪们吓得一个个寒毛直竖,对着营地外面拔腿就跑,在大门口跟那些后面还没冲进来的土匪们撞在了一块儿,你推我搡地闹到了一起。 破寨王知道这下只要人家来个六七百人就能够把自己这些乌合之众包个严严实实一次搞定,不过他依稀记得髡人车队不过区区几十人,还不到一百,当下虽然有些心慌,倒也不至于六神无主,便叫来最近的一个还没有惊慌失措的土匪,准备带着他到营地门口去制止一下骚乱。 “差不多了!”刘业强在阳牧秦手上拍了一下,“可以开始了。” 阳牧秦和旁边潜伏的特侦队员一样每个人都是黑眼圈,他们动员了全部的北上支队人员用了大半夜的时间特地在空旷地搭建了这么一个假营地,就连那些弓手和锦衣卫也没放过,统统都被抓来做苦力,一直忙到下半夜才进行轮换休息。即便如此,每个人都是一阵阵的哈欠连连,有如一个个熊猫一般,尤其是特侦队员,他们还要担负时不时在假营地里走来走去伪装营地的任务,因此更是欲睡而不能。 阳牧秦重重地眯了眯眼睛,他觉得眼睛有些痛,又轻轻揉了揉,再仔细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由于一开始设想得太完美,炸药都被铺设在营地内,门口只是安放了一小部分而已,现在如果引爆,门口的那十来块苦味酸压根儿就无法保证解决掉全部的土匪,而拥挤的人群又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爆炸的威力,让许多的土匪从爆炸中生还。如果真是按照这样的情形发展,最终设计的歼灭战到头来还是要变成击溃战。 “门口那些……”阳牧秦有点担心,轻轻指了指门口的情形,两拨土匪,里面的想往外跑,外面的想往里钻,那个不到五米宽得大门旁几乎聚集了所有的土匪,一个模样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壮实土匪正带着几个小匪冲向门边,似乎是想要多路而出。 “不管了,至少先炸他们个满脸花,接下来就让机枪去解决战斗吧。”刘业强说道,同时转过神看了看埋伏在后面的特侦队员,虽然这些队员们一个个也是黑眼圈,但是却都还是强打精神望着远处营地——为了保证不至于被自己的爆炸误伤,车辆都被安置在距离假营地以北三百米的远处,人员则埋伏在两百八十米的位置。 阳牧秦点了点头,用力拉了一下右手边的拉火绳,本时空是没有电起爆的雷管的,因而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拉火管来引爆。而拉火管需要有拉绳来拉动,但是没有人能拉动两百多米的拉绳,即便是能拉动,也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和力量才能做到,完全达不到突袭的效果,因而他们选择的是通过拉火管分段引爆的方式。阳牧秦手里的拉火绳只有三十米长,这种细细的拉火绳三十米倒不至于拉不动。拉火管被拉响后引起一次威力极小小爆炸,小爆炸会将预制竹筒另一头的盖子吹飞,如同一颗蹿天猴一般向着远处飞去,同时牵引下一根拉火绳。用这样的分级拉火管引爆方法,理论上可以把引爆距离无限制延长。果然三十米开外的一个小竹筒发出了火焰喷射的啸叫,拉着另外一根绳子斜着飞了出去——为了保证竹筒不至于乱飞,竹筒的底部还加装了尾翼以保证方向。 破寨王也听到了蹿天猴的啸叫声,连忙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灌木丛中一阵烟雾缭绕,一个竹筒带着一根绳子飞了出去,接着十多丈左右的距离又腾起烟雾,又是一个竹筒带着一根绳子飞出去,就这么一根一根的竹筒依次腾空而起。眼瞧着竹筒的距离越来越近,破寨王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肯定不是髡人来给自己助兴的,虽然想不到髡人这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但是可以肯定一定是来要自己命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看了看都愣住的土匪们,门口是肯定出不去的了,自己几乎是处于营地的最里面,即便是大家现在都开始往外逃,他也是最后才能逃掉的。破寨王不由得一阵悲从心来,脑袋一低,对着营地中间就跑。反正这个营地应该就是为了诱敌而准备的,现在髡人要是动手,肯定是要从外向内推进,若是大火的话,也是最后才能烧到中间的,他冲到营地中间没准还能活下来。正低头奔跑中,就感觉到前方一阵猛风吹来,把他直接抬到空中扔了出去,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由于爆炸来得太突然,没有人来得及听见爆炸声,都只感觉到每个人整体受到了什么东西挤压了一下似的,然后都失去了知觉。 剧烈的爆炸发生的同时,躲在差不多三百米开外的北上支队人员也都几乎同时感受到了冲击波。由于刘业强知道爆炸会通过地面传导,因此早就命令了任何人都不允许卧倒在地上,这才没有人因为地面的震荡而伤到内脏,但是冲击波和剧烈的爆炸声却让他们站立不稳,蹲着的直接坐在了地上,站着的东倒西歪地摔倒在地。 阳牧秦不由有些惊魂未定,作为一个旧时空的军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三大箱炸药的威力?即便是东方港工业体系自己生产出来的产品外加被直接从空中摔落在地面上一个个变得奇形怪状,威力也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不过爆炸的威力还是让他大吃一惊,刚才的爆炸几乎是瞬间产生的,他肉眼能见到冲击波首先呈半球状辐射出去,然后才听到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被爆炸掀起的树干树枝横着飞了起来,飞过了一百多米落在了地上,天空一直到十秒钟后还在往下掉落泥土,爆炸产生的蘑菇云一直腾空到了差不多一百米的高度,烟云一度遮盖了太阳光,把附近几百米的光照都直接减少了一半还不止。 站在山顶上一直远观的六路眼直接就被震天的爆炸吓傻了,即便是他距离这么远,依旧感受到了冲击波带来的大风和席卷而来的烟尘,空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味道让他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他艰难地扭头看了看四周,之前的几个为了要保护他而不能外出劫掠的土匪现在还站在他身边,只是之前脸上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已经变成了震惊的表情。这几个土匪清楚得不得了,若要是自己之前也跟着去劫掠,只怕也是死在当场了。没有人相信在这样的爆炸下还会有活人,里面的人绝对是死翘翘了。六路眼此刻心如死灰,髡人这手诱敌深入玩得漂亮啊,霎时间自己这几百人的主力就被髡人秒杀了个干净。他现在除了身边和山下的几个还没来得及去劫掠的土匪外,已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了。 六路眼稳了稳心神,再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土匪,几个土匪已经被吓得屎尿齐流,一阵难闻的臭味弥漫在他的身边。“我们走。”六路眼淡淡说道,强作镇定地朝着不远处的马匹走去,那马匹也被刚才的爆炸吓得瑟瑟发抖,现在正在那里撩蹄子又踢又打的。 “六爷,我们这去哪里?”一个匪徒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问出声来,但是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还能去哪儿?赶紧走,别给髡人把咱们都杀了。”六路眼赶紧回答道,他现在还是必须要依赖这群土匪的,毕竟这时自己身边已经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我们回老营,把财宝都分了吧。”说着他走近马匹,正要安抚,忽然听得砰砰几声枪响,惊慌之下回头一看,自己身后的土匪都已经倒地而死,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浑身披挂了树叶的人从身边的灌木中站了起来,手中举着火枪围了上来,冲着他大声吼道,“不许动!” 第三十二章 出港 “准备起航!”随着春晓号船首的军官大声喊道,福船上的水手开始按照平时训练的步骤开始了一系列的操作。 船舷两侧的水手把码头上用于固定船体的缆绳取了下来,然后抛入海里。码头旁的水兵则动作迅速地往上拉扯缆绳,把跌落在海里的缆绳拉上来卷起收在码头的桩上。 船体旁伸出了几支撸,摇橹的水兵迅速地按照值班军官的要求开始摇动起来,船体虽然动作比较慢,但是已经缓缓从码头旁移开去。一条引水船开过来,接过船头抛下来的缆绳拴好,然后开始带着这条福船向着出港水道驶去。 船上的水兵们都守在各自的位置上,出港时是非常重要的时刻,按照海军条例进出港时无论是水兵还是军官,都应该留在各自的岗位上。 水兵们现在穿着的已经不是以前的白色制服了——虽然说白色制服既好看,在制作上又比较简单——把布染成白色比染成其他颜色要容易得多。但是从这段时间海军部队尤其是水兵的反馈来看,白色海军制服并不适合在训练和作战时穿着,最重要的是白色军服容易被弄脏。现在可是风帆海军,士兵主要还是用帆索来操纵船只,如果到了以后蒸汽机铁甲舰时代,机房和弹药的油污会更加容易污染白色军服。因此装备部作出了修改,让水兵的制服进行了一定的改动。水兵上衣改为淡蓝色套头式无领上衣,下面的裤子也改成了深蓝色的粗大裤口。上衣的领口附近还有一块披肩,这块披肩是师承旧世界的水兵服而来,主要是为了防止长发的油污弄脏军服,本时空其他海军势力的水兵水手并没有被约束发型,现在也是以长发为主,就连当时锋锐舰被俘之时许多船上的迈德诺水手都是长发。船上水手的长发可远没有旧世界飘柔广告中的那般丝光柔顺,绝大多数人的头发结块非常严重,因此许多人都愿意选择把这些长发炸成辫子,因此披肩在许多迈德诺水手被俘时穿着的衣服上都能找到。 虽然说现在中国海军乃至整个中国五个兵种现在都是要求一致地留短发甚至剃光头,这些披肩在如今已经没有了什么实际意义,况且还要多浪费一块布,因此装备部的元老大都表示这样一块披肩并没有意义,可是在雪漫的服装厂那里却受到了支持——这让装备部的元老们都觉得意外,原因无他,雪漫觉得这块披肩很好看,并且还拉了一大群女元老来支持保留海军军服披肩,于是乎水兵们现在的水兵服上都留着这块披肩。 不过军服换成蓝色也受到了许多元老的批评,主要问题就集中在军服颜色上了。海水虽然是没有颜色的,但是在蓝色天空的反射下会显出和天空一样的蓝色。以前水兵穿着的白色水兵服在海上就不怎么显眼,如今要是换成了蓝色水兵服,那就更加不起眼了。一旦发生沉船之类的情况,那么在海上的搜救将成为非常困难的事情。因此经过讨论和认证,海军水兵服的披肩被改为了白色,由于人不可能整个地漂浮在水面上,只要脑袋漂在水上,那么披肩必然也要浮着,因此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引起搜救者的注意。此外水兵腰带也做了更改,以前的蓝色腰带现在也换成了白色腰带,为的就是要显眼。 现在这艘元老院海军第一艘风帆护卫舰经过了改装,这艘护卫舰上安装了三门一六二九滑膛炮,这些滑膛炮不像之前那样火炮一样安装在笨重的炮车上推到两舷进行发射,而是安装在可以进行二百七十度的炮架上进行旋转射击,炮架采用的是齿轮传动的底座,从零度到二百七十度只需要三十秒。 火炮的安装位置也比较特殊,分别位于前桅、中桅和尾楼,这样在正前遭遇和被尾随的时候也能有能力进行还击。相比于迈德诺船只动则安装二三十门火炮,三门一六二九滑膛炮的春晓号在作战时绝对能够不落下风。虽然一六二九炮依旧是滑膛炮,但是在装填上采用的是一体化封装弹药,发射也是采用拉火管进行发射,装填时间能够比迈德诺炮减少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时间。这些火炮采用的是摩擦制退的缓冲装置,不需要在发射后耗费力气让其重新回位,减少士兵发射时的体力损耗。另外这些钢炮生产上采用的是镗孔方式,无论是在材质上还是制造水平上都要远远胜过迈德诺的铜制铸炮,因而钢炮的射程也甩了铜炮几条街。 此外春晓和其他一些福船护卫舰采用了“现代化”改装,比如说采用的软帆,舵轮改造以及减少船上火炮数量后,这些护卫舰能够在海面上行驶的速度可以达到最高十节的速度,平时的速度也能够达到八节左右。虽然说这个速度在一众海军系元老面前还是不够看的,但是在南海洋面上速度还是数一数二的。 现在春晓号的舰长已经是钟斌了,钟斌只用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从副舰长直接升任了舰长一职,这速度绝对算得上是火箭的速度了。不过这也是现在元老院特有的情形了,要知道现在元老院海军虽说是整个中国五军种里规模最庞大的一支,但是相对于现在这样的规模来说,依旧是僧少粥多,也可以说是狼少肉多。许多归化民军官经过了初级培训就直接上护卫舰,护卫舰上如果正常,五到六个月就能够上其他更大的战舰。当然,现在这样的方式不亚于拔苗助长,对于海军发展整体上来说是不利的,但是却又是不得不采用的办法。因此现在海军也只能采用这样的办法来进行人才培养,许多船长的文化教育缺失,两千个汉字以上的读写标准也降低到一千五百个汉字的标准。许多船长看不懂六分仪、读不懂海图,甚至于还出现了在自己船上克扣兵血的归化民船长——虽然很快就被水兵中的“告密员”举报并被革除军职判处劳动改造,但是这事情依旧在海军里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这还是在每天都要回港的东方港巡逻舰队中发生的,如果到了今后征服海洋,在其他大洲建立各种海外基地的情况下,这样的舰长岂不是要上天? 不过钟斌现在倒是不用操心这些事情,现在每天对于钟斌来说都是很新奇的体验,要说以前虽说是这个区域里数一数二的海盗,手下船只上百条,可是他也只能振臂一呼等人来投,他在海军舰队指挥,作战水平上都远远落在后面。如果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在和刘香的交手之下很快就溃败如潮。即便是没有中国人的出现,他能够带着这样一支乌合之众逃到文山港,早晚也逃不掉被刘香追击或者落入迈德诺人的剿匪舰队的手里,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眼下中国人虽然依旧力量很小,但是现在展示出来的力量已经让他快要惊掉下巴了,六艘福船护卫舰和两艘广船护卫舰已经形成了东方港三十海里内的主要巡逻力量,8154巡洋舰现在的主要任务都已经沦落成了近海捕鱼船;一艘缴获自刘香的三桅船现在还在海边停泊着,一众海军部的元老每天都在海边看这条船,不时还要登上船只勘察。钟斌瞥眼看了看远处现在还停在海边的那条三桅船,那条三桅船比自己这条长度足足超出了一倍,应该有差不多五十米,宽度也宽了不少。他对于这帮元老对这条小船如此上心感觉很意外,按理说眼下还有两艘锋锐级大舰还是残破状态,急需上坞休整,如今都还搁浅在海滩上等待干船坞完工。按理说元老院要修船,首先也应该先修复这两条大舰才对吧? 事实上元老院的修复计划中最后才是那两条受损的锋锐舰,虽然说破损的船只还搁浅在沙滩上,时间长了的话必然会导致船体的龙骨受损,但是一旦干船坞完成,船只正常上坞,那么就连整个龙骨重新换一套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船只设计部门可是做好了要给这两艘未来的胜利舰安装铁肋材龙骨的准备,因此需要使用的时间必定很长。 这两个五千吨级的干船坞的建设工作足足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到现在还没有完工,如果等完工了马上把两艘重伤的锋锐舰上坞,势必又要耽误起码一年左右的时间用以修复。现在元老院面临的问题不是没船,而是没人,与其让船等人,不如先开始培养人才,放缓海军船只的建造维修工作,以现有船只满足方位和作战需要。但是由于三桅船吨位不大,受损又主要集中在上层结构,因此修复工作较为轻松,所以三桅船会是第一艘上坞进行维修的战船。 其实不先维修锋锐舰还有一个原因,武器厂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提供那么多火炮。根据装备计划,锋锐舰上装备的肯定都是六角炮,六角炮的生产工作是相当繁琐的,从上次海军确定订单后到现在的三个月时间里,炮厂也只是提供了十门六角炮,其中一门交付陆军炮兵部队,另还有三门交付了海军陆战队装备于海岸炮台作为要塞炮使用。剩下的海军虽然拿到了大头的六门火炮,可是在分配上险些让元老们打破头。 林传清和杨俊博都想要让火炮安装在自己的船上,要知道以锋锐舰为主体的胜利级主力舰上可以安装十门以上的火炮,六门炮分配到海军来根本就不够用,两艘船争来抢去最终还是通过划拳决定这六门炮在胜利号主力舰上进行安装。由于炮体重,加上炮架足有一吨多两吨的重量,船体本身的木质甲板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如果需要更换甲板,其复杂程度不亚于拆除上层甲板重新舾装,经过讨论,最终决定胜利号和独立号两艘主力舰各装备两门六角炮,在两艘8154巡洋舰上各安装一门。即便如此,胜利级的两艘主力舰上为了安放火炮,还是不得不增加了加固用的钢梁这才能够正常使用。 今天是钟斌所在的春晓号进行巡逻的日子,他挺喜欢这样的任务,现在他的左舷就有一条8154巡洋舰正推开船头的波浪开向码头,巡洋舰上穿着水兵服的水兵正在朝着他们挥手。钟斌瞥了一眼巡洋舰船尾舱堆积的渔获,又是满载而归了,他不由得笑了笑,如今海鱼就连他都有些吃腻了,巡洋舰每天都能带回来大量的渔获,保证东方港食堂里始终有足够的蛋白质,这对于整个东方港的发展是很重要的。 巡洋舰上的元老舰长冲他招了招手,大声喊道,“老钟!我们已经帮你们巡逻过四号海区了,你们只要沿着二号六号巡逻过去就行了。那边没啥事。” 钟斌冲那边敬了个礼,也是大声喊道,“谢谢啦!”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手边是巡逻计划,需要巡逻的区域就是二四六三个海区,即便是元老跟自己说已经巡逻过了,他还是必须要到那里去报个道的,不然如果出了点什么事情算谁的? 这些福船护卫舰每天都要按照巡逻计划在东方港外围海域进行定期巡逻,当然主要是为了宣示主权,向在海域外游弋的船只宣示这里是谁说了算,同时也是巡逻海域内对往来的商船进行一定的监视作用,还要负责打捞落水者,救援海难船只。 钟斌回头看了看尾楼上紧握着舵轮的操船手,那个年轻的迈德诺人正紧张地握着舵轮,他是刚刚从海军学院里分配来的。作为一个出生起就在船上的迈德诺人,原本他应该没有这么紧张的,但是今天是他第一次一个人操纵护卫舰。面前这个钟斌他在海军学院里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听说以前是个连怎么指挥船都不会的主,要是自己真的搞出点什么麻烦来了,这船可就麻烦了啊。 第三十三章 导航 “舰长!”有个水兵从下舱跑了上来,大声喊道,“电报。”说着就把一张电报纸递给钟斌。 钟斌接过电报纸,冲他点了点头,那水兵连忙递上去一支铅笔,钟斌用铅笔在电报纸上签了个扭曲的“已阅”然后把电报纸和铅笔交还了他。 “已经离开港口,准备起帆!”船尾的舵手大声地用普通话喊道,值班军官在一旁抬头看了看桅杆顶上的风向标,大声喊道,“风向东偏南,风力三级。” 钟斌点了点头,大声喊道,“导航员!”“导航员就位!”导航员在旁边大声喊道,钟斌扭头盯着他的眼睛,“前往一号导航点,与在那里等待的护卫舰会和,然后开始巡逻!” “明白!一号导航点!”导航员大声回答着,在桌上打开的地图上仔细看了起来,很快就报出了一系列参数,水兵们则在水手长的要求下开始按照报出的参数动作起来。 风力虽然不大,但是依旧把护卫舰的软帆吹得鼓鼓的,船头劈开海水,速度很快就提升起来。刚才负责牵引的引水船现在已经放开了牵引缆绳,从春晓号的航道上让开,引水船船上的水兵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向着春晓号敬礼。春晓号的水手们回礼,同时也动作很快地把跌落在海水中的牵引缆绳收了起来,缠在旋绕缆绳的桩子上。 钟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水兵们麻利地作着这些事情,就好像一座高速运转的钟——他一直在看到一台拆开的钟后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姓代表了什么样的含义,中国人能够把那么多个小小的零件组成一个那么精密的计时工具,在这之前他只知道看一看船上的钟,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船上那个四四方方的大匣子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零件。说起来还真的很有意思呢,这么多的小零件,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在钟表盘上面就能展现出时间来,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平时他经常听到元老们说起,整个元老院体系的每一个部门都要像钟表的零件一样运作起来,每一个人都是元老院的一颗零件,只要紧密合作起来,就能无往而不利。现在想起来,元老们说的还真没错,就看自己这条护卫舰吧,上面不过四十多人。出海之前做得检查工作若要是让自己以前去折腾,恐怕一年都搞不完,他还记得春晓号在被叫做“何老六”之前那副样子,黑漆漆的甲板上满是油污,缆绳杂物随便丢在任何可以丢的地方,就连武器也是随意丢在顺手的地方。他记得手下们常常在需要的时候找不到自己的武器,搞得打仗的时候手忙脚乱的。现在被擦得锃亮的甲板上,穿着甲板鞋的水兵在走来走去,眼见之处没有杂乱无章的东西,水桶都被安放在一排排的水桶架上,沙包、拖把被整齐地码放在炮位死角的后方。炮位底下的甲板都被拆掉了,下面加了铁柱子,以保证火炮发射时后坐力不至于损坏甲板。 他钟斌要说也是见过船上开炮的,这福船船体不大,平时装个四到六门炮的样子就有些死沉死沉的,挂上硬帆后根本就跑不动,打仗的时候追不上敌人逃不掉追击,搞得怨声载道。而且就算是开炮也不能齐射,如果齐射的话,往往会发生船体向后坐力方向倾斜的现象,虽说不一定会倾覆,但是也等同于是在玩命。他瞟了一眼尾楼上的那门一六二九滑膛炮,这炮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炮都不同,这个炮管上下都有根柱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平时演习射击时炮管后座,会很快回归原位,元老们都叫它做“缓冲机”,看来只要是元老说了好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啊。 这些炮上面罩着炮衣,用以防止平时因为风浪带来的海水侵蚀炮管,他忽然来了兴致,走了过去摸了摸炮身。当下心里想着若是当年自己的船上有这样的火炮会不会输给刘香?不过他只是稍微想了想就直接笑了出来,这样的火炮就算是给他,他也用不上。元老院的火炮可是出了名的操作繁琐,发射前要测距,测风向,发射后还要清膛,如果交给自己以前的那帮土匪,大概也就是打个十多发就要报废。且不说这十多发后就要报废,即便是不会报废,这样的炮弹他也造不出来。他想起了甲板下方的弹药库里码放整齐的炮弹,这些炮弹都是弹药分装的,但是在装填时却是通过系绳绑紧,可以从炮口里塞进去。这样的尺寸大小完全一致的炮弹别说就自己以前那些不入流的土匪根本无法造出来,就算是号称精于冶炼的亚宁人也造不出来,这样想来,中国人能够忽然间就崛起倒也不是没理由的。 由于福船个头小,因此主桅杆顶上的篮子不大,只能容纳一个人,现在一个水兵正在上面向着四周探望,钟斌看得到他被海风吹得有点难受,白色的披肩时不时还会被风吹得竖起来拍在他脸上。主桅杆的顶部还有一根铁线——这不是作为避雷针使用的,这根是作为无线电的接收天线使用的。护卫舰上一般都会安装一台小的收发报机,用以保持和东方港进行联络,这种短波电台在海上能够传送信息的距离相当远。在甲板下面的通讯室里则有一个小发电机,事实上是个脚蹬的玩意儿,如同踩自行车脚踏板一般的,专门要有人在上面人力发电才能保证正常运行。 钟斌看够了自己这条船,说实话,每天都要指挥着这条船进出港,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在上面走个来回了。他现在想起了前任舰长杨俊博,杨俊博现在已经上了胜利号主力舰,俗话说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但是他现在满脑子就是想着要上胜利号去,哪怕是在上面当个普通的水手也行,那么大的一艘主力舰,上次在对付刘香的几十条船情况下几乎没有受损就把刘香的舰队给全歼了,若不是为了俘虏那条三桅船,恐怕连刘香也会给一起沉到海里去喂鱼。 他马上会想起了一些参加了那场海战的士兵们口述的,海面上漂浮着没有沉没的残骸,鲨鱼在附近游走,时不时把漂浮在水面上的水手拖下水底,惊恐的水手为了争抢残骸的立足之地不惜刀枪相向,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钟斌瞥了一眼导航员,他记得这个导航员就是那场战斗中被俘的,好像是叫做林贝——他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个孩子是来自福建的,福建闽语里这词不是骂人的吗?你林贝……就冲这名字,他那个爹就是个不着调。 林贝并不知道舰长现在正在暗地里嘲笑他的名字,他现在一心一意地盯着面前这张海图,时不时还会用测量仪器测量一下现在所处的位置对比海图的航线有没有偏差。这个在海战中被俘的俘虏几乎是在最要命的时刻被海军的救援船救上来的,对元老院充满了感激。在海中逃生的种种经历让他彻底看明白了以前身为一个海盗的不堪,他在俘虏营里的表现让负责俘虏看管的归化民干部大跌眼镜。后来在通过政审之后参加了培训班,学习文化知识。 他的年龄比较尴尬,十六岁,超过了元老院要求的未成年人必须接受教育的最高年龄,原本根据负责审核的元老想法,是要把他送到未来民政干部学习班去的,但是没有接受那么多教育也就只好作罢。由于林贝的名字好记,又没有什么人和他重名,因此他的名字就被保留了下来,虽然说许多人在听到了他的名字之后还是有忍俊不禁的表现,但是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林贝很快就被编入了中国水兵的行列,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水兵,被编入风帆舰队。在偶然的机会下,一个元老军官发现这个年轻人竟然能够背出潮汐歌来,对于牵星板也有一定的了解,当即就带他做了个徒弟,教授了他通过仪器测定经纬度的方法,又教授了一些辨认天体的本领——这些都是导航人员必备的手段。 事实上林贝对于潮汐歌的熟悉是来自于老鬼,老鬼在那条船上虽然算不得什么头目,却是个老面孔了。为了给这个不是自己儿子的“儿子”谋个出路,老鬼求了那条船上的导航,让他传授了一些导航的法门给林贝。虽然说林贝一直到被俘也没能成为导航,但是这本领却是学会了忘不掉。 这个技能让他立刻飞出了水兵的行列成为了一个导航人员,在跟着元老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每天都手里端着各种仪器,随时根据元老的要求测定经纬度,夜里还要在汽灯的照明下跟文化培训班的战友们一起学习“新汉字”。元老院现在面临的麻烦并不仅仅是缺人,尤其缺乏的是受过教育的劳工和士兵,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只能胜任那些最基本的劳动,对于元老院所仰仗的机械加工、武器操作等“高精尖”技术而言,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完全无法胜任。 元老们教育归化民的时候完全不存在藏私的现象,因为归化民对于这些技术能够掌握得更好,也就说明他们能够更好地为元老院工作。之前还有元老质疑会不会有人潜入到东方港来偷学中国科技,但是这些偷得了技术的人拿了这些技术放之四海而皆无用,因为这些技术必须要依赖中国的这些技术参数来运转,否则拿出去就是毫无用处,正如当时发生的间谍事件,即便是负责的元老受到了处罚,但是却没有什么人对于这些被盗走的技术而太过于担心。 林贝现在还在培训中,今天是因为春晓号的导航员因病上岸休息,他才上舰担任导航的,等到原来的导航员回来了就可以回去继续参加培训。此外这种护卫舰平时执行的都是些侦察巡逻任务,晚上都能够返航,因此也不会耽误文化培训的课程。他对于测定位置和导航的事情看得非常重,因为他牢牢记得老鬼跟他说过,一条船能不能找到地方,能不能或者回家,关键就在看导航的人对于位置的掌握程度。 他记得以前那个纯属敷衍地教了自己一点皮毛的师傅,从来就不敢让船远离海岸或者离开针路,否则就很容易迷航,他所在的船就有好几次迷失方向。但是眼下元老教授的导航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逆天了,他完全不用去看四周的景物和礁石位置,只需要用仪器对准天空中的天体就能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元老给到每条船上的海图虽说都是东方港附近六十海里左右的,但是他听元老有意无意提起过,就算是世界地图他们也有,而且相当精确。照这样看,元老们对于全天下的海域简直都是了如指掌了啊。 他没有丝毫的马虎,眼睛时不时就要瞟一眼那座安装在尾楼上的计时钟,每十五分钟就要用仪器检查一下自己的位置有没有偏离航道,然后在地图上覆盖的薄纸上留下一个标记,用以确认自己没有偏离航线。海图是非常宝贵的东西,没有哪个导航员会在海图上直接下笔,但是如果不做标记又会使导航的难度直线上升。因此许多导航员都采用了这个方法,就是在海图上蒙一张稍微大一些的薄纸。这些半透明的薄纸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会遮挡海图上的图案,但是还是能够大致看清楚的,而且薄纸上还可以写字和画画,只要不是太用力,基本上不至于戳破薄纸。 “舰长!我们即将到达一号导航点,预计到达时间十点过五分!”林贝大声朝着钟斌说道,钟斌回头看了一下钟,已经是九点五十分了,冲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继续!” 第三十四章 救援 “舰长!水里有东西!”船头传来了水兵的喊声,几个正在执勤的水兵提着步枪连忙靠了上去,钟斌也快步跑到船首,望向那个水兵手指的方向。果然在水中有东西在一沉一浮,在远处看似乎是一根木头。 钟斌连忙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远处的海面上有一根木头,木头上有不少的缆绳和庞大的如同席子一般的东西,旁边的士兵说道,“舰长,感觉像是帆。” “嗯,是很像。”钟斌冲着船尾大吼道,“时间!”他们虽然已经是船长了,但是只有元老才能配发石英表,他们只能依靠通过带来的零件组装的大号计时钟来计时。由于他们现在不需要横跨时区,因此航海钟他们现在也用不上,不然也是不够的。 很快传来了后面水兵的喊声,“上午八点二十!”钟斌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测定洋流!向着桅杆开过去!” “是的!舰长!”测定洋流的水兵连忙开始拿着他的工具在旁边测定海水洋流方向起来,舵手则按照钟斌的吩咐向着桅杆的方向开始转向。 “舰长,那我们去一号导航点的事情?”旁边的大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钟斌横了他一眼,“知道帆代表什么吗?一条船的动力,如果一条船连帆都没有了,那么这条船基本上就只能留在原地等死。”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们的命令是……”大副话还没说完就给打断了,钟斌挥了挥手,“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如果桅杆断了,那就一定是险情,我们现在是元老院海军了,就要管这周边海域的情况!”大副连忙不吱声了,只是端着自己的望远镜向着四面搜索。 春晓号靠近到了桅杆边,十多个水兵上前七手八脚地把这根桅杆连同上面的缆绳一起打捞了上来。 “这是硬帆,咱们以前的船也是用硬帆的。”钟斌一边看一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这种帆收放都麻烦,而且坏了也不好修补,不如软帆好使。” “看这样子,应该是普通渔船的帆吧?”一旁的枪炮长指着这桅杆说道,“我记得以前在大柜船上的时候经常看到小渔船,桅杆大概就是这么大。” “嗯,应该是的。”钟斌说道,“但是这……”话音未落,就有人在旁边说道,“应该是遇上了暴雨砍断的。” 大家连忙望过去,原来是导航的林贝。“你懂个球!不好好导航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你的岗位去!”大副连忙呵斥道。 钟斌一愣,伸手制止了大副的话,“林贝,过来,你怎么觉得?” “是!”林贝连忙走了过来,首先敬了个礼,“报告舰长,我们已经到达了一号导航点偏南两海里处,”然后转向甲板上的桅杆说道,“这种就是渔船上的桅杆,您看桅杆断裂的地方,使用斧头砍断的,这斧头明显很久没有磨过了,您看这上面砍的口子坑坑洼洼的。” 钟斌点了点头,“看起来的确如此,”说着冲林贝努了努嘴,“还有别的看法吗?” “是!”林贝接着说道,“缆绳都是被拉扯断的,您看,拉断的和砍断的缆绳断口是不一样的。昨天晚上有一场暴雨,应该是暴雨中有渔船回不去,不得不砍断了桅杆自保。” “没错,你说的很好!”平时钟斌经常听元老这么鼓励自己,自己终于逮到机会可以现学现用了,说着他在林贝的肩膀上鼓励地拍了拍,“大家还有什么看法?” “嗯。”“是啊,应该是这样。”旁边的几个军官和水兵都在附和,但是枪炮长皱着眉头问道,“舰长,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个事情记在航海日志里?” “当然要记录,”说着钟斌左右看了看,“怎么测洋流的还没有测完?” 一个水兵在船舷边连忙喊道,“测定出来了,是从那边过来往那边的!”说着在甲板上手舞足蹈地左右指了指,钟斌看到这个情形差点鼻子都气歪了,“那边到那边,到底是那儿到哪儿?” 那个水兵嘟哝着,他一时间想不起哪是哪儿,现在看到钟斌满脸都是火,腿都有些发抖了。虽然说元老院军队里军官不允许随意殴打下级士兵,但是军官可以给士兵记过,记过的士兵是可以被送去惩戒队的。 “报告!”林贝看到那个士兵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泛起一丝怜悯,想起了自己在海盗团伙里最早的日子里,如果没有老鬼帮助他,只怕早就死在前面的日子里了。想到这里,他连忙喊了一声,把钟斌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刚才他说的是从东南向西北。” “嗯。”钟斌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站在原地,食指在口里含了一下,然后向上戳在空气里,过了一阵径直走向尾楼,一边走口里还在大声说道,“导航员跟我来!其他人各就各位!”说着冲着一个传令兵喊道,“通知报务员,向东方港发报,东南面应该发生了海难事故,春晓号将要向东南方搜索!” 林贝连忙紧走几步追了上去,他悄悄瞥了一下旁边的人,几个军官都在莫名其妙地左顾右盼,士兵们则快步赶回自己的岗位,之前那个测洋流的水兵连忙朝他悄悄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你过来下,”钟斌已经站在海图桌旁了,冲着正在走来的林贝招了招手,“你觉得船只应该在什么位置?” “啊?”林贝愣了一愣,“这个我……说不准……” “没关系,就说你觉得会在哪里?”钟斌头上已经开始出汗了,“虽然这情形可能是断生死,但是不是你的责任!” “嗯!”林贝点了点头,挪开了地图上的铅笔和尺子,在地图上看了起来。过了一小会儿,他指着一个区域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在这里。” 钟斌皱着眉头看过去,原来是一片礁石旁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有这么多暗礁!” “是的,”林贝继续说道,“老渔民对于暗礁的位置往往了如指掌,船只在暴风时靠近暗礁区的确很危险,但是一旦沉船,这里和这里……”说着他在上面点了点,“这两个地方有小岛,从地图上的样子看应该岛的面积还不小,作为老渔民,应该很熟悉海域的。” “你怎么这么觉得?”钟斌倒是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林贝连忙立正,“不要这么正式,你就说你的看法。” “是,”林贝点了点头,不过依旧不敢放松,保持立正姿势说道,“在跟元老学习地图导航的时候听元老说过,巡洋舰经常在这个区域打渔,”说着他侧身指了指他指的区域偏北一些的地方,“这个区域的鱼非常多,而且味道很鲜美。他们也说这个区域经常看见到土著渔民在这个附近打渔,如果要说可能最大,应该就在这里。” “舰长!海军指挥部来电!”传令兵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跑了上来,双手把电报纸递了过来。钟斌拿着文件看了看,“海军指挥部致春晓号,对于你舰请求进行搜救海难的要求已经批准,即刻开始,如果需要增援随时提出要求,海军指挥部卜众孚。” “好!”钟斌满意地在电报纸上点了点,然后在海图上看了看,对林贝说道,“好的,你现在设定一条航线往哪里去。” 林贝连忙立正敬礼,“是!舰长,保证完成任务!” 钟斌点了点头,从尾楼上走下来,在主桅杆的瞭望哨下大喊道,“上面的眼睛盯紧了!四周有情况马上报告!尤其是没有桅杆的受损船!” “是!舰长!”桅杆顶上传来了瞭望哨的声音。 “装……可劲儿装!”大副不由得暗骂道,“自己就是个海盗出身,死在你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现在跑这儿来装什么活菩萨?”不过他脸上可一点儿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戳在自己的岗位上向着外面眺望,对于时不时在身后走过的钟斌装作视而不见。 要说起钟斌以前当海盗头子的时候做的坏事,可算是罄竹难书了。当时刚刚被中国人俘虏的时候险些吓破了胆,尤其是中国人的那些“政治运动”玩得太转了,把自己手下那些小海盗都发动起来斗倒船主的势头,让他觉得自己分分钟就要死了。他当时就在俘虏营里向妈祖娘娘发了誓,如果能够或者出去,以后一定会找个好的营生,绝对不作这种缺德冒烟的海盗了,他还发誓如果遇到有人在海上遇难,就一定会去救援。后来自己真的成为了舰长,自己发的誓言可一定要兑现的,不然的话如果妈祖娘娘怪罪下来,这一船人没准都得跟着遭殃,眼下遇到了可能出现的海难,当然一定要去救援的,即便找不到,至少还是要去搜索一番的。 更何况现在海军指挥部也发来了电报,不仅批准了自己的搜救请求,同时还向自己保证,可以随时得到增援。对他来说,能批准就够了,增援什么的就完全没必要了,就春晓现在的这种装备水平,难道还有谁能对付自己吗? =============================分隔线============================= 鲁蛋的船在海上已经漂了大半夜了,昨天晚上的大风夹杂着暴雨席卷了这片海域——他是个疍户,还是半个月前从广东徐闻南下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来这里打渔的,昨天晚上才刚刚抵达这片海域。 这片海域是出名的沙丁鱼聚集区,里面的海鱼可谓非常之多,每次他们家跟着大股的渔民都能在这里打得满船的鱼回去,如果赶到明州或者晨星都能卖上七八两银子,能顶大半年的样子。但是今年他们的船被人砸破了,等得船匠把他家的船修好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南下打渔的最好日子了。疍户不像农民,他们如果不去打渔,就根本没有收入,而且疍民又比较喜欢赌博,往往没多少存银,如果他们不出来打渔,很可能就会直接饿死,即便是有人接济,也是很没面子的事情。于是乎他爹一拍板决定等日子不如撞日子,当天修好船就带着他跟他弟弟鲁鱼两人一块儿南下了。 结果昨天晚上才刚刚赶到这片海域,还没来得及开始打渔,就直接遇上了一场规模可怕的暴风雨。他们的这条小渔船在暴风雨里险些倾覆,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把桅杆砍断。要知道他们船上用的都是硬帆,在暴风中想要收起硬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与其去玩命收帆,还不如直接砍了桅杆再说,不然暴风就算是把船吹得折成两段也不是稀奇事。 他还记得自己的父亲让他们两兄弟把自己绑在桅杆上然后自己高举斧子砍断桅杆时的情形,因为缺乏保养,那把斧头完全钝了,父亲花了好半天这才砍断了桅杆,桅杆带着缆绳和帆一头狠狠砸在了海里,挥舞的缆绳正巧挂住了父亲的脚,将他也一起拖进了黑漆漆的大海。他们两兄弟只来得及听父亲喊了一声不要乱动,就再也听不见父亲的动静了。在让暴雨冲刷了一整夜之后,天亮时分太阳才升起来,他们两兄弟脸上早已被冰凉的雨水打得失去了知觉,脸上的皮肤被雨水泡得都翻了褶子。 天亮后两个人才腿脚发软地把自己从断掉的桅杆上解下来,放眼望去哪里还有父亲的影子?两人不由悲从心来,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一直哭到又累又饿又渴。在船上一阵翻找,之前的淡水桶在昨天的暴雨中已经倾覆,淡水已经没有了,带来的大米也被海水全给泡透了,生火的东西也丢了个干净,整条船上除了他们俩,就全然没有了能吃的东西了。 鲁蛋今年才十四岁,弟弟十三岁,妈妈在生妹妹的时候死了,妹妹现在还在徐闻的家里等着全家一块儿回去,结果现在却变成这样……父亲已经下落不明,如果自己这两个哥哥回不去,那妹妹就直接变成了孤儿,现在虽然是托在伯父家里寄养几天,可是如果就这么变成了孤儿,难保自己的伯父不会把妹妹给卖了。他想起这些,腹中饥饿难当,喉咙里又干得要冒火,不由得坐在舱板上和鲁鱼一起恸哭起来。 第三十五章 搜救 疍户对于航海与迈德诺人不同,后者是被驱赶出家园而不得不在海上漂泊的,而疍户却是为了逃避税负而主动离开陆地的,平时疍户在靠岸后很容易受到当地人的排挤,所以他们一般来说都是扎堆住在海边,和当地人发生冲突时也是齐心协力。但是如果孩子变成了孤儿又无力供养的情况下,把孩子卖给人牙去当奴仆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的。 说起来鲁蛋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了,他弟弟鲁鱼则是头一回来。唯一熟悉这片海域的父亲已经随着帆索一起掉到海里去了,现在也不知生死,他们两个虽然说会驾船,但是眼下这艘渔船无帆无桨,在海面上全然动弹不得。在暴风雨的肆虐之后,船上遮太阳的棚子也已经被吹飞,现在两人在太阳下无所遁形,即便是现在这初生的太阳,依旧把他们两兄弟晒得饥渴难耐。他们俩都朝着四周探望,但是眼见之处除了大海还是大海,无边无际,天空中连一丝云朵都看不到,海面上也只剩下浪花。他们深知自己的父亲昨夜被打下海,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昨天晚上就已经是生离死别了。 两人对望了一阵,谁也没说话,其实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个加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男孩对这种事情是一点应对预案都没有。现在是台风季,疍户虽然说没有旧世界那样时刻有卫星盯着太平洋上空的台风,但是也都知道这个季节开始台风就已经开始肆虐了,都选择在这几个月时间里躲在港口里避风。疍户如果选择出海打渔,一般都会选择在没有台风的季节,海商也是一样。像他们俩现在这样漂在海上,基本上就不会有船只路过,不出三天,两个人就只能活活渴死饿死。 他们的父亲选择这个时候出海其实也是没办法,由于之前集体出海的时候船坏了,等得修好的时候船队都回来了,因此只能铤而走险冒着遇上大风大浪的可能出海捞鱼。他一个人供养三个孩子,前面两个十三四岁,小女儿才八岁。去年原本还存下了点银子,但是修船全都给花掉了,如果不出海,怕是只能饿死了,所以这也是唯一的选择。从徐闻到这里有好几百里,船队一般是在向南多一点的地方一个岛屿上补充淡水,然后再向南一天的地方开始捕捞的,现在他们的船遭了灾,别说继续捕捞了,就连前往南面的岛也是没希望了。 “舰长!发现更多的残骸!”桅杆顶上的瞭望手大声喊道,同时手指着船体一侧,“那边——” 钟斌冲舵手指了指,舵手连忙把方向打正,钟斌举起望远镜看过去,海面上果然漂着不少的残骸碎片。春晓号靠到近前,不少的硬帆碎片漂到了船体的旁边。 “一块完整的硬帆都被弄成这样了,”大副在旁边叹了一口气,“应该人也是没救了。” “要不咱们返航吧?”枪炮长在一旁说道,二副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舰长,估计是救不到了,回去吧。” 钟斌自己其实也是心里没底,这条船的碎片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很不乐观,他不仅看到了桅杆和帆,帆上面的碎片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不少船体碎片和棚子的碎片。这船到底在哪儿?有没有损坏?会不会已经沉没了?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舰长!已经偏离航线!”正在沉思的钟斌耳边传来了林贝的喊声,“我们是不是要回到原航线?”他偏过头去,林贝正端着个六分仪在看太阳。“舰长,这片区域已经开始有暗礁了,我们要小心啊。” “嗯,好的。”钟斌点了点头,大声命令道,“返回航线。”舵手开始按照林贝报出的方位转动起舵轮来。 “舰长,我们行进方向的正前方会经过一个岛屿,如果在那里没有发现受损船只,那就可能真的是沉没了。”林贝继续说道,“那个岛屿是个有淡水的地方,一般来说渔船都会在那个地方补给淡水。” “好的。”钟斌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前进方向,过了一阵,他大声喝道,“林贝!算一下从这里到我们发现桅杆的地方有多远?” 林贝低头用尺子量了一阵,又拿出个小本本计算了一阵,大声答道,“报告舰长!从此处到上次发现桅杆的地方,距离是六海里!” “这一块区域有暗礁,”大副在一旁说道,“洋流情况会比较复杂,说不准的,没准船就是沉在这里,暗礁旁边的回流是比较多的……” “注意观察!”钟斌只是朝着桅杆上的观察哨喊了一声,就直接走到海图桌旁边,低头看起海图来。 “报告!紧急电报!”传令兵从下甲板上跑了上来,“台风将近,所有元老院海军船只必须立刻回港避风!”说着把电报纸交给钟斌。 钟斌脸色阴沉,默不作声接过电报纸,看了看上面的字,再次凑到海图桌前来。 “现在有一股台风从这边正在过来。”他说着指了指地图上南面一些的地方说道,“预计是在二十四小时内会沿着海岸线一直北上,北上的话会要掠过东方港。” 林贝看得暗暗心惊,他虽然说对于看地图的直观感觉不多,但是能够预报台风,这对于他的冲击力要大太多了。他仔细看着地图上钟斌手划过的区域,那片区域正好划过他觉得可能会存在海难事故发生的区域范围内。“舰长,这要是有台风会经过,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办法进行搜索了?” 钟斌点了点头,“是的,别说我们这条船,就算是胜利号在这里也只能返航,在台风面前我们都是不堪一击。” “首长们的那条东风号应该还是没问题吧?”二副在旁边插口道,钟斌点了点头,“那条也许没事,但是我们这条肯定撑不住。” “那就开始返航吧?”林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钟斌沉默不语,过了大约半分钟,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了那张电报纸仔细看了看,再又结合海图仔细看了看,最后下定了决心一般地说道,“不,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台风现在还有大半天才能到达,我们应该还能抢回一点时间。” 说着他回头看了看计时钟,“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预警中说台风会在下午三点左右到达这片海域。”说着钟斌指了指海图上那片岛屿所在的位置,“我们现在距离还有多远?” 林贝连忙说道,“我们距离岛屿还有十海里,如果按照正常速度的话,应该在下午一点左右能够赶到,但是就没有时间进行仔细搜索了。” 钟斌点了点头,“好的,传令兵!”传令兵连忙站出来一个立正。 “传我的命令,按照导航员给出的航向参数向南全速前进!”说着他想了想,“给海军指挥部发报,请求支援,最好是能有一艘巡洋舰或者驱逐舰协助搜索这片海区。”说着把海区坐标报了出来。 =============================分隔线============================= “什么?向着台风挺进?”卜众孚差点把眼珠子掉了出来,“这个钟斌搞什么鬼?朝着台风区就过去了,还是那么条福船,去找死吗?”说着把电报纸丢在了海图桌上。 唐勋良一愣,“还有这事情?我们今天早上返航的时候看到春晓号出港,他们不是要执行巡航任务的,去台风区那边干什么?那边距离几个巡逻的导航点还远着呢。” “这个倒不是,”卜众孚在桌上乱糟糟的电报纸里翻了翻,很快翻出了一张从春晓号发来的电报递给唐勋良,“他们今天早上在航道上发现了一根被砍断的桅杆,怀疑附近发生了海难,想要在附近进行搜救,我批准了,可是没叫他们往台风区过去啊!” 唐勋良嘴巴撇了撇,仔细看了看电报纸,又对比海图仔细查看了一番。“你还别说,我们今天早上就在这边渔场打过渔,但是这时候已经是台风季了,疍户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打渔的,而且海商也知道这个季节是台风季,所以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打渔。”他思索了一阵,“他会不会是想叛逃?” “叛逃?”卜众孚再一次震惊了,“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在这儿过得好好的吗?叛逃是闹那样儿啊?” “这个难说啊,”唐勋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首先你想啊,他钟斌以前是干什么的?是个海盗头而,以前咱们抓他的时候他手下杀得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现在这么热心地去营救海难,我怎么就觉得不大对劲呢?接着再说这个海盗头,以前风风光光手下带着好几千号人,几十上百条船的,现在手头就只有一条船,船上的人虽说都听自己的,但是都是元老院的兵,更别提这船以前还就是他自己的。说起来他要是叛逃还真没啥可说的。” “你的意思是要派出巡洋舰或者驱逐舰去追击?”卜众孚有些试探性地问道,“我只是奇怪他带着这条护卫舰去哪儿。” “追击是肯定要的,但是也有奇怪的地方,这么大片的地方,他为什么要朝着台风过去?我觉得有点奇怪,要说叛逃,大可以向东或者向南离开东方港侦察范围就好了。”唐勋良说着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要我说,现在应该要派出侦察机去侦察一下附近海域是不是真的有海难,如果真有就让他去救援,如果没有,也好断了他的借口。” “嗯,好吧,我看下,侦察完这片区域大约需要飞机飞行半个小时左右,加上路上消耗的时间,也应该能够赶在台风到来之前把遇难人员救出来。”卜众孚说着给参联会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参联会批准了他的请求,允许一架百舌鸟在海上进行一次侦察。 “话说我们自己是不是该搞个海军航空兵出来?”唐勋良说着在海图上点了点,“没有我们自己的海军航空兵,很麻烦啊。” “海军航空兵?照你说的我们是不是还搞个航空母舰出来?”卜众孚有些不屑地扬了扬鼻子。 “航空母舰就算了,”唐勋良摇了摇头,“我们现阶段没有能力制造航空母舰,但是可以装备水上飞机啊。水上飞机这东西对于航海而言很重要啊,不光可以快速侦察附近海域情况,同时也能够携带燃烧弹照明弹辅助进攻,此外水上飞机在海上飞行也不难,既可以用吊车吊到海里起飞,也能够使用弹射器弹射起飞啊。” “我又何尝不知?但是现在空军自己总共也就三架飞机,飞行员培训也是捉襟见肘的,人数差得远呢,”卜众孚耸了耸肩,“另外谁知道袁振力会不会跟刘亚楼或者戈林似的,能在天上飞的都要归空军管。” “我去,你能把刘亚楼跟戈林搁到一块,”唐勋良笑了笑,“别的不多说,袁振力是咱们旧世界来的,他应该对于大局方向是有概念的,不至于会作出这种短见的事情来。” “希望吧……”卜众孚叹了一口气。 “阿嚏!”袁振力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他都不知道这时为什么会打喷嚏的,他刚刚接到了参联会的命令,要求立刻起飞一架百舌鸟前往参联会给出的坐标,检查附近是不是有海难事件。 不过经验告诉他,这不可能是个普通的海难事件,因为他们不仅是被要求立即起飞,同时还要携带完成装填的火箭弹起飞。看起来并不像是去侦察附近情形,而是去攻击点什么似的。 他搓了搓鼻子,看着坐在驾驶舱里的林金来,冲他招了招手喊道,“小林子,好好地开飞机,有事情记得联系!” 林金来连忙朝他敬了个礼,接着大声朝着袁振力喊道,“是!首长,我们一定会记得的。” 很快飞机在跑道上开始滑跑,接着没多久就离开了地面,盘旋一周后向着东南面方向飞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 搜救 2 林金来并不知道他们的这次飞行的详细目的,只是听说在坐标区域可能有船只失事,需要飞机进行侦察目视确认。 要说起空中侦察,林金来参与过的足足超过了十次还不止,累积飞行时间都超过了三十五小时。但是今天这可是他亲自驾机头一次进行这种海上侦察,他听元老说过海上长距离侦察,由于海水和天空的颜色相近,在空中长时间飞行很容易会产生一种幻觉,导致分不清楚飞机的状态造成危险,因此时刻要盯紧仪表盘的参数。 他在起飞前仔细看过了海图,那个区域距离东方港有大约五六十公里左右,现在已经有一艘元老院的福船护卫舰正在朝着那边前进了,他们是要赶在护卫舰遭遇到台风圈之前找到并定位可能的遇难船只,引导救援行动开展。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后座的导航员兼副驾驶学员听到了,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中尉,你在笑什么?” “我啊?”林金来把麦克风向嘴边推了推,“我想起下面的船要多久才能赶到呢。你看看我们现在的速度是多少?” “现在的空速是两百一十公里每小时。”导航员说道,“这个速度正常吧?” “对啊!当然正常,不过我们这种正常速度对于船来说是不可能达到的。”林金来笑着说道。“护卫舰的速度最多不过每小时十六七公里,咱们这样的速度超过了船的多少倍啊!” “那倒是的,我们是他们的多少倍?”导航员好奇问道,林金来一脸嫌弃地说道,“你文化学习的时候干嘛去了?两百一十除以十六是多少?” “两百一十除以十六……”后座的导航员嘟哝了几句,他着实算不过来。在一大群新飞行员里面他算是“学习积极份子”,早年他家境没败落之前的私塾经历给他提供了不少的加分,但是每天只知道读之乎者也亦乎哉的文言文对他的数学没有丝毫的帮助,即便是现在被老师逮着死记硬背了九九乘法口诀,但是现在这种两百一除以十六他还是算不过来。 “我去,”林金来作为第一批飞行员,跟元老混的多,口语也学了不少,他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说道,“我又没让你精确到小数点,你给我个大概数值就行了啊,两百一除以十六算不过来的话,你就算两百除以二十呗,你算算是多少?” “嗯……”导航员迟疑了一阵,终于得出了个数值,试探性地问道,“十倍是吧?” “那当然,一般来说能算出个大概数值就行了,元老跟你说这些多少倍什么的单位时你就报个大致相近的数值就行了,比如说我们现在说的,你就说是十一二倍的样子就行了。”林金来说着左右看了看四周情况,他们已经离开了海岸线,无论左右前后,现在都已经是海面了,要说区分方向已经全然没有可能了,因此只能盯着仪表盘上的罗盘。 “你是会用经纬仪的吧?”林金来顺口问道,导航员点了点头,但是立刻就想起林金来肯定不会看到,连忙答了一声,“会。” “嗯,那就测定一下我们现在的位置,保证不会偏航。”“好的。”导航员连忙举起经纬仪开始测算起经纬度来。 =============================分隔线============================= 钟斌站在尾楼上,举着望远镜扫视着左舷的海面,不过海面上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里忽然冒出一种感觉,好像能够感知到受损的船只就在左舷。现在船舷两侧包括船头,桅杆顶上都有人在向着护卫舰的四面观察,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台风就在南面,估计下午就会席卷这个区域,如果不能在最快时间里找到失事船只并救援,就只能放弃搜索回港——谁都知道把一艘没有帆的渔船留在台风里意味着什么。 钟斌有些紧张地擦了擦鼻子,在又一次举起望远镜的那一瞬间,似乎眼角瞟到了什么东西,但是仔细去看似乎又看不到一般。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向着船舷边走多几步,举着望远镜细细看了过去,似乎在望远镜能够看到的尽头海面上有点什么不同的东西。 “舰长!左舷有情况!”桅杆上的瞭望手喊了起来,他连忙看了一眼瞭望台上的罗盘,“方位零三五!” 听到这句话,齐刷刷的几支望远镜同时望向零三五方向,又有声音传来,“是人!有人!” “转向零三五,全速前进!”钟斌大声发布着命令,“准备放下小船捞人。” 有了目标自然速度就快,他们只用了十多分钟就赶到了那个人的身边,果然那个人仰面朝天躺在水面上,不知死活,身体随着海浪在不停地晃动着。 “放小艇!”很快一条小救生艇被放了下去,四个水兵划着小艇来到了那个人的身边,费了点力气才把这个人捞上来,接着又被以最快速度运上了春晓号的甲板。 提着医疗箱的船医快步跑了过来,半跪在这个人身边开始了检查,钟斌和一众军官都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个人。 这个人全身皮肤被海水浸泡得有些浮肿,能够看得出皮肤已经出了一条条的褶子,在海中应该是泡了很长时间,在捞上这个人的位置不远处还有几根木头也漂在海里,想必是靠着这些木头才不至于被淹死。 虽然说现在天气炎热,太阳也比较毒辣,可是海水的温度非常低,大约只有十六七度的样子,这个人身上冰凉,从外表看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还活!”船医忽然大声喊道,“还有脉搏!快抬下去抢救!” =============================分隔线============================= “我叫鲁至,是个疍人。”这个被刚刚把肚子里的海水挤出来的人勉强说道,“我们是从徐闻南下到这边来捕鱼的。” “你们?”钟斌很敏锐地把握住了这个词,“还有谁?有多少人?” “你们是?”鲁至不知道面前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听说过不少有关南海海盗的传闻,平时出海捕鱼都是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出航的,因此他倒也没有亲眼见过海盗。 眼前这几个人浑身充满了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个看起来明显是这群人中头目的人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大檐帽,帽墙上有个蓝色的北极星。这个人穿着一身短打的蓝色衣服,和身边的人穿得基本上一样,但是两侧肩膀上都有块布条条,他的布条条上的星星多一个。 “我们是中国海军的官兵,是从东方港南下特地来救援你们的,你们一共有多少船?”钟斌也不废话,只是照实说着。 鲁至点了点头,毕竟自己的命就是这些人救的,自己可有两个儿子还在海上呢,如果他们不出手救援,那可真是死定了。这下他连忙把自己南下捕鱼的计划和昨天晚上的遭遇说了一遍,还没说完,就眼泪横流,“我鲁家还有两个男丁还在海上,如若诸位不救,那绝对是死定了,求求诸位军爷发发慈悲,救我家血脉,小的……”鲁至说着顿了顿,“小的愿意为诸位军爷做牛做马。”说着挣扎着要起来下跪,不过马上就被钟斌一把抓住了。 “你们的船遭遇暴风雨的时候在哪里?可有大概方位?”钟斌根本没时间听他说这些,“现在已经有一股台风从南面北上,即将扫过我们这里,我们现在要赶紧找到你的两个孩子。所以你要赶快告诉我们位置。” “位置……”鲁至不由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四周,“小的被卷下船之时倒还知道点位置,但经过这番折腾,早已不明方向,就连小人此时在哪里也是全然不明。” “你们遭遇暴风雨的时候在哪里?”钟斌不由有些恼怒,“可有参照物?” “何谓参照物?”鲁至的话差点把钟斌给憋死,不过接下来一句倒是让他有了点盼头,“小的当时距离龙牙岛还有半天的路程。” “龙牙岛,”钟斌点了点头站起来对着上甲板就喊道,“林贝!龙牙岛在哪里?” “龙牙岛在我们的东面,大约六海里!”林贝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这让钟斌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个年轻人真不错,真是有问必答。他思索了片刻,冲着电报室喊道,“给海军指挥部发报,找到一个生还者,出事地点应该在龙牙岛北面二十海里范围内,请求飞机侦察!” 由于为了防止干扰和指挥混乱,陆海空三军的无线电采用的是不同的波段,也就意味着春晓号如果要和空中的百舌鸟进行联系,首先要由春晓号发电给海军指挥部,海军指挥部再联络空军指挥部,空军指挥部又给百舌鸟发报,中间非常繁琐,而且信息滞后现象非常明显。不过此时并没有办法解决,因此他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把这个消息发回给指挥部。 “来消息了,他们发现了一个生还者,说应该还有两名孩子在一艘没有桅杆的船上,位置大概是在龙牙岛北面二十海里范围内。”卜众孚说着把电报纸交给了一旁的唐勋良。“我就说他不可能叛变吧。” “这事情也不一定,谁知道会不会是烟雾?”唐勋良说着抽出了一支“文清烟”点上,树叶的味道顿时散发出来弥漫了指挥室里。卜众孚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先让飞机去搜索一下那个区域吧,如果没有的话就命令他们返航好了。” “也行,”唐勋良说着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卜众孚接过来点燃了抽了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烧树叶味,那么我们就让飞机去搜索一下,反正船跑得再快也赶不上飞机,真要是不愿意返航,大不了让飞机去把船打掉就是了。不过我还是那个观点,这事情肯定不是叛逃,你也别疑神疑鬼的,疑人偷斧的话越看越觉得像呢。” 百舌鸟上导航员在林金来肩膀上拍了拍,“指挥部来电,让我们转向零四三,在龙牙岛以北二十海里范围内搜索没有桅杆的船只。” “没有桅杆的船只?”林金来不由得嘟哝了一句,“难道真的是遇上海难了?”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飞机掉头转向预定方向。 =============================分隔线============================= 鲁鱼趴在船头一动不动,脸朝下看着空荡荡的船板,鲁蛋则勉强支撑着身子在船上找寻着任何一点可以吃的东西。他们两个人在太阳的暴晒下一点力气都没有,现在父亲没有了,船桨没有了,桅杆和帆也没有了,他们两个人现在在船上就是待宰羔羊,只是等着死亡的降临罢了。 鲁蛋徒劳地再次在船舱一角用手舀起一些水,又一次放在口里,但是马上就吐掉了,全都是海水。即便是淡水,也已经被昨天晚上滔天的浪花打进来的海水给污染了。两个孩子的肚子里都是咕咕直叫,眼冒金星,傻傻坐在船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咕咕……”鲁鱼的肚子再一次响了起来,他反转过身来,脸朝上看了看,太阳依旧在空中如同戏谑一般看着他们。“哥,我们这次会不会死?” “不会的!”鲁蛋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机械性地说话,“我们不会死的,爹爹会带着人来救我们的,以后我们还要买大船,带着堆满仓的鱼回去,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挨饿了,我们以后会有吃不完的鱼。有钱了我们还能去读书,以后就能够考功名,当官,给我们这些疍人做主。妹妹以后还能嫁个好人家……”说着说着他自己眼泪水噗噗往下直掉,鲁鱼在一旁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坐了起来,摸着肚子说道,“真饿……” “没事,咱们就要得救了,救我们的船就在不远处了……”鲁蛋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晃晃悠悠站起来的鲁鱼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坐好,现在肚子饿没力气,小心掉到海里去就救不回来了……” “不是,我听见有声音……”鲁鱼说着说着忽然眼睛就直了,一瞬间忘记了饿一般跳了起来,“快看!凤凰!” 鲁蛋抬头望去,果然在空中有一个嗡嗡直叫的鸟在空中慢慢地飞着,而且正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他也忘却了饥饿,连忙跪下向着那个“凤凰”跪拜,“妈祖娘娘,凤凰老爷,求求你们救救我和我弟弟,小人若是能够活着回去,一定去妈祖庙上香!” 第三十七章 搜救 3 “舰长!”报务员一阵风一般地冲进了医务室,猛然打开的门把二副撞得眼冒金星,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报务员手里挥舞着一张电报纸,火急火燎地说道,“海军指挥部发来的消息,在龙牙岛北面十公里处发现一艘没有桅杆的渔船!这是坐标。” 钟斌也顾不得那个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二副,劈手夺过那张电报纸快步就冲了出去。上了甲板,明显就觉得外面的天色略有些阴暗了,不由一愣,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已经开始有丝丝缕缕的白云出现,在南面的天边也有一丝阴云正在向着这边飘过来,这一缕乌云同样也开始弥漫于他的心里。 接过电报纸的林贝也是不由一愣,他很快就在海图上找到了坐标所在的位置——这个位置比较尴尬,尤其是当他把这个坐标标注在海图上之后,看到海图的军官们便有了更直观的感受——现在春晓所在的位置在坐标位置的西南十海里左右,而东方港则在春晓的西北位置。也就是说春晓要去救援这艘船,必须要首先向东北方向前进,然后救援完成后再折向西北偏西的方向返回港口,等同于绕了一个很大的弯。 现在台风就在南方如影随影,还不知道速度如何,虽然现在东风号上有两套不同的气象雷达,其中k波段用以探测天空中不产生降雨的云,s波段用来探测暴雨和冰雹,但是这两套气象雷达的功率并不足以监视整个东方港海区内的情况,即便是号称一百公里范围内,也有许多地方监视不到。更何况台风这玩意儿若是自己加速减速什么的都是人无法预知的,所以就算是东风号的气象雷达站也只是说预警,不能保证对台风路径监控的持续性。现在电报中提到的台风风圈已经在东方港的监视范围内出现了,台风中心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如果要去营救,春晓号就必须要面对可能直接遭遇到台风的可能。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转头就走,我们已经救援了一个人,对于那条船的存在我们可以当作不知情;第二,我们冒险去那里救援那条船。”钟斌说着在地图上标注的点上指了指,“不过我要阐述下我的观点,我们当然可以扭头就走,毕竟我们已经救了一个人,但是我觉得并不够,他的两个儿子还在海上漂着。台风就在后面,我们就算不用脑袋都可以想到那条船几乎是必死无疑。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决定不进行救援,自然不会把这事情惹上身,但是我们现在已经管上了,就应该要把这个事情做到底。我们既然已经把这个男人救起来了,就应该把他的孩子也救过来。” “我觉得不能冒险去!”大副立刻就发言了,“首先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的任务就是巡航东方港附近,现在又得到了命令回港避风,我们这次巡航违反了所有的命令!这是绝对不应该的!另外这些人是疍人,不是我们东方港的人民!我们为什么要用军舰去救援这些疍人?” “疍人怎么了?我就是个疍人!你说这话是要负责的!”二副立刻就不乐意了,“就算是疍民也是被迫的,没有谁愿意当个连地都没有的疍民,一辈子没几次机会上岸,整天就在海上求生!” “我不是说你,”大副有些理屈词穷,“我……我是说他们连归化民都不是,为什么要去救他们?我们现在已经捞上来一个了,够了,还要去救他的两个儿子,是不是干脆到他家去把他爹妈都给接过来?” “你这话就是种族歧视!”二副指着他大声喝道,“我可以向海军指挥部投诉你!你马上给我收回这些话!” “这是在舰桥!”枪炮长在一旁连忙低声说道,“你们两个人吵架也要看地方!”说着瞟了一眼在一旁的钟斌。钟斌并没有参与到这场辩论中来,他站在舵手旁边低声跟舵手说着什么。 大副有些恼火地冲着二副大声说道,“你去投诉好了,如果说是东方港的归化民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二话不说支持救援,但是这些人连我们的国民都不是,让我们两次违抗命令,有这个必要吗?”说着他又望向所有在场的军官,“有这个必要吗?现在更还要让我们在台风的威胁下冒着船毁人亡的危险去救人!”这席话引得在场的军官们窸窸窣窣悄声说话起来。 “有!”钟斌的话立刻就让议论声戛然而止,“我们现在不是海盗!”他说着转向大副,“你和我以前都是一伙的,我们以前在南海洋面杀人越货的事情做得还少吗?”大副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回避钟斌的眼光,“大哥您还说那些干什么?” “我不是你大哥!我现在是春晓号的舰长!你和我一样,现在是中国海军的军人。”说话间船体微微向着右侧倾斜,阳光透过帆之间的空隙洒在钟斌的身上,“如果说作为中国军人,那么保护百姓的安危就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即便他们还不是我们的百姓。用首长们的话来说,就算是保卫敌人的百姓,也能够让我们在与敌人作战的时候多一份助力,给敌人添加一份麻烦!换而言之,即便没有这层身份,我们也应该去救援!”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有些愕然地望着他,钟斌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我以前却是个海盗头子,手上的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不希望我在死前回忆自己这辈子做过的事情,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回忆,我希望至少在死之前!我能够回忆起这辈子我至少干了一件好事!我救了一家人!让我死的时候至少能瞑目!”说着他在大副的肩膀上拍了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虽然我们现在还在为元老院拿着刀,但是心里要作为一个人有着一丝良知!” 钟斌说着带有一丝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这话我说出来让大家见笑了,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不去救援,那么这个阴影将伴随我们一生,就算是以后有一天我们在战斗中被击沉,漂浮在海面上无人救援,那也只能回想着今天我们作出不去救援的决定而觉得是报应。” “怕个毛!”三副回头望了望天边的阴云,“大不了就是死,去接他们!” “是的!”枪炮长连忙挥了挥手,“我可不希望在被打沉落水的时候还想着这是遭报应!去!” 水手长连忙也在表态,“我跟舰长走,舰长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好吧!”大副叹了一口气,“去接他们吧,我听舰长的!” “林贝!”钟斌见终于通过了,连忙喊道,他可得赶紧下达命令,不然的话如果等下他们反悔可就麻烦了。“设定航线去坐标点!”还是在刚才讨论时他就已经悄悄让导航员把行驶方向转向北面,以免讨论时间过长偏离目标点越来越远。 =============================分隔线============================= 鲁蛋越来越觉得那个“凤凰”奇怪了,作为一个在海上长大的孩子,他见过的鸟可多得不能再多了,眼前这个能飞的东西肯定不是个鸟,哪里有鸟在空中飞行不要扇动翅膀的?鲁鱼自然也看出了这个“凤凰”的奇怪,不过他只是老老实实坐在船板上看着天上的这个怪物。 飞机在空中盘旋着,导航员费了好大劲才把经纬度确定下来又通过电台发给了空军指挥部。 “下面好像只有两个孩子,怎么没有大人呢?”导航员一边发报一边好奇地问道,林金来耸了耸肩,“我上哪儿知道去?反正让我们搜索,我们找到了。发报发完了没有?” “发完了,可以返航了。”导航员说道,“现在就可以掉转方向了。” “等下,我降低一下高度,从他们旁边掠过去,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了。”林金来说着向前轻推操纵杆,百舌鸟轻巧地向下低头开始降低高度了。 鲁蛋看了一阵怪鸟,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不由得转而蜷缩在舱板上睡觉了,在这种又饿又累的情况下他只是犯困不已。“哥!”随着他弟弟的呼喊,他不得不坐了起来,“干嘛?” “那个鸟飞过来了,”说着他指了指远处那个鸟。鲁蛋仔细一看,果然那鸟的高度比刚才看到的要低了很多了,并且现在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这鸟要干什么?”鲁鱼好奇地问道,鲁蛋一脸郁闷,“我上哪儿知道去?” 鲁鱼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会不会是要吃我们?”鲁蛋自己心头也是一紧,人类对于不明白的东西心里总是有一丝恐惧的,面前这怪鸟径直飞过来,给他带来的感觉的确也不好,似乎是有什么威胁一般。 “那鸟上有人!”鲁鱼忽然叫出声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鲁蛋也看到了鸟身上有个透明的凸起,里面似乎真的有个脑袋朝着他们一般。 “你对着他们飞过去干什么?难道要用火箭弹攻击?”导航员看到这低空飞行的姿势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拉起吧。” “你看看后面是不是有吃的和水?”林金来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只是询问他。导航员低头打开储物间,里面倒是有干粮和一个铁水壶。“干粮和水壶都有,你打算丢下去给他们?” “是的,想想有没有办法可以把这些东西丢给他们而不沉到水里去?”林金来继续问道。 导航员挠了挠头,“没办法吧?从这个高度丢到海里,肯定都沉了,而且浸泡了海水干粮就不能吃了。水壶也是铁的,里面装满了水要是掉到水里肯定就沉了。” “那就给他们丢水壶吧,把里面的水倒出来一半。”林金来稍微沉默了一下,“干粮给不了起码给点水,让他们能够多撑一会儿,今天的太阳太热了。” 导航员点了点头,但是马上想起了林金来看不到,便答道,“嗯,好的。”说着把铁水壶朝着窗外倒掉了一半的水,再把电木盖子给拧上。电木盖子的底部有一圈兽皮,这是没有橡胶防水圈的临时解决办法。“好了,只有一半的水了。” 林金来想了想,把自己的水壶也递了过来,“把我的也倒掉一半,等下我靠近的时候你丢下去!” “好的!”导航员答应了一声连忙去倒水了。 鲁蛋和鲁鱼两人紧张地蹲在船舱里,看着这个怪鸟从远处冲过来,但是这鸟似乎只是保持在十丈左右的高度,不再降低高度了。随着怪鸟越来越近,它背壳上的透明盖子被掀开了一个角,一只手伸了出来,丢下了两个蛋一般的东西,接着就以闪电般的速度略过去,接着爬升,转向飞往远方。 “那是什么东西?”鲁鱼马上变身好奇宝宝,手指着大约在十丈左右距离漂在海面上的那两个“怪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鲁蛋站了起来,“你别去,我游过去捞回来看看。” 很快两人坐在甲板上看着这两个银白色,外形类似于半圆形的军用水壶,水壶的一头有个凸起,上面还有个黑色的套子套在上面。鲁鱼拿着一个好奇地摇了摇,“里面似乎有水。” “有水?”鲁蛋好奇地拿起自己手边这个也晃了晃,果然里面传来了水的响声。好奇之下两个孩子拿着那个黑色的套子又拧又拔的,好一阵才弄明白这个螺旋状的打开方式。打开瓶口,里面果然是有水,凑到鼻尖闻了闻,竟然真是淡水。 两兄弟纷纷把水壶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半,这才有了精神。“哥!这可太有意思了!”说着鲁鱼举着那个已经被喝空了的水壶,“这铁蛋里面还会有水,太好玩了!” “别傻了!这肯定是个水壶。”鲁蛋笑着说道,手里也拿着个被喝空了的水壶,“那怪鸟身上真的有人,他们肯定已经去叫人救咱们了!” 第三十八章 搜救 4 “帆!有帆!”随着鲁鱼又蹦又跳地欢呼声,鲁蛋也看到了远在天际的那一缕白灰色的帆,帆的顶部有着一条蓝色的布,上面似乎有些什么图案,但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看见了!”瞭望手大声喊着,“舰长!发现船只了!” “在哪儿呢?”钟斌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同时也举起望远镜向着瞭望手指着的方向望去。不过即便他处于尾楼,是船上比较高的地方,但是还是看不到什么。他的心思并不完全在被救援人员身上,对他来说,身后如影随形的台风更加让他着急。一个小时前转向时身后的乌云还只是一点点,但是经过这一个小时的航行,后面乌云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天空中布满了各种云层,有薄有厚。 按照这样的速度,大概还有三个小时的样子台风就要赶上自己了。当然,台风靠近的时候风速会增强,对于提高航速有一定的作用,但是指望台风来给船只航行提供动力——这简直就是用翻滚的热油洗澡,只怕自己死的不够快。这里距离东方港还有差不多四十海里,都已经在海军雷达警戒范围外了,真要是被台风逮个正着,春晓号还不知道是不是能生还。 同样的担心弥漫在每个春晓号船员的心头,就连刚刚被救上来的鲁至现在也是满脸担忧。他当然担心更多的肯定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不过现在为了救自己的两个儿子,整条福船上所有人都要冒险顶着台风侵袭的可能,这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震撼的感觉。 他成为疍民已经一辈子了,还是他爷爷的爷爷那代就已经是个疍户了,从他记事起就没有什么人对疍户的生死关心过,就算是疍户自己。如果能帮就帮一下,要是现在这种台风就在后面赶,哪里会有人帮一个疍民去搜救他的家人?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但是面前这群人偏偏就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的鲁至也上了甲板,他不久前听说已经找到他的船了,似乎孩子都还没事,这条船正在全速前往船只所在位置去救援。上了甲板他自然也看到了南面的那片乌云,作为在海上生存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乌云后面意味着什么?这样的一条福船,遇上台风几乎就是死路一条,自己死的话也许就是一家子,而这样一条船,一死可就是几十人。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太放在乌云上,他很快就被这条船上的奇怪所吸引了。首先他认识这条船肯定是条福船,徐闻那片算得上是个海上交通要道,经常有大批的船只靠着岸边成群结队驶过,福船广船和沙船他可都是见过的。但是这条福船跟他以前见过的福船却是截然不同,首先吸引他目光的就是船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船帆,竟然是用的布制成的船帆,现在风速正在加大,吹得船帆向前鼓起显得和其他福船截然不同;另外这条福船上没有丝毫的货物,他刚才可是一直在舱里,就算是没有可以观察,也能看清楚舱内已经被分成了不同的区域,里面可真的没看到什么货物。 现在船甲板上不仅没有货物,出现在甲板上的竟然有三门炮——即便他不是军户,但是也能看得出这被帆布盖着的东西一定是门炮。这些船上的人都穿着几乎一致的衣服,看上去应该是军户一类的人。这就让他越发觉得好奇了,军队对疍户也是同样充满了反感和蔑视的,能够救自己就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这更还要冒着台风的威胁去救援。这是水师的人做的事情吗? 不过说起水师,眼前这些人无不透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每个人都没有留着长发,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留发蓄须无论是哪朝哪代都是最重要的,他们这些人竟然把胡子头发都给剃掉了,这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吧?而且就这些人穿着的衣服,上身全都是短打的对襟小褂,武朝安南人见多了,从未见过这样的穿着。 “看到了!就在那里!”随着甲板上有水兵欢呼起来,把鲁至游离的注意力又给拉了回来,顺着欢呼雀跃的水兵手指的方向,果然远处有着一个黑点。虽然说看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是一条船,船上没有桅杆,估计应该是自己那条船。他没有如同水兵一般那么兴奋,反而是一丝担忧涌上心头,两个孩子岁数加起来还不到三十岁,十来岁的孩子在这种情形下不知所措是正常现象,船上损坏严重,不知道孩子会不会被吓得惊慌失措失足落水。自己这大半天没在,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出事,随着两船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他的担心也逐渐开始积累。 “有两个孩子在上面!”大副手举着望远镜大声说道,“还在朝着这边招手。” “嗯,我看到了!”钟斌也举着望远镜,“两个孩子看起来还好,没有什么事情,”说着放下望远镜大声命令道,“准备降帆,降低速度,接应登船。” 春晓号在十多分钟时间里就来到了鲁蛋和鲁鱼的旁边,水兵们喊着号子把救生艇放下来,四个水手攀着船板下到小艇,划着船就驶向小船。 鲁蛋和鲁鱼两人刚开始看到有船靠近,心头激动不由抱头痛哭,但是在这条船靠近过来的时候却又觉得担心起来,按理说这样的茫茫大海上有人找到自己的几率绝对是最低的,这条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难道真的是之前那个抛下水壶的怪鸟叫来了?这些人又是干什么的?会不会是海盗? 他听说自己的父亲说起过海盗,海盗杀人如同喝稀饭一般简单,自己这种小孩子落在他们手里,应该会被杀掉的吧? 但是转念一想,这条船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一条空船罢了,压根儿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抢掠,莫不是来啦自己入伙的?不过即便是入伙成了海盗,这也还是要比活活渴死饿死在大海上要好。 看着远处的福船上放下小艇,几个人划着小艇靠拢过来,两个人依旧不免情绪紧张。“船上的是鲁至的家人吗?”忽然间他们两人听到了小艇上水兵的喊话,两个孩子都不由得一愣。鲁至是自己的父亲,他们知道鲁至,应该是父亲还活着。想到这里,两个孩子不由得欣喜若狂,连声应道,“是的是的!鲁至是我们的父亲!” “你们的父亲就在船上,快上来!”水兵朝着他们喊道,“快点,台风就要来了!”说着手指向南方。 孩子们哪里见过大世面?扭头一看脸色都吓白了,他们之前也看到了乌云,但是不知道那就是台风的先兆。他们以前可是经历过台风的,比起台风来,昨天晚上的那场暴风雨根本算不得什么。两人连忙什么都不管就直接跳上了小艇,但是小艇上的水兵并没有掉转船头马上走人,他们把小艇上的缆绳拋过去系住了鲁家渔船的船头,然后才开始朝着春晓号划过去。 鲁至看得心头一阵暖意,这群水师官军不仅救了他的孩子,看来还要把他的渔船也一起救回去。不过转念又泄了气,官军怎么可能会做亏本买卖?现在虽说是救了自己和两个儿子,顺带还带回了自己的渔船,但是末了肯定是要找自己要一笔不菲的“救船费”,自己原本南下打渔的时候就已经没剩下几个铜板了,若是被官军这么盘剥一番,哪里还有钱可以赎船? 但是再转念一想,现在自己还活着,两个儿子也都还好好的,若是没有这些水师官军,怕是今天之内都得“冚家铲”。没钱没船也就算了,起码命还在,全家都还活着,不至于没脸下去见自己早死的老婆。 小艇上的水兵飞快地划着船,把小艇划到了护卫舰旁,借着抛下来的绳梯上了船,又有船上的水兵把缆绳系在了船尾,让春晓号拖曳渔船。 这时钟斌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远处的乌云虽然有增多,但是似乎也是两三个小时里不至于追上自己的了。他望向同样在看着下面的林贝说道,“导航员,设定一条航线,直接回港,快!” 林贝连忙点头,他何尝不知道现在台风就在身后?快步走向海图桌,开始设定起航线去了。钟斌见他已经开始在干活了,便对着那个迈德诺舵手命令道,“航向二七零!开始转向!” “明白!航向二七零!”舵手高声回答道,同时开始转动起舵轮来。船体开始向右倾斜,船头开始划过水面朝着左侧旋转起来。钟斌连忙大声命令道:“水手长!满帆!” “升帆升帆!满帆!快快快!”水手长连声命令,水兵快速地开始解开前不久系紧的缆绳,按照水手长的命令开始升帆。 “风速在提升!舰长!”二副忽然喊了起来,“舰长!风速提升了!” 钟斌猛然抬头,望着桅杆上的风速风向测量仪,果然那个三杯测风仪正在飞速地转动着,风向标也在随着风速的加大而开始左右转动起来。 “航线设定怎么样了?”钟斌心头紧张不已,连忙催促道,“林贝!快点!” “是,舰长!正在测定!”林贝虽然也是非常紧张,但是该做的步骤一步都不能少,不然耽误的就不是一点点时间了。 下面的鲁蛋和鲁鱼可感受不到现在船上的紧张气氛,他们两人一看到父亲就在船上站着,哭着扑了上去,一人一边抱住了父亲的两条腿。鲁至自己也是按捺不住眼泪横流,父子三人抱头痛哭不已。 “调整航线,转向二六三!”林贝在海图上画了几笔,又用木制量角器进行了测定,大声喊了出来。 “明白!调整航向至二六三!”舵手拨弄了几下舵轮,甚至没有什么人感受到,船体就已经完成了转向。 水兵们无不紧张,谁都能看到乌云正在朝着天空的顶部弥漫,大风吹得桅杆吱吱作响,船只的速度也在提升。原本比较平静的海面也开始变得波涛汹涌,船头劈开波浪,水花四溅,把船头的水兵淋得浑身透湿,但是谁也不多说话,只是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对了,舰长,还没有通知海军指挥部我们已经救到人了吧?”大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醒钟斌,钟斌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有啥事没干!”说着冲传令兵说道,“发报给海军指挥部,我们已经在坐标地点找到了遇难船只,救援完成,正在返航!” 传令兵转身就要走,但是马上又被叫住了,“甲板上的人员全都要系上安全带!无关人员都下船舱!” 那边三父子抱头痛哭了还没几声,就被水兵叫住了,“你们三个快下船舱!马上台风就要来了,都下去吧!” 鲁至连忙把两个孩子往船舱入口方向推了推,“你们两个赶快下去。”两个孩子倒是挺听话,连忙跟着传令兵就往船舱里走。 “你也下去啊!”旁边的水兵看着那个正准备走过来的鲁至好奇问道,“你还在上面干什么?” “帮你们干活!我有劲!能干活!”鲁至说着就要走过来,旁边水手长连忙走过来,“别瞎闹!你赶紧下去,等下要是台风来了没准谁也逃不掉,你帮忙咱们也跑不快几步,快进去!”说着又朝着水兵们喝道,“还不快点把保险带都系上?台风时掉海里就是死!快快快!” 水兵们连忙在腰带上绑住一根根的绳子,另一头则绑在船上用来固定人的桩子上。鲁至嘟哝道,“我要帮你们!” “不用!”水手长连忙说道,“你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懂的事情越帮越忙,快下去,要是你给台风打下水,那我们还不如不救你呢!” “舰长!我们是不是升牵引帆?”大副大声喊道,“风速太大的话桅杆会受不了的!” “好!升牵引帆!”钟斌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水兵复述命令的喊声,“升牵引帆!船首炮准备!” 士兵掀开炮衣,装填了半份发射药,又把一个系着缆绳的圆筒塞进了炮筒。随着“轰”的一声炮响圆筒升空,在船首前方展开了一个降落伞一般的帆布半球,半球的地下系着一根缆绳,在这个牵引帆的作用下,船上的所有人都感觉身体往后一晃,船速再次提升。 第三十九章 搜救(完) “风速正在加大!”大副紧紧盯着桅杆上的风速测量仪说道,事实上不用他说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海面上已经开始大量出现两米左右的大浪了,船身被高高举起又摔下,大浪一遍一遍地冲刷着船体。甲板上所有的无关人员已经被要求进入船舱,不得不坚守岗位的水兵们则已经系紧了安全带。所有的人都紧张万分,包括钟斌也站在尾楼上,作为舰长,这种情况他责无旁贷的要身先士卒,与水兵们同甘共苦。钟斌的海军制服腰间系着和所有水兵一样的帆布保险腰带,他身边站着舵手。 舵手的待遇比他还要高一点,因为舵手需要看清楚整条船的情形,因此不能被风雨影响视线,因此这个迈德诺水手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小房间,小房间有一扇门与三扇窗。这些窗户是可以单独开启或者关上的,由专门的活页进行铰接,窗户上使用的是比较厚重的玻璃和细铁丝网,防止被大浪与子弹打碎后在舵手室里飞溅造成杀伤。 比舵手待遇更好一点的就是林贝了,作为导航员,原本倒也没有比其他人更重要,但是重要的是海图,海图如果遗失在战斗或者风浪中,倒还没有多大的事情,若是被敌人夺取了,无论敌人是不是有更加精细的海图,都能够从海图中获得重要的军事情报。所以在改建时特地于船长室旁边隔开了一个小房间作为海图室使用,战斗中水兵需要守护海图室,如果战斗可能会遭遇失败,就要立刻销毁所有的海图防止落入敌手。 如今林贝就在海图室里,海图可是纸质的,如果被淋湿了就肯定会有损坏,为了保护海图,他是整个甲板上的人里惟一一个被要求呆在有顶的地方的。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要保证春晓号始终保持在预设航线上,现在距离东方港还有十二海里,如果出现偏航,基本上整条春晓号的结局就是死,他每五六分钟就要出去一下测定经纬度——那还得是现在有阳光的情况下,如果等到台风真的到来了,那就连测定经纬度的办法都没有了。 从十多分钟前发射了牵引帆之后明显所有人都感觉到船速有了本质的提升——作为军舰,哪怕之前是一条很普通的福船,在战斗中对速度的要求依旧是很高的。福船在作为护卫舰服役之前拆除了厚重的硬帆更换成了轻质的软帆,为的就是减轻船体本身的重量以提高速度。但是福船作为护卫舰还是有着先天不足的,最大的麻烦还是船体强度不够,福船的制造方法一样的情况下,不同的船匠采用不同的木头制造出来的船只强度就不同。而令人非常尴尬的是之前一直被钟斌当作旗舰的“何老六”号竟然是用松木制造的,松木固然重量轻,但是强度要差了很多,刚才在海浪中扑腾的时候船舱里就能够听到船板和肋材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听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海军部对这条船倒是有安排,随着那些土法炼油的产品逐渐增多,汽油由于穿越时带来的大量工程运输车辆而被大量使用,可是柴油却因为柴油机比较少而保留了下来,现在的柴油存量已经有了好几吨。这些柴油被商贸部弄了去,直接灌在了东风号的油箱里,虽然说现在油箱还远没有满,但是已经足够行驶很长一段距离了。这次北上支队的路线之所以要先到明州再转向北上,主要目的就是要勘测明州和其附近港口的水文情况,确定是不是能够让东风号进行入港装载货物。 如果能够让东风号入港当然是最好,大宗货物可以直接进入港口装卸,但是如果不能入港,那么势必要停靠在外海,由小船进行趸运。这些小船自然不可能采用别人的船只,因此就只能选用元老院自己的船只了,在自由轮还没有大批量装备之前,能够被临时使用的自然就只剩下了这批原本就是作为货船使用的福船和广船。海军的造船计划原本是打算先修复受损船只,但是受损的船只修复周期可能要占到一年到一年半左右,因此受到了商贸部的反对。 反对理由也很站得住脚,与其修复那些耗时比较长的船只,反而不如制造自由轮。自由轮的制造原本就是从工厂大批量生产的套件然后送到船坞进行组装的,元老院现在虽然说制造柴油机汽油机还是相当麻烦的事情,但是生产蒸汽机的门槛却是已经跨过去了,那么使用蒸汽动力的自由轮的生产现在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现在木材厂正在按照图纸加工船材,工业部门则在制造传动部件与蒸汽机,根据推算出来的生产周期,船材出厂的日期和估计的干船坞完工日期相当接近,只要等到干船坞完工投入使用,就能立刻上马自由轮。 海军部对于制造自由轮的计划比较抵触,在他们看来修复受损的船只要更加重要,自由轮即便是能够投入使用,也不能确保这些船只能够进入大陆的主要港口进行装卸。相比较起来如果能够修复这些受损主力舰的话,就有足够的船只在东方港海域与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迈德诺人争夺海权了。 不过这事情并不难办,辜晴倩在不久前访问了一次海军部,在提供了一笔数额可观的“海军发展献金”后,海军部就批准了商贸部要求提供一个干船坞用以生产货运商船的建议。海军部的造船计划因此也改成了首先修复吨位较小的那条缴获自刘香的迈德诺中型三桅舰船。 但是现在船舱中的的人对于海军部要修复哪条船兴趣不大,他们都在担心春晓号会不会安全能不能回家。船只在大浪中颠簸起伏,船板边的海浪敲打着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虽然说船员们在船舱中倒是不用担心会掉出去,可是被颠簸的地板掀起来然后又抛下去依旧不是什么让人快乐的感受,他们现在也就是比在甲板上的水兵安全点罢了。 由于预先估计到船体的颠簸,船舱里的摆设都是被固定死了的,无论是桌子凳子还是床。船舱内的人倒是不会被乱飞的家具击打而造成伤亡,但是并不能代表人也是安全的。跌宕起伏的船板会把人高高抛起又狠狠砸向地面,因此一样会给人造成威胁。船舱内所有的人都按照应急预案中要求的那样,都用安全绑绳把自己固定在床、凳子和桌腿上。 被绑在这些地方的人感觉肯定不会好,但是这感觉却丝毫不会影响到鲁家父子三人,他们原本就在海上生存多年,这样的大风大浪不消说,见到得还真不少。此刻的三人都坐在地板上正在吃船员们提供给他们的“粮砖”,因为在晃动的船只里吃稀粥或者饭菜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当前这样的情况做饭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海军舰艇上普遍装备了大量的瓶装水和压缩干粮。 现在鲁蛋手里就拿着一个鹿皮做成的水囊在喝水,要知道船只晃动往往会比较猛烈,因此易碎的玻璃、陶瓷都不能作为海军的淡水容器。而用木头做水杯和碗还行,用来做水壶难度未免也太大,用铁倒是能做,但是产量却很低,到现在也主要也就是装备了空军和特侦队这样一些特别的机构使用,到了最后,海军就只能用皮囊来装水了。皮囊使用的是附近打猎时获得的动物皮革,从兔子、羊、鹿到豹子样样都有,只要是能用就拿来用,水囊里面涂有一层虫胶用以防水。这种软质的水囊在海军中颇受欢迎,主要是携带方便,更不会因为颠簸跌落而损坏。 鲁鱼正啃着一块粮砖,船上的一个水兵给了他们父子三人六块粮砖。本来只需要给他们三块保证每个人一块就行了,但是这种压缩干粮口味很糟,整个东方港的士兵们普遍不喜欢这种味道,这个水兵把自己分发的一天份也直接给了他们,自己懒得吃,反正很快就要回港了。但是鲁家三父子可不知道,现在三个人都在捧着这粮砖啃。要说的话鲁至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吃起来硬梆梆的玩意儿里面不仅仅是纤维质食物,为了满足士兵作战时对于能量的大量需要,里面还掺杂有风干的肉类以及大量的糖。 糖这东西虽然徐闻附近也产,但是即便是徐闻本地的蔗农也不能经常吃糖,就更不要说出去冒险打一次鱼回来也只能满足半年需要的疍民了。这种味道中带有不少甜味的粮砖马上就让两个孩子放不下来了,别说孩子舍不得放下,就连鲁至自己也舍不得停下来,如果不是想给孩子多吃点“好吃的”,他怕是两块全吃完都没有问题。 压缩干粮这东西缺点就是太干,尤其是这些干粮经过了多道工序进行干燥,干燥的效果可谓是好得不得了,元老们私底下都管这东西叫做“磨牙砖”。两块压缩干粮下肚,给两个孩子带来的自然就是口干舌燥。当下两人就一人抱着一个水囊往肚子里猛灌水,喝得水囊里完全没了水,挪动身子起来都能听到肚子里有水在咣咣响了这才算完,喝完后压缩干粮在肚子里立刻就发作起来,两个孩子顿时被撑得动不了,幸亏是被绑在凳子上不会乱动,不然非得晃得吐出来不可。 “舰长!远处有船!”大风里传来了瞭望手的喊声,不过瞭望手此时并没有在桅杆顶上——这么大的风里还站在桅杆上形同玩命,钟斌还是在发射了牵引帆后就命令让瞭望手下来了。现在的瞭望手把自己绑在前桅杆下,依旧举着望远镜监视着左右前三面的情形。 随着瞭望手的喊声,钟斌也忙把视线投向正前方,果然在远处,一条银灰色的快船正在浪里颠簸着向自己的方向迅速驶来。他们明显也是看见了自己,船上忽然向着这边打起了灯语——再明显不过了,这就是海军的8154巡洋舰,钟斌感动不已,紧紧盯着灯语,默默翻译着上面的话,“春晓号注意,我们是奉海军指挥部的命令来牵引你们的,请准备接收牵引缆绳。” 海军指挥部在接到发现遇难船只的同时就意识到了这次救援行动的危险性,台风警报已经从东风号上发了出来,也就是说台风距离东方港已经非常近了。春晓号还要去接人,然后再折回东方港,以帆船的速度而言想要在台风赶到之前回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海军虽然对于这些风帆护卫舰充满了各种嫌弃,但是毕竟是海军自己的船只,更何况上面还有大量的海军官兵,绝对不能把他们抛弃在台风中听之任之。 经过短时间的讨论,卜众孚决定还是要派遣一艘快速的渔船前往接应,8154的速度虽然在旧世界不算高,但是这24节的航速在新世界绝对是最快航速了,因此让巡洋舰快速赶往春晓号所在位置进行拖带才是最好的选择。另外巡洋舰上有着本时空非常先进的渔船用短波雷达,即便是不知道春晓号所在的位置,也照样能够在茫茫大海上迅速找到目标。 巡洋舰上的水兵们也同样用保险绳把自己绑在了船上,靠近春晓号后,巡洋舰首先在春晓号旁边兜了个圈,走到了春晓号的航道前方,然后放下了一个用牵引绳绑着的浮标。 春晓号上的水手们用挠钩很快就勾住了浮标,将上面的牵引缆绳解开来绑在船的首桅杆上,接着巡洋舰就开始加速了。 若要说之前春晓号在牵引帆的作用下速度大有提高,此时在巡洋舰的牵引下,这速度已经是有如在飞一般了,现在的速度直接超过十八节。船首劈开的浪花掀起足有七八米高,把后面的水兵们淋得浑身上下透湿,不过没有任何人有怨言,而是一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因为来救援他们的,正是元老最多的一号巡洋舰,是海军总指挥卜众孚的座舰,而卜众孚此时也站在舰桥上,正朝着他们挥手。 第四十章 升空侦察 “走快点!走快点!”特侦队士兵在侦察车的车顶上站着,手里有意无意地放在机枪上。前面的土匪们又累又饿,但是纷纷回头看看那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朝着自己,无不一个个心惊胆颤加速往前走。 几天前北上支队设置了埋伏圈把六路眼的土匪引入了假营地,然后用事先铺设的炸药将几百名土匪炸得呜呼哀哉,经过清点在爆点附近的三百多名土匪已经当场死亡,另外还有两百余人被炸得重伤致残,以北上支队所携带的药品和手术器械根本无法救援。没有受伤的土匪仅有几十人,但是这些人在剧烈爆炸中许多依旧还是受了内伤。 因为这些土匪原本就是要杀死自己抢夺财物的,北上支队里面可没有任何人对他们心怀慈悲,让他们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把所有的死人和严重受伤者给埋了。挖坑这事情倒是没怎么费事,爆炸直接制造了一个长两百米宽一百三四十米深达三米的深坑,稍微加工一下就把这些土匪尸体都给埋了。在随队北上的武朝军官建议下,每个有名的土匪头目的脑袋都给砍了下来,用石灰腌好了准备送往下一个城市领赏。 北上支队并看不上这些奖励,几两一个的脑袋算不得多少,对于满载着精美礼品的车队来说压根儿就不算钱。但是这钱在随队武朝官兵和锦衣卫眼里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此外这也是一项实实在在的功绩,作为军户,想要升官发财这些功绩再多也不嫌多。刘业强也乐得送个顺水人情,把这些脑袋给了他们,让他们在下一个城市去换取军功或者银两了。 士兵们一个个乐得喜笑颜开,要说能得到这样的礼物真是髡人给的天大的面子,这样一来从京师回来后几乎就能够升上一级。这还才出来多久啊?在自己这边一百人还不到的情况下一次性就解决了一个九百到一千人的土匪团伙,这要是放在武朝,已经是前所未有之大捷了。偏偏髡人对这些丰功伟绩丝毫不放在眼里,连银子都直接懒得要,看来跟着髡人混果然是有前途又有钱途啊!接下来往京师还有几千里,按这样的走法一路上还能有不知道多少的功绩在朝着自己招手呢,回到家的时候还不是一个个官升三级,赏金无算啊?于是乎这几天里跟着北上支队前行的武朝官兵一个个喜笑颜开精神充沛劲头十足,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直响,打得那些走不动路的土匪们一个个哭爹叫娘的。 破寨王在爆炸中运气非常好,只是被飞溅的泥土擦破了几块皮肤,除了吐了一些血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外伤。但是他的运气却在爆炸中已经用光了,这个在土匪中算是比较胖的家伙几乎是第一眼就被负责打扫战场的武朝官兵认出来了,优先给上了个五花大绑,现在更是双手被绑着三天都没有解开过。被俘的这几天来除了每天一顿稀饭之外,没有人管过他的死活,他手下的土匪们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人会来拍他的马屁? 前天几个侥幸未死的小匪首趁着侦察车上只有一个负责看管的髡兵,当即发动被俘的土匪向侦察车冲击,想要逃跑。这种想法如果在武朝官兵面前倒是能够凑效,可是侦察车上是轻机枪,这些土匪对轻机枪的了解只是停留在侦察车诱敌时的几分钟一发的射速,打算拼着死伤最多两个人就打死这些髡兵,然后逃跑。 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机枪手原本就警惕十足,看到有异动,在进行了一次警告射击后就对准涌上来的人群扣动了扳机。土匪当场被打死了三十五人,十六人重伤,几乎所有人都受了轻伤。这样的火力展示用土匪的小命充分证实了侦察车上即便是只有一个人,看管他们也是绰绰有余的,土匪们再也不敢动歪心思,现在一个个要多老实就多老实。 但是这样一次射击后也暴露出了侦察车的弊端,由于侦察车的机枪位置较高,车厢并不是独立在驾驶舱外的,机枪发射时大量滚烫的弹壳下雨一般地滚落到车厢里,然后跌落到下面驾驶员和副驾驶的身上,造成了烫伤。虽然并不重,但是在这夏天却是一种折磨人的感受。 机枪的发威也同样震慑到了随队的武朝官兵和锦衣卫,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武器,在他们的认知中武朝军队的三排火铳阵就已经是火器威力里最强大的体现了,但是眼前这机枪发威的时候直接刷新了他们的世界观——人家髡人一挺机枪就能够抵得上这边三百个火铳手的火力,车队里还不止一挺机枪,而是两挺,要是一起发威,别说是之前的一千土匪,就算是上万土匪也是只能抱头鼠窜了。他们一个个纷纷暗笑自己刚开始得知有数百土匪准备攻击北上支队时的恐慌之情,要是早知道髡人有这样可怕的武器,还担心个屁。 相比较起破寨王来说,六路眼明显要更加运气好一点,他在本队追击髡人的时候选择留在了山顶看大局,没有跟着一起去髡人营地挨炸。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髡人的特侦队早已悄悄靠近并潜伏在他身边,当那边爆炸声音传来的同时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被冒出来的几个草人给抓住了。他现在也是双手被绑在一起,肩上和前面的人绑在一起,虽然说前天的小暴动自己和破寨王并未参与,但是他们两个可是这整个团伙里的首恶,自然首当其冲地就被“优先对待”。 整支车队每前进三天就会停下来一天用热气球侦察附近区域,同时也绘制行军地图,为今后铺设道路什么的做准备。今天车队已经到达了高州附近,按计划又要停下来进行侦察了。 “都停下,坐下休息!”随着侦察车上的特侦队员一声喊,前面还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行走中的土匪们七歪八扭地就躺倒在了路面上,形同一具具的尸体一般。队尾的武朝官兵们精神百倍地冲了上来,手里提着各自的武器,在这些土匪们身上狠狠地拍打着,“都让开!都让开,把路面让出来!” 土匪们一个个有气无力地挪动着身体,移到了路面的两侧,把道路让出来。一辆一辆的货车顺着官道开过来,土匪们一个个喘着粗气坐在路边看着这些货车,眼中充满了贪婪和懊悔。这车上每一辆都是装着奇珍异宝,偏偏现在自己却是人家的阶下囚,旁边的武朝官兵一个个满面荣光,手里的武器毫不松懈地紧紧握着。他们何尝不知道自己就是这些武朝丘八的钱袋子?当然他们也没有胆子反抗,自己现在被五花大绑得跟粽子似的,反抗起来的话马上就会被这帮丘八直接杀死。他们自己也都看到了,还是在打扫战场那天丘八们就想把自己统统杀光,只留下土匪的脑袋去邀功即可,而且从一开始就直接杀了好几个,要不是髡人拦得快,只怕是都杀光了。 他们现在一个个温顺得跟绵羊似的,要说前几天还以为髡人是妇人之仁,不敢动手杀人,冲击侦察车时机枪直接教会了他们怎么做人。现在他们算是认了命,这辈子算是栽在髡人手里了,如果敢不听话,那帮丘八手里的刀早就磨得再锋利不过了的,就等着髡人点头。对丘八们来说土匪的死活没区别,只要有个脑袋在,一样能换钱。只是带个脑袋的话还能减少许多麻烦,起码不用给东西吃,不用停下来拉屎撒尿,更是比一整个人轻多了。 六路眼斜斜坐在地上,眼睛却盯着远处正在忙碌的髡人,一辆货车正停在道路中间,这条道位于一座小山的中段,处于这片区域里最高的位置。 那群髡人正忙着把一大块布的东西从车上卸下来,有人忙着在旁边捡柴火,有人在把那块布展开来,三四个人从货车上抬下来一个大号的篮子,篮子里装着七七八八的不少东西。他不知道这个篮子是干什么的,正疑惑间,就见到几个髡人上前去把那块布的一角掀起,接下来有人翻身爬进了篮子里,在篮子上支着的一个大号铁箱子里点了一把火。 六路眼知道这群人在忙,却全然想象不出他们在忙什么,很快有人把那个铁箱子的一根铁管对准了布的一角,马上就有人开始在铁箱子下面摇动起一个手柄。六路眼不由得满脑子疑惑,莫不是这群髡人在准备作法? 马上让他吃惊的事情就出现了,这块巨大的布很快就开始伸展开来,接着慢慢鼓起,渐渐地这个布袋开始显示出外形来了,布袋的顶端是一个球状的东西,下面则被拉得很长。随着这个巨大布袋里的热气越来越多,这个布袋慢慢向上腾空起来,接着就带着下面的篮子一起升空了。 看到这里六路眼和破寨王恍然大悟,髡人原来就是用这样的办法直接腾空而起,在空中对四面情况进行侦察和部署的。和髡人相比,自己之前那些部署就如同大白天光屁股在大街上跑的瞎子一样,自鸣得意之时却早已被人家了如指掌,输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阳牧秦现在又一次腾空起来,和往常一样,吊篮下方同样系着缆绳,缆绳另一头在货车上的绞盘里,通过几名技工在慢慢释放。他手里拿着有线电话听筒,和下面的刘业强交换着情况。 “多高了?”阳牧秦有点觉得晕,看来应该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贪凉快直接睡草地上感冒了所致的。 刘业强看了看绞盘上的数字,“十五米!”阳牧秦又问道,“我们现在海拔多少?” “前导侦察车已经在前面检查过了,这片区域里就数这个位置是最高的,”刘业强手里拿着个海拔计,低头看了看,“这里的高度是海拔两百三十米左右,加上你那里的高度是两百四十五米。” “这没啥感觉嘛。”阳牧秦揉了揉后脑,“你们还放七十米绳子,让我们直接到海拔三百米吧。” “嗯,好的,”刘业强说着望向那个归化民报务员,后者朝他摇了摇头。“的确也是还要把你们升高,这个位置还没有接收到无线信号。”说着他朝着绞盘旁边的士兵做了个手势,“七十米,先放上去。” “是的,首长!”技工们连忙摇动起手柄,整个热气球在慢慢腾空, “对了,”阳牧秦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上次空投的时候不是袁振力说还接收到一个无线信号吗?还差点把他导航错了地方,那会是个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我们这收发机不是很好,一直以来都没有接收到过那个信号。”刘业强说着凑到收发机前面看了看上面的铭牌,“可能是我们这款收发机的功率太低了,如果是飞机上用的纯接收机应该可以接到的,听说还是语音信号。” “首长!有信号了”报务员忽然指着电台的接收灯喊了起来,刘业强看了看,果然是有信号了。报务员连忙坐直了身子,认真的戴上耳机,用铅笔在记录本上记录起来。 “停下,先不放了。”刘业强冲着旁边的技工摆了摆手,拿着有线电话听筒凑到耳边对着麦克风问道,“阳牧秦,高度差不多了吗?” “差不多了,已经开始绘制地图了。”阳牧秦把听筒搁在一边,正在用望远镜查看周边环境和之前的一张地图做比较。“附近有没有村庄集市或者城镇?” 听到了刘业强的问话,他向四周瞟了一眼,拿起话筒说道,“有,东北方向有城墙,我们的左侧就有一条河,沿着这条河向北会流经城墙位置,等下,我看看道路。”说着阳牧秦再次拿起望远镜,“这条官道一直延伸下去,可以到城门口,不过那边的情况看不太清楚,太远了,至少有十公里。” 第四十一章 出城迎接 刘业强手头并没有详细地图,他手里的只是一张大概地图,是根据旧世界带来的地图改出来的,这些地图虽然对于城市的位置标注比较准确,但是河流道路路径什么的基本上等同于没意义。要知道新世界的城市化比旧世界的差得远呢,许多地图上标注的城镇乡村根本就不存在,还有不少地图上已经是良田万顷的地方现在还是大山密林沼泽,所以这面地图的存在仅仅是聊胜于无罢了。 阳牧秦现在是绝对的一脸郁闷,这地图他都画了十多张了,绘制的还仅仅只是自己行经区域的地图。测绘地图是个精细活,整个元老院体系里面能够真正测绘地图的元老真心没几个,就算是北纬和薛子良两人也只是能够绘制草图而已,专业绘制地图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往天上放个热气球悬个人上去就能够绘制的,需要的东西从经纬仪到测距仪种类繁多花样齐全。测绘地图这事情往往需要进行大范围的勘测和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根据勘探组那边的元老们估计,即便是要把东方港和安允地区的地图绘制出来,也至少需要一年到一年半左右的时间。不过勘探组已经在开始培养有地图测绘技能的归化民了,但是培养人才这事情必须要一步一步来,尤其是这种专业性很强的人才,是绝对来不得半点马虎的。因此现在勘测部门正在由元老亲自带队对整个东方港进行大规模的测绘工作,一方面绘制出安允地区的详尽地图,另一方面也能够培养出测绘人才来。 刘业强看着手里这张广东全境地图,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地图没错的话,我们的位置应该是靠近肇庆了。” “肇庆?”阳牧秦凑到望远镜前仔细观看了一阵,不过距离太远,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唯一能看清楚的是那条河流。广东从这里起向东属于水网密集的区域,大小河流纵横,官道还是在前面几天开始就进入水网区域。好在官道怎么都是官府出资修筑的道路,沿途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倒是没让车队遇到无路可走的情况。但是一路过来的好几座桥都是年代久远,听过路人说有的桥还是成化年间修筑的,有的甚至还是永乐年间修筑的。想到这里阳牧秦不由得嘴角撇了撇,这都两百来年的桥,还是木质结构为主,不论是谁都不放心。因此每次车队需要过桥之前,都会特地让随行的工程人员上桥先检查一边,过桥时也特地要求一辆一辆地慢慢开过去,以免发生影响桥梁安全的情况发生。 刘业强说着拿起罗盘朝着阳牧秦所指的方向看了下,又在地图上对比了下,“没错,要是地图没错,前面应该就是肇庆。” “可是望远镜里看肇庆似乎很大啊,感觉比北海城还要大不少呢。”阳牧秦说着翻了翻之前绘制的北海附近地图,“北海可是省会级别的呢,怎么这肇庆看起来也跟省会级别的城市规模差不多了?” “这个你就错了,”刘业强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以为广州才是广东省会,不过现在要是这么觉得就错啦,嘉靖四十三年起两广总督府就在这里了,说起来现在明州还远远比不得肇庆重要呢。” “不是吧?”阳牧秦有些发懵,“明州,啊不,我是说广州难道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广东行政中心吗?有肇庆什么事情啊?” “是真的,”刘业强看了看四周,悄悄说道,“肇庆在广东的地位一直都很高,包括南明朱由榔也把都城定在了肇庆,一直到清朝乾隆十一年广东行政中心才被迁到广州的。” “那我们去不去肇庆?”阳牧秦便望着望远镜一边好奇问道,“既然这里是广东行政中心,跟咱们的路线没有啥重叠的,我看下啊。”说着他仔细地旋转着望远镜的镜头,“在我们前面大约六七公里的地方是有路可以转向东面的,另外河里面还有运输的船只,城墙旁边也是有码头的。” “当然有码头,这条河就是西江。西江是广东主要河流之一,从广西运输米粮的粮商基本上都是通过西江把粮食运往明州的。”刘业强说着看了看地图,“我们按理说是不需要去肇庆的,西江江面宽阔,这时候是没有西江大桥的,所以要过江必须要坐船。渡江之后要前往明州势必还要摆渡多次,这对于我们的行程来说会平添许多不可控因素,完全没有必要。” “你的意思就是不去喽?”阳牧秦说着望了望肇庆的城墙。 “不是不去,只是不需要全体渡江,只是选几个人过去一趟即可。”刘业强说着笑了笑,“我可不希望带着一大堆脑袋和俘虏慢慢朝着明州挪,从这里到明州至少还要十天左右,我敢肯定路上至少还要死掉一般的俘虏,每天跟这堆脑袋睡在一块儿我觉得瘆的慌。” “也是,”阳牧秦对着话筒说了一句,他也是很讨厌武朝士兵们砍脑袋的爱好的,对于武朝官兵而言,记录战功什么的,就是看脑袋多少。有时候他们为了能够多冒领战功和饷银,不惜杀害老百姓来获取首级,眼下这些货真价实的土匪脑袋他们当然不可能放弃不要了。他原本就是个有点洁癖的家伙,打扫战场那天几乎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下吐了,忍了半天才憋回去,后来看到那群武朝官兵喜笑颜开地拿着钝刀在割脑袋直接就冲到旁边吐了出来,一直到现在都不怎么愿意跟那帮武朝官兵打交道。“让那帮武朝的把脑袋和俘虏都送过去,这样也好,顺便让他们帮我们直接开路条就行了。” “想得美呢!”刘业强笑了起来,“绝对没那么好的事情,咱们这边绝对要去人,而且一定要是元老,不然让那群武朝官兵一通吹嘘,都说自己杀人无数,保护我们过来的,一传开去肯定要让沿途的土匪对我们跃跃欲试。那我们为什么要舍得用这么多的炸药来炸这几百土匪?” “为什么?”阳牧秦立刻化身好奇宝宝,“对了,还特地从东方港空运过来,好奢侈呢。” “很简单,杀鸡给猴看,特地整这么大的动静,让对我们有怀心思的人心里得多掂量掂量,能不能惹得起我们。”刘业强说着扭头看了看一直在抬头望着热气球的土匪俘虏们,“这帮土匪俘虏之所以要送到肇庆去,主要原因就是在这里。让他们给咱们打广告,没有金刚钻,不要来揽瓷器活,这样才能让沿途的土匪对我们心有忌惮,不至于随便一点阿猫阿狗的也会来打我们的主意。” “打主意就打主意,还怕他们不成?”阳牧秦有些嗤之以鼻,但是很快就听到了刘业强的说话,“别傻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天天小心翼翼的累不累?能省点事情就省点事情,让潜在的敌人不敢动手不是更好?” “首长!有情况!”阳牧秦身边正在人力输出鼓风机的特侦队员忽然低声说道,“那边。”说着手指向肇庆方向的道路。 阳牧秦手搭凉棚望过去,果然在道路上有一群人在朝着这边前来,不过用肉眼看不真切,便凑到了望远镜前。镜头里的景物立刻就被放大,这来的人群中有人坐轿有人骑马,走路的人大多应该是仆佣,穿的衣服类似于一般家丁所穿着,期间似乎也有衙役一般的皂隶,身着皂隶的服装。但是这些人手中都没有兵器,走在后面的人没有用车辆,而是抬着一头硕大的如同一般人大小的烤猪,后面的更是挑着担子,担子里有各种生鲜蔬菜,也有的担子里似乎有咸鱼腊肉一类的食品。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阳牧秦自言自语了一声,拿起听筒就跟刘业强汇报了他看到的情况。刘业强一脑子浆糊,这时闹的哪出?难道是准备去祭天的?正在疑惑间,手旁的步话机忽然响了起来,“首长,我们是侦察车,这边来了人。” 按照北上支队的规定,每次扎营时侦察车都要向前后两到三公里的样子前出警戒,具体距离以步话机能够传输语音的距离来定。 “来了什么人?有没有恶意?”刘业强拿起步话机问道。很快就得到了特侦队员的汇报,“不知道,首长,只是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手里拿着红色的礼帖,要不要我们上前去抓个舌头回来?” “你们先不要暴露,继续观察,看看他们有没有携带武器。”“没有,首长,没有武器,我们都侦察过了,没有武器。” 所来的人别说是北上支队,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些人都是肇庆城内的富商和大户人家。前几天惊雷一般的爆炸他们并没有听到,但是沿途一路上遇到的商队和居民却把这个消息一路报了过来。这事情把肇庆城内的这群大人物都惊呆了,这样的战斗力未免也太逆天了,区区百人不到竟然就把将近千人的土匪给杀了个干净,还抓了不少的俘虏。其中也有认识这帮土匪的,一说起来更是把这群大人物惊得合不拢嘴——竟然是破寨王六路眼的人马。 自从东方港剿匪以来,安允境内的土匪四处流窜,有的被官军或者民团剿灭,没有被剿灭的土匪们却是你拉我我拉你的组成了一股股势力更强大的土匪集团。破寨王六路眼的人马则是这群土匪集团中的领头羊,由于把守云南前往东方港的道路,杀人越货如入无人之境,早已恶名远扬,就连相距数百里的肇庆也是谈之色变。但是这样一直不到百人的队伍就这么把他们彻底消灭了,这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况且听沿途见到的人口述,这支队伍所用的手法非常诡异,竟是用爆炸将数百土匪一次性炸死的,这样的描述几经转述,传得更是神乎其神,什么天兵天将、五雷轰顶的传闻都来了。并且根据沿途所见的人述说,这队伍现在正在顺着官道朝着肇庆府而来,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但是让这样一支被神化的队伍这么靠近府县重镇毕竟不是好事。 对于这支队伍现任两广总督王尊德有些坐立不安,肇庆距离明州并不远,每天在明州和迈德诺租借的晨星靠港的船只多如流星,以前这些船都是从海外运来白银购买广东和福建产的各种货物,从瓷器、珍珠、糖、香料到粮食。由于武朝并未开放海禁,这些商船除非是在晨星,否则只能在明州城外的巴鸡洲附近下锚,让小船趸运货物。 王尊德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清廉,他上任之前手下官员参与各处牙行经营,从海贸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他上任后严厉打击这种现象,让手下一众官员怨声载道,但是从今年过年开始这种怨声却是戛然而止了。王尊德不知道其中缘由,几经打探之后这才知道原来在安南出现了一个东方港,乃是一群髡人占据安南安允境内一处沙滩所建立,以他们的奇货直接扭转了明州城的商贸途径,现在前来的船只无不装载着“中国货”。这些船只对于以前趋之若鹜的广东福建产品不屑一顾,只是到港,卸货,收钱走人,搞得明州众多牙行货物堆积不能出手。 很显然这些髡人搞出来的“中国货”很对他的胃口,打击了那些偷偷参与走私的腐败官员,从侧面支援了他打击腐败的行动。但是眼下这群号称是髡人北上队伍的车队正在沿着官道东来,昨天更是听说已经靠近肇庆,他不是不知道这群髡人要干什么,安南指挥使刘传志已经把北上支队的路径和意图通报了沿途各地官府,但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若要是这样一支军队突然来袭击肇庆夺取府县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便听幕僚的建议,让一群肇庆本地的商贾大户去迎接下这些髡人,顺带着打听下他们的来意,刺探下髡人的军情。 第四十二章 急不可耐 对于本地商贾而言,巡抚大人的要求简直是正中下怀。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中国货的流行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冲击了广东全境的市场,几乎让众多牙行倒闭关门。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要说起反对中国货?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中国货又好价格又不高,想要禁止中国货简直如同螳臂挡车一般可笑。因此就有许多人开始打主意,想要找到机会去联系髡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捣鼓点东西过来发财。 昨天晚上王尊德召集肇庆的商贾大户们开会讨论这个事情,简直就是点到他们的心里去了,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来人就是髡人的车队,且不说从他们那里进货,就算是混个脸熟也是好事,于是乎在场所有人都同意了来拜见髡人,并且还有不少人呼朋唤友前来。 原本计划前来犒劳髡人的大户们只有六十余户,但是现在光是在队伍中行走的就有八十五户大户商贾,更还有大量的人还滞留在西江北岸等待船只接引渡江呢。整个肇庆西江码头上简直是人满为患,都想着要赶紧过江跟髡人拉关系。争执的人群在码头上发生了争吵,失控的人还发生了推搡甚至大打出手,不时还有人因斗殴而落水,一时间整个西江码头上几乎沸腾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在一公里警戒圈外的特侦队员终于等到了那群拿着礼帖的家丁,于是便有特侦队员上前拦住了他们,询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你又是何人?”为首一个家丁态度相当傲慢,“你们几个东西是干什么的?穿得这般破破烂烂的,拦路还想打劫我等不成?老子可是肇庆王家的家丁,你要是敢动老子,包管你们全都得死!”说着就要往前继续走,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挡老子的道,耽误了老子的事情你们吃罪得起吗?” 特侦队员当然用不着跟他犯脾气,一手揪住那个家丁头目的后领往后一扯然后再往后一推。那个家丁头目原本就是养尊处优之辈,脚下没有半点功夫,更是趾高气扬以为面前这个穿得花花绿绿破衣烂衫的人不敢拿他怎么样,就更别提这些特侦队员们平时受的各种格斗训练外加待遇好,体力惊人,被这一个连续动作作用下,那个家丁头目蹭蹭蹭一路倒退出四五米,更是脚后跟绊到路边一块石头,直接滚到旁边的草地上去了。 “没有说明来意,不允许通过!”那特侦队员也不说其他的话,左手冲着后面的人作出不许通行的手势,右手按在胸前挂着的卡宾枪握把上。 “这是你家的路啊?”“这可是官道,你说不许就不许啊?”“就是,这前面可就是肇庆,在这儿劫道,想死还是怎么着?”“我们可是王家的家仆,你挡住我们的道,老爷待会儿来了马上就弄死你们!” 正说话间,来人的后方又来了几个家仆打扮的人,为首一人连连嚷嚷道,“都让开都让开!有没有眼力价?我可是方家的,就算是王家老爷在我们老爷面前也得退让三分,还不赶紧给我闪开?” “说明来意,不然不许通过!”特侦队员懒得管他们是哪里来的,他的职责就是在休息处一公里范围的地方警戒防止有敌意的人通过。眼前这些人虽然都是些家仆打扮,但是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人心里不舒服,此时又一个个眼高于顶,他甚至都懒得跟这些人解释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手势然后继续挡住道路。 “给我闪开!耽误了老子的事情扒了你的皮!”一家丁头目说着就要冲上来,却被一旁某个家丁悄悄拉住了,那家丁在他耳边凑上来耳语了几句,这头目连忙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 “起开!老子来打死他!”说着就有家丁在其他头目指示下抄起路边地上的树棍石块对着拦路的特侦队员抛了过来。 特侦队员自然不傻,躲开了石块和树棍的攻击,暴喝道,“住手!表明身份,不然就开枪了!” “枪是什么东西?”“枪还能开的吗?”“这个傻子,居然还想用开的枪来捅我们……”家丁们纷纷嘲笑这句话,同时手下毫不停歇,继续向着他投掷石块和树棍。 “砰!”随着一声枪响,那特侦队员举起卡宾枪对天鸣了一响,同时大声喊道,“最后一次警告,不然就进行射杀了!” 家丁们被鸣枪示警吓了一跳,但是马上就清醒了过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丢着石头,“拿个鞭炮也来吓唬我们!打死你!”“给老子滚远点,要不是老爷说要迎接髡人不让带刀,不然老子现在就拿你砍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从特侦队员身后传来了喊声,眼见着三四个同样穿着花花绿绿破破烂烂衣服的人沿着官道跑了过来,身后还有四五个穿着官军战袄的武朝兵。“你们要干什么?” 那几个弓箭手一看势头不对,连忙就从腰上的箭壶里抽出箭矢搭在弓上,同时向着两侧闪开,保证不会误伤到前面的自己人。 “那不是官军吗?怎么跟这些叫花子在一块儿?”有家丁看出不对劲的事情来了,纷纷把手里的石头都丢到地上,快步退开。但是还是有不少不长眼的家丁还在那里闹腾,“竟然敢冒充官军!打死他们!就算是真官军,挡我们家老爷的路,最起码也要搞个穿箭游营!” “什么人!竟然敢冲击官军?都给我闪开!”后面再传来了吼声,这声音相当沉厚,方圆百米内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家丁们这下都安静下来了,纷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从弓手的后面走上来两个穿着锦袍的人,腰间挂着绣春刀和腰牌,手指着冲击的家丁们暴喝道,“竟敢袭击锦衣卫保护之车驾!汝等是不是要造反?意图谋反!抄家灭族!” 家丁们那边刚才还人声鼎沸,此刻已经是悄无声息,只听到不少家丁急促的呼吸声——这些人可是锦衣卫啊!若要是说官军,他们老爷有权有势的根本不担心,但是眼前的可是锦衣卫,天子亲军,人家给你一句“意图谋反”,就能够给你定下个抄家灭族的罪名来的。 这时之前那个被拉扯了一下退后的家丁头目反而镇定了,在其他人都在悄悄后退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拱手道,“小人向诸位大人问安!”说着向这群人施了一礼继续说道,“小人乃是肇庆陈老爷家的家仆,此次前来乃是奉陈老爷之命前来迎接东方港的老爷们前往肇庆陈家府上赴宴的。不知诸位大人是不是特地保护那些东方港的老爷前来的?” 两个锦衣卫相视一笑,其中一人指了指在他们面前继续挡着路的特侦队员说道,“这位就是来自东方港的,你们跟他好好说即可。”说着就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什么?”“啊?”“这人来自东方港?”“绝不可能!”这句话立刻就在人群中引发了新一轮的议论,他们一边交换着意见一边悄悄看着前面这个继续挡住他们道路的人。 一开始他们看这个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无非是土布衣服,上面花花绿绿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图案,完全看不出逻辑来,身上还披着一张网,网上还挂着不少的碎布条,乍看上去就跟穿着破衣服的叫花子一般。但是现在细细一看,却发现出许多不同之处来。面前这人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很糟糕,但是细看上去做工却是非常精细,且不说不是叫花子能够穿到身上的那种,就算是他们这些家丁身上穿的也比不得这个怪人穿的好。这人腰间有一条黑色的宽腰带,腰带上还有不少的小口袋挂在上面,身上明显还挂着一支火铳,刚才的那声爆响应该就是这支火铳打出来的。 正在这时,从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喊声,“都让开!都让开!”家丁们愕然回首,身后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辆外观很奇特的车辆,车顶上还有一个奇怪的铁玩意,看起来也像是火铳一般。车上坐着的人无不是和面前那个怪人穿着一致。这辆车没有骡马牵引自己开了过来,一直来到了目瞪口呆的人群前方,一个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手中提着一支小火铳,向他们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啊——”被问及的几个家丁现在都是痴呆状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人家。这些人看起来穿得破破烂烂的,但是偏偏是自己要请的正主,现在自己可算是把人家得罪狠了,刚才还拿石头砸人家,可谓是猖狂之至,现在人家要是不搭理自己也是应该的。 之前答话的那个家丁头目走上前来,再拱一拱手道,“小人是肇庆陈家的家仆,特地来此请诸位东方港的老爷们去府上赴宴的。”说着双手把礼帖递上恭恭敬敬地说道,“这是老爷特地为诸位老爷们准备的一点薄礼,还请老爷们笑纳。” 侦察车上下来的人正是鲁奇,随着上次用炸药把土匪一锅端之后,剧烈的爆炸声又一次激发了他的从军梦。更别提他现在是整个北上支队中的三元老之一,于是乎软磨硬泡地就加入到前出侦察的侦察车里坐了副驾驶位置。他伸手接过了礼帖细细看去,上面列出的东西可谓丰盛,粮食二十石,牛三头,烤猪一头,活猪三头,生菜二十担,鸡蛋一千个,此外还有银五十两,金五两,婢女十人,奴仆五十人……这礼帖上的东西看的他头晕眼花,这都是些什么啊?要说粮食和牲畜都是好东西,可以吃的当然不嫌多,但是送婢女奴仆什么的算怎么回事? 鲁奇脑袋里突然转过了两个弯,婢女……女人啊,要说起他穿越前在做业务的时候也是经常往东莞跑的主,绝对是游走于各种大保健的老手了,若要说起玩女人,整个元老院里怕是也没几个人能够比得上他的。自从穿越到现在已经快要半年了,他可是为了想要三妻四妾才参加的穿越,结果一直到现在都还是个王老五,解决个人性苦闷只能靠黄金右手。一开始在占城港遇到了个漂亮公主,还颇得人家青睐,结果给他人做了嫁衣,阮姱现在直接嫁了钱龙舟,还把整个安南国当作嫁妆一块儿给了钱龙舟——当然钱龙舟不可能要,直接转赠了元老院。 要说起整个东方港里最缺乏的就是女人了,别说三妻四妾,平摊下来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几乎是六点三个男人才能对应到一个女人,对于元老们来说三妻四妾这许诺简直比登天还没希望。更别提东方港的女归化民整体素质非常糟糕,这些南方女子可没有旧世界的那么好看,一个个晒得黝黑,皮肤保养什么的也远不如女元老那般考究,个子不高,胸部又偏小,让许多元老在经过女归化民时都是目不斜视的——那是真瞧不上。 但是作为一个常年流连于花丛中的老手,让他自己一个人撸了大半年,已经是非常苦闷了,更别提现在还臭了名声,女元老们甚至于不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因此鲁奇现在的饥渴程度简直让人不敢想象,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看有时路过的商队中母马母牛都觉得吸引力无比巨大。 他的眼神自然被那个家丁头目给灵敏捕捉到了,那头目悄悄走上一步,凑到鲁奇耳边低声细语道,“我们陈老爷府上可有不少美貌女子,老爷若是有兴趣,尽可前往,小的这就给老爷引路?” “好啊,好啊。”鲁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现在就去吗?” “那是当然!”家丁头目连忙点头称是,这下能够把髡人请到自家府上,绝对是大功一件,若是能够谈成一笔买卖什么的,定然会得到很大一笔赏赐的。“我们老爷已经出城等待诸位老爷于十里亭,还请老爷们随小的前往。”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的,快快前头引路!”鲁奇急不可耐地在旁边目瞪口呆的几个特侦队员眼光中钻进了侦察车,见他们都没动,连忙催促道,“走啊走啊!还等什么?” 第四十三章 十里亭 “发生了什么事情?”刘业强望着那个气喘吁吁跑回来报信的特侦队员问道,“前导侦察车呢?怎么没有回来?步话机也不回应?” 特侦队员喘着气摇了摇头说道,“报告首长,鲁首长直接跟着那帮家丁去了肇庆的十里亭,准备去城里赴宴。” “乱搞!”刘业强恨恨地跺了一脚,“这事情他怎么能够自作主张?怎么说去就去了?都不和我们打个招呼的。”说着拿起步话机打开到侦察车的频道呼叫起来,“侦察车侦察车,听到请回话!” 但是步话机里挺安静的,他又呼叫了几声,但是还是一点回信都没有,不由得一肚子火,左右看了看,看到蓝草正蹲在侦察车的旁边喝淡盐水,冲他招手喊道,“蓝草,快来下!” “不是吧?你让我去盯着鲁元老?我这身份怎么盯住他?”蓝草继续蹲在那里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边说边喝水。刘业强知道他是听到了自己心里想什么,便要说话,但是蓝草马上又说话了,“我是可以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可是他要是想干什么明显不对的事情我怎么阻止他?我又不是元老,我阻止不了他。” “我说你也让我说出话来好不好?”刘业强差点嚷嚷出来,“我还在想你就给我回答了,我这嘴巴干脆不要用了嘛。” “好好好,我让你说话,”蓝草连忙把水壶塞上放回车里冲刘业强两手一摊,“我去了又有什么用?没有元老跟我一起,我这个归化民连人都不是,怎么说服得了他?他可是元老!” “那这样吧,我让阳牧秦跟你一起去,你就专门负责盯紧鲁奇不要乱说话。”刘业强话音未落,蓝草冲着还在空中飘着的气球努了努嘴,“话说让他下来可不容易啊,他说地图还没画完呢。” 刘业强差点背过气去,“你这个家伙简直就跟个思维联系交换机似的,有你在简直不用说话了。”但是他忽然间觉得眼前一亮,“对了,你直接跟着鲁奇去,你就说是我派你来协助他谈生意的,反正有你在谈生意简直是无往而不利啊。” “别啊!”蓝草双手直摇道,“所有在场的人的想法我都听得到,人那么多,让我专心听哪个人的想法,简直就跟要在暴雨里听一页纸落地的声音一样,太可怕了。” 刘业强不说话,只是眼睛盯着蓝草,过了半分钟,蓝草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去,不过我话说在前面,要是他不听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可不担这个责。” “好吧好吧,”刘业强说着还点了点头,“你带两个特侦队员再带两个技工开辆货车过去,咱们车上是有样货的,带一些过去,我觉得那些地主老财请咱们的人吃饭无非就是为了从咱们这里拿货。” 那边还在说话,这边鲁奇的车就已经到了十里亭,距离还有一百来米,早有这些商贾富户看到了这辆外形奇特的车辆。一开始倒还没有什么人往这边走,只是一两个好奇的家丁往前凑上几步看热闹。很快第一个商贾往前就走了几步,大概是想要更早点跟髡人搭上话混个脸熟。旁边的人立马就不乐意了,这里排队可是按照他们在肇庆城内的地位来排序的,要是谁乐意就能往前走,那还在这里等着干嘛?冲上去抢个髡人回家不就成了? “你干什么?”“你往前面走什么?要不要脸?”“姓陈的!别欺人太甚,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姓王的,老子还看你不爽很久了呢!别以为你住在我隔壁我不知道你干的是些什么事情!肇庆城里几个寡妇跟你都是不清不楚的!”“混蛋!你不要无事生非乱造谣啊!我跟刘家的寡妇可是清清白白的!” “这可不是我在说你啊,你自己说出来的!我就是说你不要在这里往前站!站到前面什么意思?当我们都是傻子呢?”“就是!巡抚大人让我们代为招待这些髡人,可是按照身份排了的,你现在往前站是什么意思?当巡抚大人的话不值钱啊?” “嘭!”很快争吵便升级成为了斗殴,由于人群的数量太多,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又太小,不时有人被波及到,很快这些被波及的人又投入到冲突中来。等到鲁奇的侦察车在一众家丁带领下到得十里亭的时候,十里亭附近已经打得乱成一锅粥了。 要说这些商贾富户打架的原因谁都心里有数,髡人可是连官府都忌惮的人,而且这些人又能够大量制造“中国货”。如果自己能够跟髡人搭上话,能够从髡人的产品里分得沧海一粟,以后在肇庆就是有权有势的人物了,因此谁都想要让髡人跟自己谈生意而抛掉别人,好让自己能够多吃点独食。 鲁奇自然也是知道,但是东方港的商品无论是产品数量还是种类都是比较惊人的,且不说眼前这些穿着绸缎袍子打得不可开交的土著们数量并不算多,就算是再多上一倍,只怕也吃不下东方港一天产的货。 不过眼下面前这些人打得一团糟,他自然不会傻到冲进战团去劝解。站在侦察车上左右看看,老爷们在十里亭附近打得不可开交,而他们的仆佣家丁们一个个拿着各种礼品站在不远处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没有老爷们的首肯,他们肯定不敢加入战局的,如果真的打坏或者打死了谁,老爷们肯定不会给自己开脱,保不齐还要被丢出去丢车保帅。 “你!过来!”鲁奇冲着之前跟他比较熟稔的那个家丁头目说道,“你们老爷是哪个?把你们老爷请到这里来,我有事跟他谈。” 那个家丁头目血液都要沸腾了,这个可是个真髡,他说要找自己老爷,那是什么意思?就是代表他要跟自己老爷谈生意了。他也顾不得老爷们还在打得不可开交,低着头一个人就冲了进去,在一阵左腾右闪之后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家老爷。 “老爷老爷!别打了!那边在找您呢!”家丁头话才说完,就被那陈老爷在脸上扇了一耳光,同时因为站在原地没动,背上又被不知道哪个老爷踹了一脚。 陈老爷这时才清醒过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去迎接……”说着一个灵巧地躲闪,继续说道,“迎接髡人老爷去了吗?怎么回来了?没接到?” “嗯嗯嗯,”家丁头目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狂使眼色,见老爷不明其意,干脆一把抓住陈老爷的袖子拉着就往外跑了去。 陈老爷一头雾水,这个家丁头目可是自己从小就培养的,怎么也是个聪明的货色,怎么现在把自己拖出来了?正奇怪中,忽然抬头一看,不远处停着之前看见的那辆怪车,车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正低头朝着自己笑呢。这下陈老爷是再明白不过了,原来自己的家丁头目已经把髡人搞定了,这都让手下把自己找来商讨了,当下也不多说话,只是拱手道,“肇庆陈力向先生问好了。” “你好,”鲁奇笑着从车上跳下来,伸出手来,“我是东方港的鲁奇,你们这是在唱戏吗?” “这个……”陈力稍微结巴了一下,“没事的,这些都是我肇庆的商贾和大户,还请鲁先生随在下过来。” 鲁奇愣了愣,他伸出的手还悬在空中,此时只好稍有些尴尬地收回来,跟着这个陈力往前走了几步。那边的群殴已经停了下来,眼前这些商贾大户此时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般气定神闲,不是身上的衣服杂乱就是帽子头巾歪斜,更有鼻青脸肿甚至嘴角流血的,地上还有几个胖子躺在地上呼吸急促——他们实在是起不来,只能躺着朝这个髡人拱手致意。 “大家好,我是来自东方港的鲁奇,很高兴能有机会来到肇庆与诸位老爷们见面。”鲁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们是就在这里谈还是到城内哪里去谈?” “去花月楼吧!在下已经在花月楼里设下酒宴,美酒佳肴又有美貌女子作陪,保证让鲁老爷满意!”马上就有个精瘦的汉子朝着鲁奇说道,鲁奇扭头看过去,这人一对三角眼,薄嘴唇鹰钩鼻,这样的面相让他直接就倒了胃口。 “去什么花月楼?花月楼那破地方,地方小,没几张桌子,姑娘又少又难看的,去明芳楼吧!”说话的人胖乎乎的,一脸憨态可掬的样子,朝着鲁奇就说道,“在下早就把明芳楼给包下来了,酒宴都是五十两一桌的,还特地包下了二十个姑娘作陪,保证鲁老爷乐不思蜀!” 鲁奇暗道,这不是来谈生意的吗?怎么搞得跟拉皮条了似的?其实这只是武朝的特色,要说起武朝来,逛妓院倒算不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说起来主要还是妓和娼之间的巨大差别。和只知道卖肉的娼不同,妓要熟悉的东西可就多多了,琴棋书画至少要有几样拿得出手的才行,而且妓可不是想睡就能睡到的,人家得跟你有共同语言,喜欢你才会跟你睡,不像娼一般看到钱就能脱裤子。 旁边几个富户连忙纷纷介绍起自己请客的场所来,把鲁奇说得眼珠直转。要说他一开始还想着要去谈生意,但是被这帮子地主老财用女色一通诱惑来便开始迷失方向了。当下也决定不了去哪里,这时旁边有个穿着一身锦袍的人走上前来,身边的这些老爷们看到他走过来,连忙纷纷退让开去。 鲁奇一看就知道此人身份超然,应该是高到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心有忌惮。这人身材相对于他而言并不高,大约也就是一米六八的样子,但是在这群普遍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富户们中间却有些类似于鹤立鸡群的感觉。这人相貌普通,就是一般的浓眉大眼,看起来倒也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他走到了鲁奇面前,冲着鲁奇拱了拱手,“在下是张秋林,乃是来自巡抚府,原本是由在下前来迎接先生的,只是刚刚才过河,姗姗来迟,还请先生见谅。” “哦,没事没事!”鲁奇连忙点了点头,冲他照猫画虎地拱了拱手,“原来是张先生,久仰久仰。” 张秋林脸上微微一笑,又问道,“张某前些日子听说诸位与土匪激战一场,击毙匪众无算,不知可有此事?”说话间语气平缓,但是鲁奇听着觉得很不爽。要知道刚才那些富商对自己是极尽阿谀奉承,恨不能跪下来给自己舔腚了,眼前这个来自巡抚府的人却是不温不火地说话,让他觉得自己被怠慢了一般。 不过要说起来,张秋林的确是打算怠慢眼前这个髡人一番。张秋林是王尊德手下的一名幕僚,每月都有王尊德给的五两月俸——王尊德此人生性清廉,手中也没有多少钱,能给出手下五两一个月的俸禄就算是很不错了,但是五两银子在张秋林这种“高级幕僚”的眼里根本就算不得钱。一开始张秋林倒是在明州的几个牙行里参了股,一个月下来也能拿到个百十两银子,但是随着从“东方港”来的中国海货的出现,牙行几乎快要到倒闭的状态了,尤其是他们还抢在夏天之前高价收了好几样平时颇受迈德诺人喜爱的货,现在全部给压在手里不能出手了。牙行天天派人来肇庆找他让他帮忙找人出掉手里这批烫手山芋,但是他一个幕僚,哪里有那么多门路,更何况整个广东牙行都受到了冲击,此时又有谁钱多了撑的会在看不到销路的情况下吃下这批价格原本就虚高的货物呢?正所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现在张秋林看眼前这个髡人心里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自然没有好脸色。 “张先生,”鲁奇身后忽然传出了声音,众人愕然望去,原来是一个同样穿着髡人军服的人,背上背着一把弓,手里还提着一支霰弹枪,“您要的俘虏都在这里,是不是现在清点一下?”鲁奇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他刚才跑得太快,忘记了还有俘虏是需要押送到肇庆城里去的,这下蓝草送过来了也就放心了。 第四十四章 合作意向 众人再往后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髡人这边已经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带头的两个人,身材不高大,但是精气神全然不似武朝官军的样子,身上穿着的衣服跟那个姓鲁的真髡一般无二,一看便知应该也是髡人了。而且看他们两人身材比那个真髡矮上不少,想必应该是假髡,但是就以他们刚才接话之时那股气定神闲的表情,看来即便是假髡,也应该是随行髡兵中的大官了。 在他们身后是两个锦衣卫装束的人,自然应该是安南千户所派来的随行锦衣卫了,那两个锦衣卫的腰牌虽然这些人看不明白,但是从二人蔑视自己的眼神来看,想必至少也是个小旗一类的角色了。锦衣卫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百户打扮的官军,他得意洋洋地叉着腰站在那里,右手有意无意搭在腰间的直刀上——这可是髡人为了感谢他在之前的打扫战场时身先士卒带头处理元老们不想亲手处理的尸体而特意送给他的。 他身后是五六个官军的弓手,弓手们大多是单手拿着弓,弓上都引着一支箭,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就可以迅速射出,从这些人的装束和姿态来看,商贾和大户们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人一定都是来护送髡人车队的官军了。 随着他们在行走的,便是一排排双手被捆绑起来的人,不过这些人的样子可足足让张秋林吓了一跳。这些俘虏一看上去就知道是真正的山贼土匪,要说他当幕僚依旧,深谙官军杀良冒功升官发财之道。以往官军行军打仗剿匪什么的尽量都是不抓俘虏,只是提着脑袋来领功换奖赏。脑袋是不会说话的,是不是杀良冒功核验的官儿自然就没办法通过询问得出结论了。但是眼前这几十人虽然看起来面黄肌瘦,有的脸上身上还有伤,但是却还活着,如若是杀良冒功,自然是一问便知。这些官军们能够抓着俘虏过来领赏,这倒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真的是抓的土匪了。 后面跟着一辆车,和前面这些车一样没有牛马牵引,但是却能够在道路上与常人行走一般速度缓缓前行。几个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车后面放着几个布口袋,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不少圆滚滚的东西,不过想来也应该是战斗中打死了土匪割下的首级了吧。 这辆车的出现立刻就开始让商贾们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这辆车算不得太大,长约两丈左右,宽约一丈,车体比较高,车轮的样子非常奇怪,行驶在路面上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并不见牛马牵引,车上的人也不见汗流满面,而是一副比较轻松的样子。唯一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就是车子中部会发出急促的怪声,似乎是金属摩擦的响声一般。不过这车让他们有了很神奇的感觉,要知道养马养牛可是件相当费钱的事,而且牛马圈往往会发出一股浓郁的臭味,给这些大户们留下的印象是非常糟糕的。如果能真的有这样的车子能够不需要牛马自己跑,花点钱买一辆也是不错的啊。 “这车是我们元老院特制的货车,如果你们需要,可以和我们的鲁元老进行咨询。”蓝草站在那里好像自言自语地说着,这些富商们倒是全然没有好奇为什么他能够猜到自己想要了解什么,呼啦一下就冲到了鲁奇旁边。他们之前就已经看到了鲁奇开来的侦察车,现在更是能装不少东西的货车,这些车辆如果能够真的不需牛马就自行,多花点钱也不是不可接受的。 张秋林现在一脸尴尬,他在这里算得上是身份最高的人,可是现在在这些原本自己瞧不上的土财主面前完全被忽视了。那些土财主们一个个围绕在那个真髡身边,七嘴八舌地询问着,那个真髡也是颇有耐心地解释着,让他想在众人面前以自己的才学挤兑髡人的想法全然落空了。 他倒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众人的注意力早已经被髡人的车子给吸引过去了,纷纷询问车辆有关的东西,后面的锦衣卫走上前来,冲他拱手道,“看来先生就是肇庆巡抚大人之幕僚了?” “是的,”张秋林有点没好气地点了点头,“敢问先生有何贵干?”就算是扫了自己的脸面,面前这人依旧是锦衣卫,锦衣卫他可不敢惹,真要是被人家暗地里使个绊子,可就算完了。 锦衣卫点了点头,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此乃这次抓获之土匪名册,所有土匪名字皆列于上,请先生检查。”说着冲着后面挥了挥手,那个百户连忙快步走了上来,冲着张秋林拱了拱手,“俘虏一共是三十九人,其中还有三人带伤,其他已死土匪首级两百三十个,请问是在此处清点还是送到肇庆城内去清点?” 这百户说话口气比较直,即便是以文抑武,但是这百户可是安南百户,不归这肇庆管,张秋林拿他也没办法,便说道,“送到肇庆巡抚府附近去清点吧。”说着干脆拂袖而去,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反正他又不是当下的注意中心,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不光是想让髡人吃瘪的意图无法达到,没准还会搞得更加没面子。 “张大人请等等。”张秋林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后面的声音叫住了。他不由一愣,这个“张大人”一词相当受用呢,他早年倒也醉心功名,但是在进京考了两次都没能进殿试,于是也就干脆点出来当幕僚了。他的心底里何尝不是想着要成为一个“大人”呢?于是乎这句话立刻就把他给叫得脚下走不动了。 张秋林回头一看,后面叫他的原来是后来赶来的髡人之一,个头不高,但是眼神中充满了机灵,当下便问道,“不知阁下叫住在下有何贵干?” “张大人,”蓝草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到一旁交谈,接着又快走几步到前面等他。这个动作让他挺受用的,至少这个髡人给了自己不小的面子,于是他踱了几步,来到他身边,刚想说话,便听得蓝草说道,“张大人这些年不容易啊,家里老母亲身体可好?” 张秋林一愣,自己有母亲一事怎么人家髡人知道了?稍微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毕竟髡人要和自己这边拉关系,也许是功课做得足罢了。但是蓝草继续自顾自地说话,“一个人在老家过活不容易啊,只可惜老人家不愿意和先生一起过来肇庆,不然以先生之高义,又如何会让母亲一人独自在家?” “是啊,”张秋林忽然间涌出了一股遇到知己的感觉,点了点头道,“可惜母亲大人不愿意与在下一同来肇庆,现在母亲大人独自一人在老家住,两地相距数百里有余,要回去一次都是相当困难啊。” “令堂应当是放心不下令妹吧,”蓝草说着向肇庆方向走了几步,张秋林莫名其妙的跟了上来,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逢知己的感觉,“是啊,想必也是如此。母亲大人为舍妹出嫁之嫁妆操劳已久,此时想必也是放心不下……” “怪不得张先生对于牙行之事郁郁寡欢啊。”蓝草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边走边说道,张秋林不由得愣住了,自己在牙行入股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就算是知道的人也不可能把这个消息走漏出去,眼前这个髡人是如何知道的?正要说话,就听得蓝草又说道,“我等生产货物发售原本说起来也天经地义,但是却没想到因此会影响到这广东如此众多之牙行,要是算来真是罪过啊。” 张秋林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间蓝草话锋一转,“在下虽然是个归化民,但是今天前来倒也得到了元老院授权,现如今我们元老院有一个大项目想要找个合伙人,”说着蓝草停步转身望向张秋林道,“不知先生是否有兴趣?” “这是自然!”张秋林差点没跳起来,连忙应承道。开玩笑,髡人想要找个合伙人,竟然是跟自己说,这简直是就是揣着金子问自己要不要啊。面前这人虽然算不得真髡,但是他说已经获得了元老院授权,想必也是说话算话的,不过如果他说话不算话又怎么办? 猛然间他发现面前那个看着他的髡人诡异地一笑,“此事不是由在下说了算的,我元老院之项目,讲求的就是契约精神,如若先生有兴趣,可以先商定合同,双方签字同意之后再进行合作的,负责商务的元老可以于明日与先生商谈。” “那不知是什么买卖?”张秋林点了点头,这下他放心不少了,签字画押后合同就有了官府认可,这样就算是抵赖也没地方抵赖去。蓝草笑着点了点头,轻轻说了一声,“造船。” 张秋林不由得直接就泄了气,“造船此事就罢了,张某人虽然有些许熟人懂得造船,但是此时利润未免也太少,船只建造之周期又长,实在是不方便。可否换一样?” “要不就是造车。”说着蓝草转身指了指远处装着首级的货车。“这种货车可装载八石左右的货物以及四个人在道路上行驶,制造并不复杂,只需要多个工坊同时生产零件,然后集中于一地进行组装即可。” 张秋林仔细看了看货车,虽然说他看不出这辆车有什么出奇之处,但是以眼前这些商贾大户们趋之若鹜的样子,应该是挺值得的东西,不过他脑袋里忽然又冒出来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您是吗?”蓝草的话把他吓了一跳,他现在才发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似乎是能够看懂自己心里想的什么东西一般,刚要点头,又听得蓝草继续解释道,“这事情也是在下临时决定的,首先您是巡抚府的幕僚,在行政力量上比其他的人要有手腕一些。我们元老院的造船造车技术不比武朝,我们都是在不同的工厂生产同样的零件,然后在组装厂进行生产。” “船也是这么造的?”张秋林不由得连忙问道,作为王尊德的重要幕僚之一,他曾经多次代表王尊德巡视明州附近的几个造船厂,检查那些即将作为水师舰船生产的船只。那些船只停在沙滩的架子上,上面搭建了许许多多的脚手架把船只包围在里面,造船的木料随意被放置在船体的两旁,船匠则游走于船身各处,时不时还用锤子和斧头进行修整。 但是眼前这个髡人却说船只可以从各处生产零件送到组装厂生产,张秋林不由得觉得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了,“这又如何可能?如若像你这般造船,还不是下水就要沉啊?” “不会的,这个就要进行标准化的工作了。这个先不和您说了,具体情形要跟商贸部的代表谈过才知道了。”蓝草说着顿了顿,“不知先生可有合作之意向?” 张秋林一时没有说话,他看了看后面那些还在跟鲁奇挤在一起进行热烈讨论的商贾大户们,稍微思量了片刻,他依然说道,“张某人自然是有意思的,只是此时可否由在下独营?” “这当然可以,不过独营往往造成不了太大的利益,蓝草建议最好能由元老院从东方港派驻生产运营前来进行生产指导,这样以来也能够更快地培养技术工人。”蓝草说着想了想,“在下可以给您先交个底,一辆没有动力的双人人力车在东方港需要至少五十两才能买到,而有发动机的车辆则可以卖到一百五十两。” “这么贵?”张秋林不由得低声惊呼道,话音未落,就听得远处有大户在大声说道,“才一百五十两?划得来!我买了!”边说那人还在边跟旁边的人说道,“一辆车,自己能走,还能背这么多东西,只需要烧点柴外加每月送到店里检查一番,这要是肇庆和东方港的道路可以开通的话,每月前往东方港一次进个货就能抵得上检查的钱了,东方港走两个来回包管这一百五十两就回来了呢!” 张秋林不由一愣,到底还是那群奸商看得透彻,这车虽然贵,但是有用啊,如真能自己制造这般好的车子,那发财的事情岂不是指日可待了?真要是和髡人合作了,那之前牙行里的那些等同于捡破烂的小钱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第四十五章 合伙人计划 这个“合作人计划”还是在元老院开始组建北上支队的时候就已经提出了设想,最重要的是东方港虽然能够生产许许多多的产品,但是产量却远远满足不了需要,尤其是那些技术水平相对较高的产品,产量一直连需求量的百分之十都到不了,每天为了从生产厂拿货都要搞得一大群商人为此打架。 人力资源部对这个事情经过了调研,东方港的人力虽然说算起来很多,足有数万人。但是能够经过培训投入工业生产的人并不多,大约只有三千人左右,而这三千多人还要分出很大数量的一批人去进行基础门类的工业生产,例如初级原材料加工等工作。然而像这种类型的工作,没有知识的土著也是可以做到的,事实上明州有许多工坊都能够加工比较精密的产品。 不过土著的工坊有着先天的缺陷,就是无法进行量产,他们的工坊里面并没有精准的度量衡单位,一个部件有多重,部件的角度有多大多长,土著们心底里都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他们的生产属于工匠式的,无法复制,更无法大批量生产。正如同日本在二战前的工业生产一般,他们能够造出灵巧的零式战斗机,但却无法进行流水线生产,在他们用自己的骄傲制造着一架一架的零式机的同时,美国却像生产香肠一般大批量生产着各种飞机坦克大炮战舰,最后用铺天盖地的技术装备收割着日军士兵的生命,最后碾压性地打垮了那个张狂的“大日本帝国”。 元老院从一开始就确定了生产体系必须是按照美国的流水线式的生产,因而从建立起第一个木材加工厂开始就严格把关,保证每一个生产出来的部件都要按照严格的质量体系。这样的标准贯彻了整个元老院的工业体系,在东方港的工业生产中提供了产量腾飞的助力。但是即便是这种让土著惊叹的生产速度,依旧还是不能满足需要,因此人力资源部在进行调研后,建议工业部门能够把一些基础性的或是公差要求不是那么严格的产品外包给土著。 这个提议一开始遭到了执委会的否决,但是在工业委员会的几个部门开会讨论后,却出乎意料地赞同了这个观点。原因很简单,这些基础性的产品对公差要求并不大,或者经过不繁琐的修改即可达到可使用的要求,用东方港的生产力来进行生产未免有些浪费生产力,如果能够外包出去的话,可以给人力资源部节约出不少受过教育的人力出来,能够在高一级的技术产业中发挥更大的效果。 在随后的工业委员会、商贸部、人力资源部等多个部门集体讨论后最终决定,从安允、北海或者明州找到一些愿意和元老院合作并且有一定资质的土著“合伙人”,把一些技术性较低公差要求不大的零备件生产转交给他们进行生产,商贸部通过向他们下订单采购零件。 这个决定一出来就在安允掀起了轩然大波,首先自然是刘家寨。刘丽婷在商贸部工作,其中多次会议她甚至是作为一个参与者直接参与了会议讨论。合伙人计划让她看到了一片广阔到无法估量的市场,随着她在商贸部工作的熟悉,她越来越觉得整个东方港生产体系就犹如一个巨大的零件黑洞。数之不尽的矿石、棉花乃至木材被一船一船地送到东方港码头,然后在码头被分解成一个一个的车厢,再游走于如同蜘蛛网一般连接到各个工业区的铁路上。光是看着这些原产品经过加工从一个个的零件到最后成为一个个的成品出厂,她始终有些感觉不真实。眼下元老院提出要把原产品加工的生产外包给土著,刘丽婷第一个自然就想到了刘家寨。 和安允地区的其他寨子不同,刘家寨是一个家族群居的寨子,里面有着数百人口,虽然在东方港吸引走了大量的短工后一度人口缺乏,但是在把粮食种植外包给农业委员会之后人口反而有了富余。人口富余对于刘家寨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现在不用种田了,安允又没有了土匪,民壮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多一张嘴就多一个人吃饭。况且刘家寨里的长工们对于在这里继续干下去的期望并不大,都等着用工期满离开刘家寨去东方港赚大钱去。如果能够把零件生产揽到刘家寨来,那么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使用起这些长工的人力来,她也仔细看过了零件采购价,假如说真的能够做得顺利的话,一个月下来五十人左右规模的工厂能够毛收入三百到五百元左右,扣除掉人工——还是按照东方港的工资来发,还能够得到两百到四百元左右的纯利,这是一件她从未想过的好买卖。 但是想要成为外包商也不是件容易事,首先外包商要通过生产力检测,手下工人要有一定的文化程度,最起码要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能够做十以内的加减法;其次就是生产设备,生产设备自然是工业委员会来提供,但是是要收钱的,刘丽婷算过,光是生产设备采购,五十人左右的工厂就要投入差不多七八千元的成本。最终她还是决定帮刘家寨揽下这笔生意,因而代替刘家寨申报了一个五金加工厂。 这样的事情也在其他各村寨逐渐出现,当然,规模并没有刘家寨的那般大,有的三四座加工厂总人数还只有四十人左右。即便是规模很小,但是这毕竟是合作人计划的第一步,无论如何哪怕是元老院贴钱也要让他们投入其中。一旦他们拿到了订单,开始了生产,就能够发觉出合伙人计划能够带给他们无穷的利益,就会自发地活跃起来与元老院站在一起,从而提高元老院在土著心目中的重要性,把土著和元老院绑在一条船上。 包括对北海和明州的合伙人计划开放,也是做了这个方面的考量的,只要能够把土著势力和元老院绑在一起,那么他们在元老院利益受到侵害的时候就会自发地站出来维护元老院的利益——毕竟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只有元老院会有需要,保护了元老院的利益也就从另一个方面保护了自己的利益。对于北上支队而言,合作人计划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通过寻找有着官方背景的合伙人。通过合伙人的官方背景,更加容易在武朝土地上开展大规模的工业化生产,增加生产力的同时还可以刺探武朝官场中的情报,对于情报部门而言,也是一项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投资”。 张秋林对于这个合伙人计划背后的层面自然感觉不到,但是他现在要的是钱,如果能够和髡人挂上号,那么发财致富是指日可待了。但是现在在十里亭不可能就作出决定,面前这个髡人还是个假髡,做不得主,他也需要考虑考虑,因而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就跟蓝草告别,然后渡河回到了肇庆城里。 鲁奇对于这个事情倒是一无所知——他原本就是个酱油元老,这次参与北上支队纯粹是因为要让他动起来,免得在东方港留下一个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酱油众罢了,即便是他挂的商贸部成员的头衔,事实上连蓝草的保密层级都没达到。当然,后者这个开挂的归化民保密层级相当高,因为任何秘密在他面前都算不上秘密,人家都不需要交谈直接能够听到你心里想什么的。因此合伙人计划在北上支队里仅仅只有四五个人知道,而鲁奇这个元老反而毫不知情。 鲁奇自然也看到了蓝草和那个张秋林走到一旁去聊天,虽然好奇但是却没有太多的兴趣,他面前这些地主老财们一个个兴致勃勃地都要拉着他前往肇庆城里吃饭,并且有着许多人许诺吃饭的地方有的是美酒美妓,只要他肯赏脸去吃就行。他现在对于这些反而纠结起来,他并不清楚肇庆在广东的地位,只以为是座普通小城罢了,小城里的妓女能有多好看他心里完全没底,对于城里的食物好不好吃更是觉得没啥期盼的。 思量了一阵,他决定还是跟着陈力一起过去。 陈力快要乐疯了,他是个牙商,规模还是很小的那种,平时在肇庆商团里面基本上都是垫脚的存在,就连刚才跟着商贾大户们前来迎接髡人的时候都是站在最后面,按道理说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髡人的。但是他的家丁头目机灵,竟然给他直接把真髡带到眼前来了,现在更是要跟他去吃饭。 因为原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机会真的请到真髡,他压根儿就没有准备酒宴的,不过现在他也完全不着急。作为牙商,他非常熟悉该怎么活用手头的资源。现在他手里可是有着最紧俏的资源,真髡可是跟着自己走的,他想去哪家就去哪家,人家已经摆好了酒宴等真髡来赏脸,自己只要带着真髡过去就是给人家面子了,人家还得给自己千恩万谢的。陈力稍微想了想,当即就选了在明芳楼摆好了酒宴的那家。 在明芳楼摆酒的那家老爷也姓陈,算起来还是陈力的亲戚。平日里虽然对陈力不是很有好脸色,但是毕竟是陈姓,总还是对他有些照顾,现在有这样好的事情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当下就拉过那位陈老爷小声说了几句。那位陈老爷原本想着自己摆的酒宴怕是没戏了,情绪原本还有些低落,一听说陈力要把真髡带到自己的明芳楼去,一脸肥肉顿时绽开了笑容,忙不迭地应承了,恨不能抱着陈力亲上一口,连连称赞自己这个亲戚年少有为重情重义的,当下一路小跑在前头引路。 这陈老爷一跑,把他家手下那些家丁给郁闷到了,他来的时候可是坐的轿子,为了迎接髡人,还特地准备了两乘轿子,但是他这一高兴,把这茬给忘了,带着陈力和鲁奇就向着码头方向跑去,后面的轿夫家丁也连忙抬着空轿子跟在后面边喊边追。其他没请到髡人的商贾大户们不由得一个个垂头丧气,平时和陈家关系好的倒是还可以混到席间去没准还能拉拉关系,但是关系若是不好的,就只能望髡兴叹了。 “唉呀,你看我这脑子。”前面的陈老爷跑了差不多百来米,忽然想起了自己是坐轿子的,连忙转身看着后面莫名其妙跟着在跑的鲁奇一头大汗,连忙告罪道,“请鲁老爷见谅,陈某这一高兴,就忘了自己是坐轿子来的,来来来,请坐轿。”这时后面抬着轿子的轿夫也赶上来了,陈力在一旁也是一脸尴尬,连忙也请鲁奇上轿。 鲁奇来到新时空,倒是还真没有坐过轿子。看到眼前的轿夫把轿子向前倾斜,请他坐进去,便也欣然走了过去。一旁陈力连忙替他掀起轿帘,鲁奇这时便走进了轿子,坐了下来。轿子里面是全木结构的,屁股底下的座位也同样是木制的,只是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棉布,看来应该是用来缓冲用的。轿帘放下来之后,整个轿子里就不怎么透风了,他推了推轿子左右两侧的小窗,结果都没有推动,仔细一看,原来是向后推拉的。鲁奇轻轻推开窗子,外面的人群正在朝着肇庆方向走去,不过没什么人敢于超过自己的轿子。 随着一阵风吹来,路面上顿时尘土飞扬,幸亏是轿门上有块厚重的布帘子,不然肯定要吹自己一脸灰。他忙不迭地把侧窗给关上,但是又开始觉得气闷起来。“唉,还是有车方便。”鲁奇自言自语一声,当下掀开了轿帘。轿夫一见帘子被掀开,连忙落轿,鲁奇走下来,向后面看了看,果然不少人都跟在自己的轿子后面,他撇了撇嘴,冲着远处的侦察车招了招手,大声喊道,“把车开过来!我们开车进城!” 第四十六章 酒宴 后面的地主老财们原本就对髡人的这些奇怪的车子充满了好奇,此时看到髡人开车过来,自然是纷纷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细细看这辆真髡座驾。 侦察车和货车不同,刚才他们围上去观看的是后面送首级来的货车,但是这辆明显要轻巧得多的侦察车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车体较高,车后座顶部还有一个可以旋转270度的机枪塔,虽然说防护能力一般,但是防护一般的弓矢还是足够了的。土著们不认识机枪,但是这长长的枪管戳在外面,猜都能猜出这是一件武器了。车体布局很有意思,前面两个人,后座要更高一些,只能坐一个人。当然,让他们更有兴趣的是想要知道这车是怎么行驶的,用的是什么动力。 鲁奇也是纯粹为了炫耀,把车门打开,朝着这些地主老财招了招手,然后钻进了车内,又站在座位上,朝着所有人笑了笑,然后冲前面还在发呆的陈力说道,“陈老爷您请带路吧。”接着侦察车就在轿子的带领下向前缓缓行驶起来。 “此车果然不需牛马。”“不需牛马牵引,不知又是以何为动力呢?”“我对这些没啥兴趣,只是想知道这车要多少钱,哪儿有卖。”“就是,我也想买,这车车体不宽,只比轿子稍微宽一点,在肇庆街上走绝对没问题的。”“是啊,这样的车,不知能开多远?” 问题一大堆,但是能够回答问题的人基本上已经走掉了,大户们站在原地讨论了一阵,最后还是纷纷上马上轿,向着码头方向进发了。 官道靠近西江码头,路面逐渐拓宽,到得码头前已经宽达十五米左右了,南岸码头全都是青石板铺地,在码头上还有大约百来个力工蹲在路边等着扛活,眼巴巴的望着路上簇拥着前进的富户老爷们。 侦察车在开上码头之后速度就开始放得更慢了,原因无他,整个码头大约是建设的关系,略略有些向着江面的方向倾斜。侦察车用的可不是摩擦力大的橡胶轮胎,而是用的铁轮框外面缠绕木板或者主板的方式,摩擦系数极低,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在这样略带倾斜的码头地面打滑掉入江里——北上支队可没带起重机,要是真掉了辆侦察车到江里,那可就捞不出来了。 在队伍后面行进的货车则是在更远的地方就已经停车了,车厢里的首级已经全部由在码头上租借的大车拖运着前往码头。押运首级的官军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那些俘虏们乘乱逃跑,这些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跑了可就亏大了。 =============================分隔线============================= 鲁奇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眼睛睁开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帐篷里,再细看,还是在自己的帆布帐篷里面躺着。身上的衣服没有脱,浑身散发着一种隔夜的汗臭味以及酒味。 “来人啊!”他的话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他的嗓子几乎完全嘶哑了,说话的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去肇庆吃酒宴了吗?怎么现在躺在自己的帐篷里? 抱着一脑袋的疑问,他用力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觉得后脑有点疼。看来这武朝的酒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头太厉害了。他掀开了门帘走了出来,当他走出帐篷的时候,不由得呆住了。现在他所在的位置根本就不是肇庆,而是荒郊野外。 “我怎么了?昨晚怎么回来的?”他不由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身后传来了声音,“老爷,您起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很清脆,完全是少女的声音,让他不由得心头一跳,不是吧?不会是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像曾志刚一样摸了那个妓女的手把人家摸回来了吧?人家曾志刚好赖摸得是个小丫鬟,虽然不算漂亮,但是也不是妓女啊。自己这要是摸了个妓女回家,那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一边想着一边扭头过来一看,鲁奇不由得就舒了一口气。说话的的确是个女孩子,但是全然不似他所想的那样,这个女孩穿着一身明显有些偏大的作训服,衣服上还有两个补丁,可能是哪个特侦队员不要了的衣服吧。她头上戴着一顶便帽,从只有一点点发茬的鬓角就知道她肯定头上没有多少头发——这正是北上支队的新成员叶玉。 “有水吗?”鲁奇扯着嘶哑的嗓子说了两句,但是却发不了声,看到叶玉一脸发呆的样子,只好抬手做了个喝水的手势。 叶玉连忙点头,把背在背上的水罐递了过来。这水罐其实就是一根被锯下来的粗竹管,上面掏了一个洞而已,在用一个稍大一些的竹筒做成的杯子盖在上面。鲁奇接过来连忙倒了满满一杯水,咕咚咕咚喝掉了,这才感觉喉咙里面不像刚才火烧一般的难受了。 “嘿!我说你起来了?”旁边又有人说话了,鲁奇扭头一看,原来是刘业强。刘业强脸上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你昨天晚上还真是爽啊!” “我?”鲁奇的嗓子倒是能发出点声音来了,但是依旧很嘶哑,刘业强点了点头,“是啊,人家土著以为你疯了,天黑了也要渡河过来叫我们过去接你回来。” “我干什么了我?”鲁奇此时也是一脸懵逼,努力地回忆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些什么。他站在那里好一阵都没有想起来,不是到了地方,上三楼,一屋子都是土著商贾,然后就许多人敬酒。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还舔了舔嘴唇,“那些酒水真淡,跟甜酒似的,喝好多都不醉的。” “你还好意思说不醉,你醉得跟个上了发条的老鼠一样,到处乱跑。”刘业强不由得嗤笑了出来。 这些酒虽然度数低,可是累积起一定的数量来还是有效果的。鲁奇上桌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光拿着酒碗跟来敬酒的土著商贾们交杯换盏的来了一轮,等到要吃菜的时候又赶上肇庆的一波名妓上桌陪酒。要说起陪酒女来,这鲁奇可算是老手了,两个本地名妓一上桌,他就如同旧世界里的习惯一般上下其手。新世界的陪酒女可不是旧世界的那样,被这个真髡此般轻薄,两个名妓自然脸色不好看,借故推托直接离开了。 这个时候的鲁奇已经是开始有些微醺了,不由有些恼火,在席间大声嚷嚷说这里的陪酒女服务态度不好,口口声声要让酒店经理来这里给个解释。若要是普通人,明芳楼早就着人乱棒打出去了,但是眼前这人可是巡抚大人都要让三分的家伙,更是全肇庆商贾都趋之若鹜的真髡,真要是把这人给打将出去,恐怕就把肇庆的主要商贾给得罪死了。这人借着酒劲在明芳楼里又蹦又跳撒泼打滚,口口声声要让两个走了的陪酒女马上回来,不然就要砸了这家酒楼。 鲁奇这通闹腾把明芳楼的掌柜搞得头疼不已,最后在外面找了两个娼上来换了衣服去陪酒,两个陈老爷都在质疑会不会被鲁奇看出来,但是掌柜相当肯定地说这个真髡肯定是醉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只要上来的是女人就行。果然,醉眼朦胧的鲁奇真的没能发现陪酒女子根本就换了人,上来就是搂着又唱又跳的,打了不少碗碟不说,还摔坏了几条椅子。 闹到了最后酒足饭饱,鲁奇搂着两个陪酒女不放手,非要去唱k,这个要求弄得在场的土著都是一头雾水,他们既不知道什么叫做唱k,更不知道什么叫计程车,最后陈力只好让手下的家丁连夜过河到髡人的营地里去请人帮忙。听到了消息的刘业强带着一个突击组连夜过了江,又哄又骗地把鲁奇弄了回来,一路上又哭又闹还吐了一路,搞得接他的人脸都是绿的,到了营地后把他直接往帐篷里一丢就算完。 整件事情里所有人都算得上输家,原本雄心壮志要去破了本时空“处男”之身的鲁奇,连女人的手都没碰到就喝了个半醉,充其量也就是搂着几个女人又蹦又跳地折腾了几个小时就醉翻了,不仅预定计划没有实现,更是出尽了洋相;想着宴请真髡拉拢关系的商贾们一个个脸色铁青,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酒品如此之差,而且简直就是个好色之徒,原本打算在席间想要谈妥两个生意的想法完全落空,反而还要赔人家明芳楼的损坏,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唯一顺利的是那群俘虏和首级被送到巡抚衙门旁进行了清点,锦衣卫和武朝官兵们总共拿到了五百多两的赏金。原本拿赏金可不是件容易事,要通过一级一级的审批,不耗个十天半月的根本不可能拿到。但是他们是跟着髡人一块儿来的,巡抚府这边也就痛快地把银子给他们批了。这些人把银子拿回了营地,还送了一些过来北上支队作为酬谢,但是被刘业强谢绝了。对于北上支队而言这些银子简直是不值一提,北上支队的一辆货车上有一个大箱子,箱子里有差不多三千元的银币和五千元的金币。北上支队拿他们的银子少了不值当,多了还会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所以刘业强和阳牧秦以及蓝草讨论了一下,觉得干脆不要更加好些,也好让这群官军有“跟着元老院有肉吃”的感觉,毕竟这五百多两银子对于这些几乎从来没有拿到过充足饷银的官军与锦衣卫来说是笔天文数字。 鲁奇摇了摇头,他倒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酒面前中招,更没想到自己在喝醉了酒之后还会如此荒诞不经地大闹明芳楼,想到这里鲁奇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说我没在酒席上乱应承什么吧?” “你放心,我们去的时候你都醉成一摊烂泥了,六个人才把你抬了回来,别说应承什么,你跟个死狗似的,想应承都应承不了。”阳牧秦笑着在旁边插话道,刚才有人通报了他鲁奇醒来了,特地赶过来看看情况。 “商贸部门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们会负责的,你安心地去洗个澡吧。”说着刘业强高声喊道,“黄安!” “到!”黄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来,见是首长在召唤,连忙快步跑过来敬了个礼,“首长!黄安报到!请指示!” “没事,别这么正式,”刘业强说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带鲁元老去后面的河边洗个澡吧,记得带上肥皂。” “是!首长!”黄安说着走到鲁奇身边敬了个礼,“首长,请跟我来。” 看着黄安带着鲁奇离开,阳牧秦耸了耸肩小声说道,“烂泥糊不上墙。”“可不是吗?”刘业强一脸苦笑,“我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加到我们这里来了,不过已经他都在这里了,总不能又送回去吧?” “怎么不可以?我们上次连特侦队员都退了几个回原部队呢。”阳牧秦话声刚落,就被刘业强推了一下,“小声点,他可是元老,就算你跟我是元老,背后议论元老也不是什么好事,别说了,边走边看吧。” “对了,我们先带着他返回,你后来去哪里了?”阳牧秦好奇地问道,“搞到晚上三点多才回来,不会是怕给他请的妓女没用就给浪费了,特地加班到深夜吧?” “去你的!”刘业强笑着在阳牧秦屁股上踹了一脚,“我可没打算把第一次这么给了本时空的小姐。我跟那些在场的商人谈了下商业合作的事情。” 阳牧秦明显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后一句,反而是嘴巴大张,如同一个“o”型望着刘业强,“你还是处男?你不是都三十出头了吗?” “个人爱好,你管得着吗?”刘业强不由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倒是有点小收获,那些商人里有个经营造船厂的,我跟他谈了下合作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甚至可以通过他直接订购船体零件,具体事宜还要等元老院那边工业委员会派人过来商榷。咱们毕竟都只是作为来考察的而已,看看有没有意向罢了。好了,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阳牧秦一头雾水,刘业强指了指不远处,热气球正在开始慢慢膨胀起来,“你这么厉害,不上天还在地上干嘛呢?要发电报啦,你上去继续担任观察哨去!” 第四十七章 审讯室 “你现在就别指望用魔法了,我说……”范例顿了顿,他猛然间想不起面前这个迈德诺人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人家是个魔法师,“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韦斯兰。”韦斯兰一脸尴尬,虽然说他现在是个元老院的阶下囚,但是好歹也还是有魔法师的风度的。虽然说自己在迈德诺的海上城市里算不得呼风唤雨,但是也算得上是备受尊重的了,自己已经在这个中国人面前坐过三四回了,竟然人家还没有记住自己的名字,这不免让他冒出了一股失落感。 “哦,韦斯兰,”范例嘟哝了一句,跟记录员对视了一眼,“好的,韦斯兰,你现在在我们这里也住了有半个月了,能告诉我们你的来意了吗?” “抱歉,这是秘密,我无法告诉你,除非你带我去执委大楼。”韦斯兰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上的厚重手铐,“到了执委大楼前我就会告诉你。” “你如果不说明来意,我们怎么可能会带你去执委大楼那么重要的地方?”范例不由得也脑子跟着犯轴了,“你现在在看守所里都住了半个多月了,都不愿意把来东方港的意图说明,我觉得你只有一个意图,就是要在东方港进行恐怖袭击活动。” “什么是恐怖袭击?”韦斯兰好奇地问道,眼前这个中国人说的迈德诺语简直顺溜得跟母语一般,如果不是对方完全就是一张中国人面孔,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个迈德诺人了。不过他说的话虽然都是迈德诺语,从里面的单词能够准确地感觉到,但韦斯兰却无法理解里面的许多词语。 “就是说准备在东方港进行破坏活动。”范例说着用铅笔轻轻地在自己的记录本上轻轻地点了点。“我想你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吧?” 韦斯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很肯定地说道,“是的。” 这个范例原本就猜得八九不离十的答案从韦斯兰口里说出来,反而让范例愣住了,不由得又问了一次,“你是真的来搞破坏的?” “没错,我是来搞破坏的。”韦斯兰点了点头,“有人向西大洋城捐赠了一笔数额庞大的金币,想要让魔法学院派遣法师团对东方港进行攻击,所以我就来了。” “法师团?”范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听说过这个韦斯兰被捕时的事迹,在三个警察围攻下游刃有余,连碰都碰不到他身上。警察手里的手枪也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热变红,掉落地上后子弹还发生了爆燃,如果不是碰巧飞出来的子弹打中了韦斯兰的小腿,只怕当时在场的几个警察都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跑掉。这个法师显露出的这手绝活让人颇为不可思议,这还只是一个魔法师,如果真来一个法师团,在东方港里突然动起手来,保不齐东方港就得吃个大亏。 “是的,法师团,”韦斯兰倒是没注意面前这个中国人的脸色变化,面前有个聚光灯照着他的脸,虽然光线不像第一次时那么强,但是也照样把他眼睛晃得看不太清楚,他只好继续说道,“法师团是西大洋城的魔法学院里精英法师团的简称,一般都是非常熟悉元素魔法的。” “那么你们的法师团都来了吗?”范例的语气有点急促,从警察总部把这个案件移交给反间谍处以来他对这个“魔法师”就进行了好几次审讯,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进展,今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家伙突然间就有了说话的意愿。“你是来这里当先锋的吗?是打算用传讯术把这里的情况传出去吗?” “差不多,”韦斯兰点了点头,“不过我传不出去,因为我没有纸,必须要有纸或者布一类用以承载讯息的东西才能使用传讯术。”说完还苦笑了一下。 韦斯兰这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要知道魔法师在修习魔法的时候有着许许多多的要求,尤其是清心寡欲什么的,就连吃东西也要选择素食,至于抽烟喝酒什么的事情就别提了,简直是碰都不能碰。但是自从被抓了之后,他的生活却是见到了一片新奇的曙光——他的小腿受伤的当天,就有人对他的伤口进行了医治,医治后伤口恢复的效果非常明显,仅仅五天小腿上的伤口就好了大半,现在竟然已经全好了。 他见过这种类型的伤,伤口的愈合往往要首先经历肿胀,然后再经历化脓,最后发烧,等发烧结束后,伤口才会愈合,他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伤口没有两个月绝对好不起来,但是在中国人神奇的医术面前伤口愈合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这让他原本准备来进行破坏的想法减少了不少,反而让他好奇起中国人的医术来了。 迈德诺人并不是没有医术,但是本时空的迈德诺人和旧世界的欧洲人不同,他们的医术主要还是停留在草药和放血上。旧世界的西医基础是从解剖尸体开始的,而迈德诺人却缺乏其中最重要的要素——尸体。海上城市空间可谓是少之又少,必须是城市总督才有资格居住在城市里最底下的豪华套间里,至于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往往一个家庭也就是巴掌大的小船舱。如果有人死了,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抛入海里,让大海把尸体带走。缺乏尸体解剖,也就让迈德诺人对于病理研究的步伐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现在他们的医学水平跟元老院的医学水平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你们传讯术的施法必须工具?”范例好奇地问道,“难道不是保密的吗?” “是保密的,但是我现在不想保密了,我想跟你们谈谈条件。”韦斯兰又动了动手铐,手铐依旧厚重,他还是有点提不起来。 “谈条件?”范例再次好奇起来,“你有什么筹码可以和我谈条件?另外,除非是你愿意为我们培训出几个魔法师出来,否则就没什么可说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韦斯兰说着动了动双手,只听到哗啦一声,手腕上的手铐应声而碎。 范例惊得往后一跳,伸手就去掏枪,就听得韦斯兰嘀嘀咕咕地念了一句咒语,一阵淡雾在他的身边开始出现。接着又是几声咒语,韦斯兰朝着范例一指,他手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忽然变得滚烫。情急之下他低头一看,皮套里的枪柄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皮套和枪柄护木都在向外散发着清烟。他连忙把腰带都一起解了下来丢到了一旁,身边的记录员手里也是有手枪的,但是此时也是一般无二地变得通红,随着啪嗒一声响,手枪也掉落在了地上。 “我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逃脱的,只是我来到这里之后,不忍心发动破坏而已。”说着韦斯兰朝着审讯椅一指,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椅子上迅速的结上了一层白霜。 “冷冻术?”范例的注意力被这个法术吸引了,全然忘记了现在还处在危险之间,好奇地问道,“这是冰冻术吗?” “我们管这个叫冰冻术,不过你说是冷冻也没错。”韦斯兰说着又朝着审讯椅虚空一指,范例和记录员清晰地看到了空气的光影中似乎有什么朝着结了白霜的椅子飞了过去。随着“叮”的一声脆响,整张审讯椅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堆废铁。 “不错,不错!”范例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拍了拍巴掌道,“看来你的冷冻术控制得很厉害啊,得是零下两百度才能让铁变得这么脆,同时还能够控制风来击打椅子,很不错!果然是魔法师啊。”范例说话间透着一股兴奋,似乎是看到了新大陆一般的感觉。 韦斯兰不由得一愣,什么是零下两百度?为什么刚才自己的控风术明明是肉眼不可见,怎么人家偏偏全都能叫上号?难道这人懂得法术?想到这里,他朝空中挥了挥手,口中喊道,“驱散!”然后朝着范例的方向走了过来。那个记录员脸色发白,满脸都是惶恐之色,说实话,第一次见到这种元素法术施展出来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但是他身边的范例却兴奋得满脸通红,走上前来。 韦斯兰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连忙抬手,范例两手一摊道,“没事,我没有恶意。”说着又挥了挥自己的双手继续说道,“不是,我不是说没恶意,只是,嗨,我是说我想看看凳子的碎片。” 韦斯兰愣了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魔法学院的高材生根本就没有受过这些跟人打交道的教育。听到范例的话,他向着身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的时间里,范例向前猛扑过来,直接整个人猛撞在韦斯兰的身上。韦斯兰身高不过一米七八,身材瘦弱得几乎能和一张纸相比,而范例身高有差不多一米八,身材原本就有些微胖,自从担任了反间谍处的负责人之后被沈彬提溜着去参加了长达一个月的训练,现在擒拿格斗虽然说比不得北纬这些专业的,但是对付普通人是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 韦斯兰还在发懵,就已经被直接撞飞了,他感觉自己好像上次控风术失败打飞自己时的情形一般,被直接顶到了身后的墙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他的后脑重重地撞在墙上,眼前一阵金星飞舞,胸前又被体重差不多一百八的范例给直接撞了个结实,胸口一阵气闷,险些背过气去。还没等他喘过气来,范例麻利地把他转过身来双手反扣着把他再次撞在墙上。 “跟老子玩这手?”范例有些恼羞成怒,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搞这些东西,威胁元老安全,一边说着他一边摸自己腰间,才发现手铐已经随着皮带一起丢在了地上,不由得更是一阵恼火,直接就在韦斯兰的膝盖弯里踹了一脚,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也冲了进来,“首长,没事吧?” “没事,把手铐给我。”范例伸手接过警察递过来的手铐直接就给韦斯兰上了个背铐,把他疼得一阵龇牙咧嘴的。范例可管不得这么多,这个魔法师未免也太危险了,刚才的冰冻术直接把铁凳子都给干掉了,他手腕上之前的手铐应该也是法术给弄掉的,如果他的目标是自己,刚才岂不是直接就变成冰雕了?真是不堪设想啊。 “啊啊啊——疼!轻点轻点!”韦斯兰连忙一阵叫喊,“我也是没有恶意的!真的没有——啊——没有恶意的!” 范例手下稍微松了松,冲着他叫道,“没恶意?还说没恶意?”话音未落,就听得“砰”的一声枪响,只见屋子另一角的地上清烟腾起,接着又是“砰砰砰砰”几声枪响,原来是枪里装填的子弹因为受热而直接发火了,子弹打在审讯桌和墙上噼噼啪啪直响,把屋内一群人都惊得一身冷汗。范例不由有些气急败坏地在韦斯兰屁股上踢了一脚,“竟然说没恶意!你这是要杀了我们!”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的!”韦斯兰双手被靠在后面,原本就没什么平衡,现在屁股上又给踢了一脚,不由得直接脸朝下拍在了地板上,也顾不得嘴里进了沙子,继续叫道,“我要是要杀了你们,可以直接用冰冻术直接把你们都冻死,我用的是不会导致人体受伤的控火术对付你们的武器,让你们拿不稳丢掉而已,你们的武器自己击发的不能怪我啊!” 范例愣了愣,似乎他说的也的确没什么错,便把他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让他站好,“那你为什么要这么闹一出?”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是有办法逃出去的,你们的牢门和栏杆都是用的铁,控火术或者冰冻术都可以把它们打开的,我没有逃主要是想要在你们这里学习——”说到这里,韦斯兰顿了顿,过了一小会儿继续说道,“学习你们的法术。” 第四十八章 争执的执委会 “那不就是个魔法师吗?还要在我们这里学习我们的‘法术’?”杜彦德一脸懵逼望着范例,范例无奈地耸了耸肩,“是的,他是这么说的。” “可我们有什么法术?”孙文彬挠了挠脸上,好奇地问道,“人家不是都可以远程点火加上让空气中结冰吗?干嘛还要跟我们学法术?况且我们还没有法术。” “这大概就是你有神功我有科学吧,魔法的确能够作出让我们想不透并且超出自然规律的事情来,但是科学在自然界魔法之外的碾压性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他现在已经见识到我们在科学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了,因此有想要向我们学习科学方面的想法也是正常的。”旁边杨铭焕笑了起来,范例在旁边笑着点了点头,“他说的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那不可能啊,”杜彦德摇了摇头,“我们的东西连许多归化民都不能传授,怎么能够教给我们的敌人?更何况这个魔法师还是特地来东方港进行破坏活动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能把我们的科技传授给他们。”杨铭焕表示了同意,站起身来舒展下,伸了个懒腰。“这事情不用做表决了吧?” “应该不用了,但是最好还是打个电话给张元还有肖竞,”孙文彬说着朝望过来的杜彦德耸了耸肩道,“他们总得要有知情权吧,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我们代表了吧。” “这倒是没错,”杜彦德说道,“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吧?” “怎么?你改主意了?”孙文彬眼睛一瞪,“难不成你还想真的给来偷师的迈德诺人专门搞个培训班?让他们学好了我们的技术然后来跟咱们做对?”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咱们的合伙人计划既然能够和武朝土著合作,为什么就不能和迈德诺人合作呢?”杜彦德摸了摸下巴,“你想,最起码迈德诺人在海上的力量还是足够的,至少能够把低级材料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就算是几天前的台风,也还是有两条迈德诺商船靠港的。”说着杜彦德在桌上平摊的地图上点了点继续说道,“武朝虽然说起来和我们是同文同种,但是武朝官僚腐败,百姓困苦,文化知识程度很低,如果要推行合伙人计划的话,势必要很长时间才能形成生产力。” “这事情我不赞同!”随着门被推开,三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张元、肖竞和禹沙。“执委会做这么重大的决定也不叫我们?”张元有些气呼呼地往座位上一坐,不过座位还是和以往一样是脚缺了一截的,身体向着侧面一歪险些滑倒。 “没有,我们这不是在讨论吗?”杜彦德连忙解释道,“执委会要作出决议是必须要所有执委都要知情并且作出表决才行,除非是因故不能到场的,委托其他执委代为投票。我们只是在这里讨论罢了,没有作决议。” “我说这事情还有什么好讨论的?”肖竞扶了扶自己的凳子,确定没有歪歪斜斜的,然后好好坐了上去,“事情的议题我们也有一些了解,麻烦范例同志给我们重新介绍一下吧。” 范例点了点头,然后把不久前在审讯室里发生的事情以及韦斯兰的话重新叙述了一遍。“就是这样,那个魔法师觉得我们东方港的科技更加有吸引力,想要向我们学习科学。” “他自己已经有堪称bug的魔法了,还要向我们学习科学知识?有什么意义?”张元说着端起了茶杯,不过由于他们之前没到,所以茶杯里是空的,他说着站起身来端着茶杯踱到门口打开门,把茶杯递出去交给外面站着的服务员说道,“帮我倒杯茶。” 这倒不是执委的特权,基本上所有的元老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徒弟,本时空的徒弟们想要学本事可不是随便拜个师就能学到的。一般来说本时空的徒弟基本上就是师傅的免费长工,一年到头也拿不到几个铜板,只有过年才准回家。而且想要真的学本事,就得给师傅进贡好东西,或者把师傅服侍好了,不然师傅有东西也不教你,甚至在你自己琢磨的时候还要给你添加障碍。 但是元老的徒弟们却全然不同,元老们压根儿就没有藏私的想法——开玩笑,早一点教会徒弟了,自己就能更轻松一点儿,尤其是现在东方港这种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情况下,早一天教会徒弟,负责的元老就能多一个人来分担自己的任务,因此巴不得徒弟有问题来问自己,早点让徒弟能够单飞。 体会到了“新世界”好处的归化民们对元老们充满了感激,学徒们和他们的家人经常会来到工作场所来给元老们帮忙。当然,那些技术性比较强的工作他们自然做不了,因此他们就担负了端茶送水和搞卫生方面的工作——当然也是发工资的,整个东方港的归化民里没有白吃饭的,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的责任,也能够根据自己所做的工作多少获得相应的工资。 “这样的啊,”肖竞坐在那里想了想,“其实按道理说这样的魔法师抓住后应该尽早枪毙,免得他有逃跑的机会。” 范例耸了耸肩道,“枪毙实在有些过了,你看,人家虽然说有一定的威胁性,但是人家根本就没有逃,而且也的确没有攻击我们。” “那没准是因为他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博得你的同情,”肖竞朝着范例两手一摊道,“而且现在看来你似乎对他还有一丝同情了。” “也许,”范例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直接驳回吗?” “这事情是国家安全部门来进行处理的,”张元接过外面的服务员递过来的茶杯,但是滚烫的杯沿让他有点抓不住,连忙快步跑到桌前把杯子放在桌上。“不过我说,咱们其实有的工业是可以扩散出去的,那种技术性要求不高的底层工作,就好像合伙人计划一样,同样可以扩散到亚宁人那里去的。” “亚宁人?这里有亚宁人什么事情?”杜彦德倒是一头雾水,张元指了指他刚才放在桌面上的杯子,“你瞧瞧,这个,”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刚才坐上去还歪了歪的凳子,“还有这个,还有整个执委大楼里的所有家具和生活办公用品,哪一样不是破败不堪的?” “破败不堪倒不至于啦。”肖竞在旁边笑了起来,“不过是些生产出来的残次品,如果是直接销毁未免太可惜了,所以就都搬到执委大楼来了。” “是啊,”张元说话的声音有些高了,“我们是执委哦!别搞错了!执委!要是搁到旧世界,我们就是国家领导人,搁到新世界,我们就是皇帝哦。” “你这个思想要不得哦,”杨铭焕在一旁幽幽地说道,“我们是元老院,所有权力都是元老们授予的,我们要是把自己当成皇帝,那跟凯撒有什么分别了?难道要跨越卢比孔河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元立刻声音就低了八度,“我不是说要作乱,我是说,你看看我们自己用的这些东西,你看看,都是些垃圾,没错,就是垃圾,残次品!以前在老执委大楼的时候这样的垃圾也就凑合着用了,这次搬家我原以为可以摆脱这些残次品了,结果你们给我又搬了过来!” “节约闹革命嘛。”肖竞在旁边不以为然地说道,张元摇了摇头,“节约不是这样节约的,身为这个国家的领导阶层,我们自己竟然在用残次品!”说着他两手一摊朝着在座的其他几个执委和元老耸了耸肩说道,“这简直就是在开国际玩笑!说真的,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到执委大楼来值班,就是因为每天坐在破椅子上,靠着破桌子,用着破茶杯,我心里不舒服!”边说话他边拿起桌上自己的茶杯。 “你们看看!你看!”说着张元把茶杯端了起来让所有的人看看那个豁了口的茶杯。“这样的产品是我们在早期的工业试生产时生产出来的残次品,人家商人都知道不要这样的产品,偏偏我们这些执委还不得不继续用这些残次品,要我说这样的残次品就应该换掉!” “换掉你出钱?”孙文彬撇嘴笑了笑,话音未落张元却把茶杯放在了桌上,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别让我每天都坐在垃圾堆里,我出钱就出钱!反正这也要不了多少钱!你们自己算算!让计委核算下,就这些桌椅板凳茶杯什么东西的,能要多少钱?咱们元老院有钱!同志们!真的有钱!但是却连把执委大楼里的破烂都换成好产品的预算都没有了吗?同志们!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们执委的办公室尚且是个垃圾堆,谁又能相信我们真的能够治理好一个国家?” “这事情要报请计委审批的,然后要财政部门审批,然后……”杜彦德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张元打断了。“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们有钱,东方港在他们眼里简直是富得流油,我们养得起几万人的城市,能够制造出如此众多的产品,让他们泪流满面地来抢购,甚至于要在商贸部门口为了争货打破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肖竞被张元那发散性思维闹得头都晕了,“麻烦你把自己的主张说明白成吗?” “嗯,好的,”张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应该把一些产品的生产适当地扩散出去,例如说桌椅板凳,”说着举了举手里的茶杯,“还有茶杯这些东西。” “不好吧?”杨铭焕呆了呆,“我记得瓷器那东西可是让海商们赚了好几百年的钱,一直到1712年法国传教士殷弘绪在景德镇潜伏七年这才打探到了瓷器的秘密。我们如果就这么把瓷器知识扩散出去了,第一个要找我们拼命的肯定是武朝。” “没错,武朝是瓷器的主要出口国,扩散瓷器生产工艺是绝对不行的。”禹沙在一旁坐着说道,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在不平整的凳子上一前一后地挪动着屁股,发出咚咚声。“其实要是说需要瓷器的话,我们可以不用自己生产,向武朝采购就行了。” “可是武朝没有我们需要的瓷器样式啊,他们只生产碗碟勺子什么的,我们要的带把的马克杯他们没有啊。”一旁的范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杜彦德眼前一亮,“还别说,没准还真可以向武朝订购,”说着他望向杨铭焕道,“还记得以前我们从明州黄家寨那里拿回旧世界的瓷器吗?那些我们找人去看过,是传说中的克拉克瓷,就是根据西方人喜爱的样式订制的。他们能够订制,我们也同样能够订制,只要肯出钱,就算让他们造飞机大炮也不是没办法实现的。所以我觉得禹沙说的方案是可以考虑的,直接向武朝订购一批瓷器看看吧。” “但是我说的不是瓷器啊!同志们,不要跑题好吗?”张元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我说的是要把一部分生产工艺扩散出去,让亚宁人醉心于制造更好的东西,从而让迈德诺人成为真正的海上马车夫,不至于每天都在算计我们!” “你以为他们当了海上马车夫就能够不算计我们了?”孙文彬摆了摆手,“你真是图样图森破,一旦有了充足的货源,建立起了庞大的海上航运航线,他们想要做的肯定就是制霸航线,取得专营权。这个时代就是标准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而已,没有旧世界的那种世界贸易体系的。技术扩散只能让迈德诺人更早接触到要命的科技,到了那时候,他们就会更早与我们开战,而且威胁也远比现在要更强。” “好了,”杨铭焕打断了所有人的争论,“我说的话,合伙人计划已经足够包揽我们现阶段生产力不足的缺漏,我们这时候已经有了几家确定与我们进行合伙人计划的本地土著,并且也交了保证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了,我们的科技不能向迈德诺或者亚宁人的方面进行扩散,而且我觉得应该要对迈德诺籍归化民都要设定保密级别。” 第四十九章 意外 “那么你想过没有?”张元有些不屑地说道,“合伙人计划是让我们和武朝人进行合作经营,但是你能保证不会有迈德诺人在暗地里参股?” 会议室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时不时因为挪动屁股引发的凳子声。过了一阵,孙文彬有些试探地说道,“这个应该不会吧?谁会把这种赚钱买卖往外推?让迈德诺人参股进来,岂不是多一个人分钱?” “说是这么说,”张元拿起那个歪茶杯喝了一口茶,“但是明州城那么大,里面有那么多势力的代理人,谁知道和我们合作的人是不是迈德诺的代理人?就算不是迈德诺人的代理人,如果有人向他们购买资料偷学技术,也许上面的老板能防住,但是下面的工人谁能抵抗得住?” “也是,”杜彦德点了点头,“但是我们现在主要采购的是用于组装成品的零件,不在明州这些大城市里设立组装厂,应该不至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吧?” “这事情就有些一厢情愿了啊,”杨铭焕说道,“组装成品的零件规格尺寸都是一定的,在哪里生产不是生产呢?如果不在大城市设立组装厂,那么该把组装厂设置在哪里?难道千里迢迢从海上运回到东方港来进行组装吗?这还不得给玩死?” “就是,”禹沙连忙表态,“这不行,要知道东方港的吞吐量很低的,光是现在运载原材料的船就能把整个港口都堵住。要我说,如果真的搞合伙人计划,必须要把组装厂放在产地附近,构建起本地的产业链来,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可持续发展空间。” “我们还有陆路啊,通过陆路也可以运输零件啊。”肖竞说道,不过张元马上就笑了起来,“你别开玩笑了,我们的计划里船厂的组装船材这些都是要在外面进行生产的,那么大件的东西怎么通过陆路送过来?就算是通过海运也是相当复杂的事情呢!再说你们看看我们东方港现在所处的位置。”说着张元点了点地图上东方港的点。 “东方港的位置直接就是海边啊!一旦遭到海上的攻击,就会受到很大的损失,台风也是一样……” 孙文彬摇了摇头,“台风面前三四十公里的距离根本没差别,你总不至于想要把首都迁到安南内陆去吧?” “那倒不至于,这两次台风的效果你们也看到了,这两次的台风级别可算是很低的了,按照旧世界的习惯也不过是六级和七级左右的台风而已,但是在很多地方造成了海水倒灌,且不说海港区里码头直接被水淹,就连贸易区滨海路附近的商铺也被淹了很大一片区域。”张元在地图上画了画,但是这地图上什么都没有表示出来。“况且要说起来东方港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海港,她缺乏避风条件,两次不大的台风就把东方港整个地吹了个遍,海港里的船只基本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损失。” “至少雪风号没受伤,”杜彦德笑了一下,但是马上被张元打断了,“别闹,雪风号是因为船体轻,有了台风报警后就直接拖上岸了,不然的话没准会直接被海潮卷走的。” “不过这的确是个问题,”杨铭焕点了点头,“海港限制了我们在接下来的发展,海军已经派人南下检查过了占城港,占城港的港口还算可以,但是也缺乏避风条件,而且港口内水道太浅,我们准备建造的大型军舰和商船可能会容易搁浅。” “那怎么办?没有足够好的避风港的话我们的船只在台风天里就肯定会有损失。”孙文彬有点着急,“要知道我们农场的农作物这次台风损失挺大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输入,很可能无法满足东方港的需要啊!” “不过海军提出了一个比较好的地点,但是位置有点尴尬。”杨铭焕说着迟疑了一下,“就是文山港。” “文山港?”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文山港不是还在伪安南政府手里吗?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们去进攻文山港?” “我们是执委会,我们只要决定打哪里,剩下的事情就是参联会进行安排的了。”杨铭焕说着耸了耸肩,“另外我交个底,任雪峰前几天交了份报告上来,”说着他把一份文件夹丢在桌上,杜彦德连忙伸手拿过来打开看了起来,杨铭焕继续说道,“南岸军的败军有一部分已经回到了界镇,根据情报人员收集的信息,这些败军大约只剩下一千多两千不到的残军,已经完全没有了建制,毫无军容可言,全然就是一群叫花子一般。”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叫花子。”杜彦德端着文件夹一边看一边评论道,“这次被迎头痛击打败的是安南政府最后一支可战之军,在沙巴克保卫战中,我们给南岸军造成了近万的伤亡,前后还抓获了几千名俘虏。要知道这些南岸军的士兵可是安南军队中最有战斗力的,失去了他们的南岸军纯粹是个空壳,即便是全部逃回界镇,也是失去了守卫国门的能力的,而作为南北安南屏障的界河枢纽界镇现在也全然没有了防卫力量,完全就是向北安南敞开了大门。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北安南必定接下来会有所行动。” =============================分隔线============================= 明亮的大厅里摆着一张长桌,长桌的一边凳子上坐着一个迈德诺军官,他上身披着骑兵胸甲,原本戴在头上的青铜头盔被凌乱地摆在桌角,桌上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散乱在桌面上。这间房间原本是南岸军统帅赵喜敏的“指挥室”,往常都是他在这张桌子后面对南岸军的军务进行指挥的。不过现在这间房已经不姓赵了,现在成了迈德诺龙骑兵指挥官罗素的指挥室。 罗素如今带着迈德诺人的陆战部队鹊巢鸠佔,不仅完全接管了界镇,就连附近几个屯垦点都已经被他带人占了过来。在占据屯垦点的过程中他才知道赵喜敏和阮伟不仅带走了计划中预定的六万人,把其他军营中绝大多数的兵都带走了,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在界镇。不过当时的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中国人的厉害他是颇有耳闻的,虽然说六万人打赢中国人有点不太好说,但是现在可是十万人啊!十万人还搞不定只有两三万夹杂着老弱病残的中国人,那简直就不用活了。 但是面前这个小百户一脸煞白的样子却打破了他想象中的肥皂泡——十万南岸军竟然在进攻中国人的一座小堡垒的过程中惨遭失败,在城堡的猛烈火力下死伤至少六万人,还有数万人被俘,只有面前这个小百户带了几百人逃脱,路上又收拢了好几百其他方向溃逃下来的南岸军败卒这才逃回到界镇来。他们的人数一开始最多的时候倒也到过三千多人,其中还遇到一个千户官。但是因为他们一路上烧杀抢掠东进,这次败退回来的时候许多人身上带伤,更多的人连兵器也丢失了,因此回来的路上遭到了各地的民壮和土匪的沿途堵截和袭扰。千户官七天前就已经在袭扰中被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羽箭射中而死,伤兵尽数抛弃路边,只有走得动的人才跟上了队伍。这两千多人沿着官道向西而来,沿途遇到弱势的村镇就抢掠,要是强悍点的村镇就乞讨,几百里的路上饿死病死几百人,最后回到界镇之时已经只剩下了一千四五百人了。 这残酷的事实让罗素目瞪口呆冷汗淋漓,他知道中国人的力量强悍,但是却丝毫没能想到他们的力量会有这么强。南岸军可是十万人啊!就算是刨去辅兵的六万,也至少有四万左右能够投入战斗的军队啊。南岸军拔营出发的那天他也看到了,在界镇前面的道路上整整走了一天都还没走完,他们携带的物资兵器堆积如山,尤其是还有专门制造攻城武器的工匠。这样强的一支军队竟然在中国人的堡垒前败下阵来,还死伤数万人! “那中国人的损失有多少?”罗素脸色铁青地问道,旁边的翻译连忙把他的话翻译成安南话。 那个小百户站在门口正觉得腿脚发软呢,听到这个迈德诺人说话,连忙答道,“我南岸军坚持战斗,曾经一度占领堡垒,但是后来阮逆之军队使出妖法,让我军勇士入城者就立刻倒地毙命,这才让我军元气大伤,死伤惨重的。”其实在战斗的时候这个百户只是在后方负责督造攻城武器的而已,前面怎么败的他全然不知情,只是看到前面大群的溃兵涌过来,连忙就夺了一匹马带头跑掉了。至于“城头妖风”的传闻他也只是听前线败退下来的人说的,是真是假他自己全不知情,只是纯粹的人云亦云罢了。 “还有妖法?”罗素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他盯着面前的这个百户继续问道,“你看到了他们施法的过程吗?” “没有,”百户连忙老老实实说道,“小人随着大军开进到了占城港附近,就看到天色大变,狂风暴雨席卷我军,天空都被乌云所遮盖,战场之上昏暗不已,什么都看不到。” “那么中国人到底是怎么把你们几万人打死在占城港的?”罗素很在意这个问题,因为他们迟早是要跟中国人对阵的,如果中国人使出了妖法,自己如果不了解就肯定要吃亏。 “中国人就是放火铳,还有开炮。”翻译刚刚把百户的这句话翻译过来,罗素就差点跳了起来,“放火铳和火炮就打死了你们几万人?那中国人到底有多少人?”罗素自己就是玩火器的老手,滑膛火枪的射程近他是非常清楚的,要知道武朝人的三眼铳这种大炮仗射程不过只有三十尺,就算是长身管的鸟铳射程也不过八十尺而已。他也在顺化陷落的时候从禁军手里收缴上来几支号称是中国人卖给公主新军的“元老院步枪”,而且还进行了试射,这些元老院步枪虽然射程可以到得接近三百尺,但是装填速度和自己龙骑兵使用的火枪也快不到哪儿去。 就算面前这个百户说的是真的,那么中国人需要多少支元老院步枪才能面对数万人的冲锋而不落下风?他心里嘀咕了一阵,得出了个结论,想要用亚宁火枪在战场上打死六万人,那么中国人的火枪手一定要超过十万人。即便是中国人的步枪射程远精度高,也至少要在八万人左右才能对南岸军的兵力形成碾压。但是八万人?还是八万军队,中国人有吗?更何况面前这个百户说的还只是个小堡垒,一个小堡垒里就算是八千人都住不下,就别提八万人了。 正想继续问下去,忽然见一个迈德诺传令兵快步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在前院的门槛上绊了一跤。这个传令兵也顾不得样子难看,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他的面前,慌慌张张地说道,“将军!将军!” 罗素心头烦燥,直接一脚踹在了这个传令兵的膝盖上,让他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有话好好说,这么惊慌失措的像什么?你还是军人吗?” “对不起!将军阁下!”传令兵被踹了一脚,但是膝盖上是有保护关节的盔甲的,倒也没什么事情,他连忙道歉,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将军!大事不好,界河对面出现大量人群,其中还有不少人抬着船只,应该是要渡河!” “什么?”罗素有如晴天霹雳,差点没蹦起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这个传令兵的脖子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传令兵被罗素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却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将军,北岸的安南人应该是要准备渡河了!” 罗素这下确定了,冲到了长桌前,在上面翻找起地图起来,但是这急匆匆的如何找寻得到?不由得怒气无处发泄,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冲着一旁有些紧张的勤务兵喊道,“给我把界河到界镇的地图找出来!然后送到城墙上来!”说着他从旁边墙上取下了挂在上面的望远镜,对着大门口急匆匆地走去。 第五十章 渡河 当罗素赶到城墙上的时候,城墙上早已站满了迈德诺的龙骑兵,他们一个个紧张地扶着城垛,望着远处河岸上的情况。远处的界河北岸上密密麻麻地聚集着大量的人,其中有不少骑马的人在人群的后面冲来冲去,还有许多人头顶着小船在向着河面行进着。 罗素连忙举起望远镜向着远处看去,河面上已经有好几条小船在河面上划动起来了,许多士兵簇拥在船上,船在湍急的河面上晃动着,有的船上人挤得太多已经翻了,不少的人头在河面上载沉载浮,两条船底朝天地漂在河面上。北岸边还有更多的人已经把船放在河面上,蜂拥的人群正在朝着船只涌去。 “快让开!快让开!”随着一阵呼喊声,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跳让开来,一个传令兵手里端着地图跑了上来,到得罗素身边,把地图双手递给罗素,“将军!地图已经送来了!” 士兵们现在都穿着短裤和裁掉了衣袖的麻布上衣,即便是如此,还是一个个大汗淋漓,天上的太阳照射下发热自然是一个原因,而面前正在汹涌而来的敌人也同样是让他们出汗的原因。 “所有人返回营房集合,准备战斗!”罗素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发出了命令。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安南人的战争吗?”“就是,要我们为安南人打仗吗?”“没错,安南人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士兵们的窃窃私语嗡的一下子充斥了罗素的耳朵。事实上罗素怎么可能不知道眼下这是安南人的战争?然而他更清楚眼下界镇已经不再是安南人的地盘,而是迈德诺的界镇了。 不过罗素不可能把原因跟手下人慢慢解释,他只是大吼一声,“所有人归营!准备战斗!” 听到了命令的传令兵连忙快步下了城墙,骑马朝着军营方向绝尘而去。看到了罗素铁青的脸,手下的士兵们自然知道他不是闹着玩的,更清楚不遵守命令的下场,连忙都急匆匆地下了城墙朝着军营方向跑去了。 集合鼓急促地在军营中响了起来,城内各处的房子里都涌出了迈德诺的步兵和龙骑兵,手中提着火枪和衣甲,有的甚至还提着衣裤,半裸着身子边穿衣服边走。他们身后的许多房间里都伸出女人的脑袋朝着他们招手,不过这些士兵完全来不及道别了,三通鼓不到的就是死,谁也不敢为了道别把小命送上。 “通知所有部队,在城外集合,准备作战。”罗素身后已经逐渐围拢了好几个传令兵,他们都是刚刚披挂好赶来的,一个个脸上满是大汗,狐臭味随着微风阵阵袭来,让罗素都有些感觉不快了。 “让火枪中队开过去,先堵住河岸。”罗素一边看着由两个勤务兵端着的不久前才绘制出来的地图一边下达着命令。 旁边的参谋人员连忙说道,“将军,不能这样吧?火枪中队使用的都是火器,让他们在最前面未免太靠近水了,万一被打湿了火药,岂不是无法发射了?”“就是,让他们后一点,在码头旁边就可以了,敌人反正也必须要占领码头才能登岸吧?”“是的,将军,不妨让斧枪中队先上前劈杀,安南人的战斗能力都不怎么行的,只要让斧枪中队往上一冲,肯定就直接把他们吓跑了。” “到底你们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罗素满脸都是怒火,冲着这些参谋人员大声吼道,“到底听谁的?你们要是觉得自己能够指挥这场战斗,你们来指挥。”说着罗素把望远镜往地上狠狠一甩,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黄铜制的望远镜镜筒被摔得瘪了一块,镜片也碎成了好几块。 参谋人员连忙不再说话了,一个传令兵连忙下了城墙去传令去了,罗素依旧满心是怒火,转过身来望着远处的河流,不过望远镜已经摔了,无法看清远处的情形了。 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罗素转头看去,从远处正开来一队队的火枪手,他们身上穿着棉甲,头上带着铜盔,铜盔上还插着羽毛,正沿着街道快步跑过去。火枪手们穿越了城墙,沿着道路朝着远处的河边码头跑去。从界镇到界河码头的距离大约是一公里左右,他们身上背着弹药包,披着厚棉甲,头戴铜盔,一个个热得苦不堪言,汗水简直如同下雨一般地流淌着,不少人眼睛进了汗水看不清道路,但是两手又都拿着武器,根本就没办法擦去脸上的汗水,稍有迟缓,身边的军官就骑着马冲过来冲着他们大吼大叫。 界河的河面在界镇附近是相当宽的,达到了一百六七十米,因此河水的流速在这里相对要缓一些,河面上的士兵们快速地划动着船桨,没有桨的士兵们则用手里的武器划水,争取让船在水里能够行驶得更快一些。船上的士兵们一个个也是心头狂跳,面前的可是传闻非常有战斗力的迈德诺人,自己这可是要和迈德诺人拼杀了。 北岸上密密麻麻地站着好几千安南兵士,他们的身后是北朝的军队统领,这个统领大约有五十岁上下,满脸横肉,嘴边山羊须随着微风微微抖动着,他身边站着三四十个军官模样的人。那群军官的样子远比他还要紧张,有人凑过来低声问道,“将军,此时若要撤军还来得及,若要是还晚点等到他们和迈德诺人交上手了,再撤军就来不及了。” “怕什么?”这将军一杆长枪放置在马鞍边的挂架上,摸着胡子笑道,“迈德诺人也不是四目两口三头六臂,有何可怕?无非是火器犀利点罢了,若要说起对付火器,你赵喜敏难道还不熟悉吗?你既然对迈德诺人如此有着深仇大恨,难道就不想看到你的手下击溃迈德诺人的城防?夺回自己的界镇?” 旁边说话的人正是赵喜敏,说起赵喜敏,现在可谓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回想起一个月前他还是威风凛凛带着十万大军进剿阮逆的一方大将,结果在占城港面前被阮逆手下的中国兵一通迎头痛击,打得死伤惨重。原本都已经夺取了沙巴克的木城了,结果偏偏莫名其妙地晕倒了一群人。这情形吓到了自己前面的手下,一通乱喊闹鬼施妖法了,弄得全军溃逃。他到还是比较好的,带着六千多亲兵直接在战场还没有溃退到的时候就跑掉了,不像阮伟那般被溃兵堵了个结实,根本就无处可逃,听说还被阮逆给俘虏了。 逃离了占城港的赵喜敏一时间也是满心悲愤而迷茫,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回界镇吧?他当时还有十万大军,都没能顶住迈德诺人的压力而不得不离开东进,现在手下即便是收拢了溃军也不过一万多人,回去界镇的话,全然无法威胁到迈德诺人的军队。更何况自己战败这事情的黑锅肯定要有人来背,阮伟没在的情况下肯定就只能让自己扛了。就以当时自己宣誓效忠新皇却丝毫不提赏赐的态度,顺化对自己这败军之将肯定是要严惩不贷的,与其千里迢迢跑回界镇去等着皇帝的圣旨,还不如另选他途。 思来想去,留给他赵喜敏的路也真心不多,带着上万败军的他所在的地方是四股势力的中心,东南方是阮福源,东北方是武朝,西北方是北安南,西南方则是南安南。阮福源那边他肯定是没戏了,效忠新皇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阮福源的敌人了,更不要说带着十万大军来进攻阮福源,自然是把梁子结下了,去投降阮福源的话自己不给人家剥了皮就算是阮福源仁义了;投奔武朝?那更加没可能,要知道他赵喜敏就是个武朝移民,跑到别的国家当了将军,然后又带领着上万属国的军队来投,这不是让武朝为难吗?武朝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回绝他的;回去南安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那么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投奔北安南。下定了决心的他选择了一块比较平缓的河面,从附近的老百姓那里抢来了几十条船,用了三天时间才让自己的手下全部渡了河。渡河后第一时间他就叫人带了手信前往最近的北朝城市,要求向北朝效忠。 让他觉得好奇的是北朝那边对他的到来出乎意料地平静,过了差不多好几天他才从一个小厮那里打听到,原来武朝那边早就有人传来了消息,说南岸军的主力已经东进,整个界镇完全空虚,现在绝对是可乘之机,如要收复安南全境,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而且不久前武朝那边又送来了新的消息,赵喜敏的南岸军在中国人手下被打得丢盔弃甲,死伤惨重,主力尽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赵喜敏应该会来投奔北朝。 赵喜敏不由得心里一阵心惊,他原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算是做得很好的了,谁知道从他的部队出发开始,就已经在人家的严密监视下,加上被打败后的局势分析,更是丝毫不差,不由得心灰意冷,想要借此机会直接要块地做个地主算了。 但是北安南不是地多的国家,北安南国境内山多地少,丛林密布,自然不可能找出地来给一个前来投诚的南贼将军。更何况他带来的上万的溃军,如果没有赵喜敏的指挥,这样的军队编入北朝军队势必会成为隐患,所以北朝皇帝虽然热情地接见了赵喜敏,但是对他的隐退想法完全没同意。按照北安南的命令,赵喜敏和他的手下们被编入了多年来的“敌人”序列中,成为了界河北岸的守军之一,并且还要归面前这个将军节制。 由于界镇现在大约只剩下两千左右的守军,北安南指定了袭击计划,决定于七月前后选取一个晴朗的日子发起渡河攻击,而作为急先锋的,不是北安南的精兵,而是昔日的“敌人”——南岸军的残兵。要知道这些南岸军的余孽毕竟是以前的敌人,让他们不心存芥蒂是绝对不可能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倒戈倒打一耙投奔敌人呢?这事情他们已经做过一次了,就一定不会介意再做一次。与其让这些昔日的敌人在后面乐哉乐哉,还不如让他们到前面去拼杀,也好确认一下他们投诚的决心。 赵喜敏心里现在满是怒火,眼前在河滩上密密麻麻站着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他从南岸军里带过来的,这些人是他平时搜集起来的精锐,算得上是他翻身的本钱。可是眼下北安南这样一番安排,正如同他当时在攻击沙巴克时安排的一般,消耗别人的兵力,壮大自己的实力。在北安南的官员们眼里这不过就是驱虎吞狼,既能削弱这支忠诚度不明的军队力量,又能在接下来的战斗力保存自己的实力,何乐而不为呢?也正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北安南的将军了,他对于这样的安排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指挥,对于面前这个将军的反问,只能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称是,“是的是的!迈德诺人贪得无厌,窃取了我安南之国祚,自然是应该先除之而后快的,属下之军队能够担任此先锋,自然是荣耀之至,只是……” 那个将军也不待赵喜敏说完,只是右手一抬制止了赵喜敏的发言,淡淡说道,“有赵将军此话足矣,贵军是否能够忠于我安南,自然能在战场上一见分晓。” 远处河面上距离南岸最近的小船已经只有大约六七十尺,但是谁都能看得到迈德诺人的陆战队正在快速向着河边开进。一条船上不过二十多人,北安南这边只有这么多船只,即便是每次都能正常运到河对面,也不过是三四百人的规模。远处迈德诺人的陆战队规模足有上千人,而且骑兵还不知道在哪里以逸待劳,若要等到上得岸去,少不得要被迈德诺人的骑兵一通掩杀,到那时自己的精兵还真不知道能活下来多少。赵喜敏心头如同被煎熬一般,但是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满身都是大汗,心慌不一,忽然间觉得胸口一闷,眼前一黑坐立不稳就向着马下栽去,最后一丝意识里还听到旁边有人惊叫道,“赵将军晕倒了!” 第五十一章 码头反击 当罗素赶到城墙上的时候,城墙上早已站满了迈德诺的龙骑兵,他们一个个紧张地扶着城垛,望着远处河岸上的情况。远处的界河北岸上密密麻麻地聚集着大量的人,其中有不少骑马的人在人群的后面冲来冲去,还有许多人头顶着小船在向着河面行进着。 罗素连忙举起望远镜向着远处看去,河面上已经有好几条小船在河面上划动起来了,许多士兵簇拥在船上,船在湍急的河面上晃动着,有的船上人挤得太多已经翻了,不少的人头在河面上载沉载浮,两条船底朝天地漂在河面上。北岸边还有更多的人已经把船放在河面上,蜂拥的人群正在朝着船只涌去。 “快让开!快让开!”随着一阵呼喊声,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跳让开来,一个传令兵手里端着地图跑了上来,到得罗素身边,把地图双手递给罗素,“将军!地图已经送来了!” 士兵们现在都穿着短裤和裁掉了衣袖的麻布上衣,即便是如此,还是一个个大汗淋漓,天上的太阳照射下发热自然是一个原因,而面前正在汹涌而来的敌人也同样是让他们出汗的原因。 “所有人返回营房集合,准备战斗!”罗素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发出了命令。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安南人的战争吗?”“就是,要我们为安南人打仗吗?”“没错,安南人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士兵们的窃窃私语嗡的一下子充斥了罗素的耳朵。事实上罗素怎么可能不知道眼下这是安南人的战争?然而他更清楚眼下界镇已经不再是安南人的地盘,而是迈德诺的界镇了。 不过罗素不可能把原因跟手下人慢慢解释,他只是大吼一声,“所有人归营!准备战斗!” 听到了命令的传令兵连忙快步下了城墙,骑马朝着军营方向绝尘而去。看到了罗素铁青的脸,手下的士兵们自然知道他不是闹着玩的,更清楚不遵守命令的下场,连忙都急匆匆地下了城墙朝着军营方向跑去了。 集合鼓急促地在军营中响了起来,城内各处的房子里都涌出了迈德诺的步兵和龙骑兵,手中提着火枪和衣甲,有的甚至还提着衣裤,半裸着身子边穿衣服边走。他们身后的许多房间里都伸出女人的脑袋朝着他们招手,不过这些士兵完全来不及道别了,三通鼓不到的就是死,谁也不敢为了道别把小命送上。 “通知所有部队,在城外集合,准备作战。”罗素身后已经逐渐围拢了好几个传令兵,他们都是刚刚披挂好赶来的,一个个脸上满是大汗,狐臭味随着微风阵阵袭来,让罗素都有些感觉不快了。 “让火枪中队开过去,先堵住河岸。”罗素一边看着由两个勤务兵端着的不久前才绘制出来的地图一边下达着命令。 旁边的参谋人员连忙说道,“将军,不能这样吧?火枪中队使用的都是火器,让他们在最前面未免太靠近水了,万一被打湿了火药,岂不是无法发射了?”“就是,让他们后一点,在码头旁边就可以了,敌人反正也必须要占领码头才能登岸吧?”“是的,将军,不妨让斧枪中队先上前劈杀,安南人的战斗能力都不怎么行的,只要让斧枪中队往上一冲,肯定就直接把他们吓跑了。” “到底你们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罗素满脸都是怒火,冲着这些参谋人员大声吼道,“到底听谁的?你们要是觉得自己能够指挥这场战斗,你们来指挥。”说着罗素把望远镜往地上狠狠一甩,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黄铜制的望远镜镜筒被摔得瘪了一块,镜片也碎成了好几块。 参谋人员连忙不再说话了,一个传令兵连忙下了城墙去传令去了,罗素依旧满心是怒火,转过身来望着远处的河流,不过望远镜已经摔了,无法看清远处的情形了。 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罗素转头看去,从远处正开来一队队的火枪手,他们身上穿着棉甲,头上带着铜盔,铜盔上还插着羽毛,正沿着街道快步跑过去。火枪手们穿越了城墙,沿着道路朝着远处的河边码头跑去。从界镇到界河码头的距离大约是一公里左右,他们身上背着弹药包,披着厚棉甲,头戴铜盔,一个个热得苦不堪言,汗水简直如同下雨一般地流淌着,不少人眼睛进了汗水看不清道路,但是两手又都拿着武器,根本就没办法擦去脸上的汗水,稍有迟缓,身边的军官就骑着马冲过来冲着他们大吼大叫。 界河的河面在界镇附近是相当宽的,达到了一百六七十米,因此河水的流速在这里相对要缓一些,河面上的士兵们快速地划动着船桨,没有桨的士兵们则用手里的武器划水,争取让船在水里能够行驶得更快一些。船上的士兵们一个个也是心头狂跳,面前的可是传闻非常有战斗力的迈德诺人,自己这可是要和迈德诺人拼杀了。 北岸上密密麻麻地站着好几千安南兵士,他们的身后是北朝的军队统领,这个统领大约有五十岁上下,满脸横肉,嘴边山羊须随着微风微微抖动着,他身边站着三四十个军官模样的人。那群军官的样子远比他还要紧张,有人凑过来低声问道,“将军,此时若要撤军还来得及,若要是还晚点等到他们和迈德诺人交上手了,再撤军就来不及了。” “怕什么?”这将军一杆长枪放置在马鞍边的挂架上,摸着胡子笑道,“迈德诺人也不是四目两口三头六臂,有何可怕?无非是火器犀利点罢了,若要说起对付火器,你赵喜敏难道还不熟悉吗?你既然对迈德诺人如此有着深仇大恨,难道就不想看到你的手下击溃迈德诺人的城防?夺回自己的界镇?” 旁边说话的人正是赵喜敏,说起赵喜敏,现在可谓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回想起一个月前他还是威风凛凛带着十万大军进剿阮逆的一方大将,结果在占城港面前被阮逆手下的中国兵一通迎头痛击,打得死伤惨重。原本都已经夺取了沙巴克的木城了,结果偏偏莫名其妙地晕倒了一群人。这情形吓到了自己前面的手下,一通乱喊闹鬼施妖法了,弄得全军溃逃。他到还是比较好的,带着六千多亲兵直接在战场还没有溃退到的时候就跑掉了,不像阮伟那般被溃兵堵了个结实,根本就无处可逃,听说还被阮逆给俘虏了。 逃离了占城港的赵喜敏一时间也是满心悲愤而迷茫,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回界镇吧?他当时还有十万大军,都没能顶住迈德诺人的压力而不得不离开东进,现在手下即便是收拢了溃军也不过一万多人,回去界镇的话,全然无法威胁到迈德诺人的军队。更何况自己战败这事情的黑锅肯定要有人来背,阮伟没在的情况下肯定就只能让自己扛了。就以当时自己宣誓效忠新皇却丝毫不提赏赐的态度,顺化对自己这败军之将肯定是要严惩不贷的,与其千里迢迢跑回界镇去等着皇帝的圣旨,还不如另选他途。 思来想去,留给他赵喜敏的路也真心不多,带着上万败军的他所在的地方是四股势力的中心,东南方是阮福源,东北方是武朝,西北方是北安南,西南方则是南安南。阮福源那边他肯定是没戏了,效忠新皇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阮福源的敌人了,更不要说带着十万大军来进攻阮福源,自然是把梁子结下了,去投降阮福源的话自己不给人家剥了皮就算是阮福源仁义了;投奔武朝?那更加没可能,要知道他赵喜敏就是个武朝移民,跑到别的国家当了将军,然后又带领着上万属国的军队来投,这不是让武朝为难吗?武朝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回绝他的;回去南安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那么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投奔北安南。下定了决心的他选择了一块比较平缓的河面,从附近的老百姓那里抢来了几十条船,用了三天时间才让自己的手下全部渡了河。渡河后第一时间他就叫人带了手信前往最近的北朝城市,要求向北朝效忠。 让他觉得好奇的是北朝那边对他的到来出乎意料地平静,过了差不多好几天他才从一个小厮那里打听到,原来武朝那边早就有人传来了消息,说南岸军的主力已经东进,整个界镇完全空虚,现在绝对是可乘之机,如要收复安南全境,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而且不久前武朝那边又送来了新的消息,赵喜敏的南岸军在中国人手下被打得丢盔弃甲,死伤惨重,主力尽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赵喜敏应该会来投奔北朝。 赵喜敏不由得心里一阵心惊,他原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算是做得很好的了,谁知道从他的部队出发开始,就已经在人家的严密监视下,加上被打败后的局势分析,更是丝毫不差,不由得心灰意冷,想要借此机会直接要块地做个地主算了。 但是北安南不是地多的国家,北安南国境内山多地少,丛林密布,自然不可能找出地来给一个前来投诚的南贼将军。更何况他带来的上万的溃军,如果没有赵喜敏的指挥,这样的军队编入北朝军队势必会成为隐患,所以北朝皇帝虽然热情地接见了赵喜敏,但是对他的隐退想法完全没同意。按照北安南的命令,赵喜敏和他的手下们被编入了多年来的“敌人”序列中,成为了界河北岸的守军之一,并且还要归面前这个将军节制。 由于界镇现在大约只剩下两千左右的守军,北安南制定了袭击计划,决定于七月前后选取一个晴朗的日子发起渡河攻击,而作为急先锋的,不是北安南的精兵,而是昔日的“敌人”——南岸军的残兵。要知道这些南岸军的余孽毕竟是以前的敌人,让他们不心存芥蒂是绝对不可能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倒戈倒打一耙投奔敌人呢?这事情他们已经做过一次了,就一定不会介意再做一次。与其让这些昔日的敌人在后面乐哉乐哉,还不如让他们到前面去拼杀,也好确认一下他们投诚的决心。 赵喜敏心里现在满是怒火,眼前在河滩上密密麻麻站着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他从南岸军里带过来的,这些人是他平时搜集起来的精锐,算得上是他翻身的本钱。可是眼下北安南这样一番安排,正如同他当时在攻击沙巴克时安排的一般,消耗别人的兵力,壮大自己的实力。在北安南的官员们眼里这不过就是驱虎吞狼,既能削弱这支忠诚度不明的军队力量,又能在接下来的战斗力保存自己的实力,何乐而不为呢?也正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北安南的将军了,他对于这样的安排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指挥,对于面前这个将军的反问,只能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称是,“是的是的!迈德诺人贪得无厌,窃取了我安南之国祚,自然是应该先除之而后快的,属下之军队能够担任此先锋,自然是荣耀之至,只是……” 那个将军也不待赵喜敏说完,只是右手一抬制止了赵喜敏的发言,淡淡说道,“有赵将军此话足矣,贵军是否能够忠于我安南,自然能在战场上一见分晓。” 远处河面上距离南岸最近的小船已经只有大约十多丈,但是谁都能看得到迈德诺人的陆战队正在快速向着河边开进。一条船上不过二十多人,北安南这边只有这么多船只,即便是每次都能正常运到河对面,也不过是三四百人的规模。远处迈德诺人的陆战队规模足有上千人,而且骑兵还不知道在哪里以逸待劳,若要等到上得岸去,少不得要被迈德诺人的骑兵一通掩杀,到那时自己的精兵还真不知道能活下来多少。赵喜敏心头如同被煎熬一般,但是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满身都是大汗,心慌不一,忽然间觉得胸口一闷,眼前一黑坐立不稳就向着马下栽去,最后一丝意识里还听到旁边有人惊叫道,“赵将军晕倒了!” 第五十二章 炮击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重甲兵步履蹒跚,手中握着一把利斧,艰难地第一个冲到了迈德诺火枪手的面前。他的钢甲上已经被打了好几个破洞,鲜血正顺着钢甲的破洞向外喷涌,头盔接缝处的皮肤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这样子眼见就是不活的了,但是还是勉力支撑着自己向前冲了两步,高举着斧头对着吓得往后退缩的迈德诺火枪手砍了下去。这群火枪手早就已经因为刚才被敌人冲击而拥挤在了一起,这下哪里躲得开?一个倒霉蛋被一斧头给砍实了,当即就被劈成了两半。 要说这些迈德诺的中队里面倒也不是没有搏杀的士兵,但是他们身上装备的铁甲、铁盾和斧枪这些武器非常沉重,行军速度慢,因此罗素让这些肉搏的中队走在后面,让火枪中队在前面,却没料到以往打仗的时候无往而不利的三排射击法在这些北安南军队面前完全达不到压制的效果。其实要说起来也算是他们倒霉,这些南岸军投诚北安南的军队,在沙巴克已经见识过了中国军队的密集射击和巨大威力,现在再来看迈德诺人的射击密度,差得不是一点半点,那些在中国步枪前一枪两洞的铁甲在迈德诺人火枪前竟然能够挡住不少的射击,自然就对迈德诺火枪手不那么害怕了。 那个迈德诺大队长在最前面,看到这情形,只能大喊一声反冲锋,然后带着几个靠得近的火枪手冲了上去。这些火枪手身无长物,无非就是拿起火枪调转枪身用枪托和那些重甲兵格斗。这些亚宁火枪虽然做工精细,但是也绝对不能用来跟人搏斗的,往往端着冲上去一挥就直接断成两截了。这样的武器跟那些拿着刀枪的北安南兵士们格斗起来吃亏不少,而斧枪队和盾手队都被堵在后面上来不了,只能听任前面的迈德诺火枪手被一个个地砍翻在地。 后面的安南弓手们也不闲着,按照指挥官的指挥,向着敌人阵列的后面发射着箭矢,一波波的箭矢划着弧线从高处扎下来,把下面的迈德诺步兵射得苦不堪言,他们倒不是不想往前冲,只是前面的人太多了,在码头前的小小空地上展开之后自己这些步战士兵就没地方腾挪,而后面又源源不断地有部队涌来,他们被挤在中间,前后左右都没有地方可以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矢往自己头上掉下来。 “这是怎么搞的?”罗素都快气疯了,“怎么都被堵在路上了?传令兵!” 一个传令兵连忙冲上来,“将军!”罗素指着远处一边气得发抖一边说道,“去!叫步战中队先后撤,把前面的火枪手撤下来!” 在队伍后方的几个步战中队早就被堵得快要憋屈死了,前面冲不上去,他们只能在后面望着前边的战况发愁,一听到命令,连忙向后撤退了几百米,来到了一片空地前重新展开。前边的火枪手也得到了命令,边打边撤,尽量把这些安南兵引到空旷区域,让步战的几个中队对付他们。 罗素在城墙上看得明白,火枪手们早就已经跟安南步兵战到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根本就胶着了撤不出来,而后面的码头上源源不断地还有更多的士兵正在渡河过来,如果不能立即撤回来,只怕在前面的火枪中队全部会被损失掉。眼下他暂时也没有了办法,在城墙上焦急地踱了两圈,最终下定了决心,冲着身边的炮手喊道,“对准敌人开炮!” “打哪里?将军。”炮手不由得一呆,他们城墙上有六门大炮是从海路通过文山港运上来的,又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运输这才穿府过县地被运到了界镇,原本是打算等南岸军得胜归来之时送给南岸军做礼物的。这些大炮都是十二磅炮,射程可以从城墙上打到码头。之前的战斗因为害怕误伤自己人而一直没有开炮。现在如果再不开炮,火枪队就撤不下来了。 “当然是打敌人!”罗素几乎是怒吼着朝他喊道,“朝着敌人最多的地方!开炮!” 这个炮手腿都软了,敌人最多的地方正是码头前的空场上,密密麻麻的满是人群。滑膛炮的弹道极不可控,虽然说十二磅炮的射程能够覆盖码头,但是炮弹掉在半道上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的。这炮手还在犹豫,罗素冲了上来冲着他就是一脚,“快去准备开炮!” 命令就是命令,城墙上这个方向上总共有四门十二磅炮和两门以前南岸军留下来的六磅炮,炮手们听到了命令,虽然很怀疑,但是还是手脚麻利地装填好了弹药。发射手把火石安装好,准备了拉火绳,眼睛看着罗素,罗素连连挥手,“开炮!开炮!” 最前面的迈德诺大队长挥舞着指挥刀正跟两个安南兵拼杀,忽然间听到远处城头上连续的炮响,不由得呆住了。两旁几个火枪手手里拿着捡来的武器连忙冲了上来帮他打翻那两个敌人,大队长回头看,只见几个圆球正在朝着这个方向飞来,心中暗道不好,冲着人群就大喊“撤退!撤退!”但是说时迟那时快,两个铁球直接就砸到了码头里,一个砸中了矮墙,破碎的砖块石头四散飞舞,打得附近的安南兵哭爹叫娘的;另一枚炮弹砸到了码头的栈桥上,栈桥被拦腰截断,炮弹再落入水中溅起六七米高的水柱,掀起的浪头直接掀翻了两艘靠在栈桥上还在卸载步兵的小艇,几个倒霉蛋被砸了个正着,大半截身子被炮弹的动能砸得飞起来,落入远处和界河之中,掀起了血红的浪花。 大队长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的轰的一声,一枚炮弹落在了他的附近,他眼睁睁地看到一个迈德诺士兵被砸了个正着,带着他面前的几个安南兵一起被砸成了碎片。炮弹的威力并没有就此终止,它落在的地面是硬化过的碎石路,它被地面弹得飞了起来,然后打中了两个正在砍杀迈德诺士兵的重甲兵,将他们撕成两截再接着向前跳跃着,速度看起来简直有如闲庭信步的鹅一般,似乎随便踩上一脚就能让它停下来。于是一个鲁莽的重甲兵挥舞着手里的长刀想去挡住这枚炮弹。随着当的一声,长刀应声而碎,变成了许多的碎片飞了出去不分敌友地射翻了附近的人。而那个重甲兵的右手也随着长刀的碎片飞了出去,傻傻地站在那里发愣。那枚炮弹还没停下来,又是一枚炮弹直接就落在了双方拼杀最激烈的地方,大队长看不到那里的详细情况,他只能看到炮弹落地掀起的尘土足有六七米高,到处是喷涌的鲜血和尖叫的人群。 “还不快撤!”他发了疯一般地拉住了一个穿着迈德诺军服的人,往后就走,但是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这人原来已经死了,连忙松手,冲着旁边还在发愣的士兵们吼道,“快撤!快撤!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安南士兵们也被突如其来的炮击吓傻了,虽然南岸军在沙巴克城外也遭遇过炮击,但是他们这些幸存者却没有见识过大炮的威力,眼下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趁着这会儿功夫,迈德诺的火枪手们慌忙丢下了已经打坏了的火枪,或扶或抬地架着没死的伤兵,急匆匆地从战场上撤向了后方。 等到安南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战场上只剩下几个没有死还在哼哼的迈德诺士兵了,遍地是尸体,鲜血把地面浸透了,人走在上面湿答答的。光脚的走在地上觉得粘乎乎的,穿着草鞋的则直接把草鞋粘在了地上。他们立刻散开来在地上找寻起尸体上的银两来。 他们这才俯下身来,就又听得界镇城墙上一阵炮响,又是好几枚炮弹飞了过来,这下这群安南兵直接被吓得鸡飞狗跳的。一个百户从后面赶了上来,冲到了人群中吼道,“有小旗在吗?” 一个穿着重甲的小旗连忙喊道,“我在!我是……”话音刚落,一枚炮弹落在他身边,把他打成了三截飞了出去。“快冲上去!跟迈德诺人缠在一起他们就不敢开炮了!”那个百户大声喊道,但是却没有什么人愿意听他的,都纷纷乱跑。两枚炮弹落在了码头上,一枚落到了河里,没有造成多大的杀伤。 “怎么样?你们回来了多少人?”看到前面的大队长撤回来,接应的人连忙朝着他问道,这个大队长满身都是血,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完全看不出原色,他一瘸一拐地被两个同样军服破破烂烂满是鲜血的士兵搀扶着停了下来,回头向后望了望。他后面是稀稀拉拉的几十个火枪手,手里已经大多没有了火枪,有的拿着刀,有的手里就只剩下一根通条,更多的人手里什么都没有了。跟他不久前出击时相比,少了足足五分之四的人数,一个个军装破烂,满身鲜血,全然没有了之前战斗时的踌躇满志。 大队长刚要说话,就听的有人喊道,“安南兵上来啦!准备!”接应的人连忙冲上前去,扶着或者抬着伤兵赶紧从预设的战场撤了回来,向着界镇走去。 后面冲上来的是新一批过河的安南兵,他们手里并没有多少武器,一个百户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喊道,“不要空着手!捡武器!捡起已经死了的人手里的武器,向前冲!迈德诺人虚张声势,你看他们就已经被我们打败了!” 这批安南兵和前面那些一样都是南岸军的投诚人员,现在走在自己人的尸体旁,心里充满了恐慌,但是他们没有选择,身后就是全副武装的督战队。他们一边缓步行走着,一边从地上捡起还能使用的武器,迈德诺的大炮时不时的会把炮弹砸在他们中间,他们的行进队伍太过于紧密,一颗炮弹下去就是一条血胡同。 “快冲!冲上去大炮就打不到了!”后面的百户其实屁都不懂,但是偏偏就说对了这句。之前城墙上的炮击向着敌友混杂的战场中央射击为的就是让自己人能够顺利撤退出来,现在火枪手已经撤走了,剩下在这里的都是敌人,城墙上的炮兵自然会毫无顾忌地朝着这边开炮了,如果他们逼近了那几个步战的中队,自然炮兵就不会乱开炮了。 迎击这批安南部队的迈德诺陆战队做了调整,步战中队在最前面半跪在地上,伏着身子等着,他们身后是呈半圆形展开的火枪中队。安南兵刚一冒头,就遭到了火枪中队的密集射击,最前面的百来人纷纷被打翻在地,随后又是两轮齐射,安南士兵们再被打翻了百来人。火枪队的作用也就此宣告终结,盾牌队的士兵举着盾牌向前缓步前进,斧枪队的士兵们则平端着两米长的斧枪穿过盾牌的间隙向前跟着前进,并且很快就来到了安南士兵的面前。 安南士兵对于这种战法非常不适应,冲上去吧,这些斧枪的斧头和枪尖都非常尖利,从盾牌的间隙伸出来戳向自己,谁也不敢往前走,都只能往后退。但是他们完全没有地方可以退,身后是督战队和更多正在往前走的安南士兵,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盾手继续向前推进,前进一米的样子就停下来,把厚重的盾竖在地上,后面的斧枪手用斧枪对着人群中就是一通戳。锋利的枪尖戳进了那些无处可退的安南兵身体,一个个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前进!”步战队大队长的喊声响了起来,盾手提起厚重的盾,向前走了两步,再次把盾竖好。“戳刺!”随着命令,斧枪手们对着前面又是一通戳刺,又放倒了一群安南兵。 “拼了!”十多个安南兵吼叫着,挥舞起短刀冲了上来,但是这些厚重的盾牌根本就砍不穿,反而被盾牌后面游走的刀手挥刀纷纷砍翻在地。 “前进!”随着大队长的命令再次响起来,盾手们再次把盾墙向前推进了一米,斧枪手们又继续向前突刺。 城墙上的罗素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只需要用这样的盾阵阻挡住安南兵,再用火炮轰击码头,就足以把这些安南兵赶下水了。他当即对着炮兵喊道,“目标码头,继续开炮!” 第五十三章 扭转局势 随着连续的炮声,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码头上,把码头上砸得一片狼藉,伤员和尸体遍布码头,靠近码头的河面上飘着大量的碎片和尸体,远处河面上正在运输人员的船只也不得不停下来,这样的情况谁也不敢贸然冲上码头去。没有了码头上源源不断地生力军投入,安南军队在前方的登陆部队开始变得势单力薄。 在最前方的盾阵前,安南士兵们被斧枪顶在道路出口的位置,他们退回的道路已经被大炮封锁,而前面却是锋利的斧枪在面对他们。其中不少安南兵疯了一般地直接冲击盾阵,用身体撞击面前的厚盾。有的盾兵被撞得后退,安南兵则乘着盾阵的间隙砍杀两边的迈德诺兵。迈德诺的刀斧手在后面游走,遇到这样的情况则冲上前去砍杀这些势单的安南兵,同时再又提起盾顶回去。有的片区因为迈德诺刀斧手赶到不及时,让安南兵造成了小范围的突破,但是后面的斧枪手就直接趴下或者蹲下,由外围的火枪手向这个方向开火,用猛烈的射击封锁了出口。 双方打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明显了,安南士兵虽然还有六七百人,但是在这四五百迈德诺盾阵前丝毫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是被盾阵剥洋葱一般地一层一层杀死。虽然迈德诺枪盾阵的攻击缓慢,杀人效率也不高,但是几乎是很少有自身伤亡的,只要他们持续向前攻击,包围圈那边的安南兵迟早都要被屠杀一空。安南兵们一个个满脸悲愤,空有一腔怒火,却丝毫派不上用场,只能在敌人的斧枪前纷纷横尸沙场。 他们身后的河面上还有着大量的船只在河面上漂着,在几艘船强行靠岸失败被击沉或者登陆人员被炮弹打得血肉横飞后,没有人再愿意登岸了。这些安南兵们一个个提着武器格挡着刺过来的斧枪,全身血污面目扭曲地在同伴们被刺中的惨叫声中怒吼着,怒吼声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他们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今天就是自己的葬身之日,而这片自己曾经驻守过,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走上个来回的码头前空场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总算夺取主动了!”罗素舒了一口气,在这场战斗中,他的三个火枪中队遭到重创,一个刀盾队伤亡过半,如果不是当机立断命令炮兵轰炸码头,恐怕伤亡人数还要高出一倍来。现在他在龙骑兵并没有动用的情况下,用重盾和斧枪组成的队伍就成功地收割掉了大量安南兵,并且现在已经稳操胜券,消灭掉南岸的北朝军队根本就是个时间问题。 正在这时,炮声忽然一滞,罗素一愣,“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炮?”几个炮手满脸无奈地看着炮身还在散发着清烟的大炮对他说道,“将军,大炮太热了,已经不能发射了。” “该死!”罗素心底一抽抽,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这场战斗未免也太轻松了吧?虽然自己损失了四百多人,但是消灭的安南兵足足上千。北安南既然知道现在界镇防御空虚,就肯定知道界镇现在是在迈德诺人手里,他们既然都知情,竟然还会选择这个时候来进攻界镇,那么他们肯定还有后招。 正在这时,码头方向传来一阵欢呼,他连忙举起望远镜看过去,从碎裂的镜片里,他看到河面上的船只重新恢复了人员运输,开始朝着码头方向聚集过来。 “快!换炮!”罗素吼叫着,“把城南和城东的大炮都通过城墙运过来!火炮不能停!” “将军!不能动那些炮啊!”几个参谋七嘴八舌地劝阻道,“那些炮是用来守城的,不能乱动啊!”“是啊,这些炮一旦开始搬运了,就会在很长时间里都不能射击,一旦遇到预料之外的情况,我们就连守城的炮都没有了啊!”“将军!不能……” 罗素也顾不得这么多,冲着他们一通大吼道,“我难道看不明白吗?我是将军还是你们是将军?现在敌人正在渡河,如果不能把他们压制在码头上,我们就守不住码头这边,不能把拒敌于界河。现在其他方向上并没有威胁,威胁只可能来自于北面,快!搬炮!” 炮兵们一个个满面愁容,这些十二磅炮在城东和城南各有一门,平时只是作为震慑而安置在城头,现在要从狭窄的城墙上运输到北墙上去,这可不是件容易事。但是命令就是命令,既然已经有了命令,士兵们纷纷喊着号子把大炮从炮位上拆出来,小心地推着这些大炮在城墙上行走着。 “大人!他们在搬炮了!”城东两公里远的树林里,一个眼力好的士兵正盯着远处城墙上的情况,跟身边的百户汇报道。 百户点头道,“好!我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等他们就位开炮之后,我们就上。”同时转身对着身后几个小旗说道,“你们通知马队准备,我等下下达命令,你们就带兵向前冲!” “是!”小旗们纷纷领命下去安排了,百户扭过头来继续看着城墙上那些还在搬运着大炮的迈德诺炮兵。 炮兵们用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把这两门十二磅炮搬过来,一个个满头大汗地把大炮就位,完成装填,扭过头望着罗素。罗素深吸了一口气,大吼道,“开炮!” 随着两声炮响,对码头的轰炸又一次开始了。但是这次河面上的船只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玩命地加速往码头上靠,争取在被打到之前能多运输一些士兵上岸。罗素笑了笑,这情形倒是在他的预计之内。现在只有两门炮在发威,这些安南人定然是觉得界镇城墙上的火炮出了问题。想到这里他看了看那些正在降温的炮,炮兵们在旁边用湿布擦着炮身,从炮管上升腾起的水汽来看,应该温度已经降下来不少了,估计还有几分钟就可以重新开炮了,他摸着自己的胡子微微笑着,在脑海中憧憬起等下密集射击下那些安南士兵如同被开水浇过的蚂蚁一般在码头里鼠奔猪突的情形。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喊了起来,“敌人!敌人!” 所有人不由得都愣了一下,敌人不是在北面吗?怎么东面也有人喊了起来?等到他们看向东面时,城墙上的军官们不由得都愣住了。从东面树林里的官道上冲出来一支马队,这些马队并不是骑兵,都是些驮马。马的背上驮着一些黑漆漆的粗管子,不用想也猜得到肯定是武朝的虎蹲炮。这些虎蹲炮并没有标准的制式,大小粗细不一而从,平时主要是装填霰弹进行发射,用以对付五十到一百米内的大批没有多少防御能力的软目标。这支马队打着北安南的旗帜,跟在马队后面还有大量的步兵在快速地奔跑着,这些步兵很快超过了马队的位置,在马队前方阻挡着城墙上对虎蹲炮马队的攻击。 界镇城墙上大概只有八九十个火枪手,现在看着那些正在涌来的安南步兵不由得都有些紧张,因为安南兵还没有进入射程,他们也都不敢浪费子弹,况且面对下面正在源源不断从林间官道涌出来的敌人没有两千也有一千八,看情况似乎后面还有更多的部队在后面。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怎么过河的?”罗素都快气疯了,事实上北安南自从一个月前通过武朝锦衣卫获得了南岸军全军出动、界镇空虚的情报后就着手开始了进攻部署,但是一直不知道南岸军的损失情况不敢动手而已。一直到南岸军的统帅赵喜敏亲自带着一万多人前来投诚,这才让他们彻底相信南岸军几乎全军覆没,因而开始执行了对界镇的袭击,从而开始收复整个安南全境的行动。 这支马队是从界河两岸地势比较平缓的下游过河的,过河的位置处于界镇以东两百多里的一片荒滩,因为这片河面水流比较湍急让安南军队疏于防患。他们在渡河后倒也不是没有被南安南人发现,但是沿途的城镇发现了他们之后都不敢攻击,只是把消息通过驿站发往顺化。顺化收到情报后也是一头雾水,新的顺化朝廷完全是一套新班子,这套班子里的人对于怎么运作一个国家全然没有概念,懂得运作国家的左相因为之前调动南岸军的事情已经告老还乡,因此他们讨论再三,决定只是把这个情报通过驿站送到界镇去,让迈德诺人自己处理,而驿站完全不知道这事情,只是通过一般的政府公文慢慢送过去,全然不着急,现在这封信还在距离界镇以南一百多里的驿道上慢慢前进着。反观这支突袭的奇兵,他们在渡河后没有丝毫的停留,而是一路马不停蹄地朝着界镇赶,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到了界镇外围,在休息了一夜之后,正赶上了码头之战。 按照他们的计划,码头方向由投诚的南岸军进行攻击,等到双方战至胶着,迈德诺人必定会使用大炮对战场进行轰击。大炮不是能够永远打下去的,每发射十五到二十发炮弹的时候都要停下来冷却炮管,这时候河面就会加强登陆的频率。北安南的情报机构在发动进攻之前就已经混入界镇进行了调查,城内总共有八门大炮,两门是原本界镇就有的,另外六门是不久前运过来的。 这支奇兵在战斗开始后就在等着大炮冷却炮管的时机,那边码头攻击频率的增加让迈德诺人把其他方向上仅有的两门炮调到了北面,这样其他方向上就没有了火炮可以压制自己,这时候正是期待已久的战机,于是他们就按照计划发动了进攻。 这路部队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迈德诺人在战场上的布局,这路人马出现的方向上已经没有了火炮,要把那两门炮调回来又需要更多的时间,其他炮还在冷却。能够用于守城的部队还在远处码头上和安南士兵打得不可开交,城内的部队除了城墙上的一个火枪中队之外,就只剩下龙骑兵的两个中队两百多人了。 “将军!出动龙骑兵吧!”“是啊,将军,只有龙骑兵能够冲散他们了,如果这些炮靠近城墙,后果不堪设想啊!”“将军!让龙骑兵上吧!”参谋们连连在旁边献策,让罗素脑袋里乱得一团浆糊。龙骑兵是他的精锐,在这样的战斗中自然是能够压制这些步兵,但是敌人的步兵未免也太多了,时间一长肯定会被拖在里面被消耗掉,这样消耗掉自己的精锐,未免太舍不得。 “骑兵!骑兵来了!”随着又是一阵喊声,城墙上的人再次惊呼起来,在他们手指的方向上,一队骑兵从树林中冲出来,直接进入了被烧毁和废弃的前伊藤军团田块。这些水田如果有水的话必然会让骑兵行进缓慢,但是由于伊藤军团在离开时对田间的作物进行了破坏,又切断了水源,田里只剩下了硬土,骑兵在上面快速地行进着,完全绕开了官道上行进的步兵和马队。 平端着骑枪的骑兵并没有朝着界镇方向冲来,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在码头方向激战正酣的迈德诺部队,这些部队面对着码头方向的冲击,全然无暇顾及身后。火枪手倒是看到了骑兵的出现,纷纷转身朝着冲过来的骑兵开枪,但是骑兵冲击时速度快,火枪手们不仅瞄准困难,滑膛枪的精准度又低,一轮射击之下没有几个骑兵中弹,相反骑兵和火枪手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三十米。 斧枪手们一脸惊恐,本来对付骑兵是他们的专长,但是现在长长的斧枪被盾阵和敌人拖住无法转身,他们只能用脆弱的后背去面对敌人的骑兵。 骑兵的冲击队形向着北面转了一个圈,然后顺时针沿着外围火枪中队的外沿开始冲击,被砍翻和戳倒在地的迈德诺士兵们立刻就躺满了一地,然后又被马蹄在身上踩踏了一番,一个个呜呼哀哉的。 “万胜!万胜!万胜!”随着码头上传来了士兵的齐声怒吼,码头区的安南兵如同换了人一般的精神抖擞,对着盾阵冲了上来,原本要命的斧枪此时因为斧枪手们死的死伤的伤,或者就是丢下斧枪逃掉了,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安南兵们吼叫着对着盾阵扑了上来,他们眼中看到的,是盾阵后惊恐的迈德诺士兵。 第五十四章 粮食缺口 “界镇已经落入北安南手里。”任雪峰把电报递给杜彦德,“你瞧,我就说过吧,咱们这招绝对管用。” “也没你说的那么悬吧?”杜彦德拿过电报纸上下看了两遍,“界镇陷落,现在北安南已经开始在界河上搭建浮桥了。这些人已经开始准备大军南进了,咱们事实上也拿不到什么好处啊?” 任雪峰找了条瘸腿的凳子坐下,从桌上拿了根“文清烟”叼在口里点着了吸了一口,“咱们有的是好处,现在这情况正就是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现如今可是坐山观虎斗的。咱们前面几个月里被迈德诺人玩了命地算计,那真是憋屈得要命,这最近一个多月里的反击那可真叫一个痛快!” “哪有这么个坐山观虎斗的?”杜彦德不由得抽了抽鼻子,“现在南北朝大战可是拉开序幕了,虽然说南安南朝政现在被迈德诺人把持着,但是还是挂着安南的牌子,黎氏毕竟还是南安南的皇帝。现在北朝下来了,迈德诺人就得以南朝的名义顶上去,这场南北朝之战最重要的还是整个安南的归属。” “嗯,没错。”杨铭焕在一旁的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来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南安南的归属已经通过阮福源转给了阮姱,再由阮姱通过授权给元老院了,原本是我们和迈德诺之间的安南争夺,现在愣生生增加了个北安南进来,这不是越打越乱么?” “是啊,”杜彦德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当时这个计谋也是通过执委会讨论再由全体代表大会讨论后决定的,也怪不得咱们自己,只是没想到北安南竟然能够一直按住性子等着咱们把南岸军打残了才跳出来摘桃子,真够缺德的。” “早知道咱们自己就能够把南岸军给全部干掉,压根儿就用不着鼓捣北安南那边动手,咱们自己就能动手了。”任雪峰有点懊恼地抽了一口烟说道,“到了最后,还是咱们自己把那帮封建军阀给打败了,桃子还叫人家给摘了。” “也不是这么说,”杨铭焕也没抬头,只是一边看着手头的文件一边继续说道,“北朝的那帮家伙也不是傻子,原本南北势力就比较平均,要是咱们没能把南岸军打败,让南岸军回过头来打他们,他们绝对吃不到好果子。现在咱们把南岸军主力给打残了,就算咱们不告诉他们,他们也会通过其他途径了解这个情况,然后照样渡河摘桃子,无非是晚一段时间而已;而咱们又没有足够的力量西进,界镇抓不到手里不说,沿途十几个村镇小城的咱们都吃不下,到头来还是要叫北朝给吃掉的。所以这事情就是个阳谋,人家光明正大地打蛇随棍上,怨不得别人。” “也是,”杜彦德点了点头,“那咱们晚点到前面总参谋部去开个会说说吧。” “嗯,好的,”任雪峰点了点头,“我这就去给他们打电话,这边你们准备下吧。”说着就走出去了。 杜彦德笑着跟杨铭焕说道,“现在安南局势可是越来越热闹了,话说现在迈德诺人应该按捺不住了吧?” “那是当然,”杨铭焕笑了笑,“南安南已经没有多少可战之军了,要是没错,只怕南岸军逃掉的主力恐怕都叛逃到了北朝那边去了。” “那肯定,不过说起来真是可惜了,”杜彦德轻轻叹了一声道,“其实要是这么多人能够被抓过来当俘虏,咱们就有更多的人力了。” “可别,”杨铭焕连忙说道,“这话要是让孙文彬听到了还不得跳起来咬死你,这两次台风间隔时间短,把农场里的庄稼糟蹋了不少,现在孙文彬都快急疯了,每天都带着一帮子计委的人查东方港粮食仓库的库存情况,恨不能把厨子都称一称重量看他们有没有偷吃。要是真给再抓个万把俘虏回来,他非得疯了不可。现在就只救回了几百个伤员外加抓了八百来俘虏就把他给愁坏了。” “对了,商贸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辜晴倩那边还没有找到粮食进口渠道?”杜彦德摸了摸下巴,这事情他也挺着急的,事实上粮食短缺的情况在东方港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明显了,最近的粮食配额又做出了调整。元老院劳工粮食配给一直都是通过分发餐票,让归化民前往各个工作单位的直属食堂就餐的。这段时间以来计委重新审核了归化民每日粮食定量,并且做出了下调,原本还打算把学校的免费早午餐也进行调整的,但是被蒋燕给冲到计委跟成军吵了一架,最后成军还是没敢从孩子口里抠钱,只是对成年归化民的粮食定量做了调整。 但是光是调整归化民势必会让归化民觉得自己被歧视或者区别对待,因此元老食堂里的配额也进行了下调。以前汤帅带着几十个元老食堂工作人员每天至少要工作十多个小时才能堪堪干完的工作现在六个小时就能干完还有空休息,元老们对自己的待遇缩水自然颇有怨言,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没办法,只能通过私底下向没吃饱的元老们分发每天每人一份快过期的方便面顶饿。 “粮食问题现在就跟绞索一样套在我们的脖子上,感觉真的要喘不过气了。”杜彦德再次叹了一口气,“真的要急需解决粮食问题了。” “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辜晴倩跟迈德诺的海商们交谈过,他们倒不是不愿意帮我们运输粮食,但是粮食相对于其他的工业原料价格比较低廉而重量又大,商人逐利你知道的,他们宁可把吨位留给更加值钱的工业原料,也不愿意运输粮食。” “不是有补贴吗?”杜彦德一愣,“采购部门的粮食采购我记得有不少的补贴啊,价格算起来比工业原材料要高啊,而且工业原材料按道理说起来要占据更大的吨位而且价格也更加要便宜一些的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杨铭焕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请进。” 进来的正是辜晴倩,穿越前的辜晴倩是个个子不太高的圆脸姑娘,身材略略有些富态。但是现在在二人面前的她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变成了瓜子脸,身材也苗条了不少,脸上还有两个黑眼圈,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冲了进来,推了推任雪峰不久前坐过的那条瘸腿凳子,看看似乎不会出现不稳翻到的情况,就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我要跟你们反应个情况!”她一坐下来就冲着满脸愕然的两个执委说道,“这事情要是不能解决,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通过辜晴倩的一通话,两人这才知道了最近一段时间粮食出现危机的原因。元老院虽然是一个共同体,但是元老院下的工厂以及各个部门事实上还是各自独立的,虽然说哪个部门赚钱多少到了最后都是要上缴国库,但是赚钱的数量还是能够体现负责这个部门的元老能力的。元老院是一个新兴政权,愿意抛下旧世界的一切来到新世界打拼的元老们自然都是有各自的野心的,因此保证自己的部门能够给元老院带来更多的利益成了部门之间竞争的主要表现。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工业部门的几个生产厂悄悄开始了这种隐秘的竞争,这些工厂通过各自的门路从计委仓库调取各自需要的工业原料进行生产,然后成品以采购价提交给商贸部仓库来获得利益。 这原本是好事,但是配合起现在东方港的运力而言就开始变味了。东方港在港口的确有铁轨可以让火车把物资运输到几个工业区去,但是运力不足也是非常明显的。尤其是盐村工业区里的钢铁厂和化工厂,需要的原料动则以十吨来记,运力的短板就显得尤为明显了。现在虽然开发出了斯特林发动机的货运型劳斯莱斯,但是一辆车最多也就是能装个几百公斤货物,这些货车产量还低,一个月也造不出三辆来。加上东方港的公路主要是夯实的土路,在这两次台风中损毁严重,因此公路运输直接就被pass了。 而现在东方港的港口区由于地形原因,设计上就只能同时容纳十二艘迈德诺大型商船进行装卸,因此那个部门想要多拿一些工业原料,就必须要盯着那些前来送原料的船只装载的是什么货了。这么一来,怎么让那些船只装自己需要的货物就变成了很重要的事情了。旧时空的那种坏习气立刻就找到了市场,负责这些方面的元老很快就找到了歪门路——行贿。 “没错!”辜晴倩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行贿!” “行贿?”杜彦德和杨铭焕觉得脑袋不太够用了,“我们是生产商,还要通过行贿去获得原材料?这港口不是每天都有船只进来装卸货物吗?为什么要去行贿?” “很简单啊!”辜晴倩一脸“你怎么就是不开窍”的表情看着这两个执委,“首先,让那些船长更加乐意运输自己所需要的原材料啊,咱们港口的运力有限,自己所需的原材料多,自然就会优先供应给需要这些原材料的工厂啊。” “这怎么行贿法?”杨铭焕一脸懵逼,望着辜晴倩问道,“难道掏钱给船老板让他们运输?” “那倒不是,”辜晴倩说道,“每个厂不都是有人在码头负责验收货物抽样检查的吗?”说着辜晴倩在桌上看了看,“怎么你们连水杯都没有啊?” “还不是几天前张元抗议说我们都用劣质产品,都叫执委秘书处的工作人员给拿去处理了。”杜彦德一边解释一边问道,“你口渴了?要喝水我去叫人送进来,你先说说。”说着又走到门口跟外面的人说了几句又走回来。“你先接着说吧。” 辜晴倩咽了口唾沫,“好吧,那些抽样检查的人是各个厂里派驻在码头区的,他们主要是负责检查原材料的合格程度并估价。可是问题就出在这个估价上了。你们都知道,要算起来,粮食可是有补贴的,算起来价格远比工业原材料的价格要很多,可是为了让这些船东愿意运输自己需要的原材料,他们就把采购价给调高了,还不是明里调高,而是暗地里通过吨位上做手脚,多付一些钱或者就是质量低的原材料当作高的价格来收购,这么一通算来,原材料的价格竟然就超过了粮食的价格。” “你是怎么知道的?”杨铭焕倒是好奇了,“这事情大概多久了?” “我从两个月前开始看到进口的粮食吨位逐日减少就觉得奇怪了,不过那时候这帮家伙做得比较隐蔽,我没有查到。”辜晴倩有些生气地说道,“要不是今天在港口区酒馆里悄悄坐了一阵,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正好我后面两个船长在聊天,说补贴的额度谁的比较大一些,还好那时候学的英语没丢下,不然到现在都不知道。” “这怎么行?”杜彦德有些生气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为了要工业原料,把粮食供应都给落下了,为了生产产品连肚子都不要了?这帮家伙自己每天勒紧腰带的搞生产,就不怕出事故吗?我还以为是迈德诺人在背后搞风搞雨的,到了最后原来是我们自己瞎胡闹。” “这事情非得进行改革不可!”辜晴倩说道,“定价权不能交给各个厂家,而是要由商贸部统一抓在手里,商贸部毕竟是进出口产品的主要负责部门,如果连定价权都没有,怎么进行整个东方港物资的宏观调控?现在这些元老们为了争夺原材料就敢跟粮食进口途径抢配额,要是让他们继续这么下去,整个东方港早晚要变成饿殍满地的饥荒城市。” “这个?”杨铭焕和杜彦德对视了一眼,过了一小会儿,杜彦德问道,“要不你们商贸部跟计委详细计划下,看看联合组建一个什么部门来专管进口的任务?” “完全用不着新建部门,计委只要能够把进口的权限转交给我就行,”辜晴倩说着甩了甩脑后的马尾继续道,“事实上进出口本来就该商贸部管理的,计委管进口根本就是越俎代庖。” 第五十五章 解决途径 “不是旧时空都是工厂拥有定价权的吗?”杜彦德不由得一头雾水,他记得旧时空工厂采购原材料都是自行招标送来的,厂家产品出厂时的价格也是由厂家进行订制的,“定价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是的啊,旧时空的定价权是建立在自由贸易基础上的,而且旧时空可没有现在这样紧迫的粮食危机,”辜晴倩说着站了起来,“现在的问题是港口区没有足够的力量吃下所有运来的商品,在没有宏观调控的情况下,任由进港的运输船自由运输货物,能够产生的结果肯定就是现在这种情形。” “这事情是得要管一管了,”杨铭焕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现在这情形就好像是双头鸟抢食一样,其实吃到的都是同一个肚子里面,但是两个脑袋却要打得不可开交。我们是按照旧时空的体制来建立的工厂,但是生产的管理也随之一并承袭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采购权由工厂进行确定对于我们现在而言是真正的饮鸩止渴。” “这话说得太对了!”辜晴倩话音未落,门就被敲响了,她走到门口打开来,原来是曹湘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曹湘冲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你的茶吧?” “嗯,谢谢啦。”辜晴倩伸手接过,走到办公桌前放在桌上,“现在这种采购乱象对于我们现在而言是丝毫好处都没有的,即便是工业产品产量得到了提高,可是代价是质量的大踏步下降。” “质量?”杜彦德不由得一愣,“我们这里也有质量问题了?” “是的,”曹湘笑着点了点头,“这事情我也有听说,前几天就有人在港口区为了我们出口的产品质量而争吵,还吵到了海关那边,后来听说是厂里给他们减免了一部分钱才算完。” “温州货!邵东货!莆田货!”杨铭焕不由得一边大声说着在桌上拍了一巴掌,把桌上的茶杯拍得都跳了一下,“我们怎么净搞些这样的事情?到了这新世界,还要搞出低价低性能产品!” “这是正常的,”杜彦德撇了撇嘴苦笑道,“太正常了,用行贿的方式去采购原材料,在原材料的材质标准上放水,肯定能造出来的产品就要大打折扣。现在东方港的产品不愁卖,只要保证了产量,质量差点就差点,反正卖出去了就把皮球丢出去了,管我死后洪水滔天……” “是的,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来跟你们说由商贸部进行统一采购和统一销售的原因。”辜晴倩摸了摸茶杯壁,似乎有点烫,连忙又捏住了自己的耳垂,“事实上我们还要建立一个东方港质量检查体系,保证产品出厂之前都要经过严格的质量检查。每个厂家根据自己的产量和原材料需求量统一提交报告到商贸部,商贸部根据生产速度这些来进行采购和原材料分配。这样一来才能够保证运来的货物在供应上不至于脱节。” “不过这样有的工厂可能就要停工了呢。”曹湘在一旁靠在办公桌上说道,“杨灿铃曾经跟我抱怨过棉纺厂的产量太高而棉花这一类的纺织材料却迟迟送不到,弄得她不得不跑到计委去找负责的元老吵架呢,要是由商贸部来进行统筹采购和原材料分配的话,岂不是会让棉纺厂的原料直接断流啊?” “那倒不一定,”辜晴倩端起了茶杯揭开盖子吹了吹,“商贸部可以通过产量和原材料需求进行调整,再进行安排,会尽量保证不让生产部门断流。更何况现在需要原材料的大户主要都是在盐村工业区里,那边的话我觉得不如在盐村工业区北面建立一个港口,让原材料可以在那里进行卸货,避免和港口区发生太大的冲突。此外还要通过道桥部门多铺设几条铁路,这个就要向你家谢明芳商议下了。” “还要修铁路?”杜彦德一愣,杨铭焕也是嘴巴张得老大,现在东方港的铁路已经投入运行一段时间了,由于铁轨的数量问题,此时都还是单线运输,从盐村工业区向南到达东方港西区,再向南经过港口区,再向南到达北桥头镇,全程十二公里左右。建筑委员会道桥部门用了足足三个月才铺设完成的,要知道进行道路勘测的时候连蒸汽机都没有开发出来呢。 后来为了开发光荣岭的石油以及运输坦克前往沙巴克浮桥,又从北桥头镇站分了一条铁路前往光荣岭,这条路用了半个月修到了北桥头镇以西六公里的沙巴克浮桥,然后又继续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把铁路铺设到了光荣岭附近。由于是单线运输,因此这条光荣岭石油运输快车只能在晚上八点后到早上六点前运输,从光荣岭站经过北桥头镇、港口区、东方港西站再到盐村工业区,沿途二十二公里。彪马一型火车头满载六节车厢六七十吨的时候只能以十二到十五公里的时速行进,就算是彪马二型也只能拉着十节车厢一百吨的货物以十五到十七公里的速度行驶,一个晚上就算是满打满算跑,也最多不过是跑两趟。因为其他的运输车辆也是不得不使用这条轨道进行运输,例如从港口区货运处到盐村工业区,此外还有前段时间的从干船坞处运输挖出来的土石方到填埋区的车次,反正负责安排列车时刻表的元老们看着自己排出来密密麻麻到令人发指的时刻表都觉得后背直发麻。 “现在要说修铁路肯定要往后推啊!”杨铭焕有点郁闷地说道,“谢明芳从结婚后就一直在搞那个北桥头镇到盐村工业区的复线勘测工作,此外钢铁厂和木材厂也提供了大量用于铺设铁路的铁轨和枕木,应该是近期要把主要力量先铺设完复线才行。” “我知道啦,”辜晴倩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事情我早就问过谢明芳了,她说这事情和复线不冲突好吧,只需要作出一些地方的调整就可以了,她已经在进行规划上的调整了。” “那还差不多……”杨铭焕不由得吁了一口气,“我看她每天回来都还要在地图上涂涂抹抹的,好累呢。” “是啊,这时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辜晴倩说着又笑了笑,“说错了,是元老院中国建设的初级阶段,现在哪个元老不是辛勤工作的?每个人都是把十二万分的热情投入到了这个城市的建设中来了。其实我说就算是之前那些抢原材料配额的元老,他们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只是造成的结果有点出乎意料罢了。说到底是你们这些执委做得不够好,安排得乱七八糟的。” “你就算了吧,”杜彦德不由苦笑地摆了摆手,“穿越之前我是干嘛的?我就是一个流水线工人,每天干的活都是简单的令人发指的小工作,毫无技术难度,结果现在呼啦啦一下五百多元老跟着我们一块儿穿越了,让我给他们统筹安排,我就是一工人啊!我哪儿安排得过来?” “这算什么?”辜晴倩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我穿越前还只是一个做外贸的文员呢,禹沙是干嘛的?不过是个包工头而已,我们这些穿越的人都是在旧时空的屌丝罢了,在旧世界里我们就是沙漠里的一颗沙子,大海里的一滴水罢了。到了这新世界,我们也还是一颗沙子一滴水而已,但是我们组合起来,就是一个新的势力,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曙光。” “我就说了吧,”曹湘在杜彦德肩膀上拍了拍,“都说了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既然命运安排我们到了这个新世界,就要发挥出自己的价值来。” “好吧,你赢了,”杨铭焕笑着冲辜晴倩点了点头,“进出口决定权全权授予商贸部的事情你写个报告过来,最好写详细一点,我们执委会拿到报告后就会召集工业委员会、计委和农业委员会一起开个会讨论下,我会投你一票的。” “我也会,”杜彦德冲辜晴倩竖了个大拇指,“我相信其他部门应该会考虑支持你的。” 辜晴倩笑着把茶杯里的茶喝掉,细细看了一下,“哎呦,这还是前两天刚刚出厂的新茶杯啊?说换就换了?” “是啊,”曹湘笑着说道,“东方港可是现在整个南中国海最热门的地方,执委大楼这边作为新中国的首脑聚集的地方而言,用那些破破烂烂的产品实在太不合适了,我这事情跟他们提过好几次了,可是他们就是不肯。这不上次让张元在会议上爆了粗口,这才决定换掉。” “这不是想着节约吗?”杨铭焕在一旁刚打算说话,辜晴倩打断了他,“节约对于个人来说是件好事,但是放大到国家而言就不是好事了,所有人都节约,造成的结果就是国内经济不流通。每个人都守着自己手里的一亩三分地,不思进取,没有升迁追求。而且银子在储存的时候是没有丝毫意义的,只有流通起来才有价值。事实上我觉得我们这段时间以来金融部门收来的银子越来越多倒不是件好事,如果不能把这些银子流通起来,对于我们来说迟早就是要守着金山饿死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些银子散财散出去?”杜彦德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旁边的曹湘倒是先说话了,“散出去倒不必要,对我来说,这些银子可以用来冲压新银币,然后用来购买和投资。我们的合伙人计划就是做的这个,让土著参与我们的生产,不仅能够把我们的生活态度推广开来,也可以带领周边共同富裕。”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辜晴倩连连点头道,“事实上我们在登陆建立城市之后,对整个安允是有着很大带动作用的,现在安允地区的粮食种植量虽然居高不下,但是都是通过把土地承包给我们来实现的,本地土著已经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饲养禽畜的方面了,随着这段时间鸡蛋供应量的提高,我们的教育部门已经能够保证每个儿童每天都能吃到一个鸡蛋了。此外还有牛奶,我们自己带来的奶牛还没有开始产仔,但是土著们已经得知了我们对牛奶有需求,他们已经开始提供黄牛和水牛的奶了,虽然产量低,但是好歹还是足够的,可以给新生儿喝以填补母乳不足。” “是啊,”曹湘脸上充满了笑容,“现在肉类供应也有一定的提高了,孙文彬那边派了农牧部门的元老带头去给土著进行了牲畜养殖培训和现场指导,虽然一时半会他们可能还不会接纳,但是这是迟早的事情。许多土著已经开始花大价钱购买了猪仔进行喂养,应该在可见的未来会有很大数量的提高。” “可惜就是粮食还不够,不然的话就能够放开吃了。”杨铭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现在连元老吃饭都是限量供应了,真是郁闷。” “哦,对了,你不说这个我还差点忘了,通讯中心刚刚收到的电报,北上支队刚刚发来的消息。”曹湘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递了过来,“他们现在在肇庆停留,已经找到了两家有资质的合伙人,让我们这边派人过去和他们进行商谈,此外他们也找到了粮食供应商。” “粮食供应商?”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粮食供应商怎么把粮食运过来?” 曹湘耸了耸肩笑着说道,“这事情啊,人家肇庆的米牙都快气死了,自从我们开始出现之后,迈德诺人到了晨星或者明州都是只出口商品,然后只进口工业原料,对于以前他们颇为青睐的粮食瓷器这些产品是不屑一顾,不仅没能从迈德诺人手里赚到多少钱,反而是被他们销售过去我们的货赚饱了。这一来有几个在明州有米行的商人立刻就主动联系我们想要向我们出售粮食,而且包送,价格还低于迈德诺人运载粮食的到岸价,这是他们那边的报告,你们看下。” 第五十六章 合伙人 这些天刘业强精神头挺足的,北上支队这几天以来都留在肇庆,前往明州的计划也不得不推迟,但是这段时间来取得的成就却让大家兴致非常高。 一开始只是在十里亭附近搭建了一个不太大的帐篷请肇庆的商人前来洽谈业务,谁知道当天差点就叫来投帖子的家仆给爆了帐篷,来的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各家的家仆为了能够亲手递上帖子请髡人老爷到城里一叙,在十里亭边又上演了一出全武行。最后不得不让特侦队和随行人员搭了个人墙才把这群土著给分开来,顺便给他们普及了一下排队概念。 要说排队这个词在土著们眼里可算是深恶痛绝了,但是在髡人面前却是不得不老老实实排队,有几个自恃家大业大的家仆公然不听从指挥插队上前递了帖子,转眼看到髡人把帖子直接扔到路旁的水沟里去了。这帮髡人丝毫不讲情面——人家压根儿跟你也没情面,能见你就是给你面子了,因此这些家仆们从那之后就知道到髡人这边来是要排队讲规矩的了。 能把帖子递到髡人那里不给扔出来也不代表任务完成了,人家髡人会不会去会见自己的主家还不一定呢,所以每天家仆们就会来到十里亭前来等候髡人决定今天去拜访哪几家。时间稍微长点,就有肇庆城里本地人看到了商机,摆茶摊、卖点心的人很快就在十里亭旁边出现了,很快又出现了吃饭的档头,桌椅板凳什么的很快就沿着官道摆了一路,接着就开始有人来十里亭向髡人的队伍出售禽蛋蔬菜什么的了。短短几天下来往年荒无人烟的十里亭竟然变得人来人往,成为了如同赶集一般的地方了。 各家大户们为了能够让髡人前来,也想尽了办法,例如上次陈姓的老爷用女色引得髡人在明芳楼出丑的事情,让不少大户产生了错觉。这些海上而来的髡人与同样与海上而来的迈德诺人一般无二,都是一个个的色中饿鬼,因此好几家大户还特地着人从明州城找人牙买了不少的女子送了过来,想要籍此和髡人这边搞好关系。 刘业强看到这个局面的时候人都呆住了,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说收下吧?现在北上支队的规模已经是满员的情况了,这么多的女孩子送过来供应伙食倒不是麻烦事,麻烦的是这些女孩子没有进行净化工作,从人市上买来的人不说传染病,跳蚤虱子臭虫什么的肯定是没的跑,要是传染了北上支队,那可就得一路挠挠去北京了。 但是送过来的这些被买来的女子刘业强又不想放过——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而是东方港现在处于非常严重的男女比例失调的状况,这些被送来的女子之中大多数都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最小的连八岁都有,用阳牧秦的话说就是从八岁到十八岁,总有一个适合你……当然随队元老不可能这么鬼畜,但是让他们把人领回去肯定也是不可能的。他们采用了向这些送人来的大户“采买”的方式,通过出赎身钱的方式买来了这些女子的身契。 一开始阳牧秦的意思是要把这些身契都烧掉,但是几个女子一看要火烧身契,不由得一个个吓得跪地求饶。通过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询问之后才弄明白,原来这些身契基本上等同于身份证明,这些女子的身份现在已经是奴籍,如果就这么直接把身契烧掉了,那么在武朝就算是黑户了,若要是被衙役抓到一番询问,肯定无法脱身。若要是被抓去卖到人市还算好,要是给卖到妓院甚至直接被安排做官妓,这辈子就算到头了。万般无奈之下,这边也只能选择把她们的身契收好,让她们在肇庆十里亭外的营地里居住一小段时间等东方港那边派人来接。 那些大户们看到送去的女子不分年纪大小,髡人们照单全收,而且全都安排在了十里亭外的营地里,不由都觉得有些奇怪。几天下来北上支队的营地里陆陆续续的收了近五十名女子,一时间人满为患。而现在东方港的车辆厂还在组装货车,产量甚是低下,让人完全没办法等。如果用人力版的车辆过来,沿途距离过长,一路下来这些人至少要走一个月才能到,更加不划算。 刘业强他们几个为了这事情还真费了不少脑筋,但是现在主要的任务却不是要顾及这群女人,肇庆的商人都在向着十里亭集结,甚至于里面已经开始出现了明州的商人,让他有些疲于应付。 随着这段时间以来迈德诺商人采购粮食的意向逐渐降低,本地仓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有些让米行的老板们开始心慌。即便是广东因为大范围种植经济作物而降低了粮食的种植面积,从广西安南通过西江运输而来的“商品粮”依旧还是太多。自从迈德诺人不要粮食开始,米行的老板们就开始夜不能寐了,他们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以前这些红毛生番们为了粮食抢破头,怎么现在就一点儿也不要了呢?明明人总是要吃饭的啊。 带着这个疑问,陈力便来到了十里亭拜见这些髡人。之前大闹明芳楼的鲁奇这几天因为那次闹得太过火而被刘业强要求不要出来乱跑,生闷气坐在帐篷里不出去,陈力找不到鲁奇,自然谈不下买卖,被那个本家的亲戚一通骂,说是把银子都丢到水里了,还在明芳楼里大大的丢足了脸面。他自己肯定也是郁郁寡欢,这不就又来到这边十里亭碰碰运气。 “陈力!”有人在一旁叫他,陈力不由得呆了一呆,这十里亭旁排队的人一串一串的,路旁又满是做生意的在叫卖,人声鼎沸的压根儿就听不真切,他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岔了,便也没当回事,继续站在队列里等着到自己。 “陈力!怎么叫你没反应了?”过了两分钟,却有人走到他旁边把他拉了出来,陈力正满脑子都在发愁等下该怎么跟那些髡人说,一脑子都是浆糊,却不料被人拉了出来,满脸怒火就要发作,待到看清楚拉他的人的面孔,脸上扭曲的神情却愣生生给堆上了笑脸。 拉他出来的人正是鲁奇,话说鲁奇这几天被关在营地里不准出来美其名曰醒酒,郁闷得原本就是不行,好说歹说今天这才解除对他的“紧闭”。他走出营地来被外面的情形吓了一跳,有道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这才几天没出来,十里亭这旁边竟然变成了个小集市。他正打算去逛一逛,忽然发现一个熟面孔正在通往会见处的行列中排队,正是那天招待他去明芳楼的陈力。 “鲁老爷!”陈力的“笑脸”上连眼泪都出来了,“可算看见你了!可想死我了!这些天鲁老爷你哪儿去了啊?”说着把鲁奇给抱了个严实。 “鲁奇,你怎么出来了?”阳牧秦走过来,凑到鲁奇旁边悄悄问道,毕竟要给元老留面子。“小心点啊,有的事情当心点。” 鲁奇耸了耸肩说道,“上次就是他请我去吃得饭,现在他在这里排队,你帮他一下,让他先进去跟老刘说说话吧。” “这在排队呢,总不能咱们自己先坏规矩吧?”阳牧秦低声说道,“再说他上次请的是你,吃的也是你,要还人情你自己去,刘业强在那边会客帐篷里面,你自己跟他说去。” 鲁奇点了点头,安抚了陈力两声,便走到了帐篷里去,过了两分钟又走出来冲陈力问道,“哎,你是做什么生意的来着?” “陈家米行的!”陈力连忙颤声说道,他其实也看出来了,原来自己上次宴请的真髡在这帮人里面地位并不算高,但是即便是再不搞,人家也是个真髡。自己这样的人要去找真髡,有着七七八八的条款束手束脚,但是真髡去找管事的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心里暗道之前宴请倒也不算是银子丢到水里了。 正在紧张之际,就看到鲁奇又走了出来,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老刘这里要跟你谈谈。” 即便是现在晴空万里,陈力也觉得眼前霎那间亮了几分,连忙一溜烟地跑了过去,那样子简直能破百米赛跑记录。一路上的排队者倒也没有觉得特别不公平,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上次看到陈力他们请鲁奇吃饭的,更是知道鲁奇大闹明芳楼的劣迹的,人家有关系自然好说话。 陈力连忙进了帐篷,帐篷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热,帐篷的顶端有个洞,这个洞的上面却又有一层帆布遮盖,无论是日晒雨淋都不至于直接落到帐篷里来。帐篷的中央摆着一张折叠桌子,两条折叠椅子,对面那个文质彬彬的真髡坐在那里冲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请坐。” 刘业强的话让陈力觉得一身酥麻,原来真髡还有如此儒雅之人啊,他看了看折叠椅,觉得上面都是帆布的,都是木棍支撑的,害怕会一屁股坐下去坐坏了。正想推脱,旁边的鲁奇大喇喇地拉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大咧咧地对他说,“别客气,坐吧,你是米行的,我们也正想找米行的……”话音未落就叫刘业强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 刘业强虽然依旧是波澜不惊地满面笑容,但是心里把鲁奇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东方港现在的确是缺粮食,但是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把底牌都给人家看吧。他这话一说出来等同于就是告诉陈力现在元老院需要大量的粮食,而且是急需,你开价吧。这不是脱光了衣服往砧板上躺,任人鱼肉吗? 陈力倒是没看到刘业强的一脚,他注意力完全被鲁奇屁股底下坐着的折叠椅给吸引过去了。他之前觉得这种椅子纯粹是些帆布和木棍支撑的,应该会不结实才对,但是鲁奇一屁股做下去竟然丝毫都没有影响,而且异常坚固,这样的凳子若要是在外郊游什么的岂不是太方便了?他悄悄提了提凳子,果然非常轻巧,然后试探着坐了下去。虽然屁股坐下去的那一瞬间感觉向下一沉,但是只是下沉一小段距离就稳稳当当的了。 “陈先生?”刘业强发现面前这个陈力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却是在低头查看凳子,不由得哑然一笑,“陈先生,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哦!”陈力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商谈的,连忙起身告了个罪,“方才被这椅子之精妙所折服,不知是否能教授一二,让在下也能生产?”话刚说完他自己也是一惊,这东西是好东西,怎么可能教给自己来做?要知道外面的手艺师傅带徒弟可从来不教真本事,一般都要至少给自己干个十五年才开始教授真本事。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的道理谁都懂,髡人做出来的这些稀奇玩意怎么可能会教给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 “可以啊,”刘业强的话让他差点把下巴都惊掉了,他猛然抬头看到刘业强正对着他点头道,“当然可以的,只要陈先生能够召集起足够的人手,我们就能够提供技术和工具,让您生产这个。”刘业强说着笑了笑,“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个,同时也可以生产其他的家具。” “啊?”陈力的嘴巴更加合不拢了,“还能打家具?那——那我要出多少银子?” “银子用不了多少,您这边只要有足够的人手,我们那边会派人来培训,您只要解决生产场地、木材来源问题就可以了,剩下的工人工资什么的都是元老院和您一起承担,算是合营。” 合营的道理陈力当然知道,在武朝,一般的人都是拿不出足够的创业资金的。往往一个店子三四股都算是少的,他的米行在创立之初因为缺乏资金,到处举债拉投资,足足有二十二股,其中更是有三户是半股的,每个月都要给那些股东们分账,闹得不胜其烦。往年有点钱赚还好,今年淡季以来为了钱的事情在他米行里早就吵了好几架了,现在闹得一个个仇人似的横眉冷对,让他心灰意冷都想要关门大吉了。 第五十七章 送粮 尽管家里的这些琐事让他觉得心灰意冷,眼前这群中国人给他却带来一线希望,要知道他在米行里的二十二股里占到了十三股,算得上是最高,如果能够撤资出来,那么肯定有一笔不小的钱可以用于投资。他不由得回想起以往,那些个投资者以股东自居,要求把自己的子女安排进来时的那副嘴脸,心里不由得一阵暗爽——这下不用再受你们的气了。 看着这陈力脸上连连冒出诡异的微笑,这让刘业强和鲁奇两人不由得一阵对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一阵,鲁奇按捺不住了,“陈力!陈力!你在干什么?” 陈力这时才清醒过来,猛然发现面前两个元老已经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还在晃手,原来自己走神了。他连忙站起来拱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人一时兴起,竟然忘了还在两位面前……” “先别说那些了,”刘业强微微一笑,“你的时间总共只有五分钟,现在都过去三分钟了,咱们赶紧把后面的事情谈好吧,”说着顺手指了指桌上摆着的电子钟又道,“你很不错,我看好你,这几天来进入到这帐篷里的本地大户绝对够多,他们都对这椅子产生了兴趣,但是你却是第一个好奇这椅子的制作方法的。如果你愿意,我们不妨来先谈谈在这边建立一间木材加工厂一间家具厂的相关条款吧。” “嘿,”鲁奇在一旁轻轻提示了一声,然后悄悄说道,“米。” “哦,对了,”刘业强连忙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是的,你是有一间米行是吗?” “是的是的,”陈力还没有从木材厂家具厂的震撼中醒过神来,这下总算把神找回来了,“小人在肇庆是有一家米行,不知诸位是否需要米粮……” “需要,”刘业强直接打断了陈力的话,“我们的确有需要,但是需要你们送到东方港去。” “东方港?”陈力虽然知道这些中国人来自安南附近,但是却不知道东方港这个地名,只是从那些迈德诺人那里模模糊糊听到过“中国港口”而已,他们对于这处港口忌讳莫深,从来就不愿意告知其他人港口的位置。现在面前这个真髡说起东方港,自然就来了兴趣——能知道中国人的港口,当然就能够把货物销售到中国人那里去,也能够直接从他们那里进货,虽然不知道迈德诺人出售的中国海货到底赚了多少钱,但是肯定不是一点半点,还不如自己直接去采购要靠得住。 “是的,东方港,”刘业强点了点头,摊开了一张海图给陈力看,“从明州出发,首先向东出海,然后折向西南,在徐闻角折向西就能到达东方港了。” 这张海图是经过了加工的海图,为的只是让土著们了解前往东方港的航道,对于其他的地方全然没有标注。更不要说沿途还有小岛和暗礁,这个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摸索了。但是东方港是肯定在那里的,找到了东方港,就能找到无限的财富和机会,自然会有人愿意前往。要知道旧世界麦哲伦前往环球航行的时候还不能确定地球真的是个球,不也照样要行进? 陈力点了点头,他看不懂面前这张海图,但是人家说得很清楚,只要到了徐闻角折向西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找船了。但是想到找船,他却又是一脸苦瓜样了,“二位老爷,倒不是小人不愿意前往东方港,只是从珠江口出的海来,附近无数小岛上遍布海盗,即便是沿这西江运输粮食,也要在航道上遭遇水匪。现如今能够找到出海的船家已经不是容易事了,更别说还要去一个尚不知方向的地方……”他倒是没敢往下说,这些中国人肯定不会给他一个假地方消遣自己,但是海盗对于航线的敏感就有如苍蝇嗅到了腐肉一般,沿途若是遇到海盗,岂不是会非常麻烦?“前些年钟斌刘香李魁奇在南海劫掠相互开战,海商们损失惨重,现如今都不敢出海了。” “哦,原来是说钟斌和刘香,”鲁奇笑了起来,“钟斌还是去年九月就被我们抓了,刘香今年四月前后也被我们抓了,等到我们的海军出来,就能够弄死李魁奇了。” 陈力对这个髡人的话也只能笑着应付下,他可不敢相信这些中国人已经剿灭了钟斌和刘香。即便是他们真的搞定了钟斌和刘香,那么剩下的李魁奇就可以一家独大,要知道李魁奇可是专心事匪不愿诏安的角色,如果等到李魁奇再扩大了势力,这外海可就出不去了。那些大海商倒是可以买李魁奇的令旗,交一笔数额不菲的银子,就能保证一年之内在南海通行不受海盗劫掠,但是他只是个小小的米行老板,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搞这个?要是有这么多银子,他都可以把米行的股份都收到自己手里了,何必要受这个气?再说自己这米行还是股份制的,这时候可不是有限责任制,而是无限责任制的,不管你怎么运营,赚了钱股东就要来分一份,但是若是赔了钱,人家可不会认栽,绝对是找自己赔钱,反正不会亏钱。 他想了一阵,这个事情如果不跟人家说明,人家只怕会觉得自己有所隐瞒,影响到随后的合作,非常不利,因此他思考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把实情和面前这两个髡人详细讲述了一遍。 刘业强听了之后思考了一番,他一时半会也做不出什么决定,这事情根本就不能一口决定下来的,恐怕要请示执委会,等他们和商贸部讨论后才能决定的。因此最后他只是和陈力讨论了下木材厂和家具厂的规模、建立地点和人员配置后就让陈力先回去等消息了。 粮食是肯定要的,东方港的粮食缺口他很清楚,每次东方港发来的消息里面都会有一条——尽快解决粮食供应问题。这事情在刘业强的心里也一直是个坎,现在即算是找到了解决途径,却受限于商路的安全而不容易解决,这也等同于没有解决。最后他能够选择的只能够把这个问题通过电报发回执委会,让他们商讨解决。 不过这事情并没有让他等很久,半天后,一个特侦队员拿着一张电报纸找到了正在休息的刘业强,“首长,东方港的电报。” 刘业强原本还在午休,每天会面上百个客户可不是闹着玩的,脑细胞都要损失不少,因此下午的休息时间自然就是睡觉。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还有点睁不开的眼睛,接过了这张电报纸。 “什么?”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纸上写着的东西,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呼出声。 =============================分隔线============================= 陈力站在船头,海风正在扑面而来,将浪花打到船头,有的海水打到了他的身上,不过他丝毫不介意这些小事。十天前刘业强差人找到了他,让他把他米行里所有的粮食送到珠江口去,只要送到珠江口附近去即可,不用出海,在那里会有船接。 这个消息当时就让他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他米行里所有的粮食,那可是三万多石,按现在他粮食出售的价格是六钱多银子一石,三万多石就是一万一千多两银子。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从开春以来就一直为了粮食销售问题愁破头,现在竟然有人愿意一口气吃下这三万石粮食,那一次性解决了他的库存危机——粮食存在仓库里,仓库可是要花一笔不小的资金来租用的,越早能够把粮食销售出去,就能够越节约出资金来。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前面,这条珠江出海口上还有着大量的船只,上面装载的全都是粮食。他认识其中几条船上挂着的旗子,都是肇庆和明州的几个主要米行,他心中不仅泛起了一丝阴影。作为一个老粮商,只要看一眼船只的吃水状况就能看出船上装了多少粮食,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有几十条船,累积算起来足有十多万石的粮食。不消说这些人肯定也是髡人通知送出来的,除了他们还有谁有本事能够一口吃下这么多粮食呢? 但是问题也在这里,谁能够一口气吃下这么多粮食呢?十多万石,就算是搬运,也要搬上大半个月。他心里暗暗涌起一丝悔意,也许不该听髡人的把所有粮食都运出来,这可是自己的全部家当,髡人会不会愿意全部买下呢?更何况现在有这么多船在这里,人家如果在这里撒泼,现场压价自己怎么办?都运到这里来了,如果被人家现场压价,还真没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再运回去,只能低价抛掉。不然的话租船这笔钱可是铁的减不掉,之前请人装船就算是白装了,还要情人来卸船,相比之下降点价抛掉亏得更少点。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好歹自己也算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就算是打了一辈子雁,被雁啄一口也不至于啄瞎了眼,毕竟这一路来还有这么多船,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坑得血本无归吧?他已经开始在心底里盘算起最低能够被压多少钱了。 “老爷,这就要到了!”船家在福船的尾楼上喊道,“前面就是汲水门,往左就到了,您看!”说着还往左边一指。 船队的前面几条船已经开始在左转,朝着汲水门的方向转了过去。“船家,这是什么地方?” “汲水门啊,”船家说道,“这地方水流特别急,操船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特别当心呢。但是过了这汲水门后前面的水势就平缓了,再向前就是鲤鱼门了,那里有很不错的海味,老爷要是愿意,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一些的。” 陈力对于海味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他心里盘算着等下可能会亏掉多少而觉得心情烦躁。面前的那些转向鲤鱼门的船明显操控起来重了不少,在汲水门的水道里左挪右腾的。 可是却有个很奇怪的东西从远处的水面上出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十多条小艇正从水面上轻快地行驶过来,划过水面非常轻盈,动作堪称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船?”陈力身旁的几个水手好奇地说道,“就是,你看他们简直就跟在水上飞一样,太快了!”“这船真好,要是有得卖就好了。” 这些小快船靠近了那几条正在急流中狼狈地转向的船只,有人手里拿着高音喇叭冲着上面喊道,“我们是中国商贸部的,前来迎接你们的,需要我们进行牵引吗?” 这不是废话吗?陈力心里一阵低声嘀咕,在急流中转向和前进是船长们最头痛的问题,即便是那些福船广船旁边有人在摇橹也同样不是容易的事情。 很快船上有人抛下了牵引的缆绳,这些小艇纷纷牵引住这些满载粮食的货船向着东北面驶去。话说起来也非常神奇,这些小船船体大小还不到这些福船广船的六分之一,却轻松地拖着这些大船在急流中行进着,虽然速度有明显的降低,但是却丝毫不觉得吃力。小艇上的人脸色也不见特别,似乎并没有使劲一般。 陈力还在好奇这些船,就见一条小艇劈开波浪行驶了过来,船首一人手里拿着个喇叭状的东西冲着他们喊道,“你们是肇庆陈家米行的吗?” “是的是的!”船上几个水手也不等陈力说话,连忙冲着来的船大声喊道。那人另一手上拿着一张纸,低头看了看,又喊了过来,“你们的卸货点在鲤鱼门那边,跟我们来。” “好的!”陈力冲着他们做了个揖,船家也不等他吩咐,就驾驶着船,朝着那条小艇行驶方向开了过去。 这一切都透着一种让陈力无法理解的古怪,但是他却又完全不知该怎么理解,当下也只能是那些人说什么,自己就照做了。他扭转头望去,还有好几条小艇,正快速地驶向其他几家的船队,在跟那些船上的人交涉。有的转向朝着汲水门方向行驶,也有不少船只跟着自己的船队朝着鲤鱼门驶去。 第五十八章 山一般的东风号 陈力现在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那条小艇,小艇上有三四个人,有人站在船的后面,手中把着一只舵轮,另外有人在船体的中央一个小房间里进进出出,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这艘小艇上无帆无桨,船头劈开波浪在海里快速地行进着,船尾掀起了汹涌的波浪,让他们在后面的船都能感受到。 其他船上的人都和陈力一般非常好奇,要知道这些人在海上行船已久,为船只在海上行驶的事情可算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但是这种个头不大,却又能在水中不需要帆桨就能自己跑的船肯定把他们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了,所有的人都涌向船头观看这西洋景。但是小艇上的人对于这些关注的目光毫不在意,他们只是认真地在进行自己手头的事情。 陈力忽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海面上此时多了一些木制的东西漂浮着,这些东西呈倒三角形,上面小下面大,顶部还有一个个的灯笼,也许是晚上可以点燃的。他身边的船家凑了过来轻声说道,“老爷,这可是透着邪乎劲了。” 陈力吓了一跳,“什么?难道是海贼?” “不是海贼,是这些东西,位置很邪乎。”负责导航的伙长在旁边轻声说道,“这条海路我也走了好多年了,现在这些海面上漂浮着的东西正是一条路,正是从内洋通向外洋的水道。” 伙长有许多东西没说,他可不敢随便乱说,要知道这些海上漂着的东西隔出来的水路正是一条水深相当深的航道。早年他也测量过航道里的水深情况,现在被隔出来的航道里最深的地方至少有八到九丈深,把这样深的航道标出来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让有差不多这么深的船只进出而准备的。但是现在什么船有这么重的吃水?伙长悄悄在心底里估算了一下,这船至少要有五十多丈长,这样的船即便是传说中的宝船也是远远比不上的,哪有这么大的船?难道这是为了大船队进出航道安全而特别准备的? 陈力倒是没想这么多,面前这条小艇自然是中国人的,他现在都有点见怪不怪了,中国人总有些奇怪的东西出现,一开始那些不需要骡马牵引的车到现在这些无帆无桨的船,“没准自己的木材厂以后也能生产这些?”他窃笑着想道。 船队半天后就来到了鲤鱼门附近,船东此时还是站在陈力旁边,跟他介绍这里的情况,反正前面有中国人的小艇引路,驾船这事情又不是要他亲力亲为,因此还不如站在船头多看看风景。 “喏,这里,”船东指着北面海岸上的一些小屋子说道,“那里就是鲤鱼门,是个渔村,这里有不少鲤鱼,故唤作鲤鱼门。此处的渔获非常多,每三五天都有从明州城里出来的船前来收渔获。这附近也有不少的疍户,他们每日捕鱼……瞧,那些就是疍家船。” 远处果然有一些小艇在海边停靠,船上的人忙碌着在向外搬运渔获,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在远处看不太清楚,从那些人的动作看得出他们人人都很开心的样子,似乎是自己的渔获都卖了个好价钱。海岸上有几个人正在检查送上岸的渔获,旁边又有不少的双轮大车,大车上加了仓板,不少人在往大车里丢鱼。陈力微笑着说道,“看来应当是有人用车拖走了他们的鱼吧。” “不对啊!”船东好奇地叫出声来,“此处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百十里,用大车运输岂不是在半路上就要坏掉了?” “也是,”陈力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些人既然以大车运输渔获,那用鱼之处必然是在左近。”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左右观望,却发现西北方空中有一个倒水滴状的东西漂浮在空中。 这时也有不少人看到了那个东西,“看啊,天上有东西!”“好怪的东西,那是个什么?”“好奇怪,这东西怎么能飞?”“看上去像是皮的,乃是何物?” 陈力眼睛尖,看到那个漂在空中的东西下面有绳子连接,绳子的长度相当长,看上去应该有五六十丈的样子,绳子被固定在一座不太大的山上,空中的风应该比较大,正把那个怪物吹得在空中晃来晃去的。 随着船队的接近,有人开始惊呼了,“那东西上有人!”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惊呼声在船队中也是此起彼伏,几乎是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事情往那奇怪的东西上张望起来。 那正是热气球,热气球的优点主要是在于可以方便地准备起飞,滞空时间长,在用缆绳固定之后更加能够方便地观测四周十公里左右的地面情况,观测天空更是可以观测到几十公里以外,是飞艇飞机还没能上舰之前用于远航观测的不二法宝。 热气球的吊篮里站着几个人,不少人手中拿着望远镜正在向着四周观望,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旧时空被称作维多利亚港的位置,这里可是传说中最好的深水港,好到能够让英国人在打翻了不可一世的满清之后念念不忘地“合法占领”这里以保证在远东的权益。 陈力并不能理解热气球的意义,但是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热气球,在传说中国人刚刚抵达肇庆的时候,在十里亭外等候迎接时就已经看到了远处空中漂浮着的热气球了。后来又在肇庆城外多次看到热气球在空中飘着,他虽然没有爬上去过,但是却能够肯定是中国人的军国利器。对于这东西,他知道的不仅仅只是它的名字。“哦,这东西我知道,是叫热气球。” “哎呀,老爷原来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老爷,说来给大家解惑一下吧。”船上的人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把他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 陈力马上就感受到了那种“我知道你们不知道”的快意,他便洋洋得意地在这群人当中讲述起来。他原本不可能知道热气球的功用的,但是架不住有个鲁奇在明芳楼喝醉酒之后炫耀式的给他们进行了科普。 那天晚上有人在席间好奇地问中国人是怎么在被土匪设计埋伏的时候反客为主夺取主动的,鲁奇原本就是个爱卖弄的,两杯黄汤下肚后更是有酒壮胆,那嘴巴简直闲不住,叽叽呱呱地就把全歼六路眼破寨王土匪团的过程给说了个干净。陈力对热气球的概念就是那时候明确下来的,他对于热气球的原理自然也是充满了好奇。本来这个属于机密信息,这些土著是不可能得知的,但是偏偏遇上了个喝了酒的鲁奇,于是乎一来二去地他就把热气球的原理说了个一清二楚,现在陈力也就把这个知识点卖弄了出来给这些船上的人听。 “原来是用热气升腾而起的啊。”旁边就有人感叹道,“真是厉害,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这有何难?三国之时诸葛孔明就以热气升腾之原理制成了孔明灯,行军打仗必备。”有人不服气了,也有人从旁附和,“就是,无非还是我中华之精巧,只是被这帮蛮夷学去了而已。” “怎么能说是蛮夷?这中国人乃是我华夏之苗裔,早年因战乱逃离的,现如今又回来而已。”“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夏入夷者难为夏,夷入夏者则非夷,明州城里的夷人还少了啊?现在不都是一个个穿着我大武朝之服饰,学我大武朝之言行举止?这些人虽是我华夏之苗裔,但是久居海外,必然会与夷人杂居,必然会沾染上夷人之习性,甚至全盘夷化。现如今即便是带着点东西回来,依旧还是海外蛮夷而已。” 旁边有人点头也有人摇头,纷纷为了这些东西争执起来。不过陈力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们身上,他的注意力已经被热气球绳子拴着的那座山吸引住了,这座山方方正正的有棱有角,全然不似自己以前看到过的那些山一般,他不禁有些好奇地拍了拍船家问道,“那山为何看起来感觉有些奇怪?” “我也是这么觉得。”船家点了点头,旁边的伙长看了看,好奇道,“不对啊,此处乃是一片海啊,何时又有山冒出来了?”旁边众人都望向那座山,纷纷谈论起这山的怪异起来。 但是随着船只的接近,眼中的那座山开始越看越怪起来,这若真的是座山,未免也太方正了一些,山的下部虽然是比较宽阔一些,但是却又不似普通的山一般被海水冲刷的满是礁石,而且山顶上也是方方正正的,顶端还有几棵看起来非常怪异的树木,树顶上还有几根枝杈在不停地转动着。 “陈老爷,小的若是没看错的话……”伙长看了一阵,说话声音开始结巴起来了,“莫非这是一条船?” “船?”陈力和船东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但是他们自己心里其实也早就有了答案。面前这座山,无论如何看上去都不像一座山。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山体在随着海浪的微微摆动而在晃动了,这世上肯定不会有哪座山是浮在海上的。 正在此时,有一艘方方正正的船拖着一路驳船从汲水门方向驶来,这带头的船上也是无帆无桨,而且细细看去,似乎是连甲板都没有,船舱里堆满了口袋,口袋上还盖了一张大网,也不知道是作何用。拖船拖着驳船靠近了那座“山”,逐渐减缓了速度,停在了海面上,海水轻柔地在拍打着船身,船上几个人站起来,在网上爬来爬去,扯出了几根泛着金属光泽的缆绳。 “看那山上!有东西!”有人发出了惊叫,原来从山体一侧伸出了一根枝干,枝干下垂着好几根缆绳,上面还挂着一个挂钩,随着缆绳慢慢被放出来,挂钩缓缓地向下垂落,一直落到拖船的船舱里。里面的人一阵忙碌,然后冲着山上一通瞎比划,就见那钩子开始又顺着绳子上行。 令人惊奇的情形出现了,钩子上挂着好几根缆绳,缆绳的下面原来兜着一块非常大的木板,木板上堆满了装了粮食的口袋,上面的网应该是用来罩住不让粮食在被提起来的时候滑落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形让所有看到的人不由得都呆立当场,这块木板上的粮食可不是一两百斤而已,这喜人都是搬运东西的老手,一看就能估计得出,至少上面装了二十石以上的粮食,这个重量虽然算不得特别中,但是也不是随便找根树的枝干就可以吊起来的。与此同时,山上似乎又伸出来一根枝干,垂下来的钩子缓缓落在后面的驳船上,驳船上的人一阵忙碌,也将装了粮食的木板挂在了钩子上,很快又是差不多同样重量的粮食被提了上去。 随着他们的船只位置开始开到那山的一侧,看得到情况的船员们立刻就在船队中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那是船!”“好大啊!”“是铁船!铁怎么浮在水上的?”“这船好邪门!没有帆桨怎么行驶?” 那条钢铁巨舶的船首处用油漆漆着三个大字“东风号”,这艘正是东方港的骄傲,那条万吨巨轮东风号。自从收到了粮商们不愿意冒着危险前往东方港送粮之后,辜晴倩也是一筹莫展,武朝粮商不愿意送,迈德诺海上也不愿意送,总不能看着粮食被饿死吧?沿着官道运输粮食效率不高,同样也要受到土匪的威胁,因此他们也不太愿意采用陆路运输的方式运输粮食。经过执委会讨论良久,最后决定,动用一直停在东方港里的东风号进行运输。 按照计划,东风号沿着海岸北上,进入香港湾,在港内下锚,随行的登陆艇和驳船负责从岸上运输粮食前往东风号旁,然后用东风号上的吊车将货物直接吊入船舱,为了这次东风号的香港之行,海军特地派遣了一艘主力舰和两艘巡洋舰随行,此外还有最近刚刚投入使用的小发艇。这些使用斯特林发动机的小型船只在海上行驶速度虽然比不上蒸汽机,但是优点在于船体轻,吃水浅,速度倒也慢不了太多。小发艇的主要任务是在东风号到达之前标注航道,在运粮船队到来之后负责引导船队到达卸货处,或者牵引运粮船到卸货处进行卸货,在装货过程中提供了很大的作用。 第五十九章 粮食装卸 东风号的出动在东方港里堪称大事,要知道元老院现在能够震慑周边海域的最大依仗并不是那些巡洋舰驱逐舰,也不是福船广船护卫舰,更不是笨重的主力舰,而恰恰就是这条号称钢铁巨舶的东风号。 东风号动力在旧时空里是比较落后的船用引擎,使用的燃油是柴油,重油使用起来也没有问题,尽管光荣岭采油点开采的石油产量不高,但是在东方港的旧时空车辆里使用的绝大多数都是汽油,因此柴油的消耗量并不大,这次出动东风号燃油并没有成为多大的问题,主要的问题是航行安全问题。 当然,以东风号这种动则数十米高的干舷,全钢的船壳,本时空没有任何船只可以对它造成威胁,甚至于就算是迈德诺人引以为傲的锋锐级主力舰在它面前也只是一堆烂木头,惹毛了一头撞上去船壳都不会有多大的损伤,它的主要威胁是来自水下——礁石。相比起来,南海是个比较多礁石的地方,像后世有名的几个岛都是暗礁密布,补给船上一次岛要小心翼翼地沿着浮标标出来的航道才能安全进出。 因此这次东风号的出动可是有着周密的保护的,前面由巡洋舰开道,巡洋舰的前身可是渔船,船上是有渔业声纳的。这些渔业声纳虽然和旧时空军舰上的军用声纳没得比,但是好歹看看水下情况还是没问题的,对于水下海床情况什么的还是相当有用的。甚至于有曾经在海军服役的元老感叹这种声纳监视屏竟然还是彩色的,他们以前服役的老军舰上能有个黑白显示屏就已经很高大上了。 为了节约燃料,驳船和用来当拖轮用的登陆艇都由缆绳绑着拖在东风号后面,就像孩子们在玩老鹰捉小鸡一般。一开始还只是几条驳船和登陆艇,后来风速风向不利的条件下负责护航的两条护卫舰与胜利号主力舰也只能老老实实挂在东风号的后面被拖带着前进。虽然说好几百吨的重量被拖在东风号的后面,但是因为船上装载着仅仅只有一些空的仓板、绳网、缆绳,再就是两吨左右的银币了,凑在一起也离万吨差得天远,因此别看东风号后面拖着长达数百米的船队,可是还是能够轻松地用十二节左右的速度悠哉悠哉地跟着前面开路的四号巡洋舰边勘测边走。 东风号的载货量达到万吨,这次由北上支队在肇庆和明州采购的粮食足足有十二万石,转化为现代单位就是七千二百吨左右,他们给出的收购价是总共六万两左右,这个价格虽然比迈德诺人运粮送到东方港的到岸价要低,但是却已经高于现在肇庆明州两地米行能够售粮的最高价了,即便是扣除了运输的费用之外,还是有不少的赚头的。 粮商们对于如此高的收粮价自然是兴致勃勃,但是所有人都有些担心,因为这毕竟是送到香港岛那边去销售,沿途如果遇上天灾人祸什么的,可就财货两空了。因此许多粮商还是提心吊胆的,只是运了一千七八百石的粮食出来,大概也就是一条大型福船广船的载重罢了,真要是亏了也就是一条船的而已,要是赚了马上就能送更多的粮食过来,反正从明州发船前往香港岛,都是沿着珠江顺流而下,朝发夕至的没啥大不了。像陈力这样真的老老实实运着三万石左右粮食从肇庆一路南下的粮商还真没有几家。 事实上大家心里一开始都还有个疙瘩,这么多粮食,别说是运走,就算是卸下来也是好大一片地方,真要是一口气运过去,怎么换装船啊?不过当他们看到东风号伟岸的身影时,这个疑问就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开玩笑,这么大一艘船,大概能装十几万石粮食了吧?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船上的控制室里,张泽峰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操作台前举着手机在玩游戏,阳峰出去的时候把控制室给锁掉了,就是怕他会钻进控制室里瞎闹。为了让张泽峰有事干,他还特地指派张泽峰下到发动机舱给发动机进行检测顺带做个保养。但是张泽峰懒得干这个,他带了二十多个归化民徒弟,哪里用得上他自己亲自动手?这不就安排那些归化民徒弟干活,他自己则坐在旁边玩游戏。一开始还时不时指点一下徒弟干活,到后来对于徒弟们不懂的事情他也懒得说了,丢一本厚厚的操作手册让徒弟们自己去查,他自己则是拿着手机继续玩。 这些手机虽然都是华强北的定制货,但是山寨产品的质量总是非常难说的,即便是采购部门花了大价钱直接从各个配件厂采购出来的手机零件,但是送到工厂代工的时候却还是没抵挡得住手机厂商们的偷梁换柱,虽然硬件都不能换,但是依然阻止不住代工厂下黑手的决心,穿越后许多手机的电池都出现了非常不耐用的情况。经过采购部门的检测,原来手机的电池都被悄悄换掉了,不仅电量降低了不说还容易鼓泡,让许多元老义愤填膺,要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跑回去找麻烦了的话,恐怕早就冲到代工厂去打砸了。 张泽峰手里的手机正是这些电池缩水版的,他在底舱玩了不到一个小时,电池电量就开始报警,即将面临无游戏可玩的他不想无所事事地在发动机舱里瞎逛,因此就直接跑到控制室这边来了,整条船能够给手机充电的地方——只有这里。 阳峰此时在甲板上操作起重机吊臂,忙得不可开交,他出来前为了防止控制室里有人进去乱搞,特地已经把控制室给反锁了。但是张泽峰这家伙是元老,特别会想办法,加上又是船上的机械师,对于从外面打开控制室舱门毫无难度,因此并没有多花太多时间,就把舱门打开了。 坐在驾驶舱里张泽峰总算是有点事情做了,当时不知道在海上会要漂多久,因此控制室里装了十多个usb接口,专门提供给需要给手机或者移动设备充电。眼下为了装运货物,船甲板上原来摆满了的太阳能发电板被拆掉了,只是在船顶部还留了一些,用来保证雷达这些电子设备的正常开机——如果不用太阳能发电,那么就只能选择用辅机发电,那可就太耗燃油了。 玩了一阵,手机电池还没有充满,他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便踱到雷达显示屏附近看了看。附近到处都有回波,有的是陆地,有的是船,他也只能好奇地看了看,他可没有谷福林的本事,做不到通过这些来判定船只的航向航速这些。 “这里就是香港了啊!”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控制室的玻璃窗,一股海腥味很快就扑面而来。船只左右两侧都是陆地,左侧是香港岛,香港岛的面积相当大,从他现在的位置还看不到岛另一头的海,只能看到陆地。香港岛上到处长满了树木,只是在某些地方有些小房子和小码头,也有些小船在附近游走,他能够看得到许多的人站在小艇上打量这自己这艘东风号。“乡巴佬。”他嘟哝了一句,脑袋转向船的右侧,右侧是旧时空的九龙,不过上面除了能看到鲤鱼门小渔村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看来采购鱼的人开始回来了。”张泽峰自言自语了一句,端起放在一旁的望远镜朝着远处看去。和东方港一样,他们解决伙食的主要途径还是通过渔获,即便是东风号上面正在装载粮食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从东风号上面直接拿粮食开始准备伙食。现在船上可是有不少计委的人员在跟着贴入库单,一式双份的相当繁琐。 远处从鲤鱼门渔村里推拉着大车的人员正在返回,这群人是随行的伙食部门人员,当然里面也有一些计委的人员,所有付钱的事情都是计委的人在做,其他的人只要干活就行了。在岸边不远的地方,有一间临时搭起来的棚子,这棚子四周都是空的,只有顶部覆盖了不少的茅草。棚子下面是好几座活动式灶台,烟囱从茅草顶篷上面伸出来,此时正在向外冒着清烟,伙食部门的人已经开始在生火了,等着这边的鱼一回来就可以开始准备做饭了。 张泽峰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话说在东方港生活了大半年下来,吃鱼不知道吃了多少,还都是如假包换的生猛海鲜,但是他却已经吃腻了,偏偏现在吃这些淡水鱼反而又有了兴致。只可惜淡水鱼的鳞片实在厚实,负责准备伙食的归化民都有三十多人,每天忙碌地用去鳞器在路边去鳞和剖鱼,忙得不可开交。今天的伙食毫无意外的肯定又是鱼粥了,不知道为什么,在东方港吃的鱼粥和这边的完全是两回事,这边的味道要鲜美多了。要知道这段时间在东方港,所有人都开始进行伙食配额制,在元老食堂吃东西也要限制多少了,以前的自助餐式现在也变成了一桌八个人,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饭也不能随便吃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摸了摸肚子,似乎这段时间下来,肚子都瘪下去了不少。 “喵的,我怎么就来这里了?”他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来,在旧时空里他也不过是个船上的机械师,虽然级别不高,但是一个月下来也有五六千,唯一不顺心的就是必须要上船才有工资。一旦上了船,就要在海上漂个大半年的,回趟家跟失踪过了一样。但是那时候的工作虽然不顺心,但是好歹也算是在信息时代,到了国外的港口下了船还能在附近的网吧里上上网,跟家里人报平安。可是现在这可是在好几百年前了,而且还他喵的是个平行空间,海南岛都给整没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叹了一口气,这个时空穿越之旅是一去不回的,对于自己的家而言,自己就算是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喃喃道,“唉——还好有个姐姐。” 在食堂附近的位置,是一个同样搭建起来的帐篷,有不少人手里拿着白色的东西在那里排队。张泽峰知道那里就是结账处,和东方港粮食收购完全一样,首先要抽样检查粮食质量才能确定收购,确定之后就在过磅处过磅。那种可移动的地磅上摆着一个一个的木制仓板,船上的人把粮食一袋一袋地放在仓板上,称重后就在纸上登记重量,等到全部称完了就会由计委人员重新审核一边,然后盖章。粮商拿着这张纸,在结账处排队,按照顺序领取粮款。 话说这些粮商对于这样的过磅方式和安南的大户们一样,没有丝毫的反感。这可比他们官府每年收粮时用的斗要靠谱多了,虽然说朱元璋在建立新朝之时为了防止粮吏在收粮赋时抽水,特地命人制作了一套斗,确定了标准单位,但是那些小吏们只要决心要从粮赋中抽水,办法就总比困难多,“飞洒”、“诡寄”、“产去粮存”、“耗粮堆尖”、“淋尖踢斗”这些手法自然就在每每缴纳粮赋之时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但是眼下中国人使用的这种过磅方式却让他们感觉很舒服,是多重就是多重,直接看重量,而且每次上板之前还会把粮商们叫过去看磅秤上的刻度,在放好粮食之后会把这个数减下来,这群中国人收粮的事情做得光明磊落,让他们无话可说,只能交口称赞了。 至于搬运粮食的方法,就让他们无法理解了,从搬运粮食的地方到过磅处,都有被砍下的木头平放于地面,摆成走道,人在上面行走时不会容易滑倒。而从过磅处到装船处却是下面铺设了木头走道的厚铁板,用于搬运满载粮食的仓板的,是一辆辆看起来就很奇怪的金属车子,这些车子下面长长的又有轮子,中间有两根金属臂可以戳到仓板下面,把这些仓板带着粮食一起叉起来,然后几个人就推着这辆车前往停靠在装船处的登陆艇上,这些车子不仅可以灵活地在地面上行动,还能够轻松地把装载着十七八石粮食的仓板举高放低,似乎全然不费力一般,这样的东西,看得粮商们一个个心痒痒的,不少人都在询问这些中国人,看这样的车是不是有售,如果可以买一台回去,以后自己储存粮食什么的,就要方便多了。 第六十章 来人 不过也有人看出来了,这种车对于地面要求比较高,中国人在地面上铺设了厚铁板用以保证车轮不会陷入到泥沙中去。仔细看去,这些车的车轮很低,大约离地不过两指高度,如若是在一般泥地上,怕是轮子早就陷入到泥沙之中了,这车的轮子又小,大约只有茶碗大小,不知道推动起来会不会比较累。 “快看快看!”有人惊叫出声来,“那船的船头是可以放下来的!” 不少土著纷纷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登陆艇,登陆艇此时的船头电动门正在徐徐升起,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船头怎么还可以放下的?如果在海上行驶时不小心掉下来,岂不是会马上沉掉吗?登陆艇的舱门升起之后,让土著们更加惊奇的情形出现了,他们此时才愕然发现,登陆艇的船头竟然是搁浅在沙滩上的!此时登陆艇上已经装满了粮食,沉甸甸满当当地趴在沙滩上,只有船尾还在水中。这么重的船搁浅在沙滩上,没有百十个人加上多条大船牵引,现在肯定不能下到水面,除非要等到夜间涨潮时才有可能。 但是今天注定是打破他们世界观的时间,随着登陆艇的船尾烟囱里冒出一阵清烟,船尾水花四溅,就看到船头开始在沙滩上重重地拖动着自己向后腾挪起来,前后不过五息时间,这条大号的方头船就已经离开了沙滩,漂浮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登陆艇一直等到另外的几条驳船装好了粮食,这才一一用缆绳牵引住,然后拉着驳船向着正在停泊的东风号驶去。 阳峰还在起重机旁边等待着,登陆艇快速地驶近,靠拢在船舷边,他小心地操作着吊车向下缓缓放着吊钩,下面的归化民朝他打着手势,指挥放钩的节奏。 “好!”归化民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朝阳峰打着手势,阳峰停下了动作,吁了一口气,脑袋晃了晃,一整天他都站在这个位置,不是教归化民工人操作,就是自己上前亲自操作。当然他自己操作的几率要更多一些,阳峰是个急性子,他呆在旁边看那些归化民工人小心翼翼地操作着起重机慢吞吞地在那里放钩子,简直急得快要七窍生烟了,最后还是自己亲自操作更顺心一点。 下面的工人把缆绳挂在钩子上,仔细检查了一下不会脱落,然后朝着上面正在等着的阳峰喊道,“首长!起!” 阳峰熟练地操作着起重机把这个装了一吨粮食的仓板提了起来,放进了敞开的货舱,按照事先安排的区域放置好,货舱里也有戴着安全帽的归化民在下面指挥放置。这次可是七千二百吨的粮食,如果不加控制地直接往货舱里堆放,最下面的粮食口袋肯定会被直接压碎。一旦被压碎了,那么将粮食转移到粮库的工作必然是一场噩梦,所以必须要用仓板将粮食隔开来安放。因此这次出发前,木材厂特地准备了数千块仓板提供使用,此时全都派上了用场。 张泽峰饶有兴趣地看着甲板上的人忙碌地操作机器,一个又一个的仓板被吊起来安放进货舱,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他脑海中浮现出旧时空玩过的星际争霸来,里面的开采者就是这样忙碌地游走于晶体矿石和主基地之间的。 这时他腰间的步话机响了起来,“注意注意!有人马正在接近,方位三五零,距离大约七公里。” 这是热气球里的观察哨发来的警告,他们每天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分两班监视四面的情况,虽然说东风号是大铁船不怕本地土著,但是毕竟还是有不少人在地面上的,如果被敌对势力来个突然袭击,给掳走一些人,要找回来可就不容易了,因此从他们下锚之前,就已经在甲板上放飞热气球了。 “那些人马是什么人?能辨识清楚吗?”阳峰拍了拍旁边的操作工,示意他先继续操作,同时拿起腰间的步话机喊了起来,步话机里很快传来了回应,“看不清楚,但是他们似乎是有仪仗,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官府的。” “好的,通知警卫队,让他们去处理。”阳峰说了两声,就把步话机别回裤腰带,然后快步跑向尾楼的控制室。 警卫队是由海军陆战队两个排和外籍军团一个连组成的,海军陆战队的主要任务是用来保护收粮区不至于遭到袭击,在土著看不到的地方建立了一个环形阵地,毕竟让土著们看到有军队在附近南面会引起一些猜想。外籍军团则在陆战队的外围再建立了一个环形防御圈,一旦发生战斗,必然是外籍军团与敌人第一个遭遇,这也是外籍军团组建的初衷。 陈力此时的船只跟着前面的小发艇,来到了停泊处附近,小发艇上的人朝他们挥舞着手,举着喇叭大声喊道,“你们在这里先下锚,休息一天,明天卸货。” “啊?还要休息一天啊?”“这工钱可没包括这个的吧?”“休息一天,吃什么啊?还等着回新安吃饭呢。”立刻就有船员和搬运工喧哗了起来,但是那边小发艇上的人似乎是知道他们说什么一般,冲他们继续喊道,“你们的伙食由元老院提供,现在可以下船,到那边,”说着还朝着远处的食堂位置指了指,“在那里准备好了各位的晚餐,可以在那里吃饭,不过不要乱走,这地方还不是特别安全,防止遇上土匪海盗。” “有饭吃!那就太好了!”这人脱口而出的话同时也喊出了大家的心声,但是陈力并没有这样感觉,他船舱里装的并不仅仅是粮食,同时还有北上支队在肇庆时接收的女子。 话说这些女子的处置让刘业强费了不少脑力,鉴于这些女子刚从人市被买来,营养不良是普遍现象,更别说沿途还有大量土匪活动,让这些女人走路从肇庆经过官道前往东方港是肯定不可取的。但是北上支队绝对不可能带着这么多女人北上,光是吃也要把自己吃穷了,所以必须要把她们先送回东方港才行。原本刘业强已经束手无策了,但是这次东风号的香港之行却让他找到了解决方案,就是通过运粮船把这些女人送到东风号上,这样就能绝对保证安全了。经过考虑,刘业强特地选择了和元老院有合作可能的陈力,让陈力顺带着把这些女人送到卸货的地方去。 纸面上这个方法的确安全,但是对于这些女子而言可谓是绝对的折磨,其中许多女人连海都没见过,在船上又是十多个小时都不得不呆在船舱里,吃喝拉撒都必须要在船舱中解决。一开始还有恭桶,但是架不住人多,船开出来还不到半天,恭桶就已经漫出来了。这些晕船晕得手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的女人谁也没办法去倒掉恭桶,因此只能选择一个角落解决这些问题。她们在这臭烘烘的船舱里呆了差不多两天才到了香港,现在绝大多数女人已经趴在地板上起不来了。 得知了消息前来搬人的归化民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才把这几十名女子搬上岸,让她们在铺设好的地垫上休息恢复体力。这些女人在船里晃了差不多两天,此时忽然一下到了完全不晃动的陆地上,一时间更是吐了个天昏地暗,还好原本就没怎么吃东西,只是趴在地上一通干呕。 旁边已经有人抬来了开水桶和粥桶,还有归化民医生过来给这些女子检查了身体——为了让那些女子不抵触身体检查,这些医生都是女大夫——事实上都是新培养的护士,能检查下身体情况是否正常就行。这些女子的身体还算健康,现在她们主要的问题就是因为长时间呕吐在船上又没有进食,因此有些脱水的现象,不少女子在喝了水之后明显要有了不少精神。 由于东风号的粮食装载工作才进行了不到六分之一,因此必然还要在这地方多待好几天,把这些女人直接搬上船接着晕船肯定不适合,因此他们特地在靠近食堂的地方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居住区来让所有成员休息,这些女人由于没有经过净化工作,因此她们的居住区在远离海边的地方,为了方便她们,甚至还开挖了一间十个蹲位的厕所给她们使用。 尽管一路上这些船员对她们算是有照顾,但是依旧还是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没能挺过去,死在了船舱里,这让负责前来接纳的田亚妮心疼不已,现在的她正坐在两个小小的坟包中间暗自伤神,旁边有人走了过来也全然没有注意到。 “田医生,”听到了声音的田亚妮这才发觉有人走近,忙转头一看,原来是曾志刚。曾志刚是这次随船队行动的最高军事主官,整个香港之行的军事行动都由他来决定的。 “什么事情?”田亚妮冲他点了点头,“曾上尉,出什么事情了吗?”她看到曾志刚的身上已经全副披挂,手里还提着一支步枪。曾志刚点了点头,“是的,在防御圈外围有大批土著正在过来,我们还不辨情况,所以所有非战斗人员都要做好撤离准备,随时准备登上东风号撤退。” “嗯,我这就去集合处。”田亚妮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朝着不远处的集合点走去。曾志刚无奈地笑了笑,正要转身,腰间的步话机喊了起来,“指挥官,对方已经接近到了六公里左右。” “好的,我知道了!”曾志刚拿起步话机说道,同时跑向陆战队的防御圈,不远处是外围外籍军团的防御圈,牛金星正在走过来。牛金星身上穿着的还是一身大红色的军服,头上戴着高筒帽,为了区分军官和士兵,帽子的顶端别着一支大雁的尾羽。牛金星走到曾志刚面前敬了个礼,“报告首长!我们听说有敌人在靠近,是否迎击?”他的普通话听得曾志刚一阵发愣,牛金星这口带着安南腔的普通话足足说了两次才让曾志刚听明白,“我去!现在敌我情况不明,怎么迎击?另外对面也许不是敌人,不要太早暴露我们的力量。” “是的,首长。”牛金星连忙继续操着自己那口安南腔普通话说道,“那我们的命令是?” 曾志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继续保持现有位置,对方没有表示出敌意之前不要动作就好。” 曾志刚原来是在陆军,随着外籍军团的新组建,陆军本身的存在感正在降低,几乎沦落为国民警卫队一般的功能,现在只担负防御重要单位的任务了,不少陆军部队的元老军官对此表示不满,但是却又丝毫没有办法。毕竟组建外籍军团的本意就是替代陆军在外面作战的,减少陆军部队在战斗中的损失而已。这虽然是给元老院节约出不少的资金和人力出来,但是却让陆军开始无所事事,并且由于承担任务开始变少,陆军的扩军步伐也在开始变慢,到现在依旧保持了三个连左右的规模,年初时准备扩军到一个团的计划已经叫外籍军团给抢走了。 曾志刚觉得在这样的一支陆军里发展前途太少了,到现在陆军军衔最高也不过准校而已。要知道海军现在都已经开始有归化民少尉了,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保不齐下次在见到其他军种归化民的时候自己还得敬礼呢。思考再三,他决定跳槽——从陆军转到海军陆战队去,相对来说陆战队的规模正在扩大,而且面对战斗的机会要比陆军多多了,如果在陆战队里发展下去,升职的几率肯定要比在“国民警卫队”里高得多。 这次香港之行里伴随的胜利号主力舰上搭载了两个排的陆战队员和一个连的外籍军团士兵,不过由于大图书馆给出的情报,此时的香港还是被叫做新安县,归属明州府管辖,县衙设在后世深圳南头的位置,史书上记载此时的新安县并没有什么驻军,只是在珠江口的虎门有一座炮台,驻军两千人左右,同时大抵还有一处水寨。但是自从东风号到得香港湾下锚之后,每天都用热气球升空观察,几天下来都一直没有发现任何敌对动向,今天这群人还是头一遭,不过曾志刚并没有打算马上就动手,他打算先会一会这批人。 第六十一章 租借地 “我勒个去,这帮人在搞什么?”曾志刚端着望远镜望着远处那一路正在走过来的人群,走在前面的人手中举着回避的牌子,为首几人还拿着锣边走边敲,“这是唱戏吗?” “这应该是县太爷吧?”旁边一个陆战队的士兵喃喃说道,“首长您瞧那些人在敲锣呢,那是给县官老爷鸣锣开道的。” “这就是鸣锣开道?”曾志刚不由得好奇心大起,远处在行走的大约是一百多人,最前面是两个人抬着一面锣,这锣的直径足有差不多一米的样子,一旁走着的人手中拿着前面绑了红绸布的木棍,在锣上面边走边敲,大约是每敲击七下就会停一小会。锣声宏厚,回音很长,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喊着,“军民大家等人都要闪开”。 “喵了个咪的,跟警车开道一个意思嘛。”曾志刚在旧时空就是个吃公家饭的,这种讲究派头的事情见的多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还能在古代见识一下古代的“鸣锣开道”。他不由得暗暗笑了起来,这种事情还真就是个面子事,要知道这地方简直就是穷乡僻壤的穷乡僻壤了,他们这一路敲着开道锣过来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人,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吧。在这种地方鸣锣开道,不是满足虚荣心的话还为什么? “牛金星,”曾志刚稍微笑了一会。冲着不远处的牛金星喊道,“过来,我们去会会这帮人。” “首长,”牛金星继续操着那口安南腔十足的普通话问道,“我们就这么前去,会不会有诈?他们要是突起发难怎么办?我们会有危险的!要不我带一个排去把他们都打死算了?” “胡闹!”曾志刚不由分说地瞪了他一眼,“来的可是县太爷,再差也是吃国家饭的,弄死了不就是跟武朝开战了?” “对不起!首长!”牛金星连忙大声说道,同时一个立正。曾志刚微微摇了摇头,他对于这些外籍军团的军官素质实在不敢恭维,他们一开始就是来自于占城港姱公主的新军,虽然说是钱龙舟一手培养出来的,但是由于文化水平太低,根本就是群只知道猛打猛冲的家伙,打仗的时候很少注意策略。尤其是这个牛金星,简直就是脑子一根筋,不管什么情况,冲上去再说,在占城港遭到偷袭的时候他被压在城楼废墟下面竟然自己还能把自己刨出来,也算是一把好手了,但是缺点就是不怎么喜欢动脑,再就是一嘴安南腔,弄得曾志刚经常听得云山雾罩的不明就里。 坐着轿子过来的正是明州府新安县县令,他还是几天前就听有人来报告说在香岛来了一群人,开着一艘巨大无比的铁船,又升起一个很大的天灯,不知是否在作法。话说作法这事情他倒是不怕,他害怕的是那艘巨大无比的铁船。 虽然说此时的新安县香岛并没有旧时空香港那般一度是整个中国经济发展的排头兵,但是作为武朝官员邸报还是有得看的。他在去年年底就看到过有关大铁船的消息,说是从海外来了一群海贼,于九月底在安南省之安允县登陆。登陆伊始不仅不向内陆劫掠,也不烧杀抢夺,竟然只是埋头筑城。安允县令周晋峰组织了民壮和官军数千人攻击海贼,却被海贼依托几日内新筑之城悉数击败。后来虽说邸报里就不再说起这海贼的事情,但是他却很清楚,这必定是安允县大户豪绅们行款了,想必这群海贼已经退走海上了吧? 虽然邸报中再也没有说起这群海贼的下落,近几个月来,他做生意的表弟却跟他说起了一件怪事,迈德诺人近期来竟然停止从他们这边收购米粮或是以往他们所喜爱的产品,只是低头采购各种平日里根本不起眼的原料来了,从棉花甘蔗到硬木无所不包,同时迈德诺人开始销售一波被叫做“中国货”的海货起来。这些海货中是以杂货为主,做工精巧,又便于使用,偏偏价格又不是特别高。被迈德诺人的这般倾销下来,许多本地的杂货铺生意惨淡,甚至还有不少的铺子都已经关张大吉。他表弟跟他说起,有个以前熟识的迈德诺大副跟他说起要带他一起发财,让他准备一条货船,去东方港进货。 县令大人不知道东方港在哪里,但是听他表弟云里雾里一通解释之后忽然明白过来,这东方港竟然就是在安允!原来那群海贼在击败了武朝军队之后根本就没走,继续呆在安允还建立起了一个新的港口,同时还能够生产许多杂货,想必现在安允那边不不再上报这海贼犯境之事怕是吃了不少好处——但是这种好处他可不敢收,武朝可是出了名的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不和亲,这等收留海寇于境内还敢和海寇一起分赃的官,要是被抓了,肯定是要给剥皮实草的,最差也要满门抄斩。 当他听说有一条山一般大的铁船在香岛附近下锚之时,就猜到了这些人必然就是那群折腾了安允的海贼。现如今这群海贼已经来到了香岛,下一步会不会就是筑城呢?抱着这个想法,他派出了几十个探子前往那边探听情报。 这群探子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打入到了这群海贼里——他们正在大量地购买粮食,数量之多令人咋舌,每天需要大量的人力在临时码头上搬运粮食,附近几个小渔村的渔民和疍户大多被雇佣干活,给的钱还真不少,一天下来竟然能够拿到三百钱。这些渔民的大量涌入自然给购粮队提供了充足的人力,但是同时也产生了一个尴尬的问题,就是鱼产量减少了。因此香港购粮队指挥部在讨论后决定从来扛活的渔民疍户中分出一部分人来继续捕鱼,保证整个群体的伙食供应问题。在这样乱糟糟的情况下,探子们很快就打探到了不少情报,现在县令就知道了,这群人正是安允——现在叫东方港的海贼,他们前来这里就是收粮而已,这是第一次前来,但是也许不是最后一次。这群海贼前来的不仅仅是粮贩子,同时还有差不多一百六七十的海贼兵,一个个看上去很壮实,不少人眼露凶光,应该是老兵油子了。 从得到的消息里面他还得知,这些海贼兵个个都背着装了短剑的火铳,但是从未见他们击发过,不知道威力几何,不过短剑寒光四射的,杀伤力定然不差。至于火铳的威力,他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仅仅以登陆之初数百人之力就能力敌数千围攻的乡勇军户,想必这些火铳的威力应当是要高于武朝军队的火器了。 虽然说他已经明白了这群海贼前来香岛只是来收粮的,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会真的收完粮就走呢?再说粮食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粮食一直以来都是朝廷命令禁止出口的东西,这些粮商们趋之若鹜地把粮食运到这香岛来,不就是走私粮食?要是上面追责下来,自己可是要跟着一起倒霉的啊。思考再三,他决定还是亲自带人前来这香岛看个究竟。 要说起亲自以身犯险,他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地方官,守土有责。这香岛上有一条很好的甘泉,溪水甘甜可口,被当地人称作香江,往来海上的船只都喜欢在香江口停船取水,这地方要是被这帮海贼给占了去,以海贼的性子,定然会要封锁香江禁止别人取水。那么香岛失陷的消息肯定会很快传遍沿岸城市,到时候自己肯定掩盖不住,被问责的话肯定逃不掉。与其那时候被锦衣卫拿了去严刑拷问,还不如现在勇敢点直接去香岛询问下这群海贼究竟要什么,反正现在安允的周晋峰还在当着他的县太爷,想必这群海贼就不是嗜杀之人,自己总不至于会这么倒霉被海贼杀了吧? “好香啊……”“就是,好香,谁在准备晚饭吗?”“不是饭,应该是粥!”县令还在思索,就听得外面有人在窃窃私语,他不由觉得好奇,掀开轿帘向外看去,果然一股粥的香味扑鼻而来。“停轿!” 事实上县令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待到轿子停稳之后,他下了轿,四下看了看没有外人,就走到一旁的树丛边,掀起官服找了个地方开始放水起来。正放水间,忽然觉得面前这树丛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周围这样的灌木不多,而这一丛却是突兀地在路边,从树叶的间隙里似乎还能看到有点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在里面,正要靠近观察,就见到树丛里忽然跳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上披着一张网,网上布满了树枝和叶子,乍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大号的树丛一般,这般样子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鬼魅山魈,吓得县令都忘了自己还在放水,连忙把水龙头一收,往后就跑,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官袍上被还没有关闭的水龙头浇了个透湿,口中大喊,“有鬼!有鬼!” 两旁的衙役被这突如其来跳出来的人吓得也是魂飞魄散,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县令原本是跑向轿子的,谁知道几个轿夫也是把轿子一扔撒腿就跑,把他反而晾在了那里。还好是下午,太阳虽然算不得毒辣,但是也算是光照条件良好,县令惊魂未定,却看见那个山魈一边拍打着身上的东西一边骂骂咧咧地,“神经病啊!这么多地方不去尿,偏要对着老子尿一把,你他喵的属狗的啊?没树就尿不出来啊?” 听得那怪物说话了,这县令心中的恐惧顿时减退了不少,能说话,必然是人,只要不是鬼就好。扭头再看,身后左右的小道两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了不少人,这些人穿着的衣服制式统一,不是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就是穿着蓝色的衣服,腰间缠着一根宽大的腰带,腰带上挂着好几个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刚才撒腿就跑的那些衙役们此时也都刹住了脚,倒不是良心发现要保护县令,而是他们已经被包围住了。那些红衣或者蓝衣的兵士手中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只是站在道路两旁,盯着他们默不作声,这股气势压得他们简直喘不过气来。 这县令不是傻子,这架势一看就肯定是那帮海贼了,不过自从知道了那个浑身叶子的家伙是人之后他倒也没那么怕了,当下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地大声说道:“本官乃是大武明州府新安县令,汝等何人?为何在此威胁朝廷命官?”虽然这派头还有点,但是他这说话的气势却是丝毫都没有,旁边的外籍军团和陆战队官兵们听到耳朵里的话战战兢兢,全然没有底气。 “县令大人,”一旁有人说话了,县令愕然回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几个人站在道路上,正在缓缓走来,为首一人姿态极为放松,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对襟短褂,肩上有块竖着的小牌牌,缀有三颗星星,腰间也是缠着同样的宽腰带,两手空空对着他走来。这人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红色对襟短褂,肩上的小布牌缀有一颗星星。看到这里这县令倒也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些海贼们肩膀上的小牌牌应该是身份等级。 但是他们身后那人却看不明白,这个人其貌不扬,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广东人,他穿着的不是像那两个海贼一般的对襟短褂,而是一身薄麻布长衫,从外表看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武朝人啊。 这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朝他施了一礼道,“草民肇庆陈力,拜见县令大人,”县令正打算说话,就见陈力在袖子里抓了两下,掏出来一张纸,双手递了上来,“这是两广巡抚王尊德王大人的手令,特此允许中国海上借这香岛一地装卸粮食,装卸完后即刻离开。”说着就把这张纸递了过来。 第六十二章 租借地 2 新安县令迟疑地结果这张纸,细细看去,首先上面的确盖有两广兵备道和两广总督府的大印,这两个印肯定是做不得假的。细细看去,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手令,说的是这群髡人在香岛一地临时借用一片区域用以转运粮食使用,等到运载完成后就会归还给新安县。并且在装运货物期间,每月提供两千四百两银子给新安县作为占用新安地面的租金,不足一月的按照一月缴纳。 这县令立刻就笑开了花,两千四百两啊!他新安县去年秋赋一年折算现银也不过四万多两,其中还要被粮吏从中揩油,此外还有豪强大户或者地痞无赖顶着不交的、瞒报的,也有无地的农民卖儿卖女被抓过来严刑拷问交上来的,光是想起这秋赋他现在脑袋里都觉得乱哄哄的。面带笑容的他在那里心算了半天,但是也没算清楚一年下来会有多少,但是两万四千两是肯定少不了的。不过他又猛然惊醒,这可是装卸货物使用的,眼前虽然有这么多货船在路上,但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运完了?等到运完了人家就走了,这一个月两千四百两的银子也拿不了多久,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丧气,心里当下就盘算问问这群人到底要租借多久。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得前面穿着蓝军装肩膀上三颗星星的人在那里问道,“县令大人对两广总督王大人的手令没有什么异议吧?” “没有没有。”县令连忙扶着刚才又蹦又跳时弄得有点歪了的乌纱帽点了点头,“几位不知如何称呼?” “海军陆战队上尉曾志刚。”“外籍军团第一连连长牛金星。”曾志刚和牛金星都跟县令报了姓名,但是县令自己则是一片茫然,他听不懂这两个“海贼”的军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是眼下可不能露怯,便朝着他们拱了拱手道,“本县令乃是这新安县的,这片地方归新安县管,乃是从……” “钱是交给你还是直接交到两广总督府?”曾志刚也不等他说完,只是直接问道,县令也顾不得摆官架子,连忙说道,“当然是交到本官这里!”开玩笑,白花花的现银当然是要交到自己手里,如果让这帮人交到两广总督府去的话,难道自己还跑到总督府去要回来吗?即便是要过来了,银子眼前过,不拿是罪过,过手的官们肯定会从这笔银子里中饱私囊——当然他肯定忘记了自己刚才已经在盘算是不是该那这笔钱去把本地最出名的姑娘赎回来做妾了。 “嗯,好的,我们先交半年的。”曾志刚的话让他再一次惊呆在原地,“半年?” “当然啊,要先交一年也可以,只是暂时没带这么多银子,要等下次过来运粮的时候才能送过来了。”曾志刚以为他嫌少,连忙说道。但是县令满脸尴尬地说道,“无碍无碍,本官以为你等只需租借一月有余。”口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喜开了花。半年啊!两千四百两一个月,半年就是……他又盘算了两下,开始后悔没有带师爷过来了,不过一年是两万多两,半年起码都是一万多两了,绝对少不了了。 曾志刚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他记得历史书上学的,旧时空的澳门就是明朝时期落到葡萄牙人手里的,本时空只是换成了迈德诺人,现在还被改了个名叫做晨星,当时就是以租借一块地方晒受潮香料的名义被占据的。虽然说武朝政府现在在晨星也还是有官府在,要是出了事情,官府还是照样有执法权的,但是迈德诺人却是实实在在占据了晨星这个地方。一开始的时候执委会和他的想法一样,还以为从这个武朝官员手里租借香港岛会很麻烦,因此也是采用每月多少钱的价格来租借的,谁知道面前这个官员脸笑得跟绽开的菊花似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嫌少,恨不能一口气租个十年才好似的。 “那么,”曾志刚试探着问道,“为了方便转运货物,我们可能需要在香港修建一些设施,例如居住的房屋和港口码头这些的,不知是否应允?” “香港?”这下轮到县令大人一脸懵逼了,“香港又是何处?” “九龙半岛以南和香岛这片区域,”曾志刚连忙解释道,县令摸了摸下巴,“九龙也在里面啊?那这片地方就有点大了,这两千四百两怕是有些……” 曾志刚怎么不知道他是在漫天要价,等着自己这边就地还钱啊,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九龙这地方穷山恶水,刁民甚多,这些刁民种地缴纳粮赋之时怕也是困难重重吧?我们既然租借于此处,当然也连着本地粮赋一起包揽了,不用官府费心,每到缴纳粮赋之时,由我等一并收揽送上。” 县令心里直接喜开了花,九龙这地名是有来历的,传闻是某位天子南巡,到得这地方,举目四望只见八山环绕,原本欲以八龙命名,但随从却提醒皇帝,皇帝自己也是人中之龙,既是皇帝亲自为此地命名,当为九龙才对,因此这地方就被命名为九龙。不过这种故事纯粹是取地名的人在瞎掰,九龙这地方虽然说有的地方还是适宜于耕种,但是山多地少,灌溉又不是件容易事,因此本地务农的人很少,许多地都已经荒废了。因为官府力量对此处的管理比较松懈,因而本地的许多地方也有疍户开始上岸悄悄耕种,等到收割之时就一股脑收了跑掉了,找都找不到人,每年收粮赋之时,这九龙几乎收不到多少粮食,银子就更不要说了。九龙和香岛的粮赋一直以来都是让这县令头痛的事情,为了这粮赋收不上来,他这几年的考绩都只拿了个平平,这可是会影响到自己前途的啊。 现在突然听说这些人愿意包揽粮赋,登时便喜上眉梢,烫手山芋竟然有人愿意自己拿过去,求之不得啊,他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你等此次缴纳地租乃是半年,现如今乃是七月,应是到明年一月,期间也包括了天启九年的粮赋了。你们既然租借此处,应是会在此留存人手吧?本官就先带着这半年的租金回去,稍晚些便会差遣粮办前来商讨粮赋事宜。” “喵的,就是个贪官,”曾志刚心里暗骂,脸上却丝毫不显漏出来,笑着说道,“那请县令大人在此等候一番,我们这就叫人去把银子送过来。” 县令自然是喜滋滋的,等了小半个时辰,看着几个兵推着一辆小车过来,从他们推车的样子来看,明显车上装着的箱子里都是满满的。他们把小车费力地推到了几人面前,小心地放好,县令示意两旁的衙役上前打开车上的箱子,箱盖一开,双眼差点被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给闪瞎,所有人都呆立了一阵——这是什么银子?怎么会如此闪亮? 待到大家眼睛适应了阳光下银子的耀眼光芒,定睛一看,衙役和县令都再次傻了,这些是银币,和他们平时用的碎银子不同,这些都是经过东方港冶炼厂加工过的银锭,通过轧成银板,然后通过造币厂冲压出来的。县令走上前去,拿起了一枚银币,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枚银币是东方港造币厂生产的标准一元银币,等值白银一两。县令是老手了,这银子拿到手里就知道大概有多重,手里这块银饼子肯定没有一两,但是他却不愿意说出来。眼前这块银币的正面是稻穗麦子锤子镰刀组成的图案,中间用繁体字写着“壹圆”,下面还有一排小字“等价一两”,上面的稻穗麦子图案非常精细,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刻到这块银饼子上去的。把银币翻过来,背面是一条大船迎风破浪驶向一轮朝阳的情景。上面的刻出的图案栩栩如生,整块银币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更让人吃惊的是,阳光下的这块银币本身光泽非常亮,全然没有自己平时见过的那些银子一般上面满是各种污渍,黑漆漆的外形又全无规则,往往被银剪子剪得七零八落的,即便是库平银,外形也甚为简陋。在这块银币面前,其他的银子简直就是垃圾,县令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银子怎么舍得花呢?” “为什么舍不得花?我们的都是这样的银子交易啊。”牛金星在一旁笑了起来,但是被曾志刚悄悄瞪了一眼连忙收声。曾志刚冲着县令说道,“这是我们中国的货币,本来就是流通使用的,钱这东西不就是为了花才出现的吗?” 县令点了点头,“只是这做工精细,每一块都是精品啊,花起来颇为舍不得啊。”曾志刚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们的银币每一块都是这样的,这东西制造不难。”说着又从箱子里随手拿起几枚银币递过去。县令伸手接过,仔细看去,上面的花纹图案果然都是一模一样的,就连船头的“东风号”三个字也是全然一样的。 “好好好!”县令非常开心地点头说道,“那就这样,本官先拿回去清点一番。”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曾志刚叫住了,“大人留步!” 县令一愣,又转过身来,只见曾志刚冲他拱了拱手道,“钱财乃是大事,须得当面点清,如若回去清点,其中有的差池,两边就说不清了。” 县令倒也知道的确是应如此,但是他虽然文章做得不错,可算数这事情可就实在难为他了,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算出来半年应该要多少钱的,当下面有难色说道,“本官衙内还有事,须得速速处理……” “这样吧,”曾志刚并不知道他算不清数字,以为他只是懒得清点,便继续说道,“我们的标准钱箱里每箱是一千枚银币,上面都有封条没有拆掉的,这箱已经拆掉了封条的里面是五百枚一箱的箱子,里面装了四百枚银币。两千四百两一个月,半年就是一万四千四百两,去掉四百两的箱子,一千枚银币的箱子应该是十四个。”说着点了点箱子,果然是十四个。“还请县令大人在这上面签个字表示已经收到了。” “怎能如此?”县令有点着急了,这可是一万四千四百两啊!一个银饼子算是一两的情况下就是一万四千四百个啊!不清点怎么可以?此时连忙走上前来,但是看着身边的人不觉又犯了难。他对自己手下这些衙役事实上是很不放心的,平日里这帮衙役横行乡里盘剥百姓的事情他可没少听,眼下这可是一万四千四百两,一个银饼子又不算大,揣到哪里自己又如何知道? 曾志刚看他一脸犯愁,自己也觉得颇为麻烦,这些银子是专项费用,一开始就已经由财经部门的元老们带人清点过并且装箱贴了封条的,不可能出错的。来的这个官虽然带了不少的人,可是里面绝大多数肯定都是大字不识的,让他们来数数估计得把脚加上去才能做二十以内的加减运算,真要是让他们数这一万多枚银币,肯定得数到明天早上了。思考了一阵,他对县令说道,“这位大人,要不这样,银子我们先放在这边保管,大人先回去准备清点的人员,晚几天再来这里直接清点,如何?” “你们就不能送到新安县城去吗?”县令有点不乐意了,这种穷乡僻壤如果不是因为有大事,他才懒得来呢,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天启四年新上任的时候巡视全境来过一次,每来一次都要耗费差不多两天的时间,实在是旅途劳顿,实在不想再来了。 “也行,不过我们不知道新安县衙在哪里哦。”曾志刚稍微踌躇了一下,又问道,“可否留下人来给我们带路?” “行!”县令急不可耐地就答应了,顺手指了一下前面一个人说道,“老陈,你留下,过几天带他们从前海湾登岸送到南头县衙里去就好。” “南头?前海?”曾志刚脑袋里转过了几个弯,怎么那么熟悉的地名?莫不是……深圳的地名? 第六十三章 租借地 3 三天后,老陈站在船头,正在为船夫指明方向,“我说你也是这广东人,怎么这条珠江水道都不知道走啊?” 船家一脸郁闷,“大人,小的这一直都是跑西江水道的,要不是帮陈力老爷送粮,才不会过明州呢,要是说西江水道小的可是闭着眼睛都能行船,可是珠江水道这可是头一回来呢。” “好了好了!别说了,前面那里,瞧好了!”说着老陈指了指远处的水道,“从那里转向东面,就到前海了。” “你可别指错了路,小的这身家性命可就是您这一指了,若要是搁浅了还好,假如撞上了暗礁什么的,这可就得出事呢。” 这下老陈老大不乐意了,“好了好了,老子虽说走这条水道没几次,但是这前海湾里面就没什么暗礁,根本就不要怕好吧?另外其他不能靠岸的地方都是树林,只有港口那里没有树林,你长了眼睛就知道走好吧?” 船家也不再作声,只是眼睛紧张地盯着附近的水面,小心地驾驶着船逆流而上,向着前海湾驶去。 老陈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这三天里他过的可是自己没想过的日子。作为一个胥吏,基本上算是整个武朝官僚体系中最底层的存在,真要算起来根本就是个未入流。武朝发俸禄的时候压根儿就没他什么份,当然,就算是是县令大人,发的也跟钱没关系,完全就是折色的实物,粮食、布匹,官仓里有啥就发啥。而且武朝的完全不讲究什么高薪养廉,就算是新安县令这个七品知县,一个月俸禄也不过七石五斗,他的直属上级县主簿才只有五石五斗,这些东西发下来还得自己去兑成银两,不值钱也就罢了,还非常麻烦,不少的官员甚至根本就懒得去领这笔俸禄。与其麻烦地去兑成银子,还不如累积起来一年去兑一次来的省事。他这个小小衙役就更别说了,月俸是三石,可是被上面的官们一层层克扣下来,能够拿到手的往往只有一石八到两石左右,指望这些俸禄来过日子简直就是等着饿死的节奏,他之所以来当衙役,无非就是指望能够在每年收粮赋的时候少上缴点钱粮罢了。 在武朝当官,靠俸禄是肯定不够的,只能想办法去找灰色收入。当县令的倒还可以在地方税收中以“火耗”的名义截留一部分银子,可是再往下到他们这些未入流的时候,选择就不多了,想要在职场上如鱼得水,就必须要行贿上级,这样才能保住自己这份工作,钱又从哪儿来呢?自然只有盘剥老百姓了。最让老陈恼火的事情就是,新安县这地方就是个穷地方,山虽然不多,但是适宜于种地的地方也不多。对于武朝这样一个农业国家而言,粮食就是国家命脉,有粮才有钱,新安这里产量不多,自然能够盘剥到的钱也少得可怜。 前几年倒还好,迈德诺人因为不准直接进入明州进行交易,因此许多迈德诺人选择在明州城外的巴鸡洲上进行交易,但是那洲头太小,装载转运货物甚是繁琐,因此也有一部分迈德诺商船会选择在前海湾里装卸货。这样一来本地百姓给商船提供补给或者装卸货物倒还可以拿到点钱,他也就还有点机会可以趴在老百姓身上吸取点民脂民膏。可是近几个月来,迈德诺商船却是越来越少了,老百姓的收入途径逐渐减少的同时,他的灰色收入自然也就减少了。一开始他还没怎么注意到,等到注意到的时候,是家里的黄脸婆跟自己抱怨没钱买粮食的时候了,这距离这个月的俸禄还早,眼下没钱买粮又不好意思去找人借钱,只能在家里苦捱,靠为数不多的存粮硬顶,这次出来还沾沾自喜,可以吃几天公家饭。 偏偏没想到这三天来他在这香岛附近过得日子却是相当舒心,这帮髡人吃饭可不是像武朝一般一天两顿,而是一天三顿,吃的也不是纯粹的杂粮,这些髡人向周边的鲤鱼门等几个渔村购买打来的渔获,做得是很大一锅什么材料都有的粥。 话说这新安县也不算是经常容易受灾的地方,但是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总还是会有不少的流民前来,每天也有不少的叫花子在关帝庙附近流连,等着大户施粥。那些粥老陈看到过,熬得比较稀,里面全都是粗粮,甚至于有的还有为数不少的糠皮谷壳浮在上面,美其名曰是怕他们喝快了噎到,其实是那些熬粥的人从里面克扣出粮食来自己转手卖钱的。 但是老陈这三天喝的粥可就不一样,里面虽然粗粮为主,却也有大量的白米,有时候看得到那些髡人的伙夫把一块块砖一般的东西丢到稀粥里面一起煮,越煮越稠,而且这群髡人的伙夫相当舍得放盐和佐料,蔬菜的搭配也非常适合,这几天自己喝的粥味道几乎每次都不一样,但是偏偏每一种味道都能堪称美味,这让他颇觉得意外。 除此之外,那帮海贼的兵经常在野外放铳,时不时就能打回来野猪或者鹿,这些平日里猎户半个月也不见得能打回来一头的猎物他们几乎天天都能打回来,这简直让老陈不敢相信。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这群海贼从本地猎户那里买来的,但是悄悄跟着到伙房看伙夫们收拾猎物的时候清楚地看到那些伙夫们剖开猎物,从里面取出来一颗一颗的铅弹丸,他就知道这肯定是海贼的兵打的了。本地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弹丸,除此之外,猎物身上也没有平时常见的箭矢或者圈套造成的伤害,自然不可能是海贼兵从本地猎户手里抢来或者买来然后放铳打的。 野猪这东西是比较结实耐攻击的动物,而鹿是非常警觉和活动迅速的动物,平日里本地猎户不是不敢打就是打不到,这就带来一个问题,这些海贼的兵用的那些火铳并不是如同他一开始感觉的只是银样镴枪头,而根本就是威力大精度准的优良武器。 这三天里他也经常凑到那些海贼的红衣或者蓝衣兵身边去套近乎,想要看看这些火铳,但是这些髡发海贼们说的一口安南口音的古怪官话,有的甚至说的是还是倭语,这让几乎只会说广东话的他想套近乎都无从下手。 这群海贼的确如同探子们所说的那样,开来了一条如同山一样大的巨大铁船,每天都停在海湾里装载粮食,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海贼们使出来的障眼法,但是看到一船一船的粮食就这么被那条大铁船吞到肚子里,只能说明这肯定是真的船。 海贼们在香岛和九龙也都是各司其职,有的在九龙里面当哨探,从九龙通往海湾的几条路上都有髡人的哨探在警戒,根本没有人能够不被发现悄悄潜入九龙;有的海贼是在海滩上专门给运来的粮食进行称重、转运,他们的动作非常娴熟,让旁观的粮商和卸货的伙计们都不觉惊呼这等效率;此外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在树林里砍树的,也有从小艇趸运不少建材下来的,看起来好像这些髡人正在建设码头,这些建筑的髡人工作起来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的,一个个效率奇高,他所在的这几天里,就已经在海边搭起了一座长达十丈宽四丈左右的栈桥出来了,而且看他们的势头,似乎还要继续向海里延伸。除了码头,这些人也在海边搭建房屋,这些房屋形制与大武的房子全然不同,它们跨度不大,却相当长,宽不过三丈,长却可以达到三十多丈,上面还是平顶的,还有向上的阶梯,似乎是要建筑两层。 这是执委会的决定,一开始他们只是通过王尊德的幕僚张秋林之手弄到了一份租借地的手续——这可花了不少东西,首先通过张秋林送给了王尊德一套玻璃茶具,要是在旧时空送一套玻璃茶具给别人肯定会被骂的,但是在这里,玻璃可是新奇玩意,玻璃茶具可是相当凸显身份的东西。尤其是这套茶具一开始就是给王尊德准备的,上面还特地投其所好地刻上了万民相送高举万民伞的情景,每一个杯子上还刻上了历朝历代清官们所作的诗词和名句。这套茶具的效果肯定非常好,因为第二天张秋林就把王尊德亲自批示的手令给拿来了。 当然,要搞定一个清廉的两广总督,光靠一套茶具是绝对不行的,其中也一样要用到银子,而且远比打通贪官的关节用得更多。首先要搞定王尊德的首席幕僚——这个不难,张秋林自己就是,元老院半卖半送了一台豪华版劳斯莱斯给他,这辆车原本是要跟着东风号一起送过来的,但是由于轴承生产出现了缺口,因而不得不推迟,东风号出发后好几天这才随着第二批启程的两艘风帆护卫舰一同前往香港,这辆车将随着陈力的运粮船一同返航,与豪华版劳斯莱斯一起的,还有一套木材厂设备,包括木材切割机、干燥锅炉、木焦油收集器等一系列设备,甚至于还带上了一台新生产出来的蒸汽机,用来给整个工厂提供动力。 由于光是送给张秋林一辆车不可能满足他的需求,因此这次合伙人计划肇庆部分就不得不加入了张秋林的名字——即将新建的肇庆木材作坊将分为三股:张秋林、陈力和袁老园。作为张秋林,自己只是牵线搭桥就获得一辆豪华车,并且还获得了一座木材厂的三成股份,这对于他来说算是相当划算的生意;而陈力对于自己只拿到三成并没有什么异议,因为他在肇庆只是一个小商人,要知道当时去十里亭迎接髡人的时候他还是排在后面的,现在他能够有机会和干什么都是大赚的髡人合伙做生意,已经等同于中了状元,哪里还会有意见,更何况和他合伙的,一边是髡人,另一边则是肇庆乃至整个广东说一不二的人,这样的人物平时自己求都求不来,现在哪里还会说个不字?只要这边木材厂开始建立,选址、招工这些事情,要仰仗张秋林的地方多了去了,更不要说以后投入生产之后,整个广东的城狐社鼠,都必须要靠张秋林的身份来震慑,他陈力自然是不会有半点怨言的。 搞定了两广最高官员之后,接下来就是要解决地头蛇的问题,想要牢牢控制住香港的局势,首先是需要有足够的兵力来震慑附近的土匪海贼,这个不是问题,但是接下来香港的存在就必然会要影响到迈德诺人在武朝的贸易了。因为东方港在香港建立之后必然会建立两地之间的航线,无论是物流还是客运,一旦香港的港口投入运营,到时候对于迈德诺人的影响就不是一点半点了,势必将彻底打破东方港在原材料进口和工业成品出口上被迈德诺人垄断的格局。 还是那句话,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别看现在迈德诺人为了能够和东方港做交易不惜出卖迈德诺同族的情报和利益,一旦中国商贸部公然抛弃他们,他们也可以马上转化成为中国的死敌不死不休。为了防范于未然,执委会在讨论后做出了决定,在香港全力建设防御,首先保障驻港人员的居住条件以及粮食供应。粮食供应不成问题,从肇庆通过西江再到珠江的运粮船可以直达香港,这条粮食保障通道位于武朝的内河,只要武朝政府不出问题,基本上就不可能被迈德诺人切断。为了保证即便是武朝政府出现问题也能保障粮食供应,北上支队现在已经离开肇庆前往明州,准备通过黄石的关系在黄家寨附近建立一座粮站,在紧要时刻个驻港人员提供粮食。至于住房问题,现在第二支船队正在从东方港运输建筑材料前往香港,准备在香港大兴土木,在旧时空的维多利亚湾位置建立起自己的深水港,以满足东风号乃至以后即将开发出来的自由轮停靠。 第六十四章 劫道的 在解决了这一切之后,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要搞定香港直属的地方官。县官不如现管这句老话早已深入人心,穿越众们也非常熟悉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仅仅搞定了一个两广总督王尊德并不算什么,但是哪怕搞定了这武朝皇帝朱由检,只要香港直属新安县令没有拿到什么好处,香港就一定会麻烦多多。人家随便说你个私通海贼——都不用说,穿越众势力原本就已经被认定为海贼,哪怕是在北上支队抵达京师,也不见得一定就能洗白这个身份,所以新安县令对穿越众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搞定了新安县令,元老院在香港才能长治久安稳固发展。 所以这才有今天的送钱之行,曾志刚坐在船舷边,看着船工们在船上来回奔走,紧张地在操作着这艘广船准备靠岸。 码头上已经有一队衙役在等着,这些衙役是根据县令的要求特地来到前海码头上等候这波财神的。衙役们来得有点早,他们原以为第二天船队就会过来,因而第二天下午时分就已经等在码头,但是由于陈力的货船还在等着卸货,没办法北上,一直到昨天才把这条船完全卸载。陈力原以为船家会不乐意前往前海,但是没想到人家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原来主港办事处给他许诺了一笔船只使用费,虽然不算多,但是比起空船北上还是要划得来很多了。 押运这笔银子的人不多,也就是一个排的陆战队,运载的银子虽然号称一万四千四百两,但是折合到公制单位也不过是五百多公斤。这条广船满载大约是四百料,折合到公制单位大约是两百六十吨左右,此时武朝政府允许民间建造船只中最大的就是四百料,虽然说这些船能够装载的货物不多,但是装人还是没什么问题,装下了陆战队三十多人和四五百公斤银币后,这条广船还能够以四节左右的速度逆流而上,这让船家一直略有炫耀的跟曾志刚吹嘘自己的船好。 曾志刚自从转到陆战队后,倒也上了好几次海军的风帆护卫舰,他很清楚这些广船福船有着先天的不足,长宽比太大,转向不灵活等,航速慢简直就是硬伤,更别提那副硬帆了,无论收放都非常繁琐而且非常不容易,平时风大点的话还能压得桅杆吱吱作响,听得曾志刚头皮发麻,还好从香港到前海港也不过只是一个上午就到了,时间若是再长点,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直接崩溃掉。他倒也和船家建议过,让他们把桅杆上的硬帆换成帆布软帆。可是船家不过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再说人家也不过轻描淡写地说造船几百年下来都是这样的,祖制不宜随便改,就把曾志刚弄得全然没有话可说,只得作罢,除了暗地里骂两句食古不化之外,他也完全没有办法,毕竟船是人家的。 船只靠近码头,码头上的几个工人手里拿着挠钩勾住了船舷,拉到了码头旁,船上的伙计抛下缆绳,下面的工人则仔细系好,然后搭上了跳板。码头上等着的衙役纷纷上前,向着船上探头探脑,他们已经等了两天多了,这时好不容易才看到老陈从船上走下来,纷纷吁了一口气,这下不用再等了。 陆战队士兵们没有携带步枪,而是每人携带了两支手枪和一把刺刀,手枪和刺刀都被塞在衣服底下,被长长的衣服下摆遮住了,从外面看不出痕迹来。他们选择武器也是经过讨论和决议的,原本曾志刚的意思是让他们直接携带步枪上面戳着刺刀,显得更加吓人,但是在讨论中却被毫不留情面地打击了——你搞得这么霸气外露地前往新安县城,没准会给人留下一种前往县衙示威的感觉,这样也许会在无意之间得罪县令。但是不带武器又不行,这可是上万两银子,没有带枪的人员保护,敌人稍多一点就会有可能抢走这些银子,所以最后讨论决定只携带手枪和刺刀,为了防止出现一支手枪火力延续性差的情况,每个陆战队员携带有两支手枪,这样在子弹被打完之前每个人都能够发射十二发子弹,这个数字在本时空的火器部队而言是很恐怖的。要知道即便是在十八到十九世纪时期欧洲火器部队携带的弹药也只是每人六十发子弹,他们使用的还是单发前膛步枪,但是陆战队的子弹可是装在弹轮里的,需要的时候拨开保险就能直接射击,足以在短时间里压制任何冲到附近的敌人,并有可能扭转局势。 衙役们围了上来,但是陆战队的士兵们没让他们靠拢来,只是把他们挡在了外面。“你们干什么?这不是让我们送到衙门里去清点的吗?”“挡着我们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这新安街上你们还能安安稳稳把贵重东西送到衙门里去吗?”衙役们对这些穿着蓝色衣服的髡兵把自己挡在外面感觉很是不爽,纷纷叫嚷起来。 曾志刚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码头,冲着人群就喊道,“你们这里谁说了算?”曾志刚来自于旧时空,原本就没有本时空那种见到官就畏之如虎的感觉,更何况他旧时空本身还就是强力部门的,声音喊出来直接就把这些衙役们的声音都给盖过去了。 “我!”一个身材比较结实的衙役走了出来,冲着曾志刚一拱手道,“在下乃是新安县的捕快头。” “没事没事!”曾志刚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道,“县令大人当时是说让我们送到衙门里去的,故此番我等必须要把东西送到衙门去才算对县令大人的尊重,您说不是吗?” “嗯,”这衙役头目明显没什么话好说,只得点了点头,刚才曾志刚那句“您”让他非常受用,即便他知道面前这群人是号称海贼的髡人,但是人家对自己如此尊敬,自然没话可说,想到这里,便说道,“那这些贵重货物是几位亲自送到南头县衙去吗?” “那是当然,”曾志刚笑着点了点头,同时挥手让手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小纪念品出来纷纷递给这些衙役。 衙役们一开始还为了不让自己接手银子的押运工作感到很不爽,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随着纪念品被发放到手里而烟消云散了,这些纪念品如果用元老们的眼光来看,简直就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无非是一块毛巾一小包精盐罢了。但是这些东西在衙役们面前却是值钱玩意儿,这些雪白的毛巾大概是一尺长,半尺宽,但是这些毛圈毛巾的做工前所未有的精细,许多衙役刚拿入手还不知道是作何用途的,陆战队员们操着安南口音的伪官话跟他们讲了好半天这才有人惊叫出声来,“这东西竟然是擦汗的?” 相比于毛巾,盐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力却是更大,要说起盐,在场的人不可能没有接触过,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细如雪的盐,以至于有人不知道这是盐,重重舔了一口以至于咸得眼前发黑。尽管如此,那些试过了盐味的人还是感受出了这种盐和自己平日里吃过的矿盐或是海盐的不同,这种雪盐在咸味过去之后竟然能够带有一点淡淡的甜味,而以往的那些盐无论是私盐还是官盐,等到咸味过去之后,嘴里总是会回味到一丝苦味,这样的感觉倒是还从未感受过。 拿到这些东西,衙役们一个个脸上笑眯眯的,再高兴不过了,眼前这些海贼虽然刚才扫了自己的面子,但是光凭这包盐,至少就是八钱银子,更别说这块买都买不到的好毛巾了,甚至于拿去送礼都能拿得出手有面子了。那个捕快头更高兴一些,因为曾志刚给他塞了多一个小包,里面装的什么他还不知道,但是小包入手沉甸甸的,应该是有好东西。 曾志刚和捕快头寒暄一阵,这边陆战队员已经把银箱搬上了码头,又推上来几台独轮车——没错,就是在中国五六十年代走红于国内各乡镇之间的鸡公车。旁边的士兵又迅速地把这些银箱搬上这几台鸡公车摆好,这些独轮车一般都能运输一两百公斤的货物,擅长使用的人甚至能够运送三四百公斤,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车对于人力消耗比较大。 独轮车这个概念是北上支队提供的,他们在北上的路途中发现沿途的官道道路情况非常糟糕,即便是轻便的侦察车想要在官道上正常行驶也要颇费一番周折,就更不要说沉重的货车了,许多时候货车上的人不得不下车来用车上携带的铲子锄头一类工具修补道路才能保证正常行驶。因此刘业强提出如果要在香港进行发展,运输车辆中有必要提供很大数量的独轮车以保证运力——香港的道路情况和东方港的道路情况是绝对没得比的,而独轮车最能发挥其行驶能力的地方往往是那些其他车辆都望而却步的田埂和小路,它们能够在宽不到一尺的道路上游刃有余。 衙役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鸡公车,他们不是没见过鸡公车,但是眼前这几辆样子却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些车辆的轮子都是用硬木制成的,切削得非常圆,轮轴和轮子之间似乎有些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和普通百姓推着的鸡公车不同,推着这辆车的人明显没有太吃力的表现,车体上还缠着帆布带,应该是在不便行驶的时候让人在前面拖带使用的。这些独轮车是车辆厂临时赶工出来的,为了减少车辆在使用时受到的地面阻力,车轮上增加了穿越众特有的科技——轴承,此外车上还增加了刹车,保证在爬坡或者下坡时提供刹车的效果,减少事故可能性。 曾志刚在前面跟着捕快头慢慢地走着,他对于这块地方已经开始有点概念了——这地方绝绝对对就是旧时空的深圳,这地方正是后来的深圳前海港,向西北方向十多公里的地方就是宝安国际机场,不过现在那里纯粹是一片荒山,他还时不时朝着机场方向眺望,但是从这个高度,他最多也就是看到三四公里的地方,入眼之处全是树林、荒草和小丘以及乱葬岗。 他们沿着道路向着东面行进,看到这道路,曾志刚已经开始庆幸自己按照驻港指挥部的要求带来了独轮车,这道路宽不过四尺,大概是因为不久前刚刚下过雨,路面上有不少的水坑,里面还积了水。道路两旁是很深的茅草,基本上都到了齐腰深的地步。 曾志刚心里暗道,这地方可是伏击的好环境,如果有人要对这支队伍下手,这样的地方算是非常合适的了,本着防范于未然的想法,他大声用普通话发布了命令,“所有人员,准备战斗!” 随行的陆战队员们都把手枪从衣服底下拿出来,插在了腰间的腰带上,同时也把腰间弹药盒里的弹轮准备好。随着卡宾枪的大量装备部队,这种可更换式弹轮受到了作战部队的的追捧,就连警察也在呼吁要将手里的手枪换成这种可更换弹轮式的,但是警察使用的转轮手枪主要是最早的一批,公差非常大,往往零件都不太能互换,发射时漏气也比较明显,因此无法通过套件来更换,况且警察平时使用手枪又不是作为打仗使用,所以就让他们将就将就;但是作战部队的需求就必须要尽力满足了,后期枪械厂生产出来的左轮手枪公差比较小,而且一部分已经将弹仓改为可以向前翻开的,装填或者直接更换弹轮都是比较容易的,因此作战部队尤其是驻港部队的手枪都已经更换成这种了。 看来曾志刚的担心恰逢其时,就在大多数陆战队员检查完自己的武器并且确信可以很快投入使用后,空中传来一声响箭,只见差不多上百土匪从前面的小道旁涌出,把道路堵塞住,行进道路的后面,则是三四百土匪,手中拿着刀枪棍棒,身上穿得破破烂烂,手中举着一面同样破破烂烂旗帜上书一个白底黑字的“刘”,为首一人是个女人,手中拿着一把明显经过打磨的利刃,冲着来的人就喊道,“老娘是刘香,识相的就把银子给我放下,老娘还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如果敢动手,就把你们一个个剁碎了丢到后海里喂鱼!” 第六十五章 大胜 听这女人这么一说,就知道这肯定是个本地匪帮。从本地衙役惊慌的面孔上可以看出她似乎在本地有一定的名气,不过这女人肯定不是她自称的刘香,因为真正的刘香现在还在元老院的东方港俘虏营里,这个所谓的刘香无非是个李鬼罢了。 “有意思,真没想到你们现在竟然不说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开场白了?”曾志刚笑着用粤语回答道,引得旁边一众人都在扭头望着他,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个元老竟然还知道说粤语。话说这也是机缘巧合了,曾志刚还是在当兵的时候就是被分配到深圳边防部队,呆的还就是南头关,在这里服役了五年的曾志刚对着南头关附近可算是了如指掌了,因此在听说了那些地名之后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不少的亲切感。 不过眼下那女人丝毫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大声说道,“哪有这么多事情?想要选怎么死就说好了,今天没你们的事情,”说着还朝着那些衙役指了指,“赶紧给我滚回去告诉那个狗官,这一万多两银子我代你们县令收了,”说着又望向曾志刚说道,“你们这些个海贼,平日里杀人越货,积累的这些个银子统统都是些不义之财,今天老娘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杀了你们也是给你们早点超度了。” 曾志刚笑着扭头望向后面的陆战队员,随行的队员们一个个已经把手枪拿在了手里。和平时见过的那些耍帅的港台电影里不同,这些队员们都是双手握住一支手枪,面对敌人的方向排成了两列,已经完成了战斗准备。曾志刚再望向这些个衙役,此时他们已经人人脸上面无血色,腿脚发抖,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连之前那个看上去豪气万丈的快班头儿此时也是一脸煞白望着曾志刚。 曾志刚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朝他挥了挥手,“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你们先过去,到前面等我们,我们搞完这事情就过来。”他脸上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完全没有丝毫紧张的表情。衙役们虽然号称是吃公家饭的,但是人家匪徒没有说要自己的命,自然也是能跑就跑,一看曾志刚说话了,连忙呼啦一下全跑了。那些土匪倒也还守信,只是让开一条路给这些衙役们过去,等全部跑过去之后,他们又围了上来把这些“海贼”给围上。 “怎么样?是你们自己解决还是让我们来杀?要是我们动手,就……”那个“刘香”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道,方才若是那些衙役不离开,她还有点心慌,毕竟加上衙役一起,这要对付的可有七八十人之多,真讲起来胜算并不算太大。但是眼下衙役一跑,这就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人了,而且远远看去,这三十多人里面手中拿的东西似乎就是一块块铁板一般的东西,即便看上去似乎有棱角,但是不过七八寸长短,即便是戳一下就能死,这长度在自己土匪手中的长棍竹枪面前丝毫讨不到好。 不过曾志刚的话直接就把她打断了,“你说你是刘香你就是刘香啊?”这女人一愣,她当然不是刘香,但是她在这新安县里以刘香的名义行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长久以来早已形成了她的“口碑”,冒用的名字时间长了慢慢的别人都不记得她的本名了,直接就管她叫做刘香了,时间再长点,她自己也只认为自己叫刘香了,偏偏现在面前这个短毛这句话让她吃了个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后面的话了。 “刘香我见过,在东方港的俘虏营里现在已经在劳动改造了,你现在如果丢下武器跪下投降,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曾志刚话音未落,前后的土匪们忽然齐齐笑了起来,那声音要多大就有多大,一个个笑得恨不能捧腹打滚,似是从未见过如此好笑的事情一般。那“刘香”本来就没有文化,此时被曾志刚一通挤兑,已经无话可说,不过此时一看左右大笑,便知士气大振,当即大喝一声,“既然你等要选择个坏死法,那就怪不得我等了,”说着挥动双臂大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两旁的土匪早就等了半天,不少都已经不耐烦了,此时听得命令到来,当即大喊大叫着冲了上去。现场的土匪至少有五百人上下,从他们拿着的武器看,绝大多数人手中拿着的是锄头,只有大约五十人不到的人拿着的是短刀,甚至于曾志刚还看到里面似乎有人拿着绣春刀。从这些武器就可以得出结论,这里面的职业土匪并不多,绝对不会超过百人规模,其他的人就不是职业土匪,而是农民,这些人拿着的锄头木棒一类的农具,最吓人的也不过是些削尖的竹枪,前面似乎是用火烤硬了的,这些武器一看就知道这些亦农亦匪的家伙恐怕是不久前才从家里被动员出来的。 如果是遇到普通的黑吃黑,被埋伏的人肯定要吃大亏的,这地方无处躲藏,道路两侧又都有人堵截,人数又超出自己十倍有余,即便是没被全军覆没,也起码是死伤大半,东西肯定还保不住。 这些土匪们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几乎是用一种欢呼的腔调向前冲着,对面的那些蓝衣海贼丝毫没有一点畏惧的神色,他们只是紧张地端着手里的那些样貌奇怪的铁块冲着外面,一丝不苟地等在那里。 很快,土匪们就冲进了四十米的距离,“一班开火!拦阻射击!”正面迎击的一班长大声吼了起来,他这边来的敌人最少,也就是假刘香身边的那一百多土匪,由于距离近,因此冲得也是最快,最后面那一群土匪此时距离陆战队防御圈外围还有一百多米。 随着啪啪啪啪的连续射击声响了起来,一班的陆战队朝着冲过来的土匪开始了密集射击,这条小道不过一丈宽,两侧又有灌木阻路,土匪们只能在路面上朝着这个方向冲锋,因此在密集攒射下被打得人仰马翻,一班在前面的六个人迅速就把弹轮里的六发子弹发射一空,他们没有动作,只是半跪下来把枪打开拆下弹轮直接换了一个已经装好了子弹的弹轮进去。在他们装填的过程中,一班的其他四名士兵则平端起手枪,略微瞄准了一下就开始了准确的点射,这些手枪子弹的做工已经不再是早期的复装纯铅头九毫米子弹了,而是空尖铸铁弹头,里面又填充了铅蕊,弹头一旦命中肉体,就会在目标体内爆开来,让对方立刻失能。 这时候,队伍后面的二班三班班长也纷纷喊了起来,“开火!拦阻射击!”紧接着密集的射击声也如同爆豆子一般响了起来,后面的土匪在高速奔跑中如同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直挺挺地倒了一大片,有的人甚至往后都倒不下去,身体向后一歪,被后面的人再一撞,只能愣愣地倒向前方,很快再被后面倒下了的尸体或者惊慌失措的脚板盖在下面。 “香姐,不对劲啊,点子好硬!”旁边的几个小头目很快就看到了战局发展,在假刘香面前紧张地说道,但是假刘香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火铳这东西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早就传闻这些海贼有犀利的火器,但是火器哪里会有持久的?再攻一轮,最多两轮肯定都要哑火炸膛!” 小头目们听了命令纷纷又冲了上去继续指挥冲击,但是此时攻击阵型就已经全乱了——一开始攻击者是把兼职土匪和专业土匪混编的,这样兼职土匪就会在专业土匪的带领下勇猛作战。但是随着这些短毛海贼如同爆豆子一般地撂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五十多人后,专业土匪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感,他们可都是在多次劫掠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要说起对战斗求生的直觉可远远高过这些兼职土匪。但是专业土匪们纷纷放缓了脚步,纷纷怂恿身边的兼职土匪向前冲击。 随着前面的人手枪子弹打完,拦阻射击的频率立刻就降低了许多,可是射击频率降低不代表威胁就要变小,前面的短毛海贼跪下来装填的时候,后面的短毛海贼的射击就不是靠弹幕了,人家打的就是精准射击了。 反正不管短毛海贼的枪声是密集还是稀疏,这边挨枪倒地的人反正就是不会少,被这么顶着打了大约三分钟,土匪中第一个逃兵出现了,“快跑啊!打不进去啊!”一个光着膀子农民模样的土匪倒提着自己的木棒转身就往后跑去,旁边一个小头目连忙追上去,用手里的刀挡住他大吼道,“不许逃!给我冲!” “冲你老母!”那土匪怒骂一声,继续低头就要跑,但是忽然寒光一闪,脑袋忽然飞起来,凋落到了草丛中,无头的尸体站在那里晃了两下,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假刘香一边恶狠狠地吼道,“今天不杀光这群海贼,我们谁也不准活着回去!”同时她把自己的短刀插回刀鞘,退后两步继续紧紧盯着这战场上的情况。 一开始开火时,还有不少陆战队员感到紧张,但是眼下他们使用的这种轮换射击法却用实际效果给了他们沉着和稳定,前面的六发子弹打得如同泼水一般,在密集涌来的敌人中发挥了很强的效果;而后面的六发则是精准射击,射击频率虽然降低,但是射击精度提高了三倍还不止。虽然土匪足足五百人,但是在这区区三十多人面前丝毫讨不到好处,反而是被手枪的射击压在了四十米的距离外死活上不来。 “分开分开!”后队里的小头目一边喊着一边带着人从侧面开始迂回,但是这时候迂回谈何容易,除了这条宽不过一丈的羊肠小道以外,两旁的草都是深达腰际,而地面因为常年通水不畅,地下都是烂泥,一脚踩下去就会把脚紧紧地吸在泥地里,抽出脚来顿感脚上如同穿了一双泥鞋子一般又重又滑,不少专业土匪看了看前面带路的几个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行走的尴尬样,纷纷停下来往下跳的脚步,继续在冲击队列后面挥刀大吼助威。 冲击队列前面的兼职土匪们现在已经开始冲不动了,这些人可不是没感情的npc,现在身边的人纷纷中弹一排排地倒下,鲜血飞溅,把旁边的人溅得满身都是血污,看起来恐怖无比,惨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这样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让他们双足发软,向前冲击的脚步已经全部停止了。 “笑话!”假刘香大吼一声,“五百多人打区区四十人都打不下?哪有这样的事情?传令三军!攻下了这群短毛海贼,每人赏银二十两!给我冲!” 银子立刻就激发起了兼职土匪们的斗志,四五两就足够让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过上一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就算是讨媳妇也不过是十两的聘礼,就算是去明州人市上去买个黄花大闺女也不过区区十二两,而现在说只要打下了这群短毛海贼,每个人都有二十两,那不是眼前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双人轮换射击!”班长开始喊出了新的口令,站成两排的士兵们射击频率顿时一变,两人两人地各开六枪,这种射击法原本是用来给单发步枪射击使用的,但是此时这种手枪使用起来,效果只是更加惊人,随着每次十二发子弹射过来,两头的土匪无论那边都无法再前进一步,对方的射击有如永远不会停息一般,打得他们纷纷停步不前。不过停下步伐来的他们也只是成为更好的靶子,再又遭到几十发子弹的轮射之后,后阵率先崩溃,前阵稍微犹豫了几秒钟,也是呼啦一声全部溃逃了,假刘香还打算砍下几个脑袋来震慑一下,但是哪里挡得住涌过来的人群?一个不小心,被人踩在脚踝上,咔嚓一声断了脚腕,呼天喊地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开,就被后面的乱兵踩了好几脚,险些晕过去。 之前一直在后面观望的衙役们此时才从惊愕中醒过神来,他们没想到在本地非常出名的“刘香海盗”竟然在这些短毛海贼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此时一看这些海盗已经崩溃,当即吼叫着拔刀冲了上来,纷纷收割起倒地未死的土匪脑袋起来,至于被踩断了腿脚的假刘香,已经被六七个衙役冲上前去给绑了个粽子一般。 第六十六章 进城 曾志刚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等到他开始注意的时候,刚才地上还没死的土匪脑袋基本上都不见了,衙役们对于这种值钱玩意儿是非常上心的。他连忙阻止了几个衙役试图收割跪地投降兼职土匪的举动,这才留下了几个活口,不然的话恐怕早就给杀光了。 此时地上留着两百多具尸体,衙役们一个个面露笑容,这些脑袋可都是银矿啊!可以直接兑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更别提这些短毛海贼就是去给县令送银子的。刚才听到那个假刘香还在说有至少上万两银子,县令大人这边得了这么多银子,想必赏赐下面起来肯定不会如同平时一般抠门了吧?这帮衙役们虽然此时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当下心里想的大多就是同一个想法——等下这么多银子该怎么花呢? 曾志刚原本想要马上就要出发前往新安县城,但是这帮衙役们收割脑袋耗的时间未免太长了,足足耽误了两个小时,他们不得不在前面点地势高些的位置等了一阵——继续在那里的话很可能会遭致第二次围攻,谁知道逃掉的那三百多土匪会不会又杀回来?陆战队和运输人员在那里一边担任瞭望哨一边吃着午餐,陆战队的背包里可是装了至少两天的压缩干粮和饮用水的,如果省着点能够支撑四天到五天左右不至于饿死。 “你们这些贼人!不得好死!”假刘香虽然被脸朝下平放在地上,依旧还是骂骂咧咧个不停,曾志刚笑了笑道,“你现在落入我们手里,要说不得好死也是你,再说了,我们给县衙送银子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情?你们如果不来抢夺,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刘某人技不如人,如若有这等火器,早把你等统统杀死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你说你姓刘,你跟刘香有什么关系吗?”曾志刚啃了一口粮砖,觉得味道实在承受不住,喝了一口水在嘴里想要慢慢泡化,那假刘香却是一副正经样子说道,“老娘就是刘香,你要杀要剐冲着老娘来就是了!老娘要是喊出声来,就不是刘香!” 曾志刚白了她一眼,把口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我早就说过了,如果是海盗刘香,我们早就已经把她抓住了,现在她已经被我们关在俘虏营里了,你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我们把你当作刘香送到新安县衙去,反正县太爷肯定搞不清楚你是假的,到时候那你剥皮抽筋凌迟枭首什么的,反正不关我的事情。” 假刘香脸色一白,但是犹自镇定地说道,“老娘既然走了海盗这条路,就定然没打算有个善终,要杀要剐随你们出招!” “还嘴硬呢!”曾志刚说着又啃了一口干粮继续说道,“第二条路,你老老实实把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比如说你们是怎么获得我们送银子的情报的,又是受何人指使,得知我们的运银线路的,我们可以在新安县令面前求情,把你们这些没死的,统统带到香港去,在那里劳动赎罪,可能时间会稍微长点,但是肯定不至于会死。” “空口白牙,谁知道你说的做不做得到?”假刘香明显口气软化了不少,曾志刚满不在乎地端起水壶喝了一口说道,“我觉得你不会有更多的选择了吧?凌迟和活下来你只能选择一样,我觉得大多数人不会选择前者。”说着曾志刚抬头望了望远处,果然有一座城墙在远处若隐若现,他伸长右臂举起大拇指左右眼睛分别眯了眯,然后大声命令道,“出发!不等那些衙役了!” 士兵们纷纷起身,收拾起自己的私人物品,又重新检查了一番各自的武器,开始列队。被俘的几个土匪老老实实地用木棍把假刘香穿过手脚绑缚的间隙四马倒攒蹄地抬了起来,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人就开始走了起来。 曾志刚左右环顾了一下,这个位置在后世应该是在中南花园的位置了,前方不远处应该就是后世的南头关了,不过此时这个位置并没有什么边检站,远处能够看到有一处茶摊摆在路边,几个穿着破破烂烂战袄的武军兵丁正坐在那里喝茶聊天,只留有一个拿着长枪的年轻士兵在那里看守。 “什么人?站住!”那个哨兵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穿着蓝色制服的陆战队,远远就喊了起来。茶摊上喝茶的兵士们听得声音,纷纷站起身来,拿起各自的武器凑了过来堵在路口,望着这边正在快步走来的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作乱的?还绑缚这良家女子!还不赶快放开!”为首一个军户连忙大声冲着这边就吼了起来,不过声音夹杂着一丝颤音。他其实很紧张,本来在迈德诺海商经常来采购东西的时候这个检查点还有点油水可捞,东莞千户所在这里派驻了一个小旗的人于此设点来回盘查可疑人等,用以盘剥过路钱。但是随着这段时间以来迈德诺人采购减少,往返于这个检查点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他们收不到多少油水自然就没什么劲头,不少人已经直接离岗去新安县城里去玩去了,只留下现在还在岗位的六七人。眼下开来的这支队伍大约超过四十人左右,大多数人都穿着颜色制式统一的蓝色对襟小褂,面色冷峻,一看便知肯定是行伍之人,他们哪里又敢直接迎上去?便就在远处喊了两声。 不过开来的队伍丝毫没有放慢步伐的节奏,他们相互对视了一小会,然后就纷纷跳开把路让开来。正在这时,只见后面一群衙役从小丘旁追了出来,为首的捕快头还在大喊道,“等下!慢点!”这几个军户不由得脑袋一乱,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队伍步行速度极快,走路的步伐又大又稳,队伍中几台独轮车上搭着一个一个的箱子,也不知道是作何用途的,都是快步向着新安县城走去。后面的衙役们追得一个个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到得近处,那群蓝衣队伍又远离了检查点,几个军户连忙上前拦住了捕快头,“王头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干嘛的?” “唉呀!你们别拦着我啊!”被叫做王头儿的捕快头一脸的郁闷,“这不是来给县令送东西的吗?刚才遇上了刘香的五六百人……” “刘香?”“五六百人?”“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他们身边的几个士兵立刻就惊呼起来,王头儿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什么逃出来?老子可是光明正大把他们打败了!”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手上提着的几个脑袋,他们身后几个衙役手中抬着木棒,木棒上挂着一长串的脑袋,这些脑袋的面容扭曲,脖子断口处还在往下滴血,一股血腥气登时弥漫开来。 不过这些士兵们丝毫没有惊恐,而是一脸羡慕地望着这些脑袋,“这下你们可就发达了,剿匪这事情现在可是一个脑袋六钱银子呢!” “可不是吗?”王头儿很得意地把手里提着的几个脑袋塞给面前一个小头目,“喏,送给你们的!拿去换点茶钱吧!” “哎呦!那可怎么好意思?”“就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口里虽然这么说,但是旁边的兵士连忙伸手过去把脑袋接了过来,贪婪的目光还盯着王头儿手里的其他几颗脑袋。 王头儿微微一笑,当作没看见,对着身边几个衙役挥了挥手道,“快走快走!别人他们走先了。”他其实心里急得要死,这些土匪脑袋可都是前面这些短毛髡贼的,自己可算是一点力都没出,现在那群髡人等自己等得不耐烦先走了,若要是在县令面前说上几句,岂不是这些脑袋都白割了?当下便加快步伐要追上去。 新安县城的位置位于旧时空的南头古城垣,为了防止沿海海贼攻城袭扰,因此不设西门,只有南北和东门,东门的位置大约是在荔香公园的位置,南门大约是在前海花园的位置,北门在宝安人民医院南面一些的位置,当曾志刚带着人一直走到北门的时候,那帮衙役还在后面抬着一长串脑袋苦苦狂追,一个个气喘吁吁。 新安县城的城墙大约是高四米左右,有的地段城墙开始有些裂痕,城墙上还有一些用以射击的垛口,看到这样一支队伍开过来,城墙上的守军一阵鸡飞狗跳,早就把城门给关上了,城外没有护城河,无法阻止这群来意不明的人直接抵达城下,因此城墙上的守军纷纷举起了弓弩守在了城墙上。 守城的小将在城头大声喊道,“城下何人?所来何事?快快报上名来!” 曾志刚笑了笑,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喊城经历呢,不过他也没什么动作,只是朝着城墙上招了招手,命令士兵原地休息,等那群衙役们赶上来。城墙上的守军们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是看下面这帮人的表现似乎也不是有恶意的,稍稍暗地里喘了一口气,话说近年来倭寇肆掠有时候三十多个倭寇也是敢于攻城的。 那帮衙役在王头儿的带领下累得跟狗似的好不容易才追了上来,一看到这些髡人都在城门口坐下等他们,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曾志刚走到他跟前,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这些脑袋是你们打下来的,但是这个女的和这些没受伤的,都是我抓来的,我要带走。” 假刘香在旁边,正好能够听得到曾志刚的话,不由得一阵愕然,她全然没想到竟然这些髡贼说话能够算话,只听得曾志刚又继续说道,“这个女的不是刘香,只是刘香手下一个婢女罢了,这回假借刘香的名义出来的,等下她的事情我来说,你就只管应承好了。” “那是当然。”王头儿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他心里非常清楚,即便是他们这些衙役抬这好几百脑袋抬得跟三孙子似的,但是算不算他们的功劳几乎全凭面前这个髡贼一句话,他现在别说只是要这几个活蹦乱跳的俘虏和那个女匪首,就算是要赏金的一大半,自己也是没话说的,现在人家既然连一个铜子都不要,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有了王头儿这张老熟脸外加又有老陈亲自出示的县令手令,一行人很快就进了新安县城,进得城门,曾志刚就看明白了新安城内的街道走向,因为城内的道路网和自然地势几乎是完美结合。虽然不像后世那般街道两旁有街名,但是沿路两旁的门脸上都写着xx街xx记。 不过让曾志刚觉得颇为受不了的就是——道路的宽度未免也太狭窄了,这样的街道宽度如果搁到后世绝对是连载重卡车都开不进来,仅仅只有一丈多一点的宽度,算起来不过三米多一点儿。这样的宽度不说对于他们这些从东方港那样宽阔道路来的,就算是本地人也受不了这样的狭窄道路。曾志刚已经两次看到有轿子被挡在路上了,这样的宽度对于一米五左右宽的轿子而言,根本就无法并行,许多地方甚至于只能让一乘轿子过去而已。 路两边的房屋不高,最高的也只是四层楼,窗口一排排倚靠着不少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朝着曾志刚一行人指指点点,看来是充满了好奇心。曾志刚看到路两旁的房屋一般都是二层小楼,第二层的房间一般都留有三张窗户,窗户上都挂着草席,下面用一根竹棍或者木棍支着,木棍上还用细绳系住了,大概是为了防止风吹导致细绳掉下来打到下面的人吧。 走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一座牌楼,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曾志刚看了一下,但是不认识,不由得暗叹一声,“还是楷书好认字啊。” 于此同时,王头儿快步走上前来凑到曾志刚耳边轻声说道,“髡爷,前面这过了牌楼就到了衙门了,您可千万要帮我们美言几句啊。”曾志刚面带笑容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放心,土匪都是你们弄死的,你就给我这几个人就行。” 王头儿脸孔真是笑得菊花一般,连连点头,“哎!您说的是!您说的是!”说着就连蹦带跳地在前面引路,把这一行人带到了县衙门口。 第六十七章 衙门 整座衙门是由三米高左右的围墙围起来的,但是围墙的质量真心不敢恭维,竟然是土砖建起来的,外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石灰。此时的武朝并不如后世一般在墙上写各式各样的标语,但是上面倒也贴了不少的画像,主要是些寻人启示或者悬赏公告,偶尔也有一些官府公告,路边的老百姓倒是有几个在围观的,看到有官差带着几十个人又挑着上百个脑袋过来,顿时就轰的一下围了上来。 这时候的老百姓可不像后世那样有着丰富的精神娱乐途径,他们最常能够享受的主要是在茶馆里喝早茶时的聊天——除了吹牛就是听别人吹牛,如果能够来一个说书的,少不得还要打赏一两个铜板,若是自己吹得牛比较吸引人,甚至还能有人请自己吃早餐。再高级一点的娱乐方式就是看戏了,这时候虽说粤剧一类的曲目还没有正式时兴起来,但是戏班子还是存在的,只要有卖艺的、唱曲的哪怕是摆摊的来了,本地百姓都要围上来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精神娱乐的匮乏导致了老百姓对一切事情都充满了好奇感,此时的官差们抬着几百个脑袋过来,肯定是大事,加上又有不少的陌生人出现,这定然就成了本地百姓的注意力集中点。如今这么多人围住了运银队,把道路都给堵了个结结实实的。 “哇,全是脑袋啊!”“这是剿匪去了吧?”“剿匪不是官府的事情吗?怎么里面有这么多奇装异服的?”“官差不就是官府的吗?你们没看到他们抬着脑袋啊?”“前面的独轮车上还有那么多箱子,里面也许也是脑袋吧?” 好奇的百姓们登时涌了上来,想要打开独轮车上的箱子往里面看,陆战队护卫人员一阵紧张,纷纷把武器拿在手上,驱赶起过于靠近的百姓起来。但是这些陆战队员又不能真的打人,更不能杀人,现在就连开枪警告都不行,这对于百姓可就一点儿震慑力都没有了,他们一个个推开陆战队员,向着独轮车就涌了过去。 王头儿一看到这情形就急了,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些银子的,更何况自己能不能拿到这些脑袋的上前,可全凭这些银子帮衬了。当下连连挥手,朝着身后那些没有提脑袋的衙役们连连挥手,大声喊道,“官差办事!闲人退散!都给我赶开!” 官差皂隶们可不象陆战队员那样不好动手,一个个抽出身上的各式武器,对着涌过来的人群就冲了过去。此时衙门大门哗啦一下就被打开了,里面冲出来几十个提着水火棍的皂隶,对着涌过来的百姓就是一通乱打,打得那些百姓抱头鼠窜,纷纷躲避。陆战队员们没办法,只能选择手拉手围成人墙挡住独轮车不被碰翻——车上装银子的可都是木箱,要是掉落到了地上,可就是哗啦一声的,更何况全都是银币,落地就会乱滚,人群中间有银子在滚,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会被哄抢一空的。倒还好在保护及时,陆战队员们的人墙挡住了纷乱人群的冲击,没让独轮车被挤翻,这时王头儿已经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这两人身穿绸缎长衫,头上都戴着头巾包住头发,脸上皆是山羊须,若不是一胖一瘦,怕是真的辨认不出来两个人之间的区别了。 “曾大头领,这位是我们新安县的书办周煌,”王头儿向曾志刚介绍那个胖子,接着又转向那个瘦子,“这位是新安县的粮办李宇。”两人连忙向曾志刚作揖,“诸位押运贵重物品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县衙后院特为曾大头领准备了一桌酒席,还望大头领欣然赴宴。” 曾志刚依样画葫芦地回做了个揖,说道,“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工作嘛,吃饭就免了,我们快点清点完物资还要回香港。” “香港?”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愣,倒是旁边的老陈连忙解释道,“乃是香岛,还有九龙一块,他们租借了那片地方转运粮食。” “哦!知道知道!”周煌连忙点头道,“前两日我们也收到了两广总督府的命令,确有此事!”说着他的眼光在人群中扫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是很快就正常过来,“诸位一路过来还好吧?” “呵呵,”曾志刚闷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倒是旁边王头儿兴致勃勃地说道,“哪里还好啊?这不是路上遇到了刘香的海贼拦路打劫,我等上前一通搏杀,杀死两百一十五人,这都把脑袋给带回来了。” 周煌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是转瞬即逝,连忙满脸堆笑地说道,“县令大人正在衙门里等诸位先生了,有请!有请!”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曾志刚自然地右手在枪套上拍了一下,点了点头就跟着周煌往里面走去,眼角余光瞥到王头儿跟旁边的李宇兴致勃勃地讲着刚才和海贼大战时的事情,说到兴起,还会把手里短刀作出劈砍的样子出来,满脸兴奋之状,就好像是他自己在场一般。曾志刚可没想拆穿他,只是跟着周煌继续走着。 县衙的大门是建在一个高一米左右的台子上的,连接地面的是宽三米左右的六级台阶,这个高度比较尴尬,如果推独轮车是肯定推不上去的,但是推车的人却是有应对方法的。前面的几个士兵从车上取下来几块三角形的挡板,放在台阶上,竟然形成了台阶上的斜坡,然后两旁的士兵用帆布拉绳拉着这些独轮车直接就进了衙门前院。 周煌看着眼前这情形不由得愕然,“果然是有好办法啊!”说着又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也好!也好!正好省得让人搬运了,请进请进!”说着又朝着曾志刚作出请的手势来。 曾志刚环顾了一下,这县衙大门自打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看了好一阵都没想明白是哪里有问题,正打算前行,忽然脑袋里闪过电一般,“咦?你们这里没有击鼓鸣冤的那个鼓吗?” “什么击鼓鸣冤?”周煌、李宇和王头儿都是一脸愕然,望着曾志刚,曾志刚自己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做了个打鼓的手势。“就是那个……谁蒙冤了就会跑到衙门门口敲鼓喊冤的啊,你们这里没有吗?” 两旁听到话的皂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望向粮办书办和王头儿,最后几人对视一眼,又望向曾志刚,异口同声道,“没有啊。” 李宇笑着说道,“自打万历元年设新安县开始就没听说过有鼓,若要是说鼓,须得到东莞的千户所校场去,那里才有鼓,乃是军队的那帮丘八操练时才用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王头儿悄悄推了一下,面前这些髡贼可就是以军队自居的,若要说军户是丘八,那不是带着面前这些髡人给一块儿骂了?不过好在曾志刚并没有对丘八这个词特别有兴趣,只是撇嘴笑了笑,就走近了县衙大门。要说这县衙的门可真是够小的,大约也就是两米宽左右,拖车的士兵和独轮车在过这扇门的时候都有些挤,不得不放缓了步伐。 话说整个新安县给曾志刚留下的印象就是拥挤,道路最多也就是一丈宽,连这县衙大门也只有两米左右的宽度,未免也太显得小家子气了。即便道路上的行人因为刚才的驱赶已经逃散一空,但是街道两旁的门面还有不少在做生意。正当曾志刚还在回头观望之际,只见一个衙役手执水火棍依靠在一家包子铺门口看这些髡人推车,却不料楼上忽然有人倒下来一桶便溺之物,劈头盖脸就被淋了一身,还溅得包子铺里全都是。衙役一阵破口大骂,但是上面的人丝毫没有愧疚,只是当头冲着下面又是一桶水倒了下来。曾志刚这距离十来米的地方都能够闻到一股臭味,不由得促狭的一笑,转身走进了衙门。 进得衙门,里面是一进天井,两旁都是厢房,都有些人从厢房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望着这边。曾志刚稍微注意了一下,都是些仆佣之类的人,穿着的都是家丁衣服。跟着书办再向里走,又是一进院落,门口上方挂着一面牌匾,上书“正大光明”,曾志刚不是历史学家,他不清楚这种“正大光明”匾额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但是明显现在已经开始在用了。 独轮车运着银箱子来到这里,就有衙役带着他们转向旁边直接前往后院——在县衙大堂里点银子可不是什么雅事,因此直接运到后院花厅去清点才是最好的。 曾志刚来到花厅的时候,之前见过的县令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见到曾志刚到来,连忙快步上前抬手道,“哎呦,还是您亲自带人送来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过那样子纯粹只是应付一番。王头儿快步上前,走到县令耳边耳语了两句,县令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要说起这县令还是刚刚听到半道遭抢的事情,对他来说这可是大事,绝对的大事!要知道髡人租借香岛九龙的事情可是两广总督府交下来的事情,前两天还特地发了公文过来让自己照办,如果半道上运银的队伍给人劫了,押运的人还全都给大卸八块丢到后海里去喂鱼,这绝对不亚于直接扇王尊德的耳光啊!这两广总督平时都是以清廉著称的,手下官员一个个饿死鬼投胎一般想尽办法到处捞钱还捞不着,这下一万多两银子竟然直接给海贼抢走——即便是海贼抢海贼黑吃黑,这也是朝廷的银子啊!丢万把两银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丢个乌纱帽还是最好的,闹不好被言官参个私通匪类打劫官银,闹不好还得满门抄斩。 当下县令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背上都叫冷汗给浸湿了,过了好一阵这才长嘘了一口气,还好海贼没有得手,反而叫这群海贼给打死了这么多。他斜着眼睛看了看菊花般笑脸的王头儿,心里跟明镜似的,要说这些外来户不知道手下这帮人是如何渣渣的,他自己却是一清二楚,平日里就是殴打老百姓敲诈勒索的时候还有点狠头,遇到了乡民斗殴他们都不敢上去的,更别提要面对五六百人的攻击还能大获全胜——更别提还一个都没伤着,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不由得在门上拍了拍,“来人啊!” 一个皂隶连忙跑上来拱手道,“大人!”县令一脸愤怒状,“给我把前天晚上来这里开会的人统统都叫来!”“是!大人!” 过了一阵,陆陆续续有十多个身穿士子服侍或者商人衣着的人进来了,曾志刚则是比他们更早一点把那个假刘香带了进来,让她坐在一旁的地上不许说话。进来的人都瞥了一眼这个被反绑着的女人坐在地上,好奇的还仔细瞥了好几眼,甚至于悄悄走过去看的也有。 县令一看人来齐了,便大声说道,“两日前,我请诸位乡绅前来商讨借人清点之事,为何你等要私通海贼,又带领数百土匪于半道打劫官银?” “啊?冤枉啊!”立刻就有人喊了起来,“大人!就是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作出这等事情来啊!”“打劫官银可是满门抄斩的事情,小的哪敢啊?” 县令心里倒是有数,眼前这些人虽然平日里交税纳粮之时喜欢勾结粮吏少交赋税,但是这种事情他们肯定不敢做出来的,况且他之前借人做清点之时,也没有说是要清点银子,更没有说明银子的数量,而听王头儿说那些土匪很清楚具体有多少银两,因此肯定不是这些乡绅富户搞得鬼,但是叫他们来是有深层含义的——趁机敲诈一笔。 但是那个姓曾的海贼头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县太爷,别吓他们了,就凭这些人,肯定不是打劫官银的主使,定然另有其人,而且这人此时就在这花厅之中!”说着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第六十八章 排除法 “啊?”“真的吗?”顿时花厅之中一片沸腾,许多人都很紧张地说起话来,“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勾结匪类。”“就是,还打劫官银,满门抄斩的事情啊。” 曾志刚故意不做声,等花厅里的人继续交头接耳地讨论,又过了一阵,说话声慢慢停歇下来,他这才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对!此人就在屋内!” 县令首先一愣,他其实心里也大致有数,但是现在他并没有什么证据,自然不至于马上就把人点出来。现在的县令保持着沉默,他想要看看眼前这个髡贼的大头目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找出这个人,一点也不难,”曾志刚笑着说道,“很简单,之前县令大人召集诸位的时候,有没有说过要清点什么东西?” “没有啊,”“就是,没有说,只是说有大宗货物要清点。”“对,说需要我们中每户出两个大伙计来帮忙清点,到时候从粮赋里扣出一些钱粮来。”下面的大户们连忙辩解道,他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个短毛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但是眼下这个人问的事情跟自己息息相关,当然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没错!”曾志刚打了个响指,“今天打劫的时候,匪首就很明显地说了是银子,那么这人定然就不是诸位了。”曾志刚说着指了指下面那些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大户豪绅们。 “多谢先生!”“唉呀,吓死我了!我们哪里敢去打劫官银啊?”“是啊是啊,肯定不是我等啊!”大户豪绅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刚才满脸的冷汗此时也大多被擦掉了,一个个坐在凳子上喘气。 “县太爷,”曾志刚接着对县令拱了拱手说道,“既然此事与他们无关,不妨先让他们离开,以免等下影响县令大人的断案了。” 县令心里简直想骂娘,他辛辛苦苦把这么多大户集中到这里来,为的就是榨一榨他们的油水,结果被你这么一说,就要放走?但是现在人家已经发话了,假如自己还说不能走,那不是太明显了?即便自己是要钱不要脸,但是也不能这样不要脸吧。思考了一阵,县令对下面的这些大户豪绅们挥了挥手道,“既是如此,你等留在此处也没什么作用,你等先回去,”他说着顿了顿,“对了,今日我等歼灭数百土匪,为我新安县剿除一大患,此乃我县之大幸,诸位既然是我新安之乡绅,乃是民之栋梁,应要有所表示,诸位商讨一下该如何作,明日早晨上报到我府衙中来。” 下面的大户豪绅们一个个脸上笑眯眯的朝着县令直拱手,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乡绅中领袖人物朗声说道,“此次歼灭众多土匪,乃是我新安县之大喜,小民觉得应是要上报两广总督,定有嘉奖,”说话间这人脸上不露声色继续说道,“既然官府为我等剿除数百土匪,此乃官府之功劳,我等乡绅定然要有所表示!”下面的乡绅们纷纷唯唯诺诺地在后面嗯嗯啊啊的说了一阵,然后就告辞了。 曾志刚看了这阵闹剧,心里冷笑不已,要说起贪污来,面前这个新安县令可算得上是标准的贪官了,自己这都让那些人走了,他竟然还能想出法子来从大户们身上刮下一层羊毛来,果然不要脸。但是曾志刚也并不为那些大户豪绅们感觉到抱不平,此时的大户豪绅最大的乐趣就是买地,他们买地的时候还会通过书办从中作梗,让买来的地无法通过官府进行转让,原来的主人没有了地,还不得不继续承担这块地的粮赋,一点也不会少,而他们却拿着这些地的产出给自己增添利益。这样缺德的事情在他们登陆香港之后听说了不少,只不过他们仅仅是租借香港一地而已,对香港区域没有执法权,只能听之任之。 大户豪绅们虽然被割了一圈羊毛,但是能够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自然是好事,一个个求之不得,见到县令点头了,哗啦啦一下全都走了,此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衙门里的这群人。 曾志刚走上前去,把其中一箱打开,里面白花花的一大片银币躺在箱子里,正午的阳光从大门投射过来,照在银币上,登时把天花板上照得白花花一大片,把屋内的人眼睛都给晃花了。 县令还没来得及动,就见书办周煌有些按捺不住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拿起其中一块银币来举到嘴边咬了一口,再又仔细看看,不由得啧啧称奇,“好银子!好银子!” 屋内的人都凑上来仔细看了看,这些银币的颜色非常鲜艳,上面图案也非常精致。旁边便有人立刻拿来了银秤,把银币拿起来放在秤上面称了称,“不对啊!这还不到一两啊!” “是吗?”县令愣了愣,连忙凑上去看,的确是不到一两,便望向曾志刚道,“这位大头领,既然是送一万多两银子过来,为何在这些银饼子上短斤少两?你们不至于还要在里面掺铅吧?” “哈哈哈,”曾志刚笑了起来,“短斤少两?没有没有,我们的银币都是同一个规格的,所有的银币都是同样的重量。”说着随便拿起几块银币抛了抛递过去继续说道,“不信诸位可以亲自称一称。” 周煌立刻就拿起几块银币比对着称了起来,果然,不论是从哪里拿来的银币,都是一样的重量,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如何能做到这样的?就算是官府的库平银子也是斤两不一的,怎么能够做到的?” 曾志刚笑着说道,“还有,你们要验证是不是里面掺了假,尽可以把银币剪开检查,随便任意一块都是一样的。” 旁边便有小吏拿了银剪子过来,把其中一块剪开,里面平平整整,颜色也和外面完全一致,这些人看到这种情形更是啧啧称奇,“看里面没有气泡,明显不是浇铸出来的,不知是用何方法能够把银子弄成这个样子呢?” “此乃我们的专业秘密了,”曾志刚笑了笑,顺手拿起一块银币,食指和拇指夹住银币的中心,嘴角对着银币一吹,就听得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旁边的人登时眼睛就圆了,“银子还能吹响?” “没错,的确能够吹响,是不是我们的中国银币,只要吹一吹就知道了,”曾志刚说着又随手拿起一块银币示范吹响了给他们看,同时说道,“我们的银币边上有一圈边齿,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会把银币磨掉外面一圈不被发现。” 这帮官吏们眼睛都瞪圆了,竟然天下还有这样的银子,竟然能够把银子做成能吹响的银饼子——这样的银钱的确是没办法仿造的,只能用他们一家的了。曾志刚意犹未尽地说道,“就是这些技艺,将我们的银币做成普通人无法仿制的程度,因此会产生很大的成本,因此不得不在斤两上做点文章,对于县令老爷来说,这大抵等同于火耗吧。” 县令点了点头,的确也是如此,他从没见过这样好的银子,简直就是艺术品一般,这让人怎么舍得花出去啊?忽然间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这位大头领,先不是说那勾结匪类打劫官银的人就在这屋内吗?为何不直接说出来?让我等也好抓他个当场啊。” “就是!先生既然知道是何人所为,不妨说出来,我老王第一个跟他过不去!”王头儿也来了劲,要说之前的战斗里他几乎是没出一点力,反倒是被那假刘香给吓了个半死,落荒而逃时丢尽了脸。说着他还偷偷瞥了一眼地上呆坐着的那个“刘香”,还好这个女人识趣,知道不胡说八道,不然自己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县令此时也盯着地上坐着的那个女人,虽然王头儿跟那个髡人头目此时都没有说她的身份,但是既然被捆着必然也是今天被消灭的匪众中的一员,想必应该还是知道何人透露讯息的,不然总不至于是为了要贪图她的美色吧?想到这里县令又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这女人身材略微壮硕,往日应是在太阳里被晒得够多,因此肤色黝黑。因为缺乏保养,毛孔粗大,脸上雀斑也相当不少,腿上还被厚厚地包了一层,外面似乎还能看到两根棍子,想必是断了腿被接好的。 不过曾志刚丝毫没有注意这个女人,只是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大家都想要知道是何人所为,”说着就在花厅里转了一圈,“我自然也会告诉大家的,不过……”他的话戛然而止。 众人惊异间,曾志刚又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要是就这么说出来,未免也太简单了,不妨我们大家一起来推敲推敲案情。” 下面的人纷纷表示同意,都坐回到各自的椅子上去,目光却都落在了曾志刚身上,曾志刚放下茶杯,继续说道,“在这个房间里,每个人都是知道这次护送银两的事情的,因此,这事情要说嫌疑,在座每个人都有,我首先把不可能做这事情的人排除出去。”说着他拍了拍胸脯道,“这首先肯定是我自己,我代表中国驻香港办事处武官身份,特地护送这么一笔银子前来这新安县。我等是第一次前来,又不知道行走路线,自然不可能假设埋伏监守自盗,即便是我曾某人对这笔钱有心思,那也是直接劫了那条船直接往东北走,直接前往苏杭岂不是更好?有了钱到哪里不是花呢?” 屋内众人连连点头,的确是如此,眼前这髡人头目若要是真有心思要劫银子,定然不需要这么来一通,直接劫船就好。 曾志刚见大家的积极性起来了,便笑着继续说道,“县太爷自然也是不可能,”县令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是眼下是说自己不可能,也不好否认,便姑且听之,“这笔银子的数量,两广总督府是非常清楚的,因此县令身为新安县父母官,若要是打这笔银子的主意,势必会给总督大人留下坏印象,少不得要遭一般罪受,得不偿失,自然也不可能是县令大人。” “然后是王头儿了,”王头儿听到这话脸色一白,连忙大声说道,“大人,小的不敢做这等昧良心的事情啊,更何况小人全家老小都在这新安县里,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害了自己全家呢?”曾志刚连忙摆手打断他,“王头儿当然不可能,”王头儿脸上这才恢复了一丝血色,长吁一口气。 “王头儿前往码头接我们,要说一开始我还是有些怀疑是不是王头儿监守自盗的,但是王头儿在大胜之后兴奋地带人割取首级,这么以来,我就知道王头儿必定是没有嫌疑的了。” 县令不由得一脸疑惑地问道,“此话怎讲?” “很简单,一个脑袋才多少钱?”曾志刚笑着问道,旁边的一个小吏连忙说道,“一个匪首的脑袋一两,普通匪众的不过三钱。” 曾志刚又打了个响指,“没错,两百多个脑袋,就算全都是匪首,那么也不过两百多两,还不一定马上就能拿到,”王头儿听到这里不由得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笑,“这输送的银子可有一万多两,随便搬一箱也抵得上这些脑袋好几倍了,若要是有坏心思,还是在刚被土匪围住之时就应该从中发难,定然会打得我等措手不及。” “那这到底是谁呢?”县令越来越心里有数了,面前这个姓曾的大头目虽然看起来孔武有力,但是偏偏思维如此缜密,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不由得顺口问道。 “书办大人,”曾志刚笑着望向周煌,“您看着这些银子满脸的不忿之色,第一次见到这女子时的表情是那般意外,现在又悄悄往口袋里揣了好几块银币了,莫非还一定要我来说明吗?” “啊?”屋内不少人几乎同时叫出声来,“怎么是你?”“周书办?” 县令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山羊须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怀疑你,这几日我也就是和你说起过这次运银的准确日子,大致数量还是你自己算出来的,昨日一天你都没来县衙,我其实还差人到你家找你也遍寻不着,原来真的是你?” (年初的时候为了开通上网,不得不买了一个oppo手机,前两天才突然发现手机自带的阅读app里竟然有我的书……我汗啊,仔细看了一下,上面有不少的朋友给我留言,真是不好意思,我竟然不知道,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关注!非常感激!) 第六十九章 喝酒 “怎么是我?”周煌立刻就跳了起来,“在下虽然知道这些情形,但是又如何会与这些海贼沆瀣一气?”说着还指了指地上坐着还在发愣的假刘香大声说道,“此等海贼,人人得而诛之,某乃朝廷在新安县之钱粮主簿,此等事情乃是抄家灭族之大事,断然不会作出此等不智之事来。” “嗯?”县令不由得一愣,“这女子又是何人?” 周煌此时也是一呆,“这就是刘香啊!此乃袭扰我新安东莞海境最为猖獗的海贼头啊!” “周兄莫非认识此人?”李宇也是一呆,周煌这时才忽然想起来,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说过这个女人的身份,心中有如凉水泼过一般冰凉,但是他肯定还得挣扎一下,“周某自然不会认识此等海贼!只是……只是外面通缉犯之画像上有罢了。” “哦?外面画像上真的有吗?”曾志刚笑着问道,说着望向县令,“大人,刚才我们沿着县衙的墙一路走来之时,可是没有看到墙上有刘香相关的图画的。” 县令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若要说的话,我等此前还一直以为刘香乃是一男人呢。”说着他顿了顿,问向曾志刚,“不知曾先生把刘香安置与此,是否要与那私通情报之人对质?” “不是,”曾志刚摇了摇头,望向脸色已经发白的周煌道,“此女虽是海贼头目,但却不是刘香,真正的刘香已于数月前试图袭击东方港,被我风帆战舰全歼于海上,刘香本人已经在当日于南海被我海军俘虏。” 屋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歼灭刘香的舰队?这对他们来说不亚于天方夜谭,朝廷已经多次集结军队,命令水陆并进进剿刘香,但是因为珠江口岛屿众多,暗礁丛生,外来的武朝水军往往被熟知本地水道的刘香舰队从暗礁中逃走。并且由于多次从朝廷军队的围剿中逃脱,刘香的声望已经一天比一天高,去年年末时,刘香的舰队还在南海上与钟斌大战三日,最终获得胜利,将钟斌打得从此不知下落,尤其是今年年初以来,刘香多次劫掠珠江口多地,就连迈德诺人租借的晨星也一度遭到围堵,甚至于有人不久前还传言刘香的船队会北上福建沿岸和郑芝龙夺取福建控制权。 但是此时面前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髡人忽然说数月前就已经彻底消灭了刘香舰队,还连带着刘香也一起抓住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不光是屋内的官吏,就连坐在一旁地下的假刘香也是目瞪口呆。 “难道这刘香一直都是假的?”周煌不由得喃喃自语,旁边李宇好奇问道,“一直?莫非周兄跟这海贼早有往来?” “没有没有?”周煌自知失言,连连摆手,就要往外走,却被曾志刚伸手拦住了,“周先生想走?” “家中有急事,”周煌已经开始发慌了,连忙顺口就是一句,不过县令站了起来道,“站住!我等皆在此处,不见有人来报,你又如何知道家中有急事?莫非你还有未卜先知之功?” “哈哈,”曾志刚笑了起来,“周先生还是直接招了吧,如若不是你通风报信,又会有何人知道此事?” 县令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得很,当天他从九龙那边回来,就兴奋得睡不着觉,特地把周煌叫来算会有多少银子。在这个钱粮主簿一通算盘拨打之后,算出会有一万四千四百两,又热情地帮他算出可以从里面克扣出多少银子私用,为了方便清点,他还特地建议让县令从本地大户豪绅那里调用一些伙计来专门清点银子,这样能够更快地点出来。 “原来你还是那时候就已经打好主意了啊?”县令站了起来,手指着周煌直发抖,“幸亏老夫当时留了一个心眼,在当时特地没有向大户说明是清点银两,若是当时说明了,今天这还就说不清了!” “其实这本来跟我没什么关系,倒也不至于一定要把周先生你给抓出来,但是周先生对付我等未免也太狠毒了吧?”曾志刚笑着继续说道,“当时是要让所有衙役都离开,让我们这些押运银两的人全都死,还要丢到后海去喂鱼,这一手移花接木谋划得漂亮啊!” 县令此时心底里才涌起后怕来,这次若是真的叫这群海贼得手了,把这群髡人都杀光,又都丢到后海,肯定是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髡人就会找自己要人。要知道髡人在香岛租借地皮的事情可是通过两广总督的,两广总督若要是追问下来后一定会得知,所有的髡人都被杀死,而派去带路的衙役却皮都没去,自己肯定洗不干净。没了钱事小,想点办法,从当地大户身上薅羊毛还可以薅出来,大不了接下来几年多吃点苦头就是了,但是死了人可就不能复活的,王总督若是追问下来,可就是自己施政无方,听任匪类横行无忌,考评之时少不得一个大大的劣了。若要是有这么个劣,以后的政治生涯可就算彻底断送了。 “来人!给我抓起来!”县令冲着王头儿挥了挥手,王头儿愣了愣神,他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懵逼地望向县令,“大人,抓……抓谁?” 县令一脸无语,指了指呆立在一旁的周煌,“抓他!” 而后的清点工作就非常顺利了,由于这些银币的形质是完全一样的,同样的大小同样的厚度,土著们想出了一个办法来计算——直接在一旁的桌子上堆起十块银币,然后让负责清点的人拿着银币在旁边堆砌起来,有了同样的高度就是十两,这可远比以前要一块一块银锭过秤方便多了,普通银锭的话还必须要看成色,切开看里面是不是掺有铅。他们一开始倒还有些担心,随机地在几个箱子里掏了十多块银币剪开来看,但是全都是没有问题,此时这才真的相信了髡人们所说的完全一致,现在他们也不再剪银币看真假了,只是对数量就成,这样一来,工作量减少了一半还不止,反而比以前清点起来还要简单了许多。 曾志刚和县令自然不用亲自去清点数量,他们只是在一旁喝茶聊天,等着这里清点完成。天色渐渐变暗,即便是清点的工作量降低了许多,但是点清一万多枚银币也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好几个负责点数的人数着数着就忘记自己数到多少了,不得不重新开始了两次。到了最后曾志刚不得不亲自上前传授了他们一点现代记账法来进行清点,尽管如此,还是耗费了非常多的时间。 曾志刚抬头望了望已经快要黑掉的天色,这时候回去前海坐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在新安县城里过夜了。 “曾先生,酒宴已经备好,就等先生到场了。”王头儿笑眯眯地望着曾志刚,曾志刚此时一脸苦笑,要说起这次香港建设分队是有着非常严格的检疫规定的,尤其是对于香港驻留人员的伙食安全方面有着很严格的要求,特别是肉食,这个时代对于牲畜可是没有什么健康要求的,即便是发了猪瘟,只要现场没死,只怕也是被宰杀吃掉了,蛔虫、绦虫这一类的东西对于本时空的人群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对于从东方港出来的人员而言,都是谈之色变的存在,光是想一想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现在人家已经准备了宴席还特地着人来请,不去又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也只能迎着头皮带了一个班的人去赴宴。 “曾先生!来晚了!罚酒罚酒!”县令此时正手里拿着酒壶在给自己倒酒,一看到今天的财神爷过来了,兴致勃勃地就倒满了一杯递了过来。曾志刚苦笑着接过酒杯闻了一下,里面应该是本地酿造的米酒,味道不重——但是他已经听说过了鲁奇在肇庆出的洋相,喝醉了在陪酒女身上乱摸,还要去唱卡拉ok,搞得土著一脸懵逼,这事情不光是刘业强特地发了电报回来又通过赵勇的新闻部给所有有手机的元老都发了个新闻推送,这次到香港之后遇到了当时招待鲁奇的陈力,也听陈力添油加醋地述说了好几次。 现在曾志刚已经知道了本地的酒味道淡,但是有后劲,所以也不怎么敢多喝,只是这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酒杯,他只能再苦笑了一下,这样的小酒杯就算是来个三十杯怕是也灌不满自己的嘴巴啊。想到这里,端起这个小巧玲珑的酒杯来一口喝掉。 “好酒量!好酒量!”县令不由得站起来鼓掌了好几下。武朝是个讲究做文章的地方,做文章要的就是灵感,晋朝的士子们就喜欢吃五石散然后写文章,武朝的文人们虽然不至于要吃五石散,但是为了获得“灵感”逛逛妓院自然是首选,如果不方便的话,喝酒就是最好的选择了。看到曾志刚对喝酒不抵触,抬头就喝掉了,县令和旁边在座的几个小吏纷纷鼓掌叫好。他们对曾志刚的感觉相当不错,要说起来,打仗有一手,区区三十多人就让六七百人的土匪无法近身,这样的人官府可是需要仰仗的;要说起算术来,这个髡人也毫不含糊,几个书吏算了好半天都算不过来的帐,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给算出来了,还顺便教了他们怎么去记账。这种又能文又能武的人,跟自己又是友非敌,当然是要热情对待的。 曾志刚喝了酒,拿起了筷子就准备在酒席上夹菜吃,但是刚刚抄起筷子,不由得愣在当场,这桌上满是各种各样的汤,有砂锅煲猪肉汤,也有鱼汤,细细看去,满桌子除了一碗看不出是什么的蔬菜之外,竟然全都是汤。一旁陪酒的女子连忙端起他的碗来帮他装了一碗汤,放在他旁边,一脸风情万种地望着他。 曾志刚不由得一阵寒毛直竖,这女人这么看着自己,是打算干什么?他也不敢多看,只是低着头,把碗里的汤喝到嘴里。但是汤一入口,却又让他觉得颇为奇怪,这汤里面一点味道都没有,似乎是漱口水一般,他这一愣,就没有吞下去。也幸好没有吞下去,他的余光正好瞥到不远处的两个小吏正把口里的汤吐出到一个大碗里。“喵了个咪的,竟然是漱口水!”曾志刚暗骂了一句,还好自己多了个心眼没给硬吞下去,不然的话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那女子见他漱口完,便又舀了一碗粥在碗里,再又舀了一碗浓汤在旁边,曾志刚这回学乖了,只是看着别人先吃,然后自己再吃,免得露怯。 “曾先生,这位是刘姑娘,乃是我新安县最红的姑娘!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先生若是有兴趣,可以和刘姑娘聊聊啊。”县令喝了几杯,脸色已经开始发红,应该是酒劲上来了,此时有些口无遮拦了。 曾志刚还深深记得冬梅那时候是怎么被送到东方港去的,无非是自己当时喝多了酒,摸了一下冬梅的手,就给张如松买下送到东方港来了,眼下这可是在香港,要是自己摸一下这个刘姑娘的手,转眼又给送到香港去了,那自己在元老院的“摸手狂人”称号可就坐实了。因此他一直都是保持着标准的坐姿在那里正襟危坐,除了刘姑娘每次给他递上东西来的时候都微微躬身表示感谢外,都不敢跟这个女子说话。 “如此太平年景,我大武朝中兴有望啊!”县令明显喝多了不少酒,说话起来也是口无遮拦了,“自打我天启帝登基以来,一直勤于朝政,北方狄戎随有南犯,却又因惧怕我大汉威仪而不敢久留。别看安南这几年的南蛮北犯,每次都是杀人无算,却到得我武朝边界之时,也不得不惧怕我大武,转而南下,去年更是连占城港都没有靠近就逃之夭夭。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啊!” 曾志刚一愣,这就叫天下太平了?这里面有武朝什么功劳了?正要说话,又听得那县令继续喃喃自语一般,“迈德诺人惧怕我武朝,不得不以每年数万两租借晨星一地,与你等租用之香岛一左一右守候珠江两侧,从今往后,这珠江防务便就安全啦!我这新安县令就能安安稳稳做下去啦,”说着他望向曾志刚继续说道,“你们运粮的时间最好拖慢点,我们好多收点钱,此外还能帮我们拱卫珠江口,这样海盗便不敢入侵啦!” 第七十章 黄家寨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旁边便有小吏附和道,“这珠江口西大门就是迈德诺人守着,东大门就有劳曾先生看着,只要香岛这边一天还在借着,我们这边一天就不会遭到海盗劫掠啦!” “对!干杯!”几个书吏立刻端起杯子遥敬过来,曾志刚苦笑了一下,虚应了一下,喝了一口酒,但是这酒杯实在太小,喝起来还真就是一口就没了,所以在这群官吏面前显得特别的豪气,引得他们纷纷鼓掌,“好!曾先生豪气!” 曾志刚在穿越前一直在某强力部门工作的,若要说起谈诗论作什么的比不上这帮文人,但是喝酒这事情却是甩了他们八条街还不止。 几杯酒下肚,桌上原本还有些冷清的气氛便渐渐热络起来,一众人于酒席间交杯换盏相互聊了起来,曾志刚一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县令的名字。 县令姓李名秋卓,这个李秋卓是湖南永州人,于万历三十九年中举人,不过由于万历皇帝因为立太子之事与内阁争执长达十多年,最后索性三十多年不出宫门不理朝政,使得内阁出现人滞于官曹署多空的现象。即便是李秋卓中了举人,也是连见皇帝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的。每每说起这事,李秋卓都要叹气一阵表示自己忧国忧民。 中举人对于一般人而言简直是飞黄腾达的门票,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仕途,日后的会试中了自然是更加前途无量,即便没中,也是有机会当学官,当知县的。如果能够舍得花钱打点一番,就能够在一些普遍富裕的地方担任知府一类的官僚,即便是上下打点一番,还是能有赚的。李秋卓便是一个打点过的,但是由于他开始打点时阉党已经开始颇有势力,两次打点的官员都因为跟魏忠贤过不去因而被铲翻,打点的银子都丢到了水里,最后他把自己的家财都花了一个精光,只能听天由命,最后于万历末年他最终被打发到了这几乎算得上是穷乡僻壤的新安县来担任县令了。 看着这个新安县令坐在那里满脸发红眼神迷离地长吁短叹,曾志刚不由得微微发笑,开玩笑,被安排到深圳来当市长,要是搁到旧时空,还不得高兴得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也是也是,不过要说起这新安县,曾某倒是觉得并不是那么糟糕啊。”曾志刚微笑着说道,“若是能够让我等长久待下去,必定把这香港建设成为工业区,有着众多产品的生产和大量的城市建设,保证能让这里成为国际经贸中心。到得那时候,光说工商税,都能收到你手软。”但是曾志刚刚刚说到这里,却又是一阵不言语。 这些官吏刚刚听了个开头,听到说收税都能收到手软,不由得一个个满心向往,却忽然被这急刹车弄得很不爽,便有书办在一旁问道,“曾先生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只是这文书上说我等收完粮后就会离开,收粮这事情,能收多久呢?”曾志刚说着两手一摊,“您别看着我们在香港里面停着那条万吨轮……”见大家都是一脸不解之色,便又解释道,“万吨换算到石就是十六万石左右……”曾志刚的话并没有在这些官吏的心中引起多大的波澜,相比起那些常年经商的商贩和船家,这些官吏们对一条船能够装多少东西全然没有概念,即便是看到一条那么大的巨大铁船漂在水中也只是觉得惊异罢了,不会有什么文管系统的官吏会觉得要学习如何制造这样的大船。 “也是,十六万石的粮食,最长也不过几个月就收完了,而且安南那地方往年也是自己能种粮食的,时间一长,最多也就是一两年的样子,就不需要在香港收粮了。”李秋卓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小酒杯,旁边的侍女立刻把杯中倒满。 “是啊,那时候即便是我们想要继续租借香港,也是没有了理由。”曾志刚话音刚落,旁边一个书吏立刻插口道,“倒也不至于,在下早几年也看过当时迈德诺人租借晨星之条款,乃是为了远途运输药材香料时在晨星找一片地方摊开晾晒所用,现在每年都还是要继续缴纳这晾晒的费用的,故此……” 他说着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曾志刚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群官吏还真是一个个滑不留手,绝对不想留把柄给别人,想到这里,他也笑了笑说道,“曾某只是这驻港人员之武官,管的只是香港的方位工作,至于官府政策如何走向,还要诸位多多指点,在下回去再和执委会商谈一番。”说着手里酒杯一举,“无论如何,到时候还要多多仰仗诸位大人提携,我等方能一起合作,武中亲善,共存共荣。” 李秋卓笑着一同举杯,口中附和道,“武中亲善,好一个武中亲善!”“对对对!亲善亲善!”“共存共荣!” 曾志刚心里不由得一阵恶趣味,假如这番话落到元老院里那帮反日元老们耳朵里,保不得要说他曾志刚的不是,但是此时,却是他说了算。现在既然已经了解了这些官僚们的真实想法,他们希望能够仰仗迈德诺人和中国人的力量共同守卫珠江口的安全,保障珠江内航道不至于受到海盗水匪的入侵,那么就要让他们作出实事来,让中国能够堂而皇之地在香港继续发展下去。 执委会对于香港是寄予厚望的,虽然说中国工业体系中的要害工业例如钢铁、石油、武器生产等不可能转到香港去,但是在香港这地方却还是有足够的地方建设工厂的,这丝毫不影响合伙人计划,反而可以把合伙人计划延伸出来,形成更大规模的产业链,例如说在香港大量发展木材加工、造船、家具生产,乃至于武器加工都是没有问题的,况且钢铁生产出来后,还能够运输到香港的五金厂来加工成农具——现在尚处于农业国的武朝来说简直就是个农具黑洞,东方港的主要产品中农具就是一项非常受欢迎的产品,要知道五金厂的农具生产中使用的钢铁可都是用的从军工生产淘汰下来的不合格产品,但是这样的农具质量相对于本时空的铸铁农具来说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何况五金厂进行的是机械化大批量生产,成本还可以进行控制,价格甚至比铸铁农具还要便宜一些,东方港农具一时间对铸铁农具形成了近乎毁灭性的冲击。 换句话说,只要香港能够牢牢把握在手里,香港就不会是无意义的,且不说其有着极好的避风港,又有足够的地方可以开辟为农田,同时还有足够的地方可以建设工厂,事实上是远比东方港还要更加适合的地方,但是此时东方港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基础建设,如果想要直接抛弃未免太可惜,并且东方港又是武朝紧邻安南的领地,中国又有着对安南监国的权力,相比较起香港而言,东方港却又有着更长远的发展。 执委会为这个事情已经多次开会讨论,甚至于在全体代表大会上也曾经提出过,最后在全体大会上一锤定音,香港一定要占,也一定要建设发展,目标是成为南中国珠江口上的重要生产基地,其主要担负的任务是进行初级加工。工业委员会提出了一份名单,会要迁往香港或者直接在香港建立的工业中会要包括棉纺厂、五金厂、木材加工厂、造船厂、食品厂等多个企业,尽量选取在香港就近采集原材料进行生产加工,然后把成品和半成品通过海上运输运达东方港,或者直接在香港出售成品,这样一来就能够完全脱离迈德诺人对海上运输的垄断。 曾志刚此时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又一口,他心底里喜滋滋的,这帮目光短浅的武朝官员只要一听说等到香港发展起来后就能够收许多工商税,并且每月还有足够的银子作为租金,高兴得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李秋卓甚至于拍胸脯跟他保证,只要他没有向上官说香港的粮食转运工作已经结束,香港就可以一直由中国人使用。对于李秋卓而言,中国人占据香港是绝对的好事。首先最重要的是,他们每年就要给武朝上缴两万八千八百两的银子,即便是他们自己的那种银币,依旧是一笔绝对不能小觑的钱;此外中国人占据香港后,会负责包揽香岛、九龙两地的粮赋工作,这片地区的大户原本就不多,有的都是些零散土地,甚至于有的地还在山林之中,粮吏每年去收税的时候可谓是劳民伤财,若是遇上武力抗税的,没准还要死伤几个人,绝对的得不偿失。现在有了中国人这个冤大头一股脑包揽了本地粮赋,光是看着那几个粮吏满脸笑容就能猜得到他们心里有多感谢中国人的多此一举了。就更别提面前这个姓曾的还说以后要大力发展香港本地的作坊,他们虽然不知道香港具体能够发展成什么规模,但是就以现在每月从迈德诺人手里运来的各种中国货就可知,这些中国人定然是精于这些技术,以后这香港即便不是一座金山,也起码是座银山了,让中国人在香港继续发展下去,即便是跟着后面喝汤,也是能让自己吃得撑肠拄腹肠肥脑满,发家致富指日可待啊! =============================分隔线============================= “喝!”刘业强举起酒杯,朝着面前那人一举,“喝酒!”然后一饮而尽。 对面那人微微一笑,也举起酒杯道,“刘掌柜爽快!快人快语!黄某人定然不能推脱!”说着也把自己酒杯里的酒一口喝掉。 北上支队此时已经到达了明州城,和肇庆时一样,他们不会直接进入城市——进入城市对他们而言危险性太高,随着他们一路经过好几座城市,让他们对于城市规模有了一定的了解。虽说明州城此时算得上是本时空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但是对于防疫工作依旧是百分之百的空白,刘业强到现在还能想起不久前经过明州城外的乱葬岗时看到的情形。 乱糟糟的山头上光秃秃的,满是坟头,但有墓碑的没有几个,不少的野狗在坟头下刨土,把里面的尸体刨出来。争抢腐肉的动物在坟头之间相互斗殴打得嗷嗷直叫,看到人来了也丝毫不怕,只是一只只龇着牙,朝着来人呜呜直叫。还是距离乱葬岗一里多路就开始闻到尸体的臭味,这让整个北上支队都是如临大敌一般,纷纷戴上了棉布口罩,在经过乱葬岗之后还对车辆和运载物资进行了清洁,防止疫病传播。 相比于北上支队中的鲁奇和阳牧秦,刘业强是来过明州黄家寨的,他们还是在穿越之初就一直与黄石的黄家寨相联系,就连准备穿越之时,都还佘了一笔账给黄石,让他酌情处理,等候穿越众发展好之后再来和他联络。黄石对于这帮之前自称“美国人”的髡人是有着深刻印象的,还是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黄家寨正好被海贼围困,几天下来弄得草木皆兵,因此杜彦德、孙文彬和杨铭焕三人一来还曾经被当成是海贼的探子,一度造成了误会,好在随后双方就消除了误会。黄石现在还记得当时杜彦德递过来的那瓶香水,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要知道如今在他仓库里还有一百多瓶香水还没有销售,此时这些“美国”原产的香水价格水涨船高,即便是有些迈德诺人从海外运来的一些花露水,跟这些香水比起来也差得天远,他可舍不得卖掉。 黄石对于这些髡人一直都在关注,自从最后一次在他寨子里放下价值十多万两的货物离开后,就已经差不多一年了,他原以为这些人会再来,但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等得可谓是望眼欲穿,但是始终就是不见自己那别院的房间里再有髡人钻出来,以至于他几乎都想要把那别院收回算了,但是考虑再三,还是让黄蓉黄圣依两人继续留在别院里清洁,免得真的某天髡人回来却发现别院被收回了惹得人家不开心,这些人可是财神爷,惹毛了他们,明州城里能做生意的人可是大把,自己不知道修了多少功德才被这些髡人选中的,犯不着为了处没人住的院子把财神爷得罪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七十一章 黄家寨 2 此时的宴席旁,黄蓉和黄圣依此时都在旁边服侍,两人此时都还有些发愣,她们两人对于这些髡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髡人穿着的衣服都是和当年穿越过来的五执委一样的对襟小褂,怕是还真不能确定这三人是真的髡人。 要说起这三个髡人来,她们两人也只是对刘业强还有点印象,至少刘业强那时候跟着一起过来过,后来在给迈德诺人安装淡水处理器的时候也在黄家寨住过一段时间,若要说起来印象不深好歹也知道这人姓刘。 黄蓉和黄圣依因为听说是主人们回来了,当时喜形于色,连忙换上了最好的一身衣裳,她们两人在黄家寨的身份随着髡人海货价格的水涨船高也一起高了不少,若要是说以前一个月月钱二两里面还要包括自己的餐费,根本存不下多少钱来。可是现在黄石每月给她们二人发四钱银子,同时吃的东西还都是从黄家寨里直接送过来的那些粮食——当时实在是送的太多,五执委加上当时驻守在黄家寨的工作人员根本就没吃多少,还剩下了一大堆的食物。虽然这些髡人不久后就离开了,而且一走就是差不多一年,但是黄石丝毫没有去把那些吃的东西拿回来的想法,就任由这些已经送给海商们的奴仆们去吃用。于是这么几个月下来,这些被送给髡人的奴仆们,尤其是这两个名义上送过去的奴仆,实际上是送给这些海商做小妾用的两个女仆此时都已经存下了以前根本不敢期望的银子了。他们一个个都在期盼那几个“执委”回来,可惜这差不多一年了,那个经常会莫名其妙冒出这些海商的房间却再也没有人出来过。 一直到前两天快要天黑时分,忽然从明州方向开来了一队奇怪的车队。车队里有着不少手执火铳的兵丁,所有车辆都是无牛马牵引自行,这让寨墙上的乡勇们一个个吓得要命,甚至有人传言看见车前方乃是青面獠牙的小鬼在拉车,言之凿凿就好像真的看到了一般。自古以来谣言都是最容易传播的东西,而且只要一开始传播,就会失去控制,甚至会变得让传谣者自己都会误信其中,不多时,寨墙上的乡勇们已经奔逃一空,掉落的火把甚至于点燃了寨墙一角,若不是北上支队的成员上前扑灭了火头,恐怕是当场就要被烧毁。 好不容易消弭了误会,北上支队的人依旧不被允许进入黄家寨,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选择就直接在城外搭营休息一晚,当晚没有任何一个乡勇敢于上寨墙守卫,搞得黄石自己也是心有惴惴,生怕外面来的真是一群鬼魅山魈,没准趁夜就要杀进寨墙把里面的人屠戮一空。 第二天一早,刘业强这才进入到寨子里,他和黄石虽然不如其他五执委那般熟稔,但是好歹也是见过好几面的,黄石这下见到了一直就渺无音讯的中国海商,一时间兴奋不已,就差和他们拥抱了。刘业强又向他出示了出发前执委会写给黄石的信——五执委的毛笔字都写得有如狗刨一般,因此执笔人是范例,整个元老院五百多人里面,只有他和阮姱两人是能够写得一手好毛笔字的。黄石看得老泪纵横,这几个月下来他可算是提心吊胆,虽然几个执委在离开之前都跟他说过要离开一段很长的时间,可平时他们来回都是直接在自己后院里直接冒出来的,这就给了他很大的期望值,走得时候又给他留下了一批总价值超过六万五千两的海货。假如说这些海商就从此销声匿迹再也不出现了怎么办? 事实上黄石对于这些中国人是有一些期盼的,还是几个月前,他从购买香水的迈德诺人那里得知,有一群奇怪的人开着有如山一般大小的巨轮到达了武朝安南的安允县,在沙滩上开始建城。他虽然没有到过安允,但是听那些迈德诺人说起安允那地方,除了有个可以停船靠岸的地方之外,就没有什么好地方了,无非是远航经过的时候会靠岸取水罢了。 但是又过了几个月,有关安允那群怪人的消息就越来越多了,首先是听说这群怪人在海滩上击败了数千人的进攻,并且还守住了那座建在沙滩上的小城,随后他们就在沙滩上继续建设发展,建立工坊,开始制造商品。没多久,黄石这边就已经拿到了不少的“中国货”。要说起来这些中国货和之前海商们留下来的海货质量上可是差了很多,但是却有着不少的共同点,最大的一点就是——完全一样,无论是什么产品,只要是同一个款式的,那么拿过来对比,两件同款产品的大小重量什么的肯定相差无几,这种情况黄石仅仅是在以前海商们留下“海货”中看到过;其次,这些中国货都是用纸盒包装,尤其是易碎的东西,里面更是填充了不少的纸在里面,用纸包装东西,这也是那些海商们提供的海货中的特色。 迈德诺人对于这些奇怪的人了解不多,但是却跟黄石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他们一开始就说过自己是来自美国,但是在建城之后很快就改口称自己是“中国人”。中国这个词黄石很有印象,在清凉油风油精这些产品上到处都会出现“中国”字样,他此时已经基本上可以肯定这群人必定就是离去的那些海贼了。 随后再传来的消息就更让黄石目瞪口呆了,南蛮往年都会屡屡北犯,去年也是一样,他们向北挺近到占城港的时候遭到了中国人和占城港军队的反击,死伤数千人,最后都快要没有粮食吃了,只能把沿途劫掠来的人口统统和中国人换成了粮食带走,南蛮每年都要在北犯过程中大赚特赚,但是去年却是他们第一次没有获得胜利的情况下返回南方。黄石被这个消息雷得一脑子浆糊,这些髡人会做生意,能造出这样那样新奇的东西来并不是新闻,但是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征善战了?他不由得回想起去年郑家偷袭他黄家寨劫走一个髡人里的女子,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这帮髡人的精兵从这茫茫人海中找出来,并且安全地救回来,甚至于第二天还听说郑家的那个庄子都给烧了个一干二净。有这样的战力那是趁郑家庄子里的人不备,但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下也能够把号称杀人不眨眼的南蛮杀得屁滚尿流,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不过上个月他在明州县衙里的朋友给他抄出来的邸报里他倒是看到了这群“中国人”的消息。随着去年的登陆,这群中国人现在已经在安允那地方开创出了一片新局面,并且已经正式和迈德诺交恶。迈德诺人通过政变,把南安南皇帝阮福源赶下台,阮福源在无奈之下逃亡安允,并且通过让中国人监国的名义把已经失去的安南所有权转交给了中国人,同时还把贵为公主的女儿嫁给了其中一个中国人。这场变局也严重影响到了整个安南,作为安南最精锐的南岸军里发生了叛变,数万日裔军队直接逃亡安允,随后占据安南的占城港,让中国人正式把权力伸进了安南。 为了把握住迈德诺人在南安南的利益,南安南把剩下的十多万南岸军派遣前往占城港,意图占领占城港,夺回安南全境。但是这样十多万的军队却在占城港外一个营寨外被全数击败,死伤数万人,整个南岸军灰飞烟灭,整个安南根本就没有剩下什么能打仗的军队。 黄石这几天从迈德诺海商那里听来了消息,从上个月开始,迈德诺海军正在大量征调迈德诺商船,就连他熟悉的几个迈德诺海商船只此时都已经被征调,正在源源不断地从中大陆和所有的海上城市里运输军队前往安南,说是要保卫安南。他甚至于还听说已经有好几座海上城市都起锚,开始往南海洋面上赶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刘业强对于他说的这些情报只是笑笑,表示感谢,除此之外也没有说太多。一直到晚宴之前,刘业强只是跟鲁奇、阳牧秦三人在以前的别院里休息和讨论,并没有离开屋子一步。 黄石此时端着酒杯看着面前这三个髡人,刘业强倒还是和以前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变化,无非是瘦了一点外加太阳照晒之下皮肤黑了一些罢了,现在穿着的衣服依旧还是和以前那般对襟小褂,但是衣服上不再是以前的那种“拉链”来绞合衣边,而是直接用六颗纽扣来扣住的。其他两人衣服颜色不同,但是看起来外形都差不多,这两人一个看起来大约只有十六七岁,身材高大却又比较壮硕,双目有神,走路的时候往往右手不动,只是摆动左手,但是吃饭之时却又见他的右手活动如常,对这个奇怪的特征黄石不理解但是也没有太大兴趣。另外一个人看起来略有些虚胖,头发剃得极短,坐在桌上只是双眼盯着桌面上的美味,尤其是对于肉类筷子根本没有停过。偶有闲暇,便眼睛盯着身边站着的黄蓉,上下打量,目光更是在黄蓉的胸口游走。 这几个髡人身后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奇特的人,这人也是如同那个姓阳的髡人一般走路右手不动左手动,穿着的衣服和他们的几乎一样。和那个阳牧秦不一样,阳牧秦的目光始终在不停地打量着在座的人,而后面那人却是双手背在背后站在后面一动不动。 那人正是蓝草,作为北上支队特侦队副队长,蓝草担负着整个北上支队中元老的安全保障工作,这工作交到他手里其实是再恰当不过了,旁边的人想要做什么事情,首先都得要想。蓝草能够窥探他人思想的能力让他对身边的人想要赶的任何事都了如指掌,唯一的缺点就是要时刻警醒未免太过于辛苦,很容易累。不过此时的他下午刚刚在别院里休息过,现在正精神充沛着呢,旁边的人思维一旦有异动,他就会不动声色地通过想法直接传递给阳牧秦,两人直接通过思维进行交谈,远比悄悄说话更加隐蔽和有效。 相比之下,鲁奇要郁闷不少,他的身份非常尴尬。自从跟着北上支队到达肇庆开始寻找合伙人,他的选择合伙人资格就被停掉了,因为他上次在肇庆喝酒又跳又闹还在那些女人身上乱摸,搞得刘业强很没有面子,后来找机会跟鲁奇说明了,他只能是跟着北上,不能再商谈业务什么的了,他谈的没用。但是让他聊以自慰的是,北上支队找到的第一个合伙人陈力,就是他喝酒喝出来的,这让他感觉很不满,但是因为自己真的还没有作成过什么事情而没有能力反驳。此时的他只能闷闷不乐地坐在桌边捡着肉类往嘴里塞解闷,要知道自从北上支队出发开始,他们就很少能吃到肉了,即便是有时候他们的人能够在行进过程中猎到一些野味,也因为缺乏烹调手段和工具,做得巨难吃。黄石的这场宴会上,这些肉虽然比不得元老食堂里的那些菜那般好吃,但是味道也还是好不少,因此就把自己的无奈和郁闷发泄到菜上来了。 刘业强微微笑了笑,他知道鲁奇对于这事情肯定心有不甘,事实上他也不愿意这样对待鲁奇,但是这种烂泥糊不上墙的人他不敢帮。临出发前杜彦德还特地提醒过他,说鲁奇这人习性不太好,你对他坏他不在乎,但是你要是对他好了,就黏上你了,每天都在你旁边死乞白赖的,甩都甩不掉。 黄石并不知道这些元老之间的小事情,他只是端着酒杯朝着鲁奇一举,“不知这位老爷如何称呼?” 鲁奇正吃的满嘴油光,见到黄石朝他敬酒,忙不迭地拿着袖子在嘴边一擦道,“我是鲁奇,是商业代表。但是现在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刘元老商量,我就看着,就看着不说话。”说着还特地朝着刘业强瞥了一眼。 第七十二章 黄家寨 3 有这句话,就算不知道内情的黄石也知道了这个身为商务代表的鲁奇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权了,况且这三个髡人里似乎还有矛盾。对于黄石而言,以前的那些髡人都是铁板一块,一致对外的,他很难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尽管他获得的好处已经让他赚得盆盈钵满的,但是毕竟不会有人觉得自己赚得钱太多不是?现在既然能够感觉到髡人里有矛盾间隙,自然就要把握住这个机会。那个鲁奇既然是商务代表,应该担负的就是贸易方面的事情,不妨晚点去走访一下看看? 黄家寨并不在明州城附近,而是在明州的东南方向,距离明州城还有十多里地,并且交通也不便利。北上支队当时作出决定前往黄家寨的时候还特地做过讨论的,刘业强和阳牧秦都觉得没有必要一定要去一趟黄家寨。但是执委会却觉得,当时依靠黄家寨黄石的力量出手了那么多的商品,为穿越集团的壮大和发展攫取了第一桶金,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感谢黄石。并且黄石的寨子位于海边不远的地方,如果今后香港发展起来了,黄家寨就是一个很好的销售商,并且黄家寨距离明州城有一定距离,附近又有荒山野岭,可以于此处建立仓库用以储存粮食和物资用以应对万一出现的香港断粮情况。 但是刘业强对于黄石会不会愿意支持穿越集团跟武朝朝廷背地里对着干还是有些担心的,他对于黄石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个土豪可不是善男信女,他发家靠的几乎都是巧取豪夺,那些买通书办,在土地转让上做手脚,或者侵占他人土地的事情他可绝对没少干,这样的人作为元老院的合作者,刘业强对此表示非常地不放心。 正如此时,刘业强端着酒杯朝着对面的黄石遥举一杯,黄石立刻满脸堆笑,回敬一杯,在一旁服侍的黄蓉眼里看起来似乎两方都是非常满意于对方的态度的,但是此时蓝草正在悄悄用意识告诉刘业强黄石心里在想的事情。 “我勒个去,竟然还想着要分化瓦解我们的人?”刘业强不动声色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些菜肴,心里却是骂骂咧咧的,蓝草也表示同意,“这简直就是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呢!这个黄石我觉得已经不能作为我们的合作伙伴了,这还是才开始就开始打我们的主意了,要是以后时间长些尾大不掉了,那可就真的是晚了。”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阳牧秦看上去正在专心地啃着一只硕大的猪蹄,但是心里正在跟刘业强说这事情,“黄家寨真的不该来,来这里纯粹耽误时间,还不如在明州城附近找个驿站之类的地方住下来,然后跟明州的商人谈谈好了。” “明州的商人?你说的轻巧,”刘业强继续在通过蓝草跟阳牧秦说道,“无商不奸,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我们的旧世界,这都是绝对的真理,驱动商人们努力的唯一动力,就是利润。我们能够和本地土著谈生意,唯一的优势就在于我们有着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技术,基本上算得上是科技技术大爆炸时期的技术在本地土著面前根本就是天顶星科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要跟蓝草解释什么叫做天顶星科技,过了一阵,他才又跟阳牧秦继续说道,“如果没有这些科技上的优势又或者我们不是有计划地进行穿越,带来了足够的工业设备,恐怕现在真的要跟这帮地主老财打破头了。” 想到这里,刘业强站起来,举起酒杯对黄石再敬了一杯,“我们元老院在创业之初,从黄老爷这边获得助力甚多,我们能够走到今天这般田地,黄老爷和黄家寨居功至伟!” 黄石不由有些飘飘然,心中颇感自豪,想当时三个执委在他面前如同蚂蚁一般,只要他摇个头,怕是立刻就会被他的家丁碾死。但是现如今当初丝毫不起眼的三个髡人竟然带来了如此众多的髡人,还开创了现在这般局面,不由得让他心里颇觉自己押对了宝,现在面前这个略有些相熟的元老此般话说来,倒是让他觉得自己相当受用。 不过感觉好归感觉好,客套话还是要说两句的,黄老爷当下便说道,“岂敢岂敢?黄某应该感谢诸位才是,如若没有诸位老爷送来那么多的奇货,黄某又如何有能耐提供如此之多的助力呢?” “呵呵,各取所需!各取所需!”鲁奇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接了一句,当下就闹得刘业强和黄石二人都有些下不来台。“吃饭吃饭!吃菜吃菜!”阳牧秦连忙哈哈哈几声,把话题岔了开去,又开始谈论起最近的天气起来。 “这几年以来,广东这一地到还算风调雨顺,只是冬天之时甚是寒冷,前两年甚至于雷州都下了雪,”黄石说着摇了摇头,“这还是从未有过之事,近两年来,我广东之农户都不敢在秋季播种,唯恐在冬天被冻死。以往之时广东本地皆可一年三熟,被这寒冬一闹腾,此般下来,一年就只剩下两熟了。” “现在是小冰河期,要是旧世界这个时候海南还在冬季下过雪,也就是这个原因才逼得那帮满清不得不南下劫掠捱过冬天。”阳牧秦端起酒杯小抿一口接着说道,“其实冬季如果比较寒冷的话,似乎可以种小麦吧?小麦好像是比较耐寒的?” “小麦在南方种植不多,”黄石摇了摇头,“此地倒也不是没有人种过小麦,但是往往不是不发芽就是发芽之后很快死了,我黄家寨也曾经种过,最终还是终止了。” “呵呵,这个其实挺简单的,”阳牧秦笑着说道,“主要是土壤中的空气不足,导致……”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脑海里传来了蓝草传来的声音,“泄密啦泄密啦!” 他连忙望向刘业强,现在通过蓝草进行思维联系的只有刘业强,刘业强不动声色地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阳牧秦这话已经说到这里了,硬生生就给吞下去了,“嗯!这菜味道不错!要是能多放些辣椒就好了!” “辣椒?辣椒又是何物?”黄石现在脑子开始不够用了,一开始他只是以为这群海商仅仅是些贩夫走卒一般倒腾商品的,但是后来不久就发现了他们也能提供威力巨大的武器,接着从迈德诺人那里又得知了这些海商们竟然还会打仗,甚至于以区区数千人击败十多万人之围攻,现在他们似乎说起农业来又头头是道。这群海商们难道什么都会吗? “辣椒,一种农作物,”阳牧秦一边说着一边眼角扫着刘业强,刘业强只是在那里默不作声地抿酒,不置可否。“我们那里产的,味道火辣,吃起来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能够刺激胃口,让人吃了还想吃。” “哦?这世间还有这等美味?”黄石笑了笑,但是阳牧秦在自己的挎包里翻了翻,竟然就翻出来一个小玻璃罐,玻璃罐里是大半瓶红彤彤的植物果实,细细看去,都是些被切碎了的长条一般的东西。阳牧秦把这个玻璃罐递了过来,黄石迟疑着接过,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个罐子所吸引了。 整个玻璃罐通体透明,和许久以前迈德诺人运来的那些浑浊的玻璃制品完全不同,玻璃罐的顶部是一个大口,有一个黑色的不知材质的盖子盖住。黄石试着提了提,看来盖子似乎很紧,没能旋开,正要说话,却见阳牧秦朝他做了一个拧的手势,他试着拧了一下,还是没拧动。拿到眼前凑着以前海商们送的那盏营地灯下细细一看,盖子上竟然有一个小箭头,他便试探着按箭头方向一拧,果然一下就被打开了。 盖子一打开,一股新鲜的气味立刻就从玻璃罐里散发出来,黄石试探着拿着筷子在里面挑出来一坨在自己的碗里,然后吃了一口。 这就是武朝人第一次吃到辣椒时的样子了——阳牧秦看到黄石的鼻子眉毛眼睛一瞬间就凑到一块儿去了,很快黄石就张开嘴巴嗷嗷直叫,连连喊道,“水水水!” 旁边的侍女连忙端过一杯热茶给他,黄石连忙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不过他的嘴巴旋即立刻就变成了喷雾器,“噗——”的一声,刚才喝到口里的热茶立刻就被喷射了出来,刚才端茶的侍女顿时就被喷了一身,头发都湿透了。侍女此刻全然没有心情关心自己身上湿了,她惊恐地望着黄石呆站在那里,不知道主人下一步会怎么收拾自己。 但是黄石把舌头伸了出来连连呵气,那架势就好像舌头起火了一般,在旁人看来就好像大热天狗咧着舌头一般。“来!黄老爷,喝点这个!”阳牧秦连忙伸手把自己这边的一杯已经冷了的茶水递了过去。 黄石虽然接过,但是却犹豫了一下,不过看着阳牧秦那肯定的眼神,最后还是一口喝了进去,但是他完全没有让冷茶在口里停留,只是咕咚一下喝到了肚子里。 “这样不行的,”刘业强连忙说道,“这辣椒味道辛辣,一开始吃是不能吃那么多的,要慢慢适应的,”看着黄石此时还站在那里丝毫不觉得痛苦减轻的样子,刘业强又说道,“或者用温水在口中含着,也能很快止辣的。” 那个满头是水的侍女连忙又端过来一杯茶水,仔细试了试温度,似乎不算太烫,又递了过来。黄石迟疑了片刻,但是还是把茶水含到了口里。 温热的茶水刚刚进入口中时的确是挺烫的,让舌头和口腔里都觉得火辣辣的,但是旋即这种火辣辣的感觉就开始减弱,很快就不那么可怕了,“这茶水要吐出来,别喝下去,不然可能会辣的肚子痛。”鲁奇还在一边夹菜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黄石连忙按照他说的把茶水吐出来,又含了一口,如此两次下来,果然感觉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这东西未免也太……那个了吧?”黄石刚刚出了丑,觉得很没面子,望向阳牧秦道,“这位小兄弟莫不是拿黄某人消遣开心?” “没有没有,我是湖南人,湖南人是号称怕不辣的。”阳牧秦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拿过那个小玻璃罐,从里面挑出和黄石吃下去差不多大的一坨辣椒来,直接就塞到了口里。 黄石不免目瞪口呆,刚才也是同一个罐子里挑出来的同样的东西,面前这个年轻人吃起来就跟吃甜面酱似的,简直不可思议,不过这也的确证明了这东西确实是用来吃的。 “这是剁辣椒,用刀把辣椒剁成碎片,然后加盐,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直接吃了,我们的这里面还加了大蒜,可以长时间储存不至于发霉。”阳牧秦说着又吃了一口,“我们只带了五瓶,这沿路上来就吃掉了两瓶了,我还舍不得呢。” 黄石忽然觉得喉头大动,唾液从嘴巴里涌出,似乎特别想要再吃一口一般,他犹豫了片刻,望向阳牧秦,“不知可否再让黄某试上一口?” 这辣椒其实只是刘业强和阳牧秦的私人物品,他们两个都是来自湖南的,旧时空的湖南人对于辣椒可谓是情有独钟,这种剁碎的辣椒往往是湖南人年年必做的美食,平时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放在菜肴之中增添味道。黄石虽然说第一次尝试辣椒给他带来了很不舒服的体验,但是随后小口小口的尝试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新的吃法,他甚至能够就着辣椒直接吃饭,哪怕饭不好吃也没所谓,有辣椒就什么都能搞定。 几个元老不知道的是,黄石在不久后就正式向东方港提出了进口“剁辣椒”的申请,这些辣椒很快就随着黄石的推广,迅速占领了明州市场,就连从明州采购货物的迈德诺人,也要买几瓶这种红彤彤的剁辣椒才走。因为这种食品的价格比东方港大打“败血症秘方”的罐头食品要便宜许多,但是竟然也有减少败血症的可能,于是乎很快这种玻璃罐装的辣椒慢慢也成为了一种东方港出口产品。 第七十三章 香港 海风吹拂着面庞,海浪拍打着船头扬起阵阵浪花,曾志刚此时正站在船头,看着前海这并不太大的浪头若有所思。朝阳正从东方升起,曾志刚所在的位置正好被帆影所完全遮盖,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让他一时间有了错觉感觉现在还是夕阳升起时一般。 昨天晚上的酒宴一直吃到大约晚上八点多才散去,在座的几个武朝官吏,大到新安县令李秋卓,小到粮吏书办,无不是酩酊大醉。事实上这群人喝的酒,全部加起来也不过超过曾志刚喝掉的一倍而已,也就是说实际上曾志刚喝掉了三分之一的酒,偏偏醉酒的却不是曾志刚。旁边的一个排里的下士班长也陪他一起去喝酒了,这个下士也是醉得一塌糊涂,最后还是曾志刚亲自把他扛回来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当时让那个下士班长跟自己去的时候可是抱了万一自己喝醉了起码还有人能把自己背回来的想法的,谁知道末了还得自己把这个人扛回来,真是讽刺。 话说这些酒,曾志刚不由得撇了撇嘴,看这些官吏们劲冲冲地劝酒和行酒令的姿势,想必应该还是本地的好酒才对,但是这些酒味道淡不说,而且里面似乎还有一丝苦味,并且早上起来的时候后脑还有些隐隐作痛,“喵了个咪的,这酒上头啊,不是好酒!”他再次撇了撇嘴自言自语了一声。 这个时代的酒可比不得旧时空那些经过多次蒸馏和过滤的酒,里面的杂质多,味道不醇正,往往因酿酒的粮食不同,味道也是稀里哗啦的什么都有。现在回想起昨天晚上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情形,曾志刚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地下交通站》里黄队长的那句话,“这清酒喝起来就跟水似的啥味都没有,偏偏野尻太君还就爱喝,还一喝就醉。” 其实这也真怪不得本地官吏酒量不好,他们是卯足了劲要把这个髡人给灌翻的,如果能够把这个髡人给灌翻了,没准还能够跟他套套话,听听那帮中国短毛打算在香岛和九龙这里干什么。事实上他们自己对于把香港租借出去也是比较担心的,若要是跟迈德诺人以前一般,在海边找个地方筑城,那可就麻烦了,朝廷大军多年之前驱逐迈德诺人之时他们就已经把石头城墙基本上筑好了,若不是长期围困,恐怕迈德诺人也不会因为断绝水粮自行离开,最后租借晨星一地了吧。 但是这些中国短毛可是有先例的,他们从去年九月左右就突然在安允登陆,然后立刻就开始筑城,并且很快就建立起了他们现在称之为东方港的城池,听说还是固若金汤,安南大军十万都无法打下来。李秋卓一开始也是比较担心这事情的,但是短毛很明显地告诉了他会付出租借费用,两广总督府也跟他说起了这事情,两方面明显是经过了磋商的。既然他们肯给钱,李秋卓心里就安定了许多,至少人家不是直接一股脑冲过来就上岸筑城的,至少以后说起来可是王大人应允过的,并且一开始就付了钱,价格可不比晨星的租地费用低,既然已经有先例了,那么后面只要按着先例办就是了。 但是想得这么好,偏偏喝酒却喝不过人家,最让这帮官吏憋屈的是,不是一两个人喝不过人家,而是全部的人都加起来和这个真髡喝车轮战,人家应战的还扛着个喝醉的跟班回去了,自己这边却早早都趴下了,话说人家髡人能打仗能做生意,怎么喝酒都这么能啊? 事实上这事情也怪不得他们,这群官吏们哪里能想到这个真髡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个政府部门的公务员,虽然是个禁止在工作时间内喝酒的强力部门,但是喝酒这本事还是甩了他们这些只喝过最多不超过十六七度米酒的土著们八条街的。 曾志刚笑了笑,望向船家,船家冲他讨好地点了点头。这个船家可是比来的时候客气多了,他原本并不怎么悚这些短毛的,虽然一开始倒是听过一些关于短毛杀人的传闻的,但是杀的都是些土匪海贼的,并且都是传闻为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没有见过这些短毛髡人杀人的自然不会当回事的,但是昨天运他们来到前海港口之后,因为怕他们甩下这队髡兵,因此要求几个伙计随着这群髡人去送货。首先是听得东面一阵鞭炮似的响声,就有好事的人跑去看,回来的时候裤子尿湿了不说,还抖抖索索地话都说不清。几经询问之后船家才得知,原来船上下去的这几十号人在半道上遇到了一群好几百人的土匪,经过一番搏斗之后,土匪中足有两百多人被打死,其他全部溃散,而那些髡兵无一伤亡。 一开始船家以为这是那几个好事者看错了,回来胡乱吹嘘,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天黑前,其中一个伙计就回来了,跟他说押运的髡兵还需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让他们在港口等一晚。等人没有问题,但是那个伙计却把战斗情形绘声绘色地跟他们吹嘘了一遍,和那些跑去看热闹的好事者不同,这个伙计一直是在押运的队伍之中的,也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谎。船家被这群髡兵的战斗能力吓到了,话说这群髡兵腰间的那些铁疙瘩原来就是用来杀人的啊? 更别提早上髡兵回来之前,还有官差带着几颗脑袋过来港口悬挂,告示上说是昨日剿匪大胜,歼灭土匪数百,匪酋亦被生擒,将上报两广总督府,等候刑部的判决。此时只要不是白痴,就知道昨天的大战是货真价实的事情了,船家此时觉得背心发凉,这群髡人一个个言谈举止如同邻家小弟一般,甚至于在之前的航行中还有人对这些髡兵指手划脚呵斥不已,但是随着他们能够熟练地杀人这消息传开来,船上的人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惹恼了这些髡兵。这态度急转得让一众陆战队员莫名其妙的,实在没有威慑这些船员啊?这么一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这些本地土著船员们现在听话的不得了,只要是陆战队员们传达的命令,都会被贯彻执行,这可比来的时候看他们的鼻孔要好多了。 此时从前海到香港的路线非常畅通,虽然并没有官方人员对航道进行疏通,但是珠江口的海面这边泥沙沉积远不如后世那么厉害,因此只用了去时一半不到的时间就回到了香港。 港口中的船只还有许多,毕竟还有大量的船只并没有完成卸载粮食的工作,称重点和码头边忙碌的人群依旧和以前一样多,蚂蚁一般忙碌的工人们在仓库区来来回回地跑动着,运送粮食到临时搭建起来的仓库,或者把建材运到需要建立房屋的区域去。 仅仅一天功夫,在靠近鲤鱼门的区域——旧时空油塘工业区的位置已经被搭建起一排排双层小木屋了。这片区域的地势比较平缓,旧时空里也是一片港口。居住区的位置选在了旧世界三家村游乐场的位置,这个位置比较高,能够俯视整个油塘区域,大批的外籍军团士兵们正在居住区的外围铺设铁丝网,又用木桩固定了铁丝网的预设区域。 曾志刚甚至能够看到不少的士兵正在居住区的外围搭建那种组装式瞭望塔——整个香港行动中最让人头疼的事情就是后勤保障,后勤保障可不仅仅只是吃穿,住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保障条件。 一开始进行策划的时候民事部门是想让士兵和工人一起都携带帐篷,在居住区进行搭建。但是这个想法直接就受到了军队的反对,如果只是在当地驻留十天半个月的话,帐篷倒是可以临时顶着用一下,时间一长的话,帐篷不仅容易损坏,而且居住条件非常糟糕,长时间窝在帐篷里很容易引发传染病大规模传播。香港开发工作可不是在三两个月里就能完成的,更何况还需要大规模建设香港,以图把香港建设成为元老院在南中国海上的一颗明珠,这样的大目标下,让驻港人员都住帐篷是肯定不够的。 这样一来,原本的帐篷计划就被否决了,后勤部门把眼光立刻就投到了一开始俘虏大批迈德诺人时建造的那种模块式可拆卸木屋了。由于当时住在这些木屋中的俘虏此时不是被送到劳动营劳动改造就是已经获得了自由,除了净化营地此时还时不时能够送进一批人进行“净化”之外,这些俘虏营的房屋此时都已经空置在那里好几个月了。 让这样一大批足以容纳两千人的模块式木屋空置可不是件符合元老院节约闹革命方针的事情,后勤部门的报告很快就得到了计委的批准,然后又被送到了执委会,并且获得了最终的讨论通过。这批木屋很快就被拆卸一空,被运上了东风号的货舱。在东风号到达香港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用登陆艇大量输送上岸,同时也开始进行搭建。 就算加上驻港部队的一个连零两个排,驻港人员事实上也只有六百多人,此时在油塘区被搭建起来的模块式木屋却远远超过人员需要,足足有八十多座。因为房屋的数量充足,所以在居住区里按照功能进行了布置。北面主要是军营,近两百名陆战队员和外籍军团官兵们此时居住在军营中,每天早上会进行操练,他们有一座专门的通道和外面连通,军营区和其他区是不互相通行的,为的就是防止一旦居住区发生骚乱的时候不至于马上就冲击到军营里。军营里的一切都是独立的,他们有专门的炊事班、专门的食堂,甚至于在军营里面还开挖了一座水井,这个区域距离香江出海口比较近,地下水虽然带有一些海水的味道,但是还是以淡水为主,可以在烧开后直接饮用。这一切独立的原因还是为了防止居住区里对军营区的影响,独立的饮水、食物供应能够保证军队不至于遭到投毒等事情的影响。 而居住区此时的建设也绝对算得上中规中矩,居住区的位置在高处,他们从居住区里开挖了一条渠道前往一百多米外的山下,在那里用水泥修筑了一个大号的化粪池,厕所和洗漱的污水会随着这条下水道一直进入到化粪池中,为第二批即将前来的农业委员会人员的香港农场计划做好堆肥准备。 这帮来自异时空的穿越者们准备了下水道,自然也不会忘记自来水,他们在居住区的中心建立了一座水塔,这座水塔的蓄水池是铁制的,可以容纳三十六立方米左右的地下水。为了把这些水提到水塔里,他们直接从东方港运来了一台蒸汽水泵,能够在一个小时内充满整个水塔。 水塔的出现,让本地土著们纷纷为止惊叹,若要说海里的那条大铁船,反正是无法理解怎么制造的,不操心也罢,但是这座水塔他们可是看着从船上运下来的,当时是用了一百多人,用滚木运到高地上去了。当时围观的土著足有好几百人,都在惊奇这个大铁罐子是用来干什么的,谁知道一夜不看,这个铁罐子就爬到了两丈多的木制台子上去了,再一不注意,这铁罐子竟然又往上爬了好几丈的高度,等到大家开始注意这东西的时候,它已经停在六七丈左右的木制高台上了。 把这个水塔升到最高处的确是挺让人觉得头疼的一件事,但是对于掌握了现代科技的穿越众们来说却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首先挖好了地基,然后搭建了好几座木制高台,再用木头搭建了一组人力吊车,用接力的方式把这座蓄水池一级一级地送到了最高的位置去了。现在还在铺设水管的工作中,但是这样的工程在土著们的眼里看起来,就是惊天动地的奇迹。 曾志刚对于那座水塔没有太多的关注,他现在扫视了一眼香港港内,原本停着东风号的位置空空荡荡的,他不由得找到田亚妮问道,“田姐,那个东风号呢?” “回去了啊!”田亚妮一脸惊奇地望着他,“都装满了,不会去还留在这里干嘛?” 第七十四章 东风号的尾巴 “记录日志,第十三天,”迈罗一边说着,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空中飘着的若有若无的清烟,“现在已经离开珠江口一天,靠近雷州附近,巨船在这里停泊了一天,放下了一条小船,在此处似乎是接运了人员,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维诺波利斯号货船从香港跟随那艘钢铁巨舶出港已经一天了,而他们跟随东风号的时间则更长,维诺波利斯还是从十多天前东风号离开东方港的时候就跟在后面了。 东风号这种钢铁万吨轮在本时空就犹如在一群母鸡中穿行的霸王龙一般,但凡见到了东风号的本时空船只都是避之不及,远远地就逃开了,谁也吃不准这条跟山一样巨大的船上会不会跳下来几千人突然打劫自己。 但是这条船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这条船上冒着青烟,在海面上快速地行驶着,也许是在天际看到它的船影,不用多久就能看到它继续冒着青烟,一路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追上来。巨轮推开的浪花起伏,就连十多丈外的船只也会被浪花推得起伏不定,然后这条巨轮会接着悄无声息地继续超越,并且在很快的时间里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样的情形已经好几次震撼到维诺波利斯号了,说实话,迈罗到东方港已经去了好几次,见到东风号停泊在港口里很长时间了,一直都觉得这条船似乎是用来震慑的,而不是用来投入运输和作战的,包括东方港许多归化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东风号的这次出发却深深震撼到了这些土著,原来这条船还是可以开动的啊?而且速度还这么快? 维诺波利斯追踪这条东风号说实话挺难为他们的,帆船的航速不过五六节,顶了天顺风也不过跑到八到十节左右,可是这条巨大的铁船不见风帆也不见船桨,更没见到多少人在船上,却看到她能够以超过自己两倍的速度在海面上疾驰。对于东风号的追踪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过迈德诺人好在他们的船只有着数量的优势,迈德诺东方舰队总共有将近一百六七十条大型船只,从战舰到货船无一不有。和平时期这些船只游走于东方的海岸线上,四处运输货物赚取利益。 当维诺波利斯收到命令追踪东风号的时候,迈罗就获得了东方舰队的最高知情权,他有权向沿途遇到的任何东方舰队船只询问是否见到过东风号,以及最后见到东风号时的航向和大致航速。由于东风号是本时空最吸引目光的最大船只,又有着高航速,属于绝对吸引注意力的“目光磁铁”,虽说维诺波利斯没能一直把东风号保持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但是却由于广东海面上往返如梭的各种船只都在注意她,因此一直没有丢失东风号的行踪。 他们跟随东风号的行踪从东方港经过雷州半岛,再又折向东北到达珠江口,这才在鲤鱼门附近又一次看到了东风号的身影。此时的东风号正停泊在香岛和九龙之间的海面上,这片区域迈罗肯定是知道的,迈德诺人对于海洋的了解是比较痴迷的,他们早就注意到了香岛南面有一处不错的天然深水港,但是如果能够占据香岛和九龙的话,就能够获得一个良好的避风港。 迈罗万万没想到这群中国人竟然也很熟悉这片区域,一路开着这条巨大的铁船直接就停在了最适合吃水深的区域,除了停泊之外,中国人还用航标标识出了进出港的水道,避免船只由于暗礁或者浅滩发生触礁或者擦底的险情,这习惯倒是非常类似于迈德诺人了,以至于迈罗甚至于一度以为自己靠近了迈德诺人掌控的港口。 不过这些航标是明显不是迈德诺人或者亚宁人能够制造出来的,迈罗甚至于偷偷从海里捞起了一个浮标去检查,航标本身是松木制造的,下面是一个半圆,上面则是三根手臂粗的木料搭建了一个三角形,顶端安装着一个玻璃制成的小盒子,里面似乎还装有灯油等东西,晚上的时候有专门的人力船搭载着人员前来点燃航标上的这些小灯箱,保证船只不会因为夜间视野不好而偏出航道。除此之外,灯箱下面挂着一颗个头不小的铃铛,会随着海浪的波动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这样即使是因为灯箱中的灯油耗尽,也能够有声音提醒船只快要偏离航道了。 随着对中国人的东西了解得越多,迈罗就对中国人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在此之前,迈德诺人掌握着海洋的话语权,亚宁人掌握着工业科技的最高地位,但是随着这群中国人的出现,亚宁人掌握的工业科技壁垒一夜之间就被彻底打破,他们以前制造的那些产品在中国人质量更优秀、用途更广泛的同类产品面前一败涂地。中国人最不同于亚宁的一点是他们的货物产量出奇的高,而且标准统一,亚宁人可能十件商品里有十种不同的规格,但是中国人却是完全一样的,尤其是从他们精美的银币中可以窥见一二。 若要是此前中国人仅仅冲击亚宁人的工业产品的话,这也就冲击好了,反正不卖亚宁货大不了就卖中国货,他们迈德诺人只要两地转手买卖即可赚到大钱,尤其是运送工业原材料给东方港赚一笔,运走工业产品转手售出再赚一笔,这样的好生意绝对可以长久做下去。这段时间东方舰队总司令部还特地召开了一个会议,这些参与东方舰队的船长们基本上都参与了这场会议,会议中对今年上半年的贸易收支做了一个总结,今年竟然是自从东方舰队组建一来赚得最多的时期,这半年来的纯利竟然能够相当于以前十到十五年的总和,其中从武朝以及周边国家向东方港输送原材料赚取的纯利占到总利的百分之三十八,而从东方港运出到各地的工业产品纯利竟然占到了整个舰队总获利的百分之四十六,要说起来,今年半年的纯利已经足以满足十二到十五座海上城市的维护和运营需要。 可是随着这条东风号的活动,让所有得知了这件事情的迈德诺船长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要说起为什么迈德诺人能够获得如此之多的收益?无非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制海权,能够在海面上随心所欲地运输物资,为了保证自己对于东方港物资运入运出垄断权,他们甚至于在东方港六十海里的区域外建立了一条警戒线,任何不属于迈德诺人的船只不得将船只开入这片海区——之所以选择六十海里,是因为他们从东方港的内线中得知了东方港可以通过一种无法理解的设备了解到三十海里以内发生的事情,因此他们选在六十海里外,即便是有人偷偷驾船潜入,也有足够的时间发现并拦截。随着这段时间的拦截,郑家船队已经三次被拦截在雷州半岛附近,而被俘虏和击沉的普通海商船只则是更多。 可是这条东风号的出动却直接击垮了他们之前的全部努力——首先这条巨大铁船在海面上行驶速度极快,他们是没有办法进行拦截的;即便是拦截,也不一定能够拦得下,这样的铁船,谁知道能有什么攻击方式,那么高的舷墙,就算是从上面丢石头下来,也能砸死下面的人,想要通过跳帮上到东风号上,或者就要爬几十尺长的绳子,或者就只能从桅杆横梁往上跳了,两者都不现实。既然对东风号打又不能打,拦又不能拦,剩下的就只好跟着她看看东风号要去哪里干什么了。 迈罗的船跟随东风号到得香港,看到他们在那里停泊,一开始没弄明白他们干什么,只看到他们大量地在往岸上搬运物资。他们船上倒是有从武朝招募的水手,便让那水手悄悄上岸摸到附近去侦查了一下,这些被运上岸的物资里有木材,铁料,甚至于还有用于过秤的磅秤。正当迈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让他吃惊的事情出现了,从珠江口沿江而下许许多多的运粮船,运输着大量的粮食顺流而下,来到汲水门附近的时候,船队一分为二,一股从汲水门被牵引直接进入香岛和九龙之间的水域,另一股则绕到香岛,从鲤鱼门附近进入,这样一来,船队就不会因为过于拥挤而在航道里发生拥堵。 迈罗印象中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效率,这在此次收粮中也显露无遗,大量的运粮船在水域中停泊,按照次序逐一靠近岸边的临时码头卸载粮食,过秤上船都是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顺畅,就连用驳船把粮食运到东风号旁,再用东风号的吊机吊装上船,都是非常讲究效率,中间简直就没有任何时间浪费。这些在这里搬运粮食的人都是在香岛和九龙本地的渔民农户或者疍户,他们的伙食标准很高,根据那个探听情况的水手说,每天吃的都是杂粮饭,里面还有大块大块的薯类,味道很香,除此之外每个人每顿都至少有一条咸鱼和一条新鲜鱼。而且他们一天都是吃三顿,早晨起来后先喝一顿粥再开始干活,干完活后午时一刻左右又可以吃一顿杂粮饭,晚上太阳落山的时候再吃一顿就可以回家了,如果愿意加班加点干活的,还可以在晚上亥时再吃一顿夜宵。在那里干活的人,每天大约能够领到两钱到三钱银子不等,因此愿意去那里干活的人可谓是趋之若鹜了。要知道这些渔民还好点,每天打渔贩鱼还能有点收入,但是也不过就是一两钱银子罢了,疍户只会更少,这样的发钱干活,这些本地人一个个嗷嗷直叫,干起活来特别卖力。 当早上离开香港的时候,东风号的吃水线已经非常靠近海面了,迈罗看得出来里面肯定装了相当多的粮食,由此可以看得出东方港缺粮情况应该是相当严重了。不过他对于这个还不是特别关心,他关心更多的是这几天来一直漂在空中的那个热气球,话说热气升腾的现象他们也有关注,但是更多的只是如同武朝一般的放放孔明灯什么的就算完,可是像中国人这样直接升在舰船上空,然后上面的人向着四周观察的这种用法他们倒是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维洛波利斯号上的瞭望台位置在主桅杆的顶部,大约高度是二十丈左右,平时能够借以这个高度观察远处的情形,可是中国人的热气球动则五六十丈的高度,能够观察到的范围远远超过迈德诺船只。迈罗眼里看这热气球看得心痒痒的,只想爬上去看个究竟,但是此时迈德诺和中国人关系虽然在明面上还是保持友善态度,可是暗地里已经交恶很长时间了。他要是靠到近前,保不齐就直接给东风号击沉了,哪有让他爬上热气球的机会?更何况这几天来他的船都徘徊在鲤鱼门附近,上面的人只要是没瞎,肯定都知道这边的情形,他也知道自己这远处观望的动作纯属掩耳盗铃,但是却完全没有其他的办法,就算你知道,我也只能在这里盯着你们。 东风号现在停靠在雷州半岛徐闻角附近的海面上,旁边来往的只有小舢板,大型一些的船只远远看到东风号的身影就逃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庞然大物,谁敢赌她是善意还是敌意的?东风号从右侧舷放下了一条人力船,又通过绳梯爬了好几个人下去,然后纷纷坐好,向着岸边靠去。 岸上此时正聚集着大量的好奇人群,这边正是海安街,海安街是整个徐闻最为繁华的地方,这里有好几家糖业作坊和其他商户聚居于此,这些围观人群正是来自海岸街的。一条山一般大的巨大铁船在海上出现,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更加吸引人了。不过此时的他们看到那条大铁船上放下一条小艇,又爬下来几个人,上了小艇,驾驶着朝着岸边就靠了过来。 “是倭寇吗?”“应该是海盗吧?”“对这边来了!快跑!”“跑啊!赶快回去收拾东西!” 围观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先说起,此时看到小艇朝着这边驶来,当即就给吓得全都跑散了。 “就是这里,在这里登岸,小的就直接去海安那边接到女儿,然后就可以走了,多谢大人!”鲁至心情极好,冲着身边的几个陆战队员连连拱手道,“小的这就去!” 第七十五章 接家人 自从十多天前自己的父亲带着两个哥哥出海后,鲁花就一直在伯父的船上住着,等着父亲驾船回家,好接她回去。 疍户常年在海上打渔和生活,对于海是又熟悉又陌生,说起来哪里有什么鱼,哪里有淡水补充他们很清楚,但是路上会不会遇上风暴却是标准的听天由命。他们除了拜祭妈祖娘娘之外,就只能把这些对气候的不可把握性和生活中的某些没道理的细节结合起来——例如现在鲁花的伯父正在唠唠叨叨的那样,“当时就说了不要鲁至出去的,那天我去接他家妹子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坐在船头。”说着还用筷子指了指一旁跪着的鲁花,“船头是女人能呆的地方吗?女人就是祸水!如果让女人在船头坐了一下,肯定就要倒大霉的!当时我就跟鲁至说了的!”说着又一副“老子说是就是”的表情。“咱们疍家人平日里女人都不能上船的!她竟然还敢坐在船头!这不?鲁至这都十多天没回来了,肯定是船在海上出了事!” “唉呀,算啦,起来吧,”伯母毕竟是个女人,心肠还是有点软,走过去就想要把鲁花拉起来,鲁花看到可以起来了,连忙就想起身,却不料伯父一个酒杯砸了过来,满脸通红地冲着这边就大声吼道,“你干什么?这是个祸根!我就是要让她跪着!不好好给我跪着,今天就别想吃饭!她家那个爹还欠着我一副渔网,这都五六天没晒网了,肯定都坏了,就算还回来也不要了。”说着又朝着老婆指指点点道,“我说你就是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这天下原本什么事情都是好事的,就是你们这些女人搞出来的坏事!今天她还就得给我跪着,如果站起来我打断她的腿!” 鲁花吓得不知所措,连忙跪好,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喝酒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的伯父。“鲁至那个没用的东西,老爹生了我们六个,现在老大老三老六都已经死在海里了,当年父亲把船传给他的时候我就说过,还不如把船给我,让他给我干活,可是老爹就是不肯,偏要让他继承那条船,现在好了,那条船还是爷爷那时候传下来了,听说船里面还藏着海图。就靠着海图,鲁至那家伙才当了好几次领海人,那种只要看海图不要干活的事情谁不会做啊?海图要是给了我,我肯定要做得更好!偏偏给了这个老五!这下连人带船一起都死在海里了,海图也没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从他那里先抢过来。” “唉呀!你就少说两句吧!”女人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说道,“你是老二,现在老大也没了,你们六兄弟现在也只剩下了三个,花儿现在没了爹,你还这样对她,这多可怜啊!让她起来吧!” “你再敢过去!我把你的腿也打断了!”男人忽然重重地在桌上狠狠拍了一下,“让她多跪会儿,这是杀杀她的阴煞,这孩子煞气重,克死了她亲妈不说,现在又克死了她亲爹,不让她跪个几天,早晚要把我们家也给克死!”说完了他在桌上眯着眼睛找了找,“我的酒杯呢?我的酒杯给弄到哪儿去了?” 女人叹了口气,走到一旁捡起刚才被男人丢出去的酒杯放回到桌子上,“少喝点酒吧,咱们今天打来的鱼也就卖了六十文,你沽酒就用了五十文,这么喝下去早晚要给喝穷。” 随着“啪”的一声,女人惊异地望着男人,双手捂着一侧脸庞,“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都说了女人不能随便上船,你今天给我跑船头去了,所以今天没打到什么鱼,都是你的错!你不说也就算了,”男人气急败坏地指着女人大声吼道,“你也给我跪到一边去!今天这事情你没给我跪好我今天就要打断你的腿!” “这事怎么怪我了?你自己起锚起不上来叫我来帮忙的,我说让邻船的老王过来,你还偏说不要,就要我,好家伙!现在就怪我了!要跪你自己跪!” “一说让你做事你就叫邻船老王,你是我老婆啊!我不叫你做事叫老王过来算什么?你要是不做事,我娶你干什么?你现在每天都跟那个老王眉来眼去的,当我是死的啊?我都看到了的!不要跟我耍心眼,老子什么都看得到!” “好了好了!让侄女起来吧!她现在没爹没娘的,你个亲二伯也这样对她,”女人的话再次被打断,“你不要再让她起来!明天我就去找个人牙,把她卖给大户当丫环!卖的钱也好给我补贴一张渔网。” 女人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你还是不是人啊?把亲侄女给卖掉?你怎么做得出来?” “做得出来又如何?”男人洋洋得意地说道,“她爹妈都死掉了,现在我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找人牙卖掉还是好的,要不就买到妓院去,还能卖得更多的钱呢。” “咚”的一声响,船舱里三人的目光同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舱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此时外面天已经黑了,船舱里亮着昏惨惨的油灯,照不清楚来人的脸庞。这人顺着一路走进来,灯光渐渐映照在他的脸庞上。 船舱里的三个人一起叫出声来,不过不同的是男人和女人的叫声中充满了惊恐,而孩子的叫声中充满了喜悦,“爹爹?”“鲁至?”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是啊,我就是!”鲁至走到自己的哥哥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他说道,“自从大哥死后,我就一直把你当成大哥,平日里你喜欢喝酒,都是我每天打酒过来给你喝,你每天都不愿意去打渔,我就去打渔,咱们两家一起分。你去赌钱,把老婆都输了,是我给你把老婆赎回来的?这条船,里面起码有一半是我帮你弄来的。而你!”即便是在昏暗的船舱里,屋内的人也能看到鲁至的脸上正在变得通红,“我女儿在你这里寄放了十几天,你就想着要把我女儿卖到妓院里去?” “我的船是为什么坏的?”鲁至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他冲着二哥几乎是吼了起来,“修船师傅跟我说过,那样的坏法只有人才能弄坏,海上行船是不可能弄坏的!我之前还一直没想明白是为何,但是刚才听你酒后吐真言,你竟然因为羡慕父亲留给我的海图而破坏了我的船?” 说着鲁至从身上掏出一块布摔了过去,大声吼道,“海图给你!你无非是羡慕我有海图,是这片疍户的领海人罢了,你要是眼红,你去当领海人吧!”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老二的说话声都开始颤抖起来,女人之前一直在旁默不作声,此时也悄悄走到鲁至身边跪下说道,“五弟,不要生你哥哥的气了,他这是喝醉了乱说话,等到酒醒了就好了。” “乱说话?这哪里是乱说话,明明是酒后吐真言!这几十年来,我今日倒还是第一次看明白!这就是我的好二哥啊!”鲁至的话音里充满了苦笑,“嫂子,有的话平时我也不想跟你说,但是刚才听到你的话,你倒是个好女人,今天这话我不说也要说了。” 女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五弟要说什么。不过鲁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这个二哥一直都在说你作他的老婆这么多年了,连个蛋都没生过,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要把你休掉,他已经把休书准备好了,现在就放在桌下。”说着鲁至蹭蹭蹭走到桌前,直接从桌板底下抽出一封文书,丢到了桌面上。 “鲁至!你想干什么?”二哥连忙站了起来,但是喝醉了酒,站起来摇摇晃晃了一阵,又墩坐在凳子上,然后向后倒在了地上,脑袋磕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女人连忙走上前去虽然不认识字,但是看到上面连手印都盖了,竟然连自己的手印也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用自己的手盖上去的,此时她如同立刻就被抽空了精力一般颓然坐在了地上。 鲁花此时已经坐在地上了,见到父亲此时这般,连忙站起来,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磨破的膝盖,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爹爹,我们现在可以回船上了吗?” “我们的船已经坏了,”鲁至摇了摇头,“我们的船在风暴里受了损,差点连船带人一起都死掉,还好我们遇到了有人救援,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那我们这是去哪里啊?”鲁花好奇地问道,“我们的船没有了吗?” “我们的船在东方港,那里有许多人在帮爹爹修船,爹跟你的两个哥哥都已经加入那里了,现在就是特地回来接你的。”鲁至连忙柔声说道,“到那里就再也不会挨饿了。” “那我们把婶婶也一起带过去吧?”鲁花说话丝毫不用顾忌的,但是这句话却触动了鲁至,自己的这个嫂嫂的确一直以来对自己颇为照顾,尤其是自己的老婆难产死后,一直都是她在帮着自己带孩子,操持家务,绝对是个好女人。自己的二哥却因为嫂嫂一直没有生出孩子来而嫌弃她,她对于丈夫的打骂也是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逆来顺受。 女人此时目光也木然地落在了鲁至的身上,她看了看还在发呆的鲁至,又看了看晕倒在一旁的男人,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地说道,“带我一起去吧,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当鲁家老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船舱里乱糟糟的让他以为进了贼,仔细查看一番却发现自己的原本就没多少的钱一个铜子都没少,反而多了几两银子,船舱里自己女人的衣服全都没有了,他不由得大喊了几声女人的名字,但是进来的却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几个族内的长老,长老手里拿着一份文书。 “你不是昨天已经休妻了吗?你老婆已经被你赶出去了啊!”一位长老好奇地望着他说道。他这时才是真的一脸懵逼了,自己什么时候把老婆休了? 几个长老叽叽呱呱地说了一阵,这才让他弄明白,原来自己喝酒醉过去的那段时间里,自己的弟弟已经找到了几位族长,请他们做了个见证,证明他已经把老婆给休掉了,同时女人把平时存下来的几两私房银子也留给了他,然后跟着鲁至一起离开了。 “离开了?他们去哪里了?”鲁老二已经快要疯了,大声地吼道,族长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他们今天早上已经坐上小船离开了,在海岸码头上的船。” “爹爹!”女孩子非常兴奋地在甲板上跑动着,“这条船好大啊!我好喜欢!”说着就向着船头跑去。 看到孩子跑向船头,鲁至简直快要被吓死了,疍户的传统就是女人不能上船头,一旦上了船头,肯定会因为得罪了海里的神灵被惩罚的,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敢冒这个险,要知道这群髡人冒着危险把自己和两个儿子从最危险的境地救了出来,给他提供了一份工作,又帮他修船,真要是因为自己女儿的事情让这艘船遇到了危险,自己就算是死也补偿不起来啊!“快站住!不能去船头!不能去船头!” “怎么了?”张泽峰刚刚从下面轮机舱上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完全不能理解这事情,看到女孩子一脸委屈低着脑袋地站在旁边,走上前去好奇地问道。 鲁至连忙跟面前这个元老解释起来,但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元老竟然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封建迷信,不要随便相信这些东西,你遇上台风那是因为时机没有选择好,跟男孩女孩完全没有关系的,真要是赶上了台风暴雨什么的,别说是女孩坐过船头,就算是太监坐在船头也是一样要倒霉的,”说着把这个七八岁的女孩抱了起来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不怕!叔叔带你去看大铁船的船头去!”说着就朝着东风号的船头走去,留下了目瞪口呆的鲁至。 第七十六章 东方港 “第十四天,早晨,那艘东风号继续航行,但是速度比之前有所提升,我们已经完全追不上了。”迈罗口述着,看着旁边正在奋笔疾书的记录员,眼睛又瞥了瞥远处已经在海平面尽头的东风号船影。 自从昨天他亲眼看到那艘东风号接上几个人之后,那艘巨船就以最快速度离开了海岸,然后向着东方港方向驶去。迈罗虽然闹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待上一夜,更加不清楚早晨登上船的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但是船上运载的都是粮食,可以得知东方港必定是缺粮了,不过这也几乎是迈德诺人的参谋们早就预料到的情况。要知道自从东方港建立以来,这些中国人就在一刻不停地招纳附近的流民,迈罗虽然不是时刻在东方港呆着,但是每次到得东方港,都能看到一个新的景象,东方港的人口数量只是在越来越多。虽然说他们在外面开辟了大量的农场用以种植粮食和其他作物,可是远水不解近渴,那些作物成熟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的,而人吃饭的事情可是等不得的。 迈罗在参谋会上大致算过一笔账,中国人在登陆之初肯定是只带有他们五百多人的粮食储备的,但是在俘虏当地土著后,就要承担当地土著的伙食供应,那么必然会不足。因而中国人很快就开辟了通往占城港的粮食航线,占城港一直都是以水稻的达产量闻名于南海的,想必在当时的确解决了东方港的粮食危机。但是这样的粮食通道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南蛮很快进行了一次北犯,虽然说在占城港城下中国人和占城港新军练手击败了进攻的南蛮,但是还是使用了大量的粮食从土蛮那里赎买了不少奴隶。根据迈德诺人后来统计的结果,这批粮食的总量虽然并不算多,但是应该搬空了占城港和东方港的粮食仓库,因为接下来中国人开始对安允本地开放收粮了。 即便是向安允本地大户收粮,中国人在粮食方面的缺口依旧是个无底洞一般,哪怕是今年过年前后东方港外的农田还进行了一次收获,但是考虑到这些粮食中需要留下很大一批来进行第二次播种,因此对于解决东方港粮食缺乏的情况意义不大。迈罗根据手中拿到的东方港采购商品目录来看,排列在最前面的几样货物中粮食豁然位于第一项,而且在价格上还有专门的运粮补贴。当时迈罗就试图说服参谋部的人制定一条共同封锁东方港粮食途径的计划,尽量把中国人的脖子套住,控制住东方港。不过随后中国人异常的举动却让他的这个建议变得毫无意义,中国人竟然通过行贿的方式买通船长,让他们尽量多输送工业原料而不是粮食。 商人逐利是自古老话,迈德诺人自己更是清楚得很,既然你们需要工业原料,同时又提供了甚至于超过粮食采购补贴的价格,那么我们就按照你们的需要进行采购好了,反正你们采购得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不过半个月前,参谋部通知了迈罗,说中国人的原材料采购方面似乎进行了调整,不再像以前那样进行采购了,而是通过商贸部进行统一采购,取消了所有工业原料的行贿政策,唯一没变的只有粮食补贴。迈罗很敏锐的感觉到元老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肯定是发觉了什么。 若要是以前的话,没准还能通过些手段加剧东方港的缺粮状况,但是当中国人把那艘巨大无比的东风号开出来的时候,迈罗的心就已经凉了。他还是一开始就有着一种直觉,这条船肯定是为了采购粮食而出来的,随后一路跟踪东风号前往香港也应证了他的猜想,但是东风号在香港干的活可远比他所预料的还要多得多。 根据他派去打探的眼线回来的报告,中国人似乎已经和武朝官府达成了协议,可以在香岛和九龙建设货栈和居住房屋,并且还可以驻扎一部分兵力用以防范海盗和土匪。这个消息当时就让迈罗震惊了,这不是直接效仿他们租借晨星的举动吗?而且中国人走得比他们还要远的多,晨星是不能驻军的,也不能向本地人收税,晨星城内还有着武朝的官府。但是中国人不仅驻军了,还包揽了他们称之为香港的赋税,直接送达官府,也就是说官府没有必要在香港一地派驻官员监管。 晨星和香港的地位基本上是一样的,分别位于珠江出海口的西南与东北面,但是香港的天然深水港以及对台风有一定的避风能力使得它比晨星更加有着成为一个良港的优越性。中国人从上岸的那一时刻起,就开始忙碌地在海滩上卸载物资并且快速地搭建着各种建筑物,虽然都是木质结构的,但是这种模块化的房屋在快速部署时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仅仅几天之内,一片居住区就已经基本成型。 况且前往香港的也并不仅仅只是一条东风号,在东风号到达香港并开始建设的第三天,由一条锋锐舰和多条福船组成的船队也到达鲤鱼门附近,从桅杆上悬挂的蓝色北极星旗就能看出这是元老院的舰队。舰队的到来不仅仅是提供香港的防卫,同时也是向外宣示元老院对香港的控制权。 当维诺波利斯号进入东方港的时候,迈罗正好看到了东风号停泊在码头边,由于东风号的吃水过深,加之长度又远超一般的迈德诺商船,因此她占据了一个码头的三个泊位。水泥码头的铁轨上停着一列大型平板车,迈罗能够清楚地看到东风号的吊臂正在忙碌地起吊粮食并且安放在平板车的车厢里,码头上的蒸汽起重机也喷吐着浓浓的黑烟,忙碌地抓取着船舱里的粮食仓板,把它们一排排地安放在平板车上。 “这下总算放下心了,”杜彦德吐了一口气,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粮食被一仓板一仓板地吊运到平板车上,“真的是胸口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感觉。” “那当然,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孙文彬在旁边扶了扶眼镜笑着说道,“我最近每天都在地里泡着,时刻看着地里的粮食心里在盘算什么时候才能成熟,尤其是前段时间那两次台风,真的是快要把我急死了,总算这下不用操心了。” “你可别掉以轻心啊!”杨铭焕在一旁笑着说道,“这些粮食可都是商品粮,咱们从香港买来的,真金白银啊。” “可不是吗?”为了迎接东风号在本时空的第一次出动归来,辜晴倩也亲自到场前来观看,“这次我们花掉的钱可以算得上是天价了。” 她的话立刻就引来了大家的关注,杜彦德摇了摇头说道,“钱这东西花起来快不可怕,可怕的是赚不到,我们现在事实上并不缺钱,缺的是粮食,现在解决了粮食问题,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好办了。” “香港模式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啊,我们还可以继续在香港收粮啊。”杨铭焕刚刚说完,就给辜晴倩打断了,“不要这么想好吗?我们辛辛苦苦通过王尊德的关系租借香港为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就是个买粮食的地方吗?当然不是啊,香港的优势在于它的位置,从香港出发,直接就能进入太平洋,而香港又和大陆是完全连接在一起的,全然不怕海上封锁。” “没错,”杜彦德点了点头,“和安南相比,事实上香港的位置要更好,安南虽然和大陆是连接在一起的,但是从安南到拥有真正的大陆交通线的广东中间可是隔着个地形复杂的广西的,陆路交通虽然说经过几年十几年的建设能够打通,但是对于我们现在而言却是没什么指望的。但是有了香港在手,就完全不同了,我们可以通过明州到香港的道路保证输送到香港的物资通畅,不受海上封锁的影响。而香港到东方港之间的海上运输,又可以通过东风号进行运输。” “你可得悠着点,”张元在一旁幽幽的说道,“东风号现在用的可是柴油,而且因为我们的炼油技术问题,使用的还是重柴油,虽然说使用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却污染严重,并且因为十六烷值低,粘度大,会造成船用柴油机功率不足或是需要经常清理主机。最重要的还有一个缺点,就是我们的石油产量依旧很低,光是这一次就消耗掉我们重新提炼的油料储备中的百分之六十。即便是现在东风号的油箱里还有一些余油,用东风号来完全承担香港到东方港之间的运输也是不靠谱的。” “我们不是有自由轮计划吗?好像设计院那边都已经把图纸都准备好了?”杜彦德望着张元问道,“并且木材厂已经开始生产组装自由轮的标准套材了,应该等干船坞完成养护之后就能上坞组装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张元斜着眼睛望着杜彦德,“纸面上的东西做不得数的,纸面上的东西都是绝对完美的玩意儿,但是一旦制造出实物了,那么总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瑕疵,到时候各种需要的加工、适配以及土法上马都得使出来。” “你是说蒸汽机自由轮搞不定?”辜晴倩着急了,如果没有足够的运力,东方港生产出来的东西就只能在仓库里堆积如山,必须要依赖迈德诺人把商品运出去才能变现。但是迈德诺人的经销理论全然不同于穿越者们的世界贸易体系构思,他们只想着要专营权,霸占和垄断一样商品的专营权之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把被垄断的商品卖出高价来,攫取可观的利润。由于这段时间海路来到东方港的船只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迈德诺船只,郑家船只甚至于两三个月都没有来过东方港,这就说明迈德诺人已经在雷达监视范围外封锁航道,禁止其他势力前往东方港采购物资了。 尽管现在有不少的客商通过陆路前来,但是由于道路条件制约,陆路的运力实在是太差,同时还要受到山贼土匪的严重影响,所以陆路的客商每月的货物运输量还不如海上运输的二十分之一。这对于辜晴倩而言是非常头痛的事情。这事情执委会也组织过好几次讨论,讨论后的解决方案自然是有好几样,第一自然是开辟东方港至香港航线,货物一旦运抵香港,就能够迅速地通过明州发散到武朝各地。广东的地势虽然也算不得特别平坦,但是远比安南广西云南这样的喀斯纳地貌要好得多,商品流转起来也肯定要更好;第二方案则是让执委会觉得头大的——筑路,谢明芳在穿越集团里是绝对的筑路狂人,在她的主持下,安允县境内的南北纵干线已经完全修筑完成,虽然都是夯实的土路,在大雨时需要停止通行以保护路面,还需要经常地保养路面,但是效果很明显,现在东方港的公路运输虽然说不能指望,却还是有效的。在沙巴克保卫战中,为沙巴克多次运输弹药给养的车队就是通过纵干线行驶的。谢明芳对于这条道路有着极强的野望,她规划了一条宽四车道“高速公路”的第一期工程,从东方港的盐村工业区直接北上,直通北海,到达北海之后。还有沿着西江直达肇庆的第二期工程。但是谢明芳的雄心大志在执委会里没能得到通过,修筑一条这样的公路——还不是土路,是用水泥加固的路面,两侧还要有足够的排水工程,以元老院现在的财力而已倒不是修不起,但是一个城市的建筑力量是有限的。假如说把全部的建筑力量都放在道路施工上,那么建筑房屋和码头施工的力量就肯定会相应减少,这样一来,东方港今年冬天可能就要面临没有足够房子住的危机了。 第七十七章 东方港 2 “自由轮倒不是搞不定,只是我们需要时间啊!”张元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是那句话,大规模流水线式生产的确是好,但是谁也没有办法保证真正生产出来的货物绝对是一般无二的,就算是旧世界生产出来的产品,总还是有一些或多或少的差别的,只是公差比较小而已。我们现在的归化民工人只要是能认识两千个汉字就已经是高级知识份子了,真正活跃在工作生产第一线的工人绝大多数认识的字不超过一百个,加上脚指头也不过是能进行二十以内的加减运算,现在除了兵工厂出产的武器和弹药外,其他东西的公差都是大得要死。” “自由轮不是主要用木材生产吗?”杜彦德好奇了,“木材厂不是有数控锯木机吗?” “你拉倒吧,你是没到肖竞那里看过,”张元脑袋直摇,“能够操作数控锯木机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几个元老,就只剩下一些个迈德诺归化民了,这段时间的反间谍运动,把那些迈德诺归化民调离了这些高精尖岗位,现在几乎全是元老在进行操作。再说了,木材厂要生产的东西多了去了,轮到咱们的自由轮还得往后排。” “自由轮不是生产序列比较靠前吗?”杨铭焕一愣,“当时不是开会说明了要优先生产自由轮的组装件吗?” “是啊,说是这么说,但是真的到得需要生产的时候,又不得不往后排,”说着张元往北面指了指,“干船坞还没有修完呢!至少还要三个月才能搞定,现在生产出来了自由轮的组装件,送到干船坞旁边也只能等着日晒雨淋,排不上用场,现在运输部门已经天天在催着要搞货车了,老吴现在天天泡在五金厂里守着他们加工轴承呢。” 杜彦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吴敬民同志的威力他是深有体会的,现在老吴又在体检中确诊了自己的癌症彻底消失,自然是更加精神抖擞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他心中不由得默默为五金厂的元老们感到同情。 “现在的情形就是,自由轮的零件排期要排到八到九月份才能开始生产,正好那时候台风也几乎没有了,所以那时候生产,就算干船坞还没有完工,也可以在那里长时间储存的,”张元说着朝辜晴倩耸了耸肩道,“剩下还有一个大难题没有解决呢,就是传动的问题。” “传动问题?不是螺旋桨吗?”杨铭焕有些发懵了,“难道还用明轮啊?” “明轮当然不可能,但是如果用明轮反而能减少很多的麻烦。”张元一脸无奈地接着解释道,“明轮的驱动倒是很简单,传动轴的位置在水线上,不用担心从传动轴渗水上来的情况,但是我们自己很熟悉明轮的缺点。”旁边几个人都点了点头,明轮的缺点即便是身为理科呆的辜晴倩也是一清二楚的。 “是的,如果不采用明轮,就只能采用螺旋桨了。”张元继续说道,“采用螺旋桨的话,那传动轴的位置就在水线以下,水线以下的情况下不透水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装载沉重货物的情况下,传动轴位置绝对会发生透水的情况。”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旧时空的船螺旋桨又是怎么解决的?”辜晴倩有点好奇了,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对于理科方面的东西属于天然呆,但是依旧开始好奇起这个问题来了。 “一般来说要分大小船的区别的,如果是小船,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发动机的位置高过吃水线的位置,传动轴稍微密封一下即可,因为速度快,吃水浅,水压也不至于直接被大量压进船舱,即便是船舱进了一些水,也可以通过抽水机抽出去就可以了。但是大船就不同了,就像咱们的东风号,”张元指了指正在向停着平板车的码头卸载粮食仓板的东风号接着说道,“东风号的尺寸可就算得上庞然大物了,当载重万吨时,海水对于密封传动轴的压力也是大的惊人的——具体是多少我不知道,但是足以把人碾碎了。” “说重点!”杜彦德不由得捅了一下张元的胳肢窝,张元连忙往旁边一跳,一边摆手一边说道,“好好好,别闹!” “东风号穿越之前我就去看过,她是采用的金属密封,金属密封是由一个静止的环和一个旋转的环用弹簧压在一起完成密封的,接触面磨成镜面来保证密封性,这种密封效果不错,而且一旦完成磨合之后能够保证很长时间不会漏水,但是就是会持续受到海水腐蚀而损坏,事实上现在东风号其实就应该要上坞检查一次密封了,要是密封出现问题损坏,我们至少这几年里都造不出合适的材料来更换的。” “现在干船坞就要完工了啊!”辜晴倩有点着急了,若要是东风号出现问题,对于海上运输来说可就少了一个巨大的助力,“等干船坞完工了优先检查东风号吧!” “不可能的,”这下还没等到张元说话,杜彦德反而先说话了,“我们现在在建的两座干船坞都是五千吨级的,而东风号是一万四千吨的,没有办法上去的。” “不能……”辜晴倩的试探性询问还才发出声音就被打断了,杜彦德连连摇头,“不能尝试,五千吨的船坞别说是一万吨的,就算是六千吨的船也进不去,进去的话不仅可能损坏船只,同时也可能损坏地龙和船坞其他的地方,如果想要检修东风号,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打造一个新的万吨轮船坞。” “再造一个?还是万吨轮的船坞?”杨铭焕倒是第一个惊呼出声来,“德哥,你不是不知道这两个五千吨的船坞把我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吧?” “我当然知道,但是一旦东风号损失了,那么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无法挽回的损失,为了保护东风号的健康,的确是有必要建设一个新的万吨轮船坞。”说着杜彦德还顿了顿,“准确的说是一万五千吨级的,咱们东风号可是一万四千吨左右排水量的,万吨还小了。” “嘿嘿,东方港现在可没地方造这个了哦。”杨铭焕笑着说道,“谢明芳说过,沿岸区域都已经安排了用途了的,如果要修的话,恐怕得要占领了文山港,在那边去修一个还差不多,但是等到那个干船坞完工,怕是要等到两三年以后了。” “两三年?你还真是不好意思说啊,”旁边的张元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打下文山港要多长时间,但是光看我们打下占城港后把整个城市都拆了重建的规模——文山港至少要差不多六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完成建设。” “那倒不至于了,”辜晴倩说道,“占城港的重建工作事实上是根据我们的占城港东方港城市圈来进行设计规划的,在设计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作出了安排,这事情谢明芳当时就跟我商量过,以后占城港区域就是主要生活区和港口区,而东方港区域将主要作为贸易区和外来人口聚居区来使用的。因此整个占城港必须全部拆除重新建设的。” “那么万吨干船坞该放在哪里?”张元盯着辜晴倩问道,“在占城港东方港城市圈里已经是没有地方可放了啊。难道真的等着把文山港占下来再去建设啊?到时候一打仗,文山港附近肯定是到处土匪强盗,光是搞治安战都要搞很长时间,就更别提建设一个近乎庞然大物的万吨干船坞了。” “事实上为什么不造一个两万吨级的呢?”旁边杨铭焕说道,“老杜同志也说过了,我们的东风号排水量已经接近一万四千吨,要是要上马新的干船坞,起码要是一万五千吨的,到了以后我们肯定是要建造更大的船只的,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上马两万吨的干船坞呢?就算是旧世界的航空母舰也不过是几万吨,两万吨都足以建造中型航母了。” “话说迈德诺人既然能够建造海上城市,他们岂不是能够有更大规模的干船坞?如果他们有更大规模的干船坞,我们干嘛不借用他们的干船坞来维护?反正不用多久。”辜晴倩突然脑洞大开,不过马上她就遭到了孙文彬的反对,“我们跟迈德诺人是敌人好吧?如果把船放到他们的干船坞上去——且不知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干船坞,一旦我们的船上了坞,就完全不能动了好吧?到时候他们突然暴起发动攻击,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全车里出来,到时候东风号没准都要被他们缴获,即便是东风号上的科技成份太多让他们无法消化转化为他们的科技,但是也足以让我们减少一件足以震慑他们的东西了,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换了是我,也等着这样的机会把你的左膀右臂给斩了呢。” “老孙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好吧?你老婆可是在我手下做事的!”辜晴倩气鼓鼓地说着一边挥舞了下自己的秀拳,“当心我给她穿小鞋。” 这话自然是说着玩的,大家都是哈哈哈哈笑了一阵,忽然杜彦德止住了笑声,盯着杨铭焕,把杨铭焕看得背后直发毛,“德哥,你我都是结婚了的,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好不?我怕!” “去去去!”杜彦德挥了挥手又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咱们不是租借了香港吗?” “对啊!”“我怎么把香港给忘了?”“就是,可以在香港建设啊!” “我去,老杜你不早说!”辜晴倩第一个跳了起来,“我们还在肇庆和明州建立了木材加工厂呢,原本按计划还要把木材从香港转运回东方港进行加工呢,这样一来,不如直接在香港建设一个木料加工厂,直接在那边建设干船坞什么的不就好了,在那边造船,我们这边只要运发动机过去就行了啊!” “嗯,这可以考虑,”杜彦德点了点头,跟杨铭焕交换了下意见,望着孙文彬,“老孙,那么下一次去到香港的就是你们农委会的人了,我们会安排一个勘测小组过去勘测下那边的地形,尽量选择一个比较好的地方规划一个干船坞出来。” “这个没问题,”说着孙文彬朝着远处的东风号努了努嘴,“开玩笑,我们农委会不可能把东风号塞满好吧?别说增加一个勘测小组,就算是运一个木材加工厂过去都还有足够的地方好吧?” “嗯,那就这么定了,我去跟勘测部门……”杜彦德说到一半盯着杨铭焕打住了,“对了,这电话得你去打,你直接跟你老婆商量下就好了。” “别啊!走流程好吧?搞得元老院的事情都变成我家的一言堂了,凡事走流程好不好?不要以后史书记载下来我杨铭焕就是个大独裁者好吧?”杨铭焕连连摆手。 “好吧好吧,我去通知秘书处,让秘书处联系勘测部门……”杜彦德说着叹了口气,“好端端的偏偏要走个官僚主义道路出来,话说咱们中国人怎么就跳不出官僚主义的坑呢?” 远处的东风号一侧,几条负责驳运人员的小船正在码头旁来来往往,把一批一批的人从东风号运上岸。 这些人主要都是从肇庆收留来的女性奴仆,几乎全都是肇庆大户送的女子,她们此时一个个在之前肇庆到香港的西江珠江航运过程中吐得天昏地暗,还死了两个人,但是到了东风号上反而好了不少,毕竟东风号的吨位重,在海面上受风浪影响要小很多,她们在东风号上的晕船状况远比那些福船广船上的情况要好了不少。经过在香港一天的岸上休息,许多人甚至反而有了不少力气,能够站起身了,在东风号航运期间甚至还能够上甲板吹吹海风。 此时的鲁花正在张泽峰的身边坐着,张泽峰正轻松地操作着一条引水船在港口里行驶着,“好玩吧?”“好玩!可是爹爹……” 张泽峰撇了撇嘴道,“你放心,你爹跑不了,他的船还在那边呢。”说着朝着码头旁一指。鲁花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果然在码头一旁的沙滩上,一条没有了桅杆的渔船正在临时搭建的船台上,不少穿着蓝色短衫的人正围着这条船忙碌着。 第七十八章 东方港 3 张泽峰自从穿越以来还从没有这么开心过,面前这个名叫鲁花的女孩子长相很可爱,只是名字有些让他很容易联想到旧时空的某种花生油品牌。若要说起他是个恋童癖,那是天大的冤枉,这个来自旧时空内地的船只机修工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子,就直接联想到了自己的小侄女。现在到了新世界,已经回不去了的他便把自己对侄女的关爱忽然间洒在了鲁花身上。 鲁至此时站在码头上还在发愣,自己的女儿才七八岁,现在怎么就有首长看上了?哪有这么快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本时空女孩子一般六七岁定终身也是正常的,七八岁虽说出嫁早了点,但是定亲什么的还真不算太离经叛道。本时空女孩子二八芳邻基本上都已经嫁了——这个二八可不是说二十八岁,而是说的十六岁,十七八岁做娘也算不得多新鲜的事情,更何况半老徐娘这个词其实在本时空压根儿就是说那些二十四五岁的女性,而不是如同旧时空一般描述四十多岁的女性。 对于鲁至而言,那个略有些胖的首长其实还是挺不错的,略有些微胖,个子又高大,听说这条山一样的大铁船没有他根本运转不起来。更何况这个首长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也没有婚配,脸上不蓄须头上不留长发的张泽峰乍看上去又远比本时空的人显得年轻,鲁至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乍还以为他只有十八九岁呢。假如真的瞧上了自己的闺女,真的能够娶自己的闺女,倒也不是一桩坏事,人家还把自家闺女顶在头上去大铁船的船头吹海风呢…… 东方港对于鲁至而言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但是却又是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地方。刚刚被春晓号救上船的时候他仅仅是以为自己落在一群海盗手里,为了救自己的两个儿子不得不求人家去救援。 但是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同的地方,虽然这些人说的话自己听得云山雾罩的,但是却明显感觉得出这些人有着准确的目的——就是来救人的。而且经过那条怪异的福船几次转向之后,竟然准确地就找到了鲁鱼和鲁蛋。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还在后面,两个儿子一看到他,就叽叽喳喳跟他说起不久前有一只会飞的大鸟过来,丢了两个大水壶给他们,就是有了这两壶水,才让他们兄弟俩有了信心,等待救援到来。孩子描述中的那只会飞的大鸟,递过来给他看的水壶,无一不震撼着他的认知,面前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但是他根本就来不及去询问,因为随后他们就被命令进入船舱——还不是关押,只是和不少水手一起躲在底层的舱室里。水手中的疍户跟他聊天才得知,原来是有人通知一股台风就在后面跟着来了,如果不赶紧离开,就会被台风席卷,全船人必定一起玩完。这也就是说这条船捞起自己完完全全就是有目的的救援,而不是凑巧遇上了自己。另外让他觉得更加震惊的是,这些人怎么会知道有台风过来了? 作为疍户,属于靠海吃饭的人,拜的妈祖娘娘,求的就是在海上顺风顺水,但是这些人竟然能够清楚地知道有台风正在靠拢,他们是如何得知的?并且随着船只的剧烈晃动,曾经身为疍家领海人的他也的确能确定是台风在靠近。正当船只晃动得越来越急促的时候,有人冲下船舱叫了十多个人上去,过了一阵却明显感觉到船只行驶速度提升了很多。一问之下有人告诉他是巡洋舰来救援了,可巡洋舰又是什么东西? 等到得靠岸后,出得船舱上岸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到达一处规模极大的港口,顺着缆绳才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那条巡洋舰,竟然是一条钢铁建造的快船。上面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水兵忙碌着解开拖缆抛下固定缆绳,码头系船桩旁同样忙碌着许多穿着完全一样深蓝色制服的水兵。这和他一开始预料的海贼可全然不同,当时远处正在逼近的乌云,在码头上这样井然有序的忙碌着的人,穿着统一制服的水兵,这世上哪有这样的海贼?要说是一等一的强军还差不多。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这群人真的不是海盗,几个被叫做首长的人召见了他,让他做个选择,第一是付一笔费用,包括救援他全家和那艘渔船的费用,然后就可以离开东方港,如果要修船也可以,但是修船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现在肯定是没希望的;那么第二项选择就成了他的唯一选项,加入元老院的归化民,可以带着儿子,甚至还会专门派船去让他把女儿从徐闻接过来,修船免费,救援免费。此外还能提供给他一份工作,让他加入海军。 若要是平时他肯定不会马上同意,但是面前这样的条件由不得他不同意,首先是他的确没钱给自己赎身了,此时他除了自己和两个儿子,再就是在家里的女儿和已经被拖上船台的那条他亲自砍断了桅杆的破渔船。别说是修船费,就算是一分银子也拿不出来。以往海盗救上了人往往要求直接入伙,根本就不由分说,他以前在徐闻的时候也曾经听几个从海盗那里逃出来的疍户说起过这样的故事,但是面前这些明显是头目的首长竟然和颜悦色地跟他“商量”。 这些首长的许诺也的确比较诱人,加入归化民后,他的两个孩子可以读书,他则在净化流程后就可以加入海军,尤其是听说他曾经当过疍户的领海人之后,身为海军部部长的卜众孚简直都快要跳起来了,这样的人不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培训就能够投入实际海上船只甚至舰队指挥的,简直就是捡了个宝!而让鲁至心动的却是孩子可以念书,自己的女儿他不奢望,倒是两个儿子被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们能够有成就,不要长大以后还要跟自己一样经常出海捕鱼,和海龙王打交道。 不过让他觉得意外的是,他献上的海图并没有让那些元老们很惊异,元老们只是让他收好,名义上只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要好好保存——这东西在疍户眼里就是稀世珍宝,几代人积累下来才能作出这样一张图啊!当然,后来当他成为领航员的时候看到元老们提供的海图简直差点把下巴都掉了下来。元老们没有收他的海图倒是也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处,他回家的时候把这张海图留给了自己的二哥,虽然这个二哥混蛋,但是毕竟是自己家里人,自己还带走了他的老婆。 想到这里,鲁至不由得回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嫂子,这个女人姓方,出嫁以前也是疍户,现在既然被男人休了自然不可能再回到娘家去了,于是就铁了心干脆跟着小叔子一起来了这他描述得天花乱坠的地方。对于方氏而言,这个东方港也同样充满了吸引力,能驾驶跟山一样大的铁船,这样的势力绝对弱不到哪里去。 正在看着海上的人力船快速航行的方氏似乎感觉到了鲁至在看自己,不由得瞥了一眼,果然鲁至正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满脸潮红连忙低下头去,鲁至也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请嫂子跟着前面下船的那些女子一起去“净化”。鲁至因为要回家接孩子,所以并没有经过净化就直接上了船,此时也要跟着一起去“净化”。 “姓名?”在排着长长的队伍最前面,一个工作人员头也没抬,手中拿着铅笔,在表格上停留下来,鲁至一呆连忙答道,“鲁至。” “哪个鲁哪个至?”工作人员依旧不抬头,只是继续问道,但是鲁至哪里会写字?能把自己名字念圆都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哪里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啊?不由得呆立在那里。 旁边有人走了过来,“怎么停下来了?快点!”工作人员连忙抬头,一看是元老,慌忙站起来,“首长,这个人不知道他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这个元老看过来,让鲁至紧张不已,不过这元老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望着这个工作人员说道,“刘秀,你当时来的时候不也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没关系,好好说话。” 刘秀点了点头,望向鲁至,“你叫什么来着?”鲁至连忙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鲁至。” “山东的那个鲁吗?”鲁至呆了呆,但是似乎听起以前某个秀才说起过自己的名字就是山东的那个鲁字,连忙点头,刘秀坐下在表格上继续记录起来。 出得登记处,前面是排着的队伍,是一群和他差不多的人,看上去就知道是刚刚被收容过来的“等待净化”人员。几个拿着短棍的黑制服在旁边来回走着,向着里面的人大声喊着话。鲁至在东方港也呆了一小段时间,倒也大概能听懂这些“普通话”了,他也知道这些人叫做警察,和武朝那些管街面治安的衙役捕快差不多,这些警察正在叫他们排队,按照秩序向前走。 长长的人潮跟着前面的人向前慢慢行进起来,鲁至有些担心,不知道带这么多人去干什么,扭头四望,旁边有人在朝着他们指指点点,让他不由得有些心慌,回头张望,自己的嫂嫂还在后面很远的地方,背着她的那个小包袱,走在女人队列里,也跟着朝这边走来。放目望去,豁然那个略有些微胖的首长还带着自己的女儿走在不远处,和颜悦色地跟女儿说着什么事情。 经过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行走,人群来到了一处营地前,在这里和外面看得到的情形不同,周边都是高高的木板墙围起来的营地,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大门口则是铁丝网,铁丝网之间有高达一丈五左右的木头支撑着让人无法从里面爬出来。鲁至四处看看,里面似乎分了好几个营区,他心里有些紧张,这些人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干什么?莫非是要关押起来?这可跟以前说好的不一样啊……他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人群在这里开始集中,慢慢地被区分到不同的营区里去。随着人群的拥挤,就开始有人不耐烦了,男人的吼叫,女人的祈求声,儿童的哭闹几乎同时喧哗起来。 “请大家稍安勿躁,”随着甜美的女声响起,众人不由得纷纷抬头四望,却发现声音都来自附近最高的柱子上的几个铁喇叭上,“这是元老院归化民检疫程序,每个归化民都要经过这样的检疫才能成为正式归化民的,你们之前签订的归化民条件书里就有相关条款,我们也通过口头咨询的方式征求了你们的同意,如果有人不愿意经过检疫程序,就不能成为归化民,必须从东方港离开。” 这是“净化”工作的一个流程,早前的净化流程里并没有这个广播,使得来到这里的人群往往因为流言或者惊恐在这里发生拥挤和推搡,最后导致了多起事故,其中还使得十多个等待净化的人因为踩踏事件死亡或者重伤,这很明显是不符合元老院利益的事情。因此民政部门特地在净化营地里专门架设了高音喇叭用以安抚人群,自从这些高音喇叭投入使用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惊恐导致的踩踏事件。 剩下的事情就是完全一样的,随身物品和衣物全部被放到蒸笼里送去蒸汽消毒,每个人再又经过剃头等流程进行全身清洁。这个流程对于男人而言倒不至于太难受,但是对于本时空的女性而言这简直等同于人格侮辱了,不过好在都是签署了归化民条件书的,其中不少人甚至是有卖身契在元老院,所以——只需要强迫就好,等过了净化流程就一切都好了。 等到全身清洁完成,光着头的鲁至又吃了分发的打虫药,身上被虱子咬伤的地方涂抹了药膏,他用一块刻着号码的竹牌领回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几件存放在二哥那边的衣服而已,不过湿漉漉的,明显是过了一道蒸汽消毒的。鲁至拿着这些东西,按照负责净化营管理的归化民员工指挥走入了自己所在的成人营区,一看面前的情形,不由得笑了起来。 此时的整个营地里,所有的人都是光着头的,无论年纪多少,胡子头发一把剃光,有的眉毛上有寄生虫的连眉毛都剃光了,乍看上去,就好像是寺庙了一般。 第七十九章 净化营 鲁至环顾四周,不远处是儿童营地,和自己的营地铁丝网之间隔着一条宽两丈左右的道路。他知道鲁鱼和鲁蛋两个孩子已经提前几天进入了儿童营区,但是现在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小孩子正在远处的空场上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排成了几个横队,正在空场上来回行走着。 虽然说儿童服从命令方面要比成年人好教育一些,但是这种军训还是要完成的,最起码在孩子们中间形成一种遵守规则的习惯。鲁至看着远处的孩子们正在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口令下行走着,不时还用“普通话”大声喊着“一二三四”。鲁至虽然没有当过兵,但是却也在香港之旅中见过了陆战队和外籍军团在平日训练中的“出操”,他们喊的口令和孩子们现在喊的口令一般无二。 鲁至的心里开始有点担心了,若要说一开始这群髡人没有让自己加入匪帮的样子平复了他不少的紧张感,但是现在连孩子们都要进行操练,保不齐什么时候会拉出去打仗吗? “全体注意!解散!”远处的儿童营地里传来了高声的命令,孩子们哗的一声就散了开来,刚才还比较安静的营地里顿时就涌起了孩子们的喧闹声。 鲁至很快就看到了孩子们的人潮涌向了铁丝网,纷纷攀着铁丝网对着自己的营区或者隔壁的女营区喊了起来,“爹爹!爹爹!”“娘!”“妈!” 他心里一阵紧张,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里,连忙也跟着这边的人潮冲向铁丝网朝着对面的孩子望去。 放眼望去,对面的儿童营地也和这边一般,分为了男女两个营区,只是规模要比这边小一些。孩子们此时也全都剃了个光头,不过根据入营的时间长短,有的已经长出了浅浅的发茬,有的却还是光溜溜的。 “爹!”“爹!”鲁鱼和鲁蛋其实一开始也没能分辨出自己的父亲,在一群光头里面找出自己的父亲未免也太有难度,更何况这些光头在阳光下甚至于还会反射太阳光,使得看上去觉得有些晃眼。不过孩子分辨人脸的能力总归还是要高于成年人,他们俩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看见了自己的父亲,纷纷朝着这边喊了起来。 但是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引起父亲的注意,毕竟喊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对面的人里面都是当爹的,全都在看着这边。 “鲁至!”这声叫唤声明显引起了鲁至的注意,他望过去,果然是自己的孩子鲁蛋,鲁鱼则爬在铁丝网上冲着这边连连摆手。 “都下来!都下来!”随着工作人员的喊声——他们一天要喊好几次,只要是这边收操了,基本上就得喊上一次,虽然说孩子们身体不重——本时空可没有未成年人这个概念的,基本上十三四岁就要开始帮家里干活了,干得多吃的少,自然胖不起来。不过几十上百个孩子往铁丝网上一趴,真要是弄翻了铁丝网墙也不是不行的,因此他们只能选择每天都在收操后在两个营区之间的通道里来回跑动把孩子喊下去。 一开始有人提出为什么不把营区完全隔绝起来,用木板把营区和营区之间完全隔离开来,这样看不到对方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个建议直接就给禹沙驳回了。身为父母,自然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营地里的情况,双方每天也可以透过铁丝网喊话,这样一来营区里也比较安定,如果真的隔绝起来,这些刚刚来到东方港的准归化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什么情况,很容易发生不可控的群体事件的,尤其是隔离期一般是十四天的情况下。 猴子一般爬满了铁丝网的孩子们一个个跳下来,冲着自己的父母招手,有的还在炫耀地说着自己的成就,鲁蛋冲着父亲喊道,“爹爹!我当小队长了!” 鲁至不知道什么是小队长,但是看孩子得意的样子,想必应该是很不错的成就吧,敷衍了几声,两个孩子叽叽喳喳跟他说了一阵话,不过无论是他们还是身边的人,都听不太明白,毕竟太嘈杂了,不过既然看到自己的孩子现在都挺安全的,而且两个小家伙满脸笑嘻嘻的似乎完全没吃苦头,这下便放心了不少,不过他的眼光不仅仅停留在鲁蛋和鲁鱼身上,而是在对面扫视着。 “爹爹!妹妹来了吗?”鲁蛋大声喊了起来,“妹妹来了吗?” “来了来了!但是爹还没找到她!”鲁至有点着急,要说起来他其实更担心自己的女儿,他的余光已经在女童营地里扫视起来了,女孩子不同于男孩子一般一兴奋就往铁丝网上爬,她们绝大多数都是安安静静地挤在铁丝网旁边往这边张望。不过在鲁至的眼里,那边和这边也是差不多的——都是光头。“怎么女孩子也给剃了光头啊?”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不过此时的两个哥哥已经不再跟父亲废话了,而是飞速跑向女童营地,冲着那边大声喊了起来,“鲁花!鲁花!” 孩子的嗓子好,声音又大,很快就有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诶!大哥二哥!” 鲁蛋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在远处有着一个女娃在那里冲着这边喊了起来,“大哥二哥!这里!这里!”一边喊着,她还兴奋地冲着这边挥手。 鲁花一扫刚才情绪不高的样子,此时眉开眼笑地朝着这边又蹦又跳的,刚刚她跟着那个姓张的元老进入到营地里,张泽峰就跟她和颜悦色地说要帮她清除身上的虱子和跳蚤,就把她交给了负责给女孩子“净化”的工作人员。即便是元老亲自送进来的,可是剃头发这种事情还是不得不做的,毕竟是为了她们好,整个净化营里所有的人都剃了头。 剃头这事情对于男人来说还不算太可怕,无非就是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略有些抵触罢了,但是对于女子而言,简直就是要命了一般。尤其是从东风号被送过来的那些女子,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但是却又毫无办法,只能一个个放声大哭,恸哭之声不绝于耳,要知道哭这种情绪是很容易传染的,此时被这么一通哭,闹得整个女营里面都哭了起来,甚至还有不少原本就已经完成了剃头的女子也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搞得一种工作人员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不过净化工作都已经完成过许多轮了,即便新晋员工不适应,老员工还是颇有威慑力的,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走了过来,一头齐耳短发,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略有些大的孕妇裙。看起来她明显是女营的负责人员,她一路走过来,看了看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卖身契”,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叫人拿了皮鞭过来。 旁边立刻就有人拿着沾了水的皮鞭走了过来,只见她挥了挥手,就有身强体壮的悍妇走了过来,挥舞起皮鞭,在地上打得啪啪直响,吓得那些刚才还哭声不绝于耳的女子都停了下来——其实谁也没有被打到,但是没有打到身上的鞭子才是最吓人的。 看到这些女子都停止了哭声,她这才开始讲述规矩,首先指着自己的齐耳短发述说自己当时也是经过了同样的经历,如果不剃光所有头发,就完全不能解决头发里的虱子和跳蚤。事实上本时空的女子对于头上的臭虫和跳蚤谁都是充满了憎恶,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根除这些东西,但是面前这个孕妇却信誓旦旦说可以根治,不由得一个个也开始怦然心动起来。她随后又说起现在既然卖身契都已经在元老院手里了,那么她们就活是元老院的人,死是元老院的鬼,应当按照元老院的安排,如果还有人胆敢放声大哭的,一概家法伺候。被这么一通说辞,这些个没什么见识的女子不由得也只能闭上嘴巴不敢在哭,即便是谁也不知道家法伺候到底是什么家法,但是毕竟不要被惩罚不是更好么? 这个孕妇正是吴文范的妻子阮氏芳,阮氏芳自从成为了归化民后,当然也首当其冲地被剃了个光头,但是由于处于怀孕期,不能吃打虫药,因此并没有完成完全净化,要等到生了孩子之后再完成全面净化。她自打成为了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一开始也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禹沙批评,毕竟这个顶头上司曾经让自己做工作争取吴文范到民政部门来工作的,她没能达成这个目标,毕竟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禹沙从来就没有给她穿过小鞋,甚至于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声——开玩笑,孕妇大过天,禹沙自然不可能冲着一个孕妇恶语相向。更何况这阮氏芳是难得的识字女性,学习简体字,普通话起来也是绝对的积极份子,属于自己的绝对重点培养对象,捧在手里当个宝的哪里敢多说一句话啊? 况且阮氏芳在民政部门工作又很努力,从来不偷奸耍滑,交给她的任务都是尽最大努力去完成,甚至于很多时候禹沙还要亲自去招呼阮氏芳下班注意休息呢。阮氏芳在民政部门的工作几乎是一路顺风顺水,即便是现在已经怀胎八月即将要临盆,还坚持天天上班,搞得禹沙不得不专门给她配了两个女性民政归化民员工天天跟着她,就怕突然要生了——现在这时候的卫生条件可比不得旧时空,一切小心为上。 被阮氏芳这么一震,果然给女营净化的流程立刻就顺畅许多了,她挺喜欢在女营附近走一走的,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很喜欢这种孩子很多的地方,经常在她肚子里是一通拳打脚踢的无比兴奋,虽然有些痛,但是却让她颇为安心,孩子肯定是健康才会如此。况且她作为第一个怀孕的女性归化民,受到了元老院医疗体系的特别关注。阮氏芳已经好几次被医院叫去做孕检了,元老们竟然有一种叫做“毕超”的神奇东西,可以透过肚皮看到自己孩子在里面的样子。 她听那个看起来像是迈德诺人的女元老说了好几次,孩子很正常也很健康,似乎还是个女孩。不过后者让她颇有些踌躇,回家跟吴文范说过这事情,但是吴文范只是大手一挥,咱们以前的孩子都没保下来,现在有了孩子难道还不让她生下来吗?不就是要钱养?现在他们夫妻俩一个月基本上能够有六七元的工资,加上津贴只会更多,吃饭又都是在各部门食堂里解决,即便是这段时间大家的伙食条件都有所降低,但是却丝毫没有出现吃不饱的情况。因此最后夫妻俩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孩子安安稳稳地生下来。 阮氏芳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现在由于即将临盆,她的肚子此时胀鼓鼓的,由于孩子此时在盆腔中压迫了她的双腿血液,因此双腿都有些肿胀。医生们都跟她说过,要经常走一走,以保证双腿活血,减少肿胀的情况。事实上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都已经当过好几次母亲的了,对于这些医生们对她的劝诫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萨琳娜已经好几次打电话让禹沙把阮氏芳送到东方港总医院来待产,但是只要一个不注意,阮氏芳就又跑到净化营这边来继续工作了,她觉得这里才是她最能发挥自己能力的地方,为元老院作出贡献才是她此时最大的期盼。 正想着这些,忽然觉得一阵尿意袭来,于是她便在一个女归化民的陪同下去了一趟厕所,婴儿在母亲腹内越来越大的时候就会压迫母亲的膀胱,使得前往厕所的次数要比平时多得多。正在此时,却又有一阵要上大号的感觉冒了出来。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马上要生了。她也来不及等待,冲着外面在等候的女归化民就喊道,“快!去准备车,我可能要生了!” 第八十章 接生 在场的几个女归化民一听说可能要生了,慌忙就往外跑,要说本时空而言生孩子是一件晦气的事情,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围观的,更别提还得去帮忙了。 阮氏芳此时腹中绞痛站立不稳,强忍着疼痛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她们所使用的厕所与净化营地里的厕所是分开的,毕竟已经净化过了的归化民没有必要去正在净化过程中的厕所里去,万一重新感染上传染病了算谁的?问题也就在这里,看到阮氏芳要生了,这里不少女归化民甚至于还是小姑娘,而生过孩子的也不愿意过来帮忙,都在远处徘徊,看着阮氏芳在强自站立在那里忍受着腹中绞痛。 “首长!”禹沙还在办公室里检查一些下面送来或者是执委会批复的文件,却听得有人怯生生地叫自己,抬头一看,办公室门口有一个小女孩在那里看着他,“怎么了?”禹沙尽量和颜悦色地问道。对于归化民的态度他也是比较无奈的,要是你对他们和颜悦色,这些归化民可能就会黏上你,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跑来请示,甚至于有小女孩要上厕所了也要跟他请示,弄得他不厌其烦;但是去凶巴巴地对着归化民吼,他又实在做不出来…… 不过这个明显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样子非常紧张地说道,“首长,阮姐要生了!” 这句话把禹沙吓得一哆嗦,不用专门说明他也知道肯定是阮氏芳要生了,要知道萨琳娜已经在上个星期就提醒过阮氏芳预产期已经到了,并且还要求让她在总医院待产,但是她根本就呆不住,总是偷偷从医院跑出来到民政委员会来帮手。为了这事情禹沙已经专门三次命令她回医院待产,可是每次她都能够跑回来,她的理由挺充分的,都做过好几次娘了,生个孩子而已,无非是当场痛一下而已,让禹沙根本无法反驳她。并且最近两次还是躲着他回来的,搞得他每次上班都要特地往阮氏芳办公区域那边转一圈确定她没来上班。但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阮氏芳竟然要生了,还就在净化营这里! 净化营地是什么地方?虽然算不上整个东方港最脏乱差的地方,但是即便是天天都有人因为乱丢垃圾随地大小便而被严厉处罚,但是许多准归化民的卫生习惯依旧没有养成,这里的细菌是肯定不少的。并且听工作人员说她出现阵痛的地方还是在厕所,即便是厕所里洒了不少生石灰,卫生条件也绝对不是招待所那种全陶瓷厕所能够相比的,若要是因为生孩子发生血液感染,保不齐就是一尸两命,欧洲在十九世纪时期产妇在医院大量死亡,原因就是因为感染!这可是元老院第一个归化民孩子,属于生育的标杆,绝对不能出错的。 “快!去医院找妇产科大夫!”禹沙连忙招呼了一声,就往厕所方向跑去。 净化营地的归化民厕所位于西北角,男女分厕,因为民政委员会女性员工人数远远超出男性,因此女厕所的面积几乎是男厕所的两倍还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整个营地都知道有女人要生孩子了,还就在厕所那边,还好本时空的人对于女人生孩子这事情忌讳莫深,尤其是男性,因此除了一些生过孩子的成年女性或者一群好奇心极大的男孩外,倒是没有什么人在靠近那边的铁丝网附近围观。 “首长!首长!”见到禹沙跑过来,几个三十多岁的女归化民连忙跑了上来,“首长,生孩子呢,您要回避,会染上坏运气的!” “坏运气个蛋!都给我闪开!”禹沙虽然在大声说话,但是还是立刻被两个身材比较壮实的女归化民挡在了外面,两旁倒是有几个女人试着上去帮忙,但是却完全不得要领。 “先检查下开了几指!”禹沙急得要死,冲着那边就喊,但是那边的女归化民几乎都是没有接生经验的,都是大眼瞪小眼的望着这边。“快去检查一下文档,看看这期的净化人群里面有没有稳婆——”看到听到他指令的女归化民一脸懵懂,他不得不补充了一句,“接生婆!”“嗯!是的首长!”那个女归化民连忙跑向办公小楼。“记得把急救箱带过来!” 禹沙掏出手机,望了一眼手机上的显示,无信号。净化营地地处东方港的外围,接近北桥头镇,虽然说东方港城内和邦克山上各有一座无线信号发射塔,但是却无法完全覆盖北桥头镇。在净化营地里手机信号可谓是时有时无的,天知道什么时候能撞大运遇到信号。 “首长!”旁边一个男归化民低声说道,“要不我们把她送到东方港总医院去吧。” “不行!”禹沙连忙摇头,“产妇是不能随便移动的,如果不小心触动了胎位,很可能造成难产。” “可是首长,让她躺在那里不好吧?”一个女归化民踌躇着说道,“好像羊水破了。” 这下禹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并没有做过父亲,对于这些事情完全没有体会,但是旧世界的知识面是相当广的,所以一听说羊水破了,心里立刻就是咯噔一下。无论是产道开了几指,羊水破了基本上就是等同于孩子即将出来的信号,现在不仅不能搬动产妇,而且还必须马上进行助产。 “快!去烧水!”禹沙当机立断,冲着旁边还在发呆的归化民们喊了起来,然后扯着一个还在发愣的男归化民就往那边跑去,“快!来帮忙!” 那个男人见到朝着那边跑去,两脚忙不迭地往后退,“首长!首长!不能去啊!那很不吉利的!”一边喊着一边挣脱了禹沙的手。 “还吉利个蛋啊!再不助产会死人的!”说着禹沙也顾不得抓壮丁,推开两个试图拦住他的女归化民冲了过去。 “首长!别过来!不吉利的!”尽管阮氏芳疼得满头大汗呼吸急促,看到禹沙跑过来,还是紧张地试图阻止。但是禹沙很坚定地跑了过来,边跑便把自己身上的一件衣服脱了下来,垫在阮氏芳的身下。“首长!使不得啊!使不得啊!”阮氏芳都快急死了,腹部绞痛,此时她的身边除了禹沙一个人都没有。 随着一阵绞痛袭来,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禹沙的左臂,指甲直接抓破了禹沙的皮肤,鲜血都流了出来。看到这个情形,除了已经开始意识模糊的阮氏芳,所有的围观人都惊叫起来,这可是袭击元老,算得上是重罪了,就算她能够从生孩子活下来,也是逃不掉元老院的追责了吧? “用力!深呼吸!”禹沙根本顾不得被抓破的伤口,只是轻轻把她的手摆开,绕到身后,从上向下推动肚子。按道理说阮氏芳已经做过几次母亲了,生产经验应当是比较充分才对,但是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而且此时完全就是禹沙一个人在忙。 “首长!稳婆!有个稳婆!”一个工作人员一边跑一边拖着一个光着头穿着新生服的女人,这女人看上去应该是四十多岁,一脸沧桑的表情。 禹沙一看到有接生婆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喊道,“快来帮忙!”那稳婆也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了看阮氏芳的样子,忙不迭地说道,“这是难产,要破口才行。” “什么破口?”禹沙虽然说不是穿越众里的那帮“鬼畜妇科圣手”,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接生还要破口,一问之下,原来是说要用尖利的长指甲抓破孕妇的会阴、阴道甚至宫颈,强行扩大产道…… “不行!不能这样!”禹沙差点骂出声来,“这不是胡闹吗?现在子宫里是完全无菌情况,如果用这样的办法,肯定会发生细菌感染!甚至可能带来产褥热,会死人的!你会不会接生?” 稳婆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连忙絮絮叨叨地说自己从学这个开始就是这样接生的,她也只懂得用这样的方法接生。禹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是个男人啊!老子还没当过爹啊!要我接生?有没有搞错?” “老爷,要不给她喝点香灰水,或者纸钱水,也许会好……”稳婆还想继续她的“老办法”,但是被禹沙连连摇头,“不行!这样是会死人的!”他抬头望向远处还在发呆的一些围观归化民员工,大声吼道,“给我过来帮忙!快点!”这时候几个归化民已经提着急救箱跑过来了,基本上这东西一个营区都有至少一个,这帮人一着急就呼啦一下全拿过来了,在禹沙旁边堆了两三个箱子。 这个稳婆虽然不懂得该怎么接生,但是毕竟还是有点经验的,低头看了看,连忙轻声说道,“老爷,孩子的脑袋出来一些了。要不要奴家来帮忙扯一下?” “不能扯!”禹沙差点跳起来,“孩子的头骨是没有愈合的,如果强行去扯,很容易被伤到大脑,会有后遗症的!” 别说旁边的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连这稳婆都是嘴巴张得老大在那里发呆,怎么面前这个男人说起生孩子来头头是道,比他们这些个女人甚至于专业稳婆还专业? “脑袋出来了,不知道开始呼吸了没有,”禹沙急得不行,但是又不敢去看,急了一阵,脑袋里却冒出来了一个点子。“快!你去厨房找个漏斗来!最好是东风号上带来的漏斗,不要金属的!”他说着指了指一个胖乎乎的归化民,这肯定是厨房的,这个归化民连忙点了点头向着厨房方向就跑了过去。 “你!你去找根竹水管,弄几条毛巾过来!”被叫到的工作人员连忙朝着后勤仓库跑了过去。禹沙深吸了一口气,悄声说道,“这剩下的就全靠命了!” 由于阮氏芳昏厥,失去了生孩子的主动能力,单从外面推肚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把孩子推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孩子往外拉。 但是孩子的头部是圆的,又是上小下大,根本就没有办法直接用手拉,更何况用手强行拉还有很大可能会产生永久性损伤。禹沙听说过产钳,是一种弧形的钳子,可以顺着产道滑入进去钩住孩子的脑袋强行拉出来。这种东西现在这净化营地肯定是没有的,除了这种产钳之外,还有一种叫做真空产钳的,使用的是类似于吸尘器的原理,用胶垫的吸盘吸住孩子的头顶往外拉。这还是禹沙在《三傻大闹宝莱坞》里看到过的,现在已经是没有办法了,只能采用这样的方法来接生了。 很快厨子就拿着一个不大的食用油漏斗跑了过来,这个漏斗的个头不大,比较小巧,唯一的缺憾就是金属的,这时候想要找到塑料的或者橡胶漏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禹沙也只能将就了。他用脱脂棉布首先把上面的植物油擦干,用酒精仔细地给旁边消了毒,然后便有人拿来了毛巾。禹沙看了看,毛巾的大小也差不多,就用急救箱里的橡胶手套把毛巾贴好,围着漏斗的内圈包了一层。 他深吸一口气,在孩子的头那边看了一下,头上虽然有些头发,但是应该吸住是没有问题的,唯一就是产道附近羊水夹杂着鲜血淋漓,看得禹沙一阵直发抖。他接着把漏斗颈装在竹筒水管上,用毛巾扎紧,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气密性相当好,他觉得自己心跳得突突直响,眼前都有些发黑了,不由得多深呼吸了几口,这实在是太紧张了。 等到心情稍微平复了,他把漏斗一头交给稳婆,“给我用这个贴着孩子的头,要是滑脱了就再贴上去!”接着把竹管另一头含在口里,心里默念了几声,“零点五帕!零点五帕!一定要是零点五帕!”接着等到稳婆把漏斗一头套住后就对着水管里开始吸气。 第八十一章 余波 尽管在一开始净化营就有人跑去总医院报告,不过当东方港总医院的急救车赶来的时候,这里的接生工作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 萨琳娜此时正在给产妇进行检查和消毒工作,一旁有经过比较专业培训过的护士则在给刚刚出世的婴儿洗澡。不过今天接生时最引人注目的人——禹沙此时还在一旁呕吐,虽然说这个临时的真空洗盘效果还算不错,不仅成功地吸住了孩子的头部,把孩子拉了出来,并且完全没有伤到孩子的脑部。但是和《三傻大闹宝莱坞》里不一样的是……用嘴巴充当真空泵的效果就是不管是空气还是羊水以及血统统被吸到嘴里来了。 在没能把孩子完全拖出来之前,禹沙也不敢松懈,即便是这些东西被吸到嘴里也没敢吐出来,还是继续在保持吸气,一直到稳婆把孩子完全拿出来,他这才敢停下来,不过此时嘴巴里也不知道进了多少东西,只觉得一阵恶心,甚至来不及跑到厕所,就已经吐了个昏天黑地。 “来,用生理盐水漱下口吧。”萨琳娜完成了对阮氏芳的检查工作,从自己带来的急救包里拿出一小瓶生理盐水走了过来,递给还在那里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的禹沙。 禹沙木然接过盐水瓶,咕噜咕噜就灌了两口,忽然间似乎醒过神来了一般扭头问道,“这是什么?” “生理盐水,让你用来漱口的。”停了萨琳娜的解释,禹沙拿起瓶子看了看,瓶子上倒是贴了一小块标签,上面的确写着生理盐水,“怪不得喝到口里味道怪怪的,刚才我都喝了两口才发现,这东西喝下去没问题吧?” “没事,生理盐水本来就是可以喝的,就算是注射到血管里也是安全的。你要是有兴趣……”萨琳娜边说便打开了自己的急救包,不过禹沙脑袋直摇,“又不是可乐,我不用喝了。” 不过萨琳娜拿出来的不是第二瓶生理盐水,而是一小瓶酒精和一包棉签。“放心,我是打算给你这里消下毒。”说着就抽出一根棉签蘸了点酒精,在禹沙被阮氏芳抓伤的地方自行地清理了一阵。 “我说……萨……”禹沙看她认真地给自己清理伤口,有些踌躇的问道,“萨姑娘,阮氏芳那边没事吧?” “我叫萨琳娜,我直接姓萨琳娜的,你别给我改了姓。”萨琳娜笑着说道,“她没事了,你干得相当不错,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接生,你是不是以前就当过妇科大夫?” “别提了,我就是看过电影而已……”禹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萨琳娜打断了,“什么电影?”接着禹沙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促狭起来,“fbiwarning?” 禹沙还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反应过来了,连连摇头道,“别乱说,我是说三傻大闹宝莱坞,我从来不看fbiwarning的电影的……你是fbi的,别把我给抓了。” “怕什么?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都成人了还装……”说着萨琳娜再次检查了一下他上臂的伤口,“没事了,伤口都消毒过了,不会感染的,注意这几天尽量不要让这一块沾水。对了,我不是fbi的,我是atf的,别给混为一谈了。” 作为一个旧时空的包工头,即便是平时常常会和工友们一起看看香港或者美国的枪战片什么的,但是他是绝对没办法弄明白那些战术背心后面的一大堆英文字母的区别的,不由得瞪着萨琳娜,“atf是什么?” 萨琳娜笑了笑,“联邦烟酒火器管理局,负责武器走私方面的案件,要不是因为你们走私了那么多sks,我也不至于跟薛子良以及那艘缉私艇一起过来啦。” “那fbi是什么?”这个问题让萨琳娜木然了一下,随着美国好莱坞文化发展,这个世界上不知道fbi是什么的元老还真心不多了,偏偏面前就有这么一个,不由得耐下心笑着说道,“联邦调查局,是美国用来协调州与州之间的指导部门,主要用于对付国内罪案的。” “嗯,对了,我……”禹沙有些着急,但是说出来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犹豫了几秒,还是问道,“我刚才喝了几口血和羊水,不会感染吧?” “嘿嘿,”萨琳娜悄悄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放心吧,没事的,羊水无非是孩子在母亲子宫里的尿液罢了,子宫里又是无菌环境,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感染的,不过这地方的确不太讲究,”说着她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厕所,“这样吧,你稍微晚点到总医院来一下,我让他们给你做个身体检查,破伤风针倒是不用打了,我们这些从旧世界来的人体内的抗原多得是,新世界的细菌对我们杀伤力不大。” 萨琳娜说的的确是事实,随着元老院到达东方港十个月以来,虽说元老们在工作和战斗中受伤的人不少,但是却连一个发炎的都没有,除了刘旭在一开始就挂了之外,其他的伤员都是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几乎没有什么后遗症现象。这事情禹沙倒是也听说过,想起来不由得也长吁了一口气,总算不用老是挂在心上了。 萨琳娜笑着跟禹沙握了握手,“谢谢你帮我们医疗部门做了第一起妇产科手术,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紧急事件,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哦!” “不敢了,不敢了,”禹沙连连摇头,“用这样的管子和漏斗接生,吸气都吸得我快要窒息了,到处都是漏气,什么都干不好呢。” “还好四面漏气,”萨琳娜又捡起丢在地上的那个粗糙的“真空洗盘”,现在只剩下竹水管还在地上抛着,其他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回收了——虽然漏斗肯定不会再被丢回厨房去重新使用,但是可以送到回收部门进行回收,毛巾也是一样,都是可以直接回收的,而橡胶手套则是更加重要的“战略物资”,早就给那些归化民护士用一个小盒子回收了,回去消毒后还可以重复使用的。“要知道人口腔能够产生的吸力大气压一般都是一点五到两个大气压的,如果整个吸盘工作在这样的大气压下,对于婴儿的头部是很可能产生永久损伤的,不过我已经检查过了,没事。”她说着宽慰地朝禹沙笑了笑接着说,“这就说明这个吸盘四处都在漏气,导致里面的气压达到了安全值。你就庆幸吧,要不是这些东西不合格,没准你就把孩子给干掉了。” 禹沙不由得吁了一口气,“还好都是不合格产品。” 萨琳娜嫣然一笑,这笑容在禹沙眼里忽然间变成了回眸一笑百媚生,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她完全吸引了,不由得愣在当场,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想要干什么了。 “你很不错!”萨琳娜笑眯眯地拥抱了一下个头跟她差不多的禹沙,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去东风茶庄去坐坐好吗?” 禹沙木然在那里点了点头,面前这个女元老是来自旧时空的美国,还是绝对强力部门的特工,结果到了新世界却醉心于当妇科大夫,这事情让大多数元老都为其大跌眼镜。萨琳娜是个葡萄牙裔,即便是禹沙对于欧洲女性的美貌没有鉴赏能力,却也是看得出来萨琳娜是个漂亮姑娘。但是由于白人女性的人种问题,她的皮肤还是有着一些小小的雀斑的,而且还伴随着有一点味道——到了新世界,可不会到处都有体味芳香剂买的,她原本坐在缉私艇上穿越之时就没有带那个,现在就只能尽量多洗澡来降低身上狐臭的味道了。不过瑕不掩瑜,萨琳娜身高一米七二,身材苗条,一头微卷的金发扎在后脑盘了起来,现在穿着的白大褂又略微有些紧,不由得把她原本就很不错的玲珑曲线给现露了出来,让禹沙看得都有些发呆了。 萨琳娜看到禹沙的表情,当然知道他想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便指挥着几个人把阮氏芳抬上了救护车,一旁的护士则抱着婴儿坐在旁边,她动作矫健地跳上了车,坐好后在司机肩上拍了拍,然后等着车辆绝尘而去——就是这车差了点,还是以前一直被调到医疗部门的那辆三轮货运摩托车。 这种摩托车的做工相当不错,载重量也比较大,基本上能够承载五百到六百公斤左右的重物行驶,唯一缺点就是需要在比较平整的路面上行驶。以前因为汽油不足,这种摩托车中的好几辆都被改装了木瓦斯驱动,烧柴的摩托车虽然在燃料上能够占到不少的便宜,可是在摩托功率输出上却要差劲不少。尤其是作为救护车而言,一有需要就必须马上出发,可是木瓦斯生成器这东西需要一定时间来燃烧,对于燃烧条件还有要求,行驶速度还不能太快,否则一定会熄火。医疗部门捏着鼻子用了几个月后一直都在找运输部门的麻烦,最终在化工部门能够提供一部分汽油配给之后,把医疗部门的那几辆木瓦斯三轮摩托车又换回了汽油启动的。 现在唯一让人不满意的是由于摩托车驾驶员基本上都是些临时培训出来的归化民,在驾驶和保养上有些欠缺,因此这些摩托车的电池都开始有效能衰退的现象了,电子打火几乎全都没有效果了。如今摩托车驾驶员正弓着身子在摩托车上玩命地踩着脚踏发动车辆呢,每一下都会显得非常用力,而且车子还会往前蹦一下。 “嘿嘿嘿!”禹沙连忙喊道,“离合!离合松了没有?” 驾驶员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抓紧离合,这一脚下去才把引擎给踩响了。他忙不迭地谢谢了两声,然后就小心地驾驶着这辆救护摩托车离开了净化营。 =============================分隔线============================= “黄老爷,那这边的事情就要全靠您照应了,我们这几天就要离开黄家寨继续北上了。”刘业强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冲着黄石做了个请的手势,棋盘上星罗棋布的落得到处是棋子,黄石低头一边看着棋盘一边笑道,“这自是无碍,能与贵众合作,乃是我黄家寨之大幸,只是下次送货是何时呢?” “这个啊!”刘业强扭头看了看阳牧秦,阳牧秦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这样吧,黄老爷,您也不是别人,乃是我们元老院的老朋友了,”说着刘业强特地往前面凑了凑,凑到黄石旁边悄声说道,“因为我们这次主要是负责商业合作洽谈的,供货这事情要通过东方港商业部门来负责的,您可以晚点前往香港去那边的商业部代办点直接咨询,也可以从那边直接订货。” “可是他不是商务部门的吗?”黄石一脑子纳闷,望着客厅外坐在别院石桌旁跟黄蓉聊天的鲁奇问道,“怎么他不能决定?” 刘业强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用更低的声音跟黄石耳语了几句,黄石一脸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然后又悄悄瞥了一眼好奇望向这边的鲁奇,接着跟刘业强说道,“好吧,那这事情我这几天就准备船去香港吧,”不过他接着又问道,“你能肯定那里一定有你们的港口吗?那可是大武朝的土地啊,你们怎么能在那里租借地方?” “这不是跟王尊德大人聊上了吗?”刘业强一脸轻松的表情,其实他聊上的仅仅是王尊德的幕僚而已,不过现在这样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能够显得自己这边对于权力游戏的熟稔,能够控制现在这聊天的节奏。 “嗯嗯嗯!没错!就是要这样,做生意才好做啊!”黄石不由有些郁闷的摸了摸胡子,“早年我黄家还有些势力的时候,也曾有机会,可以于明州城内获得一牙人之执照,但当时家中主事以为牙人只能做中介之买卖,获利甚少,就对此事毫不上心,可是等到如今,牙人牙行都已尾大不掉,就连官府都要对其让步几分,所以还是要跟官府……”黄石说着在棋盘上下了一子,笑着说道,“官商官商,两者相辅相成,同心协力,才有钱赚啊!” 第八十二章 黄家寨家具厂 事实上整个元老院在本时空的第一个合伙人并不是陈力,而是和刘业强对面下棋的黄石。黄家寨作为穿越集团初到新时空的第一个合作伙伴,承担的责任并不仅仅只是销售穿越集团从旧时空运来的跨时代产品而已,黄家寨也曾经在穿越准备阶段设置过家具工厂,直接使用旧时空的木材加工工具直接进行加工生产成品。 这些用本时空算不上特别昂贵的黄花梨木等木材生产出来的家具,即便是木匠采用的是招募本地的木匠学徒,但使用的木工工具却是来自旧时空的“高精尖”科技,又在元老院的工业部门人员专门经过了短期培训,因而他们制造出来的家具不仅效果好外观漂亮,更重要的是结实——短期而言。 这些黄家寨家具作坊生产出来的家具不同于本时空的同类产品,因为炼铁工艺上的问题,无论是旧时空的明清时期还是本时空的武朝,对于炼铁一事都是比较困难的。朝廷的匠户里倒不是没有能炼铁炼钢的人,但是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朝廷严控物资,光是打造武器都还嫌不够用,怎么可能用来制造钉子来打造家具?这不是绝对的浪费吗?更何况技术还被严格掌控在那些吃朝廷饭的匠户们手里,普通的铁匠炼出来的铁材质都要看运气,而炼钢更得拜祖坟。长期被严格控制了钢铁生产能力的武朝,此时和旧时空明清时期一般,都是完全没有铁钉一类“小东西”的。 这样一来,如果想要打造家具这一类的木材制品,能够选择的方法就是使用榫接——这种技术在旧时空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中国已经能够大批量地生产铁钉时还在继续保持着传承。榫接这项技术基本算得上是传统建筑中的技巧了,绝对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榫接虽然结构强度不一定比得上用铁钉等进行固定,但是一旦运用得当,部件的结合将相当牢固,不需要半颗钉子。 这种技术在旧时空因为铁钉和工厂批量化生产家具的出现从而显得不合时宜,在生产效率上已经远远低于东莞中山一类的家具工厂的产品,因而除了极少数人还在将其作为一种祖传手艺的传承外,这些技艺已经几乎被工业化流水线的“家私厂”所淘汰。 不过物以稀为贵,当时工业委员会的先期人员在这里建立了“黄家寨家具工厂”后,就用了两种生产方式,第一种自然就是工业化流水线的生产法,大批量用板材生产零件,用铁钉进行固定,这种生产方法生产出来的家具可以满足本时空木制家具的大批量需要,并且由于流水线生产,这种家具的生产效率极高,而使用的人一少,产品成本就远远降低了。这种家具在明州和肇庆附近颇受本地大户追捧,不仅牢靠,而且生产速度快,基本上一套家具下了订后大约三五天就能拿到,而本地其他木匠的话至少要三五月才能打造好;至于第二种家具,自然就是请的本地木匠手工打造的“古朴硬木家具”,这些家具生产周期长,但是胜在精细,但是缺点就是慢工出细活也未免太慢了——在黄家寨家具工厂投产的五个月里,这样的家具总共就打造了二十套,为了打造这二十套家具,黄家寨不惜血本请了本地工匠在这里吃住和手工打造,颠峰时期一度有六十多名木匠在这里干活。这些木匠来自不同的地方,而且流派也完全不同,这些人没有经历过统一的培训,使用的木材加工方法截然不同,有的喜欢方榫接合,有的喜欢圆榫接合,让他们各自打造自己的产品倒是没什么问题,一旦两个三个人开始合作起来,那简直就是噩梦一般,属于那种一加一小于一的结果。到了最后,家具厂也只能采用每个流派的师傅各自带几个徒弟一起打造的方法来生产,基本上到了最后还是一个人打一套——这些木匠可是花了大半辈子学会的木匠,怎么可能交给黄家寨的这些木匠学徒,往往在做一些重要的活都会把这些学徒们给支开,这样一来效率更是直线下降,让人相当无语。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古朴”方式打造出来的家具在旧时空特别卖得起价,工业委员会的元老们早就把他们给轰出去了,在他们六十多名木匠前后花了五个多月打造出来二十套总计三百多件家具的同样时间里,采用模块化流水线生产的家具工厂里总共生产了一百九十多套家具,还不带客户单独下订单生产的零散件。这样的效率比让黄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家具工厂的产量之高直接震慑了本地所有的木匠,在黄家寨里工作的一些有名木匠纷纷混入家具厂里偷学技能,但是在一段时间的偷师之后,他们最终放弃了。这样的生产未免也太儿戏了。对于师承各自师傅的他们来说,生产一套家具要采购木料,自己进行加工,但是在家具厂里,却是用一种完全看不明白的方法在生产家具。首先是一大群人在那里每天手忙脚乱地加工木材,制造成各自需要的外形,桌面桌板桌腿等等都是这样批量生产出来,然后这些材料会被送到另一个工坊里,由另外一大群人手忙脚乱地进行略微详细的加工。 事实上看到这里,许多师傅都已经心里有数了,和他们的方法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无非是一批人只管生产组件,一批人只管加工组件,最后无非是送到另外一个地方组装起来就好。但是问题也就在这里,他们中也有人混到了组装厂里去了,这些零件经过稍微仔细的加工后便被送到了组装厂,这所有的零件被分门别类地堆放在黄家寨一处大院子里,数量之多简直是堆积如山。 负责组装的工人就如同这些木匠师傅平时一般把这些组件组合起来,但是和木匠不同的是,他们用的是铁锤和铁钉,直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就能够把桌椅板凳床桌什么的都组装起来,速度非常快,几乎不怎么需要像他们平时那样进行不停地加工修正组件之间的差异。即便是某个组件的材料有问题,也完全不用介怀,坏了大不了往回收点一丢,去物料点多领一个来就行,反正这样的组件实在是多到快没地方放。 这样的生产流程的确让许多木匠师傅脑子活了起来,有的在打造完手头的工作之后也悄悄试着按这样的方法生产,但是很快就发现这样的生产模式完全无法效仿——本时空的各种手艺人可都是把手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带徒弟,不把徒弟免费用上五年十年再教真本事根本就是对不住自己学艺的艰辛。因此这些木匠师傅们在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他们带的这些新徒弟几乎不懂得怎么加工,即便是懂得加工的,也往往做得外形七歪八扭的,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修正甚至于重新加工。而精加工这一项就更没戏了,这技巧只有师傅自己一个人能干,如果把这技巧教给了徒弟,徒弟往往直接就跑掉另起炉灶了。但是家具厂却没有这样的担忧——家具厂用的不是榫接,加工步骤少,要求很低,不存在什么技术保密。 无论是黄石还是工业委员会,都对这些本时空的木匠们失去了信心,最终在进入穿越最后准备阶段之前把这些木匠们都解雇了,只留下了家具厂里的这些工人和其中两三个愿意卖身投靠的本地木匠。 虽然这批纯手工硬木家具生产流程让元老院泪流满面,但是卖出的价格却也是让元老院贸易部门赚了个盆盈钵满,平均下来一套家具的售价是两百万元以上,最高的一套还卖到了六百万的天价——买家基本上都是海外华侨,他们对这些充满了古老元素的家具充满了兴趣。而那些批量生产的家具,价格虽然要便宜许多,但是毕竟有硬木材质在那里,一套平均下来也是五十万左右,这样的一通下来,倒也让元老院狠狠赚了一笔——本时空的木料可远比旧时空的便宜,人工更是低廉,简直就是抢钱一般,为元老院穿越前的采购提供了充分的资金。 让穿越众们颇为意外的是在穿越后几乎大半年的时间里,穿越集团与黄石失去了联系,但是这家黄家寨家具厂却完全没有停产。这样的家具生产方法在这里可谓是惊世骇俗,他们生产的速度快,又比较结实,在旧时空带来的大量家具资料浸淫下,家具厂推出的产品样式新颖,引领了广东省内的家具新潮流。 最要命的是这种家具因为生产周期短,价格也远比普通打造家具便宜许多,这大半年时间里,他们生产的产品已经在明州肇庆到处流行。从武国其他地方前来明州进货的客商来到这里,往往都要买一些家具顺带着回去,让黄家寨家具厂声名鹊起。 “几个月前,我们寨子里来了一批东辑事厂的番子,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要让我们投效一笔钱给九千岁。那样子简直就是鼻孔朝天,但是我又哪里敢说个不字?”伴随着名气的越来越响亮,黄家寨被关注的目光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多,一边下棋的黄石一边跟刘业强讲述着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起来。“这种事情可是大事,虽然说这群番子是来图我们的钱,但是也说明了他们看上了咱们的钱,既然拿了钱,自然就要照应我们,所以我当时就以诸位海商老爷们的名义,加上黄家寨,一起投效了一万二千两银子。” 黄石说着脸上倒是显出笑容来了,阳牧秦在一旁呆坐了好半天,棋盘上的黑白子满盘都是,玩惯了cs、cod的他根本就是在看天方夜谭一样无趣,此时听得黄石说起这事,险些跳了起来,“一万二千两银子?我去!这也太多了吧?” “别插嘴!”刘业强有些不满地在桌子下踹了阳牧秦一脚,“投效一事,黄老爷做主即是,现在九千岁应是如日中天,若能够有东厂的照应,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干什么,都要方便许多了。咱们不差钱,若是能有人照应,求还求不来呢。” “对对对!刘老爷说的是!”黄石挺开心的,他其实心里也有些惴惴,这笔一万二千两银子里面他是按照海商八成黄家寨两成来算的,但是又怕这帮海商不认,看到阳牧秦跳起来反对,他也颇有些心惊,不过看到刘业强的态度,心里倒也安定了不少。“除了东厂外,本地锦衣卫那里也投效了六千两,再又给明州府投效了一万两。” “嗯,麻烦黄老爷稍候把账目拿来让我们看下。”刘业强也不多说,这事情原本就不用他多操心,账目拿来让鲁奇核对一下,反正他本来就是搞金融的,完成这种工作应该是没问题的。黄石连忙点头,冲旁边服侍的一个丫鬟说道,“去叫账房先生把海商老爷们相关的账目拿来看一看。”丫鬟连忙微微屈膝,然后转身离去了。 “自从诸位上次一别,已是大半年有余,离开之时赊欠与黄家的货物此时也销售得七七八八,也差不多到了结账之时,不知是不是要大多兑换成黄金带走呢?”黄石看到丫鬟离开,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后问道。 “哦?”刘业强一愣,这事情出发的时候商贸部没有说起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结算,不过他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黄老爷,想问下家具厂中的熟练工人此时有多少?我们此时想要转产其他东西,也是木制的,不知道人数会不会够。” “够够够!”黄石的话让阳牧秦无厘头地笑了起来,这声音乍听上去还以为在说“go!go!go!”,不过他也只是来得及笑了一声又被刘业强踢了一脚。 “那就好,我们这边需要多生产几辆车,方便驾驶着一起北上。”刘业强的话音刚落,倒是把黄石吓了一跳,“什么?家具厂也可以生产这种——木牛流马?” 第八十三章 家具厂生产讨论 说起木牛流马来,在武朝可算得上是知名度极高的一项黑科技产品了,但是这种传闻为诸葛武侯亲自设计督造的交通运输工具一直都存在于传说之中,所有人都只是耳濡却没能目染。 这个出现于三国中的特殊运输工具到底是不是存在一直以来都是历史研究者们争执不下的重点,有的历史学家认为木牛流马是不存在的,在三国演义中出现的原因只是为了自圆其说,纯属金手指,渲染诸葛亮的“鬼斧神工”罢了;也有人认为木牛流马是存在的,例如说就有许多人觉得独轮车就是传说中的木牛流马,因为其操作简单,使用方便又较为省力。至于牛马之说,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古代人对于他们发明的东西在数据上的记录是相当少的,而能够留存于其中的往往都是些“一炮糜烂数十里”的文过饰非词句,如果不是《梦溪笔谈》《天工开物》这类书籍对古代的科学产物做出了记录的话,恐怕历史学家们只能在之乎者也亦乎哉中恢复历史了。不过木牛流马在本时空可没有人将其还原出来,因此木牛流马具体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这次北上支队中的人力侦察车与发动机驱动的货车对于土著而言直接刷新了他们的世界观,这个世界里马车牛车很多,但是这种人力车或者不需要人力就能跑的车却是闻所未闻。沿途不少人都在询问这种车辆是哪里弄来的,哪里有售,也有木匠在看了外形之后觉得这也不是不能做的,经常借机会凑到劳斯莱斯附近偷窥门径。 “什么?你打算在这里制造劳斯莱斯?”阳牧秦第一个愣在当场,眼睛盯着刘业强直接问道。 而黄石的反应也差不多,他对于劳斯莱斯自然也是充满了好奇,这种人坐在上面踩踏就能得到动力前进的车辆他在北上支队抵达的当天就欣然上去坐过了。这车辆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做工精细而且也的确不怎么费力,至于发动机驱动的货车他就没能上去了,不过他也是想当然地认为这货车也是人力驱动的,非常好奇。此时听说能够在黄家寨的家具厂里直接生产这种车辆,不由得也是呆住了,过了好一阵才摸着胡须略带一点颤抖地问道,“刘老爷所说属实?就家具厂这些木匠也可制造出这般木牛流马吗?” “是的,可以的,”刘业强头也没抬,只是低头在棋盘上下了一枚棋子,同时继续说道,“这种车辆制造难度不高,我们又有设计图纸,可以在这里直接制造的。” 其实北上支队在这里直接制造劳斯莱斯的车型也是没办法,北上支队原本的运力还是基本上足够的,但是在加入了武朝护送的官军以及锦衣卫之后就远远不足了。这些本时空土著们现在都是用的双轮大车运载物资,更多的人只是在道路上步行前进,以前在从东方港出发前往北海的一百多里路仅仅只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可是自从这些护送的军队加入之后,北上支队的行军距离就开始直线下降了,路况好的时候一天不过是行走四十公里左右,路况不好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是能走个十九二十公里,还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的。 侦察车和货车的载重都是在一开始就分配过了的,至于人员也几乎是正好,仅仅留了一个空缺还让叶玉给填补了,北上支队的车队里面已经没有人员可以再加进去的地方了,就更别提这一百多号护送军队了。 从北海城出发到肇庆又到明州的这段路程可谓走得刘业强欲仙欲死,他每天都在估算自己行进的距离,拿着经纬仪在不停地测算每天行进过的路程,然后再有愁眉苦脸地叹气不已。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继续北上,估计明年这个时候能不能到天津还是个未知数——速度就是效率,效率就是生命啊!刘业强在黄家寨休整的这几天里一直在苦恼,不过前不久倒是想出了个办法,就是在这里制造一批劳斯莱斯,这样就能整体提高北上的行军速度了。 北上支队的货物中车辆的配件还是许多的,但是在这里生产的所有车辆,都将不安装“高科技”配件,无论是减震弹簧、传动轴还是带一定缓冲能力的轮子,这些本时空土著就都别指望了,有车坐就不错了,这样一批劳斯莱斯的装备,绝对要比让他们继续步行行军拖拽大车要好得多。除此之外,这些车辆不安装元老院科技的配件是也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原因就是数量不足。无论是减震弹簧还是传动轴,都属于制造不易加工繁琐的产品,多重材料复合制造出来的轮子就更别提了,这次北上支队基本上带空了东方港车辆厂的库存,以至于接下来要生产新的车辆都不得不全部停产等待下一批配件到位。黄家寨的家具厂虽然说技术水平并不高,但是却有充分的大批量加工木材制品的经验,每天都在呜呜直响的锯盘切割木材的声音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刘业强想要给这些土著军队装配的自然是简化版的劳斯莱斯,车上所有装潢材料全部去除,能省掉的全部省掉,每辆车使用的轮子轮轴上都没有安装轴承,虽然说这样一来车辆因为轮子轮轴的摩擦会要损失不少的力量——可又关北上支队什么事情?第一批劳斯莱斯投入使用的时候也是没有轴承和减震弹簧的,不也得照样用? 昨天刘业强视察家具厂的时候还特地询问过,眼下的这批木料中竟然还有不少富含油脂的油木,这些油木在长时间的挤压和摩擦之后,会在表面生成一层油脂,可以用于润滑。如果把这批油木投入到劳斯莱斯的生产中去的话,就能够减少许多的摩擦力,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不至于吧?在这里生产劳斯莱斯?”阳牧秦有点迟疑地问道,他有点郁闷没让蓝草留在这里,由于现在是处于休整阶段,蓝草作为北上支队护送队副队长,今天正好轮到休息,他带了两个人一起开着辆侦察车去几十里外的明州城去“渡假”了。 “是可以啊,这里是有这个生产条件的。”刘业强作为劳斯莱斯的最初设计人员自然是很熟悉整车的零件的,要知道北上支队的货物里甚至于还有两辆加长版豪华劳斯莱斯,为了作为送给朱由检的礼物而特地没有直接组装成整车进行运输。如果说真的哪个零件想不起来了,大不了就把劳斯莱斯的零件拆分开来重新对比生产就好了。“你要知道,家具厂一般来说生产能力是相当强的,尤其是专业的钢琴厂这样的乐器厂。英国佬在二战时期生产的蚊式机优点就是机体全木质结构,生产起来完全不会和其他的铝合金飞机抢占资源,此外生产起来可以扩展开来,一般的钢琴厂就能够直接生产,只需要安装发动机就能够升空了。” “钢琴厂?”鲁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正缓步走入屋内,“怎么要在这里开钢琴厂?” “不是钢琴厂,你妹啊!听得没头没尾地就乱插嘴,”阳牧秦不满意地撇了撇嘴说道,“我们是说要在家具厂开工生产一批劳斯莱斯。” “哦?原来如此,你最终还是受不了那些官军的行军速度了啊?”鲁奇笑着走过来,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又说道,“怎么?搞不定了吧?来,下这里!”说着在棋盘上点了点。 “看不出啊,你原来除了玩全面战争,下围棋也有一手啊?”刘业强笑着挤兑了他一句,然后坐在凳子上左右看了看,黄石脸上有些不悦,“古人云,观棋不语真君子,鲁老爷看棋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若是他人下棋之时出言指点,很容易招致他人怨恨的。” 鲁奇笑了笑,坐在旁边,直接忽视了黄石的话,跟刘业强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准备在这里开钢琴厂呢,吓死我了,绝对亏死呢。” “这个我自然记得,”说着刘业强笑着说了声,“你是说鸦片战争前的广州吧。”反正本时空的这个地方叫做明州,他说广州黄石也听不出来。 旧时空的广州和现在的明州一样,是南中国海上的一个重要交易港口,从明朝前后开始就有西洋人远洋来此采购和销售商品。但是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地大物博,陶瓷这一类只有中国能够生产的东西广受欢迎,因此西洋人来中国进行交易的话,很少有能够卖出的东西,远洋带来的商品都是无人问津,最后往往都是只能花大笔的白银采购货物带走。中国自古以来又是个白银黑洞,有多少白银都能被直接吞噬下来,因此西洋商人在长期的贸易中始终是保持着贸易逆差。 英国在十九世纪中期曾经就在鸦片战争后千里迢迢运了一批钢琴到广州,当时他们心想中国有这么多人,哪怕是一千个人里只有一个人买钢琴,那么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但是做生意从来就不是想当然。钢琴手表这些东西虽然说新奇,但是没有的话绝对不可能活不下去,要花钱就别提。 “事实上我们在明州的生意还算是不错的,”鲁奇笑着说道,“和英国人送钢琴去广州想比,我们对于市场还是更加有需求一些哦。” “也是,这倒是真的,”刘业强点了点头,“清凉油、花露水、风油精这些东西是生活必需品,而且价格也不是贵得离奇,因此在本地能够吃得开。奢侈品的话我们虽然有,但是却不是主流。”他瞥了一眼黄石,面前的黄石虽然眼睛盯着棋盘,但是明显是竖起耳朵在听他们的聊天。 鲁奇拍了一巴掌继续说道,“相比较起来,我们的家具厂对于明州本地来说要有吸引力得多,毕竟生活起居都是离不开家具的,只要价格便宜一点,就能够占领本地市场。” “二位说得的确不错,”黄石终于装不下去了,点了点头说道,“我明州城内住人甚多,家家户户都是需要家具的,唯一之区别只是在于便宜不便宜而已。自从家具厂开始生产,就已经让本地许多木匠没生意可做了。” “是啊,我们那里以前也是差不多的,记得我爸妈结婚的时候打造一套家具就用了足足半年,”鲁奇点了点头,“打一套家具耗时耗力,虽然说经久耐用,但是消耗的时间可划不来,所以我们离开故土的时候,有手艺的木匠要不就是改行做别的工作,要不就只能饿死了。” “但是如此一来,我家具厂也是深有隐患的啊!”黄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木匠乃是我广东有名的木匠,此时却因为我们的工厂而没了饭碗,这些人没了饭吃,势必要来找我们的麻烦的啊!” “没错!这就是先进生产力对陈旧生产力碾压会产生的必然反应。”刘业强也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实上这事情并不难办,手工打造一套家具,包工包料需要多少钱一套呢?”这事情刘业强肯定知道得不如在本地的黄石多,当然要询问了。 “一套是要看多少件家具了。”黄石左手掂着胡子右手放在棋罐子里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若是成婚所需的家具,我侄子去年娶亲,包括衣柜、婚床、碗柜、桌台、餐桌、餐椅这些的话,足足花了一百八十两左右,还需要大半年时间来打造。” “是的,现在我们自己的家具厂生产呢?这样一套,成本加上人工是多少?”鲁奇扬了扬眉毛问道,黄石摇了摇头,他是个完全没有现代生产管理经验的土著,对于生产成本这东西全然没有概念。 鲁奇看到这样子,就知道了他不清楚这些,便习惯性地打了一个响指,“没问题,咱们有账目的,只要有账目,我就能算出来,黄老爷把账房先生请过来吧。” 第八十四章 记账法 有句老话叫做说得轻巧——鲁奇太过于信赖自己盘帐的能力,当账房先生搬着一大堆账本过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太过于紧张,但是当他打开第一本账本的时候,立刻就晕菜了。上面的记账方法跟旧时空的截然不同,虽然还是流水账,但是出入没有标明,更别提总收入支出了。时间段之内的总额也没有经过统计,鲁奇此时不由得有些喃喃自语道,“我已经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带笔记本来了,我要excel啊!” 但是现在会东方港去接笔记本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即便是笔记本电脑也是有使用期限的,穿越众从旧时空带来的数百台各式电脑中已经陆续有两三台出现了问题而无法使用了,现在就连李喆都在疯狂地把当时带来的机柜里的海量数据转化成《元老院百科全书》,以防止机柜里的那些电脑突然带着数据挂掉,那可是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的。 既然没有电脑没有excel,鲁奇现在能够选择的唯一途径就是用复式记账法进行重新记账——这可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他带着几个账房先生,又在刘业强的帮助下,闭门工作了两三天,这才把账目全部清点出来。 不过让鲁奇颇为惊奇的是,这些协助他的账房先生对他的复式记账法并没有太大的惊奇,账房先生们是本时空对于数学颇有了解的人了,这个时期采用的记账方式是“四柱清册”,四柱的分别是指上期结存、本期收入、本期支出和本期实存四项,原本是用于官府办理钱粮移交手续的清单,后来再被多次改造发展形成的,由于这种记账法对于政府工作的顺利移交和朝廷对地方财政的及时了解以及加强财政管理有着非常积极的作用,因此被大量推广使用。这种记账法是中式会计发展过程中一种比较成熟的复式账法,在旧时空一直沿用到中华民国时期。 其中的帐房主簿的评价让鲁奇有些郁闷,“先生的记账方法颇有点意思,但是与四柱清册倒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反而要多费一番功夫。” 这个帐房主簿是手上有点本事的,一副算盘打得噼噼啪啪直响,账目什么的如果没有他的帮助,鲁奇恐怕半个月也没法完成这次账目清点。被他这么一说,鲁奇自然是有些心灰意冷,就想要丢下东西去睡觉,这几天盘帐的事情搞得他劳心劳力的,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不过刘业强倒是在一旁拿起旧账本和鲁奇整理出来的账目随意地看了几眼,然后对那主簿说道,“刘某对此倒是有不同看法,虽然先生记录账目认真负责,里面的条目都是颇为详细,但是无论进出,都没有统一格式,需要从上到下重新计算,时不时还要检查是不是进销存上面会有误差,很难做到一目了然,但是……”刘业强说着扬了扬鲁奇的账目表,“用我们的记账法,薄薄的十多页纸,就能顶得上先生的这么厚一叠账目,是不是相对更简单一些呢?” 主簿立刻就不吱声了,他之前绝对也看到了两种记账法之间的差别,但是四十多岁的他学这帐房的记账本事可是花了差不多十年时间,从十六岁开始就在黄家寨帐房里边学边做,到得二十六岁才成为了正式帐房,平日里整个黄家寨对他的账目也是没有半点不满,还颇受黄石所仰仗。 但是此时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突然说他的记账法太麻烦,要换成一种自己完全看不明白的法子,未免也太有些损伤积极性,因此肯定也没什么好脸色了。不过这个毛头小子虽说嘴上没毛,但是办事却很厉害,一开始什么都要询问自己,他只是时不时懒洋洋地回答个一两句,可是人家在问过几次之后就开始自己琢磨,渐渐的到得后面,几乎是不需要再询问他了。况且这小子的算盘打得也挺快的,似乎不比自己差,到得最后还真的拿出来一份账目,他虽然看不懂上面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印度数字”,但是对于上面的账目正确还是看得出来的。 事实上刘业强的话也有些强词夺理,主簿的账目里全都是毛笔书写的繁体字,而鲁奇的账目上全都是铅笔写的细小简体字,又大量使用了阿拉伯数字,一页顶旧账本六七页都没问题。但是主簿自己心里有鬼,被这么一通说辞,倒也没敢再去反驳,便悄悄下去了。 这场记账法的小比试黄石倒是全都看在眼里,虽然说他并不知道复式记账法的优点在哪里,但是对于这种记账法的记账准确性和速度却是有了深刻的体会。年终盘点对于每个大家族而言都是一场苦不堪言的大灾难,账册和账册之间的记录方式不同,人和人记录习惯的不同,合起来到得最后都能成为盘点过程中的噩梦。一般来说一年的经营账目在年终盘点昂我那个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甚至于可能要盘到年后,这对于都在期盼欢欢喜喜过大年的老爷们眼里无疑是一场等得令人心烦的事情。 不过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元老,却只是在两三天里就把大半年的账目给盘清了,不仅如此,其中还指出了好几处记账中的疏漏以及账目不对的地方。黄石虽然不知道鲁奇在元老院中干出过的那些个糗事,但是从平日里刘业强和阳牧秦两人对他的态度就能感觉的出这个元老是个被他们排挤在外的边缘人物。可是一个边缘人物在盘帐方面却又这么厉害的本事?这未免也太让他觉得意外了。虽然说这次盘的只是大半年的账目,但是他黄家自从家具厂开始运营,整个流水就是比较多的,多的甚至有些吓人,之前帐房把家具厂的账册搬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吓到了他,这几本账册上满满当当地记载着东西,甚至于比平时他黄家寨一年的账目还要多出一半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黄石原本想着这几个元老大概能在两个月里把账目盘清就算不错了,之所以把帐房叫来帮忙,其实心底里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但是人家就这么搞定了。 “根据账目上的记录,上个月整个家具厂人工开支是一百两左右,材料开支一千六百两,水电……”刘业强看着账目上面没有这个,不由得往后又翻了几下,不过被鲁奇在背后悄悄捅了一下,“这时候上哪儿去弄水电费?你还打算交到国家电网公司去吗?” 刘业强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再继续纠结于水电费,继续向下说道,“总共生产家具一百一十六套,其中出售七十八套,获利……”他熟练地翻过一页,“六千两,怎么才六千两?我们出售家具的时候是多少钱一套?” “这个是有点差别的,”家具作坊的掌柜此时也来了,看到大掌柜此时正在发问,连忙答道,“家具厂生产的家具虽多,但是做工却有好有坏,不过随着工人的熟练程度,好家具倒是越来越多了,根据老爷的要求,我们的家具要作为那个低矮歪销售方法,故此销售的价格也不是完全一致的。” “低矮歪?”刘业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有个这样古怪的要求?鲁奇在一旁笑着撇了撇嘴道,“是说doityourself吧?是指按照每个人的喜好进行挑选吧?” “好像是这样吧,反正想要几条凳子几张床或者是有什么特别要求都会进行满足的。”掌柜连忙说道,刘业强这时才弄明白,的确是有这么个说法的,忽然间好奇起来,连忙问道,“那这样的低矮歪效果怎么样?是不是对销量有提升呢?” “有啊!当然有!说真的,打造家具都打了一辈子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也可以卖家具的。”这掌柜在进入家具厂之前也不过是个打家具的老木匠,说起来自打三十岁出师以来就打造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家具,末了却加入了家具厂,此时还成了家具厂的掌柜,专门负责家具生产上的技术问题。 一开始这位掌柜不过是个技术员,他不懂得看元老们提供的现代测量工具,只能凭借经验做家具,但是在短短半个月后,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竟然也能够做得有模有样的,甚至于在一些技术要求极高的地方还能隐隐压住他一头。他自然是对这种事情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在通过一番了解之后,他惊异地发现原来这个毛头小子原来只是按照元老们提供的参数下料干活的。这事情严重地打击到了他作为老木匠的自尊,但是效果也是很好的,因为从那之后,他也开始向这些毛头小子们咨询这些工具的使用方法。虽然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但是基础打得好,很快就熟练了这些技术方面的操作,借着他以前的威望,终于成为了家具厂的掌柜。 至于成为掌柜之后他才发觉这个掌柜跟以前那些作坊的掌柜不一样,他这么一个从技术人员上来的忽然一下就被丢去搞经商了,正如同被忽然丢进了一群穿着衣服的现代人中的毛猿一般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非常不适应。正好这时候元老院又开始了穿越行动,与黄家寨完全失去了联系,他只能依靠自己手头的几个心腹外加平时几个元老跟自己聊天中的一些经验来进行运营。 于是乎“低矮歪”理念就被投入到了销售工作中来,本时空的家具打造都是一整套一整套的,师傅还是在谈价的时候就说好了,打几样,打多少个,完全都是按单下料。往往打造完之后又会发觉少了几样,但是家具师傅就不会专门又多加几套,因为他们的工作都是排期了的,忙完这家就要去做下家,哪里会有时间给你做完再走?想要补上的话就得专门请其他的师傅又来打造,但是不同的师傅打造出来的家具风格不同,摆在家里看起来感觉总是有些怪怪的。而家具厂和打造可完全不一样,工厂生产就是按照桌子多少张凳子多少张直接进行生产的,在生产中有盈余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完全不存在专门打造的麻烦,并且工厂生产的家具在做工上基本上都是一致的,这样的条件正好特别适合低矮歪,因此这个销售方式在本地没花多长时间就成为了最受欢迎的了。 “那就是了,”刘业强点了点头,“我们在生产上去掉设备损耗和人工之后,留下的基本上就是纯利了,那么从我们离开后到回来之间这几个月里,每个月都有差不多三千六百两的盈余,这是纯利。” “嗯,这却是如此,”黄石看着刘业强时不时低头看账册,抬头就能说出准确数值,不由得心里一阵触动,这种记账法的优势很明显啊!这个元老可是个专门搞技术的,此时却对于账目如此熟悉,看来不仅仅是他对术数颇有研究,也要归功于鲁元老的记账法啊!他不由得悄悄下定决心晚点要叫几个帐房学徒去鲁奇那里学习学习这种记账法来。“这几月下来盈余的确不少,但是这又和那些没了饭吃的木匠们有何关系呢?” “很明显,咱们汉人的最大毛病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刘业强笑了笑,“如果有木匠师傅没了活可接,那么就请他们来家具厂做活,我们给的工钱虽然说比不得他们自己打造家具多,但是他们打造家具并不是每天都有的,平均下来的话,我们的工钱会比他们还要高一些。况且我们家具厂生产和销售的瓶颈应该很快就要到了,”看到黄石一脸疑惑,便又解释道,“就是说生产出来的东西很快就被卖掉了,留不下多少库存,往往供不应求是吧?账册上看是这样的。” 黄石点了点头,“莫非刘老爷是想要扩大工坊?” 刘业强笑了笑说道,“那当然,我们面对的市场是非常大的,以我们一个月只能生产一百多套的产量,很快就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扩大工坊是必须的。” 第八十五章 广告 “事实上从账面上看,我们的产品生产力是还有一定后劲的,但是在销售上似乎是有些问题,这边的销售采用的是什么方法?”刘业强继续翻看着账目,“从四月开始,生产的速度正在稳步提升,这个应该是和熟练工人的增多相辅相成的,销售则是从五月开始增多的。你们采用了广告?还是什么宣传方式?” 掌柜一头两个大,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广告这个词,只是老老实实说道,“我等原本只是在工坊之中按照诸位老爷的要求自行制造,偶然在二月有一天有人前来询问是否有家具出售,小的那时候见生产出来的家具实在是太多,没地方可以安放,故此便应邀出售了一套家具。从那之后,二月中陆陆续续又有三四户前来购买家具,随后就慢慢增多了。” “啊?”刘业强和鲁奇两人都有些发愣,还有这样的事情?照这个掌柜所说,那就是这些家具完全没有经过什么广告的,纯粹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口耳相传推广开来的,“这样的效率未免也太慢了吧?”说着刘业强端起了桌上的冰镇绿豆沙喝了一口——这明州城里的冬天也极少下雪,如果是从冬季留存下来的冰块,就现在整个广东的气温而言,根本就不可能留存到现在。这些冰块是现做的——还是唐代时期,就有人发现将硝石投入水中能够快速吸收热量,将水迅速变成冰块。因此用硝石制冰的办法就是如此,大盆水中倒入硝石,在水中放入一个装满了净水的小盆,小盆中的净水就会很快结冰。在旧时空的历史上,宋朝时期就已经有人能够用这样的方式制作冰淇淋,这技术再被马可波罗带回意大利,然后才传遍欧洲和世界的。 但是本时空的这个技术似乎是在哪个位置脱节了,因此硝石制冰的技艺并没有流传下来。在此时的明州城里,白天温度最高可达三十八摄氏度,夜间温度倒还可以低到二十六七摄氏度,因此消暑是明州的一项重要活动。因为他们无法制冰,因此消暑方法无非就是绿豆汤之类的手段。鲁奇和刘业强以及阳牧秦喝了好几天的热绿豆汤——即便是用冰凉的井水浸泡,绿豆汤的温度依旧还是太高,让人难以下嘴。刘业强在万般无奈之下,让黄石找人弄来了一批硝石,又弄了几个盆子,用这种方法,直接就造出了一盆冰来,接着终于就让北上支队的所有成员都吃上了冰镇绿豆汤。 虽然此时的明州城热岛效应远远不如旧时空那个广州城一般可怕,但是现在明州城这三伏天里喝热乎乎的绿豆汤绝对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北上支队弄出了冰块的消息几乎震惊到了黄石,这群元老还真是全知全能啊!竟然这样的大热天都能弄出冰块来,简直就是让人无法相信啊。 正好赶上刚刚盘完账,几个账房先生也是纷纷对元老们提供的冰镇绿豆汤赞不绝口,因此黄石一听说可以过去中国人的院子就立刻跑过去了,也终于喝上了冰镇绿豆汤。 “此时不妨打打广告,就是说宣传一下我们产品的品牌,顺便,我觉得还要建立一座‘家私城’。”鲁奇在一旁说道,“打广告的效果短期内就会展示出来,在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广告的,我们在穿过明州城的街道是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广告存在。” “广告怎么打?”黄石一脸狐疑,做生意他也做了十多年不止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广告这个词,第一次听说当然有些好奇。 “这样的,首先请几个画图师傅,能够在墙上短时间内绘制我们的家具产品,再又说明我们的家具厂厂址和销售点。甚至还可以在下面打一个招工广告,让想要来这里做工的人可以自己找来。”鲁奇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构思着家私的图案,他在旧时空虽然是搞投资的,但是在高中时期为了能够提高分数,他倒也曾经学过绘画,虽然没能成为一个画家,但是却还是保存了一些绘画功底的。看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空白的“中国纸”用铅笔在上面绘出了几个图案,展示给黄石他们看了看。 “家私城这个也的确不错!”刘业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如果能够真的打造一个家私城,那么所有人都能够知道该到哪里来购买家具,对于活跃本地经济是有积极作用的。此外这里距离香港只有区区百多公里,如果需要采购家具的话,也可以从这里进行采购的。” “不过具体该怎么做,还是先要和黄老爷商量一下吧?”鲁奇说着冲黄石笑了笑,后者一脸懵逼地端着冰镇绿豆汤,他甚至于根本不知道这些中国人在说着什么,但是即便是听不懂,也能够猜想得到这些中国人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投资和收益开玩笑,因此他只是挥了挥手,“这些事情听诸位老爷的吧,我黄石一律照做即可。”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几个穿越众并没有仰仗着自己在知识上的领先而罔顾黄老爷的感受,刘业强和鲁奇两人甚至于当天晚上在房间里写了一份意见书第二天提交给了黄石。黄石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详尽的意见书,里面详细的阐述了广告的必要性和可以预知的效果提升,随后再又介绍了家具城在家具销售上的先进作用,如何通过家具摆设和灯光来提升商品的吸引力。 这份意见书可谓是把黄石看得脑洞大开,天底下还有这样做生意的?竟然还可以建造一处大屋,把家具都摆设于其中,用这几个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用自己的思维模式潜移默化或者直接套住别人的思维方式,让买家跳入自己设置好的圈子里来。 唯一一点不同的是,里面提出让女店员为销售的主力——这又如何可行?事实上本时空的大环境可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女人的主要生活目标就是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嫁了人就要生孩子,然后相夫教子,至于养家糊口的事情全都是男人的事情。即便是许多大家大户不介意自己的女儿出来主持生意,但是让女性尤其是没有嫁人的女子在一大群男人面前口若悬河进行推销,且不说招来的女子敢不敢在那么多男人面前说话,就算是想要找上几个敢来家私城里做事的女子都是难于登天的事情。要知道在礼教中女子抛头露面乃是大忌,简直是有如娼妓一般了,黄石说到这里脑袋直摇,连连反对。 不过这事情倒也不是一定没有转机,首先,既然让女子抛头露面是有如娼妓一般,那么就不如干脆赎身几个娼妓,培训一番,让她们直接开始推销——在分红模式下,她们如果能够售出更多的产品,自然收入也要更高,这可是远比做娼妓要好得多的行当,人家原本连最低贱的工作都能继续做下去,这般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工作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女子真的不能来做售货员,那么不妨就从十五六岁的孩子中招收一些来当伙计,再不然直接从工厂的伙计里直接招收更好,他们熟悉家具的好坏,知道该怎么扬长避短地介绍这些家具。 黄石虽然说起来并不知道也不确定这家私城能不能赚钱,但是自从中国人从他的生活中出现以来,就没有错漏过的时候,此时中国人的信用在他心目中已经是无限拔高,跟着中国人有钱赚的想法早已深深地被印入了他的大脑。只短短地用了一天考虑时间,他就直接拍板了这个家私城的建议,并且按照意见书中的建议,把家私城直接设置在了黄家寨的外面,位置被设置在黄家寨的西面,这个方向靠近明州,同时有一条通往虎门的官道经过,如果能够配合广告的作用,肯定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展起来。 =============================分隔线============================= “这是何人所画?”明州城内不少人驻足于一处院落外面,这处院落乃是本地一个秀才的家,今天他的墙外绘有一副墙画,上面有山有水,但是却都是绘制在一张大号的木床床头之上,旁边写着一首诗,“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在明州城的老百姓和其他地方的老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属于娱乐极度匮乏的,平日里真的是看个砍头都能万人空巷的,此时这种绘制在墙上的画自然也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这画画得稀疏平常。”“就是,而且字写的也是一般般,难道是苏秀才所提?”苏秀才正是所在院落的主人,不过人家现在压根儿就没兴趣注意门外这般情形,昨天下午便有一群人入城,到得他门口,跟他商量了一阵,说是要在他院墙外画幅画,写一些字,给他五两做补偿。 苏秀才家里算不得寒酸,但是也绝对不是富有,这五两银子在他眼里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小财,因此在询问了诸如画什么画以及写什么字之外就应允了,无非是画张床,写首诗留几个字罢了。像这样的广告,明州城里不仅仅是他家,还有好几处,但是上面绘制的图案却不尽相同,桌椅板凳床和橱柜一应俱全,旁边提的诗虽然看起来有点意思,但是最底下一排小字却引起了所有好奇者的注意力。 “下面这排小字写的啥啊?”“七月三十日明州城东黄家寨家私城欢迎诸位前来,但凡前来的朋友,皆有小礼品一份赠送。”“吹吧,都有小礼品赠送,那黄老爷我是认得,平日里就是个守财奴,不知修了什么德跟那群中国人挂上了干系,借着迈德诺人的风狠狠赚了一大笔。” “就是,那个黄石头我也认得,自打去年开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稀罕的奇货,突然就发达起来了。”“对了,前段时间他家寨子里也是做家具做了好几个月呢,现在似乎还在做呢。”“话说黄老爷这可算是借那些珍奇海货赚得盆盈钵满的,送点小礼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哪天来着?” “七月三十,其实去一趟看看也没什么,无非是四十里路嘛……”说话的人有些戏谑地看着之前说话的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前者不以为意,“去看看又死不了,怕什么?到时候多叫几个人去看看,虽然说他不管饭,但是总得送点东西给我啊!” 明州城里的人平时的娱乐项目就很匮乏,说起来若是能够出趟远门,走个四十里地去看看,就已经是等同于旧时空的省内旅游了。以本时空信息传送的慢速,往往能够听到三十里外村镇上发生的事情就已经算得上博闻广记了。现在黄家寨还提出来的人都会赠送一件小礼物,自然就有很多人下了决心要去看看黄家寨的这个“家私城”到底怎么样来着。 有期待的日子自然过得很快,黄家寨这几天整个寨子里里外外都是忙得一团糟,北上支队自不用说,就连护送北上支队的军户和锦衣卫也纷纷加入了帮忙的行列中去——当然不是白忙,是会要算工钱的,而且工钱规格和在黄家寨打工的工人完全一样,军官还更高一点。尽管这些人颇有微辞,但是在钱的引诱下还是纷纷选择了低头做事一族。 黄家寨的外墙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变动,广东地面依旧不平静,即便是北上支队刚刚打掉一支近千人的土匪武装,广东境内明州附近有名的千人以上土匪依旧还有六七股之多,如果为了开个家私城就急匆匆地把外墙给拆掉或者把家私城盖到寨子外面,不亚于送羊入虎口,因此西侧的一片房屋就被彻底腾空,里面被特地做了个简单装修,无非是粉刷了一下墙壁,然后就把不同种类的家具送到了一间间的房子里去,还分别标注了“卧室”“餐厅”“会客厅”等不同职能房间,屋内的桌子上摆着整洁的桌布,床上铺着同样整洁的床单。就连黄石自己走进去也吓了一跳,竟然会有这样好的效果,就连他自己都有想要买上一套家具的冲动了。 第八十六章 家私城 “开门了开门了!”随着一阵吆喝声,黄家寨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大群大群的人从大门口直接涌了进来。 一大清早,就有大量的民众聚集在黄家寨的大门口,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一千多人。登上寨墙看情形的黄石直接差点把腿都吓软了,他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来这么多人,眼下来的这么多民众,真是和去年一路烟的匪众围寨的声势有得一比。 在这个时代,对于官府而言,民众聚集起来就是险情,虽然说本时空的官员们不懂得乌合之众理论,但是也还是知道老百姓越多,智力平均值就会越低,一旦有人开始鼓动,就会出现打砸抢甚至杀人放火的事情来。更何况本时空的百姓智力平均值本来就低,聚集起来后更是低得令人发指,这么多老百姓聚集在黄家寨门口,对于黄家寨本身而言也是一种隐患。黄石看到这般情形,其实已经开始后悔起为什么信了那几个元老的一番妖言惑众,怎么就搞起了这个“广告攻势”,还要搞家私城这个馊点子来了。 不过好在之前打点锦衣卫、本地官府以及附近的明州右卫千户所,三个地方都派了一些人前来维护治安——当然是要给钱的,这钱也绝对不是小数目。但是主要维护黄家寨安全的,还是黄家寨本身的乡勇了,此时的黄家寨乡勇们一个个都是穿着统一的家丁衣服,手中执着长矛和滑轮弓,一个个如临大敌地站在寨墙上紧张地望着寨墙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对于这种封闭的寨子而言,外来人都是有威胁的,更不要说这种跟蚂蚁一样多的外来人了。这些民众大多都是从明州城以及附近乡镇赶来的,期间肯定会有混入一些对黄家寨有不良企图的人在里面,土匪的探子、试图偷东西的在这里面肯定大有人在,一旦混入到寨子里去,势必会要作乱,没准还可能借机会攻占黄家寨。 所以在一开始规划家私城范围的时候,刘业强就已经根据黄家寨的地形做出了安排,在寨子的西门附近修筑了一座高墙,其高度与寨墙相差无几,上面甚至于还有一条宽达一米左右的小道,接通了整个黄家寨的寨墙,虽然走马不行,但是走人还是没问题。这道高墙将整个“家私城”范围从黄家寨内部分割出来,于西门进入的人群,充其量只能在家私城范围内行走,如果想要进入到黄家寨寨子里面,必须要从其他门进入才可以,如此一来,就能够将趁乱攻击黄家寨的可能降到了最低。为了确保安全,七月三十日寨墙上执勤的家丁和乡勇增加了一倍,从远处看这些人手里拿着的无非是些木棍和长矛,但是弓的数量也不在少数,一旦下面发生乱局,就能够用这些长柄或者远程武器对发动袭击的敌人进行反击。 但是这种如临大敌的态势不能做得太明显,如果太过明显,则肯定会影响到下面来访百姓的购物体验——老子是来买东西的,你们却拿着大刀长矛警戒着我们?因此在鲁奇的建议下,寨墙上插了不少的旗帜,上面都书写着各式各样的字句,诸如“黄家寨家私城”“欢迎诸位客户”“打造美好家庭,我们帮您省钱”一类的广告词。这些旗帜在空中随风轻轻舞动着,下面的人群都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旗帜之上,反而没什么人注意寨墙上一个个紧张得有点站不住的乡勇了。 “话说无商不奸,商人逐利乃是本性,”一个似乎是有点文化功底的人抬头望着这些宣传旗帜笑道,“竟然说帮我等省钱,未免也太过可笑了吧?” “就是,开这家私城用的可有不少银子,竟然还要帮我们省钱,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笑的事情?”“就是,帮我们省了钱,他们自己赚什么?”笑归笑,正在顺着大门口涌入家私城的人依旧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家私城内涌去。 从寨门口进来,寨门两侧站着不少的身上披着红绸绶带的女子,这些绶带上面都书写着两个大字,“导购”。 一般来说店铺里很少会有女人出现的,即便是有,这些女人也都是在后院或者旁边搭把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但是这几个导购和他们平时见到过的可完全不同,一看到他们走过来,纷纷向着这边微微鞠躬,齐声道,“欢迎光临!” 要知道这些女子以前都是青楼的,原本对待男人就是轻车熟驾的,此时更是把握足了男人的心理,这么一番话说来,反而让一群男人当场愣了一下,不过后面的人可不知道前面的情形,有的骂骂咧咧有的推推搡搡,让整个人潮还在向前慢慢前进着。 这时也有人见到了熟稔的,便开口打趣道,“这不是李姐儿吗?怎么到黄家寨来了?还操持老生意呢?” 那个被称作李姐儿的女子也不过来,只是在远处一阵娇笑,冲着这边答道,“哪里呢,原来是老王啊,以后这里可要常来啊!多买点东西回家去哦!” 刘业强在寨墙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情形,说实话,这些来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冲的就是那传说中的礼品,真要说起买东西,怕是都会转身走了的。不过在现在这种没有文化传媒的情况下,就只能通过这种口耳传播的方式来进行推广。 “这就是礼品?”拿到礼品的人不由愣在当场,这是一处大院子,院子中间摆着好几张大桌子,大桌子后面的地上码放着整整齐齐的书,这些书的大小和本时空流行的书本差不多,也没有多厚实,封面写着《笑傲江湖》,配图乃是一位翩翩公子与另一雄壮大汉喝酒的场面。 说起来《笑傲江湖》在明州城也开始逐渐有传入了,这本书在安南的北海等多地已经流传开来,由于是图画为主,配以一些文字点缀,不仅识字的书生可以阅读,就连平时大字不识的贩夫走卒也是可以翻上一番的。不过翻开来里面的东西和平日里的那些个版本又不太一样了,这本只是收录了一些土著们比较喜欢的精彩场景,例如段誉和乔峰酒馆相遇,或者王语嫣与王夫人在争执等等场景,但是无论是哪个场景,都无一例外的到处都是家具。在一旁往往还有放大的情形展示这些家具的优点和设计的精妙之处,让人对于这些家具的特色一目了然。末了在下面还特别标注了——此款在黄家寨家私城有售,某某展示房内即有。 这本书可算是花费了黄家寨与北上支队不少心思,若要说起文化侵略这种事情,效果最好的无一例外自然都是书本了,使用书本中的思维模式去潜移默化掉对方的思维模式,这样就能够让别人用这样的思维模式来迎合自己。但是现在要文化侵略的目标是武朝,武朝的特色就是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文盲,如果你用写满了大字的书本去搞文化侵略,还得先给人家普及文化教育,这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简直就是费力不讨好。元老院没有充足的资金以及几十年的时间来给武朝搞普遍义务教育,那是吃饱了撑的,光是给东方港一地的孩子进行普遍义务教育就已经把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六都消耗掉了,蒋燕还多次跑到执委会闹更多预算。 因此能够选择的当然就是漫画式的书本了,你看不懂字没关系,可以看图,想认识字也没关系,上面的字反正不多,而且都是比较好认的字,找个教书匠就能全看明白。眼下的情形就是如此,立刻就有人看出了里面的门道,“嘿!你看到没?这个桌子!不就是那个吗?” “是啊是啊!就是的!还有凳子也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还有床的摆设!真像!” 刘业强特别关注地盯着下面领到书的人群,他们拿到书后并没有如同黄石先头断言的那般随手一扔扬长而去,反而是欣喜地拿着书本到家私城的不同房间里去寻找书里的摆设去了。 “哎呦,王哥儿!你怎么来了!可想死我啦!”李姐儿一看到老王过来,就兴奋地冲了上去,“你也是来看王语嫣闺房三件套的是吧?喏!”说着就拉着老王的手介绍起来,“瞧!这就是闺床,床又大又宽,上面铺棉絮凉席都可以,还有中国秘制床垫,冬暖夏凉!绝对舒服!上面还有横梁,可以用于悬挂蚊帐!”说着从一旁拿起了蚊帐给老王看,“你看看这蚊帐!这种做工!绝对是中国的海货!用个十年都不会坏!” 东方港的蚊帐是抢手货,棉纺厂做出来的纱锭现在要做的东西可就真心多了,帆布这些棉布这些就不用说了,加大网眼后就能做成棉纱蚊帐。东方港的蚊帐可不是只有一种,分别是方形蚊帐、伞形蚊帐、圆顶蚊帐以及四边弧形蚊帐,现在李姐儿正在介绍的就是最便宜的方形蚊帐了。“看这样的效果很好的,垂下来就能完全罩住整个床,睡在上面绝对不会有蚊子钻进来,而且网眼大,风能够轻松吹进来,一点都不会闷热!” “还有这些凉席,你看!用的都是布边齐整过的,绝对不会冒出来扎人!效果很好,用的可都是安南的好竹子,凉快得很!不信你摸摸!” 老王将信将疑,伸手摸了摸,感觉的确要凉爽不少,有点好奇的问价格,李姐儿给他报了个价格,他听了盘算了一下,这个价格完全可以接受啊,于是当即就买了一套蚊帐和一床凉席。 和老王一样的人有不少,有的是买了凉席蚊帐,有的则是买了枕头枕巾,床单、毛巾脸盆一类的东西卖了不少,但是买家具的人反而不多。 黄石有些担心地问道,“刘先生,现在卖的可都是些日常用品,家具反而没多少人买啊,这家私城摆着还不得亏啊?” “这才是刚刚开始,别着急,今天是第一天呢,另外……”刘业强说着神秘地一笑,“黄老爷可别小看这些小玩意儿,这小玩意儿可比家具值钱多了。” “此话怎讲?”黄石倒是愣住了,刘业强手一摊笑道,“这很简单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小玩意儿,大家在购买的时候往往不会太关注价格,还价的也少,不过这些商品成本也低得很,就拿最常见的来说,”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扛着两床凉席欢欢喜喜拿着送的书离开的人说道,“这凉席,零售价可是到岸价的两倍,即便是去除了运输和储存的成本,还能赚个对开,和家具相比利润是比较低了点,但是从长期看来,凉席的销售肯定要远远超过家具的。这么算来,这些产品就是挖不完的金山银山不是么?” 黄石一下子醍醐灌顶,忽然就想明白了,“原来如此,乃是假借家私城之名义,销售这些不值钱的小商品?” “没错,家具的价格远比这些小商品要贵,在家具价格相比对下,前来的人购买日用品的几率远比直接逛商店买要高得多,同时即便是有人购买了家具,也会顺带着一起买一整套日用品的。”刘业强说着朝着不远处一个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导购小姐努了努嘴。 家私城的导购销售是有提成的,黄家寨不仅把她们都赎了身,每月还要发一些月钱,如果从她们手中售出了家具和日用品,还能有提成,这对于她们而言可是绝对的好事,因此一个个都特别卖力地推销着产品,前一天晚上还有导购拿着商品名录在那里背,很晚都不睡觉。 看了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刘业强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黄石说道,“黄老爷,广告的效果基本上是会在很短时间里出现的,以后要让人多到附近村镇去画墙面广告,同时我们还会运送更多的宣传书过来,你到时候让人到明州城门口去发放,让他们看了书就会过来这边看,都是潜在的客户的。日用品不够了,就让人去香港拿货,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弄完了,我们明天就要离开黄家寨继续北上了,这边耽误的时间太多了,要赶时间了。” 第八十七章 避暑 “这就是我们新开发出来的好玩意儿?”阳牧秦看着刘业强正拿着手机在按个不停,好奇地问道。 刘业强点了点头,“没错,这东西很不错!你来试试?”“不了,”阳牧秦摇了摇头,“这不就是发短信吗?有多大的用处?” “用处大了去了,起码不用专门找个报务员在这里滴滴嗒嗒按电钮啦。”鲁奇在一旁笑着说道,“现在在这里直接把文字编辑好,然后通过短信转化成摩尔斯电码,然后通过无线电发送过去,那边接收后再转码,直接就能转换成文字信息了。” “这么先进?太牛了。”阳牧秦不由得一阵赞叹,旁边站着的蓝草依旧是一脸懵逼地望着这三个元老在那里噼噼啪啪地按着手机,全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算是读心了也不清楚。 这是李喆的技术组新折腾出来的一套app,这款软件正是通过转换程序将文本文件转换成二进制码,然后通过摩尔斯电码的方式传送过去,传输速度远比通过无线电报要快得多,更不用弄个一脑子浆糊的译电员坐在那里发送和接收那些滴滴嗒嗒的信号了。用计算机的好处就在于计算机的速度快,收发信号的速度是普通人工速度的十倍到二十倍以上,并且很少会出错。这对于现在正在变得繁忙的东方港信息传送节点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这次香港开发大队从东方港北上,带着众多的物资来到了香港,也带上了安装了译电码程序的手机,并且为了防止手机出现意外,给北上支队的特别包裹里还带上了三台手机以及一台笔记本,至于用电问题,暂时只能用人力发电的方式来进行充电,反正无论是笔记本电脑还是手机,都是有电池充电的,此外还有两台无线电和手机的适配器,通过手机发出的电子脉冲来发送摩尔斯电码。 “那这样的方式岂不是还可以传输图片?”刘业强有些小兴奋地通过手机问道。过了半分钟的样子,那边的回答发了过来,“是的,理论上说是可以发图片的,但是你要知道,发送文本使用的字节数是非常低的,往往只有几百字节到几千字节而已,可是数码照片即便是手机拍摄的数码照片,都是动则以兆来记的,我们这种无线传输速度连12.8k/s都达不到,传个照片还得大半天才能传完,中间还不能出错,所以最好不要传图片。” 阳牧秦有些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我还想着可以通过这玩意儿上网了呢。” “这个就别指望了,不过应该可以通过这个查询大图书馆里的资料吧?”刘业强又发了消息过去,大约又是半分钟,收到了消息,“理论上说没问题,不过你也知道,接收纯文字信息还行,如果想要查询图片讯息的话就没指望了。” “好吧,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到时候我们直接给你们留言,你们编辑了文本给我们发过来吧。”刘业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文字信息发了过去。 “收到,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提供协助的。” “这东西还真的挺好用的,”阳牧秦拿着自己的手机,翻看着上面这几天的推送,不过只能看看标题,里面的详细情况一个也看不了。“我说,禹沙这家伙真牛,竟然在净化营里给人接生,话说穿越了人就会变得牛很多嘛,我记得那时候他在训练营的时候,就是个马大哈嘛,还接生,就是给狗接生都不敢,更别提是人了。” 说话间抬起头,发现其他两个人正看着他,不由得一愣,“干嘛?都看着我干嘛?本来就是嘛。” “穿越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本位面的人其实并不比我们差多少,我们只是比他们多几百年的知识积累和经验罢了,”鲁奇笑着说了一句,不过阳牧秦没理睬他,只是偏过头去看着刘业强,刘业强耸了耸肩,“他说的没错,我们不能用看待弱智的想法来看待本时空的居民,如果把人家都当成白痴,到最后成为白痴的肯定是我们。” =============================分隔线============================= 禹沙还在办公室里坐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屏还亮着,他搓了搓已经有些发酸的眼睛,向后靠去,靠在了高背椅的椅背上。望着天花板长吁了一口气,屋子里有些闷,他的办公室处于这栋三层小楼的楼顶,太阳光直晒在屋顶,热腾腾地直接透过天花板辐射到了屋子里,让他颇有些不好受。“屋子里连个电风扇都没有……”唠叨了一句,他揪住自己的衣领,快速地扇动了两下,好歹凉快了一点点。但是这一点点凉快丝毫让他快意不起来,禹沙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掀开了窗帘,外面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但是太阳的余晖依旧在肆虐,把最后一点余热洒向东方港。 此时的净化营里空空荡荡的,所有的净化人员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他们的住宿房屋虽然说是本时空建设的,但是屋顶上都安装了风机,这样的风机如同一台小风车一般,随着风吹过,就会在上面进行旋转,从而把屋顶较为凉快的凉风抽进来,在这样的条件下,净化营的室内温度比室外温度还要低上三四度,比地表温度更是要低六七度还不止。风机的效果非常明显以至于这东西的制造序列已经被调整到最优先级,东方港工业部门正准备建造一个风机厂专门用来生产这种风机。 但是风机的生产速度是有限的,东方港的建筑物很多,人员则是更多,因此热岛效应也是比较大的,城郊和城内的温差足有四度到五度左右。 炎热的天气会给卫生防疫工作带来很大的麻烦,更不要说会让人发生中暑等情况了,给整座东方港降温也就成了一项很重要的工作。为了防暑降温,东方港近日来绝大多数非必要型工厂已经全部停工,而那些必须要保持工作的工厂如食品加工厂、发电站、钢铁厂这些地方,则全力保持抗热降温,除了每天保证他们的盐汽水供应外,还专门通过化学部门弄来了一大批硝石,制造了大量的冰块,给他们提供冰镇饮料,甚至于直接发一块冰给他们降温。 尽管如此,从七月中旬开始各部门开始陆续出现中暑的现象,仅仅是七月二十九日一天,就有六个部门送来了十一名中暑工人,经过抢救后十人恢复了正常,而另外一人却因为体温过高最终抢救无效而死。 想到这里,禹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温度计,三十五摄氏度。话说这样的温度如果丢在旧时空,简直是凉爽宜人了,但是在这样的温度下还要在炼钢厂这样的高热环境下坚持工作,就真的不好说了。“干嘛不干脆放假算了?”禹沙不由得忿忿说了一句,走到墙边打开暖瓶的软木塞,一阵白汽从瓶口冒了出来。暖瓶里装的都是冰块,现阶段也只能通过暖瓶进行保温。 禹沙从里面倒出一块冰,直接丢到嘴里咀嚼起来,同时又盖上了暖瓶的盖子,然后走到了窗边。这个窗口是紧闭着的,不过有一块玻璃被卸掉了,上面装了一块硬纸板,纸板上整齐地排列着好几个漏斗状的东西,风正从漏斗的另一头吹过来,经过漏斗的细嘴这边吹出来。 禹沙把衣服掀起一些,让冷风吹到身上,顿时感觉爽了不少。“真没想到这东西还真有点用!”他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话说这东西还是穿越时就听说过的“生态空调”,是通过节流膨胀效应进行降温的一种简单仪器,虽然效果不是特别好,大约也就是三到五度的变化。但是其最牛的地方就是不耗电,这个特性在现在的东方港是最有实际意义的存在了,因为整个东方港压根儿就没啥电。 这种空调的制造比较简单,维护几乎为零,成本极低,坏了大不了重新造一个就是了,在许多还没有来得及安装风机的地方,这种“生态空调”就成了避暑首选,大量被安装在宿舍、食堂、工作岗位等地方,倒是颇受归化民欢迎,就连不少元老的住宿间里也安装了这东西。 不过有这种空调效果还是不够,东方港地处赤道内,太阳几乎是始终直射的,被晒到的铁板白天温度能够到达六七十摄氏度,几乎能够直接烤熟鸡蛋。为了避免被太阳直晒导致温度过高,东方港环卫局装备了专用车辆,上面是一座水箱,通过人力泵车把水箱中的水通过帆布软管喷射出去,用以浇湿楼顶和地面,让热量尽快散发走。不过热气腾腾的地面只要被淋了水,就会立刻变得又热又湿,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不过好在归化民虽然很反感这些被元老们称之为“洒水车”的东西,但是一旦水干了之后,的确是要凉爽一些,因此也就没有多少人会阻止洒水车喷水。 “唉,”禹沙口里的冰块几乎是放到口里就化掉了,让他一阵叹息,“早知道不穿越了,旧世界好歹还有空调,现在这里又没有空调,要吹空调就只能去……”他说到这里不由得一阵结巴,“哎呀,东风号上是有空调的啊!” 想到这里,他连忙拿起电话开始拨打起来,“李锦!我是禹沙啊!你在哪里?东风茶庄?怎么不去东风号?东风号上是有空调的呢!我们去东风号上睡觉去不?” 李锦此时也是被惹得一脸油腻腻的,坐在东风茶庄的他望着屋顶上那个懒洋洋慢慢转着的风扇,感觉它简直就跟传说中的旋转马车一样慢悠悠地转动着,心里热得直发毛的他甚至想要找条凳子站上去用手帮风扇转快点才好。接到这个电话,也是一阵唏嘘,要说起来,整个东方港,只有东风号上的条件算是最好的了,不仅有人员居住舱,上面甚至还有一个小冷库,可以用来制作冰块什么的。现在东风号还停泊在之前的泊位,吊车还在往外卸载运来的粮食,要登上东风号应该难度不大吧。 禹沙看了看登记到了一半的表格,这次净化人员的清单是比较急,但是只要在十四天内搞定就可以了,眼下他已经加班加点地干了两天了,剩下的两天应该可以搞定,就算只是白天,也应该在四天内就能解决了,那还有差不多四五天的自由时间呢。他想到这里,把电脑上的文件资料保存了,然后关机,接着把文档归类摆好,正打开门准备前往东风茶庄,就见门口不远处蹲着一个人。 “谁?”禹沙一愣,这时候都已经下班了,这栋楼里的归化民都已经离开了,他只是留了一个站岗的警卫在一楼楼道那里站岗,这里什么时候冒上来了人? 那人听到禹沙的话,连忙站起来朝着这边走了几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谢谢元老啊!你们就是我吴文范的救命恩人啊!” 来人果然是吴文范,吴文范自从在教育部门任职之后,就一直地位比较高,不仅在学校里教授孩子们文化知识,同时也负责给各个部门的成年归化民提供文化教育——俗称夜校。归化民里面不认识元老的大有人在,但是不认识吴文范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下面的那个警卫几个月前还是吴文范的学生,要知道这时候讲究的就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此时吴文范要上来找禹沙,他也不敢拦,但是让吴文范就这么闯进去,自己也是要倒霉的,因此他也就把吴文范放了进来,但是却叮嘱他一定不能冲进去,只能在外面等待禹沙元老出来。 禹沙被吴文范吓得跳了起来,但是听得吴文范的话,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为了阮氏芳的事情前来拜谢的,不由得走上前去把他拉起来道,“没事没事,这是应该做的,不用太过介怀,你老婆孩子怎么样了?” “都好都好!感谢元老关心!”吴文范差点眼泪水都要溜出来了,不过禹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快回去吧,这时候老婆正需要人照顾呢!快去照顾吧!” 第八十八章 东风茶庄 “你怎么才来?”李锦有些郁闷地望着匆匆走进东风茶庄的禹沙,禹沙连忙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正打算说话,旁边一个元老路过,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道,“干得不赖!” “嗯嗯,”禹沙其实也是一头雾水,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口应和了两句,匆匆走到李锦这边来。 东风茶庄最早是由商贸部在东风号的多功能厅里建立起来的,由于占地面积过小,不得不分了好几层,更由于当时土著不被允许登上东风号,因此当时的东风茶庄整个的都是由元老来进行跑堂,对这事情现在身为反间谍处的范例算是深有体会,那时候他可是东风茶庄的负责人,元老们在东风茶庄的消费情况都是由元老院来负担的,因此往往有不少嗜酒的元老喜欢在这里喝上一些酒。但是烟酒这类奢侈消费品可都是紧俏物资,故此在东风茶庄里都是限量消费的,而不少元老就打起了歪心思,例如去几个人,然后让其他不喝酒不抽烟的元老去把自己的份额领出来,然后赠与给某个元老享用。即便是每个元老只允许一小杯酒,到了每天打烊的时候总还是有几个元老会醉翻在茶庄里,不得不留在东风号上过夜。 自从范例自己请辞东风茶庄管理人员后,由于商贸部一时间拿不出人来继续运营,故此临时关闭了茶庄。更因为随后元老院大会堂的建城,大量的元老都聚集在从大会堂中隔离出来的许多隔间组成的元老俱乐部出现,让茶庄以元老服务社的名义继续存在着。一直到前几个月,孙文彬向元老院提出申请,由农委会来接替东风茶庄的运营。 此时的东风茶庄因为长时间没有运行,原有配属的人已经被分配到其他各个部门去工作了,孙文彬不得不又从农委会抽调了一部分人到东风茶庄来运营。至于地点,选在了邦克山附近的元老居住区附近。这个区域交通比较方便,有元老通勤车会前往这个区域,即便是通勤车不运营的时段,也是有专门的接送人员在东方港西门附近的车站等候的。由于之前的茶庄并没有专属地点,因此孙文彬随便选了两栋已经完工但是还没有分配元老使用的别墅,中间分割的围墙已经被拆掉了,特地搭建了一座长廊,长廊两旁灯火通明的惹得不少元老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都会跑到这里来游玩一番。 禹沙走进茶庄来,茶庄的中央安放着一个大号的透明玻璃鱼缸,鱼缸的底下是一层沙子,沙子上堆砌着假山和各种水藻。池塘里有不少的热带鱼在里面游动,原本有元老建议在后院挖一个小池塘,池塘中间留一座小岛上面盖个亭子,能够更加有意境——这个建议充分得到了孙文彬的同意,也有大量的元老表示赞同这个设计方案,但是在临到施工的前几天却被枪毙了。原因无他,池塘里都是水,水是最容易滋生蚊虫的地方,前几个月不远处的军营还发生过疟疾流行的情况,如果元老在东风茶庄里喝个茶喝个酒什么的就沾染上疟疾登革热什么的传染病回去了,保不齐就要出大事,所以原准备进行的池塘设计方案便被无情地枪毙了,取而代之的就是禹沙现在看到的茶庄。 透过玻璃鱼缸,他看到李锦正侧身坐在吧台前,左手拿着一个大号的玻璃杯,右手在朝着自己招手。鱼缸附近几个元老正拿着遥控器在那里遥控着什么,不时还发出一阵快乐的吆喝声,禹沙不由有些好奇,凑近一看,原来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微型遥控潜艇过来,此时正用潜艇在追击鱼缸中的热带鱼追得不可开交呢。 “还真能找东西玩,”禹沙笑了笑,绕过大厅中央的鱼缸走向吧台,李锦转身朝着身后的人说道,“阿查!再调一杯鸡尾酒!” 那人面有难色,“首长,鸡尾酒是定量供应的……” “没事,我的算我的,记我的帐就好了!”禹沙大方地冲那个酒保挥了挥手,“我是禹沙,会员号021。” 这酒保名叫查德卡洛斯,是个迈德诺人,自从东方港保卫战中被俘虏后,作为甲板要员的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在审查后被安排到了劳动营劳动改造。他平时算得上是个乐天派,原本向着自己死定了的居然没死,心情反而变得开朗了不少,跟一起劳改的弟兄们也经常打打闹闹的亲热了不少,某天在工作时竟然还跟两个过来视察的元老搭上了话,闲聊中两个元老还偶然得知了他原来在云游的时候曾经还在亚宁大陆上当过酒保,还能调的一手好酒。两个元老当即表示不信,让人弄了几瓶酒来,让查德现场调了好几杯,感觉的确相当不错,于是这个被勒令在劳动营劳改两年五个月的前甲板要员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东风茶庄里的酒保。 查德听到了禹沙的话,不由得一哆嗦,会员号是元老院里的会员编号,越靠前的人往往等级越高,这个元老的会员号这么靠前,肯定是元老里的大官,不由得顺口问了一句,“哇,元老您是?”问虽问,但是手里的动作丝毫没停下来,打开了几瓶酒开始调酒起来。 “禹沙,”禹沙毫不在乎,“民政委员会的。”李锦在一旁笑着拉过旁边的凳子说道,“坐下吧,调酒不是一秒钟可以调出来的,要吃点什么?我请!” “蛋炒饭!”禹沙连想都没想,直接就说了出来,让李锦不由得斜着眼睛望着他,“要吃蛋炒饭得去食堂了,看看汤师傅那里是不是还有剩饭了,另外看还有蛋剩下没。” “这里有!这里有!”查德连忙接口道,他听说过民政委员会,似乎归化民的人事安排都是要通过民政委员会来进行的,他当时是从劳动营破格被录取进来的,因此就没走民政委员会那条线,此时一听说面前这个脸上还有道疤痕的元老就是民政委员会的,当即脸上就堆满了微笑,连连说道,“蛋炒饭我们这里也有的,还是养鸡场的新鲜鸡蛋!您要是需要的话,我这就让人去炒一份过来。” 禹沙和李锦两人不由得都是一愣,“怎么东风茶庄现在还管饭了?”“不光是管饭呢!元老,同时还提供香烟、本地酿造的啤酒和格瓦斯的,对了,还有牛奶,都是元老特供的。”查德连忙介绍道。 这个东风茶庄的前身其实是农业委员会俱乐部,农委会现在不仅负责提供东方港的粮食,同时禽畜蛋奶供应都在建立专业生产基地进行养殖,自打正式扩充到东风茶庄后,就正式成为了扩大版的农委会俱乐部,更何况是提供给元老服务的,自然是有着最优先的供应等级。此时所有的农产品产量中,蛋的百分之二十,牛奶羊奶的百分之十以及肉类的百分之三十都被送到这里来。为了长时间保存这些食材,工业委员会还特地造了一座冰库在此,还是位于地下三米深处。 “还有牛奶?”李锦都好奇地问出声来,“是的,首长。”查德继续恭恭敬敬地回答着。李锦乐不可支地说道,“都大半年没喝过了,快给我来一杯冰镇牛奶,怎么不早说?” 查德也不敢反驳,只是一边写着单子一边低头说道,“首长,清单就在这里,请首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时李锦和禹沙才看清楚原来昏暗的吧台后面竟然有一块大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不少的饮料以及小吃的种类和价格——至于价格纯粹是元老的点数,从元老福利点数里扣除的,只要签单就行。黑板上密密麻麻写着不少的东西,“蛋炒饭、清水煮蛋、神户牛排——话说你们真的能弄出神户牛排来?”李锦一边数着一边问道。查德哪里知道什么是神户牛排,现在只能低着脑袋假装还在写字悄悄答道,“是元老写的,小的不知道。” “那就来个神户牛排吧!”李锦说着还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喵了个咪的旧世界还没尝过这玩意儿,到了新世界总算有机会自己尝尝了。” 说着他转过头看着禹沙,“你要不要来一份?”禹沙摇了摇头,“天气热,蛋炒饭就够了,再来份牛排的话,我怀疑我会热的睡不着了。” 禹沙和李锦在旧时空是不认识的,他们的唯一交集仅仅是在论坛上看到了那篇穿越召集帖。但是随后的缘份把他们两人安排到了一个房间里,一起工作学习倒也积累下了不少的友谊,经过一番交谈,他们俩惊异地发现原来两人竟然是来自同一个城市,而且相距不过一公里,从那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更加融洽,如同亲兄弟了一般。 “话说这大半年来,我们这里变化还真是大啊!来的时候这里可是荒山野岭的,东方港那时候还是块荒滩,现在竟然都成这样了。”禹沙端起调出来的鸡尾酒,喝了一小口。李锦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那时候打赢了第一场反围剿的时候,土著送了猪过来,然后就吃了新世界的第一顿红烧肉,红烧肉啊!吃得我眼泪水都掉下来了,现在竟然可以点牛排了!” “哪里有红烧肉?”不远处有元老对这个词过于敏感,立刻就冲了过来,左顾右盼地鼻子朝天嗅了嗅。 两人相视一笑,李锦问道,“你说今天去东风号睡觉,我敢打赌今天去东风号的元老肯定少不了,到时候万一登不上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能不给我面子,总得要给你面子啊!”禹沙说着笑了起来,“话说整个东方港谁面子最大?当然是你李锦啊!钢铁厂产量只有这么多,夏天还要减产,东方港哪里都需要大量的钢铁,不给你面子谁能拿到钢材啊?” “别胡说!”李锦连忙摆手制止禹沙的调侃,“你这可是胡说了啊,我李锦只负责生产,分配的事情可都是计委的,不关我的事啊!要说起来,整个东方港谁都要给你面子才对!你可是民政委员,整个东方港——啊不,整个中国,都要通过你才能分配到归化民工人!话说走到哪里不一定有人认识我,但是一定都认识你!” “有吗?”禹沙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我有这么高的知名度?” “那当然啊!”李锦笑着说道,“让你下车不小心,那脸当起落架,这脸走到哪儿说不记得?”看到禹沙有点脸色不悦,他又连忙改口道,“话说现在你过手的大姑娘也有那么多了,怎么就没截胡两个?都这么久还是单身,你就那么相当钻石王老五啊?” “什么叫我过手的大姑娘?”禹沙不乐意了,“那是工作需要,正常了解的流程,我过手?我又不是老鸨!再说了,咱们元老院讲的可是婚姻自由,我要是给自己直接分一个老婆,还不会直接让女元老给骂死啊?更何况,新世界的女的,就这些安南女人,看上去身材娇小,可是长得不好看啊!晚上睡一块儿要是忽然睁开眼睛看到了,还不得吓得掉床底下去啊?” “笑话不错!”忽然背后有人在禹沙肩膀上拍了一下,禹沙一愣,回头一看,原来是萨琳娜,“你昨天没来哦!” 李锦在旁边一呆,“你竟然约了姑娘?还放人家鸽子?” “不是啊!”禹沙有点紧张,“我这不是工作太忙给忘了吗?今天要不是太热了坐不下去,估计也在加班呢……”说着还特地指了指身上的汗渍。 萨琳娜笑了笑,“没事,我不是小气的人,但是你今天要请我哦。” 李锦在一旁一愣一愣的但是还不忘打趣道,“你怎么就看上他了?我也很不错啊!” 萨琳娜继续嫣然一笑,没有搭理李锦,只是对禹沙低声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个好去处,咱们出去吹吹热风吗?” 第八十九章 飞艇 杜彦德跟张元坐在一辆摩托车上,负责驾驶的归化民驾驶员正小心地驾驶摩托车在并不宽阔的小路上行驶。 “干嘛走这边?这是去哪里?”杜彦德一头雾水,刚才张元突然到了他家,把他从家里叫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拉上了这辆摩托车,杜彦德甚至敏锐地发现这辆摩托车竟然在等他的过程中都没有熄火。 从摩托车尾部并没有一个木瓦斯生成器就能看出这是一辆使用汽油的车辆,此时汽油可算得上是精贵玩意儿,停车不熄火,这肯定是很着急的事情——能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难道政变了?不至于啊。 杜彦德瞥眼看了下开车的人,穿的是一身蓝色军服,右臂上还有特侦队的“z”臂章,回想了片刻,似乎政变时的步骤不是这么走的啊,更何况自己是负责后勤方面的,主要保护自己的也不至于只来一个特侦队员还要开车吧? “有好东西给你看!”张元一脸神秘地说道,把杜彦德闹得反而更加好奇了,“你就说是不是政变了吧!” 张元一脸懵逼,“什么政变?是我们弄出了好东西,准备给你先看看的。” “弄出好东西?什么好东西?”杜彦德总觉得心底里有些不踏实,这几天做梦总是会梦见些奇怪的事情,睡不安稳。不过张元就是不说,反正保持神秘。 摩托车顺着小道缓缓行驶着,车头的大灯照亮着略微狭窄的路面。这条路是在农委会的农场里开辟出来的,道路两旁都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时不时有小动物从玉米地里冲出来,看到车头灯被照花了眼,然后一头栽倒在路边。杜彦德眼睛也有些看不清这夜路,不过倒是能看清楚,里面田鼠自然是最多,间或也有两只兔子。但是张元对这些小动物视而不见,只是着急地盯着路面的情况,不时催促驾驶员,“快点!快点!” “不是这么着急吧?”杜彦德觉得有些奇怪,“咱们这到底赶着去干嘛?速度快了容易失控,摩托车尤为厉害,慢点没关系!”说着还在驾驶员肩膀上拍了拍。 终于紧赶慢赶地,终于摩托车还是到达了目的地,农委会位于机场附近的一处大型粮食仓库前,张元二话不说就从还没停稳的车上蹦了下去。杜彦德一头雾水,这大半夜地把人拉到这农委会仓库前干嘛?不过这座仓库和其他仓库的确是有不同的地方,细细看去,附近有士兵在附近巡逻,粮仓顶上还有一座瞭望哨,瞭望哨里的士兵正在向这边张望,探照灯在扫射着附近的玉米地里,夜风扫过玉米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怎么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杜彦德不由得有些奇怪,这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粮食仓库的戒备级别了。正在这时,一个特侦队中士走了过来,向杜彦德敬了个礼,“首长好,请签字。”说着递过来一本来访记录。 杜彦德迟疑地接过记录本,上面寥寥地写着几个名字,林深河、袁振力、张元、杨铭焕的名字豁然都在上面,看时间似乎就是不久前。他接过递来的铅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元也签了名字,然后在前面带路,粮仓的大门被吱吱呀呀地打开了,里面灯火通明,但是却又不是使用的煤油灯或者汽灯,全都是使用的电灯。“这怎么全是电灯啊?我们有这么多电灯吗?”杜彦德不由得脱口而出。 “切,都是临时使用的,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们会把这些灯弄坏呢。”旁边传来了成军的声音,“每次都是这样,从计委批条拿东西的时候都是信誓旦旦一定不会有损坏,但是还回去的时候总是给我这里弄坏点那里弄坏点的。” 杜彦德一愣,“你怎么也在?”成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当然得在啊,不然的话,谁知道这些灯泡会给我搞出什么花样来?” “这是搞什么?看起来阵仗挺大的。”杜彦德问道,成军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他们一直都没说,只是说是绝密开发计划,不能透露出来的。”说着成军朝着粮仓中央努了努嘴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东西肯定就是那个什么绝密开发计划了。” 杜彦德看过去,的确在粮仓中央是有一大块帆布盖着的东西,很大一坨,也不知道是什么。 “各位同志们!”这时粮仓另一头传来了袁振力的声音,“谢谢大家今天来到这里!杜执委过来过来,这里!”说着朝着杜彦德这边招了招手。 杜彦德走到近前,这才发现杨铭焕、孙文彬、张元和肖竞此时都已经到场了,除了五个执委外,还有袁振力、林深河、肖明伟、卜众孚等武器开发和军方的代表。 林深河看到人都到齐了,便把大家都引到粮仓中央帆布盖着的那一大坨东西前面,“这就是元老院的最新科技,可以让我们完全制霸天空的秘技!” “飞机我们不是早就有了吗?”杨铭焕一脸狐疑地问道,“除了飞机,就是热气球,能飞的我们现在都有了啊,尤其是热气球,北上支队和香港开发大队此时都有了装备,甚至于能够安装通讯天线和东方港进行联络了啊。” “没错,我们今天所要展示的,并不是飞机或者热气球,而是另外一种黑科技——”林深河说着捅了一下袁振力的背,袁振力连忙点了点头,接过话头来大声说道,“没错!我们现在要展示的是飞艇!” “飞艇?”在场的不少人都发出了这样的惊呼,若要说起飞艇来,几乎所有的元老都是有一定熟悉程度的。于是乎便纷纷涌上前去,有人七手八脚地就把上面盖着的帆布扯掉了。里面并不是一艘飞艇,而是一个不规则椭圆形的大号气球,没有了帆布的覆盖,气球失去了被压制的重量,向着空中升腾了起来。 “我去!谁扯掉的?快抓住它!”袁振力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地吼着,旁边几个归化民满脸莫名其妙地连忙冲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扯住了气球的拉索,这才让气球没有腾空而起。 “这——”林深河介绍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就是我们要准备装备在飞艇里的软质气球。” “我们正在建设的是硬质飞艇,主体是钢梁,里面填充这种气球,就能够让飞艇产生升力。飞艇上准备安装两台柴油机,驱动四只螺旋桨进行旋转。” “飞艇表面蒙皮是采用帆布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杨灿铃在说话,“这艘飞艇将使用多少平方米的帆布?要知道帆布现在是重要出口物资,早就已经是供不应求了,如果还要强行从我们纺织部门的产能里拉走成品帆布,那不是会直接影响到商贸部的出口产品了?” “这个不是主要难题,我们现在农委会自己种植了棉花和亚麻,此外也准备在北桥头镇附近再建立一个棉纺厂,因此产能不会下降太多。”孙文彬说着朝杨灿铃招了招手。后者摇了摇头,坐在了一旁准备好的凳子上。 “这种里面的气球结实不结实?使用什么制造的?我记得旧世界制造这个是要用橡胶或者塑料的吧?” “是的,旧世界是要用那些,但是我们现在没有,我们只能使用一个有可行性的办法——牛的小肠皮。”林深河的发言让旁边众人都是一愣,“牛的小肠皮?” “的确,”林深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种制作方法繁琐得让人想死,但是却很有效,用的是两层丝绸中间包裹一层小肠皮制成的,当然,里面还有一层防水的油纸,此外中间还要填充油脂以隔绝漏气的途径。” “里面填充的是什么气体?氦气?”杜彦德对于里面填充的气体颇为介怀,连忙问道,林深河双手一摊,“我们现在没有办法从空气中直接分离或者从天然气里分离氦气,因此氦气的保有量非常少,几乎为零,因此我们只能采用氢气。” “氢气?”所有人都惊呼出声,对于氢气的易燃易爆性,在场的元老都很清楚的,这玩意儿本身就是绝好的燃料,只要一点火头,就能呼啦一下烧成一个巨大的火团。 “我反对用氢气作为飞艇填充气体使用。”杜彦德第一个表示了反对,旁边的杨铭焕也举起了手,“是的,氢气危险性太大了,当年兴登堡号可就是在几分钟之内就灰飞烟灭的。” 林深河耸了耸肩,“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暂时而言根本没有办法提取氦气,要知道氦气可是惰性气体,它不和任何元素发生反应,因此不可能从任何化合物里分离出来,只能从气体里提取,现有技术下我们做不到的。至于氢气这东西,虽然说是易燃易爆,但是只要注意,还是能够避免危险的。” “那么就算是采用氢气,氢气从哪里来?”肖竞在一旁说道,旁边有人悠然说道,“氢气不是问题,但是氢气的储存设备却是个问题。” 说话的是石力,势力摊了摊手道,“氢气其实很容易制造的,化工厂在很多生产过程中都会生成氢气,而且还是副产物,想不要都不行。我们现在的问题是,生成的氢气怎么收集?压力管道和压力罐现阶段生产是有很大难度的。” “是的,如果上了天,怎么控制氢气在气囊里的浓度?用什么来储存氢气?总不至于现生成吧?”杜彦德问道,林深河笑了笑,直接跳下台把张元推了上去,“张执委,到你了!” 张元此时非常受用,要知道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不由得在肚子上摸了摸,“好的,跟大家报告两个喜讯!第一个是焊条的生产已经成功了,不仅是电焊条,气焊条也能够自产了的!有了这个,压力管道和气体储存罐就不是问题了!” “第二个喜讯呢?”下面有人问道,张元一愣,“哦!忘了,就是说气体储存罐已经造出成品了。”说着他朝着气囊附近指了指,一个通体黝黑的铁罐子正躺在地上,“这个就是我们在新世界制造出来的储气罐,可以容纳三十公斤的氢气。” “是的,现在氢气的制取和储存都不是问题了,气囊的生产和制造也不是问题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投入生产了。”林深河说着拿出一个小号的飞艇模型。“这是用木条和棉布制造出来的飞艇模型,大家可以看到,其在空中飞行是比较平稳的,我们准备用六个月的时间制造一艘可以载重十吨左右的飞艇。” 下面立刻就有人问出声来,“载重十吨?那这飞艇自身重量有多大?” “飞艇的话有钢梁、蒙皮、气囊以及储气罐等组成,如果载重十吨的话,使用的材料会比较重,至少要超过七十吨的重量。”袁振力说道,“飞艇的用途很多,尤其对于我们现有条件而言,是非常有效的。” 说着袁振力竖起一根指头,“第一,飞艇的生产占地面积大,但是生产完成后,对于起飞和降落场地要求就非常宽松,湖面、平原、盆地都可以进行起降,如果使用吊舱,还可以在复杂地形上进行吊装;第二,飞艇速度快,飞艇的速度即便是一战时的飞艇也能够轻松到达九十多公里每小时,至于一百公里每小时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这速度虽然比不上飞机的速度,但是飞机发动机的做功不仅要提供给飞行的牵引力,同时还要提供给飞机的升力。相比之下飞艇的发动机做功可以全部用于牵引力,对于节约燃料而言有着现实意义;第三,飞艇对于本时空的人而言,属于充满威慑力的恐吓性存在,只要飞艇在他们头上转一圈,就能够传檄而定,飞艇吊舱面积不大,但是足以安装机枪和火炮,也可以用于轰炸,属于多用途武器平台,比我们现在用的炮艇机还要好得多,所以我希望执委会能够批准我们试制一台飞艇试验性服役。” 第九十章 陆战队演习 “快快快!下船!”随着福船上的薛子良急促的喊声,陆战队的士兵们快速地从船头跳下水里,他们一个个把步枪举过头顶,有的能够踩到沙子,有的踩不到,只能跟一帮鸭子一样在水里扑腾着。 “注意姿势!游泳课白上了啊?”吴镝在一旁冲着一个在嘴巴朝上乱喘气的士兵吼道。 “这样的敌前登陆……”薛子良不由得哀叹了一声,“要是滩头上有挺撕布机,那全都得完。” “还好这时候除了咱们,谁都没有撕布机。”吴镝笑着在薛子良肩上拍了拍,然后朝旁边努了努嘴,在旁边几个士兵正把一挺机枪搬上小艇,小艇上的士兵也站着抬手在接。 “一六二九机枪可算不得撕布机,一分钟才一百发左右的射速,还不如八一步枪。”薛子良叹了口气,“不过好歹现在重量下来了,不用挂个大水箱到处跑了。” 陆战队装备的一六二九机枪是一六二八式舰载机枪的改进版,这款机枪缩短了枪管和枪机行程,因此整款机枪的长度缩短了不少。此外机枪从水冷式改为了气冷式,另外供弹方式也进行了更改,不再采用以前老式的供弹板供弹,而是换成了帆布弹链进行供弹。 相比起供弹板的沉重和换弹困难,帆布弹链不仅轻巧,换弹步骤也容易了很多,而且帆布弹链的重量也减轻了许多,携带的弹药也要多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这款一六二九陆战队版机枪依旧属于重机枪,其重量依旧有可怕的二十三公斤,需要五个人来围绕其运转,并且更换枪管的频率丝毫不减少,依旧是两百发弹链打完后就要更换一次枪管。 不过此时的机枪枪管在更换上已经有了新的章程,根据上次沙巴克保卫战中出现的枪管炸膛事故,现在的枪管携行包里都是装着一块干抹布和一根通条的,在枪管冷却后重新装上去的时候,必须要检查里面是不是有残余的水留在里面,如果有就要用通条顶着抹布擦干,防止再发生炸膛事故。 现在距离沙巴克保卫战过去已经半年了,时间已经进入到一六二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此时的东方港天气虽然已经开始变凉,但是却还不至于冷,气温还保持在二十摄氏度的样子。 现在的海水温度不高,大约也就是十度左右,士兵们跳入海里顿时就被吸收了不少热量,不少人在海里出现了腿抽筋的现象,不时就有人在高喊“救护兵!救护兵!”救护兵驾驶着小船在海面上来回巡视,已发现有士兵发生溺水险情,就会立刻上前救援。 “眼前这样的海滩控制情况……”吴镝无奈地笑了笑,“连我们刚刚登陆时的情形都不如。” “没办法了,这都算好的了。”薛子良也是无奈地笑了一声,“本时空已经没有哪个势力有能力搞这种敌前登陆了。” “怎么负责火力压制的车辆还没有进场?”吴镝扭着脖子往后望去,不远处的水面上,一条福船正在往海面上吊下一台奇怪的车辆。 这辆车可谓是外形极为奇怪,车体长度为六米左右,宽两米四,车体的高度只有大约两米左右,车体的尾部有一个金属的箱子,下面罩住了一台柴油发动机,发动机通过传动轴把动力输送到下面的推进器。 而下面的两台推进器却长得非常奇怪,它既不是轮子也不是螺旋桨,而是两根长长的粗粗的圆筒,圆筒上被焊接了长长的螺旋状铁皮。 这台车辆被福船的吊车吊到海面后,就浮在水面上,随着海浪起伏波动着。这辆车正是新装备于陆战队用于近海抢滩以及滩头控制的利器——螺旋推进两栖登陆车。这辆两栖登陆车的整体重量约为六吨左右,其车体和两个螺旋推进器都是中空的,因此能够得到不小的浮力,车体可以在海面上浮动,由于重心不高,因此对付一般海况的抗风浪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车上有一名驾驶员和一个机枪组,总共是六人编制,车辆属于模块化,既可用于加装战斗武器用于海滩战斗,提供火力支援,也可以拆掉武器,用于快速输送人员上岸。由于车体中空,其可以一次性运载十名士兵和他们的装备上岸。此时这台登陆车上就搭载着士兵——不过数量是肯定超过了十人,此时车体外面只要是有空的地方,都趴满了人,密密麻麻的无处下脚,但是此时依旧还有士兵正在向车上攀去,惹得车上一众人尖叫,“不要上啦!超载啦!”“不要下来人了!再来就要沉了!” 驾驶员看到情况有些不可控,当即就发动了引擎,很快就看到传动轴随着操纵杆的动作快速旋转起来。车体下方的两个螺旋推进器马上就开始了旋转,不过两个推进器的旋转方向是相反的,左面的推进器是顺时针旋转,而右边的是逆时针旋转,两个推进器上的螺旋齿也是完全相反的。 “为什么这两个东西要反过来转动的?”吴镝对于机械方面的东西有点不太理解,他身后的林深河笑着说道,“这是为了抵消自旋力。” 看到吴镝和薛子良都是一脸不明白的表情,林深河笑道,“就好比螺旋桨,在快速转动的时候,其也会产生相对于发动机的反旋转力,例如日本零式战斗机的螺旋桨转动是顺时针方向旋转的,因而飞机在起飞后就会有一股向右的旋转力在作用,因此零式机在向右旋转机动的时候灵巧无比,但是向左旋转机动的时候就会变得比较生硬,美军就是依靠这样的原理抓住了日本飞机的缺点从而逐渐占据主动的。” 说着他又摆了摆手,“再说直升机,这东西你们都见过吧。”薛子良和吴镝都点了点头,林深河继续说道,“直升机在启动后就会有一个自旋力把飞机向着旋翼旋转反方向扭动,因此单桨直升机会在尾部竖起一个螺旋桨,让其旋转以保证直升机能够向着中轴线方向飞行。” “我们的这款全地形车假如使用的是同向旋转,势必会产生顺着螺旋推进器的方向侧向偏转的行进路线,每行进一段距离就必须要停下来或者减缓速度来修正方向,但是用这种共轴反转的方式,就能够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当然,共轴反转的自旋力是肯定存在的,但是在使用过程中,自旋方向是相对运转的,所以在这种格局之下,自旋力就相互抵消了,即便没有完美地被抵消,但是其产生的影响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正在这时,这辆登陆车已经推开浪花掠过薛子良他们所在的船只,向着沙滩方向驶去,海里泡着的士兵们无不羡慕地望着那些狼狈地趴在登陆车上的同伴。 “首长,海滩发来信号,一号海滩已被占领,二号滩头有抵抗,敌方有骑兵正准备朝着已经登上沙滩的我军士兵突击。”说着传令的士兵还朝着远处的二号滩头一指。 林深河有些得意地望过去,远处沙滩前方是一片空地,空地远处正有一排靶子竖在那里,那里正是根据步骑兵对抗而特别设立的反骑兵射击场,是林深河所在的武器开发部门特别设立的。要知道到现在为止,元老院陆战部队倒也好几次遭遇了骑兵,但是每次都是仰仗着城头或者树林,要不就是依托预设阵地将其击溃,随着现在一六二九年已经进入尾声,意味着山东登州之乱的日子又近了一年。 登州之乱里叛军主力孔有德可是传说中的骑兵,在历史上也是让明军吃了不少瘪的,登州黄县一带又是适合骑兵快速行进的地带,如果元老院要出兵干涉登州之乱,那么就必须要做好与骑兵硬碰硬的准备,因此反骑兵射击场也就应运而生。 远处的士兵们纷纷从海水中冲上滩头,士官们纷纷召集自己的部队,在沙滩上草草围成了一个个小圈,然后又根据各自的编制逐渐组成一个个正方形的阵型。随着沙滩上军官的口令,方阵开始向前缓缓前进起来。 远处忽然传来了号角声,只见那些远处一直停着的靶子开始向着方阵方向前进起来,一开始速度还不快,渐渐地速度就变得越来越快了。 “结阵!”随着军官的口令,士官们纷纷指挥着自己的班半跪下来,准备好射击。前列的士兵装上了刺刀,将步枪枪托戳在沙滩上,刺刀一面朝着骑兵冲来的方向,后列的士兵则快速装好了子弹,开始等候射击命令。 “开枪!”口令刚刚喊出,就见一阵硝烟喷射而出,霎那间就几乎笼罩了士兵们的视线。 随着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声,那些铁板做的靶子纷纷被乱枪扫倒在地,但是由于是粗略瞄准,而且射击的士兵只是总数的四分之一还不到,因此骑兵的靶子并没有被打翻多少,剩下还有八成左右的靶子还在朝着步兵的方向快速而来。 “继续射击!”军官喊出了口令,士兵们射击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般整齐,但是凌乱的射击反而更加精准,不会出现好几个士兵瞄准同一个目标的情况,一旦看到自己瞄准的目标被打倒,他们就会去射击下一个目标。 尽管如此,骑兵靶也不是傻傻向前不变的,此时的骑兵靶开始忽左忽右地移动起来,让一些士兵的射击落了空。就是这么一轮射击的时间,骑兵靶已经进入到一百米范围,经过这样一番射击,还有大约三十多个骑兵靶还在快速的冲击,距离正在越来越短。 “前排蹲下!”军官的口令喊了起来,位于最前排的士兵忽然蹲下来,露出了他们身后黑洞洞的枪口,这正是一挺一六二九机枪,此时它的三脚架已经打开到了最高的程度,机枪的高度和正常人的高度是完全一致的,当前排士兵蹲下来的时候,正好把射界全部清空了出来。此时的骑兵冲击方向正是一条直线,正好就是机枪面对的方向,“机枪开火!”军官再次喊出了口令,只见机枪突突突地吐出火舌,密集的子弹霎那间射向正在突进的骑兵靶,登时就把剩下的这些骑兵靶全部扫倒在地。 “其实机枪还可以晚点开枪的,”薛子良说着指了指远处的靶子,“在两百米范围内其实有两次齐射的机会,然后在一百米的时候还可以进行一阵自由射击,足以把这些靶子都打倒在地的,机枪开枪得过早,假如说敌人还有后续力量,就提前暴露了我们自己的火力,会让敌人有更多的防范。” “拉倒吧,这批靶子的数量是一百五十个,已经超出了一个连的人数,我们的射击还是在两百米左右就已经给其造成了百分之二十的伤亡率,”林深河笑着说道,“百分之二十的伤亡率是很恐怖的,一般来说这新世界的军队如果到得百分之二十还不崩溃就已经是一等一的强军了。当他们进入到一百米范围的时候,伤亡率已经超过百分之五十,这时候敌人就已经溃逃了,所以说如果这是真实战斗,我们的机枪是不可能有发威的机会的。” 这时候,海滩控制的两栖登陆车早已经登上了滩头,搭载的二十多名士兵从车上一跃而下,纷纷跑向前方组建了滩头环形防御圈。这辆两栖登陆车在驾驶员的操作下,一个推进器正转一个推进器反转,就在沙滩上开始原地转弯起来,很快就完成了掉头,接着一头冲回了海水,接着就驶向站满了士兵的运载福船。 海面上还有好几辆这样的两栖登陆车在来回疾驰着,有的运载人员,有的则是架设着机枪,在用密集火力射击远处海滩上的标靶。 “发射!”随着一声大喝,不远处的一辆登陆车上架设的飞雷炮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炮声,只见炮口喷射出火焰,炮弹落在了沙滩上的标靶范围内,轰然巨响中,在沙滩上炸出了一个很大的爆炸坑来。 第九十一章 陆战队与陆军 为了安全着想,陆战队现在的登陆训练还是分开进行的,用于海滩控制的步兵此时一般还是和机械化登陆车完全分开来的,为的就是防止这些想要搭顺风车的士兵过于靠近螺旋推进器而被卷入导致事故。此时的吴镝看着沙滩上一组组宽达一米的深深印迹,里面的沙子都是被螺旋推进器向后刨开的,如果有人被卷入进去,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截肢。此时这批正在苦练登陆战的陆战队员们一个个都是刚刚加入陆战队不过三个月的新兵,而这些登陆车什么的,也完全是刚刚投入到试验性服役的新装备,如果想要这些装备和新兵完成适应性训练,至少是半年后的事情,那时候才会开始把各部队结合起来进行协同训练,但是此时,还是不要太过于冒进比较好。 这些登陆车在几次演习里显示出来的效果令人惊异,由于其中空的推进器和其车体比较宽敞,这辆车可以搭载四吨左右的人或者物品在水面上行进,其水上速度也能达到可观的十公里每小时,当其登上沙滩后,行进速度最高可以达到二十五公里每小时,这样的速度已经是能够超过一般马匹奔跑的速度了。不过这些优点并不意味着它完全没有缺点,缺点就在于,这种车辆在比较硬质的地面行驶起来非常地艰难,不仅油料耗损比较大,推进器的叶片受损也不少,一句话就是,这种车辆最适合使用的地方,就是烂泥潭、水田、沙滩这些粘乎乎的地方,而且越粘得让人走不动路,它就越有用武之地,反而是硬化路面或者石块比较多的路面,其反而不方便行驶了。 不过这种车辆被装备的原因也就是在于此,根据随后元老院可能会在辽东投入兵力进行战斗,这些登陆车在辽东的冬天可是能够被派上用场的。要知道东三省一直到旧时空也还是一下雪就会大雪封山,一场雪下来没准就要一米多深的,皑皑的白雪松软,让人和牲畜都无法在上面轻松行进,但却正是这些登陆车如鱼得水的地方,它们能够满载四吨左右的物资和人员在雪地里以至少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驶,这样的机动力,远远甩掉了那些只能依靠马匹进行机动的蛮族,并且车上搭载的机枪火炮以及武装人员还能够在行进中照样杀伤那些于大雪中寸步难行的蛮族。 陆战队现在的步枪还是使用的和以前差不多的一六二九步枪,但是现在元老院装备部正在推行装备改革,也就是说使用的步枪要开始缩小口径,增大射程,降低生产难度,因此这些一六二九步枪通过更换枪管枪机等部件,已经转换成了七毫米的口径,换下来的一大堆枪管此时已经被送回钢铁厂重铸。 生产的这批枪管可不是仅仅更换了就可以完事的,原本根据装备部的想法,打算让这批步枪直接使用七点六二毫米华约弹,毕竟元老院的三套子弹生产线中有一套就是这个口径的。元老院带来的五六半自动步枪和八一自动步枪里都是直接使用的这种子弹,当元老和士兵出去打仗的时候,后勤保障上子弹供应不会是太大的问题。不过一切也只是装备部的理想状态,当试制的七点六二毫米口径枪管换上去,然后试射华约弹时,造成的挂铅,底火侵蚀现象都非常严重,而且七点六二毫米虽然只比七毫米多了零点六二毫米,但是使用的发射药就要增加出许多来,在一六二九步枪射击时喷出的硝烟相当浓厚,在没有风的时候甚至能够一直萦绕在发射手身边,三四分钟都不会散去。 但是如果使用七毫米枪管,发射药的装药可以减装,通过增长枪管的做法保证子弹的旋转速度,让子弹可以保证六百米内的准确射程。现在东方港枪械厂生产枪管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从锤锻的铁棍中去钻枪管了,如今采用的方法是在一根高强度的钢棍上先刻好阴模,然后用将热拔出来的无缝钢管套在这根阴模外送进锤锻机,锤锻机锤锻之后,再将里面的阴模抽出来,就直接得到了枪管,连膛线都是一气呵成。这样的生产方式效率远远超出了以前的老办法,而且完全避免了以前在钻枪管时无法规避的轴心偏差情况,因而不会有枪管壁一边厚一边薄的现象,在装备时也不会容易出现以往的漏气、炸膛等情形。 在参联会上,装备部的这批新枪管原本是要首先装备陆军的,但是肖明伟的期望被吴镝打破了,吴镝向参联会阐述了自从登陆以来,主要战斗中都是陆战队在进行,陆军承担的任务主要是城市防卫等工作,如果装备这批新枪管,根本就起不到检验新武器的效果。 吴镝的话自然让肖明伟脸上挂不住,随着登陆以来元老院军队经历的几场战斗,除了第一场攻击武安村是以陆军为主的战斗外,占城港保卫战主要是空军、特侦队进行袭扰与侦察,陆战队在占城港直接面对土蛮的军队进行作战,陆军在东方港虽然进行了一场比较艰苦的东方港保卫战,但是光辉几乎都被占城港保卫战的全胜给抢走了;后来的剿匪战中,陆军一个排甚至被土匪设伏完全隔离,如果不是空军的飞机及时赶到,也许抵挡不住也是有可能的。一想到现在那家蚊式机上被颜料写着的“陆军拯救者”,肖明伟就很不自在。从那之后,陆军承担的战斗任务就越来越少了,也的确是以东方港防卫为主了,就更别提随后的那场沙巴克之战,沙巴克原本就是外籍军团的总指挥部,在沙巴克城内的完完全全就是外籍军团,因为陆军扩军步伐比较缓慢,因此当时派出增援的时候,肖明伟没有给沙巴克派出援军,这援军的名额就被吴镝他们的陆战队拿去了,结果陆战队的预备队在最紧急的时刻勇猛上前,刺刀冲锋直接打退了南岸军的最后攻势,并且直接造成了整个南岸军的崩盘。虽然在最后陆军按照作战计划进行了包抄,但是效果微乎其微,几乎什么都没能做到。 陆军的声望一天比一天低,如今陆军有的单位,陆战队一样有,步兵、炮兵,若要说以前还有坦克,但是在解救新军的战斗中初次露面就给直接轰了一炮,打得一蹶不振,让坦克成了“沙巴克公主”。尽管现在马林明声称第二辆坦克的生产已经接近尾声,但是人家陆战队直接装备了登陆车,这种登陆车下海能游泳,上岸能跑路,又能装人还能扛炮,这简直甩了陆军的坦克几条街,听说油耗似乎还没有坦克那么大。肖明伟在整个装备会议上都是黑着脸的,除了喝茶就是呵呵,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打算憋什么事情,反而闹得吴镝心里惴惴不安。 “嗵嗵嗵嗵——”一辆登陆车登上滩头,对准又一个目标进行了五连发的短点射,目标应声而倒,射手向着身边的士兵挥了挥手大声喊道,“都下去!都下去!” 车上拥挤着的士兵们纷纷从高大的车身上跳了下来,有人不小心崴了脚,不过立刻就有人把他拉到远处,根据步坦协同作战要求,士兵不能在坦克的行进路线范围逗留太长时间,以免坦克乘员看不到而发生危险,不过登陆车的上面完全是敞篷的,驾驶员的位置位于车体后方,左右和后面都能看见,唯一头疼的只是车体前端会有一小片死角,如果不小心可能会压到死角位置的人员。 跳下去的士兵们分散开来,以登陆车为中心展开成了人字形队列,车辆位于队列的最前方。前方不时有靶子竖了起来,机枪主要对付重型目标例如骑兵、炮手等,至于散兵游勇就全部交给车辆两旁的士兵来解决。士兵们向前行走,不时停下来向目标发射一枪,如果没有打中,则向着身边的战友打出手势,让战友进行补射。 “嗯嗯!不错!这样的协同还行,有点美军在伊拉克时的样子了。”薛子良看到这个情形,连连点头,对身边的吴镝说道,吴镝还没有说话,旁边的林深河倒是说起话来,“这协同在新世界还行,要是遇上了和我们差不多的敌人,恐怕还是要吃亏的。” “对了,”吴镝在一旁说话道,“现在的第二营战斗力应该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吧?”说着还指了指滩头上正在进行训练的士兵们问道。 薛子良看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嘴唇,“如果要说起的话,我们的训练基本上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这要是投入战斗,面对新世界的敌人,只要后勤供应得上,应该还是吃不上什么亏,但是如果弹药缺乏,不得不跟敌人去拼刺刀,那还是会有很大伤亡的,尤其是敌人数量远超过我们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还是七天作战就必须要分胜负?”林深河在一旁问道,“我们携带的军粮和弹药大约也就是最多能让我们的士兵维持七天左右,七天之内如果没能获胜,剩下的就是撤退了。” 薛子良摇了摇头,“你错了,真要说起来,粮食能够供应七天,水就没有那么多了,一个士兵水壶里大约也就是装一公斤左右的水,大约也就是最多三天,三天之内没能找到水源,就是要出大事的。我在美军的时候,可是有专门的供水部队的,专门负责净化水,提供给部队饮用。” “水是麻烦事,”吴镝说着摸了摸自己的竹筒水壶,“我们现在主要还是直接从江河湖水中直接取水,然后在烧开之后饮用,耗时耗力,虽然说能够避免饮用水的传染病,但是毕竟影响了效率,如果直接组建部队来负责净水,又太不安全,要是被敌人悄悄摸到后面一锅端了可就麻烦了。” “这事情陆军可就走到你们前面去了。”林深河的话让薛子良与吴镝两人都吃了一惊,“什么?”“陆军搞什么了?” “哦,你们还不知道?”林深河满脸奇怪地问道,“刘沈红给他们设计了一套净水系统,里面使用沙子卵石这些东西进行沉淀过滤,还用碘与活性炭进行消毒,虽然说直饮还是有点难度,但是直接喝起码不会拉肚子。” “有这么好的东西?”吴镝第一个跳了起来,“这东西怎么给陆军拉去了?” “参联会上决定的啊,你那时候都走了,就是在确定新枪管装备归属之后,设计院就过来了,说是搞出来了一套净水系统,可以应对复杂的水质条件,除了不能通过反渗透模式淡化海水之外,别的大多可以做到了。”林深河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听说是商贸部找到了陆军和空军,想要前往印度尼西亚那边去探险,勘探石油资源以及橡胶。” “这时候印度尼西亚哪里有橡胶?橡胶原产是美洲,印尼这地方石油也许会有,可是橡胶就别指望了。”吴镝说着耸了耸鼻子,“不对啊!去印度尼西亚,肯定是要通过船只,怎么都应该是我们陆战队保护啊!更何况我们现在正在扩充第三营,要去也是我们去才是啊,陆军总共才两个营。除了编制问题,海外行动当然是陆战队才对啊!” “好像是李杰琦和肖明伟的意见,让陆军也出去历练一下,不然的话陆军就变成元老院的存在部队了,要是这样继续折腾下去,还不如把陆军改成国民警卫队算了。”林深河说着笑了笑,“对了,现在他们已经憋了大招,准备和空军一起搞陆军航空兵什么的。” “喂,不能这么乱搞啊!海军陆战队就是负责海外作战的,另外就是外籍军团,如果让陆军上算怎么回事?难道陆军以后负责海外作战?以后海上就是陆军海战队,空中就是陆军航空兵,那以后陆军上打天下打地,中间打空气,包打天下好了?”吴镝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这摆明了不是他们的生意也要来插上一杠子,这不是乱来吗?” “没事没事,”薛子良连忙拉了拉吴镝,“都是元老院的军队,没什么的,我们做好手头的事情,执委会看得到的,看得到!” 第九十二章商贸部的大撒币 原本吴镝还气呼呼的,但是被薛子良这么一说连忙就不说话了,无论是陆军、海军、空军还是陆战队,毕竟都是元老院的军队。沙巴克之战前在沙洲武器试验场里陆海军军官为了武器配属大打出手,这事情虽然说因为执委会进行了新闻管控,没有在元老院的内部刊物和新闻推送里传得人尽皆知,但是这事情毕竟不是好事,一度在元老所在的东风茶庄里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于还成为了不少元老打趣陆海军军官的笑柄。即便是海军陆战队独立于海军成为一个单独兵种,打趣海军的笑话吴镝也听了不少。现在听到薛子良说起这大道理来,此时吴镝心里也有些发憷,这要是真的给人扣个大帽子下来,怎么说也会吃点亏的。 更何况随着这段时间陆军发展停滞不前,而陆战队却是大踏步发展,不仅装备直接换成了最新的一批武器,甚至还直接装备了十二辆两栖登陆车,在本时空绝对属于独一份的机械化部队。更别提在这样大踏步扩军之下,一部分陆军的元老军官甚至于纷纷要求调职到陆战队来,此时已经有三四个连长已经被允许调过来了。吴镝现在想起每次去参联会都要看着肖明伟那斜着眼睛看自己的感觉,仔细想想,自己这其实做得也挺过分的。 李杰琦作为国防委员,自然要让整个元老院军队团结一致,自然不能让军队里发生一家独大的情形,海军陆战队虽然说壮大了对于长远目标——今后拓展海外有好处,但是现在的主要任务并不是拓展海外,而是守卫本土。尤其是短期主要任务是开始和迈德诺掌控了政权的安南争夺领土,这个任务肯定主要是由陆军来进行的,因此陆军必须也要同样进行扩军。 现在的问题是,陆战队的扩大并不是参联会协调后的结果,影响到陆战队扩大步骤的不是元老院,而是商贸部。商贸部作为迫切需要拓展海外贸易路线的部门,对于海外贸易点的开辟和安全防护都是非常上心的,更别提海上贸易路线的安全保障了,因此商贸部讨论决定单方面资助海军和陆战队进行发展,提供了一笔数额可观的发展基金给两军种使用。 问题就这么来了,海军原本就是元老院几大军种里军费预算拿得最大的一支,陆战队虽然说不是海军的下属军种,但是双方毕竟同气连枝,有钱大家花也是常态,因此两军种现在除了军费预算又平白得了一笔横财,于是乎便开始大手大脚起来。 首先是海军高调开展起大规模扩军起来,由于本时空的船只大多数并不符合元老院海军发展需要,因此自己造舰便成了不二选择。两个八千吨级干船坞里此时都已经有了任务,一号干船坞里工人们正在忙碌地按照施工计划进行有序地建造工作,建造第一艘自由轮。这艘自由轮纸面上规划的重量为五千吨,采用两台一百六十千瓦蒸汽机,不过由于采用螺旋桨的话势必要面对动力舱进水的尴尬,因此现在采用的是一种比较奇葩的推进方式——蒸汽机的位置在船底舱,通过传动链条把动力传到船体中部的传动轴上,再又从传动轴通过两组传动链条把动力传输到船底的推进器去。推进器采用的不是螺旋桨,螺旋桨相对于元老院的科技力量而言,制造起来难度还是有点大,因为螺旋桨本身的角度、长度都有着严格的要求,因此重工业实验室在多次实验之后最终采用了一个让大多数看到设计的元老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设计方案——螺旋推进器。 这种螺旋推进器的外形和陆战队现在使用的两栖登陆车上的螺旋推进器非常类似,但是用在船只推进上的螺旋推进器并不需要太多的浮力,因此这种推进器并不完全是中空的,它只是保有一部分浮力,避免在推进过程中给船只带来过大的阻力而已。它的前后两端都是用多组轴承固定在船体尾部的推进器安装点,向船头的一截呈流线型向上弧线提高,后部则直接开放。在正向运转的时候,船底的水流会影响船体本身的动作,不至于抬头太过于严重影响龙骨强度,而在逆向运转时,也不至于因为水流原因使得船尾有向下沉的倾向从而影响船只的操控。 这种自由轮的尾部安装的是两台螺旋推进器,分别由两台蒸汽机分别驱动,基于和两栖登陆车同样的抗自旋力原因,两台推进器的螺旋方向和运动都是相反的,保证运转时船体会朝着前方行驶,不至于产生航行时产生方向的偏差。 由于这种比较奇葩的设计,自由轮尾部的不少舱室都被蒸汽机、传动链条和传动轴所占据,因此船只的主要装货的船舱都位于船体的中部和前部,由于船只本身全部依靠蒸汽机动力前进,因此船甲板上并没有本时空常见的高大桅杆和层层叠叠的船帆,平坦的甲板上也可以用于安放商贸部的“标准化集装箱”,依靠码头上的吊车和平板车,可以快速的进行装卸。 现在的第一条自由轮还在建设中,因为采用了模块化建造,即便是第一次建造这种大型船只,三个月的时间里,也已经到了铺设底舱甲板的时候了。但是问题也开始出现了,由于元老院此时已经能够自产有线电话,因此船内通讯系统的架设也要在造船的同时进行。电路这东西可就让土著工人们头晕菜了,要知道现在工业体系虽然能够生产铜线,但是却无法生产护套线,因此现在铺设在船内的主要还是从旧时空带过去的网线。即便是当时按照选最好的买作为指导思想,也架不住旧时空的奸商以次充好,不少的网线甚至是镀铜的铁芯线,效果很不好,甚至于还有网线中间断开的情况出现,不少工业部门的元老们带着万用表在船舱里顶着大太阳跑来跑去,一根一根地排查,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把船内通讯用的线路铺设完成。现在躺在干船坞里的船就等着吊装蒸汽机这些动力部件就可以铺设甲板开始舾装了。 至于二号干船坞里,三个月时间里在里面躺过的船都换了好几拨,首先是被命名为“武威”号的缴获自刘香的三桅护卫舰,但是这条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坏,只是完成了大多数损坏部位以及老化部位的更换,然后清除了船底的寄生物,再又刷上了一层桐油,完成了船底保养就离开了干船坞编入风帆舰队。接着就是胜利号和独立号,这两艘缴获的胜利级战舰在干船坞里经过了一些现代化改装。由于两条船的大小近乎一致,因此这个干船坞里同时容纳了胜利号和独立号进行改装。 这次对胜利级的改装比较让人吃惊,首先是移除了船甲板上的桅杆以及其上的帆缆,接着在两条胜利级的船体舯部各安装了一台一百六十千瓦蒸汽机。在船体的外部也有了很大的改变,船体两侧的炮口舷窗全部被封堵,在船体舯部靠船尾的位置两侧安装了一组明轮。蒸汽机通过传动轴直接驱动明轮拨水前进。 这个主力舰改明轮方案受到了不少元老的反对,纷纷向海军阐述明轮的不利以及螺旋桨的好处,但是却被卜众孚给一句话堵了回去,“这船外形已经确定了,无法进行更改,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够保证在不改变船体外形的情况下安装螺旋桨?还要保证船体不漏水?” 胜利级的这两艘船即便是在迈德诺人那头也是标准的新船,下水时间不过六年,不过船板长时间浸泡在海水中膨胀程度不一。即便是按照自由轮的螺旋推进器设计方案,也还是要对船底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工作,如果进行大规模的船底外形改造,就无法避免船底木板膨胀程度不一而漏水的情况。这是相当尴尬的事情,因此即便是元老们对于胜利级采用明轮推进这种“开历史倒车”的行为颇有腹诽,但是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现在的两艘主力舰明轮都已经完成了测试运转,就等着全面舾装完成就能够投入使用了。 两艘主力舰的上层也进行了一些改装,船体在移除了桅杆后,甲板上就几乎完全空旷了出来。设计部门在沿甲板中轴线的位置安装了三个双联装炮塔,其中两个在船首,一个在船舯。这些双联装炮塔是半封闭的,即抵挡了正面射来的弹丸,和顶部会砸下来的霰弹,不过后面却是半敞开的。这是因为现有条件下火炮的后坐力无法通过缓冲器全部缓冲,开炮时火炮在炮架上后移的距离是比较恐怖的,更何况现在安装在上面的都是一六二九滑膛炮,还是采用的前装,如果采用全封闭炮塔,光是出去装填炮弹都是件伤神的事情。因为机械组拿出的齿轮转向机效果不错,三座炮塔都能够在炮架上进行三百六十度全向旋转,这对于在海上作战而言带来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不论敌人是在左舷还是右舷,就算是在正前方,也能狠狠揍他。 除了三个炮塔里的六门一六二九滑膛炮之外,船舯和尾楼上各保留了四门弹簧炮,弹簧炮的射击距离虽然不能如同滑膛炮一般的可以打到一千多米到两千米的距离,但是在七百米内还是能够做到指哪儿打哪的,况且弹簧炮使用的炮弹是触发引信,远比滑膛炮使用的定时引信要好,更加上随着元老院军工部门的发展,弹簧炮弹使用的引信防水效果已经非常好了,现在甚至能够泡在水中五分钟还能拿出来马上发射并成功引爆了。所以即便是有能在两千米内制霸的滑膛炮存在,海军也丝毫不愿意放弃弹簧炮的装备。 除了弹簧炮,尾楼和船舯的弹簧炮位旁边都还装有一六二九式舰载机枪,这些机枪虽然还是采用一六二八式机枪的枪管等部件,但是移除了重重的冷却水管,通过气冷方式进行冷却。因为通过好几次海战的战报发现,在海战中机枪发射到完全不能射击的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更不要说现在还有弹簧炮进行射击压制,敌人能够撑到进入机枪的射程就很不容易了,一旦机枪开火,敌人根本就只能掉头逃跑了,所以能够撑到让机枪来扫甲板的敌人,现在还真没有多少,除了机枪,每条船上还会搭载一个连左右的陆战队员,即便是机枪哑火了,他们手里的一六二九步枪可不是吃素的,照样能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 海军现在有了充足的小钱钱,自然要想办法花掉,但是此时东方港占城港到处都是个大工地,到处都在开挖和建设,他们无处下手。于是乎就和陆战队一起合计了一番,干脆就在香港开始开挖新的干船坞,这个干船坞的设计就比较雷人了,直接就是两万吨级的,搞得辜晴倩都给雷到了,询问他们是不是打算造航空母舰。卜众孚自然不会疯到现在就造航母,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以后元老院是肯定要走航母路线而抛弃大炮巨舰路线的,现在先造个干船坞来再说,至不济等到完工后还可以让东风号上坞做保养不是? 辜晴倩这下算是自吞苦果了,她没想到商贸部投资给海军和陆战队的钱全都花在了自己不愿意的地方,还没法干涉,只能眼看着连自由轮的蒸汽发动机都被优先安装在胜利级的两条主力舰上,整个自由轮建设工作不得不停工待料,等待蒸汽机到位才能继续安装工作。 这时李杰琦找到了她,向她阐述了现在陆海军之间的军费争夺之白热化以及她的这笔热钱投入到其中产生的不利后果,为了平衡陆海军,辜晴倩不得不又通过商贸部投了一笔钱给陆军与空军,让他们做好保护勘探队南下印尼的石油勘探之旅。 第九十三章 飞艇建造 商贸部对于自由轮的急切期盼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东风号现在已经因为彻底燃油告罄而趴窝了,最后一次前往香港的途中,在鲤鱼门因为缺乏燃油而趴窝不能动弹了。还好位置比较好,正好停在了鲤鱼门的入口附近,香港人员动用了两条拖船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把这条东风号拖到了泊位。又由于失去了辅机发电的能力,起重机的工作也只能依靠香港营区里的发电机组发电来进行,搞得整个香港营地里时不时就要跳闸,弄得驻港元老一个个怨声载道的。 运往香港的物资倒是好不容易送到了,也在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卸载工作,但是接下来的问题一点儿也没有减少——在初具规模的九龙码头上原准备运往东方港的所有物资此时都堆积如山,即便是现在在巡洋舰和被修复的三桅护卫舰“镇海”号的保护下由东方港的商船队进行运输。但是以东方港商船队的可怜规模,根本就无法匹敌东风号的运载能力,如今东方港商船队不过十多艘福船广船,最大的也不过一艘三百吨级的平底沙船,全部运载吨位加起来也不过只是三千六七百吨而已,跑两个来回还不够东风号一次的运载能力。 商贸部倒不是不想从化工部门弄出一些炼油配额,但是此时炼油部门能够提供的燃料对于东风号的大胃口而言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压根儿就没法满足,而且整个东方港里到处都是需要燃料的地方,轮到东风号的时候恐怕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因此商贸部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南下印尼寻找传说中的石油,根据执委会向他们的保证,一旦他们占领了印尼的地区,他们占领区的所有资源将由他们来进行支配。这个许诺自然就激起了商贸部的激情,他们本来就有钱,此时只要能组织起足够的力量前往旧世界的大油田去占领就可以了,因此才有了之前的大撒币。 不过军权没有抓在自己手里总是很憋屈的,为了避免产生独裁现象,因此元老院讲究的就是军队国家化,调动军队必须通过参谋长联席会议,就算是国防部长也没有权力直接进行调动。商贸部对于之前海军和陆战队的金元支持使得两军的发展空前壮大,此时海军的力量因为还在修复改造战舰,并没有产生太大的膨胀,但是陆战队的膨胀就有些令人吃惊了,不仅有了第一支摩托化两栖作战部队,同时还自作主张采购了不少的福船广船用于跨海运输,以达到跨海作战的能力,而陆战队的军队数量一度扩充到三个营的兵力,以陆战第一团的名义一举成为元老院军队中规模最大的军队。 此时的陆军还只是一个营外加两个连左右的兵力,里面还包含有骑兵、步兵、炮兵等多个兵种,真要是算起来,真正能够用于作战的军队事实上只有四百多人,此时由于陆战队的膨胀,使得陆军在参联会中的话语权正在逐步变小,更是一度产生树倒猢狲散的效应,不少原来属于陆军的元老甚至于跳槽去了陆战队。不过好在外籍军团虽然口头上说是独立番号,但是事实上还是归属于陆军管辖,每次参联会开会的时候,外籍军团的参谋长丸山直树更是因为自己是归化民身份而紧紧跟着陆军总参谋长肖明伟,这让肖明伟至少在感觉上很受用。除了陆军的部队以外,外籍军团还有两个营的兵力,除了这两个营,还有一个预备给伊藤宅三的混编团,混编团的框架还在搭建中,正在从各个部队抽调老兵充填——这个要感谢南岸军对沙巴克的攻击,没能攻陷沙巴克和占城港,反而给外籍军团增添了不少有实战经验的老兵,给外籍军团的扩大提供了足够的老兵支持。 说起空军来,袁振力此时正在机场旁的一个非常大的机库里,机库的旁边堆积着数量庞大的钢管与钢梁,机库里到处搭着脚手架,工人们正在元老技术员的指挥下把这些钢管和钢梁搭建起来,电焊的弧光照得机库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多的是正端着焊炬小心翼翼地焊接钢管钢梁的工人。 这机库花了足足一个月又十三天的时间才搭建起来的,长一百五十米,宽三十米,这座机库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建造飞艇而准备的。建造飞艇和建造舰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首先都是铺设龙骨,然后在龙骨上架设肋条,不同的是飞艇的肋条需要一直架设到顶端,然后蒙皮。由于搭建机库用了比较长的时间,所以飞艇开始建设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而且材料供应时有时无的,也颇为让袁振力恼火。 袁振力站在飞艇的头部,望着这个巨大的如同鲸鱼一般的骨架,由于时间关系,现在骨架还只是架设到一般的位置,工人们腰上系着安全带,拿着焊炬和电焊枪在高处一点点地进行着工作。元老技术员们在一旁同样系着安全带,手里拿着护目镜,仔细盯着他们干活的动作是不是规范。焊渣不时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的火星,掉在地上四溅开来,让下面的工人好一阵躲闪。 对于元老院而言,飞机已经不是特别困难的东西了,但是几个月来,也不过仅仅是多装备了两架百舌鸟教练攻击机,此时空军序列里只有一架双发的蚊式机和四架百舌鸟攻击机。这倒不是袁振力不想开拓空军,而是因为装备和燃料跟不上。 根据袁振力的想法,现在的百舌鸟上应该要装备机枪,用以在空中扫射地面和海面目标,在空中也可以用于自卫,但是这个观点还是在何滚龙那里就没通过,“装什么机枪啊?还打算打空战啊?跟谁打?这个世界有空军的除了我们自己还有谁?难道为了不存在的敌人让飞机平白无故增加上两百斤的重量?”由于空军的发展迟缓,装备部此时开发的机枪除了一六二八式舰载机枪就是一六二九陆军机枪了,两者虽然口径不同,但是重量却都是动则二十多公斤,加上子弹的话更是差不多一百公斤了,让飞机上增加一百公斤的重量等于增加了一个人,或者是增加了不少火箭弹储备。增加的重量也会直接影响飞机的航程,现在的百舌鸟最大航程为六百公里左右,那么作战半径就只有三百公里,现在又没有需要飞机作战的要求,因此增加飞机的数量也是没有太大意义的,更何况百舌鸟原本就是验证机,现在制造出来装备部队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双翼机总是要退出历史舞台的,现在呼啦啦地装备上一大票双翼机,等到换装单翼机的时候肯定又会麻烦多多。因此现在的百舌鸟主要是作为教练机而装备的,并且后面新装备的两架连火箭弹都没有装备,纯粹就是空机,只是让飞行员训练升空和降落来用了。 与其如今把力量放到飞机上,还不如把人力物力集中到飞艇上,至少飞艇运输人员物资什么的能够随意选择起降场,如果升到高空,甚至能够忽视天气的不利因素。这次飞艇的建造工作也得到了商贸部的强力支持,如果要按照辜晴倩的想法,她甚至想要让重工业部门直接建造一艘载重一百吨的飞艇,如果有了这样一艘飞艇,那么跨越大洋的远距离运输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别说是南下印尼勘探油田,就算是去美洲看看羊驼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不过重工业实验室还是忍不住泼了她一头凉水,现阶段的钢强度不一定能合格,眼下这艘载重十吨左右的飞艇都已经是尽东方港之所能制造出来的最大一艘飞艇了,还不一定能成功,就别指望一口吃个大胖子,直接制造一百吨级的飞艇了。 袁振力看着这艘飞艇的骨架此时如同恐龙一般趴在机库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回想穿越前,自己可是信心满满要建立一支新世界的空军,结果到了现在,飞机倒是有了,可惜没有多少攻击力,而且受限于航程,只能在三百公里范围内转悠。好不容易准备制造远距离航程的飞行器来了吧,却是一艘飞艇,这种犹如恐龙一般存在的飞行器让他感觉自己简直就跟头戴羽毛的印第安人一般落后。 不过好在虽然绝大多数元老跟他想法都差不多,但是毕竟这算得上是元老院三大奇迹工程之一,现在的自由轮、飞艇和占城港重建工作都是属于元老院的主要任务,一旦做成了,都能够震撼本时空土著的认知程度的,因此飞艇的人力和物力都受到了执委会的特殊关照,尽量保证在最短时间内完工。 相比于自由轮与占城港重建工作,飞艇有着更加现实的意义,因为飞艇其便于起降以及能够长时间长距离飞行,因此也被北上支队看在了眼里,北上支队现在已经进入河南境内三四天了,自从进入河南境内开始,物资的匮乏逐渐凸显,北上支队现在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粮食,因此不得不折回湖北,在就地等待物资供应。当然现在飞艇还没有建成之前是不可能去输送物资的,而蚊式机因为航程不够,也无法去空运物资,现在剩下的唯一方法就是让货车中的六辆折回襄阳采购物资,其他人员在位于新野的附近隐蔽地扎营,每天都会用热气球升空侦察四周情况同时向东方港汇报讯息。 现在北上支队每天都会追问飞艇的完成情况,都在急不可耐地等待着飞艇的完工,开玩笑,飞艇的运载重量是十吨左右,如果能够投入使用,不仅能够向北上支队运输粮食补给品,甚至能够直接把北上支队装进飞艇通过空中运往京师。 =============================分隔线============================= “早就说了,不要这么着急去北京,现在好了吧,才进了河南就歇菜了。”阳牧秦坐在地垫上,晒着太阳跟刘业强抱怨道。现在进入九月,天气已经不像前两个月那样热不可耐了,现在偶尔晒晒太阳也不是什么很难受的事情,而且随着北上的距离越来越远,气候也变得逐渐凉快起来。现在整个北上支队的人员都开始换上了长衣长裤,很多人还戴上了奔尼帽。“再说了,为什么要让鲁奇去采购物资?你知道他会搞出什么花样来?他可是我们整个元老院所有元老里最不靠谱的一个好吧?” 刘业强摆了摆手说道,“你啊,就是太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跟你说,别背后说人家坏话,别人肯定能听到的。”说着他还左右看了看,附近最近的归化民人员也在百米开外,便继续说道,“做人不要说坏话,要多说人家的好话,哪怕是在人家的背后,也要多说好话,不要怕传不到别人耳朵里去。” 他们两人现在正在一处小山顶上盘坐着聊天,一边说话还一边在身上扣来扣去,没办法,一开始都没有寄生虫的他们自从深入武朝境内之后,最终还是无法避免的感染上了虱子跳蚤这些寄生虫。尤其是阳牧秦,前段时间每天早上六点左右,头上的虱子就要准时吃早餐,痒得根本睡不着,只能早早的爬起来,经过几天睡不好觉的折磨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剃了个光头,然后又在头上用灭虱药抹了一层,总算是解决了头顶的麻烦,但是身上的跳蚤就完全没办法了,别说是他,就算是比较注意卫生的林月如,现在也是时不时偷偷跑回自己的帐篷里在里面逮跳蚤。 “这都进入河南了,这里是新野吧?”阳牧秦话音没落就叫刘业强打断了,“都跟你说了n次了,我们就在新野,眼下这地方差不多就是诸葛亮火烧新野的地方了。” 阳牧秦笑着竖起大拇指向着四周的山林测了测距离,“我说要是让我们现在遇到曹军,能抵挡得住吗?”刘业强坐起来左右看了看,正打算说话,就听得步话机里传来了紧急的声音,“支队支队!我们是货车队!我们后面有土匪跟随!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第九十四章 遇匪 话说北上支队在组建之初,就是做好了与沿途匪盗作战的准备的,话说香港支队的曾志刚能够以区区三十人击溃数百人的进攻,北上支队作为会在可想而知很长一段时间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行进的力量,要如何做好遭遇战的准备。 要说起北上支队的防卫,事实上是相当有力量的,随队有特侦队进行保护,又有两辆侦察车,每辆侦察车上还有试制版轻机枪,随行特侦队虽然没有装备旧时空带去的五六半和八一自动步枪,但是携带的可以快速更换弹轮的卡宾枪和手枪,在两百米到一百米范围内都是有一定压制能力的,但是眼下忽然得到了消息说有土匪在跟随采购物资的运粮队,这就让刘业强和阳牧秦有些措手不及了。 “热气球,准备升空!”刘业强忙不迭地拿起步话机冲着里面喊道,同时爬起来就往半山腰上的营地跑去。 半山腰上的营地位于一片平缓区域,就在官道的旁边,从平缓的草地上深深的车辙印看得出来以前也有不少的车队在此处歇息过一段时间,从山腰到山下的道路入口是一条直路,大约长四百米左右。此时大约是因为旱灾的原因,现在通向河南的官道上空空荡荡,既没有过去的也没有过来的人,这样也就方便了北上支队留下的人员快速进入设防状态。 支队的人员快速地从留在营地里的货车上卸下了不少物资,有的人手忙脚乱地摊开热气球,有人则在给燃烧室里添加燃料,更多的人则是从车上卸下一只大箱子。刘业强上前打开箱子,里面是用黄澄澄的油纸包裹的炸药,这还是上次袁振力用蚊式机从东方港送来的黄色炸药,即便是上回用来炸破寨王六路眼匪帮,这些炸药未免还是太多,整整还有一箱没有派上用场,因此就被安放在一辆黄家寨家具厂加班生产出来的劳斯莱斯运输车上了。 当然,这种坐在炸药箱子上赶路的事情北上支队的人绝对不会做的,因为这辆车的制造比较粗陋,由于几乎全部使用的木制部件,因此驾驶起来比较吃力。这批十二辆劳斯莱斯全都是由随行的锦衣卫和武朝军户驾驶的,还好这些车辆驾驶并不复杂,这些完全没什么文化的丘八没受太多的训练就学会了驾驶,并且此时已经一个个玩得如鱼得水,开始在路上比拼速度起来——好在武朝官道破破烂烂,这种人力车跑不起速度来,又没有交警,因此刘业强也就由着他们自己跑了,反正这些车辆再快也肯定比不上轻装的侦察车或者有发动机驱动的货车了。那箱炸药就被安放在队伍里最后一辆劳斯莱斯里,反正整个车队跑起来长度可以达到半公里,在最后压阵的侦察车也是距离队尾拉开足有一公里的距离,真要是爆炸了,也不至于炸到北上支队的车辆。 不过眼下看到大家从自己的车上卸下来一箱炸药,就是神经再大条的武朝兵士也是吓得腿直哆嗦,尤其是几个曾经屁股坐在箱子上的士兵,此时脸色都变绿了,他们每个人都亲眼看到过这些炸药发挥的威力,愣生生把一个假营地炸成了一个深三四尺方圆七八亩地的大坑。当然,特侦队的士兵们没空管他们是什么感觉,只是纷纷准备好炸药,然后一人提了一包十多公斤的炸药就沿着山路下去了。 随着鼓风机噗噗地响声,热气球正在从一块瘪瘪的帆布开始变得有点鼓,工作人员忙碌地跑前跑后,拉扯着热气球的帆布,让热气球尽快膨胀起来。 “好了,我先到下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随着车轮的声音,刘业强扭头看去,阳牧秦正坐在侦察车的驾驶位上侧过头跟他说话。他旁边坐着一个特侦队员,紧张地拿着手里的卡宾枪,正在向着山下张望,车顶上的机枪位站着一个戴着凉盔样式藤盔的人,双手紧张地搭在机枪上,此时看到刘业强望过去,便朝着刘业强点了点头示意。 “林月如什么时候把头发给剃了?”刘业强不由得一阵愕然,阳牧秦有些不在意地说道,“本来净化工作就是要剃的,当时是要结婚所以就没剃成,现在这下又感染上了虱子,不如就一并给剃了,反正整个支队里所有人基本上都给剃了光头,无所谓了。” 林月如有些不乐意了,在阳牧秦背上踢了一脚,“快走快走!还不知道敌人有多少,是什么规模呢!”阳牧秦连忙冲刘业强点了点头,接着就驾驶着侦察车顺着山路一路下去了。 这时候的鲁奇正满心郁闷,他正坐在随货车队同行的侦察车机枪座上,侦察车行驶在货车后面,由于有发动机在驱动,这些货车在平路上倒也能保持二十公里每小时左右的速度。鲁奇所在的侦察车虽然是人力驱动,但是因为重量轻,又有变速箱,因此速度也能跟得上。 他们身后是浩浩荡荡二十多匹马,每匹马的身上都骑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土匪,唯一相同的倒是他们手里的武器,全是清一色的长枪,腰间都挂着清一色的短刀。鲁奇抱着机枪面对这群土匪可谓是郁闷不已了,话说一开始他就用机枪扫射了几个短点射,但是因为道路状况太糟糕,导致车体晃动太过于猛烈,除了有一发打中了一匹马,剩下的全都泼水了。而且这机枪因为是试制品,里面有的材料并不过关,现在机枪已经卡壳了,无法进行发射,他不懂得如何排障,懂得排障的下士又在下面疯狂地踩着脚踏板,让车速不至于慢下来,因此即便是鲁奇抱着机枪,也是无法发射。 后面跟着的土匪一开始倒是被连发的机枪吓了一跳,但是跟在后面一段时间后发现机枪声音虽然猛烈,但是也只是打翻了一匹马,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大的伤亡,因此也就放心追了上来,更何况追击这段时间以来,全然没有看到对方再开过枪,想必也是用来吓唬人的,反正武朝的火器众多,绝大多数也就是听个响罢了。现在虽然看着前面那辆无牛马牵引却能跑得飞快的乌龟车很新奇,但是似乎也是没有什么能力自卫,这群土匪更是放心大胆追了上来。 马匹奔跑的速度有快有慢,虽然传说里的汗血宝马冲刺速度能到达六十公里每小时,但是在长时间奔跑的情况下充其量每小时能到得二十公里就已经是良驹了,侦察车和货车队此时的速度大约也就是二十公里每小时左右,因此这些土匪既追不上车队,车队也没办法甩掉土匪,鲁奇只能看着土匪们一个个吆喝着跟在后面束手无策。 自从他们离开襄阳后两天于路上发现这群土匪已经跟在车队后面四个多小时了,土匪一直都在以全速进行追击,幸亏货车和侦察车的“高速”才使得土匪无法追上,不过现在明显有好几辆货车上的人员在跟他打手势,表示发动机已经严重过热,需要停车散热,而侦察车上的特侦队员也差不多精疲力尽,如果还不停下来休息,很可能发动机会出现无法修复的损坏,而人员也不会有足够的力量投入战斗了。 鲁奇紧紧地抿着嘴唇,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此前不久他才通过无线电和支队通话成功了一小段距离,但是现在又失去了联络,这个位置估计距离驻扎地还有六公里左右的距离,如果现在停下来进行战斗,肯定是得不到支队的支援了。但是如今若要是强行赶路,这个距离又相当尴尬,发动机过热的情况下很可能会造成对发动机的永久损坏,半道坏掉也不是没可能的,若要是到了那个程度,损失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停车!停车!就地战斗!”鲁奇挥舞着小旗,对着前面的车队发出了命令。车队前方的几辆货车驾驶员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发动机温度的指针已经指在红色警戒区域好一段时间了,当时进行驾驶员培训的时候就有元老专门告诫过,到了红色区域就要立即停车散热,否则很容易损坏的。 在前面的货车左右拐了拐,然后停在了道路的两侧,侦察车连忙上前来,堵住了正面的口子,依托道路两旁的树林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圈。这是在旧世界西部时期用于对付印第安骑兵的方法,马车队会在遇袭的时候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圆形防御圈,骑兵的高速冲击能力无法在高大的马车前发挥出来,而马车后面的火枪射手却有时间对不得不减缓速度的骑兵进行仔细瞄准射击。 不过现在的时间相当紧迫,后面紧跟着的土匪骑兵距离不过百米,他们看到侦察车急刹车堵在了路口的缺口,就知道了这些人正打算用车阵对付自己,这群经常劫掠车队的土匪自然心里有数,当下一个个拍马加快速度。最前面的好几匹马已经口吐白沫,也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骑在马背上的土匪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长枪,对着侦察车冲了过去。在他们看来,侦察车车体最为轻巧,刚才追击途中他们就已经看出了些门道,想必用长枪可以推开吧。 “哐!”随着一声响亮的撞击声,但见冲在最前面的土匪尖叫一声,胯下的马也发出了悲鸣,直接被撞翻在地,那土匪由于惯性停不下来,一头冲在侦察车车顶,然后翻进了车阵后面,几个手里拿着标准长矛的民兵连忙上前,三两下就直接把这个土匪戳死在地。 后面的骑兵自然知道撞上去是撞不动的了,纷纷向着左右两侧展开,想要兜个圈再转回来。由于之前还进行了加速,这一下马匹根本停不下来,只能愣愣地贴着车体在强行转弯,有的马匹身体撞击在车体上,发出了嘶鸣声。 正在这时,从车体的空隙之间忽然戳出来十多支标准矛,三四个躲闪不及的骑兵顿时就被戳中,纷纷掉下马去,转瞬就被后面的马匹乱蹄踩死。 “点子扎手!丢火把!”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连忙勒住马,冲着旁边的人喊道。旁边的土匪自然也是早有准备,纷纷从肩上卸下包袱,从里面拿出了涂了松油的火把,正待敲打火镰点火,就听得车阵方向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砰!” 愕然间,之间刚才发出号令的那个小头目胸口冒出一大片血迹,歪着身子直愣愣地砸向地面,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土。“这是怎么回事?” “有铳手!”“快!投矛!”随着这群土匪惊慌的叫声,十多个土匪纷纷举起手中的长矛对着车阵方向就丢了过去,有的擦着车体扎到了泥土里,有的扎在了粮食口袋上,破了口袋的粮食往外哗哗直掉。“唉呀!”有人惊叫一声,原来是被长矛射中了肩膀,倒在了地上。 “下马!步战!”土匪的小头目刚才被击毙了,此时倒也不慌乱,纷纷跳下马匹,抽出腰刀冲了上来——车阵能够阻挡马匹,可挡不住人,于是乎十多个土匪对着车阵就过去。平时他们面对这样的“肥肉”也不是没打过,硬茬子也不知道拔了多少,总不能叫对方杀了几个人就吓跑了吧?若要是吓跑了,以后队伍还怎么带? 不过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面前那车阵后面的人看到他们跳下马来,却一个个把脑袋探了出来,似乎是看热闹一般地瞧着这边。此时更是有一个穿着蓝色对襟小褂的男人跳上那辆乌龟车的车顶,手中满满地拉开了一张弓,开始对他们进行了瞄准。 “先杀他!”一个土匪举起了手里的短刀,对着那人一指,却听得“嗖”的一声,一支箭忽然穿透了他的脖子,尸体横着就倒在了地上。“有步弓手!”话音未落,又是一支箭带着啸声飞来,把喊叫之人射翻在地。 “上!”“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动作!”话音刚落,就听得那乌龟车顶上发出了“砰砰砰”的射击声,三四个土匪尖叫声中倒在地上。 “快走!快走!”土匪讲究的就是眼力劲,眼下这点子扎手得厉害,自然是要扭头就跑,但是听得车阵一边传来了人的声音,“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接着就是密集的射击声响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 危机逼近 侦察车顶上的机枪其实在停车后,随车的队员就已经排除了故障,但是敌人冲击距离未免太靠近,射击起来达不到效果,只能依托车阵首先阻挡住骑兵的冲击。蓝草身轻如燕的,直接跳上了侦察车车顶,放倒了看起来是土匪头目的家伙,然后接下来的数箭射得后面的土匪心惊胆颤,纷纷败退,转身就要跑。 鲁奇倒是机会把握得很好,找准机会拔出手枪举枪对准正在扭头逃跑的敌人就是几枪,直接射翻了三四个,土匪更是完全失去了斗志。剩下的土匪手忙脚乱地去牵马,试图上马,但是后面的机枪开火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断错了,而且是错的离谱,这支车队的火力原来并不是不猛,而是发作起来的时候跟镰刀一般,仅仅两个长点射,在场的土匪就都已经应声纷纷倒地。运气好的当场就挂了,运气不好的肚破肠流躺在血泊之中连连哀嚎。 “情况怎么样?”阳牧秦所在的侦察车在战斗结束后仅仅两分钟后就赶到了车阵位置,他打开车门,冲着车顶上的蓝草就喊道。 蓝草连忙冲着鲁奇摆了摆手,示意鲁奇来说,鲁奇点了点头,走过来刚要说话,就见阳牧秦一摆手,“你这搞什么?这里距离半山腰的营地不过四公里,为什么不加把劲冲到营地?我们沿途设置了防御,只要你们赶来就能给你们提供掩护!结果你们偏偏在这里停下来,用一个这样的姿势迎敌,这不是开玩笑吗?”阳牧秦说话的语气相当冲,同时指着地上几个人正在手忙脚乱给伤员包扎的地方说道,“你是元老,你的话就是命令,你让他们在这里迎敌就在这里迎敌,假如说要是没能挡住呢?要是都死了呢?谁负责?” “你这话就有意思了啊?”鲁奇火气也上来了,硬梆梆地就顶了回来,“我自己身为元老自己带队在这里作战,这倒还是我的错了?我有没有扭头丢下自己的战友就跑?不要因为我在文山港那边那场战斗里的举动就认为我永远都会逃跑!而且你自己看看!所有发动机现在还在过热状态,你也知道过热会发生什么情况!要是坏在半路上,你负责吗?”说着他转身指了指附近的地形,“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这个地方是最好阻截追兵的地方,车队在这里横过来,就能够完美地封住道路,不至于让骑兵迂回到后面去,同时又能依托车阵进行防御。老子虽然以前做过临阵脱逃的事情,但是现在想要洗心革面,俗话说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你就打算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可是这里到营地不过几公里,难道就撑不下去吗?”阳牧秦其实心里也知道自己刚才那通火发得有点过分,更不应该在归化民面前跟元老这样说话,但是现在服软面子上又过不去,当下又说了两句,“要是真的有人员伤亡怎么办?”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小子运气好,一直以来都有北纬照顾你,后来又有了蓝草,”鲁奇倒也是个老江湖了,见到阳牧秦服软,倒也不再咄咄逼人,“现在还有你老婆,大家都是围着你转的,好像连执委会里都有人关照你的,我们这些普通元老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准备!一!二!起!”旁边的货车队里的人员已经完成了伤口清理——根据要求,北上支队的每辆车里都有一个急救箱,每个人都要接受急救训练,所以给伤员的伤口清创和包扎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把伤口处理完,又把伤员转移到了担架上,此时几个人正把担架抬了起来。 “快!安放到远处一点的位置,要不就安放到侦察车上,送到后方去!”鲁奇说着指了指阳牧秦的侦察车,这句话让阳牧秦不由得一阵愕然,“你干什么?不赶紧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留在这里干什么?”鲁奇不由得一脸苦笑,“我倒是想走,可是走不了啊!”说着朝着不远处的几辆横着的货车指了指,“我们的货车发动机还在冷却中,如果强行运行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会有永久损坏的可能,必须要留在这里等发动机冷却下来。还有,当时在官道上追击我们的土匪并不仅仅是这些骑马的,骑马的只是大约二十多个而已,还有步行的超过三百人,他们虽然远远地跟在后面,但是四个小时里有可能追上来,不能不小心!” 正这时,步话机里传来了刘业强的声音,“你们还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回来啊!” 鲁奇和阳牧秦不由得同时望向营地方向,热气球已经腾空而起,在空中晃晃悠悠的非常显眼。都不用想就知道,上面肯定已经有瞭望手开始观测附近情况了。 “气缸冷却不能一蹴而就,光往气缸上泼水冷却是不行的,会直接损坏气缸的,我们只能等它自然冷却。”鲁奇说着走到一辆货车前看了看温度情况,温度依旧很高,远没有到可以重新开动的时候。他无奈地左右看了看,其他车辆上的温度指针都还在红色区域晃悠,只好举起手头的步话机把现在的情况详细跟刘业强叙述了一遍。 “嗯,情况我知道了,刚才观察哨发现在你们南面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支队伍正在向着你们的方向行军,人数应该不少,沿途的尘土飞扬很厉害,我派三十名武朝兵士过来协防,同时还调两名特侦队员带着一些炸药过来。”刘业强说着就去安排了。 “好了,敌人还有十公里,应该是在两个小时只能会追上来。”鲁奇刚刚说完,阳牧秦就叫出声来,“你不是说他们还差了差不多四个小时吗?怎么现在变成两个小时了?” “我怎么知道他们的行军速度有多快?”鲁奇有点恼火地回答道,“当时我们是在快速撤退途中遇到他们的,我们自己也在动,他们也在动,我肯定只能大致估算双方的距离和速度了。不过两个小时应该发动机冷却时间还是大概够了,不过还是要做好防御准备。” “首长,伤员安放完成!”有人跑来跟鲁奇汇报,但是扭头看见阳牧秦站在旁边,不由得有些踌躇,不知道这样汇报是不是正确。 阳牧秦点了点头,“好的,我先开车把人送回去,马上就回来。” “嗯,好的。”鲁奇也不矫情,点了点头,“回来的时候多带几个有枪的来。” 现在的情形其实挺尴尬的,由于车辆的速度比较高,大家都没有想到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因此采购粮食的货车队里负责押运的护卫人员并没有几个,只是每辆车上有一个特侦队员而已,加上侦察车上也不过是七个人有枪而已,就算是侦察车车顶上有机枪子弹也是不够的,并且现在还有个更尴尬的问题,就是没有多少子弹了。 北上支队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从广东经过湖南湖北的途中遭遇了不知道多少次山贼的袭击,甚至于渡过长江的时候也受到了水匪的黑手,导致有一辆武军的劳斯莱斯车辆落水,幸亏在黄家寨家具厂里生产劳斯莱斯的时候特地多生产了几台,这才没有导致车辆无法搭载如此多人员的情况。沿途遇匪的解决方法很多,但是用得最多的就是以力破巧,反正土匪的力量无论如何在卡宾枪和机枪面前是讨不到好的。但是这种解决方法带来的附带问题就是——沿途子弹消耗非常大,即便是满打满算带着大量的子弹从东方港出发的,到得襄阳的时候,也只剩下平均到每个特侦队员二十发子弹的程度了。而机枪因为平时发射几率较低,倒还每挺留了一百多发的样子。 鲁奇看着阳牧秦开着那辆侦察车载着伤员离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现在在车阵附近待命的特侦队员不过区区六人,每人大约还有二十发子弹,机枪上还有一百来发子弹,凑到一起总共也就两百多发子弹。他回想刚才见到道路旁冲出来的土匪,黑压压的一群人,似乎有两百多人上下。他心里有点没底,这帮特侦队员平时在训练营训练的时候就是习惯了拿着子弹泼水一样撒出去的,一旦打起来,许多子弹都会落空,要是落空了,对土匪的杀伤就要减少,等下真的打起来没了子弹,怕是要短兵相接的。 “还有时间,”他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天空,他记得在路上遭遇土匪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左右,经过四个小时的追击,现在把土匪骑兵解决掉的时候已经是五点了,太阳此时已经西斜,如果土匪要追击,应该此时要回头了才对。晚上追击目标对于本时空的土匪或者军队都是得不偿失的事情,要知道这个时空的人普遍营养不良,夜盲症的情况都是比较严重的,在夜里行军的时候很容易无法辨识方向甚至于看不清路面迷失方向甚至发生伤亡。 “大柜,我们还追不追?这都要天黑了!”一个土匪气喘吁吁地跟在四个土匪抬着的滑竿旁,对着滑竿上问道,滑竿上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此时还在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要说他不着急肯定是假的。但是再着急也要辨清形势,现在天已经快要黑了,就这么顶着黑夜往前追,那简直跟闭着眼睛追击没啥区别了,“前面探路的回来没?” “回来了,大柜,卯时就回来了,前面车辙印和马蹄印都有,他们肯定就是这条路去的。”这土匪喘了口气继续跟在滑竿旁边跑动,这胖匪首不由得再次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连连骂道,“奶奶的,今天可真是见了鬼了!竟然还有不用牛马牵引就能自己跑的车!竟然还跑得这么快,连马匹都追不上!哪有这样的事情?继续追!一定要给我追上!全都给我杀光!” 要说起来今天这匪首也是够憋屈的,他在襄阳城内的眼线给他报信,说是找到了一支奇怪的车队,车队里的人花钱大手大脚的,买了大量的粮食,沿着管道一路向北而去,应该是前往河南的。 近一段时间来,前往河南的车队本来就少之又少,唯一的几支还是戒备森严的朝廷军队押运的粮队,他们这支匪众都已经几个月没干过活了,要知道他们这支匪众一度在襄阳附近是规模最大的一支,此时也因为缺乏粮食而使得土匪大量逃亡,此时只剩下三百多人的样子了,如果不能尽快弄到一批粮食,恐怕不用官军来剿灭,自己就要散伙了。这下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支敢于五六辆车就北上又没什么押运人员的车队,无论如何都要抢了才行,更何况还听说了他们有的是银子,土匪这行当往往都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要是干了这单,没准又能安安稳稳地过上半年舒服日子了。 于是乎他们就在一条山道上设了埋伏,打算半道上劫杀这支车队,抢钱抢粮。但是千算万算,却唯独没算到这支车队行驶速度竟然有这么快。当在前面负责望风的土匪看到他们的车队出现时就直接被惊呆了,这支车队竟然一路风驰电掣地就拖着一路烟尘华丽丽地路过了,等到他们想起来追的时候哪里还追得上?唯一能追上的只有骑马的一批当做侦骑使用的土匪了。这批侦骑平日里都是追击车队打劫村寨的急先锋,此时一听说这堆锅里的肥肉居然跑掉了,一个个哇呀呀怪叫着地追了上去。 骑兵倒是还有马,即便是马也会累,那也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他们这群土匪步卒可就没得选择了,只能撒丫子跟在后面追,这样一单买卖必须要抢到。因此即便是这帮土匪里有两个在路上活生生跑死了,这样一大群土匪依旧不允许停步,继续要步行追击。 第九十六章 追或不追? 这大掌柜此时也想得很明确,反正车辆和自己的骑哨都是走的这条路,那车队总不可能离开道路行驶的!只要还在道路上,顺着路一路追过去一定能够追上车队的。 作为这个匪帮的头领,他深知他的那支骑哨平日里绝对算得上是追击车队的老手,知道该怎么截停车队,只要是让他们找到机会就一定有办法截停车队。虽然此时看那支车队的车辆透着一种古怪的味道,没有牛马牵引也能跑得飞快,甚至于骑马也在这些车辆面前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但凡是车辆,总是要有力量推进或者拖曳的,但凡是力量,总还是有枯竭的时候吧,他深信自己的手下能够截停车队。 况且现在天已经快要黑了,虽然说手下这帮土匪到了夜晚就看不清路,但可以打着火把追击啊!而车辆就不行,尤其是跑这么快的情况下,根本就不能看清路面,必然要减慢速度,这样一来,自己的这些步卒追击就有优势了。 想到这里,他左右环顾了一下正在快步赶路的土匪众们大喊了一声,“都停下!” 土匪们早就跑得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此时听到说停下,立刻就呼啦啦坐倒一大片,或坐或卧不再动弹。就连抬着大掌柜所在滑竿的几个土匪此时也小心地把滑竿落地,然后也是东倒西歪地在地上喘起气来。 “都别急着休息!给我去找火把!准备连夜追击!”这大头领此时才缓缓从滑竿上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继续命令道,“都别坐下,去找火把!快去!” “唉呀……夭寿啊,这累死人的还要去找火把,肚子里都没吃东西,饿死了!”“就是,他又不饿。”“他饿什么?他连跑都不用跑,有人抬着他跑呢!”顿时怨言四起,不少土匪还坐在原地不愿意动弹。 这匪酋一看,也知道手下只是些土匪而已,想要让这些乌合之众如同军队一般令行禁止,根本就是白日做梦。不过眼下得依靠这群乌合之众去给自己捞好处,不得不讨好着点,连忙冲着这群土匪高声喊道,“这支车队驾驭的车辆,我等前所未见,因此这车队也必然是装有奇货,如若能抢夺过来,必然能够大赚一笔。前日我们寨子里派在襄阳的探子探听得知这群人乃是直接采购了上千两的粮食,所以这车队必然是大肥肉!我等今日若是做成了这笔买卖,少则半年,多则三年不需如现在这般窘迫了!” 说着匪酋站在滑竿上冲着这群土匪连连挥手,“弟兄们!今日之追击自是艰难,但是一旦做好了,大家可以各分一笔可观钱财,回家购置田地,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了!” 这番话洗脑效果的确不错,下面的匪众们被这番话说的一个个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双目都紧紧盯着晚霞下一手叉腰一手做指点江山状的匪酋,听得他说完,就有几人开始嗷嗷直叫起来,“就是!做了这笔买卖!我们马上就不用再当土匪了,到江南去找个小城就能买地了!”“是啊,到时候再娶个老婆,再找几个小妾……”“那真是太好了!” 土匪的动员和本时空军队动员其实都差不多,只要能够鼓起大家对于奋战之后幸福生活的憧憬就好了,下面这群土匪立马就忘记了自己的劳累,纷纷站了起来,“怕个屁的累啊?都起来,找火把去!”“就是!今天累完了这辈子就不用累了!”“老子到时候要当个乡绅,要购置一百亩的地,娶三房姨太太!走啦!去找火把去!” 土匪们顿时散开来,纷纷朝着路旁的树林钻了进去寻找枯枝去了,大多数人边走便解开身上的干粮口袋,往口里填着干粮,带了水囊的往口里咕咚咕咚直倒水,旁边的人则是眼巴巴地望着喝水的人眼红不已。 路上还躺着几个人,一动不动的,匪酋只是斜着看了一眼,就朝着一个小头目努了努嘴,“去看看,没死的打起来去找东西,死了的找个坑埋了!” 长时间奔跑之后忽然停下来的人是不能立刻坐下的,一旦坐下之后往往会因为静脉血管失去了骨骼肌的节律收缩而导致回心血量减少,一般可能会出现头晕、黑视等症状,严重的就会产生休克。这群土匪平时吃的就跟猪食一般,营养不良绝对是普遍现象,此时这样一屁股坐下来,顿时就有好几个人晕死了过去,更严重的直接就停止了呼吸。几个土匪上前检查了下,还在喘气的,直接一通大耳刮子打醒来,没喘气的直接就抬起丢到路边的小坑里,连埋都懒得埋了。反正这种事情平时他们遇到得够多的了,更别提这些土匪都是些最低等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几乎算不上是个人,都是灰一般存在的,此时能给丢到坑里已经算是大幸了,就算是曝尸荒野也是常有的。 半个小时的样子,出去搜集火把的土匪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边走边休息的他们此时大多数也已经恢复了过来。这群土匪们腰带上插着六七个火把,都是用树皮搓出来的粗绳绑起来的,多的直接插上十多个火把的也有。到得集合的地方都纷纷坐在路边等着出发的命令,有的在啃着干粮,有的在相互聊天。 匪酋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便问身边的小头目道,“现在人差不多都回来了吧?” 小头目大致看了一下,他们这些从来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就算是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一定能算出来,此时也只能大概看看然后就回答道,“大掌柜,差不多都回来了。” 匪酋坐上滑竿,冲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手大声道,“出发!追击!今天一定要把那些人抓住!” 小头目们纷纷吼叫着举起手里的火把冲着身边的土匪大喊大叫起来,“快走快走!”“还想不想发财了?”“抓住那支车队!大家就能去当富家翁了!” 土匪们此时也已经被之前的洗脑洗得群情高涨,一听到出发的命令,便开始沿着道路向前追击起来了。 “怎么样?天要黑了,把热气球撤下来吧?”阳牧秦看天色已经几乎快要全黑下来了,冲着刘业强问道,刘业强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就撤下来吧,晚上让热气球升空不可控性太多了。” 一旁的归化民人员连忙摇动着装在车身上的摇柄,渐渐收紧了缆绳,让热气球缓缓降下来。 “首长!那边有一路火把正在朝这边赶路!”随着热气球上的声音传来,刘业强和阳牧秦都抬头望了过去,不过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刘业强喃喃自语“应该是追击的土匪,不过我们等下差不多就可以赶路了才对,发动机冷却应该差不多了。” “首长!”有人骑着一匹马沿着山路冲了上来,还没有到营地附近就高声喊了起来,“首长!”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货车队里的归化民,土著是不知道首长这个词的。阳牧秦连忙跑了过去,那个骑手一看到有人过去,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跟阳牧秦耳语了几句,然后快速骑着马又下山去了。 “怎么回事?”刘业强看着阳牧秦皱着眉头走过来,好奇问道,阳牧秦摇了摇头,“这下坏事了,刚才鲁奇让人上来汇报,说是发动机冷却了,但是有辆货车的传动轴断了。” “什么?”刘业强差点跳了起来,“传动轴怎么会断掉?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啊!” “没啥不可能,”阳牧秦摇了摇头,“一直在最高效率运转,我们的东西又都是……”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在注意自己,便又悄悄在刘业强面前轻声说道,“我们的产品里面很多东西材质都不过关的,所以坏了也是正常现象的,不管怎么说,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刘业强重重哼了一声,“除了换还有什么办法吗?货车的传动轴是全钢的,我们备用的总共也就两根,但是换传动轴可不比让发动机冷去,必须要让车体升高才可以进行修理,这可不是一两个小时里能够解决的问题。” “这可真的是麻烦了,”阳牧秦焦急地望了望山路方向,“要不我们就放弃掉那辆车算了?” “这辆车上几百公斤的东西,放弃了怎么运输?”刘业强摇了摇头,“更何况真要是放弃那辆车,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直接抛弃,我们还必须要把轮子、发动机和变速箱带走,几乎就要增加出一吨左右的重量分摊到整个车队所有的车上,就我们现有车辆的能力而言做不到!” “那就只有修理了?”阳牧秦说着望向刘业强,刘业强点了点头,“是的,只能修理,但是现在绝对无法修理,必须要在光照条件良好的地方把车升起来进行更换。” “也就是说明天?”“没错!明天,今天晚上我们必须要面对那群土匪了。”阳牧秦点了点头,转身下去招呼手下的几个特侦队员清点装备去了。 “大掌柜!最前面的人说听到有马蹄声!”一个小头目快步跑回来冲着匪酋喊道,“应该是骑哨回来了!” “快!叫过来!”匪酋连声喊道,“看看他们把车队截停在哪儿了?”他的身边就是一支三排纵列的行军队伍,土匪们手里举着火把,照亮着脚下的道路。即便是在官道上,路面上也绝对不平整,充斥着深深的车辙和蹄印,不少人就算是借着火把的光照也无法看清脚底下的情况,只能摸着黑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扶着前面人的肩膀往前走着。 马蹄声开始越来越近了,听声音似乎有两匹,土匪们开始冲着马蹄传来的方向喊了起来,“前面的是骑哨的吗?”“那车队在哪里?有多远?” 不过马蹄声在接近之后忽然戛然而止,最前面的人只能借着火把微弱的光芒依稀看到马背上的人在掏什么东西,接着有火星开始闪耀起来。 “干嘛啊?快过来啊!大掌柜要见你们呢!”喊话的土匪话音未落,就见两个块状的东西带着火星飞了过来,一远一近,落在了队伍中间。两个骑马的丢出了东西马上就掉转马头往后跑去。 对这两块奇怪的东西,土匪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应对方法,有人直接捡起来好奇地拿在手里仔细看,也有人捡起对着路边的树林里就是一扔。随着“轰轰”连续的两声爆炸巨响,一枚炸药在人群中爆炸,另一枚在树林里爆炸开来。爆炸点附近的土匪自然是立刻就被炸死炸伤,即便是距离爆炸点十丈左右的土匪也都是被炸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靠得远的只是或蹲或躺在地上站不起来,靠得近点的直接就是口吐鲜血直接被震死了。 “马蹄声又回来了!”后面的人喊了起来,前面的人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直响,根本就听不清楚,一个个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骑手靠近到了附近。 骑马的人此时增加到了六七人,其中有两人还打着火把,隐隐约约看去似乎还是武朝士兵的鸳鸯战袄,为首一人高声喊道,“我们是保护元老院前往京师的队伍,是安南千户所的!你们骑马的那帮家伙已经被我们都杀光了,如果不想死,现在就掉头,还可以免于一死,不然的话,我们就会把你们全部杀掉!” “快快离去!”几个骑马的人齐声吼道,然后纷纷掉转马头离开了。 当大掌柜知道发生了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十分钟后了,当他赶到遇袭地点时,地上还有一个不大的坑,以坑为中心呈辐射状躺着十多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涩味,稍远一些的地方也躺着不少还在哀嚎的土匪,他们的内出血已经到了抢救也回天乏术的情况了,土匪更是没办法抢救,只有距离十丈左右远处的人还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幸亏咱们前列的队伍走得比较散,不然的话一个爆炸下来怕是要死上三十人不可。”旁边的小头目有点庆幸地说道,“大掌柜,点子扎手啊,我们这是还追不追了?” 第九十七章 遭遇夜袭 阳牧秦抬手看了看表,“两点了,你睡一下吧。”蓝草在一旁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话,眯着眼睛就开始打盹了。 距离派出骑兵反杀追兵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根据回来的带队特侦队员汇报说效果很好,炸药在追击的敌军中造成了不少的伤亡,同时也震慑了土匪的锐气。当时就有土匪头目表示马上掉头,不敢追击武朝军队押运的车队了。 阳牧秦微微抬头,往后看了看,后面一百米左右就是之前拦截骑哨的车阵,此时靠左的两辆货车已经开走了,只剩下侦察车和右侧的两辆货车还堵在路上。不远处还有人点起了一个火堆,当然这肯定是北上支队内的人员点的,他们在维修那辆传动轴损坏的货车。 向北大约六七十米的地方有一个长长的沟渠,这是随队的归化民用车上的铲子临时挖掘出来的,这条沟渠长约五米,宽一米二,深一米五。现在那辆传动轴损坏的货车正在上面停着,忙碌的维修人员正在沟渠里面进进出出,不时地朝外面等候的人员伸手索要工具。沟渠的北头安放着准备换上去的那根传动轴,这根传动轴被用油纸层层包裹着,从旁边泄露出来的油脂能够看得出,油纸和传动轴之间应该还有一层厚厚的油膏用以防锈。 此时别说沟渠里,就算是露天情况下,也没有多少光亮,仅凭月亮反射的太阳光根本就不够给货车进行机械修理,因此沟渠里不得不点了一个汽灯。按照北上支队的计划汽灯原本是不应该带来的,因为北上支队在沿途的行动中是没有夜间行车要求的,因此北上计划安排里只有煤油灯用于进行宿营时的照明需求。但是汽灯作为能够发出强烈光芒的照明工具,被刘业强最终还是硬性要求带上了好几盏,他觉得这东西就算自己不用,拿来当商品也是好的。 在安允的经验告诉他,武朝也好,安南也好,只要是到了夜晚,就几乎没有了光亮。有钱人的大门口也许还能挂盏昏惨惨的灯笼,而老百姓晚上就纯粹只能依赖月光了,如果遇上了月黑风高的夜晚,那就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杀人夜了。在东方港一开始没有什么光照条件的情况下,归化民也大多数是夜幕一降临就睡觉,完全没有夜生活。但是随着东方港城市建设的开展,逐渐在路边设置起来的路灯,家家户户都开始安装沼气灯,使得归化民开始夜里逐渐也开始出现了夜生活的概念,原本设置在东方港城外的夜市一开始只有元老自己运营和光临,偌大一个夜市跟鬼市一般没什么人,但是随着温度的上升和夜生活的逐渐普及,如今的夜市也逐渐成为了东方港接踵摩肩的繁华市场了。如今每个晚上夜市的消费情况都是比较喜人的,因此想要振兴一个地区的市场,跟让这个地区夜晚亮起来还是有一些关系的。 不过现在北上支队里的车辆维修人员却一个个不得不感谢刘业强带来了汽灯,即便是现在的月光还能让人看清十米以外的情形,但是钻到车身下面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更别提还要进行更换传动轴这样复杂的工作了。一开始有人还提出直接在下面点一把火,但是火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点就点的,下面人在狭窄的沟渠里行动迟缓,还会因为动作而遮住光。更别提货运型的劳斯莱斯还是木制结构的,如果给点燃了成了个大火炬,估计是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汽灯却全然没有这些问题,汽灯虽然看起来外形和煤油灯很相似,但是原理完全不同,即便其使用的也是煤油或者石蜡油。它是通过向油壶打气让油壶里产生一定的压力,使得燃油从上方的灯嘴里喷出;汽灯也没有灯芯,其灯头是套在灯嘴上的一个蓖麻纤维制成的纱罩,这东西用石棉也能造,但是石棉是现阶段东方港的紧俏产品,而蓖麻纤维却没那么紧俏,纱罩经过硝酸钍溶液浸泡工艺制成,在遇到高温后就会发出耀眼的白光,能够把周边十多米范围内的区域都照得通明。汽灯又轻巧便携,又不会点燃旁边的东西,自然成了维修货车的首选照明工具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温度还是不小的,能够很快提升附近的温度,即便现在是比较凉快的秋夜,在车底工作的维修人员依旧一个个大汗淋漓。 刘业强此时已经在主营地的帐篷里睡觉了,他觉得那些土匪在直接挨到了炸药的拦截,绝对要掂量下自己的本事,得知难而退才对。这种事情自打离开明州也碰到了好多起,不过沿途山贼土匪规模不大,一般也就是三四十人的规模,看到他们就敬而远之。三四百人的大规模土匪也遇到了几次,但是大多数的土匪甚至于听到枪声一响就作鸟兽散了,往往就没有和北上支队发生过多大的战斗。像今天这样规模的战斗也有过好几次,但是往往都是第一波战斗结束后就无疾而终,后面跟来的土匪往往只能远远观望,不是收拾战场处理尸体伤员就是只能望着北上支队的烟尘兴叹了。 鲁奇倒是和刘业强不同,虽然他不是军事部门的元老,但是却也是在占城港训练过新军的,更是在文山港附近跟蛮军交过手。当时他在蛮军夜袭之前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觉得心里完全安定不下来,今天他又感觉到了这样的预感,不过他也没有跟阳牧秦说,毕竟天黑前阳牧秦就已经带着两个特侦队侦察队出去前出设置警戒网去了,就算让他来指挥,也不过如此而已,于是也就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现在心里跳得有点堵得慌,觉得似乎睡不着觉,喘气都有些不顺了的感觉,于是他也干脆不睡觉了,从主营地的帐篷里爬了出来,往山下拦截区望过去。拦截点的附近有两处火堆,除了火堆之外,还有修车的沟里也有强烈的白光照耀,这样的光照条件下方圆几十里也只有这么一个亮的地方。鲁奇心底里涌起了一股寒意,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只有这么一块地方是亮的,岂不是长了眼睛看得见光的都会过来了?想到这里,他连忙从侦察车上拿了一支卡宾枪向着山下营地就跑去,但是跑了两步,又折回侦察车,取了一个弹药包,里面是一些九毫米派拉贝姆弹的备弹以及两个可用于更换的弹巢。 “口令!”刚刚跑到主营地门口,就听的有人在喊,鲁奇连忙望过去,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路边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冰箱,回令!” “海尔!”这时从灌木附近爬起来一个人,这人穿着的是归化民工作服,手里拿着一支标准长矛,他望着鲁奇的元老袖条,连忙行了个礼道,“首长好,您去哪里?” “我有点不放心,我下去看下。”鲁奇说着就要往外走,不过这个归化民拉住了他,“首长,现在这里是红区,不适合单人出去的,最好多叫几个人一起下去吧?” “没事,我就是去看看……”话音未落,却听到了轻微的爆炸声,接着又听得有人在远处惨叫了一声,“敌袭!”鲁奇连忙大声吼道,同时就地趴在了地上,不过这次和上次新军遇袭不同,他不是抱头躺在地上装死,而是大声地不停吼道,“敌袭!都起来!都起来!” 营地里一下子像炸了营一样喧闹起来,首先是特侦队的护卫人员,他们纷纷提着自己在帐篷里的武器冲了出来,直接靠近到了敷设的铁丝网后面或趴或半跪搜索目标;接着的就是归化民,尽管一个个揉着没有睡醒的双眼,但是却还是拖着有些疲惫的双腿赶往各车旁边,推动着货车和侦察车在营地内运动,准备组成一个圆形防御圈。 随着远处一阵弓弦的崩响,空中传来了箭矢破空的声音,不过对方明显是看不清楚目标,因此主要的射击都是对准营地中央的那个大火堆进行的,只见火堆旁边霎时就落了不少的箭矢,此时如同地上的杂草一般落了不少的箭矢。 “灭火!灭火!”有人大声喊着,几个提着水桶的归化民连忙上前去,举起水桶就要泼去,但是又是一轮箭矢飞了过来,把他们中的两人射翻在地。 这时武朝的兵士们和锦衣卫才搓着朦胧的睡眼从各自的帐篷里爬出来,不过他们的位置靠近火堆,此时已经暴露,因此刚刚钻出帐篷的他们顿时就被射翻了两三人。这下兵士们知道是遇袭了,纷纷去找自己的兵器,但是兵器都散落在各自的帐篷里,一下子拿不到,反而因为混乱挤倒了不少的帐篷,导致车辆组成的圆形防御圈无法实现了。 “快让开!快让开啊!”“别急,我刀还在里面呢!”“小心车!车来了!”“哎呀!压到脚了!好痛!” 这一通混乱使得原本还算有序的遇袭反应变得奇乱无比,刘业强此时也醒来了,爬出帐篷的他立刻就被两个特侦队员给拉到了一边,一个特侦队员连忙举着个卸下来的车门挡在上面,“首长!小心!遇袭了!” “百户!百户在哪里?”鲁奇这下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全了,连忙跑向后面,冲着那群乱成一团的武朝兵士们就喊道。 “在这里!”一个正在旁边亲兵帮助下皮甲的军官连忙喊道,“在下就是!” 鲁奇连忙跑到他面前大声说道,“百户大人,让你的人先离开这个区域,到靠外一侧去等待,步弓手带好武器在后侧等待,步卒在左右两侧做好攻击准备,如果有人冲进营地,就冲上前去挡住,我们会在侧面进行射击掩护的!” “是!”这百户此时也是一头乱麻,不知道该干什么,此时既然听到了命令,也不管是谁下达的,先听了再说,转身就下去发布任务了。 看着那些小旗分散下去找他们自己的人去了,鲁奇蹲下来,仔细观察附近的情形。根据不管在哪里扎营都要先做好防御准备的要求,这个营地也是同样有着防御能力的,外侧的区域都是被铁丝网给拦住了,如果要直接冲击肯定会被挂在铁丝网上而无法挣脱,所以敌人冲击的唯一缺口肯定是营地入口。 为了防止营地入口被敌人直接突入,因此在车辆全部进入营地之后,入口也被铁丝网拦成了九宫格一般,横七竖八转好几圈才能进入营区,而铁丝网的高度并不是太高,也不会阻挡视线,所以敌人如果冲击入口,必然会在这里遭到拦阻射击的。 正在思索防御可能会出现的漏洞,就见路对面的树林里忽然一下冲出了百多个敌人,人人身穿黑色劲装,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奔跑速度相当快,很短时间就冲过了路面。正在这时,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尖叫了一声抱着脚摔倒在地,“地上有东西!” 尽管黑衣人们在最短时间里刹住了脚,但是还是被地上的东西扎破了好几个人的脚,叽里咕噜地滚了一地,这时他们中有人拿出了火把点燃这才发现,地上原来被防御者撒了一地的铁蒺藜,这些铁蒺藜都是用绳子串在一起的,需要的时候直接抛撒出去,回收的时候只要收回绳子就行了。而这些铁蒺藜本来颜色就很深,黑衣人为了不被发现而特地没有点火把,更是无法发现这些小小的铁蒺藜,顿时就吃了亏。 “放箭放箭!”黑衣人中有人大声喊道,不过他没有来得及听到放箭的弓弦响声,却听得营地里面忽然传来了好几声清脆的枪响。这边拿着火把的几个黑衣人顿时就中弹倒地,手中的火把纷纷掉落在地面上,很快就熄灭了。 不过后面掩护的弓手还是按照命令发射了一轮箭矢,营地里的火堆还没有熄灭,还把附近照得非常明亮,于是旁边的人立刻就受到了优先关照,在完全看不见的箭矢下,三四个人根本无从躲避,直接就被射翻在地。 “快灭火!快点!”鲁奇一边吼叫着一边站起来,冲向一辆货车旁,拿起一个水桶就冲向火堆。 第九十八章 苦战 此刻谁也不知道鲁奇心里掠过的往事,从去年意气风发的新军统帅到现在元老院的废物,一切的一切,仅仅是因为他自己在遇到蛮兵夜袭时的惊恐。他无时无刻不在希望能够有机会更改这样一个结局,但是即便是他们元老院五百多元老穿越了时空来到这个新世界,却也是没有办法改变时间线的,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在期待着这样一个机会去改变自己。 而今天的夜袭恰恰就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旁边的归化民谁也不是不怕死的,在此时光照条件不好的情况下谁也看不到鲁奇的元老袖条,但是人总是群体动物,尤其是在现在这种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只要是有带了头的,后面的人都会跟着去做的。不少的归化民看到有人在开始顶着箭雨在灭火了,自然也有人跟着上来。火堆旁其实倒是有紧急灭火的设备,水桶和沙桶都是有的,灭火的人涌上来,随着水汽和砂土被烤焦的气味弥漫开来,营地中央的篝火很快就被扑灭了。 不过对方明显也有对策,很快营地里就有人喊了起来,“火箭!火箭!” 果然,十多支被点燃了的箭矢从树林里升空,划过几十米落在了营地附近。没有了篝火作为参照物,果然让对面的弓手有些无所适从,除了偶尔有两支火箭落在了车上,其他的箭矢大多数都掉在了地上,甚至有的还掠过了营地。 “这些敌人是有备而来的!快灭火!”鲁奇提着卡宾枪撂倒了几个正在拉扯着其他同伴后撤的黑衣人,冲着后面喊道。不过这些火箭上似乎是有油囊,当射在车体上的同时,油囊也爆裂开来,顿时就点燃了两辆货车。 对于火油点燃的车辆,营地里的人就有些束手无策了,尽管有几个沙桶里还有沙子,但是火势是在一瞬间烧起来的,短时间还真的灭不掉。 “点燃的车都推开!推远点!”鲁奇继续喊道,归化民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望了一眼,他们中间虽然有一些是民兵,但是还是有不少数量的普通百姓的,来参加北上支队往往都是提供人力输出或者维修车辆的,看到已经被点燃的车辆,谁也不敢上前。这些被点燃的车辆上可是有货物的,因为谁也没有预料到会有敌人用火油进行攻击,所以上面的货物并没有搬下来,此时一起火,货物救不出来,火也扑不灭,只能听之任之。 “推车!快推开!”鲁奇的话还没喊完,就听的对面一阵哇呀呀的乱叫,定睛一看,竟然有上百人拿着武器冲了上来,同时又是十多支火箭射了过来。 此时有了被点燃的货车作为参照物,火箭落下来就要精准多了,又有三辆货车被点燃了,与此同时还有六七个躲在车下的归化民身上也被点燃的火油溅到,身上带着火焰在营地里乱跑起来。 火这东西无论是在旧时空还是新时空,都是能够让任何有感觉的动物感到恐惧的,人自然也不例外。看到身上正在熊熊燃烧着的人在身边乱跑,就算是再沉着的人此时也都是慌了神。不少民兵惊恐之下把长矛一丢就往后跑,而那些原本就是武朝军户和锦衣卫的,则是跑得比他们更早。 此时鲁奇也是呼吸急促了很多,他深呼吸了好几口,端起卡宾枪撂倒了几个正在冲过来的土匪,旁边的枪声也零落地响了起来,其他的几个特侦队员也已经开始进行了射击。 “啊——”被点燃的人惨叫着在营地里乱跑这,旁边的人手忙脚乱地笨拙躲闪着,也有人试图扑灭他们身上的火焰,“快趴下!趴下!”有人在大喊着,“趴下!趴下用沙土灭火!” 有的人听到了,连忙趴在地上,滚动着把身上的火焰压灭,但是还是有几个倒霉的被射中了直愣愣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炸药!”鲁奇大声吼叫着,同时从身上的包里取出一块炸药块,点燃了引信,对着冲来的敌人就丢了过去。 对面的敌人明显是吃过炸药的苦头的,看到有冒着火星的东西飞过来,呼啦一声就全部闪开了。“轰”的一声巨响后,除了几个跑得慢的被冲击波推飞外加几个倒霉蛋被飞溅起来的砂石砸伤外,几乎没有什么大伤亡。 但是现在门口的土匪丝毫占不到什么好处,他们能够进攻的地方真心不多,整个营地都是被铁丝网给围了起来的,除了铁丝网,地上还有不显眼的铁蒺藜。光着脚或者穿着草鞋的土匪们是不可能穿越铁丝网区域的,因此能够留给他们进出的唯一通道就是大门。 正如同植物大战僵尸一类的塔防游戏一般,此时的土匪都集中在大门的入口处,不过和以往游戏中一挺机枪守护整个入口不同,由于圆形防御车阵起火,使得安装了机枪的侦察车不能停留在原地挨烧而不得不转移阵地。此时的大门口虽然也是布置了九宫格一般的铁丝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阻滞攻击者的进攻步伐,但是在这么多的敌人面前,铁丝网能够产生的效果并没有多大。 土匪也发现了铁丝网的奥妙,虽然上面许多的倒刺,会钩破衣服和皮肉,可是如果把地上的死尸抛在铁丝网上,就能够踩着尸体直接冲过铁丝网。这群土匪立刻转身回去把地上已经死了的尸体抬起来丢到铁丝网上,就连不少还没有死的伤员也给直接丢了上去,伤员们一个个哀叫连连。不过此时谁也顾不上他们在惨叫,疯狂的土匪们踩着自己人就直接冲了进来。 “快!开枪,”鲁奇一边瞄准射击一边向着旁边的特侦队员高声大喊,“压制射击!不要让他们冲进来!” 听到了他的话,几个特侦队员不由都是一脸苦色,压制射击谈何容易?他们在特侦队训练营里都练习过压制射击,就算是最差的成绩也能在短短半分钟里打出去至少三个单轮。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说起刚从东方港出发的时候,哪怕是刚从明州城出发的时候,以他们身上至少三四百发子弹的备弹量压制射击跟玩似的。但是随着他们已经很长时间在红区行动,一路上下来遇到沿途的山贼水匪都是以力破巧,直接用子弹砸了过去,以现在他们身上无非是二三十发子弹的备弹量,别说是压制射击,就算是现在这样的节奏估计也抵挡不了多长时间。 “砰!”随着一声非常响亮的枪声,土匪们在门口的攻势立刻为之一滞。原来是有携带了一六二八滑膛步枪的特侦队员用霰弹开始射击了。 霰弹不同于手枪弹,一发霰弹里有三十到四十发小弹丸,这种弹丸在土匪此时已经逼近到的三十米距离是相当有效的,而且最大的好处就是在于霰弹根本就不怕人多,而且人越多,能够发挥的威力就越大,门口的土匪们迎面挨了这劈头盖脸的一通射击,一个个呜呼哀哉不由得转身就往后跑,地上躺着的土匪无论是死是活,全都被他们毫不讲义气地抛在了原地。 “站住!都回去!都冲回去!”在土匪的逃兵就要逃入近百米外的树林时,从树林里突然又跳出来十多个黑衣人,手中挥舞着钢刀,对着他们又劈又砍,拦住了去路,几个躲闪不及的土匪甚至于直接就被砍翻在地。“髡贼已经没有子药了,无法射击了,你们现在赶紧给我冲回去,不然的话全都要死!” 被拦住的土匪们一愣,忽然才发觉,刚才营地方向传来的稀稀落落的枪声已经完全终止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如同这些黑衣人所说的一般。 土匪们在驱赶下扭扭捏捏地向营地方向挪了几十步,最后一直靠近到了铁丝网十米的距离,也没有听到来自营地的枪声,此时不由得一个个心头大定,看来这群敌人的确如同黑衣人所说的一般没有了子药。 其实此时的那些黑衣人也是长吁了一口气,他们自己其实心里也没底,若是在这个距离挨上髡贼的枪,不死也要脱层皮呢。 “快闪开!”有人忽然惊叫出声来,几个火星在空中划着弧线飞了过来,直直地落在了他们附近。 “轰轰轰……”随着一阵爆炸声,又是十多个土匪被炸翻在地。 和手榴弹不同,特侦队员们此时抛出的全都是炸药块,这些炸药块虽然声势浩大,但是产生的主要是冲击波,最多也就是在地上炸出一个个的坑,掀飞不少的碎石砸伤旁边的人而已。除了运气不好的直接站在炸药块的爆炸范围内的土匪,其他人几乎是连皮都没破。 不过土匪们其实此时已经被这样的攻击方法给吓破了胆,此时一听到爆炸,一个个又一次跑得跟兔子一样快,那群黑衣人之前并没有跟炸药块打过交道,此时都直接给震懵了,等到醒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炮灰们早已经跑没影了。 “不管了!我们冲!”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挥了挥手,这时从树林里又冲出了几十个黑衣人,这群黑衣人跟之前的土匪可全然不同了,他们手中都是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钢刀,后面的几十个人手里还拿着弓箭,对着营地就冲了过来。 “继续!快丢炸弹!”鲁奇一边吼叫着一边点燃手里的炸药就对着黑衣人前进的路线丢过去,以图阻滞他们的进攻。 “轰——”一声巨响在鲁奇的左边响了起来,一些飞溅起来的砂土直接落在了鲁奇的身上,他不由愣了一下,扭头看去,原来半跪着一个特侦队员的地方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大坑,旁边散落着许多的尸体和武器残骸。原来是刚才那个特侦队员刚刚点燃炸药,就被乱箭射中,炸药掉落在身边来不及躲闪,直接引爆了身上的炸药。 这个特侦队员的死引起的效果非常大,他身边的一辆货车同时也被炸毁,货车的碎片四处飞舞,躲在货车后面的几个归化民此时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鲁奇能够看得到有人还在口鼻往外涌出鲜血,估计是直接被冲击波震破了内脏已经内出血了。 他叹了一口气,打开自己的弹药包,熟练地在里面摸了摸,子弹已经没有了,身边的地上到处都是子弹壳。 已经没有子弹了,他心里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平时元老们相互调侃的那句“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此时也完全没有了意义。他向着身后望了一眼,身后的几个民兵眼中充满了惶恐,没有人不怕死亡,面前这群敌人很明显是训练有素的,这群民兵都是后来加入的归化民,没有人参加过真正的战斗,此时一个个都有些腿脚发抖,双眼紧紧看着鲁奇。 很明显,鲁奇如果丢下武器扭头就跑,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鲁奇不由得再次叹了一口气,从腰间抽出一支刺刀,装在了卡宾枪的枪口,吼叫了一声,“为了元老院!”说着就迎头冲了上去。 面对将近一百名干练的黑衣人,就算是鲁奇三头六臂,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他身上有绝对的作弊器——防刺服。这些防刺服虽然穿着很热,但是由于鲁奇当时心里觉得不安全,所以特地才穿在身上的,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直接一剑刺了过来,直接戳向鲁奇的胸口,不过鲁奇只是一个侧身,剑尖虽然戳中了鲁奇,但是却直接一下滑向一边。黑衣人不由得一愣——平时这个时候对方都是直接倒地死了啊? 不过这个本来按道理要死的人却是在他喉结位置直接啪地狠狠一枪托打过去,这个黑衣人不由得手中利剑脱手,双手握住了喉咙嗬嗬地发出了恐怖的声音,双目圆瞪,后退了几步,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鲁奇隔着防刺服摸了摸被戳的地方,说不痛是假的,但是现在也顾不得痛不痛了,他只是端起上了刺刀的卡宾枪在倒地的黑衣人胸口戳了一刀,然后直接抽出刺刀,径直对着后面跟着的几个黑衣人,大喝一声,“来啊!” 第九十九章 苦战2 紧跟在后面的黑衣人不由得被惊得呆了一呆,他是亲眼看见前面的弟兄用剑尖戳中这个髡贼的,但是这个髡贼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进攻杀了攻击者,并且从对方行动看来全然不是那种中剑了还强自攻击的情形,而是真的没有受到伤害了一般。他们的武器虽然不是干将莫邪鱼肠剑一般带传说属性的利刃,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是现在这样戳人家一剑还能被别人没事人一样的反杀吧? “来啊!怕什么?”鲁奇毕竟是被戳了一剑,即便是没有刺破皮肉,但是毕竟是承受了刚才那一剑的全部力量,被戳到的地方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不过眼下绝对不能输了气势,他当即冲着对面的黑衣人吼了一声。 这个黑衣人此时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了上来。他手里是一把长刀,平日里也是经常打磨保养的,光是从闪着寒光的刀口就能看出。虽然他心中难免有些忌惮,可是还是以猛狮搏兔之势高高跃起狠狠一刀劈砍下来。 看到这个势头,鲁奇自己心底里也是一阵叫苦,防刺服虽然能够防刺,但是这么大的力度冲下来砍到身上还是挺疼的,当下连忙后退一步,避开这一刀,手中卡宾枪向前一个突刺。对方跳起在空中,此时看到对方突然做出这个防御姿势,不由得在空中连连乱动,大概是想要躲开这致命一击,不过人可不是鸟,即便是他连比划带扑腾,依旧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刺刀的刀剑戳入胸口。 鲁奇飞起一脚把这个黑衣人一脚踢开,同时抽出刺刀转身对着后面已经不敢上前的几个黑衣人。此刻他也看出来了,这些黑衣人肯定不是和土匪一个来路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能力能够驱使那群土匪为其卖命而已。 “都上!一起上!乱刀砍死他!”看起来应该是个小头目的黑衣人挥了挥手,大声命令道。这群黑衣人此时也有了点信心,面前这个髡贼虽然说看起来刀枪不入又似乎精于搏击,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对面只有一个人,一大群人涌上去,踩也把他踩死了,六七个黑衣人丢下原定目标,纷纷把攻击目标集中到了鲁奇的身上。当即便涌上前来。 若要说起刚才的两次交手,那种我能杀了你你却不能伤到我的淋漓畅快感倒也让鲁奇心里有了些飘飘然,此时忽然情形一变,让他顿时就措手不及。 这么一通打下来,鲁奇的颓势立刻体现出来了,即便是他把枪舞得连连直转,短时间里还是挨了好几刀。有防刺服是一回事,可是上下左右到处都是锋利的刀子又是另外一回事,防刺服也不过是保护躯干主体的,对于手臂和臀部以下部位可是没有保护能力的。 他身边的黑衣人似乎也是看出来门道了的,此时纷纷照着他的下三路就攻击起来。 不过此时的黑衣人冲进营地的倒还不是很多,冲进来的也被鲁奇给挡住了。他身后的几个民兵之前哆哆嗦嗦的,但是此时都目瞪口呆,虽然元老这个词是天一样的存在,但是元老和元老也是有区别的,他们中大多数人也听说过其他元老调侃鲁奇贪生怕死的故事,更是在一路上看到鲁奇被刘业强和阳牧秦一路挤兑,就连他商务部的正常工作都不让他干,心底里早就对他戴上了有色眼镜。不过此时鲁奇的表现却让他们全都傻住了,这分明是一个骁勇的元老吧?这气势跟赵云大战长坂坡没区别了啊! “你们还在干什么?快去帮忙!”刘业强快要气炸了,对着身边的两个特侦队员就吼道。 两个队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唯唯诺诺说,“首长,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 “保护我?”刘业强狠狠一跺脚,“他也是元老,他的生命也同样重要!他要是死了,你们也得完!” 随着嗤的一声,鲁奇小腿肚子上又挨了一刀,不由得站里不稳一下摔倒在地,他情急之下伸手去掏炸药,冷不丁又在右前臂上被砍了一刀,抓住卡宾枪的手不由得一松,枪脱手飞出掉在外面。旁边的黑衣人都是一通大喜,纷纷欢呼着,其中一人甚至跳起来高举利刃迎头砍了下来,意图要把这个髡贼一刀砍成两段。 “砰”随着霰弹枪的轰鸣,鲁奇身边正在聚集的黑衣人被一下打翻了三四人,鲜血四溅,还有几个中弹的虽然没有倒下却也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连连后退。 他们之前如此明目张胆地进攻,无非是吃定了髡人的火铳之中铳药已尽,此时被霰弹枪打了个正着,让这些黑衣人不由都慌了手脚,左顾右盼想要离开这里。 他们面前是两个特侦队员,之前他们就想要开枪,但是鲁奇正在跟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如果开枪肯定是会误伤的。因此他们之前也只能干着急,这下鲁奇受伤倒地,正好把射界给清空了,两人连忙从两个不同方向对准这群黑衣人连开两枪,总算是解了鲁奇眼前的危机。 但是危机并没有消除,他身边依旧还有许多的黑衣人,同时门口还有黑衣人在涌入,如果不能把他们的进攻意志打垮,营地的陷落是迟早的事情——特侦队员们的卡宾枪已经没有了子弹,而霰弹枪里也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颗子弹。 “上啊!元老都不怕!”正当两个特侦队员一筹莫展之际,他们身后的归化民却喊上了一嗓子,这一嗓子让所有在场的归化民都是如梦初醒。 要说一开始他们被进攻吓坏了是很正常的,但是随着战斗的逐渐进入白热化,外面屡屡飞入的乱箭与火箭造成了他们的不小伤亡,已经把他们的慌乱逐渐消除了。再加上平时被归化民在私底下成为废物的鲁奇此时一个人冲上前去堵住了所有试图冲进来的黑衣人,这样的行为已经堪称英勇举动了,后面的归化民不由得一齐大吼着纷纷捡起身边所有能被当作武器的东西冲了上来。 鲁奇此时腿脚受伤,根本就站不起来,手里的卡宾枪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此时只能反转过身,双手抱头弓起身子用背向上——只有这样才能让防刺服发挥出最大用处了。 他身边几个黑衣人虽然被打死,但是还有不少的人在穿越铁丝网向内冲——地上已经满是尸体,单纯的铁丝网已经起不到延缓进攻的作用了,连防护网外的铁蒺藜此时也被这些黑衣人找到了解决办法——往上面丢尸体就好了,眼前没有什么比尸体更加好找了。 不过现在冲进营地的黑衣人数量并不多,大概也就是十六七人的样子,归化民民兵和普通工作人员此时一冲上来,立刻就扭转了局势。虽说民兵的实战经验不多,但是手里的长矛是真正的一寸长一寸强,三五个人上前围住一个,按照刺刀见红的拼刺方法,三两下就放倒了好几个黑衣人。至于那些平时接受战斗训练比较少的普通工作人员,此刻也都是拿起身边一切趁手的东西,木棒、发动机残骸、就连落在地上的箭矢也给他们拔出来当匕首用。 即便是这群黑衣人里不少都是功夫不错的好手,此时也是被这些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归化民们乱拳打死老师傅,竟然也在短时间内扭转了局势。 外面的黑衣人此时也都开始迟缓起来了,他们每次穿过铁丝网的人不多,大约也就是十来人的样子,但是里面严阵以待的归化民却是有三四十人的样子,冲进去往往直接就要被人家一通攒击非死即重伤,而里面的归化民相对来说却是以逸待劳,等着他们来一个杀一个。 “放箭!”黑衣人倒也不傻,看到眼下已经冲不进去,不如在外面直接放箭来得更实在,反正里面能开枪的人已经不多了。 随着一阵“嗖嗖”的响声,不少的箭矢从空中掠过,直接把十多个归化民射翻在地,顿时营地内又是一片哀嚎。“快!救元老!”有人高喊道,同时三四个归化民冲向营地大门口,鲁奇还在那里撅着屁股抱着脑袋呢,也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冲的最近的一个归化民也顾不得查看,直接就在鲁奇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就听的鲁奇“哎呦!”地叫了一声。“还好!人没事!快!快拉到后面去!” 跟着上来的几个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他拉起来就往车阵方向跑,此时车阵里突然发出了撞击声,几人一愣,但是马上反应过来,应该是有车在里面撞击车阵边正在燃烧的车辆和物资。 “轰”的一声巨响,车阵靠近营地大门的位置,一辆已经被烧得快要散架的货车此时真的散了架,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它的位置,此时一辆侦察车正从里面冲出来。 侦察车上坐着一个特侦队员,他冲着鲁奇这边快速地摆着手,同时喊道,“让开让开!机枪要开火了!” 搬运伤员的人员连忙向着两旁一下就闪开来,只要是归化民,都是受过教育的,打仗的时候一定不要堵在子弹的前面。 侦察车向前冲出好几米,离开了货车残骸燃烧的热浪范围,接着一个急刹车,车顶上的机枪手则开始用机枪对准远处还在目瞪口呆的几十个弓箭手搂火了。 “那是什么东西?”黑衣人虽然知道这些车可以到处跑,但是却不知道车顶上那根铁管具体有什么用,“嗵嗵嗵”随着机枪声响起,一阵密集的弹雨如同冰雹一样横扫了过去,当即就把这几十个弓箭手中的一大半扫翻在地。 “快跑!快跑!”机枪的怒吼此时才彻底击垮了黑衣人的进攻意志,但是此时已经有点晚了,即便是这挺机枪上只剩下百多发子弹,那也是机枪,密集的弹雨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之前黑衣人还不得不依靠人多势大来壮大声势,而此时人多反而成了他们最大的累赘——机枪最不怕的就是人多,机枪手操控着机枪喷吐着火舌,带着死神气息的弹头如同镰刀一般收割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黑衣人。 不过毕竟只有百多发子弹,机枪的射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停止了,不过此刻的黑衣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纷纷丢下武器抱着脑袋往后逃。 此刻就有特侦队员大吼着喊道,“冲啊!给兄弟们报仇!”归化民们此刻好不容易才捱到了情势扭转,一个个怒火中烧,看着那些刚才还在嚣张不已要杀光自己的敌人,纷纷举起武器就冲了上去。 “要不要留活口啊?”鲁奇此刻躺在担架上,他身边好几个归化民护理员在给他包扎伤口,正说着忽然被在伤口上撒了一些酒精,顿时就痛得龇牙咧嘴的。 旁边的刘业强看着外面的情形,摇了摇头,“我要是说留活口你会愿意吗?” 鲁奇好不容易等着痛劲过去,摇了摇头,“我可不愿意留活口,这群王八羔子根本就是要冲着弄死我们所有人来动手的,他们做初一可别怨咱们做十五。”喘了口气,他又说道,“不过说起来,我就不相信这群人都死了,到时候每个人都戳一刺刀,总有没断气的,到时候抓出一个问就行了。” “话说我就奇怪了啊!”刘业强突然好奇地问起来,“怎么前面修车的地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里距离那里也没多远啊!现在这样又是枪又是炸弹的的,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动静?怎么也不见过来支援的?难道出事了?” “那要不叫特侦队过去看看?”鲁奇说着又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给他包扎的人手太用力,扎得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抬头细细一看,竟然是叶玉。“你怎么过来了?” “奴婢不敢,是他们叫奴婢过来帮忙的……”叶玉被鲁奇一问吓得话都快要说不圆了,连忙往后直退。“没事没事,”鲁奇连忙摇了摇头道,“没事,你继续,就是轻点。” 刘业强笑了笑,“现在绝对不可能叫特侦队过去看的,现在咱们可都是把子弹消耗完了,他们要是过去半路遭遇敌人怎么办?等天亮吧!” 第一百章 后续 当黎明的曙光映红天空之时,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天空中冉冉升起,蓝草从睡眠中转醒,他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对劲,似乎能够嗅到一丝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他连忙四处观望一番,旁边原本负责值班的阳牧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此时还在微微地打着鼾,远处的营地里静悄悄的。忽然间蓝草想起了部落的长老曾经说过的,如果有一轮红日升起来,就代表前一天晚上肯定是发生了大战,而且还是血战。他连忙仔细观察了附近,并没有什么威胁,这才爬起身来,仔细望向远处修车点。 修车点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地上横七竖八地睡着不少人,他不由得微微一笑,看来这段时间大家在赶路途中一直都没有休息好,但是他马上就发现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地上躺着的那些人似乎没有在呼吸。 “阳牧秦!”他连忙在阳牧秦身上推了几下。“干嘛?”阳牧秦搓着有些发胀的双眼问道,他全然没有发现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有些埋怨蓝草把他叫醒了,“这还早呢,干嘛推我起来?” “出事了!”蓝草低声说道,“修车的地方好像死了人。”说着他从身边拿起了弓,抽出三支箭抓在手里,悄悄向着修车点走过去,“跟我来。”这最后一句他已经不说话了,只是通过思想传输给阳牧秦。 阳牧秦这时再傻也知道是有大事了,连忙拿起上面还沾了些口水的卡宾枪悄悄蹲起来,然后跟着蓝草走过去。 他们的距离越靠近修车点,就越能看出里面的不对劲来。例如一个靠在车轮旁看起来像是在睡觉的归化民,身上全是泥土,脑袋枕在轮框上,但是却扭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这样的角度是活人无论如何都扭不出来的,地上或躺或趴着好几个归化民,此时也是完全一动不动,地上渗着一种发黑的色泽,一看就知道是血液凝固会出现的情形。 “坏了!出事了。”蓝草一边说一边把箭矢搭在弓弦上,悄悄在身边的灌木边蹲下来,他们两个虽然穿的是蓝色军装,但是外面套了一层吉利服,在灌木丛中犹如两簇灌木一般不起眼。 这时从营地方向的山路跑下来几十个黑衣人,一个个蒙着脸,看不到表情,不过从他们跑动的那番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被迎头打了满头包。 “怎么处理?”蓝草在心里问道,阳牧秦左右看了看,“他们应该是袭击修车点的人,不管这么多,先打,打翻一个算一个。”一边想着他一边把卡宾枪端起来开始瞄准。 “没错,就是他们干的。”蓝草几乎是马上就读到了其中几个黑衣人的思维,“他们已经把这附近的归化民都杀光了。” “给他们报仇,准备!”阳牧秦一边想着,一边就扣动了扳机。 卡宾枪的射程理论上是一百米以内,但是由于枪管比较长,膛线的作用下,手枪子弹能够在一百到一百五十米距离上有很不错的精准度,而且弹药效能也不会有什么减弱。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如同一个被甩出来的粮食口袋一般直挺挺地迎面砸在了地上。 “夭寿啦!这里还有髡贼!”奔逃中的黑衣人几乎炸了营,纷纷停步下来试图找出子弹飞来的方向。但是阳牧秦的子弹里装药使用的是调整过的发射药配方,这种发射药产生的硝烟很少,而他埋伏的地方又有着山风在吹拂,很快就吹散了原本就不怎么显眼的硝烟,因此即便是这群黑衣人中没有近视眼,但是依旧没人能找到射手的位置。 “嗖嗖嗖——”随着三支箭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三个黑衣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这箭劲头十足,两支扎穿了身体,从背后露出了箭头,剩下的一支虽然没有扎穿人体,但是也是深深没入了伤口,根本就拔不出来。三支箭分别命中了三个人的下腹部、胸部和大腿,前两个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直接就断了气,被射中大腿的惨叫着在地上翻腾着,让身边一众黑衣人双眼露出了惊恐之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又是两个黑衣人倒地,在蓝草的弓术面前,阳牧秦的卡宾枪射速丝毫占不到优势,就连威力也差了许多,倒地的黑衣人虽然也是在地上翻滚哀嚎,但是却不是致命伤,有人甚至还能爬起来向着山路比较陡峭的斜面要向下滑。 这次的两发射击声音又响又连续,而且喷射的硝烟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吹散,因此也被黑衣人发现了射手的位置,他们倒也知道不被看到就自然不会被射中,纷纷都找地方躲避去了,此时山路附近的黑衣人如同一群遇到了狼的黑羊一般满地找地方,几个实在找不到地方躲避的只好趴在地上,把同伴的尸体挡在自己前面。 蓝草看到这情形,微微一笑,心道,“你在这里,我去换个地方。” “你掩护,我去。”阳牧秦正在准备起身,就被蓝草按住了,“我比你轻,我能上树。”阳牧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只见蓝草在树干上踩了两脚就上了树杈,接着三两下就钻上了树冠。 上了树冠的蓝草站在树叶之间,犹如旧时空的功夫片里的大侠一般随着树枝的摆动而上下起伏。他左右看了看,很快就确定了方向,脚点树叶直接就在树冠上跳了过去。此时这个跳跃在树冠顶部的“大侠”身上套着吉利服,手上拿着一张滑轮弓,脚上穿着一双木底帆布靴,风吹拂着他身上的吉利服,有如猿猴的长毛一般飘动着,背上还背着一支卡宾枪。 “这是什么?”“山魈吗?”“是猴子吧?”“猴子也会射箭?”下面的黑衣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此时的蓝草在路边树林的最高点,只要是没瞎的就一定不会看错,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样打扮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只能胡乱猜测。 “山魈老爷饶命!”黑衣人里绝对不乏精明的,虽然不知道这个全身长毛的家伙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他张弓引箭的姿势,肯定是人无疑,而且背上背着的那支精巧小火铳,怎么看都肯定是髡贼的东西,于是稍加思考,就可以确定这一定是个髡贼,即便不是人,也肯定是髡贼的手下。髡贼虽然在这段时间声名鹊起,尤其是最近以来不遗余力打击海盗、剿灭山贼的的行为,给他们的名声增色不少,甚至于已经有人用“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来跟他们做比较了。髡贼的另一个特点就是优待俘虏,只要不是顽抗到底的,基本上都是会优待,伤者处理伤口,死者也会予以掩埋,他们现在遇到这般情形,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地投降。 看到地上跪着的好几十个黑衣人,阳牧秦和蓝草都不由得愣住了,要是人家顽抗到底到也好,没有什么心里压力,直接扣动扳机或者射死就行,但是此时投降了,该怎么处理?虽然说元老院的军队不是旧时空的解放军,但是不虐待俘虏一直以来都是传统,人家要投降,基本上就是领了免死金牌的。 可是这帮人手里有着血债的,阳牧秦一边想着一边环顾修车点,昨天晚上执勤之前营地里有二十多个归化民,其中还有三个特侦队员和十名民兵,结果一晚上下来全都给他们杀了。抬头望向半山腰的营地,上空还在缓缓飘动着清烟,他们从营地方向跑来,肯定是之前还袭击了营地。 “他们没能打下营地,不过差一点就成功了,似乎还伤到了一个元老。”蓝草很快就读到了他们的思维,阳牧秦一愣,“糟糕,伤到了元老,肯定是刘业强啦,鲁奇那个软蛋一看到打仗肯定就会躲起来的,这下坏事了。”他一边嘟哝着一边就往半山营地方向跑,蓝草一愣,“我们这里的俘虏怎么办?” “你先看着!”阳牧秦一边喊着一边就跑上去了,连头都没回。 “嗖——”蓝草想都没想就直接一箭把一个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脖子射穿,那个人条件反射地捂着伤口,口里嗬嗬了两声就倒在了地上,腿脚蹬了好几下,然后就断了气。蓝草只是以肉眼完全看不清的动作把第二支箭搭在弓弦上同时大声吼道,“任何想要反抗的,这就是下场。” “没错!就是这样,不做警告直接射杀!”蓝草眼睛瞪着一个低着头趴在地上却又偷偷抬头望向他的黑衣人说道,这个黑衣人顿时一股寒意从背上涌上来,刚才自己只是随便想想就给人家知道了,莫不是……“没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分隔线============================= “北上支队在襄阳到新野的路上遭遇到一股神秘势力的袭击,伤亡惨重。”拿着一份文书的曹湘冲进了执委办公室,办公室里杜彦德和杨铭焕正在端着茶边喝边查看其他的文件,一听到这个消息,两个人都把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去。“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通讯中心今天早上刚刚收到的消息,北上支队的车辆几乎全损,只剩下四辆货车和一辆侦察车,其他情况还要晚点才会传过来,他们说信号不好。” “信号不好?”杜彦德一脑子问号,“信号不好就上热气球啊,只要高度达到,基本上信号能覆盖全国呢。” =============================分隔线============================= “该死的,信号又断了,全部要重发!”阳牧秦气急败坏地直跺脚,他低头仔细看了看手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电,刘业强你写的电文也太长了吧?发送的时候至少要十分钟呢!不能写短一点吗?” “写短点?你说的轻巧,要不你来写?”刘业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们的损失情况要不要写明?人员伤亡情况要不要写明?我们现在物资已经几乎全部被焚毁,热气球都给一把火烧了,现在不得不在这个……”说着他往四周指了指,“这个鬼山头来找信号!” 黑衣人在凌晨的袭击非常有效率地烧毁了营地里的大部分物资和货物,与此同时也把原本要送给天启的那辆豪华版劳斯莱斯给烧成了一堆炭,什么真皮坐椅、精良的雕工,此时全都成了一堆灰。最让他们觉得心寒的是原本用于侦察和发送无线信号的热气球也在大火中被焚毁,让他们几乎失去了与东方港的联系。万般无奈之下,刘业强只能找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在山顶架设了无线电站。 即便是山,这高度还是比不了热气球的灵活,信号时断时续。为了详细汇报损失情况,刘业强写了一份差不多长达六千字的长篇报告,准备通过无线电发回东方港,但是此时的问题是,信号时断时续的情况下,这样的发送只能分节传送,而且失败率相当高,几乎能达到每发送五次就要失败四次的情形。而且这些从旧时空带来的手机因为电池质量问题,现在电量流失相当严重,如果像旧时空那样玩手机,最多十五分钟就要耗光所有的电量,因此现在一旁有一台人力发电机,不仅给无线电台供电,同时还要给手机充电,不然也许连发都发不完就要用光电量。 “好了好了!又有信号了!”阳牧秦有些兴奋地跳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手机,按下了发送键,同时还在空中来回转动,一副找寻信号的样子。 “别找了!这不是基站信号,你晃手机是没用的,你要是力气大,你抱着无线电的天线晃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位置,”刘业强一边调整着无线电的电钮一边说道,“还有,你不要老是站在天线前面好不好?信号都给你挡住了!” “哪有的事情?”阳牧秦有些得意地挥舞了下手机,“你看,第六节已经发出去了,看!成功了!” 第一百零一章 对策 相比起发送消息的阳牧秦,坐在信息台附近等待消息的一众执委要紧张得多。北上支队一开始并没有在开拓计划之中的,关于武朝策略而言,元老院中明显分为了两派,虽然主张与武朝一起合作发展的占大多数,但是不愿意和一群死要脸面的酸丁文人为伍的元老也是大有人在的。尤其是北上支队的组建,从一开始就受到了不少元老的诟病。 这些反对的声音来自多个方面,例如商贸部门觉得开拓一条北上路线此时而言意义并不大,武朝现在的商贸模式与元老院打算建立的大规模物流输送模式截然相反,这个时空无论是武朝还是迈德诺人,哪怕是安南人,都想要获得货物的专营权,垄断供货渠道获取最大利益。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武朝不能生产的东西价格腾贵,例如在商贸部的商业调查中就有调查员曾经多次发现贩夫走卒扛着从东方港批发来的货物深入此时还没有通公路的深山小寨,这些人的货物在东方港是便宜得不得了的东西,无非是针头线脑剪刀锄头镰刀一类的生活用具,最大号的也不过就是铁锅,但是价格却高得离谱,三根针能够换到一只鸡,一把镰刀换一头牛绝对不是天方夜谭。在这样的商业模式下,销售往武朝的货物能够给中国东方港带来的宣传效应可谓是小之又小,甚至于人家一旦说起东方港,就会觉得那里的东西价格奇贵。在以辜晴倩为代表的商贸部是一直比较反对北上支队的进贡之旅的,与其千里迢迢从糟糕得不得了的官道一路北上,反而不如多等几个月等到元老院的自由轮建好后直接北上天津港,从那里登陆再到北京要省时省力得多。 军事委员会方面也有不少人对这个北上计划表示反对,这一路北上京师,沿途好几千公里,其中还要穿越河南山东等地,河南近年来屡次遭受天灾,饿殍满地以至于灾民能够如同蝗虫一般把沿途的树皮吃光,而北上支队要穿越河南就必须要带足差不多两个月的给养物资。这样一支带着如此之多粮食的车队在灾民活跃的区域内行动,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会受到多么关注。而山东是以响马闻名的省份,抢匪多如牛毛,甚至敢于攻打城镇,仅凭北上支队护送的特侦队员实际上是很难做到保护周全的。更何况山东此时也遭了灾,无论是本时空还是旧时空,山东与河南是各种地下教门活跃的地区,每次一出现遭灾等情况,就会有众多的野心家创建各种邪教鼓动百姓作乱,到时候身怀重宝的北上支队肯定会成为这些邪教教众眼中的大肥肉。 “还好只是在湖北出的事情,要是等进入河南再出事,可就麻烦大了。”孙文彬说着叹了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这就是在河南好吧?”杜彦德撇了撇嘴,“新野附近,新野就在河南的,不过这次袭击比较蹊跷哦。” 杨铭焕也点了点头,“是的,根据他们发来的情报来看,进攻北上支队的人时机选得很好,首先是追击采购物资的车队,让货车的发动机受损不得不维修……” “是传动轴断裂,”张元连忙补充道,“不是发动机。” “我知道了,”杨铭焕有点不满张元打断自己的发言,“北上支队不能放弃那辆货车,不得不在野外直接修理,然而却遭到了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袭击,让维修人员和附近的警戒人员全部遇难。接着又用土匪在前面挡枪子趟地雷,消耗了护卫队的子弹,等到我们护卫队没有了子弹又亲自上阵。” “是的,他们似乎对我们的东西比较熟悉,”肖竞说着叹了口气,“知道我们的车辆是以木质结构为主,一旦起火后就很难扑灭,特地对我们的车队用火攻的方式进行放火焚烧,导致了不小的伤亡。” “没错,”杜彦德点了点头,“他们似乎很清楚我们有一定的远程防御能力,故此特地等到深夜再发动进攻,纵火又是用火箭携带油囊进行的,很难防范。” “那么这群黑衣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我觉得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山贼水匪。”肖竞说着挠了挠眉毛,“这群人目的就是要弄死我们的人而来的,我感觉似乎是要刺激我们和武朝翻脸。” “不清楚,现在北上支队的情报还在发送中,”杜彦德说着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还是处于正在接收中的图标,“天知道刘业强怎么弄的,写了那么长的报告,分了十节来发送,现在还只发到第六节。” “那个先不管,伤亡情况怎么样?”孙文彬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让我看看?” 杜彦德一边把手机递过去一边说道,“绝对伤亡惨重,特侦队员里有六人死亡,五人受伤,民兵里死十人,伤十六人,普通归化民工人死十二人,伤六人。最让人挠头的就是这些伤员,其中有好几个是内部大出血,随队是没有外科大夫的,估计会在短时间里都死掉的。” “元老伤亡情况怎么样?还有那个谁?”说着杨铭焕结巴了一下,“那个阳牧秦的日本老婆,没事吧?咱们可是通过她稳着外籍军团的心的,要是死了可就麻烦大了。” “林月如没事,”孙文彬一边在翻着手机屏幕一边说道,“伤亡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不过有鲁奇。” “鲁奇?”其他几个执委都愣住了,肖竞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他不是最怕死的吗?他都受伤了,那得有多倒霉啊?” “别乱说,”杜彦德连忙打断了肖竞的发言,不顾大家惊异的眼神继续说道,“鲁奇这次的应对简直堪称英勇举动了,他孤身一人堵在营地正门口,杀了好几个黑衣人,最后被群起殴之才受的伤,不过不重。” “我去,鲁奇都转了性了?”张元好奇地说道,“他当时要是在新军有这么英勇,哪里会有今天这名声?” “也别这么说,”杨铭焕摆了摆手,“鲁奇这事情其实说起来也比较无语,那毕竟是他第一次真的面对生死,害怕是理所当然的,要知道我和老杜还有老孙一块穿到黄家寨的时候,那几条狗蹿出来的时候我都差点吓尿了。这次鲁奇有这样的英勇举动,我觉得应该要进行一次表彰。” “嗯,我同意这样做,”杜彦德点了点头,“自从穿越以来,鲁奇其实都想要做出点事情来证明自己,事实上他的才能还是有的,但是问题是他从旧时空带来了一些不好的习惯,所以导致的现在这样的情形。这次他能够如此主动而英勇地作出这样的举动,是非常了不起的。他以前的确是做过不少的错事,一直以来也是受罚为主,但是有罚也要有赏,我觉得这次他应该得枚勋章。” “就是勋章?”张元扬了扬眉毛,“勋章我同意,但是不要把他再丢回我们这里吧,让他留在武朝当个富家翁好不好?大不了我们派建筑队给他建幢庄园,养着他就好了。” “先不说这个,北上支队的残局怎么收拾?”杨铭焕打断了大家的发言,直接问道,“北上支队现在车辆损毁严重,人员损失很大,我们恐怕没有办法继续让他们从陆路北上——这还没进入河南呢,以这样的力量进入河南山东,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了。” “要不另外组建一支救援队去支援?”孙文彬试探性地问道,不过马上就给肖竞打断了,“不可能,首先我们没有足够的车辆能够前往那么远的地方,就北上支队的车辆可是我们用了很长时间多个部门配合才制造出来的,现在就算是尽东方港所能,我们也要至少用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制造出这样一个车队出来,而且质量还不一定能有这么好。” “那么我们现在的资源都弄到哪儿去了?”孙文彬有些郁闷地抓了抓头,“怎么造个车队都搞不出来了?” “现在整个东方港都在大干快上,所有的主要资源都是一生产出来就给直接送到各个部门去了,一直都是严重不足的。”张元耸了耸肩道,“产能不足一直以来都在严重制约我们的发展的。” “是啊,现在海军在翻修两艘主力舰,商贸部在造船,陆战队在搞大规模两栖部队,陆军在扩军,大量订购武器,而空军则一门心思在进行飞艇的建设。”杜彦德笑着说道,“我们整个东方港都是忙得不可开交。话说他们出事的地方未免也太远了,要是像上次那样,倒还可以找个平缓的地方让蚊式机去接人,现在这都一千多公里了,超出蚊式机的活动半径了,我们就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把他们接回来了。” “要不?……”张元忽然脑袋里闪过一丝灵光,伸手打断了大家的发散性思维,“飞艇现在的制造情况挺不错的,化工部门的氢气生成率挺高的,现在已经收存了不少的氢气,飞艇的外骨架也已经搭建好了,应该在一个月左右就可以进行试飞,要不,我们让……” 肖竞有点担忧地摇了摇头,“这个比较难,首先我们的飞艇建造工作是实验性的,我们除了文字资料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可用经验,谁也不能保证飞艇建好后马上就能投入使用。但是北上支队现在的情形是比较惨的,也许伤员正在受到伤口感染之类的折磨,更别提还有个元老也受了伤,可能会等不起。” “那你的意思是?”张元侧过头望着肖竞问道,“难道让他们自己回来?那不是要更长的时间?”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不过他们应该能够前往鄱阳湖水域,我们的船只通过长江出海口进入内陆,一直逆流而上前往鄱阳湖去接他们?”肖竞说着望着张元,“我记得现在小型蒸汽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蒸汽机对于燃料是不怎么挑剔的,只要是能烧的东西都是能用来驱动的。” “但是我们的小型船只并没有这么远的航程啊!”张元差点跳了起来,“我们唯一有这样航程的船只有东风号,东风号现在已经没油了。如果要自由轮的话,就要等两个多月完成舾装才行。并且就算是小型船只有这么远的航程,小型船只能坐多少人?不足以把所有的人员都接回来的,难道还要抛下尸体吗?” “青山处处埋尸骨……”孙文彬正打算掉书袋,但是马上被杜彦德打断了,“不行,尸体是一定要带回来的,我们现在最受归化民土著推崇的一点就是烈士陵园,凡是为了保护元老院而牺牲的人,都是要葬入烈士陵园的。葬礼这东西本来就是做给活人看的,要是死在外面就直接丢掉了,那以后谁还给你卖命?” “那你的意见是?”孙文彬耸了耸肩,反正他也只是随便说一声而已,杜彦德点了点头,“我的想法就是,让北上支队先把尸体埋下,然后在附近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等上一段时间。从他们发来的请报看,袭击他们的敌人伤亡也是非常大的,虽然说弹药损耗比较大,但他们还是有一定的防御能力的,所以短时间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威胁了。” “接下来我们的主要事情就是全力支援空军的飞艇,”杜彦德说着朝与会人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飞艇,飞艇的优势非常明显的,而且技术难度不高,一战就能够成功地大规模运用的玩意我们现在应该也没有问题。等到飞艇试飞完成后,就让飞艇直飞新野那边把北上支队全部接回来。” “伤员怎么办?”杨铭焕叹了口气问道,“其中还有一些是重伤员,并且还有被烧伤的,一旦感染就是死路一条。” “这个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杜彦德摇了摇头,“我们并没有美军的那种全球二十四小时部署的能力,他们此刻已经是远在天边,这已经是我们最快能够救援途径了,如果他们撑不到那时候,真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了。” “好吧,”与会之人互相交流了一下意见,纷纷表示赞同,杜彦德站起来,从孙文彬手里接过通讯专用的手机,“那我就给北上支队发消息了。” 第一百零二章 审问 北上支队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接到了来自东方港的无线电报,要知道东方港的无线电台功率已经是本时空最强大的一台了,在这个新世界里又没有无线电干扰,能够传播到更遥远的距离。不过唯一让人恼火的就是,北上支队带出来的无线电台是小功率单线程的,发的时候不能收,收的时候就不能发,他们正在发送战报情况的同时东方港也在进行信号发送,于是乎他们手机里收到的信息断断续续的,一大堆乱码看得刘业强一头雾水,最后只能重发了两次才弄明白东方港的命令。 “原地等候救援?”阳牧秦同样是一头雾水,“我们在这里原地等候救援?等到什么时候?他们要多长时间才能来?我们全是开车都走了差不多四个月,难道还要重新派一支救援队从陆路过来吗?” “反正飞机是不要指望了,首先飞机的航程受限,到了这里就飞不回去。至于汽车,以这个世界糟糕的路况最多是少比我们花费半个月的时间而已。”刘业强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忽然传来了“嘀嘀嘀”的警报声,他连忙冲一旁人力发电机旁那个刚刚歇口气的归化民连连打手势,“别停下啊!快点!一停就没电了的。” 那个归化民脸涨得通红,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可怜巴巴地望着刘业强,刘业强也知道他是累得不行了,可是现在却没有什么选择,货车上虽然有发动机,但是基本上在战斗中损毁了,剩下没事的几辆车还要装货,不敢拆发动机来发电,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只能叫上另外一个归化民来继续充当人肉电池的角色。 “至于船只,应该不可能,因为他们没有让我们返回鄱阳湖等船。”刘业强看到手机滴的一声进入充电状态,继续跟阳牧秦说道,“我们这里距离长江太远,如果是通过水路来救援,也许速度是会快点,但是我们没有如此航程长的船只。” “东风号不就可以?”阳牧秦话音未落就听得刘业强笑了起来,“小阳,你知道东风号每次出动要消耗多少燃油吗?天文数字!就计委那帮抠门精肯定不会允许用东风号来接我们的,即便我们是元老。” “那是什么来救援?”阳牧秦耸了耸肩问道,“总不至于是开个新虫洞来救我们吧?” “不知道,我觉得应该还是天上能飞的东西,”刘业强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这东西的重量只怕会比较高,还能在天上飞,你觉得会是什么?” “猜不出来,”阳牧秦再次耸了耸肩,“总不至于是火车吧?” “火车当然不可能了,”刘业强直接笑出声来,“火车需要铺设轨道,我们当前的钢产量根本就不够用,而且你以为我们的火车是旧世界的高铁呢?光是从东方港开到这里,少说也要三个多月,这还不包括铺设枕木铁轨的时间呢。” “那要多久?”阳牧秦的话让刘业强蹙眉想了想,“从东方港到这里,沿途虽然平原不少,但是也有很大的地形规模是山地丘陵,火车必须要铺设铁轨,而且尽量需要选择比较平缓的地形来进行铺设,尤其是河流、山谷,都是铺设铁路的噩梦,詹天佑主导修筑京张铁路的时候就遇到过地形上的掣肘,最后只能用两个火车头一头推一头拉才能把火车给拉上山,所以说想要让火车正常行驶,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条平直的大道了。”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鲁奇有些着急了,他现在身上好几处都有刀伤,虽然说是都用酒精进行了消毒,但是消毒效果这东西实在难说,不说他自己,就连刘业强也是连连摇头,按道理说这种钢铁武器制造出来的伤口,一般来说都要打破伤风针的,但是现在这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带破伤风针剂出来,因此也就无法保证不会感染破伤风了。 “那当然不可能,元老院不可能抛弃任何一个元老,尤其是在你刚刚立下汗马功劳之际。”刘业强还在说话,就已经被鲁奇打断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立功,就只能留在这里等死了?” “我说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刘业强连忙打断鲁奇的发言,“元老院肯定是有办法的,要相信组织。” “唉——”鲁奇叹了一口气,“组织早就抛弃我了,我上哪儿找组织去啊?” “你就说得有意思了啊,”阳牧秦双手一摊,“干嘛搞得跟被迫害狂想症一样啊?咱们都是一边的啊!元老院就是我们的组织啊!你不放弃组织,组织自然不会放弃你啊!” “唉——”鲁奇再次叹了一口气,翻过身脸朝上闭着眼睛在那里唧唧咕咕无意义地嘀咕了几声。刘业强也不管他,转过来看着阳牧秦道,“现在我们就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了,根据元老院的要求,要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我们的粮食储备情况怎么样了?” “粮食?”阳牧秦横了刘业强一眼,“我们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原本食品消耗就不高,所以能够保持三个月的样子。” “三个月?”刘业强一愣,鲁奇在一旁又叹了口气,“当时运输粮食的货车都集中在山下,包括紧急修理车辆的时候也没有卸载物资,那群黑衣人在袭击的时候只顾着杀人,对于车上的粮食根本就没有在意,所以粮食肯定不会有多大的难度。当时采购粮食的事情是我做的,我是按照三百人规模一个月的粮食来进行采购的,是四点五吨。但是现在战斗中人员损失比较大,好像我们北上支队只剩下了三十多人了,武朝的人员剩下八十五人,现在剩下的总人数大约是一百二十人左右,三个月虽说不一定能支撑得下去,但是两个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错,”刘业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记得我们还带了不少的便携干粮和罐头吧?那些也应该能够撑很长时间的。” “干粮和罐头还在清点,营地里现在乱糟糟的,所有东西都在清点中。”阳牧秦叹了口气,“这群黑衣人很厉害呢,居然知道趁夜偷袭,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趁夜袭击。” “你好意思说,”鲁奇一脸嘲讽,“你负责警戒的还睡觉,哨兵睡觉最容易出大事了。” “话说也真有意思啊,上次偷袭也是你在第一线,这次偷袭也是你在第一线,你还真是个倒霉鬼。”阳牧秦明显是被说得不好意思,连忙顾左右而言他。“不过你还真够幸运的,每次偷袭者都是先射的别人,不是射你。” “别说这个了,快点去清点物资,我们还要把损失情况总结一下,别聊了。”刘业强说着在鲁奇肩膀上拍了拍,“你好好睡着,我让叶玉进来服侍你。似乎从她一来你就看上她了吧,先留给你,哈哈。” 鲁奇一脸鄙视地斜了他一眼,“她可连归化民都算不上呢,我可不敢,无非是这个女孩子手脚还算干净,不然我还真怕,”说着他又看向阳牧秦,“我说小阳,你选择宿营地的时候要注意一下啊,主要是水源和放火,此外还要选个上风口,免得被敌人放把火一块儿玩完。” “我说抓的那几十个黑衣人俘虏怎么处理?”阳牧秦倒是想起了更加麻烦的事情,“审问了一下,不过这些人明显没有打算说真话,说的东西天南地北什么都有。” “那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审问,要你打仗也许还行,审问就差远了。”刘业强正在说话,就听得帐篷外面有人说道,“这帮人是太监。” “什么?”帐篷里的几个人不由得都是一愣,要说起来这群黑衣人一个个孔武有力,体格壮实,被抓住的时候都在看他们脸上是什么样子的,谁也没关心下面那话儿在不在了。 “太监?你怎么知道的?”阳牧秦心里埋不得话,直接脱口问出来,蓝草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把手里的弓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说道,“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 三个元老此时才恍然大悟,他们三个都是标准的普通人,看待东西自然都是用普通人的思维模式来进行的,而面前这个穿着一身元老院特侦队制服大大咧咧坐在小板凳上的精灵此时却是个开了挂的家伙,不光有好几百岁的年纪了,更还能够直接听别人心里的想法。真要算起来,面前这三个元老就算加上知识的积累,在蓝草面前也不够瞧的。 “我大概听了一下,他们是汉阳府那边过来的东厂番子。”蓝草在小桌子上变戏法一般地掏出了个竹筒水壶,喝了几口水,“我还没有弄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进攻我们,但是基本上能够肯定是东厂番子。” “这时候能集合这么一大群太监出来晃悠的,除了皇帝本人,就是东厂了好吧?”刘业强笑着咳嗽了两声,“对了,我都忘记蓝草有这本事了,要不阳牧秦你再带着蓝草去进行一次审问吧,反正他们忽悠人的本事在咱们面前就没有什么难度,而蓝草更加能够听懂他们心里想什么,我去,真是开挂了!” =============================分隔线============================= “姓名!”阳牧秦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面前这个人,这人是黑衣人中的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在蓝草和阳牧秦两人拦阻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带头投降的,因此阳牧秦决定先审问他。 “叫什么名字!”旁边就有归化民人员翻译,没办法,阳牧秦所说的普通话在这群河南口音的人面前根本就不够瞧的,阳牧秦是肯定听不懂河南话的,面前这个河南籍的东厂番子也明显听不明白阳牧秦这种类似辽东口音的语言。 “秦中伟,”这个番子迟疑了一下,缓声说道。阳牧秦直接一拍桌子,“老实说!” “啊?”这个自称秦中伟的番子不由得一愣,这个名字的确是他瞎掰的,但是面前这个髡人怎么能够立刻就知道的?这怎么可能? “你叫什么名字?”阳牧秦把桌子上的汽灯点燃,用镀银灯罩把光线集中到他脸上。 番子立刻就被刺眼的灯光照得眼睛都睁不开,整间帐篷里全都是用厚厚的雨布遮住的,为的就是遮光和掩盖帐篷里的动静。 现在可是上午八九点,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而帐篷里却是乌漆抹黑的,除了被汽灯照着的番子,其他的审问人员旁边只是放了一盏昏惨惨的煤油灯。此刻在番子的眼里,只有刺目的灯光,而灯光后面的那些审问者如同隐藏在黑暗中一样,给他带来了恐惧的无穷遐想。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假话?”阳牧秦的脑海里传来了蓝草的声音,“我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阳牧秦满脸得意之色,这可是沈彬教授他的审讯时的注意事项,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他不免有些骄傲地在脑海里想着,“这个很简单,人的大脑里是分为两个区域的,左半球和右半球,左半球负责的主要是一些真实的资料,例如说姓名性别之类的资料存储;而右半球基本上都是负责幻想的区域,人在想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喜欢抬眼睛,而眼睛向上时转向哪个方向就说明是在干什么。刚才这个番子说话的时候明显眼睛是在向着右上角转动,明显就是在那里瞎掰,所以直接打破他的幻想,就能够更早得出情报。” “你们真够厉害的,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办法来分辨别人说的是真是假,”蓝草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同时又抬眼左右看了看。 阳牧秦从余光里看到了他的这个实验动作,不由得微微一笑又想到,“你故意去动眼睛就不灵了,这些动作是人不经意做出来的,如果说破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第一百零三章 审问 2 “这样吧,我再问他一个他不可能说谎的问题,”阳牧秦一边想着一边直接问道,“我看你双手左手比较光滑,右手手掌上全是老茧,是个耍刀的吧?” 那个番子稍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 “神了!真的向左边抬眼了。”蓝草不由得有些兴奋,“还有别的诀窍没?” “多了去了,人在说谎的时候往往会比较紧张,所以挠头、眨眼、抽鼻子什么的都是能够体现他本人的心理状态的。”阳牧秦接着又问道,“你不要说我们没给你机会,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如果还说谎,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 这黑衣人不由得一愣,稍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慢慢说出来,“在下秦舞扬。”他说话声很慢,语气之间带有迟疑,边说还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那个正在发出刺眼光亮的灯。 “你们为什么要来袭击我等?”阳牧秦直接切入主题,“你们身为锦衣卫,乃是朝廷天子亲军,竟然冲击我等车阵,杀伤我方人员,是何人指使?” 蓝草连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这人是东厂番子,不是锦衣卫。” “啊?”阳牧秦一愣,“我分不清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过面前那个秦舞扬却是一呆,面前这个髡人竟然说自己是锦衣卫,未免也太离谱了吧?虽说现在厂公九千岁受到皇帝的青睐,把握朝中大权,口口声声宣称厂卫一家,但是他们东厂和锦衣卫不是一路人的。 思索了片刻,他决定还是老实点说出来,“秦某乃是东厂的役长,下辖十名番役,不是锦衣卫。” “嗯,好的,我就是想看看你老不老实,”阳牧秦一边老气横秋地说着,一边脸上微微泛红,不过现在帐篷里一片漆黑,昏惨惨的油灯此时也照不清,一时间倒也给他瞒了过去。 “是的,髡人老爷。”秦舞扬连忙说道。阳牧秦不由得一愣,“你叫我髡人,难道你们之前对我们了解很多?” “这个……老爷……小的有的话不敢……不敢说明。”秦舞扬一听就结巴起来,此时旁边的蓝草却说话了,“你有什么就直接说,我们这里可不养闲人,想要好好活下去,就给我老实交代。” 不过蓝草说话速度比较快,听得秦舞扬一愣一愣的,虽然能够听懂一部分,但是却还是模模糊糊的不甚明白。 “你知道我们是髡人了吧,这就更简单了。”阳牧秦笑着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我们在东方港的战斗历程你都听说过了吧?”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秦舞扬连忙点头如捣蒜,“诸位髡人老爷天生神力,能以区区百人规模守住四五千武朝军队之围攻,而后又以区区数百人之力,协防占城港,让数万南蛮大军无法攻占占城港,数月前更是以数千人之力守卫孤城,让二十万安南大军不能进得一步,厉害厉害!”在汽灯的照明下,他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往下直淌。现在他脸上这些汗,一部分自然是由于紧张而冒出来的,但是更多的却是因为帐篷里实在封闭得太好了,原本帐篷外太阳直晒使得里面的温度升高,而屋内又打开了汽灯和一盏煤油灯,两个都是会提升温度的家伙,此时屋子里的四个人都是汗流浃背。 “既然知道我们的能耐,那么现在是你自己来告诉我们来龙去脉还是让我们把你的脑袋剖开来获取我们想要的东西?”阳牧秦已经开始学着有些气势地说话了,语速不快但是却很有威慑力。 与此同时,蓝草直接侵入到这秦舞扬的意识中,“这里不错,感觉挺好的,要不我以后就住这里算了?” 秦舞扬的脸顿时就从蜡黄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全然没有想到眼前这群髡人还有这样的本领,竟然能够直接进入到自己的脑子里。他可不知道正在使出这种诡异本领的并不是髡人,他此刻的心里已经完全被惊恐所占据。刚才髡人不是还说可以把自己的脑袋剖开获取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吗?现在这是不是这种本领?他们会不会透过这样的方法把自己的脑袋弄开?他在东厂里也是做了好几年的番役的,平时杀人也见过不少,脑袋里面都是犹如豆腐一般的东西,这下被人进到脑子里,还不是马上就要死人啊? 想到这里,他真是汗如雨下,连连说道,“大人!大人!小的全都说!小的绝不敢有半点隐瞒,还请大人放小人一条生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时的秦舞扬说话满口河南腔,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些江南官话在里面,反而听得几个审讯人员一愣一愣的。 “小人只是个做事的小头目,还是大半月前,贺档头召集我等汉阳府的十多个役长,说是有一桩大买卖,若是做好了,不仅是可以在东厂一路畅通,还能大大地发一笔。”秦舞扬此刻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听得懂了,嘴巴一放开就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小的原来还不知道是要来进攻髡人老爷的,所以小人就带了自己的十多个手下跟着就来了。我等还是三四天前跟上的诸位髡人老爷的,当时原本打算动手,但是贺档头却说诸位老爷的火铳威力了得,不能强攻,须得智取,因此就带着我们百多人远远跟在后面。” “你们是怎么跟上我们的?为什么我们在热气球升空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有人尾随?”阳牧秦不由得有些觉得奇怪了,按理说既然他们跟在后面,没理由不被热气球上的人员发现才对,但是在他们遭到进攻之前,完全没有发现已经被跟踪了,并且还已经跟上了三四天了。 “老爷说的是那个可以升上天的大号孔明灯是吧?”秦舞扬连忙说道,“小的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但是贺档头身边有人似乎对诸位老爷的情形颇为了解,贺档头还特地派出了斥候在前方开路,一旦发现有孔明灯升空,就会招呼我等找寻地方隐蔽。而且贺档头也说了,诸位老爷是每前行三十里就会放一次那个灯,如若把握住了时机,倒也可以算得八九不离十。” “我去,”阳牧秦不由得一呆,手上拿着正在做记录的铅笔都有些发抖了,“还以为自己是掌握了黑科技的天顶星人,结果反而被他们掌握了我们自己的规律,还不自知。” “是啊,真的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熟悉我们的人。”蓝草也不由的跟阳牧秦在思维里进行交流。 “那么你们是怎么跟那群土匪混到一起去的?你们不是东厂的吗?”阳牧秦又问道。 秦舞扬连忙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在天黑之前看到一支髡人老爷的车队开过去,然后又看到后面有一批骑兵追击。待到我等追上时才发现这数十名骑手竟然已经被诸位老爷都收拾干净了。当时就有不少的人说不如不干这一票了,不过贺档头却说诸位髡人老爷的火器虽说迅猛,但是却要仗着距离远远地射,如若逼近得到面前,就肯定无法作战了。” “你们都是如此觉得的?”阳牧秦微微笑了笑,看来武朝也好,安南也好,就算是蛮兵也好,对于火器的巨大威力还是有一定认识的。不过他们观念中那些声音大、射程近、装填复杂的火铳都是统一的看法,只是此时在元老院军队的步枪和卡宾枪面前有些赶不上趟。 “小的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真的和诸位老爷的手下们打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全错了,而且是大大的错了。”秦舞扬说着脑袋直摇,一脸惋惜莫名之态,“当时我等又跟上了后面追击的土匪,不过土匪就是土匪,在遇到了诸位老爷骑马拦截一通震天雷轰击之后,土匪就准备逃跑。” “看来他们的拦截还是起到了作用的,但是为什么土匪在晚上的时候又过来了?”蓝草冲着阳牧秦微微点了点头,在思维中进行了一番交流。 秦舞扬不知道面前的这些髡人在想什么,便继续说道,“看到那群土匪开始转身放弃追击,贺档头又上前去,挡住了这支土匪。” “拦住他们有什么用?东厂又不负责招募,拦住他们难道要收纳他们当太监吗?”阳牧秦不由有些好奇地继续问道,秦舞扬摇头解释道,“因为知道了诸位老爷的营地不远,便招呼了这群土匪,意思就是只要为东厂干活,这些土匪就能够拿到一笔钱,同时还能获得一份由东厂开局的换籍证明。” 事实上武朝的户籍政策还是相当变态的,一旦一家中有人犯事被抓被判刑,那么他们的亲人就要倒霉了,会被直接判定为奴籍的。被抓住的充军流放,就算是没被抓住的,也是要在随后的抓捕中瑟瑟发抖。这群土匪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被判为奴籍,但是里面的奴籍还真有不少,此刻竟然听东厂的人说自己是能够脱得奴籍,成为一个普通百姓,此刻都是兴致勃勃的,纷纷打了鸡血一般的主动要求打前阵。 “我等首先趁夜袭击了山下的小营地,里面没有多少人。贺档头手下有十多个好手,趁夜靠近,从外向内就逐渐把小营地的人都给杀了。”秦舞扬连忙说道,“然后又带着这些土匪悄悄靠近到了主营地。一开始那几个好手是打算再跟下面一样来一次,但是却被人撞破,不得不提前射箭。不过地上的那些铁丝却非常麻烦,把我们中几个好手给挂在了当场,接着又遭到攒射,很快就全都给打死了。” “不过行军打仗总是会死人的,我等当时还没怎么害怕。反正这些土匪就是用来在前面开阵的,我等只要消耗掉老爷们的子药数量,让你们无法射击即可。”秦舞扬说着擦了擦眼睛,随着这几天睡觉没睡好,他觉得自己说话都是轻飘飘的,有种强忍的睡意。 “只是没想到这群土匪竟然会如此容易就溃散了,而且连土匪头都在一开始的战斗中被打死了。” “你们还是成功地消耗了我们不少弹药,”阳牧秦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们就是在等我们没有子弹的那一刻是吧?” “是的,是的,贺档头还叫人准备了不少的弓箭,意图是要掩护土匪攻击,后来我等冲上去之后他们还可以透过发射箭矢从而压制老爷们的火铳。” “你都说了这么多贺档头了,这贺档头是谁?现在在哪里?”阳牧秦对于后面的战斗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了,只是按照他说话中出现的一些东西进行断句罢了。 “贺档头乃是汉阳府东厂的一员档头,手下管着百多号东厂番子,平日里是负责收集这汉阳府内的百姓与官员是否忠诚。不过东辑事厂里面也还是有些力士的,他们平日里吃得最多,干得虽然少,但是可都算得上是汉阳府里的猛士,平日里缉捕要犯可都是他们上的。” “这些个人还有多少活着的?” “都死了,”秦舞扬脸上露出苦笑的神情,“之前在铁网旁边就已经被勾住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好几个力士。后来在战斗中又被诸位老爷里的那个猛将以一敌十,我们中十多人都不能近身反而被杀死了不少人,好不容易把他打翻,却又被旁边的火铳连连射杀多人,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分隔线============================= “这就是审讯的记录,”阳牧秦说着把一份资料递给刘业强,他们车上带有不少的纸,但是在袭击中被烧毁大半,这些纸还是不久前从一处没有烧完的废墟里翻出来的。 “好的,我看看,他们说的没问题吧?”刘业强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来,阳牧秦点了点头道,“我们讯问了六七个小头目,都是这么说的,看来我们后面似乎有根奇怪的尾巴,对我们还有相当的了解呢。” “哦,对了,东方港发了消息过来,”说着刘业强把手机递给阳牧秦道,“下个任务就是要在这里存活两个月,等待飞艇来救援了。” “飞艇?”阳牧秦不由得腿脚一软,“喵了个咪的,干嘛一定要是飞艇?我恐高啊!” 第一百零四章 移营 “什么?你恐高?”鲁奇和刘业强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稀奇的?恐高而已,谁都有点好吧?”阳牧秦犹自嘴硬,不过鲁奇倒是笑了起来,“没事的啦,这个世界又没有什么空军,没有高跳低开,更没有空降作战什么的,恐高就恐高吧,大不了太高的地方不去就好了。对了,”说着鲁奇望向阳牧秦,“那爬山这问题你怎么解决的?山也挺高的啊。” “山没那么吓人好吧?”阳牧秦擦了擦有些出汗的鼻尖说道,“山一般都是锥体的,很少有悬崖,只要不是站在悬崖边上基本上没啥的。” 刘业强安慰地摆了摆手说道,“不要担心啦,飞艇这东西其实也不过就是个会飞的平台,而且主要都是个大号的梁架,就跟潜艇似的,一般来说是直接住在飞艇的肚子里,下面的吊舱主要还是用来观察飞行情况和确定方位的,所以你要是恐高,就直接上了飞艇不出来就好了,不下到吊舱往窗户外面看基本上是没事的。”他顿了顿,“我其实最担心的倒不是飞艇,而是氢气。” “氢气?”鲁奇差点蹦起来,但是马上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的,“我们的飞艇用的还是氢气?” “是啊,现阶段我们又没有分离氦气的东西,也只能采用氢气了。”刘业强叹了口气,“氦气是标准的惰性气体,不会与任何元素发生化合反应,所以我们只能从空气中分离氦气,氦气含量是非常低的,在空气中的含量仅仅是百分之零点零零五二,而且氦气的气体特性也比较特殊,所以通过分离空气的方法来提取氦气也是非常困难的。” “照你这么说,那旧世界的氦气哪儿来的?还那么多。”阳牧秦已经把恐高的事情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刘业强耸了耸肩,“还能哪儿来的,通过天然气提取。天然气里含有大量的氦气,一部分地方的天然气里氦气浓度甚至于能达到百分之八,所以旧世界的氦气主要都是通过从天然气里提取的。” “好吧,那我等下带蓝草出去转转,找个营地,有什么要求来着?”阳牧秦顺口说道,“上风,有活水,要远离树林是吧?” “选择宿营地尤其是长期宿营地有很多讲究的,”鲁奇在一旁谆谆教导,“首先上风是一定要的,这样即便是遇到了山火或者纵火,也不至于被火借风势一路烧过来,逃都没地方逃;其次是活水,人总是要喝水的不是?死水不适合人饮用,里面的致病微生物含量比较大,而且还会滋生蚊虫,要是万一感染上什么传染病的就麻烦了。即便这些不会发生,活水很难被从源头截断,只要保持有水喝,活都比没水喝的人活得久。” “哈哈哈,你真逗,”阳牧秦笑了起来,“还有吗?” “当然还有,水旁的区域也要仔细查看,看看会不会有山洪漫过冲刷的痕迹。”鲁奇一边说一边手在挥舞着,“你们是没见过山洪暴发时的样子,真是恐怖,从上边哗的一下冲下来,跟万马奔腾似的,一路下去管你什么挡在前面都给你冲没了。我们新到一个地方,不清楚当地的水文情况,尤其是山洪这种情况,只能早做防范;除了山洪之外,还要注意山体滑坡的情况,尽量避免在可能发生山体滑坡的地方扎营,当然还有悬崖底下。说真的,要是见过山体滑坡的,这辈子都忘不了,真的是山在移动啊!” “好的,那我去找找来,蓝草应该也是有经验的吧。”阳牧秦说着就要往外走,刘业强叫住了他,“你要注意下,最好能够找个地方把粮食藏起来,避免被树林里的小动物当作免费粮站。山洞是最好的,如果没有,找个能够避风雨的地方,入口最好不超过两个,这样便于守护。” “嗯,好啦好啦,我先出去了。”阳牧秦说着把自己的枪拿上,在外面叫上了蓝草,“走吧,我们去找个宿营地。” “宿营地?这不就是吗?”蓝草面带惊异地问道,“我们干嘛还要去找个地方?” 阳牧秦连忙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蓝草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机密信息,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通过想法来交流。 听完了阳牧秦的解释,蓝草嘴巴张得老大,“还有能在天上飞的东西?那么大?” “这个大不大没关系,你相信能飞就行了。”阳牧秦耸了耸肩,在心里想着,蓝草抬头望了望天空,“不能飞也不能到这儿了啊。” 这时刘业强忽然从帐篷里跑出来,冲着蓝草挥了挥手,蓝草点了点头,又转向阳牧秦,阳牧秦立刻脑海里传来了声音,“刘元老叫你找地方的时候尽量选择在附近有比较高的地方,要能够架设电台。” “我去!这不是开玩笑吗?又说不能太靠近山体,这又要在山上架设电台,唉——”阳牧秦叹了口气,“我们走吧,最近这段时间天天走路走得腿都有些疼了。” =============================分隔线============================= 五天后,在一处山脚营地,阳牧秦冲刘业强得意地努了努嘴说道,“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这营地选址相当不错,位于山体缓坡一侧,山上有一条泉水顺着山体向下流淌,水量还很不错,能够保持日常生活需要。在泉水下游附近他们还搭建了一座洗澡的棚子,方便归化民洗澡。洗澡的时候先用桶子把水提到水箱里,然后拔掉水箱下的软木塞,就能够用活水洗澡了。北上支队携带的货物里有很大一部分肥皂,既然这次不再用车队的方式前进了,那么货物留下也没有什么用处,飞艇的承载吨位大约是十吨左右,所以能多用掉一些就多用掉一些货物,在返航的时候不至于还要丢下许多的货物让人心痛。 在营地里活动的归化民们各个脸上洋溢着轻松的表情,自从上次遇袭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看到过笑容了。他们身上开始出现跳蚤,头上也开始有了虱子,这样熟悉的感觉自从他们成为归化民后就很久没有体会过了,当他们从净化营地中出来后就很长时间没有再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了,而现在重回这种有寄生虫的日子,让他们感觉颇为不爽。还好自从可以恢复洗澡之后,这样的情况又转好了不少,至少不会看到每天都有人在那里如同猴子一样抓耳挠腮了。 “这个地方是不错,就是距离通信点远了点。”刘业强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山顶上有一颗松树,依稀能够看到树下还坐着几个人在那里忙碌。 通信点的问题实在是阳牧秦没有办法解决的,那座山的高度大约是三百六七十米,是周边区域里最高的一座山,但是山体比较陡峭,只好派了几个归化民一起把电台拆开了搬上山顶,架设时颇花了点功夫。 他们首先在树下搭了一个窝棚,把电台安置在窝棚里,然后把天线直接戳在了树上。可是刘业强亲自爬上去看了一次后叫他们重新安置,这里可是周边最高的地方,按理说也应该是最容易遭雷击的地方。一旦遭到雷击,打死了人事情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电台也会被随之打坏,彻底失去和东方港的联系,即便是飞艇飞过来也无法找到地方接收人员。 因此刘业强让他们把一根备用天线装在了树梢上,另一端直接埋设到了地下,充当避雷针使用。而真正的天线则被设置在了距离树二十米的位置,高度也远远低于树梢的高度,一旦发生雷击的情况,也往往会首先打中树梢。 而电台设置的位置也经过了调整,他们首先向下开挖了一个长六米宽四米深达一米的方坑,然后在上面用木头搭建了一个棚子,顶上覆盖了树叶等作为屋顶,坑边的位置用泥土堆高,如果下雨的话雨水会顺着屋顶淌向两侧,不会被溅落到屋内。 因为按照计划,前来接运人员大约是在十月前后了,那时候温度应该是比较低了,所以房屋内要做好保温工作,防止因为天气转凉而出现感冒之类的症状影响工作和生活,所以屋内生火也是必不可少的事情。这种地窝子式的建筑物能够挡住风,却也能够保证屋内的一定流动性,不至于在屋内烧火而导致煤气中毒等情况。 由于这次北上支队在遇袭中受到了火攻,因此大量的车辆和物资受到了损毁,但是偏偏车载的几台斯特林发动机却没有受到什么损坏,所以现在在地窝子里给电台和手机供电的发电机是用斯特林发动机来进行带动的,需要的时候点上一把火就能够连续工作好几个小时,不用再像之前一样好几个归化民在一旁等着充当人力电池。这个地方是本地最高的地区,所以在发送无线电信号的时候优势明显了不少,断线的情况少了许多,算得上相当流畅了。 此刻在山下营地里,他们搭建的帐篷也是按照这种地窝子的方法来建立的,不仅是归化民,随队的武朝军户与锦衣卫,就连当俘虏的那帮东厂番子此刻也都是住在这样的地窝子里。唯一的区别就是东厂番子们还是穿的夜行衣,北上支队可没有多余的囚服给他们穿。 至于在战斗中阵亡的人员,此刻都已经被临时安葬在营地南面泉水下游附近的一处小丘旁,每天在那里都有一个民兵站岗,美其名曰护灵,其实主要是防止尸体被野生动物刨出来吃掉。北上支队在前几天押着那群东厂番子从树林里砍了有三四天的木头,回来后进行粗加工成了一些木板,做了几十口薄皮棺材,把尸体装在里面。尸体在装进棺材之前还特地用亚麻布包裹了起来,外面包着他们的毯子,这样在转棺材的时候能够尽快转换到带来的棺材里去,减少尸体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 现在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战斗中的伤员了,伤员的数量可谓是相当大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轻伤,有的是中了箭,拔掉后清理伤口和消毒后基本上就没了什么事情;有的是被刀剑划伤,清理伤口后消毒缝合包扎后也没什么大麻烦。他们中间最让人挠头的是几个被烧伤的人,由于被袭营地远离水源,因此在火油点燃营地内车辆的同时,也颇点燃了好几个附近躲避的归化民,一发现自己起火,惊恐的归化民尖叫着在营地里乱跑,也在一定程度上助涨了火势的变大。幸亏在场有一个曾经在消防队服役的消防员大喊着叫他们趴下打滚,又用毯子直接覆盖在他们身上这才把火灭掉,不然的话现场可能都会烧死人。 烧伤这种伤情即便是在旧世界也是让医生非常头痛的问题,烧伤往往面积比较大,保护不让细菌入侵的表皮往往会被优先烧毁,裸露在外面的部位会特别容易受到细菌的感染,造成各种并发症,严重的还会导致死亡。随队前往的归化民医生所受到的不过是普通医疗培训,真的要是搁到旧时空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护士级别,他们对于烧伤根本就是束手无策,让刘业强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亲自指导该怎么处理伤口。 这几天来总共已经有六名烧伤患者因为烧伤而产生的败血症先后离世,剩下的三四个烧伤患者此时也已经开始出现水肿等情况,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疗,估计死亡也就是这个星期内的事情了。 “首长不用太担心了,”一个医护员跟刘业强汇报完伤员情况后说道,“原本烧伤就是不治之症,在两军交战之际,也是不救助烧伤者的,元老院宅心仁厚,对于归化民都会进行治疗,能不能撑过去,都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刘业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啊,说起来还是太小看土著的力量了,没想到他们最后还闹了这么一出,真是措手不及啊!” 第一百零五章 飞艇试飞 一六二九年十一月六日清晨六点,此刻的太阳还没有跃出海面,而天色也只是露出鱼肚白而已,天空中夹杂着不少的带状云。东方港机场上聚集着许多的元老,都是应邀来观看飞艇的试飞的。 这艘飞艇并不是前段时间袁振力要求建设的那艘大型飞艇,而只是一艘小型飞艇,这艘飞艇的长度大约是一百米左右,宽不过十米,高达十二米,整艘飞艇呈一个巨大的纺椎形,前端比较肥大,而尾部则较为细长,尾部还有用于稳定飞行姿态的尾翼和控制方向的方向舵。 整艘飞艇外面蒙了一层帆布外壳,用以保护飞艇内部气囊的安全,但是帆布就颜色比较奇特了,因为这批帆布中有许多都是直接从纺织厂生产线上拿下来的,因此颜色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大小几乎是一致的。纺织厂为了满足各种客户的需要,因此生产的帆布颜色是比较混杂的,几乎是什么颜色都有,红色、蓝色、绿色以及明晃晃的黄色,当然,构成整艘飞艇主体颜色的还是那种透着淡黄色的白色帆布。 看到这艘还坐落在飞艇建造坞中的飞艇,当即就有毒舌元老在那里评论这艘飞艇外形真不怎么样。其实说真的,当时在给飞艇外面蒙皮的时候也没有人去关注飞艇外形的问题,此刻的飞艇蒙皮就如同叫花子身上穿着的破破烂烂衣服满身都是补丁的破衣服感觉,立刻就让飞艇本身的那种威慑力荡然全无。 飞艇现在还停在在建造坞里,归化民工人正在忙碌地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在这艘巨大的飞艇面前,人渺小得如同蚂蚁一般,此刻如果有人能够在高处向下观望,感觉就好像许多的蚂蚁围绕着一只知了在忙碌一般。 “吉时已到!”旁边就有元老大声喊了起来,身边的元老都愕然望向他,话说从旧世界穿越而来的元老们几乎没有多少相信良辰吉日的,此刻忽然有元老喊出这么句话来未免也让旁边的人过于侧目。 那元老见大家都望过来,只是笑了笑,指了指飞艇旁边。果然飞艇旁边的归化民工人已经开始从飞艇尾部的舱门附近下来了,两旁的人员则拉住了缆绳。 飞艇里的控制人员望着袁振力,袁振力深呼吸了好几口,冲他点了点头。负责控制的归化民连忙敬礼,然后拧开了氢气罐的阀门。 飞艇内部总共有六个气囊,分别是前端两个,中端三个和尾部一个。元老院大图书馆里虽然有资料,但是建造飞艇这东西依旧还是个需要长时间摸索的事情,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即便是气囊在安装之初就已经多次实验过保证不漏气,但是无论是在飞艇内进行操作指挥的元老还是外面观看的元老们,此刻心里都如同压着一块石头一般,兴登堡号的前车之鉴还在呢,真要是在运行过程中起火了,那么估计也就是十来分钟就可以把整个飞艇建造坞连带着飞艇以及里面的乘员统统烧个干净。 随着氢气大量地涌入气囊,飞艇艇身发出一阵钢铁被挤压而发出的响声,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不过袁振力手摆了摆,安抚了下面前的归化民,“没事的,这是正常现象。” 这的确是正常现象,气囊充气后就会开始向上浮起,巨大的浮力会使得艇体与气囊的多个连接点受到巨大力量的拉扯,所以才会发出声响。这些部位因为是非常重要的受力点,在投入使用之前都特地进行过检验,确保每个部位都能够承受此刻拉力的三倍以上力量才能通过验收投入使用。因此袁振力对这些声音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担忧,他唯一担忧的是建造坞里观礼的元老们——这帮家伙里面竟然还有在抽烟的! 袁振力并不是不抽烟的角色,但是此刻也是分得清状况的,身在一艘充满了氢气的飞艇中抽烟,那可比老寿星吃砒霜还要更加嫌命长。要知道此刻为了防止产生火花,不光所有人都不允许抽烟、带火,就连飞艇使用的电台都是做好了接地的。为了防止飞艇在空中飞行时聚集静电,飞艇的尾部还在远离气囊的位置特地留了一根很长的大号铁链,在降落之前会把这条铁链先放下来落地,释放掉飞艇上的静电防止起火。 不过现在倒也不是这么恐怖,氢气在大气中的含量也是有的,现在即便是弥漫了一些出来也不至于遇到火星就起火,但是还是要防范于未然的不是? 此刻的袁振力身上背着一个降落伞包,他身边的几个归化民也是背着这玩意。这些降落伞都是本时空生产的,采用的材质是丝绸——这玩意儿可全都是从武朝买来的,即便是可以制造帆布,对于丝绸的需求依旧是非常巨大的,所以迈德诺人还是会大量运来丝绸作为贸易物资。 这些丝绸降落伞是最近几个月生产出来的,原因是几个月前使用蚊式机给北上支队空投炸药的失败行动——三个旧时空带来的货运降落伞里有两个没有打开。这使得袁振力当时就决定把所有带来的降落伞全部解除装备,开玩笑,原本用降落伞就是要保证人员安全,但是用这样的降落伞,能够到达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不开伞率,未免也太可怕了,还不如不背。因此空军自己采购了不少的丝绸,在机场附近建立了一座小厂,用以生产新世界的空军装备,其中降落伞就是第一重要生产项目。 这些降落伞在装备空军之前都经过了复杂的质量检查和多次空投实验,当然,他们不可能每次都用飞机飞到天上背着伞包往下跳,机场边修筑了一个九十米高的高塔——这个高塔的高度甚至还超过了不远处的海潮寺里的方塔,每天都有空军的测试人员把伞包绑在各种重物上从这个跳伞塔上往下丢,用以检查开伞率。 随着氢气越来越多地进入气囊,飞艇缓缓离开了地面的固定滑轨,两旁的人员紧紧抓着缆绳,在袁振力的指挥下向着正在缓缓打开的大门方向走去。此刻的太阳才刚刚升起,阳光映射在建造坞的一侧墙壁上把整个建造坞里都照亮了。在场的元老们都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这艘飞艇向着建造坞的大门缓缓滑去。 飞艇不同于飞机,它其实更类似于潜艇,通过改变自身的内部填充物来达到飞行的需求,它也不是通过螺旋桨来产生离开地面的升力,它的升力全部来源于气囊里的氢气。 随着飞艇完全离开了建造坞,在许多归化民的牵引下来到了机场跑道上,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元老,都是嫌不够热闹的。飞艇此时的氢气注入量已经非常大了,归化民手里抓着的牵引绳此刻都是绷得紧紧的。 “这不是开玩笑吗?”李喆在那里喃喃自语,“飞艇本身不需要太多浮力的,只要能够保持悬浮就可以了,不需要通过升力来上升的。” 的确,飞艇本身只要保持一个接近于悬浮的临界值就够了,其气囊中的氢气量还要通过调节阀来进行调节,防止氢气过量。要知道越到高空空气越稀薄,到时候里面的氢气开始膨胀,很可能会直接撑爆气囊,到那时候就只能听任飞艇坠毁了。此外飞艇还有一个麻烦的事情就是太阳,太阳会把热量源源不断地投射到地球,飞艇飞在空中自然也是会受热。气体受热膨胀的效果是最明显的,从货车上使用的斯特林发动机就可以看出,此刻气囊里的是受热膨胀效果极高的氢气,因此更加繁琐。这个情况事实上李喆是专门给袁振力发过邮件的,但是此刻看这样的情形,似乎袁振力完全没把这个情况放在心上。随着飞艇前端悬挂的铜钟发出了敲击声,两侧的归化民齐齐放开了牵引缆绳,飞艇立刻就开始上升了。 “哇!”随着机场外面发出的齐声惊叹,让一开始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飞艇上的元老们吓了一跳,向着四周望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机场的铁丝网外面密密麻麻站着好几千小孩子。这情形让在场的元老们都为之惊叹,“东方港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学生了?” 没错,这些小孩子全都是东方港学校的学生,由于飞艇出航观礼的事情在元老院内部对于元老并不保密,因此蒋燕也是知道这事情的。她得知这事情后,不免心潮澎湃,当时就跟李喆说是不是把东方港学校的孩子都叫去看飞艇。李喆一听就差点没跳起来,开玩笑,虽然这事情对于元老不保密,但是对于归化民来说还是有保密级别的,这要是哗啦啦一下带过去好几千孩子,保不齐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蒋燕丝毫不死心,她到了学校后跟吴芳以及多名教育口元老特别商讨了好久,最后一致决定这事情应该要让东方港的学生们去看看,就连在这里当老师的一些归化民也是有必要去看看的。要知道这些本时空的归化民老是,对于之乎者也亦乎哉烂记于心,却对于大自然万物不屑一顾,对于数理化基本上都是完全无视。元老院有的是黑科技,但是在他们面前展示不出来,此前唯一能够镇住他们的就是东风号那艘钢铁巨舶,但是此刻已经不在东方港里停泊了。现在飞艇造出来了,明天就要试飞,对于这些归化民和孩子来说,都是开拓视野的一个绝好机会。为了这个事情,教育口的一众元老特地跑去执委会,软磨硬泡了好几个小时,这才让执委会不得不松了口,可以让孩子们去机场外看,但是绝对不允许进入军事禁区。 鲁蛋和鲁鱼站在铁丝网前,紧紧盯着天空中正在缓缓升起的飞艇,他们中间站着鲁花,三个孩子此刻手拉着手。对于他们来说,以前见过最震撼的东西无非就是钢铁巨舶,虽然在上课的时候有老师专门教授过,说是只要浮力达到了,就算是砖头也能浮在水上。可是这个巨大的飞艇,又是在空气中,怎么能够升天? 在场的所有孩子都如同他们一样,对于这个正在缓缓升起的飞艇充满了无限遐想,这个时空的人是没有征服天空的。要知道佩戴着中国空军带翼徽章的飞行员每次外出的时候都会被归化民全程围观,许多人都会追问他们在天空中飞行的时候会不会看到天兵天将,在云的上面有没有看到天庭的亭台楼阁。这样的问题别说是飞行员,就连普通的地勤士兵也是不堪其扰。 “如此巨大而笨重的东西,竟然能够离地飞起,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吧?”徐霞客此时呆呆地抬头望着正在浮起的飞艇,自从进入东方港,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那么多详实的地理资料以及各种知识,可谓是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无所不包,虽然偶尔也在某些文章中看到有关于飞艇的一鳞半爪,但是此刻看到一艘真正的飞艇在天空中徐徐升起,这样的震撼力已经完全地把他的世界观都打破了。 不同于之前装备的热气球,热气球虽然在起飞准备或者运行的时候有一些比较简便的优势,但是其在飞行时的可控性基本上为零,基本上是风往哪吹就往哪飞,除非是系上了固定缆绳,否则一阵风就给吹跑了。使用缆绳也不是完全没有危险的,前段时间一个用于观测的热气球在使用时忽然发生吊篮断裂,吊篮中的两个归化民直接掉落到几十米的地面,直接摔死。也就是这个事故的发生,这才坚定了元老院全力开发飞艇的建造工作。飞艇上不仅有可以控制的阀门保证气囊中的氢气浓度,同时还有两台柴油发动机,用以在飞行时提供动力,让其可以在空中保持飞行的速度,并且螺旋桨还是可变角度的,能够在飞艇保持悬浮状态时在空中实时调整飞行姿态和高度。这艘飞艇全重大约三十吨左右,由于大量使用了钢结构而减少了不少重量,载重可达五吨。它的建设原本就是为了做训练飞艇而使用的,此刻被匆匆建造出来,最主要的功用就是去接回北上支队。 断更声明 很抱歉,各位书友们,尽管这是我非常不希望出现的情况,但是还是不得不断更了。 这本书从开始写作到现在也已经走过好几年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是尽量保证每天更新,但是严酷的生活压力摆在面前。正如同有人哀叹的那样,如果和书在一起,那么就无法养活自己和家人,如果想要养活家人和自己,那么就势必要放弃此书。这本书并不是特别受欢迎的种类,更不要指望和那些动不动就是大神之类的书籍相比较了,因此我每个月只能指望全勤的四百,加上打赏和订阅也不过仅仅是五百多六百不到一个月。 而现在小女儿虽然没满周岁,开支并不算太大,但是大女儿已经开始读书了,一个学期五六千的开支实在是支撑不起,因此只能出来打工。 说实话,我现在三十六七的人了,在浏阳蓝思这样的血汗工厂里工作,真心有些扛不住,但是为了家庭只能继续下去。每天一站就是从八点到八点,中间只能休息一个小时,线长还要追着天天赶产量,达不到还要留下。这样的血汗工厂打工经历还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不得不对那些在这样工厂里游刃有余的同事们感到敬佩。今天中午睡觉的时候我是直接被右小腿抽筋抽醒来的,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呵呵,看来还真是不能适应啊。 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怎么够,写书就更别指望了,每天还要跑网吧,非常困难,因此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做出这个艰难的抉择——断更。 我之前保证过这本书不会太监,我也肯定会做到不让这本书太监的,至少要有一个结局。我想等我适应了这里的工作节奏之后,争取用工资买台笔记本或者win10平板之类的进行写作,希望能够在后面的时间里重新开始更新。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本书和我的支持,感谢大家,也希望我能够早日开始更新写作! 第一百零六章 俯视东方港 话说现在看着天空中正在上升的飞艇,它给徐霞客带来的冲击已经是类似于天地崩塌的感觉了,虽然天空中这个巨大的纺椎壮的东西不知道有多重,但是其光凭其可以漂浮在空中,就已经横扫了所有目睹这个奇异飞行物的归化民心理了。 虽然说东方港教育系统对于浮力这个具体概念有过详细的解释,尤其是在自然科学课程的第一堂,都是有元老老师给学生们讲述为什么那艘钢铁巨舶可以浮在水面上,还能承载那么多的货物。但是教育这东西往往只是灌输一个理念在你的脑海里,并不能完全解惑,学生虽然能够知道为什么浮力能够把船只举在水面上,但是却没人能够理解为啥飞艇能够飞上天——即便是元老老师已经给他们解释过空气和水一样,都是有着浮力的。但是对于归化民而言,要理解一个能够浮上天的重物竟然比空气要轻,完全无从下手…… 徐霞客此刻还没有走遍中华的大江南北,但是即便是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对于这个能够升天的东西还是充满了憧憬,他甚至已经开始心思乱跳,想要找机会混上这个飞艇从空中俯视这大武的大好河山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此刻他也只能想想了,今天的飞艇只是作为测试飞行,并不能朝着北面飞过去接人的。飞艇上此刻的乘员不过十多人,主要的任务是保证飞行的正常而已,并不是直接投入到北上接回人员的行动中去。毕竟飞艇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地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定。 “上升速度太快了,”袁振力盯着正在飞速旋转的高度计喃喃自语,转向一旁控制向气囊充气的归化民命令道,“收回一些氢气。” 为了方便向气囊释放和回收氢气,氢气罐的出口会直接通到一台气泵,然后分开充斥到不同的气囊里去,每根管道都是使用的从旧时空带来的无缝钢管。尽管在东方港也可以成小规模生产无缝钢管,但是由于钢铁材质始终达不到旧世界的质量,因此工业部门也不敢把东方港产的无缝钢管用在动不动就把好几个元老提升到几千上万米高度的飞艇上。 这些管道上都安装着本时空产的气压计,虽然说无缝钢管的质量不怎么过关,但是现在东方港却可以生产气压计,而且质量还不错,唯一的缺陷就是在安装时由于底部螺纹公差有些大,因此必须要包胶带——这个也是本时空无法生产的。即便是化工部门的元老们口口声声宣称只要等到有机化工企业投产就能够自产,但是那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做到的事情了,这些“黑科技”的生产根本就只有元老能够掌握,而当年随着东风号一起过来的元老也不过五百多人,元老数量完全不敷使用的情况下,这些位于科技树枝杈上的果实还不得不等到眼下这些基础产业完全迈入正轨之后才能够投入研发和生产工作。 归化民连忙把负责充气的气泵关闭,然后反转了开关,重新打开,这样便将气囊中的一些氢气又重新抽回到了几个备用氢气罐里去了。 随着气囊中的氢气减少,飞艇上升的速度开始减缓,袁振力不由得轻轻吁了一口气。作为空军的元老,即便是那个飞机满天飞的时代,他对于飞艇也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更何况李喆前段时间还特地找出了一篇德文的飞艇操作手册出来给他。飞艇虽然可以通过填充氢气来使本身起飞速度提升,但是却并不能全靠氢气来满足升空需要,它更多需要的是让整艘飞艇处于一种相对于空气浮力的临界值,保证浮力略有点高,但是不能太高。不然的话飞艇上升速度过快,对于整艘飞艇的梁架拉扯力度会增大到无法预计的程度,要是这么大一艘飞艇在空中被浮力扯得解体,那还真是无法预计的事故了。 此时袁振力耳边早已经被金属梁架被各种力拉扯发生形变的咯吱声所充斥,眼下心里除了紧张之外,更多的是惊恐。由于穿越的时代已经基本上摈弃了飞艇,因此他们能够累积的飞艇资料并不多,即便是飞艇梁架的受力点这些资料也只是元老院设计院的专业元老们通过计算机模拟辅助运算出来的,事实上是不是管用,还不得不通过实际操作来验证。 飞艇内部由于赶时间,并没有进行装潢,他们脚底下就是交错的金属梁架,上面铺设着木板——为了防止产生电火花,飞艇建设者们尽量减少了飞艇内部的金属部件,即便是无法减少的部分,也是尽量采用木板或者电木套件进行包裹。此刻他们的头上就是巨大飞艇的肚子——气囊,建设计划是要用木板把整个飞艇船舱从飞艇气囊室里隔离出来,但是这工作量是相当大的,如果真的要进行,至少是一个月以上的工作,北上支队等不起,因此最后采用的方法只能选择因陋就简——不进行隔离。 唯一进行隔离了的是发动机舱和燃料舱,发动机舱是完全隔离于飞艇艇身之外的,整个房间只有一扇小门与飞艇相连接,进入到发动机舱后就能看到里面有一个柴油机组,通过传动轴直接连接到飞艇外部的好几个螺旋桨上,由于现在技术水平不高,因此螺旋桨中有好几个都是属于重复设置的。例如在飞艇舯部的驾驶舱两侧都有两台大号螺旋桨,工作时会把气流向下吹,把飞艇提升起来,在同样的位置还有两个同样型号的螺旋桨,工作时则是向前后方向搅动气流,让飞艇产生前进或者后退的推进力。这样设置不仅操作复杂,而且对于发动机功率的浪费也是比较大的,但是眼下元老院技术部门无法解决发动机传动轴的转向问题,因此只能通过重复设置螺旋桨来保证推进力。 “好了,现在已经到了五百米高度了。”袁振力说着走到了窗边——这可是弧形框架搭建起来的落地窗,虽然和旧时空的那些大型球面玻璃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玻璃中间甚至还有不少细微的气泡,但是现在这些被安装在弧形框架上的平板玻璃在本时空而言就是超豪华配置。虽然这些玻璃中还有一些杂质无法彻底清除,导致玻璃外的情形看得无法如同旧时空的玻璃一般纤毫毕见,但是还是能够看清地面的情形。飞艇下方的东方港此刻已经完整地显示在他的面前。 东方港最初的泥土堆起的围墙现在早已被一座真正的围墙所代替,围墙里面正式最早时期的元老区。此刻的元老区里还是如同登陆伊始时整齐排列的活动板房,不过不用仔细看袁振力也知道里面已经有大量的房间已经空置,要知道如今在邦克山附近的新元老区里的建设虽然说没有全面完成,但是大规模的装修工作已经开始了,不少选择简单装修的元老已经直接住进去了,毕竟那些共用公共厕所和盥洗室的单身宿舍使用面积足有一室一厅三十多平米,里面的家具供电一应俱全,还有专门的清洁人员负责宿舍区的清洁工作。这些和旧元老区的那些楼上楼下左邻右舍能够直接坐在自己床上直接聊天的活动板房是绝对的天壤之别。 不过现在旧元老区也没有被完全撤销的计划,毕竟东方港的行政区此时还是在这城墙之内,新元老区到行政区的距离摆在这里,走路的话至少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而用来连接新元老区和行政区的班车始终不会准时准点到达。不少不愿意等候班车的元老直接就选择住在老宿舍里,至少前往行政区自己的岗位需要花费的时间要节约出不少来。 元老区的四周已经被一条宽阔的大路所环绕,这是整个东方港最宽阔的大道之一,宽度已经达到了让归化民们觉得不可思议的四车道十六米,两旁还建设有用于步行的人行道。尽管这条路是最宽阔的,但是现在的通行率并不高,只有稀稀拉拉几辆车在这大路上行驶,正是绝对的畅通无阻。此刻在元老区南面的五星广场上,正在动工修建,这是纪念去年东方港保卫战中在五星广场上的激烈战斗而设立的一座纪念碑。忙碌的工人正在工作场地附近如同蚂蚁一般扛着各种建材进进出出。 大路的外侧已经被同样整齐的建筑物所环绕,这些建筑物有大有小,有的外表很新,有的却外表陈旧——这是因为不少建筑物还是刚刚登陆后没多久就直接建立起来的,由于缺乏建材,因此在建设的时候往往也选择因陋就简,不少建筑物甚至于外面的灰泥都没有刷,因此看起来非常陈旧。但是这些建筑物在完工后就直接投入了使用,此刻又没有可以替换的建筑物来顶替使用,因此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用这种陈旧的建筑物。 不过这些建筑物里面是没有什么带来的现代设备的,也没有接电——用元老们的话说,这些房子是绝对的危房,让人在里面呆着就已经是玩命了,如果把现代设备放在里面,万一房子倒了,这些贵重的东西就一定没救了,这些现代设备是绝对的坏一件少一件,绝对没有可以地方可以再采购到了。至于电——开玩笑,这些建筑物基本上都是最初的木质结构,过年时因为起火而被焚毁的三层居民楼从沼气爆炸起火到被彻底焚毁,仅仅只花了半个小时,要是万一电路走火,真是连扑救都来不及。 外侧的建筑群的功能比较复杂,有归化民的居住区,有大规模的食堂,还有商贸部设立的超市——最初是给元老们自己使用的,里面无非是些旧时空带来的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旧时空物资。随着这些物资早早就被一扫而空后,超市就开始上架本时空的产物,从粗布衣裤针头线脑到水果蔬菜。元老们的消费能力有限,因此在经过商贸部讨论后最后决定把超市向归化民开放,归化民可以通过出示身份竹牌进入超市,采购自己需要的物品。 归化民们一早就已经对于元老们可以随意进出、天天挂在嘴边的超市好奇不已,此刻能被允许进入,自然是趋之若骛,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已经把超市买得绝了货,商贸部不得不采用限购措施才恢复了超市的正常运行。 居住区行政区此刻早已经如同蛋白包裹着蛋黄一般把元老区紧紧包裹在了中心,东南面一些的地方就是港口区了,此刻的港口区已经有了多座码头和栈桥,大量的船只正停靠在旁边,忙碌的工人正在快速的装卸船与码头上的物资。喷着黑烟的吊车在码头上吊起一个又一个大型的“标准集装箱”安放于经过修改敞开着的船舱中,也有的正在从敞开的船舱中吊出集装箱,在挥舞着着红黄旗的工人指挥下安放在停在码头上的平板车上。一条条轨道延伸到码头,上面停靠着的许多已经停好了的平板轨道车,小型的蒸汽机车车头正在忙碌地把平板车推到预定的停靠位置或者拖向堆栈。 整个东方港就好像一个忙碌的蜂巢一般,虽然忙碌但是却井然有序,袁振力不由得长吁一口气,眼睛看向港口区旁边那座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形的烽火台,那里现在已经是一座森严的海岸要塞,要塞的高墙上停着好几门“要塞炮”,执勤的陆战队士兵站在这些要塞炮旁边,警惕地看着港口中的情况,他们的火炮虽然没有装填,但是自从上次港口遭遇恐怖袭击以来,他们都已经进行过针对性训练,只要是发生事情,就能够在短短的三十秒内完成装填和瞄准工作——毕竟这些只是普通的滑膛炮,而不是旧时空那些传说中动则发射重达上百公斤炮弹的真正要塞炮。 第一百零七章 飞艇试飞2 袁振力自然还记得登陆日当天的烽火台,相比起现在的情形,整个东方港就好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一般,已经完全不是自己当时看到的情形了。尽管在这一年多的建设下来,东方港的城市建设可谓是翻天覆地,但是却没能脱离快速建设产生的必然现象——粗制滥造。 他不是没有从天空中俯视过东方港,但是平时都是驾驶飞机,就算是速度再慢,也起码是八九十公里每小时,飞行高度又不是很高,因此从天空中向下看什么都有点一掠而过的味道,看不太清楚。但是此时在飞艇上,飞行速度顶了天也不过就是八九十公里,此刻更是保持着悬浮状态,看什么都很轻松,不需要像以往从空中观察一般时刻紧盯着地面和仪表盘,可以如同观光一般细细观看。 东方港的房屋虽然多,粗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但是这些在短时间里赶工期赶出来的房屋此刻有很多地方已经墙皮脱落,在前几次的台风中更是掀飞了不少房子的房顶,此刻许多原本分配给归化民居住的房屋已经不得不空置出来,因为这些房屋已经没有了房顶,要不就是大面积瓦片被掀飞,他甚至现在还能看到不少房间的里面——绝对的一片凌乱。 尽管现在建筑部门正在每天加班加点地进行着修缮工作,但是毕竟人力有限,而发生破损的房屋又实在太多,在短时间里根本没办法完成所有房屋的修缮,现在只能优先修整那些担负着重要职能的房屋,至于民居,暂时只能选择在附近的一些空地上搭建起帐篷来让归化民暂住,等到房屋修好后把他们再重新迁回。 事实上谢明芳在这事情上早就已经提交过一份议案,她提议直接把现有的这些已经遭受风灾而损坏的房屋直接推倒重建,此时的东方港不仅有了足够的砖和水泥,更能够直接生产预制板,相比起重新修缮那些损坏的房屋,如果将其彻底推倒重新建反而要更轻松,而且从此也不会再如同现在一般遇到台风就要呜呼哀哉了。当然比起修缮这些损坏房屋,重建要花费的资金自然要更多,此时财政部正在为了这个计划与执委会以及商贸部进行讨论。想到这里袁振力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个彻底推倒重建的计划他觉得还是很奢侈的,不过那些归化民房屋他也进去过,里面的情形也的确稀稀拉拉的,风大点里面还真是四面漏风,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情况在这些地方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归化民们虽然对于分房给他们住感激涕零,但是时间一长,这些漏风漏雨的居民楼还是让他们颇有微言的。许多归化民为房屋需要修缮而保修了许多次,但是经过了好几次大规模扩充的建设委员会各部门在庞大的东方港面前里面可谓是杯水车薪,因此维修房屋的需求迟迟得不到满足,不少的归化民只能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用黄泥和石灰对房屋内外进行修补,将原本统一白色的外墙弄得如同迷彩色一般。 袁振力不由得尴尬地微微一笑,不再看居民区的情形转向海港的方向。此刻的海港中船只正在引水船的带领与牵引下忙碌地进出港口,港口此时也已经经过修整,在外围有一圈土堤环绕,只留下了进入和离开港口的航道。这是为了保卫港口需要,一旦发生针对东方港的进攻,狭窄的睡到就会阻塞敌方舰队,敌人只能通过航道一条条进入港口,即便是力量再强大的敌人,也要付出很大的伤亡才能完成占领。 此刻的外海上还停留着不少的货船,正在等着装卸物资,这些货船有大有小,外形各异,有的三五成群靠在一起,有的只是一条不与其他船只靠拢。船上的水手也是这样,不少人聚集在甲板上聊天有说有笑,但是执勤的水手却是站在甲板火炮旁,盯着附近的船只。打劫船只这事情在外洋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如果在航行中看到远处的帆影,船长的第一反应就是做好转向准备,如果对方人多,立刻就要准备逃跑,如果对方人少,倒也可以抢上一把。即便这是中国人的海域,也架不住利欲熏心的人突然发难,此时的船只大多是停靠状态,一旦遭受突然攻击,虽然船只不一定会被夺走,但是伤亡惨重却是跑不掉的。 袁振力知道这些事情,在经常进行的海上飞行训练中他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这种情况了,不过因为不知道下面的情况,他也从来不好去直接进行武力干涉。不过现在这可是在东方港海域,挂着北极星旗的海岸警备队护卫舰正在附近游弋,船上的火炮都是早已褪去炮衣,水手一丝不苟地站立在各自的位置,警惕地望着远处这些“货船”。要知道现在这些排水量充其量不过四百多吨的福船护卫舰此刻要面对的是比自己大得多的船只,一般跑外洋的船只都是动则五六百吨,迈德诺的大型运输船更是动不动八九百吨,就算是一千多吨的船也不是没见过。此刻迈德诺和中国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撕破脸皮相互宣战,但是暗地里捅刀子的事情却是没少干。现在这些迈德诺运输船看起来一条条老实而无害,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暗地里磨刀霍霍?如果突然间冲上来发动袭击,护卫舰的火力虽然有点优势,可要是被包围上来,近距离肯定是要吃亏的,若要是被人跳帮,吃得亏可就更大了,因此水兵从来就不敢寄希望于这些迈德诺人遵纪守法,自己还是干好自己的事情比较好。 “首长,上升速度已经平缓。”旁边的归化民大声汇报道。袁振力点了点头,望向仪表盘,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地在空中过,感觉就是开着一艘船一般轻松而自在。仪表盘上的高度表虽然还在晃动,但是却基本上已经停留在了五百多米的范围内。他知道现在飞艇已经进入悬浮状态,现在就好像潜艇在大海中一般,整艘飞艇已经不太受到空气浮力的直接影响。 “开启发动机,连接一二三四号推进器!”袁振力发出了命令。很快发动机舱就传来了柴油机的声音,不多时离合器开始工作,将动力传输到了一二三四号推进器。这四台推进器位于飞艇的两侧前后位置,袁振力很快就看到了螺旋桨开始缓缓转动起来,不用看仪表盘他也能够从地板给他带来的细微惯性感受到飞艇正在提速。 “速度已经达到六节!”负责仪表盘的士兵喊了起来。袁振力不由得眉毛一扬,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最不喜欢海军计量单位的,动不动多少节多少链,甚至还有元老喜欢用码来报距离。但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报数的是个穿着藏青色水兵服的士兵,他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此时他才想起来,这个士兵是自己申请从海军调过来的,因为飞艇的驾驶和船只颇有些共通性,在空中的转向和停靠工作都是相当繁琐的,以他的空军飞行员根本不能满足需要,因此不光是这个负责仪表盘的水兵,就连现在站在舵盘旁边的也是个穿着水兵服的水兵。不过这事情肯定不能光依赖海军,因此这些水兵的旁边都站着一个空军士兵,他们的职责就是从这些水兵那里学来这些驾驶技能。 想到这里,袁振力不由得闭上眼睛心中哀叹,看来以后要经常听到这些海军单位了,甚至于自己的这些空军士兵肯定也会从他们的这些水兵老师那里学来同样的计量习惯。 一看到水兵,这也让他觉得有些不太适应,此时的飞艇虽然号称是空军装备,但是在归属上却发生了不小的争执。除了空军外,海军对飞艇的归属权也是虎视眈眈的,尤其是一帮子本时空参加海军的元老们,他们硬是说飞艇上有个艇字,在空中飞行的原理与潜艇在水下一般无二,天生就是海军装备。为了这事情空军和海军打了好几轮嘴皮仗,甚至于在会议上为此上演全武行大打出手也是好几次了,空军元老本来就只有何滚龙与袁振力,不免有些势单力孤,若不是有何滚龙的关系叫来了不少陆军元老助阵,空军不免要落下风。 此刻他心底里忽然冒出了陆军部几个元老拍着胸脯跟他说的话,“你放心!海军那帮孙子我一早就想收拾他们了,下次开会的时候叫上我们,在咱们陆军这一亩三分地,还能让这群海王八翻了天去不成?”袁振力不由得又叹气摇了摇头,现在飞艇的归属权暂时被执委会调拨到了空军,主要原因是要让他们尽早完成试飞,然后尽快北上接回北上支队人员,可是这个调拨命令既没有确定飞艇的归属,也没有直接划定这艘飞艇到底是空军的还是海军的,“看来以后还有的是架要打啊。”袁振力不由得在心底里哀叹了一声。 =============================分隔线============================= “天上有东西!”随着水手的惊呼,维洛波利斯号上的水手们纷纷涌上甲板,挤到了船舷的一侧。所有人顺着那人的手指方向看去,天空中正漂浮着一个硕大的白色纺锤形物体,这东西看起来其貌不扬,外表甚至看起来就好像一头笨拙的奶牛一般,但是却能够自由地漂浮在空中,水手们纷纷惊呼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好奇怪!为什么会飞?”“这是漂浮术吗?” 一个看起来明显比较老成的水手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必定不是漂浮术,漂浮术乃是我们迈德诺法术,还是在几百年前就已经随着法师塔的毁灭而消亡了,这几百年间也没有见到再有什么人使出来,所以肯定不是漂浮术。” “那你说这是什么法术?”旁边便有人不乐意了,直接问道。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但是此刻这个东西能够漂浮在空中应当是与法术没有什么太大关系。”这个老成水手说着摇了摇头。 迈罗还是在水手刚刚发出警报的时候就已经上到了甲板上,但是他有更好的观看位置——尾楼,尾楼上是高级水手和船长才能上来的地方,和此刻拥挤的甲板不同,尾楼上并没有多少人,除了大副二副等几个人之外,就只剩下值班人员还在上面了。 至于此刻空中的那个纺锤形的东西,他远比那些水手看得更清楚,因为他手里有一个单筒望远镜。 借着望远镜的能力,他很清楚的看得到这个纺锤形的东西上遍布的肋条以及蒙在上面的帆布,这些帆布上还有一些不规则的花纹,他知道这肯定就是东方港纺织厂的产品,因为他最近刚刚换上的帆布上也有类似的花纹。而纺锤形的东西下面还有一个用玻璃制成倒吊着的小屋子,从反射着阳光的窗口能够看到隐隐约约还有人影晃动,肯定是有人在驾驶这个东西。 这个“能飞的奶牛”两侧都有能够转动的叶片,随着这些叶片的转动,似乎正在推动着它在空中缓缓前进,不过因为距离太远,迈罗无法判定这头奶牛的速度。 他不由得把口袋里的几块银币掏了出来,一块块地放到眼前和空中的这个纺锤做对比。但是无论是飞机还是战舰,银币上都没有和这个纺锤类似的东西。迈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低头把玩了一下这几块银币,这些银币基本上都是肖立华给他弄的纪念币。这些因为经常把玩的银币此刻一块块都是被手摩擦的银光锃亮的,不过此刻全然无法给他提供任何有关中国人的信息。 “看来这又是中国人搞出来的新东西了,总不能又跑一次东方港吧?”他微微摇了摇头。此刻的维洛波利斯号运输船正在东方港港外货船锚地下锚,他们是前段时间尾随东风号前往香港返回的。 第一百零八章 东方港外的眼睛 对于迈德诺人而言,现阶段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那条山一般的铁船到底能不能再次被投入使用了。他们对于中国人的觊觎始终就没有消停过,要知道他们可是真正的海上民族,海洋就是他们生存的土壤,航线就是他们的生命线。迈德诺人一直以来都是通过垄断海上航运来攫取巨额利润的,因此通过装备新型战船以维持海上霸权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但是此时凭空出现的这群中国人不仅有着他们根本无法匹敌的科技,此刻更是新奇东西层出不穷,光是那条巨大无比的东风号就是他们没法随意吃下的庞然大物。 东风号此刻停在了武朝大陆的香岛以北,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没有进行过移动。在离开前他通过请附近的中国归化民员工在新落成不久的酒吧喝酒得到了消息,东风号之所以最近没有移动过,主要是因为缺乏一种叫做柴油的东西。那个工人当时一脸得意地宣称东方港炼油厂正在没日没夜赶工给东风号生产这些柴油,应该不用多久就能够从东方港送到被中国人命名为香港的地方去,到那时东风号就能够重新投入使用了。 迈罗还是在一开始就很清楚的看到了中国人肯定有着巨大而无法遏制的潜力,并且他们的力量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悍,但是迟疑的迈德诺领导阶层迟迟不愿意直接和中国人撕破脸皮开战,所以他只能看着东方港在中国人的建设下越来越大越来越繁荣,而这些新奇到可怕的玩意儿只会越来越多。 他不是没见过中国人的飞机,肖立华甚至还给他科普过飞机飞行的原理,通过风把飞机送上天,中国人甚至能够熟知这样的原理还能灵活运用起来,这已经是让他觉得颇为惊异了。不过肖立华也跟他科普过飞机的弱点,飞机的性能直接跟发动机的功率是有很大关系的,如果发动机功率小,飞机不仅速度慢,性能也很差,例如元老院现在正在装备的百舌鸟攻击机,只能携带二十四枚火箭弹。即便是在迈德诺人眼见的好几次对地对海攻击中发挥出很大的攻击能力,但是也同样能够看到其航程短攻击能力不足的短板。 但是眼前这个会飞的奶牛可不同于飞机,虽然不知道这个“奶牛”到底有多重,但是现在看起来它升空的原理跟“发动鸡”应该没什么关系。如此巨大的身躯,上面也不知道能装载多少东西。若要说之前让他们紧张不已的东风号虽然是钢铁外壳,但是毕竟还是在海面上漂浮的,真要是不计伤亡地发动攻击,也不是没办法把东风号打下来。可是这个能飞的纺锤状奶牛是在天上飞啊!就算是他们想不计伤亡地发动攻击,这也没办法打到它啊! 迈罗第二十次苦笑了一下,若要是在中国人刚刚登陆东方港的时候倾全力发动攻击,胜利的希望还是蛮高的,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希望了。想到这里,他脑袋偏向右侧远处,中国人有两座巨大的干船坞正坐落在那里。干船坞是中国人的重点保密单位,里面的工人吃喝拉撒都在干船坞附近进行,就是连居住也是在干船坞附近的居住营地里,根本不让他们离开干船坞区域一步。干船坞附近陆地区域都被三层铁丝网包围起来,每层都有瞭望塔探照灯进行守卫,虽然不说一只耗子都钻不进去,野狗这么大的动物是没法钻进去的。他也试探着通过海上靠近干船坞看里面的情况,但是只是靠近到两海里的区域,就会有中国人的福船护卫舰靠过来驱逐过于靠近的舰船,如果执意要闯入的船只,护卫舰还会进行警告射击,他就已经见到过好几条渔船被打得沉没过了。 因此他现在能够选择的唯一途径就是靠近到安全区域爬上桅杆顶的瞭望哨用望远镜向干船坞窥探,作为一个老间谍,他能够通过树立的桅杆看得出来北侧的那座干船坞里停着两艘缴获自迈德诺人的锋锐级战舰。这两艘他很清楚,还是去年攻击东方港时被中国人俘虏的几艘锋锐级里的,其中有一条还曾经沉没在东方港里,是被打捞起来的。中国人修复这两艘战舰自然不会是用来当游艇的,肯定是要被投入现役壮大中国人的海上力量。 迈罗还记得在五一阅兵的时候看到的情形,那颇为整齐的水兵方阵——里面几乎全是迈德诺人。中国人也不知道采用了什么办法给这群迈德诺人洗了脑,现在一个个如同狗一样对元老院忠心耿耿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鄙夷地朝着海面吐了一口唾沫。若要说中国人自己从头开始培养水兵来驾驶这些锋锐舰的话,从开始上舰到熟练使用至少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行,可是有了这些熟练的迈德诺水手,时间几乎可以缩短到十分之一。随着这两艘锋锐舰的投入使用,中国人手头能够使用的海上战力将成倍增长,对此他丝毫没有怀疑,要知道上次两艘锋锐舰正面迎击刘香舰队的时候所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就已经超过了迈德诺人装备的同级锋锐舰了,眼下这两艘锋锐舰更是经过了中国人的改装,可想而知其威力只能是越来越厉害。 不过相比起这两艘锋锐舰,让他感觉更加担心的是南面的这条正在修建的船只。这艘船的建设是他看着开始的,从铺设龙骨到完成船壳安装,仅仅花费了九十天。这样的速度简直是堪称飞一般,就算是最精良的亚宁造船厂,要建设一条锋锐舰,从铺设龙骨到完成船壳,至少要半年以上的时间。 这艘正在建的船就是辜晴倩望眼欲穿的元老院版自由轮,与迈罗知道的不同,这艘船从铺设龙骨到完成外层船壳安装,其实只用了五十八天。按照建造计划,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舾装的最后阶段了,但是因为工业部门提供的大功率蒸汽机被海军半路截留,整艘自由轮的建设工作不得不停顿下来,现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是停工待料了,每天工人就是不停地对船体强度进行检查罢了。 迈罗不知道这个事实,但是他通过看船首和船尾再对比船坞旁站立警戒的中国兵,就能够判断出这条船的长宽。很明显这条在建的船只长度至少是九十米,而宽度应该是在十五米左右,吃水他看不准,但是起码也是在十米左右了。根据这个数据他能够大致判定这艘船的排水量起码是超过五千吨的。 想到这里他直接就吃了一惊,号称战船王的锋锐级战舰排水量不过三千六百吨,而这艘船竟然能够超过五千吨,中国人到底有什么神技?造出来的东西是一个更比一个强?不过看现在这条船仅仅只有一根桅杆,看来整艘船完工还需要很长时间。 即便是有东风号、8154巡洋舰和驱逐舰,中国人在这里新装备的船只都还是用帆来提供动力的,这艘船想必也还是要通过桅杆和帆缆来获得动力的,中国人虽然在短短九十天里就完成了船体的建造,此刻停工想必是缺乏适合作为桅杆使用的木材。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诡异地笑了笑,虽然说迈德诺执政人员始终没能听从他的建议尽快向中国人宣战,但是却在许多东西上卡住了中国人的脖子,例如用来作桅杆的木材。 作桅杆的木材要求是比较复杂的,因为其要给船只的行驶提供动力,因此其硬度要求非常高。而在其上要安装复杂的帆缆,因此桅杆最好是采用一根非常直的整木。在武朝南面的区域加上安南以及尼西亚群岛上都是没有这样的木材生长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太平洋的这个区域是年年都有台风光临的,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如果有这么高的乔木,必然会早早地在台风中被折断。所以能够生长这种乔木的地方就屈指可数了,西大陆上倒是有很多,但是那里还在泥像人的控制下,迈德诺人不可能为了木材而去找这些宿敌的麻烦,剩下生长这种乔木的地方就只有欧洲了。 欧洲迈罗去过,那地方非常遥远,而且要绕过大半个地球才能到达,欧洲此时还处在极多的封建小国分裂的情况下,此时光是为了统一附近区域欧洲人就已经相互碾压打了上百年的仗,此时许多靠近海边的国家还好点。如果是内陆的国家,许多甚至于还没有拜托饥饿的贫困状态。因为纬度较高,气候寒冷,他们那里缺的就是高产作物,而唯一不缺的就是大片的森林。此刻那种高达五六十米的巨大乔木在北欧森林里到处都是,只要你愿意给粮食,那些饥饿的北欧人就会屁颠屁颠地去砍了给你拖到货运站来。 而此时海上运输线完全处在迈德诺人手中的情况下,这种极好的乔木自然就成了被限制出口的战略物资。即便是和迈德诺人狼狈为奸的亚宁人,每年能够得到的乔木配给也是有限的,以至于迈德诺人委托亚宁人造船时甚至要自己运桅杆去,不然的话很可能无法完成建造。 迈德诺人的统治阶级虽然对于和中国人开战一事上始终无法达成共识,但是在限制中国人建造新船上还是迅速统一了意见。只要迈德诺人能够限制向中国人提供用来当桅杆的乔木,中国人自己建造的船只吨位就不可能太高,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五六百吨的福船罢了。 不过此刻在干船坞里躺着的那条船正在敲响迈罗心底里的警钟,让他每次看到都如坐针毡。中国人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他们在建造这种排水量超过五千吨的船,即便是迈罗此刻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解决的,但是一定是解决了驱动船只的动力问题。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爬上了桅杆,在瞭望哨的框子里站着,端起望远镜朝着南面的干船坞窥探过去。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条船只,和前段时间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无非是在外面堆着一些东西,在船坞外面铺设着轨道。 “应该就是这几天铺设好的。”他自言自语了一声,望远镜缓缓移动着,视野中的东西正在逐渐增加,平板车、板条箱、忙碌的工人,这样的情形和东方港的大多数地方一样。在他看来整个东方港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蚂蚁巢穴,每一个人都如同一只蚂蚁一般忙碌个不停,源源不断的人流从东方港的各个地方涌出,汇聚成一条条人组成和河流,流向工厂、码头以及所有需要工作的地方。 忽然他的动作骤地停住了,映入他视野中的是一小段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大约是在从平板车上卸载货物时不小心,一个大型的板条箱跌落了下来,在地上磕坏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尽管此时有许多的工人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在尽量补救,而且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把里面的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东西重新装进了箱子,但是迈罗还是很清楚地认出了那个东西——这东西他认识,而且非常熟悉,这就是螺旋推进器。 他的心底里顿时如同被重锤打到了一般觉得眼前发黑胸口堵得简直喘不上气来,果然中国人一早就解决了这艘船的推进问题,人家压根儿就没打算搞桅杆和帆缆。对于这个螺旋推进器,他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前次他通过商贸部购买的好几条引水船中就有一条使用的是这种螺旋推进器。和其他引水船使用的拨轮划水方式不一样,这种螺旋推进器根本就是全部沉在水底的,而且同样的踩踏速度下速度远远超过拨轮划水。 “天啊!采用这样的方法推进一条五千吨以上的大船?我们哪里还有一点优势?”迈罗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天主啊!您不愿意继续保佑您的羔羊们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投河风波 1 随着一阵车铃声,一辆警车正沿着东方港南面的道路向南行驶着,这是周伯通驾驶着的巡逻车。 自从周伯通在武安村之战前向当时还只是一群“海贼”的元老院投诚之后,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起来。他原本就是个手里有点功夫的,更又是因为不堪武安村乡勇袭扰百姓愤而离开的,因此一直以来都被元老院委以极大期望。从净化营地完成净化出来后,周伯通就被招募进入公安部门成了一名巡警。 不过那个时候无论是元老院还是东方港,都是属于草创阶段,什么都缺,人才更是不消多说。就连仅仅是能够辨识出扒手的牛群,那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都被应征进入北桥头镇派出所担任反扒队的侦查员,周伯通这种底子足又充满了正义感“根红苗正”的前镖师就更是前途一片光明了。自从他担任了警察工作以来,有着元老院撑腰,更是把胸中原本就充斥着对罪犯的憎恶发挥到了极致,在好几次犯罪份子私下贿赂失败后,竟然一路顺风顺水地成为了北桥头镇派出所的副所长。 当了官的他也不仅仅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下小事情,而是每天都和普通警员一样穿着警服外出巡逻,遇到事情也不会避让开来,他深深记得沈彬在给他做培训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一个姓杜的国家元首就曾经在自己桌上摆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所有问题终结于此”,意思就是不管什么事情,到了他的这里就要做一个了断,不能再推到别人那里去。他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心里一定是坦坦荡荡,而且极有担当的,他相当仰慕这样的人,因此自己也找附近的木匠做了一个这样的牌子,每天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时刻提醒自己要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 当了官,住宿条件自然也有了更好的改变。周伯通此刻不用再和其他普通归化民警员一般住在六个人的公共宿舍里睡大通铺,更不用每天受到脚臭与呼噜声的双重折磨,而是被分配到了东方港南面的警察社区里居住,分配到了一套三十平米一室一厅一厨的警察公寓。 他对于这公寓感觉真是不能再好了,就算是当年在武安村每个月能拿二两银子的“好日子”,住的也不过是间八平米不到只有一张窗户一扇门的房子。此刻的周伯通身为派出所副所长,不仅现在住上了公寓,每个月工资津贴什么的一通下来能拿到个十六七块,如果遇到节假日还能拿得更多,这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了。周伯通想到这里,不由得面露微笑,加紧踩着脚下的踏板,让警车能够行驶的更快一点。 这条道路是属于东方港的主干道之一,从东方港向南总共有两条车道,一条是直接从东方港南直通北桥头镇,另外一条则是在西面五百米左右平行的一条道路,但是在北桥头镇的位置会折向西面,通往光荣岭采油点,此刻这条道路还在修建中,不过到北桥头镇一段倒是已经完工并通车。周伯通此刻驾车行驶的正是新路,相比起老路,新路在出东方港时需要向西绕道,在到达北桥头镇的时候还需要再折回东面,光是这么一通转折就需要多走一千多米,因此一般行人都会避免走这条路,走在这条道上的基本上都是“有车阶级”。 此刻周伯通正跟着一辆劳斯莱斯在行驶着,前面的这辆劳斯莱斯是双人款,车身比较短,高度也比一般的劳斯莱斯要矮上一点,那辆车的车上没有装玻璃,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防护装置,基本上就是属于一个装在轮子上的框架。这种车,一般来说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自然是属于最初版本了,工业部门在一开始推出这种旧时空用来当作观光游览脚踏车的“劳斯莱斯”时是属于绝对的因陋就简的,这些最初版的劳斯莱斯没有车身外壳没有挡风玻璃,也没有遮阳篷,只是能够踩着前进的交通工具而已。 但是周伯通看得出来这辆车不是属于最初版的,因为尾部的车牌上有着车牌号码,这个号码比较靠后,最近也是一个月前注册的。而最初版劳斯莱斯早已不再生产,现在生产的劳斯莱斯不仅有外壳和挡风玻璃,连车顶的顶篷都是硬式的。虽然因为材料缺陷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情况还是时有发生,但是基本上能够保证在车内的人不至于受到风雨的直接影响。 这样看来,就只能说明这辆车就是第二种可能了——飙车党。周伯通作为派出所副所长,知道在东方港里有这么一群人,喜欢没事做的时候就去那些正在修建而未通车的道路上去飚车,展现自己的车技是如何的神乎其神。但是问题是现阶段这些劳斯莱斯无论是那个款式,即便是做工再精细,也架不住材料的短板,车速到达每小时三十公里的时候就会开始有颤动的情况出现,如果是路面出现坑坑洼洼的现象时,更是会发生轮轴断裂等危险。这时候的道路上往往是行人与车辆没有严格的行进界线,刹车不牢靠的情况下快速行驶的车辆极有可能撞上路上行走的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这条道路是已经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交通事故了。为此元老院交通部特别下达了一份命令,让下辖各派出所严查飚车事件,一旦抓到,先关个二十四小时再进行批评教育、 周伯通自然留了个心眼,当下就跟着这辆车,看看他会不会突然提速准备飚车。不过前面的驾驶员明显发现了有警车跟在自己后面,从他时不时回头张望的动作就能看出。 正在行驶间,忽然听的后面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同时还夹杂着一阵蜂鸣器急促的鸣响。周伯通不用回头也知道这肯定是医疗部门的三轮救护摩托车在靠近,因为劳斯莱斯的速度是无法赶上这些摩托车的,所以“警车开道”这种事情在东方港有很多时候都行不通,他只能按照避让救护车的要求,把车辆向右侧转,把路面让出来。前面那辆疑似飙车族倒是也同样操作,驾驶员一边把车停在路边,扭头看着后面的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开过来。不过摩托车并没有如同周伯通所想的那样带着风一路尘土飞扬地呼啸而过,却是在警车旁踩下了刹车,随着一阵刺耳的响声停在了周伯通旁边。 “警察?”车上传来了喊声,周伯通不由狐疑地抬头望去,敞开的车后箱里坐着几个人,好几个人他倒是认识。其中一个豁然是反扒大队的牛群,这个十六岁的大男孩此刻手里正拿着一本《元老院字典》抬头望着他,见到是他,连忙站起来冲他敬了个礼,“副所长好!”与此同时,牛群原本放在膝盖上的一本《天龙八部》啪的一声掉在了车厢地板上。 “你不是今天休假吗?”周伯通一愣,朝牛群回了个礼,然后又顺手把地板上的书捡起来递回给了牛群。 “哦?”之前说话的人惊异了一下,看了一眼牛群,然后又看了一眼周伯通,“原来是周伯通,我刚刚去警察社区去找你了,不过你没在,所以就把正在休假的牛群给叫了出来。” 周伯通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个说话的人是谁,但是却可以肯定是个元老,从他身上披着的一身白大褂可以看出还是个医生。“是的,首长,我正在去上班的路上。”说着朝这个元老敬了个礼。 “没事,别说这么多了,把你的车锁了,上车,我们去二大桥。”元老也不废话,飞快地说了几句,同时还挥了挥手。 周伯通不由得愣了一愣,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救护车上坐着警察,还需要他这个副所长跟着救护车一起跑?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他细细想了,肯定是有紧急情况,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把正在休假的牛群给抓丁出来,当下把自己的警车停靠在了路边,反正此时这条用来分流的道路上两侧都是空旷的,还没有修建路边的房屋,要偷车也不会捡着警车来偷。此外前面还有个卖茶水的茶摊,等下经过的时候知会一声让人帮看一下也好。 “是这样的,”周伯通刚刚坐定,屁股就猛地往下一沉,车辆已经开始向前疾驰了,那个元老则开始跟他讲述情况起来。“今天上午我们接到你们北桥头镇派出所的电报,说是有人要投河自尽,让我们派出救护车到现场进行医疗救援。”说着元老搓了搓鼻尖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听说是个年轻女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场已经有你们北桥头镇的警察了,水上警察的船还在路上,没赶到。我之前咨询了沈彬,沈彬让我直接来找北桥头镇派出所,你们派出所现在没有正所长,所以就只能找你了。” 投河?周伯通一脑袋浆糊,二大桥他知道,在北桥头镇南面的界河上原来有一座双车道的木制桥梁,是为了连接占城港而修建的,但是随着占城港的拆建工作的全面展开,这座双车道的木制桥梁已经不敷使用了,光是每天在上面行走的行人都能把桥面铺满,就更别提行车了,为此道桥部门不得不在界河上游一公里水流比较平缓的位置临时铺设了一座浮桥给车辆使用。 浮桥只是临时性的,要解决通行难题,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再建设一座桥梁。和老桥建设时的窘况不同,这时候的东方港不仅有了充足的建材,同时还有了水泥和钢筋,因此这座新桥的规划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座四车道外加人行道的水泥桥。 作为经常外出巡逻的周伯通,他昨天还看过这座正在建设中的二大桥,河中央的桥墩已经全部完工了,现在正在用水泥浇筑已经铺设了钢筋的桥面,此刻已经铺设到三分之一的长度了。如果有人要投河,应该是在第二座桥墩的位置,只有那个位置的河水是比较深的。 不多时摩托车就顺着道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二大桥,车上众人纷纷下车,周伯通向着远处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此刻的河边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围观群众,汹涌的人墙把界河沿岸挡了个严严实实,人群还在试图向前挤,不时发出惊叫,惹得后面看不到的人更加充满了好奇心,纷纷向前拥挤过去。 “不要再挤啦!前面都没地方站啦!”“再挤河里都站不下啦!”“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个婊子跳河!”“不要乱说,看上去那女子挺正派啊!” 这时周伯通倒是听得前面有人继续说道,“那女子腰间系着黄色的吊牌,肯定是妓院的好吧?此刻要投河,保不齐是得了见不得人的脏病!” “所长!”此时有警察推开人群跑了过来,看到周伯通在外面站着,连忙上前敬礼。 “什么情况?”周伯通不由有些冒火,“你们是怎么管理现场秩序的?人都快要挤到河里去了,怎么不把人群先驱散开来?” “报告!”这个警察不由有些委屈,“我们所里总共才十多人,现在在场的就已经是七八个警察了,但是现在在场的老百姓就有七八百人啊!我们挡不住啊!” “你们不会向驻军求助啊?”周伯通不由更是来气,说着指了指远处,“沙巴克里面全是外籍军团,再不行占城港还有外籍劳工,都可以临时调用啊!” 正说话间,却听得南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群老百姓鸡飞狗跳地朝着两边闪避开来,只见一群人从闪避出来的道路上向着这边跑来,这群人身上穿着日本兵的胴甲,下面穿着元老院配发的蓝色长裤,脚上穿着的是分发的“劳保鞋”,背后插着护背旗,旗帜都是统一的蓝色,上面画着一颗闪烁的北极星。 为首一人穿着红色的胴甲,头上还戴着日本风味十足的头盔,带着队伍一路小跑来到几人面前,见到周伯通肩膀上的星星,便朝着他鞠了一躬道,“占城港建设兵团第一大队第三小队河间小次郎带队应召前来维持秩序,请长官训话!” 第一百一十章 投河风波 2 这些日本兵并不属于军队编制,他们现在的身份只是在占城港附近工地上干活的日本劳工队,前身是伊藤军团投诚的军队。虽然说伊藤军团一口气投诚过来数万人,但是这样的一支老式军队根本无法满足元老院的要求,因此这数万人根本不可能全部投入到军队中去。但是这数万人可是有着实打实的人数在这里,因为之前南安南的南岸军对他们虽然有粮饷供应,但是从来就没有充足过,再加上赵喜敏在发来的粮饷里上下其手,因此伊藤军团的日本兵们不得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仅建立起了驻扎的堡寨,还在堡寨附近开拓出了大片的农田发展农垦,以填补整个军团在粮食供应上的缺口。 在东方港的粮食供应上其实同样是有缺口的,但是穿越众们运气极好,他们穿越的地方是极其靠近传说中高产占城稻的产地占城,尤其是在一开始时还能直接用资金采购或者用工业品兑换大量的粮食,因此到现在还没有挨饿。但是即便是此刻元老院的农业部已经开辟了占地几乎半个东方港大小的农场,其能够预计的产量还是不能满足此时东方港占城港的人口需要。不过此时这些日本人的到来并不仅仅是添加了几万张吃饭的嘴,倒也同时添加了一批种植粮食与建设新占城港的生力军。 此刻元老院对于占城港的重建计划早已开始了运作,他们派出的主要是建筑部门的一些施工指挥人员,此外就是送去了大量的农具和建筑器材,而人力则是直接从伊藤军团的这些日本兵里招募。 不过一开始东方港的大多数元老对于这些日本兵始终是有些冷眼旁观的态度的,至于原因自然是旧时空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日本空前膨胀时期对中国的所作所为,其中更还有不少元老的亲人在那场战争中无辜地失去了生命。这些日本人对于这些元老对自己冷漠的态度也是充满了好奇,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元老,暗地里不由得更加惶恐,只能以加倍的努力工作来换取元老们的青睐。 这数万日本人中绝大多数都是青壮劳力,有着建筑和农垦的经验,即便是和元老院此刻所执行的“现代农业科学”有极大差距,他们的经验毕竟还是在那里,稍加培训就能够作为基本劳动力使用。加上他们此刻以百分之二百的工作热情投入到为元老院效力的工作中来,这些日本劳工们忽然间就变成了元老院的香饽饽,此刻那些个子不过一米三四,一个个扎着头巾,穿着明显有些偏大的“新式工作服”,脚下穿着“工作鞋”,迈着罗圈腿的日本劳工们在东方港里随处可见,而元老们对于那些动不动会冒出来的“哇嘎达”“哇咔立马西达”也开始不再如同开始时那般有抵触情绪。 此刻在周伯通面前出现的这支小队虽然穿着盔甲,但是手上却几乎没有武器,拿着的只是平时在农场工作时的农具——锄头耙子,惟一一个拿着武器的是一支元老院民兵标配版的长矛。从他们面色通红满头大汗的样子看来应该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赶到的。周伯通向后面张望了一下,果然在很远的地方依稀有个穿着黑色警服的人正在气喘吁吁往这里跑,看来那个跑去叫支援的警察实在追不上这群生龙活虎的日本劳工队。 “嗯,”周伯通向那个河间微微颔首,命令道,“河间桑,请带领你的同伴前往二桥,从桥面上把无关人员全部驱离桥面,同时建立一道人墙,防止他们再次进入。” “嗨依!”河间小次郎连忙再次鞠躬,然后如同一根弹簧一般突然绷直了转身向着后面的小队大声地用日语发布着命令,接着这群日本劳工便异口同声地“嗨依”了一声,然后就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还是在周伯通赶到现场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就早已经把道路堵得一塌糊涂,摩肩接踵的连脚都伸不进去,救护摩托车不得不在距离桥面五十米的地方远远停下来,提着担架的医生与护理人员此刻都一筹莫展地站在路口。 随着一阵尖利的嚎叫声,前面还在拉长了脖子往桥面张望的人群不由得惊愕地扭过头来,这一回望,不由得都傻了眼。此刻一群元老院工人打扮的“倭寇”拿着农具朝着自己冲了过来,这群日本劳工以前大多是级别较高的足轻组头一类“军官”,身上穿的盔甲相对来说比较色彩斑斓,脸上还带有专门用来让敌人惊恐的面具。即便是此刻他们背上的护背旗上是元老院的北极星旗,惊恐的人群依旧被这冲锋一般的气势吓得屁滚尿流,尖叫着向着两旁让开去。快速冲锋状态日本劳工队的后面跟着的是周伯通和两个警察,再后面则是医生和护理员,最后面则是轰鸣着缓速行驶的救护摩托车。 如同锋利的刀切开热黄油一般,之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此时马上就让出一条宽三米多的道路来,劳工队领着需要到达桥面的人员和车辆几乎没有阻碍地就到达了桥口。不过到得桥口,周伯通不由得鼻子都气歪了,此刻的围观群众已经直接堵到桥面上去了。只有五六个警察在勉力地把群众们向后推,他们的警服早就被扭扯得凌乱不堪,头上的斗笠也大多都被弄掉了,即便是没掉的,也给人群挤得吊在脖子上挂着,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然而在此刻,人群和警察交界的地方,竟然极其不合时宜地摆着几个小摊,好几个商人坐在那里,还在冲着人群嚷嚷,“瓜子花生凉茶水!”“物美价廉边吃边看人跳河啊!” “你们两个!”周伯通郁闷地朝着身后的两个警察喊了一声,“把今天在桥面上摆摊的人工商号码都记下来,没有号码的一律抓起来!” “局长,这个不好吧?”一个警察满脸无奈地说道,另一个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没有罪名啊,现在不是依法治国了吗?” 周伯通差不多要把嘴也给气歪了,冲着两人差点没吼出来。“你们脑袋里装着什么法?还是大武律吗?没有工商登记的,就是偷税漏税。有工商登记的,这是桥面,不是人行道,这是占道经营!” 这两个警察立刻脸上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来,连忙屁颠屁颠地冲上去了,随着一阵鸡飞狗跳,那群刚刚还在扯着嗓子叫卖的商人此刻立刻就蔫了,有的徒劳地和警察在辩解,更多的是在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货品准备闪人。不过在拥挤的人群中想要收摊可不是件容易事,很快就有忙乱的小贩失手打翻了自己的货物,瓜子花生哗的一声掉落一地,旁边的人群连忙涌上去一通哄抢,后面的人见到前面的人抢到了东西,便也都拥挤着向前想要趁机也抢点,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人群中开始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别挤啦!”“再挤要出人命啦!” 此时的周伯通头上刷地一下就冒出了汗,虽说现在手头有七八个警察在现场,又有日本劳工队的一个小队在左近支援,但是面对这七八百民众还是势单力孤,此刻人群向前涌来,如果不制止,势必会引发踩踏事件。虽然他没有经历过踩踏事件,但是在平时元老们给他讲解治安工作常见的一些案例时不止一次地跟他提到过踩踏事件。 他知道踩踏事件常见于人多的群体聚集地,人越多就越容易出现这种“人祸”,前面的人无处可逃,而后面的人因为被重重的人墙所阻挡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继续保持向前拥挤,聚集起来的力量之巨大,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人直接挤死,或者直接挤倒围墙栏杆。 此刻在前面的人因为劳工队的长矛和农具指着不敢向前,但是却又无法阻挡后面多到如同海潮一般的好事者,时不时还传来“挤啊!”“前面的人向前走啊!”的喊声,充斥着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味道。 “不许向前!”“后退!后退!”拦在前面的警察和劳工队冲着人群吼叫着,但是这区区二十多人的嗓子根本无法压制住眼前这七八百人的嘈杂声,此刻双方的距离正在快速缩短,周伯通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第一排群众眼中的惊恐了。 “拔枪!准备鸣枪警告!”此时的周伯通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恶狠狠地吼了一声,同时把自己的配枪拔了出来。不过此时和他一起拔出枪的警察真没几个,并不是不敢开枪,而是根本就没有佩枪。此时的元老院治安管理秉承的基本上就是旧时空中国的习惯,警察尽量不带枪进行巡逻,此时带了枪的,只有周伯通和一个警察少尉。周伯通和那名稍微苦笑着对视一眼,两支一六二八左轮手枪,即便是加起来弹药也不过是十二发,他们又不能真的朝着群众开枪,那么对于人群的震慑力必然会大打折扣。 忽然间人群中冒出了尖利的声音,“黑皮狗要拿枪打死我们了!”“冲上去,把他的枪下了!”周伯通眼睛瞥了一眼,发出声音的地方密密麻麻地站着许多人,此刻也根本无从判定是什么人在说话。这话明显杀人诛心,不亚于把他架在火上烤,被这句话一激,群众保不齐就要被鼓动起来上前来夺枪,若是真出现这样的情况,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个未知数,更别提保住配枪了。 伴随着后面的人群继续在推搡,此刻的人群已经开始又一次向前推进起来,周伯通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墙,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示意了一下那名警长不要开枪,自己举枪对着天空,“啪啪”就是两枪。 人群被枪声镇得滞了一滞,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向前的推进,后面再次传来了尖利的嗓音,“黑皮狗开枪了!要杀人啦!”“冲上去啊!下了他的枪!不然就要打死我们了!” “退后!退后!”周伯通侧眼望去,左侧的劳工队已经和人墙接触到了一起,人群中伸出了好几只手开始抢夺劳工手里的武器和农具,面前的人群也已经接近到了数步之遥,只要一个冲刺就能到得自己面前。他不由得再次叹了一口气,冲着那个警长喊道,“准备射击!”说着就端起了手枪,对准了面前明显开始变得有些惊恐的人群。 忽然间人群的后面发出了一阵惊呼和尖叫,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扭头看了过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队伍的后方出现了十多个骑着马的人,这些人穿着各式军服,有陆军的,也有陆战队的,甚至还有两个外籍军团的,此刻手里正拿着鞭子从桥面一侧横穿人潮。 这是用来驱散人群的最好办法,如果直接从队尾开始冲击,往往会吓得人群惊恐向前拥挤,但是如果冲中间截断横冲,就能够有效减少人潮向前的力度,为前面阻挡人群的同伴减轻压力。 他们没有携带致命武器,手里只是拿着极有弹性的鞭子,驱使着胯下的马向前推进。在明显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马匹面前,人明显要弱势了许多,此刻看到十多匹马朝着自己缓步前来,这些群众立刻就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连忙向着后面逃去。有了这么一出,前端人群的压力骤减,除了几个原本就打着主意要冲击警察的宵小,大多数人不由得连连后退,与警察的警戒线重新拉开了距离。 没有了人群的掩护,那几个宵小几乎是在五秒钟内就全部被抓,被冲上来的警察和劳工五花大绑。周伯通一看形势扭转,连忙带着两个警察堆着人群冲了进去,旋即就扭着一个人从人群中又冲了出来,这人吓得腿脚发软,被揪出来后就站立不稳,此时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投河风波 3 还是在刚才发生踩踏的危险时期,周伯通就已经看到了之前在人群中阴阳怪气鼓噪的这人,这个人的言行透着古怪,在之前还紧紧盯着自己手里的枪,还多次试图鼓动旁边的群众冲击警察抢夺枪支,夺枪的意图相当明显。此刻被摁倒的这人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嚣张气焰。 “给我看住了!”周伯通冲着旁边的一个警员说了一声,这警员连忙点头应允,同时把这人提溜起来拉到防线后面去了。 人群后面的情况正在变得越来越轻松,骑着马的士兵们正在人群中间来回穿梭,把之前聚集的人群给驱散开来,已经被驱散的人群则被后面跟进的士兵驱赶着向远离桥面的方向走去。 随着一阵惊叫,一匹白色的马穿过人群向着桥面走来,马背上骑着一个身材颇为壮实的军官。这军官穿着的是深蓝色的陆军军服,从领章上的火炮花纹能够看出是炮兵。这军官小心地驱使着马匹,从人群中慢慢挪向桥头。人群对于马匹明显有着恐惧感,见到高大的马匹过来,纷纷向着两旁躲闪开来,原本拥挤的桥面上此刻竟然让出了一条宽几乎三米左右的道路来。 “元老同志您好!”周伯通见到那骑手已经接近,连忙高声冲着他喊了一声,并且同时立正敬礼。 马上的军官也连忙把右手的鞭子交到左手,同时也回了一个礼。“警察同志,辛苦了!” 他们的话音立刻就让他们之间的群众醒悟过来,明显这两人是要来这里碰头的,因此齐刷刷地向着两旁散开来,这元老军官一看有路了,连忙双腿微微用力,白马轻轻地哼了一声,向前紧走了几步,便来到了周伯通面前。 靠到近前,周伯通这才有机会细看这匹马。这马不同于他平时所见过的驮马,不仅身材高大,通体雪白,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杂毛,并且它明显是被细心打理过的,身上的毛发明显很清洁,就连脖子上的鬃毛都显得很齐整。而且随着马匹的靠近,周伯通自己也感受到了一种以前没怎么感受过的心理压力,让他不觉间有种想要后退的冲动。 不过这元老军官明显也感觉到了,他在靠近到两米左右,就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了过来。 “感谢您的出手相助,不然的话情况可能会变得难以控制了。”周伯通连忙迎了上去,满脸微笑地说道,同时旁边一个日本劳工向前一步伸手接过了这个军官坐骑的缰绳,那动作也不知道有多熟练。唯一让人觉得有点别扭的是这匹马属于北方马,不光个头高,而且体格非常壮实,个头矮小的日本劳工牵着这匹比他高多了的马,样子就好像《西游记》中弼马温牵着天马一般,让那元老军官微微一笑。 不过他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有些过分,便微微向那个劳工点了点头,顺带着微微一笑,“谢谢!” 那劳工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声道,“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只是这“普通话”里带的口音未免太重,加上鞠躬的习惯,跟个大弹簧似得朝他啪的一下鞠了个几乎九十度的躬。 元老知道这没法再继续下去了,他要是朝那日本人再说话,这个日本人势必就跟个汲水鸟一般鞠躬个不停了,他可没时间跟他继续耗下去,便不再管他,转向周伯通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周伯通一呆,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到现场就给蜂拥的人群和险些发生的踩踏事件忙晕了,竟然把正事给忘记了,连忙转身望去。 那个女子依旧站在桥栏杆外,二桥和一桥在设计上的区别非常大,因为不再如同前者一般用的是木材搭建,因此建筑宽度远比一桥要宽出许多来,不仅在桥两侧有人行道,石质栏杆外面甚至于还有半米的宽度可以允许工作人员检修桥面,而这个女子此时正站在这“检修通道”之上。 此时几个人才有机会仔细看那女子,这个女子身材窈窕,一头长发及腰,头上甚至还戴着一个东方港产的金属发箍。她身穿一身盖过脚面的黄色连衣裙,如同本时空绝大多数女子一般,双臂和小腿都被衣袖与连衣裙下摆给遮挡住了,没有露出一点来。 要知道这些雪漫设计而后又由服装厂生产出来的连衣裙一开始都是及膝长短的短袖,虽然在服装档口处这连衣裙前流连的女人可谓是多如蝼蚁,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敢买,原因无他,太过于暴露了。本时空的女子别说是跟不少年轻女元老一般经常穿着热裤短裙满大街跑,就算是露出一点小臂或者小腿都觉得伤风败俗,即便是这种连衣裙再怎么好看,再怎么能够衬托身材,也不敢穿出来。屈指可数的几个买家无不是请家里男人出面来买,要不就是出钱请别人来代买,往往买了不合身,来来回回要换上好几次。而且买回去了也不敢穿了出去,都是在家里穿给自己男人看——俨然当成了情趣服装。 对于服装潮流颇为敏感的雪漫很快就发觉了异样,在一通调查之后不由得为这个问题一阵瞠目结舌,最后不得不把这连衣裙的设计几经修改,不仅加长了下摆,更是让其变成了长袖,另外还外搭了一件马甲。这般一来,这连衣裙的销量立刻就蹭蹭蹭冒了上来,近几个月来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这种连衣裙的女性了。 不过此刻要跳桥的女子应该全然没有把精力放在自己的连衣裙上,哪怕是刚才身后发生拥挤事件、警察开枪以及骑兵驱散人群这么大的事情都全然没有让她回过头来,只是低头呆呆盯着河面,望着河水缓缓从脚下流淌而过。 周伯通连忙朝着河面张望了几下,河面上此刻倒是有几条船,但是看上去都是一般的划桨船,没有水上警察的河道巡逻船。河边有警察在大声跟河面上的船只喊着什么,不过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但是就算听不见,他也知道这肯定是要试图征用他们的船只或者把他们驱离河面。 “姑娘!”旁边有人大声喊了起来,声音颇为洪亮,充满了年轻与朝气。周伯通心里一抽,这谁啊?还来刺激那女人,要是跳下去如何是好?可是回过头一看,说话之人竟然是那个炮兵的元老,他又不好干涉,正想要给他使使眼色,却见那军官朝他微微摆了摆手,右手在自己胸前轻轻拍了两下,想必是让自己放心。 不过偏偏那女子没有什么太过激的动作,而是手扒着栏杆,缓缓转过头来。这一转过头来,却是把周伯通吓了一跳,这女子他认识,不仅认识,偏偏还算得上是老熟人,这不是以前在武安村服侍文新奕的阿芬吗? 此刻的阿芬全然不像以前那般年轻,此刻的面色灰青,双眼无神,两个黑眼圈如同熊猫一般,这副模样再次把周伯通给吓了一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那元老军官举起右手朝着阿芬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道,“你好,我们可以聊聊吗?”也不管阿芬是不是愿意,就往她那边走了几步。 阿芬一阵惊恐作势就要往下跳,口中大喊道,“不要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来!”元老军官连忙站住朝她摆手道。“我在这里说话可好?” 阿芬看了看那元老军官的位置,距离足有三四米远,便勉强地朝他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洪杰,是炮兵!”这元老军官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领章上点了点继续说道,“你呢?美女!”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说话未免太过于轻浮,便又改口道,“小姑娘!” 洪杰在元老中算是个另类了,作为炮兵部队的元老军官,他可算得上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货。他既不同于李震那般曾经在炮兵部队中服役过,也不同于林深河那般熟悉造炮的过程,他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超级标准的“生瓜蛋子”。对于炮兵的一切,他不仅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更没有足够的文化知识基础——作为高中毕业的他在工地和血汗工厂几年打拼之后早就把在校园中学会的几何代数全都还给了老师。 但是作为一个年轻男孩,对于火炮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有着热切的渴望,更是对这火力有着近乎痴迷的渴望,因此穿越后元老院决定组建炮兵部队之时第一个就跳出来要求加入。不过对于这个几乎属于叶公好龙的元老,炮兵的几个高级军官是并不抱太大希望的,这样的年轻人他们在旧时空见得太多,都是觉得大炮很酷,但是跑过来装填个几次就喊累,做事敷衍。因此元老院炮兵对于这些趋之若骛申请加入的元老们一概是保持先试试看的态度的,让他们装填上一天的炮弹再决定。能不能成为炮兵,并不是如同电影电视中那样小旗子一挥大吼一声开炮就行了,往往要付出血汗甚至生命的,如果没有这样的觉悟,就算是元老,也不能进入炮兵部队。 这个办法很好,几乎是大浪淘沙一般,在一天之内就淘汰掉了想要成为炮兵的元老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到了最后只剩下了屈指可数的三个人,而洪杰则是其中最让李震刮目相看的人。要知道这男孩虽说文化知识底子差了点,但是他可是受过旧时空正统教育并且高中毕业的货,搁到这个时空已经能够甩本时空的“科学家”八条街的存在了,只要多培训就能够补回来,李震看重的却是他对于火炮的痴迷和操作流程上的一丝不苟。 不过此时的洪杰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天天玩炮,而是天天照料马匹——作为本时空最主要的机动装备,马匹是非常重要的。自从何岳组建起军马大队以来,就把所有的马匹都给收纳到了军马场,不管是什么部队,需要马匹的时候只能到军马大队去申请,而且用过之后还要还回来,任何人和单位都不许截留马匹。 没有了马匹,炮兵部队在转移火炮的时候就是绝对的困难了。最早的飞雷炮还好点,火炮还算轻,不过几百公斤重,六七个人就拉着能跑满场。但是自从一六二九滑膛炮开始装备,这种代畜输卒的方法就开始有些玩不转了,滑膛炮加上前车重量超过一点五吨,一个炮兵班的人拉着滑膛炮根本就跑不快,在一些比较崎岖的路面甚至于完全跑不动。这个时候马匹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不过何岳对于炮兵的马匹需求还是那句话,你要可以申请,但是不能带走。 为了方便申请马匹以及炮兵对于照料马匹的熟悉,李震特别从编制中调派了不少人去军马大队学习照料马匹,洪杰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今天他出现在这里,是绝对的误打误撞,今天是军马大队远程拉练的日子,整个大队会从南下公路通过北桥头镇折向西面到达浮桥直达沙巴克堡,顺带给他们送去一批给养物资。他们正路过的时候恰巧赶上了人群踩踏的险情,洪杰二话不说,就指挥同队的骑手们冲上去把后面蜂拥的人群给驱散了,这才避免了一场“人祸”。 不过阿芬对于这个元老的过往全然不清楚,但是相比起她曾经见过的大多数男人,面前这个元老的出现未免让她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觉。洪杰是个陕西人,个头一米七五在旧时空算不得高个,可是在这普遍身高不过一米五左右的安南人里绝对算得上鹤立鸡群,即便是眼前那个熟人前武安村乡勇教头周伯通也比他矮了一个头。这个元老穿着一身蓝色的军服,腰间系着土黄色的武装带,全套装备都在身上挂着,头上戴着一顶大盖帽,把他的身高衬托得更是高了半个头。洪杰长着一张方脸,高鼻梁大眼睛,双目有神,一副英武的样子让阿芬不由得心头砰砰乱跳了起来,腿不由得有些发软,连忙伸手抱住了桥栏杆这才没掉下去,这时候还不忘记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想让自己更好看一些。 看到这女子伸手抱住桥栏杆,洪杰不由得微微有些放心,都站了这么久还没跳下去,肯定是心有眷恋,此刻更是抱住栏杆,必然是不想死的,当下微微朝着阿芬走上小半步朗声道,“姑娘小心哦!这桥上风大,你那里危险,要不你先到桥栏杆里面来吧?我怕你掉下去。” 正在此刻,旁边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有什么好劝的?就是个婊子!死了就死了!”很快又有了旁边的附合声,“就是,婊子多的是,园子里一抓一大把,只要花钱就给上!”“哈哈哈哈,就是就是,一个婊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跳吧!” 洪杰不由得有些愤怒地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虽然刚才骑兵已经把人群给驱散了,但是此刻他们又慢慢聚集了过来。好事的人群里是绝对不缺乏惟恐天下不乱的货的,此刻他们一边磕着之前地上捡来的瓜子花生,一边高声叫嚷着,旁边还有更多好事之人在那里怂恿叫好。 “跳吧!跳吧!”“就是,我们可是在这里看了好半天了,你再不跳我们可就不看了!” “不要乱喊!”“退后退后!”几个警察连忙挥舞双手,试图把这群看客驱赶向后。但是此刻围观人群没有八百也有七百,这些人哪里赶得动?把这个推后一步,那个就往前悄悄推进几步。 周伯通看到这个情形也不得不叹气摇头,他听谭练给他说起过这种“冷血看客”,即便是元老院来的地方也是大把这样的人,平时没看到他们做什么好事,若要是听说有人要跳楼投河,就会站在那里“强势围观”,赶都赶不开。最可恶的是这种人不仅围观干扰救援工作,更还有这种缺德到冒烟的会大声乱喊乱叫怂恿人家去死。他对于眼前这情况完全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但是自从洪杰到场的时候,周伯通已经不是现场最高指挥了,身为炮兵少尉的洪杰已经自动升任现场总指挥了。 洪杰眼睛盯着这群磕着瓜子花生的冷血看客快要喷出火来,当即冲着远处的骑手打起了手语。那些骑手们看到了他的手势,立刻开始动作起来,他们在人群的尾部再次来回驱赶起来,把这些刚刚聚集的人群再次给驱散开去。 随着远处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原来东面的道路上再次赶来一个劳工大队,这个劳工大队足足有一百人,手中已经不再如同之前的劳工小队一样拿着锄头搞头,而是清一色的拿着长矛。为首的几个小头目看到此刻骑兵已经在驱散人群,冲着下面的劳工大声用日语吼叫着命令,只见劳工很快就按照以前在伊藤军团中的习惯排成了突击阵型,跟着骑兵怪叫着向着人群冲了进去。 原本骑兵就已经能够让那些看客们一个个腿脚发软,此刻生龙活虎的上百名“倭寇”嗷嗷直叫地冲了过来,吓得是作鸟兽散,呼啦啦地就往桥口方向逃去,原本拥挤得人都没地方站的桥面上很快就被驱散一空。 为首的一名骑兵驱马来到洪杰面前,向他敬礼道,“首长!桥面驱散完毕,请指示。”与此同时河间小次郎也跑上前来,冲着洪杰深鞠一躬,“首长,劳工民兵第一大队奉命前来增援,请首长指示!” 洪杰首先朝着骑兵回了礼,命令道,“你们在桥口建立防线,制止人群再涌上桥面!”那骑兵连忙再次敬礼,“是的首长!”说完调转马头回去传达命令去了。 洪杰转向还保持鞠躬姿态的河间,不由得眉头皱了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但是转瞬即逝,“你带领民兵沿着桥面展开,配合骑兵,不要放任何一个无关人上桥!立即执行!” “是!首长!”河间再次鞠了一躬,转身用日语大喊着,听到命令的民兵纷纷高叫着日语,提着手中的长枪跑向桥口,然后在那里组成了一条人墙。 看到这个情形,洪杰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他对于这群日本人心里是相当矛盾的。要说起日本入侵的时候他家里倒也没什么人死在日本人手里,但是年轻人都是愤青,尤其是在旧时空那种环境熏陶下不讨厌日本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偏偏这几万日本人自从加入元老院之后却让他和元老院不得不刮目相看,若要说起以前的安南与武朝劳工工作勤奋,但是跟这些日本劳工比起来又差了两条街还不止。更何况在军马大队中有差不多三百多日本籍工作人员——他们甚至连军队编制都没有,从事着最艰苦繁重的照料马匹工作,从无怨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瞥了一眼牵着他的马站在一旁的那个日本劳工,在微风中那个弼马温挺直腰杆站在那里,背上的护背旗随风哗哗地响动着,唯一就是罗圈腿让洪杰不由得又有想要笑的冲动,但是强行压了下来。眼下还有人要投河呢,这要是笑起来人家怎么想? 不过阿芬此刻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打算投河了,她此刻搂着桥栏杆看着洪杰指挥着大群的骑兵和步兵为了她驱散桥面上那些言语冒犯自己的人群,似乎看到了洪杰为了自己挥手指点江山一般的豪情,不由觉得心头一阵鹿撞,脸上也变得滚烫起来,颇为不好意思地把头埋了下去,唯恐被人撞破。 “姑娘!姑娘!”两声呼喊声把阿芬从无限发散思维中唤醒,她这才想起自己这是打算投河呢,连忙望去,叫她的果然是那个高大帅气的元老军官,洪杰双手冲她摆了摆,“我,洪杰,”说着在自己胸口轻轻拍了拍,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你呢?” “我……我……”阿芬呢喃了几声,最后小声地说道,“我叫阿芬。”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投河风波 4 “我们就算认识了,可以吗?”洪杰说着右手在帽檐上轻轻搭了搭道,他看西部片里那些西部牛仔喜欢用这样的手势相互致意,感觉很酷,因此他一直以来都喜欢用这个动作来向别人致意而不是敬军礼,为这事情他可没少被李震批评,但是他往往都是虚心接受就是不改。 阿芬虽然不知道这个动作表示什么意思,但是眼中看帅哥的时候不管什么动作都是帅气的,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么啊——”洪杰结巴了一下,旁边的周伯通也猜到了他肯定是马上就忘记了这个姑娘的名字,连忙凑到旁边轻声嘀咕了一声,“阿芬。” 洪杰连忙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阿芬姑娘,你这在桥上是干什么呢?” “我……我……我我……”这话似乎是触动了阿芬的心事,她呢喃着重复了好几声,一副张口欲言的表情却又欲言又止,过了差不多半分钟,她不由得搂住桥栏杆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洪杰不由得瞠目结舌,谈判工作他也没有经验,只是觉得聊聊天应该能够让这阿芬放松下来,不至于总是在危险的维修通道上随时准备跳,可是眼下自己只是问了一句,那女人却抱着栏杆哭了起来,这怎么继续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由得把头转向旁边同样也在发愣的周伯通,两人对视一眼,周伯通悄声道,“首长,这个女人我认识,她以前是武安村里的丫鬟,是常年服侍在文新奕左右的。还是我们在盐村打败文新奕的狗腿子队伍时一起抓回来的,不过我记得她只是半个月净化隔离后就恢复了自由……” 的确,阿芬当时的被俘算得上是个烫手山芋,禹沙接收这个女俘虏的时候未免有些莫名其妙了,当时和她一起被送来的还有几十个样子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武安村打手。把这个柔弱女子跟一大群穷凶极恶的男人关到一起完全不可能,因此在通过了治安组的审查和甄别后,她被再次送到了禹沙面前。 相比起阮氏芳那般能识文断字,阿芬这样的丫鬟是不可能认字的,因此没办法安排在人力资源部门工作,因此阿芬的“档案”就被调派到了下面的人那里去了,具体被分配到了哪里,周伯通也不知道。 “这个事情就有点棘手了啊,”洪杰有些无语,摸了摸下巴,过了一小会,拿出手机拨打起了电话。 百忙之中的禹沙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毫无征兆响了起来的手机,他放下手里正在拿着的铅笔,拿起手机,已经被摔裂的屏幕上只有一个短号,具体是谁打来的完全看不出来。 “喂?”他思索片刻,拿起电话回应了一声。 “你好,我是洪杰,我想问你个事情。”电话那头的语气明显有些急促,但是禹沙满脑子想的却是这个洪杰是谁。过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决定直接问。“你是洪杰?哪个洪杰?” “还能是哪个洪杰?元老院里就我一个洪杰,我是炮兵,我问你事情呢。”洪杰的话音刚落,禹沙倒是马上想起来洪杰是谁了,事实上他并不熟悉这个人,但是元老院毕竟只有五百多元老,翻来覆去总是有见面的机会。那个在东风茶庄端着装满格瓦斯玻璃杯的年轻男孩,一边拍着胸脯逢人就吹嘘自己是炮兵的形象立刻映入脑海。 “哦,是洪山炮啊!什么事情?”禹沙微微一笑,连忙问道,但是他突然觉得自己把人家的绰号叫出来不是好事,正在犹豫是不是该跟对方道个歉,却听得那边火急火燎地问了过来。“我问你啊,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耳机那边传来旁边人的耳语,“阿芬。”洪杰连忙继续说道,“阿芬现在是被分配到什么工作岗位了?” “阿芬?”这下轮到禹沙一头雾水了,阿芬这样的名字在南中国算得上是绝对的常见名,就东方港而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个阿芬?” “唉呀……”这下轮到洪杰头晕了,他转向周伯通,“阿芬的全名叫什么?” “就叫阿芬啊。”周伯通耸了耸肩,这些丫鬟不比自由人,她们的姓氏早已经在被买断身契的时候就不能再用了,名字也是由主家老爷随意取的。这阿芬还是五岁就被人卖到文家,十多年下来,早就忘记了自己姓什么。他想了想,便跟洪杰说道,“要不首长,你就说是盐村抓来的那个阿芬,禹首长肯定认识。” 这么一来倒是马上就让禹沙想起了那个阿芬,他立刻叫来了一个办事员,去把阿芬的材料找出来。 洪杰挂掉手机,和周伯通对视一眼,“那边还要去找,我们这边先稳住她吧,别让人掉下去,我反正不会游泳,掉下去我可没本事去救。” 周伯通点了点头,但是他平时处理的主要是治安工作,这种谈判他可从来没有接触过。当下只能又耸耸肩,对洪杰道,“首长,我都听你的。” 洪杰倒也知道这是让自己拿主意了,便也点了点头,冲着那边还在哭的阿芬挥了挥手,继续道,“阿芬,我们聊聊别的,你喜欢唱歌吗?” 阿芬听到洪杰在跟自己说话,抬起头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摇了摇头,“奴婢不懂唱,那都要是戏班子里的人唱呢。” 洪杰不由得咧了咧嘴,“不是,我是说我们元老院的歌,你听过吗?” “没有。”阿芬摇了摇头,洪杰这下笑了出来,“要不我唱个给你听?”也不等阿芬回应,便直接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雄伟的东方港,北极星旗飘,开天辟地头一回,人民有了子弟兵,从无到有靠谁人,伟大的元老院,英明的执委会,英明的执委会……” 这首《人民军队忠于元老院》是改编自旧时空《人民军队忠于党》的新歌,这首歌自从被改编完成后在东方港也进行过好几次播放,反响不错,而且曲调朗朗上口,已经开始在归化民中间传唱了。不过面前这个阿芬对于这句伟大的元老院却有一丝不满的表情,这让洪杰不免有些觉得奇怪,不过眼下是要先哄着人家不要跳河,这事情就不要纠结好了。 唱完了这曲《人民军队忠于元老院》,洪杰又唱了好几首歌曲,但是他不是个喜欢唱歌的,学的歌也不多,喜欢的英文歌大多只能哼哼曲调,因此实在肚子里都快要没货了。但是禹沙那边的消息始终没有过来,他只能搜肠刮肚地找歌来唱,这都到了快要翻出《小苹果》的时候,终于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洪杰如获大赦般地把手机掏出来仔细看了看,上面只有一条短信,从号码看是禹沙发过来的,短信不长,但是内容却让他吃了一惊,“我不知道她怎么被分配到妓院去了,正在调查,她有什么事情吗?” “还能有什么事情?正在准备跳河。”洪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什么时候分配去的?” “昨天。”禹沙的回复很短,应该是在忙碌,过了片刻,又有一条新回复,“我现在就去调查这事情是怎么回事,这涉及干涉人身自由,是重大事件,我亲自调查,稳住她!” “知道了。”洪杰快速的回复了短信,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几口,“阿芬,你的事情我们已经有所了解了,是不是被分配工作的事情?” 阿芬一愣,这个元老明明站在原地哪里也没去过,怎么就知道自己的事情了?难道元老们真的有未卜先知的神功?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禹沙刚才调查了一下你的材料才知道你被分配到了一个很不好的岗位,”洪杰说着悄悄往前凑了一小步,“这事情你应该向人力资源部门投诉啊,生命是宝贵的,不要浪费自己的生命。” 其实他还有话没说,在东方港这地方,男女比例几乎已经到了惊人的十比一,男人娶不到老婆是常有的事情,这样一个年轻女子绝对是元老院的香饽饽,要是死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阿芬不由得摇了摇头,“什么是投诉?我去找过禹首长,但是门口的警察说要有预约才能去见他,可是……可是……”她又开始结巴了,过了好一阵,这才继续说下去。 听了阿芬断断续续的述说,才让洪杰和周伯通了解到了事情的真像。阿芬的前一份工作是在东方港农场里帮助调配肥料,虽然说干活卖力,但是文化知识底子实在太薄弱,在工作中出了好几次纰漏,加上文化培训班里又不属于积极分子,因此很快就被调派到下面进行劳作的普通劳力部门去了。她觉得这样的工作实在有些扛不住,因此就向人力资源部门申请想要调个部门,去一个能够发挥自己服侍人本事的工作。这事情她倒是一直听人说起,在东方港招待所里需要她这样技能的女性。 但是在昨天,她的工作牌发了下来,被调职的部门不是东方港招待所,而是妓院——这个结果让她觉得不吝于晴天霹雳。她虽然说是文新奕的贴身丫鬟,而且长得又算得上不错,但是到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这倒不是因为文新奕喜欢男人,而是嫌弃阿芬的两只脚没有缠足,脚太大不好看,所以一直不愿意让她侍寝。因此把她派到妓院去工作,这事情未免也太作践人了,她一个弱女子,不懂得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权益,只好跑去找禹沙。 可是人力资源部以前的帐篷此刻已经升级成了一片营区,即便是她认识禹沙,也没办法进去找他,折回去找农业部,农业部的人事部门只能表示遗憾,说档案已经调走了,无法改变,爱莫能助。 更让她绝望的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妓院来了十多个人,把她直接抓去了妓院。妓院的老鸨跟她一阵恐吓,说是分配了工作就一定要去干,不然的话就要坐牢,说不定还要被关到劳改营去砸石头筛沙子劳作到死。 她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知识的女人,劳改营原本在她心里就等同于地狱一般的存在,被这么一阵恐吓下来,觉得自己的生命走到这里就已经是走投无路了。于是她找准了个机会,揪了个空档从妓院里逃了出来,来到这正在修建的二桥准备投水自尽。 “混蛋!”洪杰不由得怒骂一声,望向身边的周伯通,周伯通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过面前的阿芬却误解了,还以为这个帅气的元老是骂自己,不由得面如死灰,就打算松手跳下去。 看到阿芬这动作,再看看洪杰满脸通红的低头找手机,周伯通猜到肯定是阿芬曲解了洪杰的一丝,顿时吓得一哆嗦,连忙大声说道,“首长说的是!这事情是够混蛋的!怎么能把好好的良家姑娘分到妓院去呢?” “就是!哪个王八蛋负责这事情的?”洪杰头也没抬,一边在按着键盘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找出来给送到劳改队去!” 阿芬听到了这句话,这才恢复了点生气,脸上也不再像刚才那般一片死灰,满眼期望地望着面前这两个人。 随着远处一阵滴滴声,远处传来了民兵那带着浓厚日本味的普通话,“什么的干活?” “人力资源部的!”说话的人高举着一个彩色的牌子,见到牌子的民兵一头雾水,扭头望向小队长河间。这河间虽然是小队长,但是以他的身份,也是没有资格见到元老的,眼前这个人拿着的牌子虽然五彩斑斓的,但是却无法辨认真假,只好扭头望向远处的洪杰和周伯通。 不过此时的洪杰倒是一眼就看到了来的劳斯莱斯,车上站着的不是禹沙本人还有谁?除了他以外,还有警察总部的谭练。他连忙朝着河间竖起大拇指,河间连忙挥了挥手,让堵在路口上的民兵把路让开,这才让车开上桥面来。 车开到近前,禹沙也来不及打开车门,直接就掀开车上的顶篷往下跳,但是没想到踩到桥面上的一堆垃圾,脚上穿的木底鞋顿时一滑,又一次在地上摔了一跤,最恼火的又是脸着地。 谭练这还在开门,看到这一幕,险些没忍住,差点就笑喷出来,连忙下车来把禹沙扶了起来。 禹沙这也顾不得自己脸上受了伤出血,用右手在上面擦了下,把伤口附近的血擦得满脸都是,看上去感觉更加狰狞了一般。他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现在隐隐作痛,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冲着阿芬那边就喊道,“李芬!你不要跳!” 阿芬不由得愣住了,今天早上来到这座桥之前,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无人关注的死人了,但是此刻却一股脑来了好几个元老,还全都是劝阻自己不要自杀的,她不由得胸中涌起一股暖流,觉得自己忽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了一般。 “是啊是啊!那个谁……”洪杰看到禹沙也到了现场,当下也对着李芬连连招手道,“阿芬,你看,为了你的事情,禹元老还亲自过来了,你放心!没事的,不管什么事情,元老院都会给你做主的!你先下来吧!” 李芬看着洪杰的那副紧张样,不由得热泪盈眶,用袖子在眼边擦了擦,就打算翻过围栏来。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李芬觉得眼睛里一痛,低头一看,自己袖子在刚才抱着栏杆的时候擦到了不少的尘土,此刻在充满了眼泪水的眼眶边一擦,直接就擦得迷了眼,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擦自己的眼睛。 这个动作原本算不得什么惊险动作,但是被挪到这检修通道上就变得险象环生,在旁边的几个人不由得惊叫起来。禹沙连忙大喊一声,“小心!不要松手!”边喊着他就打算冲上去。 不过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个蓝色的身影一个箭步超过了他直接冲了上去,洪杰原本就很担心李芬掉下去,此刻看到这个情形,自然就条件反射地冲上去了。 但是这时他冲上去却是好心办了坏事,李芬原本没有太大的危险,但是当她擦好了眼睛,看到洪杰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不自觉地就往下蹲。在这狭窄的检修通道上一个人转身都是不容易的事情,哪里还容得下她蹲?她的躯干撞在桥栏杆上,李芬只来得及“啊”地尖叫一声,然后仰面朝天掉了下去。洪杰也顾不得其他的,二话不说直接左手在栏杆上一撑,跟着就跳下了河。 =============================分隔线============================= “你呀!”洪杰抬起头来,那个元老医生一边数落着他,一边把一张毛毯递给了他,“擦擦吧,全身都是湿的。先擦干了再说,热水那边还在烧,等烧开了再给你来一杯,要不要放孜然?” “热水里还能放孜然?”洪杰一脸懵逼,抬头望着这个元老医生。那元老医生笑了笑,“当然不能放,开玩笑的,话说你这个炮兵,连游泳都不会?” “我会游泳啊!”洪杰不服气了,“我可是我们那里的浪里白条!一条河游两个来回不带喘气的!” “还辣条呢!”那元老笑了笑,“你一下水就往下沉,最后还是那个女的把你给救上来的,我去!真是丢了咱们元老院的脸了!” “嘿!打人不打脸!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成不?”洪杰的声音顿时低了八度,“对了,你谁啊?以前医疗部门没见你啊!” “我詹杰,新加入医疗部门的,现在还在实习。”詹杰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洪杰一边擦着自己身上的水一边点了点头,“怪不得没见过你,话说你怎么混到医疗部门去的?以前医学院的?你可别手潮,要是闹出点医疗事故来,可就是大事故。” “你也别瞎扯了,快点擦干,毯子还我。”詹杰说着指了指远处还在整队的骑手,“你们连队就要开拔了,都等你好一阵了。” 洪杰再次点了点头,把毯子递了回去,“那女的没事吧?” “废话,人家那才叫浪里白条呢,不光自己没事,还顺带着把你给捞上来了,话说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啊?”詹杰说着笑了两声,转身就走回自己的三轮摩托车去了。 洪杰扭头望向李芬那边,她此刻正坐在临时搭建起的火堆旁边,李芬的对面正坐着禹沙,旁边坐着谭练。 “李芬,这事情是我们失察了,应该要更早发现问题的,我在这里向你道歉,”禹沙说着站起来向李芬微微鞠躬,吓得李芬连忙站起来,“使不得使不得,是小女子乱来,还连累了元老落水。”说着李芬悄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洪杰,正好遇上洪杰看过来,四目两对的同时愣了一下,洪杰连忙微微一笑,而李芬却闹了个大红脸。 “这事情我们会彻查,请你放心。”禹沙见李芬现在情绪比较稳定了,心里也放心了不少,继续说道,“具体情况还要等到彻查完成后再给你一个交代,在此之前你先到民政委员会来工作一段时间吧,我们到时候给你另外安排一个适合的工作。” “谢谢首长!”李芬不由得一阵兴奋,下意识地扭头望向洪杰,不过此刻的洪杰已经整理了身上的一副,把帽子也戴上,向着桥面走去了。 “去吧,有什么想说的就去说,那家伙还没结婚的呢。”谭练把做记录的笔记本收起来,在李芬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哪里有?”李芬给说破了心事,顿时满脸潮红一副小女子的扭扭捏捏状,谭练微微一笑,“嘿嘿,想要有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若是站在这里,什么机会都擦肩而过了,别忘了还是你把他从河里捞上来的呢。” 此刻的洪杰已经从那个牵马的“弼马温”手里接过缰绳,轻轻地摸了摸白马,正打算上马,鬼使神差地扭头看了看这边,再次和李芬眼神对到了一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临检 1 “好吧,你说说看,到底什么事情会把你们警察牵扯进来?”看到李芬如同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拉扯着跌跌撞撞走向远处的洪杰,禹沙擦了擦自己脸上的伤口,“喵了个咪的,又挂彩了,上次的伤还没好,这脸可算是彻底没戏了。” “没事啊,我只是来看看热闹的。”谭练笑了笑,转身就想走,不过被禹沙叫住了,“不可能,你们警察总部的事情可不是一点半点,没有重要的事情你们不可能出来的,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事情的,而且一定是跟这个事情有直接牵连的。”禹沙说着耸了耸肩。 谭练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便走了过来,低声跟禹沙说道,“我跟你交个底,你们民政委员会里面乱出花来了,你最好是能够自查一下,已经有人把事情上报到执委会去了,执委会让我们彻查。” “什么事情?”这下轮到禹沙一脸懵逼了,“还上报到执委会?乱出花来了?我们民政委员会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你自己回去好好查一查吧,今天李芬投河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执委会的命令很明显,彻查到底,一定要从严从重打击。”谭练耸了耸肩,“多的我也不好说,你要是有疑问最好能自己去问执委会,我说多了就是泄密了,打草惊蛇了也不好。” “嘿!”禹沙都快脑袋转不过弯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民政委员会打算颠覆元老院吗?怎么闹得跟抓反革命似的了?” 谭练再次耸了耸肩,“具体情况有点离奇,我说出来你也不相信的,你去问问执委会吧。” 看着禹沙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谭练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你们的职业分配部门渎职现象非常严重,现在的情况可以说已经超过了渎职的范畴了,你回去后仔细查查,这事情最好是能够由你们民政部门自查出来,如果等到我们部门查出来事情就大了。” 过了一阵,禹沙才回过神来,“这样啊?好吧,我回去看看,你们什么时候会介入调查?” “我们其实已经在调查了,但是如果你们自己先查出来的话会要更好一点,我们也好做个顺水人情。”谭练说着朝自己的车走去,“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让詹杰在这里给你处理下伤口吧,又增添一道疤,恭喜你哦!”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禹沙苦笑了一下,“一脸的疤痕,还都是自己摔的。” “谢谢首长,”阿芬走到了洪杰身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道,“谢谢首长以身相救。” 洪杰顿时脸就红了,刚才明明是阿芬把他救上来的。但是现在旁边站着个弼马温,虽说是个日本人,不一定能听懂普通话,可是毕竟是两只耳朵在这里,便腆着脸认了下来,尴尬地点了点头道,“没事,生命最重要嘛,有事就找禹沙,找不到的话来找我也行,我在军马大队。”忽然他急切地改口道,“我在炮兵!我是炮兵,不是养马的,现在在军马大队是学习驯养马匹而已。” 阿芬手搓着衣角,扭扭捏捏地一副小女人姿态,而洪杰则是看着这个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呆立了一阵,忽然听得不远处有人喊道,“洪首长!我们要走啦!” 洪杰愣了愣,张望了一下,果然远处不少骑手已经翻身上马,马车的驾驶座上也都坐好了驭手,都抬头望着这边。他冲着那边招了招手,大声说道,“好的,就来!” 同时转身又向着阿芬,“阿芬姑娘,那我先走了,你跟着禹沙先回民政委员会那边吧,他们会好好安排你的工作的。”说完右手搭在帽檐上,冲着阿芬微微点了点头。 阿芬看到这个动作,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也猜想大概是向自己致意,便微微屈膝做了个请安的动作,“首长万福,那小女子告退了。” 洪杰微笑着看着这个动作,他忽然觉得自己挺喜欢女人的这个动作,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他再仔细参详了,此刻马队就等着他了。 只见洪杰双手扶住马鞍,脚踏马镫,一个麻利的动作翻身上马,坐在了马鞍上。然后朝阿芬做了个再见的手势,骑着马就赶往马队的位置。 阿芬此刻满眼都是小星星,刚才洪杰的动作简直是帅到家了,在她眼里就好像是将军上马豪情万丈一般,她始终目光没有离开洪杰,一直看着他骑着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尽头。 “你好,你是叫李芬是吗?”阿芬身边忽然传来了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原来是一个男子,这个男子个头跟洪杰差不多高,此刻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号的眼镜,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络腮胡子一般的胡子茬。 阿芬不由得有点紧张,这个男人的样子有点奇怪,但是这股气质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个元老,便点了点头。 “刚才听你从桥上掉下去的时候的喊声,”说话的人有点语无伦次,“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潘岱,是东方港电力部门主管,你有兴趣唱歌吗?” “唱曲儿吗?我不会……”阿芬有点手足无措地搓了搓衣角,“奴家没有唱过。” “不不不,不是唱曲儿,是唱歌,”潘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继续说道,“我同时也是元老院文化宣传部门的总干事,负责音乐方面的培训工作,我刚才听你从桥上掉下去的时候的喊声,那声音很不错,声线非常好,我想问下,你有兴趣唱歌吗?” 这下轮到阿芬一脸懵逼了,她闹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声线,更分不清唱歌和唱曲儿的区别,她对于歌的概念全部都来源于去文家庄唱戏的戏班子,但是唱戏的不都是男人吗?就算是那些女角色,也都是长相清秀的男人在扮演的,什么时候轮得到女人来唱了? 潘岱眼中充满了热切的期盼,盯着李芬的眼睛,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阿芬呢喃了几声,最后说道,“小女子不懂唱的。” “没事的,不会唱可以学的,谁也不能一蹴而就的,跟我去音乐学院,学院里有专业的老师会教你唱歌的!”潘岱此刻热情得简直不行,弄得阿芬不知所措,想回绝都不知从何回绝起。 “老潘,你这是干嘛?”旁边又有声音传来,原来禹沙已经走过来了,他一边龇牙咧嘴地用一块沾了医用酒精的纱布擦着脸一边小心地走过来,“干嘛?还在选音乐的好苗子?” “我本来今天是来看高压线路的选址的,不过今天运气不错,让我找到个女高音的好苗子。”潘岱的话音里充满了兴奋,让禹沙为之一愣,“哪里哪里?” “这里啊!”潘岱说着朝依旧处于懵逼状态的李芬一指,“她刚才掉下水的时候那声喊声,声线真不是盖得,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多大了。” “你是说阿芬啊?她才十几岁,好像没超过十八岁。”禹沙说着望向阿芬,“我说阿芬,你跟他去下也不错,当歌星也不错呢,以后还能有很高的地位呢。” 阿芬依旧是不知所措,她没有什么文化知识,就算是当时被俘的时候也只是会歪歪扭扭地写自己的名字罢了,买点东西算点十以内的加减法不至于被骗而已,以这样的眼界又如何可以理解禹沙和潘岱的话? “我来说吧,”这时谭练又走了过来,冲禹沙与潘岱点了点头,就把阿芬拉到旁边去了。让两人惊异的是,谭练和李芬说了没几句话,李芬满脸潮红地就点了点头,很快回到了这边,朝着潘岱鞠了一躬道,“小女子全听首长的安排。” 禹沙点了点头,“嗯,好的,那这个女孩子就跟你去了,我晚点把她的档案转到音乐口去。” 潘岱满脸兴奋地说道,“好嘞!”接着就带着李芬走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竟然一下子就同意了?”禹沙有点好奇地问道,谭练满不在乎地努了努嘴道,“还不就是跟她说如果唱歌唱好了以后就能当歌星,到时候地位高了,就能嫁给洪杰了。” “洪杰?”禹沙顿时觉得脑袋不够用了,“那个洪山炮?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呢?这就想着谈婚论嫁了?” “嘿嘿,你们这些个男人啊!在感情上的反射弧得有多长啊?”谭练叹了口气,“女人看男人很多时候都是一见钟情的,今天我看她望向洪杰时的眼神就有些不对,肯定是动了春心了,更何况刚才在河里她死命抱着洪杰游到岸边那动作,要说她对洪杰没想法不可能。” “那你呢?你对那个彭凌特呢?”禹沙顿时好奇心就冒出来了。 “这里面有他什么事情?”这下轮到谭练目瞪口呆了,“那个秀才酸丁,我怎么可能看上他?无非是看他孝顺母亲才帮他一把。” “不至于吧?第一次见他就把他从海里救了上来,还花了一大笔钱给他买了地,又找孙文彬承包了土地,更别说第二天就跑到他家里去了。”禹沙说的头头是道,“现在东风茶庄里全都在传你们准备结婚的事情呢!” “哪有这样的事情?”谭练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们这是造谣,造谣是要讲证据的!我都没怎么见过他,怎么可能跟他结婚?” “不是啊,不是说上次五一大阅兵的时候你还邀请彭凌特来参观了吗?” “鬼扯!”谭练不淡定了,“这哪儿跟哪儿啊?那辜晴倩还邀请了那个迈德诺老外呢,还有孙文彬也邀请了刘明远啊,邀请了就是要结婚吗?” “那不同,辜晴倩那是政治任务,孙文彬是请岳父,你这请个男人来,肯定会有人说闲话不?不过没关系吗,这不是没结婚,找男朋友也无可厚非的,我们不会怪你的,哈哈,”禹沙的话音未落就被谭练打断了,“我警告你,可别瞎说了,不然我可揍你。” “对了,你不是先回去了?怎么还在这里?”禹沙忽然想起这事情来,“这个给你,”谭练说着递过来一份文件,“执委会刚刚让送到你们民政委员会的,归化民没找到你,就送到这里来了,还有,我们来的时候坐的是你们民政委员会的车,我要是给开走了,你难道还走路回东方港?” “也是也是,”禹沙伸手接过文件,上面写着几个字,“执委会致民政委员会自查督促信?还是机密级别,看来这事情还真够大的。”说着就翻开了文件。 =============================分隔线============================= 入夜,“砰砰砰”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门被敲开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不知所措地看着门口的这班情形。十几个警察手里拿着火把或者提着灯笼,另一只手里都提着木制的警棍,此刻正密密麻麻地站在门口。 见到门被打开,为首的警察手中举着一张纸,“我是北桥头镇派出所副所长周伯通,这是元老院警察总部盖章授权的搜查令,你看下。”说着周伯通冲身后的警察挥了挥手,“搜查!” 看到这十多个警察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进来,这女子不由得惊叫一声。 “什么人?”随着一声暴喝,几个提着粗木棍的男子从房子里冲了出来,“我看谁敢在寻芳园里乱来?” 周伯通一愣,竟然还有暴力抗法的?不由得大喝一声,“警察执行公务,都给我让开,不然就都带回去审查!” 不过面前这几个男子明显不是怕警察的料,只是冷哼一声,“寻芳园乃是元老院允许的产业,虽然是贱业,却也是照章纳税的,你们警察有什么资格来此捣乱?” “捣乱?”周伯通也是冷哼一声,“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这是警察总部盖章授权的搜查令。” “警察总部的在这儿行不通,想要进去搜查,拿工商部门的批条来!”为首一人劈手上来就要抢夺周伯通手里的搜查令。 虽然周伯通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不怕警察的货色,但是熟悉格斗的他却早就看透了那人想要干的事情,二话不说就把对方的手推开大喝道,“暴力抗法,都给我抓起来!” 这边也毫不示弱地吼了起来,“胆敢动我们寻芳园,都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警察跟护院顿时就打做了一团。 尽管警察在上岗前接受过一些擒拿格斗的训练,也有专门的警械格斗演习,但是面前这些护院也不是白给的。这群护院手里拿着的棍子明显要比警棍更粗更长,打起来力道要大得多,而且他们根本不在乎警察的死活,而警察却要担心会把对方打死,因而动起手来不免有些束手束脚。一来二去的,原本人数要更多点的警察竟然落了下风。 周伯通虽然颇有些拳脚功夫,但是此刻手里只是一根警棍,同时面对三四个护院毕竟打不过来,此刻一通游斗下来,自保尚且不暇,更别提捉拿暴徒了。 不过凡事都要有两手准备,只见周伯通并不是很慌,冲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呼叫增援!” 最后的警察连忙掏出一个竹制的小哨子放在嘴边用力吹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听的院墙外一阵音调奇怪的喊声,就好像有人在进行动员一般,接着就有火把的光亮了起来。 “让开!都让开!”周伯通一边喊着一边冲着身后的警察挥手,自己也向着门口方向退开去。 暴徒们此刻也愣住了,外面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不少人,正在发呆,就听得纷乱的脚步声响起,门口火光四起,首先是几个举着火把的人,然后更多的人从大门口涌了进来,在院子里摆开了阵势。 进来的人全都是穿着日本人的胴甲,背上的护背旗都是清一色的蓝色北极星旗,手里端着长枪,枪尖向前,腰间缠着的腰带上都别着两把打刀。这些人脸上都带着面甲,面甲上画着骷髅或者怪物的血盆大口,只露出两只眼睛,此刻一个个凶光毕露地盯着这群暴徒。 “最后机会!跪地投降者免死!”周伯通大喝一声,同时冲着这群援军打了个手势。 这些人一边跺着脚一边向前缓缓逼近,此刻已经是深夜,在火把昏惨惨的光芒照射下,这些画着恐怖图案的面甲让暴徒们不寒而栗,有几个已经站不住脚纷纷丢下手头的武器下跪投降了,但是还是有三四个不怕死的,一边踢打着身边投降的人,一边吼叫着,“东家养你们千日,就是靠你们这时!遇到这事就投降,以后还要不要脸了?”说着挥舞起长棍就冲上前去。 这下情形已经完全逆转,增援的民兵人数不仅远远超过了负隅顽抗的暴徒,更是在格斗技巧上远远超过他们,这几个冲上来的暴徒还没来得及靠近到自己可以发挥战斗技能的距离,就已经被民兵的长枪戳翻在地,一时间惨叫声怒吼声四起,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暴徒霎那间就变成了地上躺着的尸体和重伤员。 “报告长官!镇压完毕,请长官训话!”河间小次郎左手执着自己的长枪,右手扶着腰间的打刀,跑到周伯通面前冲他微微鞠躬道。 周伯通点了点头,“把这些尸体和伤员都移开,另外把那些俘虏都押到旁边去。”说着朝后面的警察挥了挥手,“我们进去!” 前院里顿时就涌入了十多个警察,后面还跟着更多的民兵。原本屋子里喝酒作乐的嫖客与妓女被刚才突如其来的战斗吓得直哆嗦,此刻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警察找他们要什么证件都是老老实实掏出来,对于警察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 “你都有妻有妾的,还要跑到这妓院来?至于嘛?”周伯通看着面前这个四十好几的嫖客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有些无语地问道。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嘛,没到手的才是最好的呢。”这个嫖客顿时就来了兴致,“你看今天我叫的姑娘,听说以前可是官家大小姐,如果不是家里出事,怎么可能成为妓?此刻就算是失身为妓,也算得上守身如玉,她看不上的,给钱也不让碰。我这都在这里给她捧场半个月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摸了她的手,结果你们来,坏了我的好事。” “捧场半个月,才摸了摸手?”周伯通和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察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听的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一个警察出现在门口,“所长!有发现!” “发现什么了?”周伯通一愣,那个警察说话有些结巴,“这个……这个……我也说不清,所长你跟我去看看吧!” 说着他转身就往后院方向跑去,周伯通连忙跟上,一边跑一边心里还有些忐忑,这会是什么事情呢?让这个警察都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人穿过后院的长廊,左转右转的穿过了后门,出了后院,又辗转几圈来到了一处距离寻芳园六七十米外的小院子前,带路的警察这才停了下来。“所长,我们之前在搜查的时候一个娼妓跟我说这个院子也是寻芳园的,凡是得了脏病的或者不愿意接客的女子都被关在这里,所以我们就来这边看了下,但是进去后……”他说话又结巴了起来,“里面……那个……所长你自己去看吧。” 门口此时站着六七个民兵,周伯通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院子里又有四五个警察在角落里呕吐。 院子里有大概六七间房,他随便推开了其中一扇门,就感到一股霉烂和腐烂的臭味弥漫出来,让他觉得喉头忽然涌出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屋里没有点灯,但是能隐隐约约看到屋子里的地上横七竖八地铺着几张地铺,地铺上躺着六七个女人,此刻一个个身上都是没有衣服,但是这些裸体丝毫没有给人带来美感,瘦骨嶙峋的如同骷髅一般令人生畏。 第一百一十四章 飓风营救 地上躺着的这些女人一个个形容枯槁,全身的皮肤几乎是紧紧贴着骨头,尤其是脸上,一个个都是颧骨突出,眼窝深陷,头发枯黄,乍看上去就是一具具的死尸一般。她们的胸部干瘪,如同煎鸡蛋一样摊开在胸前,胸前也丝毫没有什么肉,在火把微弱的光芒下能够看得到肋骨的完整轮廓。每一个人的四肢都非常地干瘦,完全就是皮包骨。如果不是眼睛偶尔还在转动一下,周伯通恐怕会以为这是一个凶杀现场。 地铺上到处都能看到风干的血迹,不少地方还有粪便和尿渍,屋内一角的便桶里此刻早就漫出来了,不平整的地面还残留着不少,使得整个房间里的臭味让人更加难以忍受。 “这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周伯通皱着眉头望着身边一个捂着鼻子的警察问道,那警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看样子她们被放在这里有好一段时间了,身上都长褥疮了。” “这不是褥疮,是脏病。”旁边又有人说道,“这是梅毒,你们看,跟首长们上次放的幻灯片里看的东西一样。” 几人又看了过去,这几个躺在地上不动弹的女人身上果然到处都是红色的烂疮,密密麻麻的看过去让人不寒而栗。 “所长,我们抓到个负责看管这里的人,您来一下。”外面传来了警察的喊声。周伯通和这几个警察正看得背脊发凉,原本就想要赶紧出去,正愁找不到借口,一听到喊声就赶紧出来了。 “怎么回事?”周伯通来到门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外面比较清新的空气,直接询问道。此刻的地上正跪着一个中年仆妇打扮的女人,她低着脑袋,头上的头发微微有些发白,头发盘在头顶形成一个发髻,发髻上还插着一个银钗。“屋里这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是个哑巴。”旁边的警察说道,“从一带过来开始就没有说过话。” “她不是哑巴,”周伯通摇了摇头,“哑巴根本用不着抿着嘴吧,真哑巴是根本说不出话的,这种紧紧抿着嘴吧的肯定是能说话的,先带到旁边,我们检查下这几间房子。” 旁边立刻就有民兵上前把这个仆妇带到一旁让她跪下,周伯通转身就走向旁边另一间屋子,身边几个警察虽然脸上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大人!那里不能去啊!”这个仆妇看到周伯通他们正朝着那间房子走去,忽然开口喊了起来。 “咦?你又能说话了?为什么不能去?”周伯通站住了脚步,转身望向这个仆妇。这个仆妇身材略有些微胖——这在整个东方港可不多见,她脸上虽然没有涂脂抹粉,但是在火把照耀下唇边红红的,也应当是打扮过一番的。 “那里……那里乃是妇人之所,男子不便进入的。”仆妇稍微犹豫了一下,立刻就道出了说辞。 周伯通冷哼一声,“妇人之所,能有这个房间这般不便进入吗?”说着朝刚才自己进入过的房间指了指,说着就推开了那扇房门。 借着昏暗的火把光芒,周伯通看到房间里摆着两张床,床上躺着两个女人,身上也是一般无二的毫无遮掩,不过和之前那些女人不同的是,这两个女人的身形倒是不如前面几个那般形容枯槁,脸上身上起码还有点肉。这两个女人身上也是和前面那些女人一般有着梅毒的疮疤,看起来让周伯通同样的胆战心惊。 “这是怎么回事?”周伯通转身就走了出来,“不是说每个月都要组织你们园子里的人去东方港防疫站做健康检查吗?怎么这么多人感染了梅毒?” 其实这妓院在东方港而言是非常尴尬的一个存在,由于东方港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因此不得不采用允许买春的方法缓解这东方港里成千上万单身男性对生理欲望的渴求,但是从旧时空来的元老们对于这个古老行业是否应该在东方港继续保存下来保持着严重的分歧。 一方面,以东方港女性元老吴芳为首的道德派对于这个行业充满了万分的抵触,认为这行业的存在不仅会带来道德败坏,助长歪风邪气,更加会直接影响到元老院的伟光正形象,而且妓院对于女性的尊严充满了践踏,也同样荼毒着女性的健康,这样的行业不应该存在于东方港。吴芳的意见获得了绝大多数女元老和少数男元老的支持,但是在元老院讨论会上总是被大多数支持保留妓院的多数派所击败。 相比起道德派,支持保留这个古老行业的元老们就各有各的想法了,有的元老是想着自己能有机会在那里享受三妻四妾群芳拱卫的齐人之福;有人则是害怕撤销妓院后成千上万的男性归化民无从释放洪荒之力,最后有可能会导致东方港社会动荡;不过更多的支持者却是在望着这个行业能够为元老院带来的财富。 无论是哪个时空,黄赌毒都是能够挖掘出人类最大“潜力”的催化剂,在它们面前人类往往是没有抵御力的。不过此刻的东方港,赌博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赌坊敛财手段过于心狠手黑,还不愿意向政府缴纳税款,因此私人赌坊在东方港是绝对禁止的;而毒这东西,虽然说此刻东方港农场的“重点试验田”里种植了不少的罂粟,但是从十九世纪开始英国向中国输入鸦片后到中国解放这段时间里罂粟给中国带来的无限灾难让元老们绝对不敢打开这个潘多拉盒子。此刻的那些罂粟种植主要是为了提取吗啡而准备的,谁也不会想着要造“福寿膏”去毒害自己的国民。 那么渴望更多税收的元老们眼光自然就落在了“黄”上面,不少元老认为,只要做好卫生防疫工作,定期对性从业人员进行健康检查,保证不会传播性疾病,那么妓院给东方港带来的危害就是可控的。事实上自从东方港的多处妓院开张以来,这些性从业人员也的确是每个月都在东方港各处的防疫站定期进行身体检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性传播疾病的苗头,让那些害怕大规模传播性病的元老们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而各个妓院每个月给工商部门上缴的税收则让财政部门的负责元老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但是此刻在房间里躺着的这些满身梅毒疮的女人们如同是在元老们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一般,周伯通也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跪在地上的仆妇。 “这是小病……小病呢!”那仆妇有些微微发抖,说话间不由都有些结巴起来,“我等将她们关在这里,是给她们治病。” “治病?”周伯通不由得再次冷哼一声,“怎么治?” “不就是把那些外面长出来的东西剪掉,再用烙铁烫一下,然后敷药就好了。”这仆妇说话间口齿不由得伶俐了不少,“这是小病,身上这些疮反正去不掉,就不脱衣服好了,不传人的!” “胡闹!”旁边一个警察大骂了一声,“梅毒怎么可能不传人?不传人她们怎么得上的?” “所长!又有发现!”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冲出来一个警察,满脸通红的低头说道,“您到这边来看一下吧。” 周伯通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由于妓院一直以来都是元老院的缴税先进部门,而且对于元老院的支持都是不遗余力的,所以元老院对于妓院的管理往往都是听之任之,让其自律。可是今天警察总部出具搜查令让他们来搜查这家妓院,里面出现的情况却是让他觉得五雷轰顶,这哪里是美女如云的妓院?分明就是一间活地狱!他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跟着就走进了那间房间。 这间房间里倒是和之前那几间房子不一样,里面没有床,还点着好几盏油灯。但是目光所及之处,却是比之前那几间房子还要让人心惊,屋子里到处都是刑具,屋中央还摆着好几个桶,有的桶子里装着屎尿,有的则是装着吃剩的泔水,每个桶都有一米多高,里面竟然都站着一个个同样光着身子的女人。这些女子一个个双手被吊在高处,从腰部以下都浸泡在这些肮脏的桶里。每一个女子都是头发凌乱,脸上都因为疼痛而变得发白,身上满是被鞭打留下的伤痕。这般情形哪里像是妓院,明明就是刑房,把走进屋的这一行人都看得呆在原地。 “还不快放下来!”周伯通连忙命令道,后面跟着的几个还在发呆的警察和民兵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去七手八脚把这些女人解开绳子抬了出来。女子们一个个全身无力,根本就站立不起,被抬出来后都是或躺或趴在地上。 “旁边有衣服,先给她们盖起来,下面也垫一些!”旁边有人说道,这些警察和民兵便纷纷拿起旁边凌乱甩落的女人衣物给她们盖了起来。 “奴婢谢谢差爷!”其中一个女子勉强爬了起来给周伯通磕了个头,周伯通虚抬了一下手,不过他不敢真的去扶,此时这些女人身上还散发着臭味呢。“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等乃是刚刚从广西被人拐带来此的,”一个女子低声说道,“那该千刀的人贩说是带我等来东方港过好日子的,结果一到东方港就将我等送入此处,让我等为娼。” “是啊,我等不从,就被这群龟公吊起来打,还把我们放在那些桶里,说明日还不接客就要让我们喝。”旁边又有一女子低声说道,同时还指了指在屋内一角跪着的好几个男人。 “我是归化民啊,警察救命!”旁边跪着的一个人连声说道,“这些女子都是买来的方外之人,不是我们元老院的归化民啊!” “胡说!”周伯通有些恼火了,“元老院关于园子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就是不许强迫,任何女子必须是自愿从事这工作的,逼良为娼不论是在哪里都是重罪!” “大人,求救救我的妹妹啊!”又有一个女子哭了出来,听声音似乎是刚刚才回复了一丝生气。周伯通连忙走到近前,沉声问道,“你妹妹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 “大人,我妹妹才十四岁,他们说要让她接客,说她是黄花闺女,要送到兰花园去调教一番,昨日被带走的!”这女子急切地说着话,呼吸急促,不由得咳嗽了起来。“小女子父母早亡,只有妹妹与我相依为命,若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小女子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啊?” =============================分隔线=============================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杜彦德有些不满地打开了门,他所在的是新元老区的元老别墅,这个区域里面几乎只有元老可以进来的,应该来的也是元老才对。不过打开门后的他不由得呆了一呆,“老顽童?怎么是你?” 他门口站着的正是有些忐忑的周伯通,周伯通在得知那女子的妹妹被带到兰花园后就立即带人赶到了兰花园,但是兰花园里此刻早已关门大吉,他带着民兵和警察砸开大门后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似乎走得很匆忙,屋内屋外到处都是一片凌乱,地上甚至有的地方还散落着遗失的银两财物。今天晚上的临检本来只是针对于寻芳园的,并没有针对兰花园的检查,但是此刻兰花园里所有人似乎都得到了通报一般跑了个精光,这让他不免有些挠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北桥头镇向南的道路并没有路灯,也没有地方可以住,兰花园的人不可能逃往南面正在拆迁重建中的占城港;向北通往东方港的道路虽然有路灯,但是在靠近东方港的地方有多处军警部门的检查岗哨,以这些人的嗅觉,肯定不会冒险逃到东方港去,而向西往安南更不可能,向东就只有大海了,北桥头镇虽然有个小的码头,可是入夜之后就会封闭。因此周伯通可以肯定兰花园的这群人必定还在北桥头镇里隐藏着。 原本根据这种情况,应该要封闭北桥头镇进行全面搜查,但是这个命令他区区一个派出所副所长是没办法下达的,而且他手头的警察加上那个小队的民兵也是做不到的,因此只能跑到东方港的警察总部去找沈彬或者谭练请示,同时请求军队进行支援。 但是谭练今天早早就下班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手机都丢在办公室里没拿,而沈彬,今天是他老朋友杜彦德女儿的生日,他赶到新元老区去参加生日庆祝去了。而最后一个能够做出封闭北桥头镇进行全面搜查命令的张涛此刻陪着何莎莎去逛夜市了,周伯通在夜市转了一圈,实在找不到张涛,最后只能横下一条心前往新元老区找沈彬了。 “老顽童叔叔!”孩子稚嫩的声音喊了起来,周伯通侧过身子,杜雨霞在不远处朝他招手,“过来吃蛋糕啦!” 周伯通摆了摆手,“谢谢,叔叔这里有事忙,你帮叔叔吃吧。”说着朝着杜彦德庄重地敬了一个礼,“执委好!” “别整这些虚的,进来喝茶!来来来!”杜彦德说着就要往里拉周伯通。周伯通微微退了一步,有些紧张地说道,“请问沈彬首长在吗?” “怎么了?”杜彦德明显看出了周伯通的紧张,他几乎是立刻就知道是出事了,“那个女孩又要跳河?” “不是不是,是今天警察总部让我们对寻芳园进行搜查找出来的一些事情,需要沈彬首长做出决断。”周伯通的头顶开始冒汗了,他此刻忽然想起面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一点的男人就是东方港的五执委之一,甚至还对整个东方港军队有着相当强的影响力,自己找到他门前来,会不会让杜彦德觉得自己在冒犯他? “是这样啊,”杜彦德点了点头,转过身喊道,“沈彬!沈彬!” 沈彬很快出现在了门廊里,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一副警察总部全国指挥的样子,他身穿一身旧时空带来的休闲服,脚踏一双旅游鞋,头顶上戴着一顶庆祝生日的尖帽子,脸上还有不少的奶油——现在的东方港可没有足够的奶油让人可以打奶油蛋糕仗来浪费,最多是在脸上点上两点,事后还得吃掉。 沈彬一边用手指擦掉脸上的奶油一边走过来,看到周伯通站在门口,好奇地问道,“老顽童,怎么了?” 周伯通连忙敬了个礼说道,“报告总指挥,”沈彬连忙回了个礼,然后摆了摆手,“这都下班了,别搞得这么拘束,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要不进来?” “不了!这事情很急的。”周伯通连连摆手,接着就把之前在寻芳园搜查出来的情况跟沈彬详细地汇报了一次,杜彦德觉得没事做,便也在旁边站着听,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得非常低沉,最后脸上都露出了狰狞表情出来了。 “好了!先别说了,”杜彦德打断了周伯通的汇报,朝沈彬说道,“他的汇报明天你总结一下提交个报告到执委会,你现在赶快去把这个事情处理好,你有授权权限吗?” “什么授权权限?”沈彬不由得一愣,杜彦德摇了摇头,“封锁整个北桥头镇的权限。” “我当然有,但是我人力不足,”沈彬说着两手一摊,“我们警察总部此刻只有三百名警察,一半在值班一般在休班,就算是封闭了北桥头镇,靠仅有的百多个警察根本就没办法搜查整个北桥头镇。”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杜彦德皱了皱眉问道,沈彬深吸一口气,“我要求调动部队协助搜查。” “要调动多少?”“北桥头镇现在人口数量是相当大的,我觉得至少需要一个营的规模才够。” 杜彦德愣了愣神,“一个营?我没有这个权力调动军队,这事情要请示参联会,参联会再授权部队。现在参联会的人也基本上没在岗,估计不容易。” “这是个麻烦事了,没有足够的人员,我们就算是封锁了北桥头镇也无法进行详细地搜查。”沈彬有些犯难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茬。 “总指挥,执委,”周伯通踌躇了片刻,终于大声说了出来,“我有个主意,但是不知道行不行。” 杜彦德和沈彬同时转过头来望着他,异口同声说道,“你说!” “现在在占城港还有一个一千五百人的民兵部队,他们是归建筑部门和工业部门管的,如果有他们,也能够对北桥头镇进行搜查。”周伯通说着迟疑了片刻,“不知道二位首长怎么看?” “这个……”杜彦德呆了呆然后望向沈彬,沈彬则是在旁边耸了耸肩,望着他道,“我反正听你的,你是执委。” 调动军队这事情在元老院是一件绝对的麻烦事,要知道元老院的军权一直以来都是把握在参谋长联席会议手里的,如果需要打仗,首先通过执委会授权,参联会进行计划制定,然后提交执委会进行批准,然后才能调动计划中相应的军队。两者相辅相成,没有执委会授权,参联会无法调动军队,没有参联会的预案和调动文书,执委会也同样不能调动军队,这是为了防止军事政变一类的事情出现而特别设置的。 但是此刻周伯通提出的民兵却绕过了参联会的管辖,的确,民兵不属于军队,他们只是各个部门自己组建的自我防卫单位,指挥权也是在各个部门。不过今天若是开了先河,以后就免不了有人要给自己扣上一顶“跨过卢比孔河”的帽子,这让杜彦德觉得颇为棘手。 正在这是,杜雨霞在后面又喊了起来,“爸爸,干爸爸,老顽童叔叔,吃蛋糕啦!” 杜彦德回过头看着孩子的脸,那充满了天真和快乐的面庞,呆立了片刻,不由得一跺脚,对着沈彬说道,“喵了个咪的!孩子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调动民兵就调动民兵,我去找杨铭焕和张元,沈彬,你带一些警察先去把北桥头镇封锁起来,记得把特警队也调去,一定要把那个女孩子找出来!”说着转头跟杜雨霞说道,“宝贝,你先让妈妈陪你吃蛋糕,爸爸和干爸爸要陪老顽童叔叔去有事,你们晚上先睡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动员 河间小次郎才刚刚睡下,作为一个外籍劳工,他甚至自己肯定会被元老院边缘化,如果想要受到元老院的重视,就必须要努力工作,做出自己的成绩来。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遍布整个前伊藤军团,日裔劳工每天都在占城港的工地上忙碌的工作,他们在工作中根本就不惧怕普通的小伤,甚至于为了一些不容易做到的事情连自己生命都不放在眼里……他们的努力是负责指挥他们进行工作的建筑委员会与工业委员会所有元老们有目共睹的,至少在这些元老们面前日裔劳工们的努力的确创造了效果,许多元老都开始为了他们的权益开始奔走。 河间小次郎此时摸着微微有些发胀的肚皮,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的伙食标准明显有了很大的提高,从刚开始驻扎到占城港时的每天两顿杂粮粥到现在一天三顿杂粮饭外加鱼糜粥,他已经开始有些回忆不起来以前深夜被饿醒来时的难受感了。 “河间桑,你也吃的有些睡不着啊?”旁边一个民兵躺在榻榻米上同样微微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打趣道,河间点了点头,“是啊,这种感觉真好,元老院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们以前刚到界镇时就不会饿死那么多人了。” “唉,是啊,”旁边有人附和道,“那时候每天都会从睡梦里饿醒来,每天早上都有被饿死的人从营房里抬出去,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太可怜了。” “元老院给我们这么大的恩,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呢!”“是啊是啊!我们想要去参军都不让,说是文化不够,还要认识字……这打仗不是在阵前拼杀吗?要认识字干嘛?” “就是!我也一直不能理解这个,干嘛要认识字?”“这还不算呢,听说还要会算数,总不至于两军交战,两边都往地上一坐,对着对面一通算数就能把敌人算死吧?”“哈哈哈哈……”“就是就是,猪口桑,对了,你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不学字还真不知道你的名字原来是猪嘴巴的意思呢。” “我也没办法,这是父母传下来的名字,总不能改掉吧?以前我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怎么写,学着认字了才知道什么意思,唉……”那个叫猪口的劳工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这认字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多给你发工资!”河间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别忘记了,每个月都有文化考核,如果文化能够拿到丙等文凭,就能每个月多五角的收入呢。听说第一团里还有劳工拿到了乙种文凭,一个月可以多拿一块钱的补贴。” “可是我们每天不就是挖土拆墙修房子吗?认识字有什么用呢?难道认识字就能搬得更多一点吗?” “还不睡觉!”门口一阵吼声,“元老院的决议是你们这些木头能够妄议的吗?快向元老院道歉!”说话间一个看起来颇为壮实的人冲了进来,冲着这帮吃得多了点还睡不着的劳工们一通吼叫。 劳工们一个个紧张地爬了起来,向着东方港的方向深深鞠躬,口中同声喊着,“对不起!” 正在这时,营区里突然传出紧急集合的哨响,河间小次郎连忙竖起耳朵听了一下,“是紧急集合!快!穿盔甲!”说着就奔向自己在房间里的装备台,他们的盔甲此时都整齐地摆在屋内的装备台上,长枪则被摆在装备台旁的枪架上。 这些肩负民兵职责的劳工们一个个迅速地动作起来,在短短五分钟里就完成了着装和武器装备,正在准备打包被褥的时候,又听得有人在营区院子里大声喊道,“所有人员,快快的!集合!被子的不要!” 这和平时训练的操典要求可不大一样,不过命令就是命令,河间冲着屋内的民兵们挥了挥手,“那就被子不打包了,带着武器出去集合!” 穿着盔甲背着护背旗,手中拿着长枪腰间系着战刀的民兵们从一排排整齐的营房里涌了出来,朝着营房空地的操场跑去。 操场上此刻已经点起了好几个火堆,把操场照得非常亮,操场的阅兵台上正站着十多个人。 正在跑动的河间仔细看了看,阅兵台上站着的一个人他认识,这不是今天二大桥上负责的周所长吗?周所长此刻面色阴沉,从他站着的位置看,前面还有好几个人等级应该是远远高过他,看那些人的身材颇为高大,从袖口的元老袖条看应该还都是元老。他不由得心头一抽——这晚上突然集合,难道是要打仗了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面带微笑,兴冲冲地加快速度,终于有机会报效元老院了! 看到下面的士兵正在快速地排成巨大的方阵,有的人手里拿着长枪,有人扛着太刀,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手中拿着比自己还高的长弓背着箭矢,杜彦德不由得悄悄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由有些紧张的感觉。今天这事情算是绝对的越界了,现在的问题就是,今天杜彦德的行为非常尴尬,要说现在调动的是军队,下面这些人虽然对外称外籍劳工,但是同时也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士兵。现在他们被安排在占城港拆建新城区,主要是因为东方港的人力不足,一旦城市建设完成,他们的文化培训也基本上完成了,到时候这群人肯定不会再作为劳工使用的,他们是未来的外籍军团士兵。那么现在调动他们,实际上和跨过参联会直接调动军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即便是现在他们还没有军队的编制。 杜彦德心里现在非常担心天亮后元老院里的人会怎么把他架在火烧烤,他现在调动一个营的民兵目的是为了解救一个怀疑被拐卖的幼女而已,更让人头疼的是这个女孩子连归化民身份都没有,仅仅只是一个从广西被拐卖来的普通女子。这样的理由虽然自己觉得很充分,但是在元老院的那帮专业“反对派”面前可是说不过去的,那帮家伙什么都不管,反正是政府给出的答案统统不支持,凡事都要质疑。 尽管他在来这里前已经找到了张元和孙文彬,拿到了农业部和工业委员会的临时授权,但是最重要的建筑委员会授权以及执委会主席杨铭焕的授权却没能拿到,杨铭焕和谢明芳两人出去散步去了,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状态,因此杜彦德只能在没拿到完全授权的情况下开始动员占城港建设民兵。 “板载!板载!板载!”随着下面的士兵们同时三呼板载,代表着整个民兵队的集合完成,此刻的这些民兵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眼中充满了兴奋,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阅兵台上这几个元老。 “尊敬的执委大人!占城港建设兵团第一民兵营集合完毕!请首长训话!”一个穿着红色盔甲的人跑上阅兵台,冲着杜彦德和沈彬等人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大声说道,“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 与此同时台下的民兵们也是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 “请稍息!”杜彦德说道,与此同时台上台下的民兵都是“啪”的一声稍息开来,他们虽然还没有军队编制,但是并没有妨碍他们接受元老院的队列训练,外籍军团和陆军都派出了训练教官对他们进行了队列训练,此刻他们对于稍息立正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同志们!”随着杜彦德开始说话,民兵们整齐地立正,一个个昂首挺胸,眼睛紧紧地盯着台上说话的执委——这对于他们而言,不亚于元老院的皇帝,即便是许多军官都跟他们说过元老院并没有皇帝。“我们今天晚上紧急集合,是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们,大家有没有决心?” “有!”下面的民兵异口同声地吼了起来,河间的心里都快要燃烧起火来了,双腿兴奋得都有些发抖,执委大人交付的重要任务,这就说明自己这些人的存在价值已经被执委会肯定了,不由得心里跟自己反复交代,等下一定要奋勇杀敌,为民兵夺得更多的功劳。 但是接下来杜彦德说的“重要任务”让下面这些民兵们不由得目瞪口呆,一个个站在那里发愣——这是什么重要任务?只是一个被拐卖的女孩子而已,这算什么事情?虽然说此刻东方港的女人数量不足,尤其是他们这些当兵的根本找不到老婆,但是女人也不至于有这么重要吧?为了一个被拐卖的女子就动员起一个营几百号人,知道的是去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从万军之中去抢人呢。当下便有不少民兵在私底下窃窃私语起来,随着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下面的说话声也开始变得闹哄哄的,让杜彦德的声音都几乎被盖过了。 “安静!执委大人正在训话!”民兵营长大声地冲着台下吼叫了起来,下面嘈杂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了。 杜彦德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我知道,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在你们看来用不着动用数百军队去搜寻——没错!你们就是军队!”说着他指了指台下这群明显开始有些兴奋的民兵,“一个女子而已,只是一个行走的会干活的人,外加还会生孩子而已,大家说是吗?” “是啊!”“是的!”“没错!执委大人!”下面有民兵开始大声回答起来,也有人同时发出了明显带有戏谑的笑声。 “安静!”营长再次大声吼道,“执委大人说你们是军队!你们有军人的样子吗?” 下面立刻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他们可是见过元老院陆军和外籍军团教官的做派的,队列训练时因为随便说话吃过的苦头也不少,因此这些民兵都不敢说话,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你们这么觉得,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错了!而且是大大的错了!”杜彦德继续大声说道。“一个国家的女孩,就是未来的母亲,台下诸位的母亲,少时也只是一个个的女孩而已。” 说着杜彦德挥了挥手,“母亲是孩子最早的老师,一个孩子以后能得到什么地位,关键就在于母亲的教育,而不仅仅只来自于私塾学堂里的之乎者也!台下诸位也是一样,一个胆小如鼠的母亲是不能教育出一个骁勇善战的大将的!同样,一个目不识丁的母亲也是不能教育出一个万民敬仰的父母官的!” 河间小次郎听到这里,不由得呆住了,他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理论,一个孩子的未来竟然还和母亲有关系?但是细细一想,的确也是如此,母亲还在世时跟自己絮絮叨叨的那些做人道理竟然一直都是自己做人的目标指引。他张大着嘴巴左顾右盼,身边的战友们竟然也和自己一样,用一种震惊的眼神也在看着自己。 “女孩子就是未来国家的母亲,我们元老院中国想要有更好的发展,就必须要重视女性的知识教育,教育好了女孩子,未来的中国,才有更好的发展潜力。”杜彦德说着手举到了空中,“你们是未来保卫元老院的中坚力量,是未来元老院的军人,等到那时候,还有更多重要的任务需要交给你们去执行,但是今天,我们却要做好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如果说会影响到中国国运也不会有错,那就是要把那个女孩子救出来!” “板载!板载!板载!”下面的士兵们连忙大声吼着,尽他们最大的声音,就好像是声音能吼多大就能够证明他们对元老院的忠诚有多深一般。事实上他们对于之前的女孩是国家的母亲这个观点依旧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台上那个黑胖子执委说的话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自己就是未来元老院的军人了,以后还有更多重要的任务要交给自己来执行,这可比什么都要让他们兴奋,不由得挥舞起双手冲着阅兵台大声喊起板载来。 杜彦德一看此刻军心可用,便同样双手一举,大声喊道“出发!让我们去把女孩子救回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北渔零六八事件 此刻的北桥头镇,南面的一桥与浮桥入口处已经由警察设置了路障,任何没有特别通行证的人不得通过,路障旁高大的火堆熊熊燃烧着,把附近数十米范围内都照得灯火通明。从界河入海口到浮桥以西三公里范围内所有河岸都有巡逻的民兵举着火把在进行不间断巡逻,他们的任务是逮捕所有试图泅水渡河的人员。河面上六七艘巡逻艇正在往返巡逻,船上安装着汽灯和镜子制成的探照灯,向着河流两岸进行扫视。 河边的小型渔船码头上停靠着,船舱里的人乱作一团,“我就说过上船了马上就该开出去的,你看现在髡贼的水上警察已经把河面封锁了,我们现在哪里也去不了!”一个嘴角边有块拇指盖大小胎记的人急匆匆地说着,“这下我们完了!” “谁知道髡贼今天晚上会有这么大的动作?应该不是为了找我们,先等等吧,我让何老三出去打听消息了,等他回来再说。”旁边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主事之人说道。“在他回来之前,不要在这里抱怨,自乱阵脚。” “怎么会是自乱阵脚?如若不是为了我们,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之大的阵仗?”嘴边有胎记的人急匆匆地掀开船舱的席子往外张望了一下,不过外面大多数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你看,大桥两端都有那么大的火堆,还有人在沿岸进行巡逻,我们不如直接开船冲出去吧?总比窝囊地被髡贼堵在码头上抓住要好!” 正说话间,船尾传来低声的呼喊,“桥上有人!快看!” 船舱里的人连忙掀开席子往外看去,果然在桥南面地方出现了一路火把,一看就知道是许许多多的人举着火把在赶路。 桥面上,站着几个警察,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南面赶来的这支队伍,他们之前接到的命令是封锁桥面,禁止任何人从桥上离开北桥头镇。不过可没有任何人知道会有这么大一支队伍往这里赶过来。 这支队伍全都是由穿着盔甲的日裔民兵组成的,盔甲和武器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寒光,让这几个警察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上士,”一个警察有些迟疑地问道,“我们要不要盘查下他们?” “不用吧?”负责桥口封锁的警察上士同样有些迟疑,“我们的任务是禁止离开,他们现在是进入,我们不需要管这么多的。” “可是……”话音未落,就听得来的队伍里有人喊道,“这个卡口负责的是谁?跑步过来!” 上士楞了一下,看到对面杀气腾腾的队伍不由有些担心,不过既然人家已经喊了出来,也只好硬着头皮跑过去,不过距离越近,他反而越放心了,因为在队伍最前面站着的豁然是自己所在派出所的所长周伯通。 “所长好!”上士连忙朝着周伯通敬礼,不过周伯通侧了侧身让过了,冲着旁边努了努嘴。这上士眯着眼睛细细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周伯通身边豁然站着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再仔细一看,他肩膀上的肩章上豁然是全国指挥,这上士不由得腿脚有些发软,连忙立正敬礼大声道,“总指挥好!” “你好!辛苦了!”沈彬边说边回礼,上士连忙大声说道,“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 “现在情况怎么样?”沈彬也顾不得跟他客套,直接就问道,“有没有人进出?” “没有!全国指挥同志!北桥头镇很少有人在入夜后还外出的,我们从接到命令后就以最快速度赶到这里设卡,”说着上士朝着河面指了指,“水上警察的巡逻船也已经到位封锁了河面,正在搜索可能的偷渡人员!” 沈彬看了看河面上晃动的灯柱,点了点头道,“好,你在北桥头镇工作多长时间了?” “报告,已经四个月了!”上士正打算立正,被沈彬手势制止了,“好的,从现在起,桥头由我们接管了,你准备带领民兵开始挨家挨户进行搜查。”说着沈彬冲身后挥了挥手大声道,“留下一个班守卫这里,禁止任何人从这里出去!其他人,跟我过桥!” “一连一班留下,其他人,跟我过桥!”民兵营长此刻肩上扛着太刀,冲着后面喊道,“元老院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 后面的民兵又一次齐声大喊板载三声,接着就开始在警察的带领下过桥了。 “大哥,这下我们怎么办?这么大的阵仗,你看,足有上千人,我们如若被抓住,就完了!”胎记已经开始慌乱了,“我就说不该到这里来,你看我们现在船上满是武器,如果被髡贼抓住了,就全完了,还要连累厂公!我们快冲出去,就算给髡贼打沉了,东西沉到海里也是死无对证,总比在这里被髡贼闷在罐子里抓要好!” 那大哥此时也没了主意,眼睛盯着桥面上一队队开过的士兵,过了片刻,他一跺脚道,“好!我们就冲出去!”说着冲着船头喊道,“解缆!我们这就走!” “东家,这可是深夜了!没有针路又看不清海面,如若在海上触礁,可就是死定了啊!”驾船的船家紧张的说道,“我们等天亮再走吧?” “要你走就走,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再不走杀了你全家!”胎记从怀里抽出一把暗色的匕首恶狠狠地说道,这匕首通体暗绿色,一看便知是淬了毒的,船家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想起了自己还被关在舱里的妻儿,连忙冲到船头去解缆绳。 “什么人?”码头上忽然传来了吼声,“站住!”很快又传来了格斗和惨叫声,没几下,就有人被放倒在地,动手的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连忙快步朝着栈桥跑来,边跑边喊,“大哥!等下,我是何老三!” 他身后被打翻在地的警察也顾不得爬起来,只是趴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大力吹了起来。那何老三迟疑了片刻,但是此刻警察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再回头也没有意义了,便朝着码头的船继续跑去,听任那个警察在后面吹哨。 “码头需要增援!”周伯通凑到沈彬旁边大声道,“总指挥!” 沈彬看了一眼,对着旁边的营长大声命令道,“你分出一个排的兵力前往码头进行增援,其他人继续搜索!” 营长冲着身边一个紧跟着的排长喊道,“西野排长!带你的排,去增援!” 西野连忙一个鞠躬,右手把火把举起来,大喊道,“我的排跟我来!”说着就跟着负责带路的警察向着码头跑去。 “何老三!怎么回事?”大哥看到何老三跳上船头,冲着船家挥了挥手,“撤跳板,马上走!” 甲板上十多个人在船家的指挥下拉扯着缆绳,正在升帆,不过硬帆沉重不已,这十多个人又不是水手,即便是有不少拳脚功夫在身,也使不出来,只能慢慢扯着缆绳。 “大哥,我也搞不清楚,我一到大街上就看到警察在街道上宵禁,不允许任何人上街,所有店铺必须立即关门,髡贼的差人在道路上打着火把沿街巡查,任何人都要被查证件。”何老三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在前面几条街被髡差拦住了,要我出示证件,我说没有,他们就要我跟他们去派出所,我塞银子都不管用,最后只好打翻了那几个髡差逃了回来。” “不管了,赶紧走!”大哥话音未落,就听的船尾有人大声喊道,“大哥!河面有船!” 几个人放眼望去,果然在远处一条船正在驶过来,船上还有一盏大灯,把附近照得灯火通明。随着一道光柱照过来,把整条渔船照得再清楚不过。 “北渔零八六!立即停船!现在任何船只禁止离开北桥头镇!”船上传来了大声的呼喊声。“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船家一脸绝望,望向身后这些人,大哥狠狠咬牙,大声命令道,“不管他!强行出港!” “砰!”随着一声枪响,巡逻船的声音再次响起,“警告!再不停船,就要开枪了!” “不要开枪,拦截跳帮,可能有人质!”岸上有警察喊了起来,“不要开枪,不要误伤人质!” 船上的一众人不由得满脸绝望,连自己船上有人质都被人家弄得一清二楚,肯定是来抓自己的了。正在这时,码头上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众人扭头望去,原来是一队民兵已经赶到了,为首的十多人手中拿着弓箭,正沿着码头一字排开,朝着这边拉开了弓,后面跟上来的人虽然手里没有拿着弓箭,但是拿着的东西让他们更头疼——民兵们从附近地上捡起了钩子,这些本来就是在停船时用来勾住船舷的。由于船上升帆的都是些标准的菜鸟,驾船的人只有一个,所以到现在船只离开码头也不过一丈,恰恰在挠钩的长度范围之内。 只见民兵们七手八脚地伸出钩子,很快就有两支钩子勾住了船舷。 船上的人立刻就感到了惯性的冲击,其中好几个人向着码头方向连连挥手,就听得栈桥上一阵惨叫声,“暗器!有暗器!放箭!快放箭!” 立刻码头上的人释放了弓矢,箭矢带着呼啸声飞向船上,几个站得比较突出的人立刻就被射翻在甲板上,后面几个人连连挥手,但是由于被弓箭干扰,再也没有命中,反而被弓手又射翻了几人。 此刻水上警察的巡逻艇也靠了过来,巡逻艇上的灯柱照射在甲板上,把那些人照得眼睛看不见东西,只能用手遮挡着眼睛,想要找东西继续顽抗。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巡逻艇的船头一头顶上了渔船的侧舷,将渔船直接顶在了栈桥旁不能动。 “拼了!”有人大喊一声,举起武器就准备冲向巡逻艇,不过巡逻艇上的警察早有防备,还没等他们跳帮过来,早就噼噼啪啪几枪把他们放翻在甲板上。那大哥满脸悲愤,大吼道,“髡贼!跟你们拼了!”说着就冲向船舱,不料旁边的船家身手敏捷地朝他一扑,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腿,“不要啊!不要炸船!我老婆孩子还在船上!” “放手!”大哥吼叫着,双手去推,但是那船家双手抱得死死地哪里推得开?吼叫两声无果,只能举起刀朝着那船家连砍两刀,船家虽然身上中了刀,但也知道只要让这个大哥冲进船舱,点燃船舱里的火药桶,必定是玉石俱焚,所以无论他怎么砍,始终就是不放手。 这大哥眼睛红了,大声嘶喊着,狠狠一刀砍在船家后背,将他砍得晕了过去。待到他站起身来,举起刀就要砍下船家的脑袋那一刻,忽然听得“噗哧”一声响,觉得胸口一痛,低头一看原来一支羽箭将自己身体已经射穿,箭头从胸口冲出,鲜血正从胸口汩汩往外直涌。 他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口里悲愤地吼叫着,“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厂公!奴婢尽力了!”话音未落,又是好几支羽箭飞来,将他射死在甲板上。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准备跳帮检查!”巡逻艇上的人大声喊道,栈桥上的民兵也用挠钩把北渔零六八号渔船扯到了栈桥旁,开始检查起甲板上的人来。 “这里有活的!叫医生!快去叫医生!”很快就有人喊了起来,“这里又有一个活的!医生!” 赶来的医生并不是东方港的医生,而是伊藤军团派往沙巴克培训回来的军医,他们背着医疗包,快速地跟在带路的警察后面,正在从码头跑过来。 “船舱里有发现!天啊!”这时之前进入船舱里搜查的警察和民兵终于发出了惊呼,船舱里有一个女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此刻都已经被紧紧绑了起来,他们的身边是十多个火药桶,火药桶的后面,是一大堆被渔网盖着的东西。警察们七手八脚地把盖着的渔网揭开,底下是十多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稻草,掀开稻草底下是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元老院步枪,上面的枪油都还没有擦去,就连配套的刺刀都还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步枪的旁边。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乌云笼罩 民兵们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些箱子,警察们也是大眼瞪小眼,无论是民兵还是警察,他们都是没有机会接触元老院步枪的,即便这是整个元老院装备体系里最原始的一款武器。 有人把步枪拿出来,仔细查看这些步枪,放在最上面的几支步枪完全就是新枪,枪上的油脂厚厚的,手一摸就是一层。下面几只箱子里的步枪相对就要旧一点,有的火门处有被发射药灼烧过的痕迹,明显发射过;有的则是枪管里有不少发射药残渣,肯定是没怎么擦过枪。 很快有人又翻出了一支步枪,“嘿,竟然还有炸膛的步枪,”几个民兵边聊天边传看这支步枪。不多时,又有人翻出了一个大号的盒子,揭开来一看,里面是发射过的弹药,弹壳残渣、发射药残渣、碎裂变形的弹头这些东西基本上一应俱全。 “这是干什么的?这些东西收了有什么用?”互相聊天的民兵很快就在里面又找到了一个相当精美的盒子,翻开来里面有三四颗没有发射的弹药,这些弹药是一体化封装弹药,弹头、弹壳发射药都是已经装好了的,只需要在发射前撕开弹壳尾部的纸壳塞进枪膛就能发射。 “这枪我在训练时打过,”一个民兵颇为自豪地说道,“首先是要撕开这个,”说着指了指弹壳尾部的一个小尾巴,“让里面的发射药能够倒出来,然后弹头朝上从枪口装进去,然后在火门那里用扳机旁的铁丝戳通,放一个火帽,就可以发射了。” “这个我也打过,”一个警察说着接过步枪,“这是滑膛版的元老院步枪,射程不远,这里的应该都是滑膛外贸版的,我们自己用的效果要好得多……”他的话到了这里就突然停住了,把正在竖着耳朵听的几个民兵听得一愣一愣的,正要问话,却听得这个警察几乎惊叫出声来,“这是有膛线的!这是有膛线的!” 民兵们不知道有无膛线对步枪有什么影响,但是在旁边的警察下士可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元老院步枪虽然此时的确有一定外销规模,但是全都是滑膛版的外贸步枪,也就是在一百米内有点准头,能够打中人个头大小的目标而已。可是膛线版的步枪能够准确射击四百米以内目标,这样的高级货是绝对禁止向元老院以外势力出售的。此时在这里发现了元老院军队自己装备的膛线版步枪,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是一起严重的走私案! “所有人都把东西放下,封锁船舱,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下士紧张地发布了一系列命令,民兵们脸色也微微变化,他们从下士的脸部表情能够看出端倪,这事情肯定不是小事,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退出了船舱。 =============================分隔线============================= “真是倒霉透了,竟然遇到这种事情!”一男子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在桌面上一放,发出了“砰”的声响,屋子里此刻有三个人,除了这个男人外,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女子。两个女子此刻都坐在下首处的靠椅上,听到这男人在摔茶杯,连忙站起来作赔罪状,年轻女子说道,“大掌柜,此事谁又能想到呢?原本是看到那姓李的女子长得不错,又能言善道,想要通过人事部把她分配到我们园子里来卖唱,我也只是想要为大掌柜分担下啊,可不曾想那女子性子竟然如此刚烈,一通打还不肯卖唱,人都抓来了竟然还让她给跑了。” “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十多个人都看不住一个女子?还是穿着那么显眼的黄衣服?”男子满脸怒火,但是又不敢大声嚷嚷,只是沉声说道,“从你们身边走过去时就看不见?” “不是啊,那女子没有缠足,行动自如,她是直接从墙头翻出去的,而且跑动起来又没有什么声音,我们都不知道,等到知道的时候她都已经跑到桥上了。”中年妇女说道,旁边那个年轻点的女子也说道,“我们追的人原本要上前抓她,可是她已经翻到桥栏杆另一侧,以投河相威胁。” “那就把她推下河弄死啊!现在搞得元老院都在查这整个事情了,如若不是平时打点得多,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事情。”男子愤怒地指了指那个年轻女子,“现在民政委员会和警察都有人来知会我,让我小心。” “怪不得今夜老爷不让开门。”那中年妇女话音未落,就听得男子轻声骂了起来,“不让开门,园子不还是一样让警察给查了?护院给打死六个,其他的全都给抓走了,听警察里的人说是直接给送到劳改队去要劳作至死。而且我不是让你们把别院里的那几个得了脏病的女的弄走吗?还有那几个不愿意卖身的,怎么还是叫警察给找到了?” “这不是时间太紧,来不及送走嘛……”“什么来不及送走?什么事情都可以缓,唯独这事情缓不得!工商领取执照的时候就说过,一定要是自愿的,而且定期检查身体,这下给人抓了个正着!又是脏病又是不愿意卖身的,我这下可叫你们害死了!若要是被警察抓到,你我恐怕都要进劳改队!” “那现在又如何是好?老爷!”那年轻女子说着面露惶恐之色,男子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现在乃是深夜,警察应该不会来抓人,等到明日天亮之后街闸开了,你我换了衣装赶紧出城,去北海多一段时间来。”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口一阵喧哗,这男子面色突然变得煞白,北桥头镇不比武朝和安南的普通城市,一旦入夜就会街闸紧闭,除了从一桥通往东方港的主干道以外,其他道路都是入夜后就不准许随意出入的。此时门外喧哗,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警察来了。 “嘭嘭嘭”敲门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门外传来了一阵声音,“开门!开门!警察检查!快开门!” 两个女人的目光立刻就集中在了男人身上,那男人摆了摆手,低声说道,“不要开门,警察敲一阵门就会走的。” 很快门口的声音就小了许多,不多时,旁边房子门前的声音响了起来,“开门!警察检查!快开门!” 隔壁房子里顿时就发出了喧闹之声,这男子嘴角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不无讥讽地低声说道,“旁边乃是一处地下赌坊,警察查到了他们,必然就不会注意我等,我们只要静待天明即可。” 隔壁很快传来了惊叫声,“警察!快跑!”“后院也给堵住了!”“前门全是警察!” 同时警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赶紧跪地投降!不然都送到劳教队去!” “别动手!我们投降!”“不能投降!冲上去!跑了就抓不到我们了!”“投降了肯定会被送劳教的!快跑!” 紧接着就是砸烂窗户和家具被打坏的连续声响,人群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听得这屋内一男两女都有些为之而动容。 就在这时,一个婢女快步跑了进来,低声说道,“老爷,后门有人求见。” “后门?”男子一愣,连忙问道,“来的何人?” “是个警察,是经常来的那个周所长。”婢女连忙说道,这男子明显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还不快快有请!” “不用了,我都进来了,你这小院子里还收拾得真够干净的,没几个人呢,”周所长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这男子连忙满脸堆笑道。“可不是吗?若要不是周所长您事先漏了风,小的这一大家子还不都给堵在寻芳园里,感激不尽啊!” “嗯,这事情你我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要是你出了事,我也跑不掉呢,哈哈哈,”这周所长一边低声笑着一边走了过来,“都坐下吧,我这有事要跟你们说。” =============================分隔线============================= “所长!这条街上有两个地下赌坊,刚才在行动中抓获了六十多名赌客,还有十多个赌场护院。”一个警察下士向周伯通通报刚才的情况。 周伯通点了点头,接过递来的资料看了两眼,直接问道,“这个不是今天的主要目的,赌客都送到劳教队去先,女孩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这条街上总共有六间院子无人应答,”一旁站着的民兵连长连忙说道,“这六间院子都还没有进去搜查过。” “这都快要两个时辰了,”周伯通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另外几路都没有找到,如果不出意外,那女孩子应该就在这六间院子里了,”说着他望向身边皱着眉头的沈彬请示道,“总指挥,我们该怎么办?” “砸门!”沈彬想都没想,直接一挥手,“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没有人应门就不去,那以后抓捕罪犯的话罪犯只要不应门就行了,今天不管什么情况,一定要把女孩子找出来,哪怕是挖地三尺!快去!” “是!”这下总指挥已经发出了命令,警察带着民兵向着那几处院落跑去。 民兵们虽然没有带什么攻城器械,但是他们要对付的也不是城门那么坚固的目标,十多个民兵上前又是推又用工具打砸下去,三两下就推开了一处院落的门。 “报告!这整个院子里都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下士从院子里跑出来,向沈彬敬了个礼大声报告道。 “去下一家!”沈彬话音未落,从另外几处院子也跑出了搜查的警察,纷纷向他报告说没有人。 “奇怪!”沈彬不由得喃喃自语道,“难不成已经转移出北桥头镇了?” “救命!”一阵微弱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让警察们不由得都望过去,原来之前一处已经搜查过的院子门口艰难地爬出来一个女人,她双手在石板地上用力地攀着,双腿却无法动弹一般。 “快去!”沈彬话音未落,就已经有好几个警察在周伯通的带领下冲了过去,靠到近前一看,这几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女子满脸都是血污,浑身上下满是泥土和污渍,双手大概是因为在地上爬了一番,指甲盖已经全部都翻过来了,两只手上鲜血淋漓。最让人心惊的是她的两条腿,原本的小脚此刻已经被人打断了,弯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血早已经把她的裤腿全部浸透了,此刻已经成了看起来颇为渗人的暗红色。 “救命!救命!”这女子看到有人过来,连连呼叫,但是待到旁边几人靠到近前,却又是满脸惊恐地向后爬去,“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认识你!真的不认识你!” “这是怎么回事?”沈彬连忙快步跑上前去,制止了准备上前的警察,大声说道,“我是中国国家警察总部的总指挥沈彬,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医生已经在到这里来的路上了!你不要乱动,当心让伤口伤得更厉害!” 这女子微微一愣,回过头来一看,果然这个身边围绕着一大圈人的警察穿的衣服跟旁边的警察都不一样,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喊了起来,“杀人的是周所长!就是周所长!” 话音刚落,就听得附近一座楼上传来了“砰”的一声枪响,即便是在黑夜的情况下,也能够看到那女子后背中了一枪,她只来得及尖叫了一声,便重重地趴倒在了街道的石板上。 “警戒!”“哪里打枪?”“隐蔽!”呼喊声此起彼伏,民兵和警察纷纷散开,有的冲向刚才发出枪声的房子,有的蜂拥上前挡住了沈彬,有的把那个女子拉到了一旁。 “总指挥,她已经死了,刚才那一枪正好打在后背。”随队的民兵医生大声地汇报道。 “周所长?”沈彬对于医生的汇报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对于那女子最后那句话喃喃自语起来,“杀人的是周所长?”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挥手道,“快去!仔细搜查这处院子!快!”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乌云笼罩 2 沈彬的脸此刻完全是黑的,在今天之前,北桥头镇上报上来的治安状况完全就是形势一片大好,没有赌博,没有黑恶势力,盗窃罪案为零。但是随着李芬在二桥的那一跳,牵出了元老院治下卫生先进单位寻芳园逼良为娼的丑闻。这丑闻还没来得及开始发酵,就直接搜出了十多名身染梅毒的女子,其中有两人还是三期,已经是完全没救了的那种。 若要说这是那些土著们为了赚钱不惜践踏妇女尊严和健康,元老院对于这些事情可是绝对的明令禁止的,他们在没有北桥头镇的官吏撑腰的情况下是肯定做不到的。随着今天晚上北桥头镇的大搜查,搜出来的东西让沈彬不由得大开眼界,什么地下赌坊,冲击警察的抓捕这都还不算什么,竟然在界河栈桥上还抓获了一条武器走私船,走私的武器竟然是有膛线版的元老院步枪。沈彬对于武器走私倒还不是那么紧张,毕竟有膛线的武器都是在军队仓库里的,如果除了事情,军队比他更加头疼。让他头疼的是,这女子竟然当着他的面被人用枪打死了。 这个女子此刻仰面朝天躺在路肩上,双目圆睁嘴角还在向外流淌着鲜血,双手还保持着中枪时的姿势,明显已经死了。 “报告!”一个警察跑了过来,“我们搜查了那栋房子,是间茶楼,四面都有出口,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沈彬叹了口气,这跟他猜想的没差多少,事实上他能够猜得出这个神秘枪手必定是个警察。第一,刚才的枪声明显是九毫米手枪弹的声响,声音并不脆,是因为这支手枪发射时漏气比较严重,所以这必然是一支警用的一六二八转轮手枪;第二,虽然说元老院里对于是不是禁枪还众说纷纭,此刻还没有下定论,但是本着法律没有允许的就是禁止的做派,此刻无论是东方港还是北桥头镇,任何人都是不允许私人拥有枪支的,因此现在能够拿到枪的人除了军队就是警察。况且即便是此刻还在元老院讨论的枪支管理范围内,手枪也还是被一开始就否决了的,元老们可不希望自己在戏院看戏的时候会有人摸进包间然后从腰间掏出手枪来的,所以即便是以后开放枪禁,那也是开放单发长枪而不可能是手枪的;第三,想要在一大群警察和民兵中脱身,没有什么会比穿着一身警察制服更加不引人注目了,更何况那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真警察,此刻估计早就已经混进来站在自己身边了。 “有发现!”院子里传来了大声的呼喊,沈彬连忙摆了摆手,制止了准备冲进去的一大群人,“你们留在外面!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除了执委!” “是!”外面的警察和民兵纷纷应道,沈彬带着周伯通和两三个警察中士走进了院子。 这院子并不大,面积不过两三亩的样子,格局有些类似于老北京的四合院,进的院子左右两侧都是厢房,之前已经有警察搜过,没有人。再向里面走了进去,过了中庭,后面又是一处院落,不过院门紧锁,而且还是从后面锁住的。刚才进来搜查的警察明显没有检查后面,只是在前院转了一圈就出来报告了。 “砸开!”沈彬冲着那扇院门努了努嘴,身边的几个警察便冲了上去,二话不说又是踢又是推的,很快就随着门闩被折断的声音,这扇门随之被打开了。 里面是一处比较小的院落,比之前外面的院落还要小一号,能够直接看到里面主屋的情形,看到主屋的情形,所有人都为止倒吸一口凉气,屋子里挂着一排人,粗略一看似乎有六七人,从服饰上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先把人都放下来!快!”沈彬也顾不得勘察现场,连忙大声说道。 警察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此刻不少人都是腿脚发软不敢上前。周伯通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一脚吼道,“快点!先救人!”被这么一吼,这些警察们终于回过了神,连忙上前把人从房梁上弄下来。 不过他们已经来的太晚,此刻这些人都已经死透了,好几个都是屎尿齐流,一时间屋子里臭气熏天。 “首长,要不让他们先收拾下,我们等下再进来吧?”周伯通连忙毕恭毕敬地跟沈彬请示道,沈彬别了他一眼,“周所长,我们担任的是警察工作,这是第一犯罪现场,我们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现场勘查,而不是嫌脏。”说着沈彬走到一张被踢翻的凳子前仔细看了看,“怕脏就别当警察。” 听到了这句话,周伯通不由得心里抖了一下。刚才那女子爬出去喊的那声“杀人的是周所长”他是绝对听见了的,这北桥头镇派出所只有他自己这么一个副所长,而且也只有他姓周,那女子死前这么喊上一嗓子,等于就是说是他杀的人,现在可算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眼下给沈彬这么一句话,愣生生把周伯通给吓出一身汗来,连连说道,“不是不是,小的……我这是怕首长……”他话音未落,却被沈彬打断了,“你过来!” 周伯通连忙快步跑过去,沈彬指了指倒在一旁的凳子说道,“你看出什么名堂了没?” 周伯通仔细看了看这张凳子,凳子上有脚印,这脚印明显是小脚踩出来的,而且还有足印滑向一边的痕迹,“这应该是他们用来上吊的凳子,还用脚踢翻的。” “嗯,你是这么觉得的吗?”沈彬盯着周伯通问道。周伯通心里一紧,难道自己看错了?连忙仔细再看了看,不过他翻来覆去看来好一阵,怎么都觉得应该是如此,最后只好跟沈彬点了点头。 沈彬微微笑了一下,“幸亏是我在这里,不然就让人家钻了空子了,你们几个都过来!”说着他朝着旁边几个警察招了招手。 这几个警察连忙都凑了过来,沈彬摆了摆手,“都闪开点,不要触碰这些凳子,这些凳子已经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们了,只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听懂而已。”警察们连忙把圈子围大了一点。 “你们看,这上面是有脚印,让你们来判断这是不是真正的自杀痕迹的确有点难为你们了,但是你们不可能永远只是当个巡街的巡警,因此你们迟早要接触这些刑事案件的,所以现在我先来给你们培训一下。”沈彬说着指了指上面的脚印,“你们看,这是一条三脚凳,凳子只有三个脚,同时凳脚又比较长,女死者身高只有一米四左右,因此看凳子让人觉得好像她是特地选了一条能够自己够得着房梁的凳子。但是要想想,凳腿高,那么凳子的重心必定很高,站在上面必然不稳。” “哦!”周伯通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觉得眼前一亮,“也就是说小脚女人站在这样的凳子上必然不稳,那么这上面只有两只完整的脚印是不可能的,必然会有很多踩过的印子才对!” 沈彬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此外,要上吊的人,肯定得自己踢翻凳子才行,但是凳子上没有印子,说明这个女人肯定不是自杀!” “啊?还可以这样探案的?”“那他们是怎么死的?”“肯定是被人杀死后吊上去的。”几个警察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不过沈彬又一次摆了摆手,“他们是被自杀无疑,但是却不是被人杀死后吊上去的。” “啊?”惊异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几个警察面面相觑,“首长!请问是怎么看出来的?” “脖子上的勒痕,”沈彬说着走到一具尸体前指了指脖子上的勒痕,“尸体是不会说谎的,如果死后被吊上去的话,脖子上只会有勒痕而不会有皮下渗血的迹象。但是你们看……” 警察们顿时就齐刷刷地凑了上去,脖子上的勒痕里果然有不少渗血的现象。“人在死后全身的血液循环就会终止,不可能会有这个现象,所以这人在被吊上去的时候必然是活着的。” 几个警察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这是个什么人啊?竟然能够把这么多人都吊死在房梁上,而且还是活着…… “现在你们都出去,出去的时候不要触碰屋子里的任何东西,”沈彬说着摆了摆手,“周伯通你留下。” “是,全国指挥!”警察们纷纷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了还低头看着尸体和现场蹙眉思考的沈彬与心里忐忑不安的周伯通。 “首长,不是我……”经过了差不多两分钟的沉寂,周伯通最终还是忍不住了,近乎自语般地自辩道。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彬打断了,“我知道不是你杀的,杀人的人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不过你得要证明自己没有愧对元老院的信任。” 有了沈彬这句话,周伯通心里如同丢掉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首先在这罪案发生的时候,你一直在我身边。那女人被开枪打死的时候,你也在我身边,你没有作案时间。”沈彬说着摆了摆头道,“现在最奇怪的就是那女人为什么要说杀人的是周所长?” 听到这句话,周伯通刚刚放下去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我没有……”“我知道你没有,”沈彬摆了摆手制止了周伯通的话,“要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女人已经知道自己死定了,不可能编出假话来害人,但是为什么会是周所长?难道有人假冒了你的样子?” “全国指挥!找到了!”屋外传来了喊声,沈彬带着周伯通走了出来,一个中士满头大汗地站在院子里,冲着沈彬一个敬礼,“全国指挥!那女孩子找到了,除了她外还有三个女孩!” “嗯!好的!”沈彬冲着周伯通点了点头,“你去处理,我继续勘察现场,刚才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别忘了。” “是!全国指挥!”周伯通满脸兴奋的表情,朝沈彬一个利落的敬礼,此时精神百倍的样子跟刚才垂头丧气时判若两人。 =============================分隔线============================= “北桥头镇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一个管理试点,”杨铭焕说着在桌子上点了点,“我们自己比谁都清楚,我们只有五百多人,要面对的却是一个世界,把我们全部摊开来,几十平方公里也摊不到一个人,所以我们不可能全靠自己来打理这个国家,而必须依赖土著。东方港模式是不能复制的,要扩大,要强盛,我们就不得不把北桥头镇先治理好。” “是的!我知道。”沈彬坐在下首处,头也没抬,只是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东西。 “我说全国指挥大人!你也抬个头行不行?”旁边的张元一脸郁闷地说道,“以前说起北桥头镇来,那简直就是元老院的骄傲,是明灯一般的元老院新城,没有赌博,没有黑恶势力,可是昨天晚上这么一查,这上面的遮羞布就给扯了个一干二净。” “这事情我晚点会解释,我先来汇报一下昨天晚上北桥头镇全面搜查的结果。”沈彬没有理会张元,站起来捧着笔记本念了起来。“昨天晚上一共捣毁地下赌坊两个,抓获参赌人员六十七人,赌坊工作人员十五人,现在已经全部被送到劳教队去了。查封妓院两座,整个北桥头镇总共就两座,抓获非法卖淫者六人,强迫他人卖淫者三十三人,这里面的男性都被送到劳教队,女性则被送到警察总部直属监狱收监,等待宣判。另外意外破获了一起武器走私案,起获外贸版元老院步枪十支,有膛线版元老院步枪十五支,弹药三发,火帽十五个,一六二九步枪一支,现场击毙走私嫌疑人员二十三人,另外现场解救了船家的妻儿,船家虽然受伤,不过生命没有危险。”沈彬说着合上了笔记本,“最麻烦的事情就是,我们昨天晚上的主要目标寻芳园的东家全家都被人灭口,其中东家的小妾在逃出来的时候还被人用手枪打死。”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乌云笼罩 3 “既然是杀人灭口,那个小妾是怎么逃出来的?”杨铭焕对于这一点很是好奇,按理说都吊到房梁上了,怎么可能逃得掉?“人一旦被吊了脖子,整个人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了才对,这样还能逃出来,未免也太厉害了,而且听说那个女子双腿都断了,你们进入院子的时候院门都是被门闩从里面栓住的,断了腿还能翻墙而出,这小妾整个一终结者嘛……” “不是那么回事的,”沈彬摇了摇头,“我们事后勘察了现场,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不知道是这个女人的运气还是她自己做了手脚,绳子在被吊上去后不久就断掉了。从地面上的血迹来看,她跌落地面的时候直接掉落在一张高脚椅上,不仅砸断了椅子同时也折断了右脚,然后她从地上捡起椅子的断裂部分当作拐杖,走到中庭的门前,不过由于被锁住了没有办法打开,只能选择翻墙。” 旁边几个人听得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瘦弱女子竟然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才翻出墙来。 “这个女人是小脚,同时还断了一条腿,翻越院墙的时候不慎将另外一条腿也摔折了,因此只好爬出来。这是我们根据现场留下的血痕推断出来的。”沈彬继续说着。 “那一枪到底是什么人开的?”杜彦德没有把注意力关注在那个女人的经历上,而是追问开枪者的身份。 “我们今天白天的时候解剖了尸体,找到了弹头,是一枚九毫米手枪弹,而且是铅弹。”沈彬话音刚落,杜彦德就点了点头,“那就可以肯定是警用手枪了!” “没错,铅弹弹头的手枪弹主要都是使用过的弹壳复装的,除了一小部分装备给陆军或者陆战队的卡宾枪之外,剩下的主要都是警察在装备。由于当天晚上出现在东方港进行搜查行动的全部都是占城港的外籍民兵,因此不可能有这种复装的铅弹头手枪弹,所以,”沈彬顿了顿,“发射这颗铅弹的必定是一支警用手枪。” “既然知道是警用手枪了,那么打算怎么查?”孙文彬对于查案这事情相当上心,连忙问道。 沈彬点了点头,“这个我们当然会先收集当天在场所有警察的佩枪,在鉴证部门做弹道测试后找出手枪,然后再找到手枪配发者,从而抓到人。另外每个警察每年的子弹都是有数的,打一发就要记录一发,我昨天已经交代周伯通去检查下面警员手中的子弹存量了,应该能够找出有子弹数量对不上号的人来。” 肖竞点了点头,“没错!这是个好点子,双管齐下,只要监管到位,就肯定跑不掉。” “好了,北桥头镇的事情那就交给你们警察总部去处理了,”杨铭焕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沈彬同志,你一直以来都是元老院公安部门最值得信任的领导者。我们也知道东方港这一摊子事情也的确让你焦头烂额的忙不过来,但是这次北桥头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执委会必须要对你做出处罚来,否则会有元老对此提出抗议的,”杨铭焕说道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顿了顿,“希望你能理解。” 与会的几个执委相互交流了一下颜色,但是谁也不愿意来做这个宣布处罚的恶人,过了几分钟,杜彦德站了起来,“沈彬同志,鉴于在这次北桥头镇大搜捕行动中出现的包括并不限于地下赌坊、强迫卖淫等一系列治安问题,执委会进行了讨论,认为这是国家警察总部对于下面派出所监管不到位,基层派出所警员玩忽职守甚至渎职造成的结果,因此决定对北桥头镇派出所所长张涛、副所长周伯通进行降级处理,停发一个月工资,以示惩戒。对于国家警察总指挥沈彬,你有监管不到位的连带责任,因此也要扣发一个月工资做为惩罚。” 旁边几个执委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杨铭焕连忙打断了杜彦德的话,“沈彬同志,请不要有心理包袱,这并不是我们要故意惩罚你,而是……” “我知道,我理解!”沈彬站了起来敬了个礼,“一直以来东方港的治安形势都是比较严峻的,我们在忙于把精力集中在东方港的时候全然忽视了北桥头镇的治安工作,这的确是我的过失,执委会对我进行惩罚我是没有意见的。不过……”沈彬稍微迟疑了一下,“我对于张涛和周伯通的处理有点不太认同。” “我们讨论过这个事情,”肖竞连忙解释道,“张涛的处理是比较尴尬的,因为张涛现在已经被调职到出入境管理处来担任实际职务,按理说没他的事,但是鉴于此时张涛还有北桥头镇派出所所长职务在身,并且许多事情还是在他担任所长时就已经有端倪,因此他要担负连带责任的。至于周伯通,自从张涛调走之后,他基本上就是名正言顺的所长,尽管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尽职尽责的警察,但是在属下管理上他还是欠缺太多,因此这次将他降级,其实是要把他调回警察总部进行干部培训工作,让他成为一个有着干部素质的警官。” “嗯,好的,”沈彬连忙挺直腰杆敬了个礼,“我知道了,这个事情我会跟他们详细解释的,不让他们有心理上的包袱。” “嗯,好,”杨铭焕也站起来回了个礼,“那北桥头镇这一系列烂摊子就先让你担着,你忙去吧。” 随着沈彬走出会议室关上门,屋内几个执委不由得都舒了一口气,杨铭焕靠在靠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汽灯,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唉,说起来我们都是执委,但是这种对元老的处罚我还真说不出口啊。” “你啊,你说不出口就不用说了?”杜彦德笑了一声,“我们揪住他打上几板,其实是做给其他元老们看的,事实上这几板可谓是打得不痛不痒,不会对这些人产生太大的负面影响。但是如果我们不对这事情做出惩罚,让元老院里的那帮专业找茬元老来抗议,那时候再来处理问题就要严重得多了,因此我们现在这几板子打下去,事实上是保护他们,他们自己也想得通的。” “说的轻巧,”肖竞叹了口气,“得亏沈彬是你的老朋友,不然的话今天这个恶人还真做不下去呢,幸亏今天是你做了恶人。” “你还先别着急甩担子,别看北桥头镇这边又是死人又是赌博的,但是警察这边只是小事,”杜彦德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还有大事没来呢!” “你是说走私步枪的事情?”张元终于决定问了句,杜彦德点了点头,“没错!走私武器的事情才是大事呢!” “是啊!”杨铭焕也叹了口气,“这批走私武器的麻烦才是最大的。” “这能有多麻烦?”张元有些好奇,“不就是走私了几支枪吗?又没跑掉,找出漏洞堵上就行了嘛。” “不是这么说的,”杜彦德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图样图森破,林深河要是在这里肯定直接喷死你。你想想,我们自己在向好几个卖家出售元老院步枪,对方却还要从我们这里走私偷运武器出境,为什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些走私武器和我们出售的武器完全不同!” “不就是膛线吗?”张元有些不在意地笑了笑,“膛线这东西很早就有人弄了,只是如何让子弹楔入膛线才是麻烦事,土著拿到了元老院步枪,子弹就能玩死他们,即便他们弄明白了米尼弹的原理,能够造出米尼弹来,也没办法弄明白火帽里的成分。” 杜彦德摆了摆手道,“膛线这东西并不难,米尼弹也不难,他们现在缺乏的只是一个契机,只要能够把两者之间的关系想明白,就能够制造出膛线武器来,只要膛线武器一装备,战争的打法就全变了样。”说着他走到张元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至于火帽,这个他们的确搞不定,但是并不是无法绕过的拦路虎,充其量不过是块绊脚石罢了,在全面推广火帽之前,火绳枪燧发枪一样能够点燃发射药,最多是成功率不高罢了,就跟《决战刹马镇》里那样,有这么多枪在这里,有一响就够。”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步枪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杨铭焕对于这些技术上的东西不太关心,“不仅要找出走私渠道,还要从源头上堵死才行!” 随着“咚咚咚”几声敲门声,一个归化民办事员探进头来,“报告执委,外籍军团的总指挥钱龙舟和总参谋长丸子到了。” 顿时几个执委噗哧笑出声来,这个归化民口中的丸子就是丸山直树了,但是归化民对于丸山这个名字比较拗口,很容易就直接念成丸子。因此丸山直树在私底下就被归化民喊出了不少嘀笑皆非的外号。杨铭焕忍住了笑,对那满脸发呆的办事员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外籍军团总指挥钱龙舟准校,”“外籍军团总参谋长丸山直树上尉,向元老院执委会致意,各位执委好!”两个人走进房间,向着屋内的几个执委敬了个礼。 “请坐,”杨铭焕让两人坐下,“今天请两位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通报二位。”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杜彦德。 杜彦德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不能老是我来唱黑脸啊!”不过既然此时已经传到这里来了,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对两人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在北桥头镇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搜查,很意外地查到了一批走私武器。” 钱龙舟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望向一旁的丸山,丸山此时也是满脸惊异望向他,不过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坐在那里等杜彦德继续说下去。 “这批走私武器包括外贸版元老院步枪十支,有膛线版元老院步枪十五支,弹药三发,火帽十五个,一六二九步枪一支,现场击毙走私嫌疑人员二十三人。”杜彦德边说边盯着钱龙舟。 钱龙舟脸上很快就开始冒汗了,他从李园手中接手外籍军团指挥权已经有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以来,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军队训练以及战术战法革新上,对于武器管理却是没怎么上心。今天他被执委会紧急召来执委大楼开会,就知道肯定有事,但是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事情。走私武器不同于打仗打输了,鲁奇当时可是仅仅因为输了一场被偷袭的战斗就落了个“元老院的废物”称号,现在可是走私武器的大罪,若要是追究下来自己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丸山此刻也是满头大汗,他作为外籍军团的后勤主管,是武器和后勤物资的总管,现在执委会把他叫来告诉他丢了一批枪,这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刚才杜彦德的话他也听得很清楚,丢失的武器里绝大多数都是元老院步枪。现在陆战队和陆军里面已经全面撤装元老院步枪,都在装备一六二八步枪和一六二九步枪了,现在还在装备元老院步枪的,除了外籍军团别无其他兵种了。那么这批走私武器只有从外籍军团武器库里走私出去的可能了,而这事情,最终要负责的,肯定只有自己了。 “那么杜执委,请问那些步枪的枪身编号都有吗?”钱龙舟连忙问道,杜彦德递过去一张纸,“编号都在这里。” 钱龙舟接过来象征性地看了一眼,然后就交给了丸山,“报告执委,我们一定会仔细查找武器走私渠道的,一定要找到责任人!” “嗯,好的。”杨铭焕话音未落,丸山忽然站起来说道,“各位执委,这枪身编号有问题啊!” “嗯?什么问题?”杜彦德很敏锐地站起来走到丸山身边,丸山连忙把纸递过去,“这几支步枪已经报损了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你看,这是这段时间武器管理部门递交上来的报损武器枪身编号。” 杜彦德连忙接过去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这几个编号,往后翻了几页,竟然又找到了剩下的几支步枪编号。“报损了?既然报损了怎么会被走私出来?而且听查到步枪的警察和民兵反映这些步枪枪况非常新,几乎是新枪!” “天啊!”钱龙舟不由得惊叹了一声,“那这可是大事了……” 第一百二十章 死里逃生 “首长好!”随着路边有人问好,詹杰侧过头朝着那边微微点头示意。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了,此时已经不是他的值班时间了,詹杰正在一边看着海天一线处的落日和漫天红霞一边沿着向南的道路步行——这是他的爱好,作为旧时空的徒步爱好者,曾经两次步行入藏的他在新世界也没有放弃这个爱好,每天下班后都要从东方港南门走到北桥头镇然后再搭乘火车回老元老区,雷打不动。 不远处的那个问好者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朝着詹杰微微鞠躬,“首长您是要去哪里?” 詹杰微微一笑,“我就是走一走。”脚下丝毫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前面似乎正在封路,您还是回去吧。”那人连忙走了过来,朝着东方港的方向指了指。 詹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向着北桥头镇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不会吧?不是昨天晚上才封闭过了吗?怎么现在又封闭了?” “好像听说是抓捕罪犯吧,您还是不要过去了,要是被误伤了就麻烦了。”那人说得绘声绘色的,恨不能手舞足蹈一番。 “误伤我?”詹杰笑了起来,要说起来也算不得他自大,他这个身高一米七五的个头在本地的土著中绝对是鹤立鸡群,如果是军警宪特行动,不能一眼把他区分出来,那简直就是不合格,只要不是自己傻缺挡在子弹行进路线上,就绝对不可能成为抓捕目标。除此之外旧时空两次入藏的经历,让他有了充足的自卫能力,以本时空普通人的水平,三四个人都不一定能近身,就更别说还在穿越前于基地里进行了数月的军事训练。此刻的他一脸信心满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向着北桥头镇方向走去。 那人不由得呆了一呆,快步赶了上来,一把抓住了詹杰的衣袖道,“首长!真的不能过去了!” 詹杰此时开始觉得有些不对了,到这新世界来已经一年多了,还从来没有归化民敢对元老动手动脚的,这到还是头一遭,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归化民起来。 这一看,顿时就让他感觉出不对劲来,这个人的体格是比较壮实的,相比起本地的大多数归化民,这人不仅脸比较圆,甚至于在有些紧的工作服上还能看出略有些凸起的小腹来,明显是个养尊处优的货色。借着漫天红霞的光,詹杰看到这人的工作服要小了一号,完全不合身,不仅袖口能够看到手腕,就连裤腿都吊上来一截,就好像是孩子长身体了还穿着以前的小号衣服一般。 “你这衣服未免也太小了吧?”詹杰不由得笑出声来,说着手一摆,就轻轻甩开了这个人的手,这人一愣,他没有想到一个元老竟然能够顺手摆开自己,连忙上前又抓住了詹杰的手腕,“首长,听我一句话,前面真的不能走,回头是岸!” “哈哈,还苦海无边呢,”詹杰话音未落,就听的前面传来了“啪”的一声响。即便是他从穿越伊始就一直在劳力组,在第一次反围剿作战时又是在主基地里作为预备队始终没有参加战斗,但是这是枪声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谁在开枪?” 话音未落,就见到面前这个归化民忽然把衣服一掀,从身后抽出一把转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詹杰,恶狠狠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说了要你不要过去你还要走,这下就别走了吧!” 正说话间,前面忽然从路边的树林里冲出来一个人,跑得歪歪扭扭的,右手按着小腹,向着詹杰这边跑了几步,口中喊道,“首长!救命!我是……”几乎与此同时,后面又跑出来三四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支手枪,瞄准了这个受伤的人,连开两枪把他打翻在地。 “怎么回事?怎么让他跑出来了?”劫持詹杰的人不由得惊声问道,“不是说让他们上吊吗?” “我们也没办法,一时没注意让他挣脱绳子跑了!”追上来的人一边嚷嚷一边上前一脚踩在被打翻在地的人身上,口中骂骂咧咧的,“让你还跑!让你跑!你要是跑了,我们都得死!”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好奇地指着詹杰问道,“怎么会有个首长在这里?你还嫌事情不够大吗?” “我也没办法,你们迟迟不搞定,这个元老又要过去,正赶上你们那里又跑人出漏子,”劫持者说着扬了扬手枪,“这不就只好先劫持了。” “抓元老!你疯了?”有人骂出声来,“就这一家子就够我们全都死了,你再抓个元老,这是要让咱们这几个满门抄斩吗?” “那怎么办?难道我向他投降?”劫持者不由得嚷出声来,“劝都劝不回去,我有什么办法?” “先不管了,把尸体抬走,总不能摆在路上,要是再有路过的,可就越闹越大了。”一个明显是带头的人说着挥了挥手,几个人上前来,扯手的扯手,抬脚的抬脚,把地上趴着的尸体像提死狗一样提了起来,向着树林走去。 詹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只是出来走一走啊!怎么就赶上了这么一场凶杀案?还把自己也牵扯了进去?这还在愣神,身后的挟持者用手枪戳了戳他,“走!往树林里走!不然现在就打死你!” 詹杰不由得腿有些哆嗦,自己这真是吃饱了撑的,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眼下这走一走可就把自己走到人生尽头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眼下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向着周边张望一番,前后几百米都看不到人。这时他才想起这是一条新路,主要是给车辆使用的,由于要多绕出三四公里的距离,因此根本就没有什么行人会走这边。而这几天北桥头镇又戒严,往那边去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现在天又黑了,除了北桥头镇主干道和东方港,到处都没有什么亮化工程,这条路此刻是一辆车都没有。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哀叹,这下可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被这群人劫持进了树林,双手被绑在身后的詹杰跟着前面的人向前走了大约百多米,面前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前面的一颗大树上,已经吊死了一大排人,不仅有男有女,还有几岁的孩子,在此刻已经变得黑漆漆的树林里,显得非常地阴森恐怖。 “坐下!”前面抬着尸体的人把尸体重重地丢在了地上,然后朝着詹杰一努嘴,“坐下!快点!”詹杰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尸体,只好老老实实地坐下来。 那几个人从一旁地上的包袱里翻出一个铲子,打量了一下,“我说你干嘛要绑架这个元老?你不知道他很高吗?” “就是,这么高的个头,挖坑都要挖个很大的才行!”“能不能横着挖?” “横着挖不好,一下雨就很容易被冲出来的!”“你怎么知道?”“周所长是这么说的!”“周所长自身难保呢,你还信他?” 讨论的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詹杰坐在那里全身直冒白毛汗,眼下他就好像一头待宰羔羊一般,那几个人已经开始用铲子在地上挖坑了,“记得要挖两个,这个被枪打死的也得埋。” “吊上去不行吗?”“就是,要不把他的枪丢在这里,说是他自杀就好了!”这句话当即就惹得有人发笑。“自杀?怎么可能?这可是三枪从后面打中的,你自杀能打中自己的背吗?” “首长……”詹杰忽然听到微弱的声音,不由得循声望去,传来声音的地方豁然就是刚才被抬进来的尸体,这人还没死?詹杰正想说话,就听得那人说道,“首长不要动,不要被他们发现了……”那人说着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我帮你解开绳子。” 这人一边说话一边缓缓伸手过来,在詹杰身后的绳结上轻轻地拨弄着,詹杰想要说话,但是那人点了点他的手背,低声说道,“我是外籍军团装备部的主管……,这群人杀了我的家人,现在要杀我,为的是……” 这人说话声音不大,又断断续续的,加之旁边挖坑的聊天的声音相当大,詹杰听得也是断断续续的,只知道这人是在外籍军团管装备的。正当他觉得身后面的双手一松,就听得面前有人大喊出声来,“这人没死!” 说时迟那时快,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突然一下跳起身来,直接扑向最近的一个人,把那人撞倒在地,死死地抱住了他,口中大喊道,“首长快跑!快跑!” 詹杰此刻什么都顾不得,站起身来,转身就跑,他没有按照来时的方向奔跑,而是在树林里向着南面狂奔。 “快追!快追!”被抱住的人也顾不得其他,只是大声吼道,同时用力想要挣脱,但是这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哪里还肯放开?双手跟钳子一样牢牢地扣住了他。 “啪!”又是一枪,旁边一个人只能对着这本来就是尸体了的人脑袋来上了一枪,确定人已经死了,这才几个人上前来把这双手扳开。 “还不快追!”“就是!快去追!”“这可是个元老,要是活着跑掉回去了,我们都得死!” “站住!我看见你了!”“出来!别蹲在那里!”追击者在这黑漆漆的夜晚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向着詹杰消失的方向追击了几十米便失去了目标,只能在树林里一通瞎嚷嚷。 此刻的詹杰实际上就趴在他们身边不到两米处的一丛灌木下,他紧张地盯着这些追击者们,看到他们的脚在面前踏来踏去,愤恨地踢着地上的杂草,甚至于还能够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噗——”一个追击者恶狠狠地朝着旁边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恰好吐到了詹杰的头上,不过詹杰还是一动不动地继续趴在那里,“走吧,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去投奔安南吧。” “安南!说的轻巧!在东方港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你还回得去吗?” “就是,安南就是个虱子窝,满地都是虱子,病了没法治。”“我们现在还有点钱,还能够到那边买房子,赶紧买了地。元老院此刻应该是要北上了,不会管南方,我们去南方躲避吧!” “南面有南蛮,要是再遇上他们怎么办?”“南蛮已经被在占城港打怕了,应该不会再北上了。” “唉——”有人哀叹了一声,“我们不是过得挺好地吗?为什么要背叛元老院出售武器呢?” “还不是你的主意?你说要早点买了房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就是,一支枪一百两,一发子弹十两,这可都是你说的,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落到这个地步?杀了人,还在这里追杀元老……” “好了好了!”其中似乎是头目的人挥了挥手打断了他们的互相埋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就走。” 这些人纷纷点头允诺,然后转身离开了。詹杰看着他们离开,但是继续趴在那里,他现在腿还有点发软,更让人头疼的是自己刚才奔跑中吓得尿了裤子,眼下要是逃出去保不齐会在元老院里成为笑柄,他还在想该怎么把这个尿裤子的事情掩盖过去。 他还在思考中,却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悄悄看过去,原来有两个人从树丛后面站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就说那元老肯定跑了!”“就是,跑得比狗还快!真不知道这些元老吃的什么东西张大的!又高又壮跑得还这么快!”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掉了。 詹杰此刻不由得一阵后怕,原来刚才那些人还演了一出戏,如果自己刚才傻兮兮爬起来就跑,肯定会被这两个人抓住的。他又趴了至少半个小时,确定附近已经不再有人了,这才偷偷潜回道路附近,先找到一条小溪把裤子给洗了个大概,然后忙不迭地朝着东方港跑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参联会会议 “刚才调查的情况出来了,装备管理部门的几个军官现在都不见了,”电话里传来了钱龙舟的声音,杜彦德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什么?全都不见了?” “是的,没错,全都不见了,我现在还在找人,听说天黑前他们集体出去吃饭,然后都没有回来。”钱龙舟继续说道,“宿舍里也搜查过了,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我可以把部队派出去进行大规模搜查吗?” “应该不会批准,你现在先把所有士兵都集中到营房里,我咨询下参联会看看他们的意见,”杜彦德说着顿了顿,“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可能会有其他部队来接管外籍军团的内部调查工作,这事情不能由你们外籍军团自己内部进行。” “我知道,我这就去把所有士兵都集中到营房里去,需要把他们的武器都锁起来吗?”钱龙舟的声音相当坚决,杜彦德迟疑了一下,“除了哨兵之外,武器都是在枪库里的吧?不会有人带着枪睡觉吧?” “当然不会,又不是辛亥革命,我这就去传达命令让他们把武器都交回枪库。”钱龙舟的话说道这里,也顿了一下,“调查人员尽早进入吧,如果不早点解决这个事情,外籍军团也无法发挥战力的。” 挂断电话后,杜彦德跟值班的孙文彬与杨铭焕交流了一下意见,把这个事情通知了参联会。 “还有这样的事情?”肖明伟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外籍军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多久?一个新创立的军种,竟然现在就开始腐败了!” “是啊!我都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李杰琦耸了耸肩说道,“这事情可就是绝对的重大事件了,现在看该怎么处理了吧。” “还能怎么处理?让调查组先进驻,人人审查个个过关。”卜众孚说着在唐勋良的肩上拍了拍,“你觉得呢?” “是的,”唐勋良立刻站了起来,“要建立一个参联会授权的联合调查组,由陆海空三军种元老军官组成,对此进行调查。” 正说话间,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袁振力与何滚龙两人走了进来,在座诸人都能够看得出两人穿的衣服都不同。何滚龙穿着一套空军制服,头上戴着一顶大盖帽,而袁振力此刻穿着的是一件飞行夹克——自从上次百舌鸟起飞把轮子跑掉之后,凯瑟琳带着照相机进了机场,给钻出机舱的袁振力和林金来照了一大堆照片,两人身穿狗皮袄头戴狗皮帽的样子便深深地映入了看到推送的元老们脑海中,这也不得不让袁振力把弄一套像样点的飞行服放上了日程。 此刻要服装材料可以找杨灿铃,要设计和制作可以找雪漫,别看两个女人此刻都是孕妇,但是在制作衣服这事情上倒是有着说不完的热情,因此在短短半个月里,雪漫就直接提供了三种不同样式的飞行员皮夹克给空军进行选择,现在还在选型阶段。 袁振力走到座位前,把飞行夹克脱掉挂在靠背上,然后坐了下来,他里面穿着的是一套连体服。何岳朝他招了招手,“小袁,刚刚从飞艇上下来?” “嗯,是的。”袁振力点了点头,同时站起身来向在场的其他参联会军官致意,“大家好,抱歉我来晚了。” “没事,现在飞艇情况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去北方接人?”肖明伟问道,袁振力苦笑了一下,“这个还不好说,如果是要保证安全的话,还要进行半年的测试才行,但是现在这可是赶鸭子上架了,不得不尽快。” “是啊,现在的情况未免也太着急了,”何滚龙说着也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执委会把北上支队发来的消息直接给我们看过了,那边的情况是比较让人不爽的,因为缺医少药,重伤员已经基本上都去世了,粮食短期内不是大问题,但是最多也就是支撑几十天的样子。现在北上支队又缺乏弹药,全部子弹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发,主要的武器已经变成了民兵的长矛与缴获的弓箭,如果再遇上突袭,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自卫。” “没错,执委会想让我们放弃一些测试项目,尽快前往新野接人。”袁振力说着两手一摊,“现在还要测试的项目可不少,比如说每天漏气的氢气量,飞艇的最高升限,在没有通风程度下飞艇生活区里氢气含量这些都是必须要测试的。飞艇里的生活区工作区现在都是完全没有被隔舱区分开来的,如果里面出现哪怕一个火星,整个飞艇就有可能随时变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把。” “你们还真是危险。”唐勋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跟潜艇一样,动不动就是大事故。” “就是,跟上次舟山潜艇一样,呼啦一下就全艇牺牲……”卜众孚的话说到一半就给唐勋良在桌子下踢了一脚,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连忙转移话题,“那飞艇上安装什么武器比较适合呢?总不至于装弓弩吧?” “当然是弓弩,”何滚龙哈哈笑了两声,“装的可是元老院的弓弩。” “不至于吧?”唐勋良一时没反应过来,“弓弩射程能有多少?充其量不过两百米吧?飞艇升空后起码三四百米,弓弩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吧?这种点杀伤武器,精准度又差,从空中向下至少要装备狙击步枪才能作用呢。” “人家说的是弹簧炮。”卜众孚笑了起来,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弹簧炮是最适合的武器,无烟无火,而且射程可以达到七百米,从上向下俯射精准度超好,其实还可以直接装迫击炮弹,打仗的时候飞到敌人脑袋上往下丢就是了,比什么都好。” “嘿嘿,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对了,今天紧急召集我们过来开会是干什么?”袁振力摆了摆手,这种发散性思维继续下去非得把加特林机关炮都给扯出来不可。 “是这样的,这几天整个东方港都给闹上天了,武器走私。”肖明伟说着把一份文件递给袁振力。 袁振力连忙伸手接过,翻开看了看,脸上不由得脸色都变了,“我的个天,竟然我们这里就开始武器走私了?还是直接从装备部走私出去的?这外籍军团的管理工作还真是漏洞满满啊。” “这武器是怎么流出军营的?”何滚龙凑过去看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看明白,直接问道。何岳冷笑了一声,“还能怎么走私?首先装备部门伪称武器损毁,需要回炉,然后送出军营。” “不对啊,武器回炉是有相应流程的啊,那边钢铁厂也是要出示相关收据才能完成武器报废流程的啊,没理由会在半道上给走私出去啊,每一支枪的枪身编号都是相对应的啊。”何滚龙立刻充满了疑问,“那时候我们空军的一支手枪在射击训练的时候炸膛坏了枪管,报废流程搞得麻烦得要死。” “这个流程其实是有漏洞可以钻的,”林深河在一旁忽然冒出话来,把在场几个人都惊得一跳,“你怎么来了?” 林深河一脸惊异,“我怎么不能来?我是总装备部的啊,武器走私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来看看,而且具体走私出了多少,有没有已经流出的武器,我都必须要有所了解。另外已经流出的武器是哪些,有什么特殊工艺我也必须要了解,然后才能对本时空已有技术进行评估,”说着他两手一摊,“金属弹壳的武器我们倒不是特别担心,要知道若不是我们自己带来了子弹生产线,恐怕到现在也无法量产金属定装弹。”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何滚龙在一旁端起茶杯看了看,不过里面没有茶水,便有些失望地放在了桌上。现在参联会会议室里正在召开的是绝密会议,归化民是不准进来的,所以要喝水就得自己倒。“金属定装弹这东西如果不能生产,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啊。” “不是那么说的,事实上武器的更新换代往往就是灵光一现,”林深河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就好像头顶上出现了个灯泡一般,惹得一圈人都望过去,“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可以使用纸壳定装弹了,那么在武器装填上就能够减少许多时间,而且子弹威力也会比较统一,不会像以前那样明明是排队枪毙,偏偏打不着几个人的情况。” “我们有火帽,他们不可能搞明白雷汞的成分的。”李杰琦说着向着靠背靠了过去。“只要把握住火帽,他们就没办法量产子弹。那时候太平天国和小刀会使用洋枪,就是在火帽上给人卡死了,洋鬼子一两一个火帽地赚了个盆盈钵满。” “我记得我以前就说过,火帽不是万能的,”林深河苦笑着摇了摇头,“有火帽进行射击自然是最好的,点火率可以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使用燧发也能够到百分之六十到七十五左右的点火率,即便是火绳,点火率也还是有百分之二三十的。虽然没有火帽会让他们在射击时很麻烦,但是并不代表就完全不能用。我们年初时出售给郑家的那一批元老院步枪你们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怎么了?”肖明伟好奇了,那批枪还是他签字售出的。林深河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根据我们在郑家船队里的探子汇报说他们已经在枪上作出了相当大的改装,绝大部分都换成了火绳点火,另外在甲板上使用的已经全都换成了燧发点火的了。人家知道火帽是卡脖子的手段,直接就给绕过去了。” “这样啊?”李杰琦摸了摸下巴,“那这批枪如果走私出去了,会产生什么威胁呢?” “主要是膛线,”林深河依旧苦笑着摇了摇头,“膛线这东西并不稀奇,以前的老猎手就已经发现了膛线对弹道的影响,但是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把大一些的弹丸嵌入到小一些的枪管里去,很多人甚至是用锤子和通条把子弹敲进去,让弹头强行楔合膛线然后再进行射击。这样的方法虽然能够保证膛线和弹道,可是效率极低,装填一发至少要两三分钟。而我们这次缴获的走私品里就有弹头,这种旧世界的米尼弹头制造简单,主要是弹头尾部有一个中空的坑,在里面填上一小块软木,发射时发射药气体会使得软木楔入米尼弹头尾部的坑里,使得弹头膨胀从而主动楔合膛线,从而保证弹道。” “这个原理很简单,”林深河说着耸了耸肩,“主要是之前的人并没有想到,但是如果现在有那些脑子比较活的本时空工匠拿到了子弹,不排除他们能够琢磨出其中的原理来,从而生产出膛线子弹。我们现在与敌人作战主要就是靠的射程上的绝对优势,敌对势力如若打开了膛线的大门,我们可就要危险多了。” “除了膛线外,步枪本身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元老院步枪这种老款步枪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一六二九步枪,这步枪上使用了杠杆原理的装填机构,我看过亚宁人制造出来的短火枪,做工相当精美,以那样的制造手段,制造出杠杆式步枪绝对不是难度。”林深河说着在桌上点了点,“要知道杠杆式步枪可是能够使用纸壳弹的,如果他们真的制造出了杠杆式步枪,又有了膛线,我们不光是在射程上,在射速上也远远落出去了。” “说得好!”肖明伟点了点头表示支持,“鉴于这个原因,我们有必要组成一个联合调查小组,对整个外籍军团的武器进行全面的清点工作,除此之外,我们各兵种都要对自己的武器进行清点。在这事情之前我都不敢相信军队里会出现武器走私现象,而现在,我对全军的武器管理工作都有些不放心了,所以全军的武器都必须经过一次清点。我们晚点会列出联合调查小组的名单,通知到各位的手机,现在先散会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中国梦 “我去,这时候还真是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啊。”詹杰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沿着道路在行走,他倒是不担心会走错方向,反正要去的方向是北面,那么东面就是大海,此刻从右侧徐徐吹来的海风让他无比确定自己的方向没有错,詹杰现在担心的就是后面那些人会追上来。 从之前的那些人聊天中能够听出都是外籍军团的,此刻他们都暴露了身份,按理说自己逃出他们的手心,他们应该马上就转移才对。不过这事情他也说不准,要知道这些人现在连人家一大家子都杀光了,杀他一个元老也不是什么问题,如果人家从后面追上来甚至半道设卡拦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此刻这条行车道上一点光也没有,安安静静的,除了偶尔树林里会发出一些动物的声音之外还真是什么奇怪的声音都没有。“饭后百步走……真是吃饱了撑的。”詹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着。 走了不多时,他耳朵里却传来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四下张望了好一阵,什么都没有看到。这声音不大,但是是持续发出的,似乎正在由远及近,而且伴随着还有一种咕噜噜的声音。“这似乎是机械的声响,”他自言自语了一声,便躲到了路边,果然不久北桥头镇方向的路上就开始出现光亮,把路上都给照亮了,而且似乎还把天空都照出了光晕。詹杰连忙把身体伏地,虽然不知道来的谁,但是这个时候他是绝对的超紧张,不管是谁,最好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不多时,远处的光开始出现在路面上,从遥远的一个亮点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了四个,接着就开始越来越多。这情形让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这肯定是人为痕迹,不可能是天外来客之类的超自然现象。随着这些亮点的靠近,咕噜咕噜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大,此刻的詹杰忽然间就想起了这声音来自哪里——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此刻在东方港的数量正在越来越多,很多时候甚至还可能在不太宽敞的东方港道路上产生拥堵,不过此刻劳斯莱斯出现在这条道路上,肯定是异常行为——北桥头镇这几天来都处于宵禁状态,东方港虽说没有进行宵禁,但是晚上也是很少有车辆往来于这条白天车流量都不多的道路上的。 詹杰趴在路边大气都不敢出,他不知道这些车是来干什么的,要知道他可是刚刚才死里逃生的,谁知道这些车辆是不是那些逃跑的外籍军团军官开着来追击他的呢? 不多时,这几辆车便在路上呼啸而来,车上虽然没有如同旧时空的汽车那般有着大灯,但是车上使用的可是汽灯,在镜子的反射下能够照亮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在黑夜里尤为显眼。借着后面车上的灯光,詹杰看清了前面几辆车上的驾驶人员——这些人的穿着让他不免有些愕然,他们既没有穿着军队的军装,也没有穿着常见的归化民“工作服”,而是穿着本地土著的长衫,没错,就是长衫。 车上的人一个个大呼小叫,玩命地踩着脚下的踏板,把车轮转得呼呼作响,负责驾驶的人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副驾驶和后座的人则是不时扭头看着后面的车距,时不时还要催促驾驶员快点快点。 詹杰有些发呆地看着这些劳斯莱斯快速地冲过去,甩下一路的咕噜咕噜声和欢笑声,空气中还传来一丝酒精的味道。 “这帮家伙肯定酒后驾驶了!”詹杰不由得喃喃自语道,看到车辆开远了,这才从路边的排水沟里爬出来,在身上拍打了几下,把不小心沾上的尘土给拍掉。 这时后面再次传来了咕噜咕噜声,詹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又跳回了排水沟伏低了身子,看着外面的情况。 果然在远处开来了一辆劳斯莱斯,这辆车明显速度不如前面那几辆那般快速,而且用来照明的车灯还在晃动,似乎是车体本身晃动不已。詹杰也不想多事,只想等着这辆车赶快开过去,自己好继续赶路。 “我就说刚才应该我来开,”车辆没有如同詹杰想象的那样开过去,而是在他的附近停了下来,副驾驶座位跳下来一个人,一边嘟哝着一边检查车身。“你看,刚才那个坑那么一震,这轮子就歪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刚才路上几辆车都凑在一起,灯太多了,看不到路上那个坑啊!”主驾驶位置的人也跳了下来,跑到车轮边看了看,“唉,这下轮子坏了,车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开。” “肯定不能开了,刚才这么点距离都震得屁股痛,要是一路开回家,肯定车子都要散架。” “这可是东方港的车呢,应该没那么容易散架吧?不是说还有悬吊吗?” “悬挂!”副驾驶的声音似乎有点不爽,“悬挂虽然说可以让车子减少震动,但是却不能这么不停地晃下去,我们现在只能把车丢在这里走路回去了。” “不是吧?”驾驶员明显有点犯难,抬头望了望东方港方向,“早知道今天晚上就不出来了,在家里睡觉多舒服啊!你不能修吗?你还在车辆厂干过活呢!” “我?不会!”副驾驶摇了摇头,“你还跟他们学过车辆维修呢,怎么你自己不修?” “早就忘了该怎么修了,”驾驶员耸了耸肩,“要是姐夫在这里就好了,听说他们那些元老都知道怎么修,现在要是有个元老在这里没准就能修好呢。” “你做梦吧!”副驾驶在车轮上轻轻踢了一脚,发出了一声轻响,“天上还给你掉下来个元老给你修车,你以为你是圣帝爷爷?” “咳咳”詹杰的咳嗽声让两人吓得一哆嗦,其中一人连忙从车上抄起一个车篷支架,另一个则是直接缩回了车上。“谁!”“谁在那里?” “不要乱来!我姐夫是执委!你要是乱来,我一定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詹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元老,要不让我看看你的车,不知道我能不能修……” 两个驾驶员此刻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他们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都对身边冒出个元老来完全没有抱任何信心,可是此刻竟然身边冒出了个元老——虽然样子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头发上沾了不少的泥土,还有树叶间或其中,衣服上裤子上到处都是泥土的痕迹,不过即便如此,从詹杰袖口的元老袖条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元老。 詹杰刚才听他们一通闲聊,认定了他们不是前来追杀自己的人,而且这群人他也多次耳闻,这群人在沈彬的多次警方通告中被提到过——东方港飙车族,虽然说他们并没有造成过什么交通事故,只是有些危险驾驶行为而已,就连是不是应该对他们进行处理此时在元老院里还有着不同的声音。这群人在詹杰的心里算不上坏人,听他们言谈中似乎还提到执委,应该就更不是来追杀他的了。从这里到东方港还有六七公里呢,如果有车坐的话肯定会要轻松不少,因此便现身帮他们修修车看。 十多分钟后,詹杰坐在后座上,看着前面的两个年轻人一副紧张不已的样子驾驶着这辆劳斯莱斯,他脚下踏着脚踏板,身体向后靠,“这车还蛮不错的啊,你们花了多少钱买的?” “这是我姐夫送我的!”驾驶员小心地开着车恭恭敬敬地答道,“你姐夫?”詹杰不免有些好奇起来,脑袋里开始盘算其姐夫何人起来。 要说和土著结婚的元老真没有几个,除了曾志刚、孙文彬和钱龙舟之外,就没有了。而小舅子的话,曾志刚老婆可是连姓氏都没有的奴婢,自然没这个待遇,而钱龙舟的老婆可是南安南公主,她爹阮福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钱龙舟肯定也没有小舅子了。那么这个小舅子无疑就是孙文彬的,要知道刘明远家寨子里可是一大家族的人,刘丽婷的堂弟胞弟可是一大堆,那天集体婚礼的时候可是来了好一大堆呢。 “那么你姓刘吧?”詹杰试探性地问了一声,那驾驶员有些兴奋地答道,“是的!我姓刘!元老你真厉害,这车子竟然一下就修好了!现在开起来跟新的一样,真是了不起!” “就是!”副驾驶言语中充满了快乐,“我还以为我们两个今天晚上要在东方港过夜了呢!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走路回去天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了。” “这没事啊!”姓刘的小伙子言语中丝毫没有担心的味道,“从这里走路到东方港只有十多里路,加紧点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东方港,到东方港招待所开个房就可以睡觉,大不了明天早上再找劳斯莱斯专营店的修车工过来修车,”说着他扭头过来朝着詹杰笑了一下,“不过能够自己开车回去肯定是更好了。” “你其实可以在这个速度下把档位挂高一点,”詹杰说着指了指档位杆,“可以把速度提高一点,当动力输出到达红线时最好是往上加一档,不然的话动力就有些浪费了。”詹杰一边说着一边把变速箱工作原理和离合器的一些使用上的心得跟他们说了说。 这些东西在詹杰的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但是在这两个年轻土著的心里却是几乎惊为天人的神奇技巧。 “首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就是的!这么多东西,脑袋里能记得下来吗?” “怎么不能记下来?”詹杰笑了笑,“我在东方港可是医生——”看那两个年轻人一脸没听明白的表情,他不得不补充了一句,“就是大夫,你知道一个大夫从进入医学院到离开学院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夫,需要多长时间吗?” “不知道,要十年吧?”小刘一脸憧憬地问道,旁边的小伙子连忙说道,“别瞎说,要知道上次寨子里来了一个游方大夫,都说自己是跟着濒湖山人学了三十年的医术呢。” “不可能,”詹杰笑了起来,让两个年轻人觉得颇为不可思议,“首长怎么这么说呢?我看他医术挺不错的啊!而且还有一本这么厚的医书,听说还是濒湖山人写的,好象是叫草本提纲。” “本草纲目!”詹杰摇了摇头,“濒湖山人的名字叫李时珍,是湖北黄冈的人,我也是那里的,”说着脸上不由流露出一种憧憬的表情来,“可惜我来晚了,不能跟他座谈一番。知道我为什么说那游方道人不可能是李时珍的徒弟吗?” “不知道,”两个人一起摇头,詹杰笑了两声,“濒湖山人还是在万历二十一年就去世了,他的本草纲目是在万历十八年完成的,如果要跟他学医三十年,那么就算是出娘胎就开始学,学到李时珍死时三十岁,那么到现在应该是多大了?” 两个土著再次一起摇头,他们对于这算年份有些头晕,詹杰手指头微微点了点,“万历二十一年就是一五九三年,现在是一六二九年,现在这个游方道士必定有六十六岁才对,你们还记得那个游方道士的年纪吗?” 虽然说他们并不太听得懂詹杰的话,但是他此刻不仅一口就说出了濒湖山人的名字,连年份都记得一清二楚,又说得有理有据,根本就无从争辩。孙文彬的小舅子迟疑了一下,“首长,那你用了几十年才成为大夫的呢?” “几十年?”詹杰不由得楞了一下,笑出声来,“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我们医学院要学五年才能成为大夫,不过要熟读的书有这么厚!”说着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厚度。 “这么多?”两个土著看到他比划的厚度,足足有半个人高,不由得异口同声道,詹杰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的,全都要背熟,这样看病才能……”话音未落,耳边依稀传来一阵鞭炮的声音,扭头望向北桥头镇方向,似乎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首长,我们能不能去学医呢?”一个小伙子迟疑地问道,詹杰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你想,就要努力,只要努力,就能有所收获的,在东方港,在中国,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去实现你的中国梦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沙巴克之乱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那几个外籍军团军官已经回到了沙巴克,即便是杀人灭口的行动已经完成,那个逃跑的元老却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失败,此刻他们脑袋里满是逃跑的念头。对于他们来说,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成为了最大的催命符,杀人灭口这事情已经足够他们到劳改营去劳作至死了,意图谋杀元老更是等同于抄家灭族的大罪,此刻的他们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我就说过还不如一开始就跑掉算了,”一个军官有些气急败坏地低语道,他们这几个军官此刻都躲在沙巴克的一间军官宿舍里商议怎么出逃。“你们偏偏说只要把那几个人灭口了就可以安稳呆下去。” “是啊,本来把那几个人灭了口就可以了,我们都在那里准备吊人,可是你为什么没把那几个人看住了?” “我没有看住?我怎么没有看住?他一家老小那么多人,我怎么看的过来?而且是你绑的人,那人逃跑的时候绳子是挣脱开了的,是你没有绑好,这不能怪我!” “你们追就追好了,为什么要开枪?开枪是有声音的你不知道吗?”“不开枪?不开枪你们这些人追得上他吗?他可是跟阮文玉牛金星他们几个同一批当的兵,体能比我们都强,就算我们都追上了,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他。” “问题就出在那个元老,你当时负责外围的警戒,为什么没有拦住那个元老?” “为什么没拦住?元老在东方港最大,他想去哪里我怎么拦得住?”说话的人一脸郁闷,“你们要是能够把人都看住了,早点吊死了他们一家子,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 “你们几个挖洞的,速度也太慢了,挖得人家元老都跑掉了还没有挖好,要我说早点挖好坑,人一来就扔进去埋了,哪里有这么多麻烦事?” “本来都说好了是让他们一家老小上吊的,谁知道会开枪?谁知道你个废物会引来元老?” “我引来的?你们做事慢慢吞吞不靠谱,早知道就不跟你们一条道,我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够进军官培训班了,等出来就能够带连了,结果先来不得不跟你们一起跑路!” “还不是你?都打了好几枪都没打死人,在我们挖坑的时候还是你看俘虏,装死没看出来,偷偷解绳子也没看出来,竟然还被一个已经挨了好几枪的人扑倒在地起不来!那个元老逃掉根本就是你的错!” “咚咚咚”随着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屋内已经开始有点微微变大的音量立刻戛然而止,一个军官凑到门边低声问道,“是谁?” “是我,我回来了!”门被打开了,他们的一个同谋立刻闪身进来,手中拿着几张纸。 “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逃比较合适?”一个人顺手关上门,连忙低声询问道。 “逃?”拿着纸的人一脸苦逼,“还怎么逃?我们就不该回沙巴克的!”说着把纸往屋内的桌子上一丢,“整个沙巴克都戒严了,所有外籍军团的人只许入不许出,所有武器全部交还军械仓库,而且枪弹分离,就连哨兵的枪里面也只允许装一发子弹。” “那怎么办?”屋里的几个人顿时就傻眼了,“许入不许出,那我们还回来干什么啊?” “就是,现在我们不是给困在沙巴克里了?”“这不就完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啊!”旁边一人说道,他手中拿着一张纸,“这是所有军官必须接受财务调查的命令,任何有说不清财产来源的,全都要接受隔离审查。而且……”他的话到这里顿了一顿,让旁边的人不由得都心提了起来,“参谋长联席会议还会派出一个全都是由元老组成的调查团来专门调查武器走私情况。” “妈的!这下才真的完了!”“元老调查团!”“怎么办?”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几个军官低声地说话,明显没了主张。 “别说话!”为首一人举起了手,顿时让屋内没了主见的军官们都闭了嘴,屋内顿时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我们的确是做了不符合规定的事情,但是这事情要是放在安南算不得什么,要知道安南的火器以前还是从大武走私出来的呢,倒卖军火这种事情放到哪里都算不得重罪。”这为首之人此刻非常平静,“但是在这中国人面前,却将火器看得甚为重要,还咄咄逼人,要逼我等去死,这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 屋内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话茬。的确,他们这些人中间大多数是跟随安南新军改编进的外籍军团,以前的身份各有千秋,有厢军有盗匪,其中甚至还有地痞流氓,在混进了安南新军后打了几场胜仗,便俨然一副常胜军的态势,眼睛看其他同僚便自觉高了一等。当年还没有被定性为叛军前,不少占城港厢军将领还找过他们购买他们手中的元老院步枪,这让他们还是早早地就赚取了第一桶金,因而这才一发而不可收拾。那时候走私流出元老院步枪的行为也不是没有人知晓,但是却也没有人管,要知道当时新军最高将领姱公主被召回了顺化,管理新军的不过是几个和他们一起参军的大头兵,阮文玉他们几个文化就不怎么靠谱,对于军队管理更是无法得心应手。因而对于武器走私这事情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却没有人针对这事情发起过调查和处罚。 但是现在新军已经改编成了元老院外籍军团,归属参谋长联席会议管辖,此刻的最高将领钱龙舟每天都在沙巴克里办公,前总指挥李园也是一天到晚在沙巴克里转悠,俨然一副“老子还管事”的样子。他们之前有几次曾经有走私败露的迹象,让外籍军团军部抓住调查了好一段时间,但是由于他们中间经手人比较少,利益关系又错综复杂复杂,因此倒也掩盖过去了,但是当时军部调查时咄咄逼人的情形已经让他们心惊胆战了。然而此次北渔零六八走私船被查获,船上的武器弹药被查出来,这可是铁证如山,用脚底板也能想得到肯定无法逃脱干系,更别提还是参联会派下来的元老调查团。 “妈的!劳作至死定了!”“早知道就不干这个了!”“就是,就算是去要饭,也好过筛沙子到死啊!”几个军官颓然坐在凳子上,面如死灰,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住口!”为首的人低声吼了一声,“我们还没死呢!别忘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肩上的肩章,“我们现在还是军官,各位手底下还是有听话的兵吧?” 下面的人原本就面如死灰,此刻更是煞白如纸,其中一人抖抖索索地问道,“难道要起事?” “正是!”为首之人点了点头,深呼吸了几口道,“我等此刻还未死,为何要束手就擒?那家伙都知道掩护元老逃跑给自己报仇,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抓几个元老来跟元老院谈判?更何况这沙巴克军械库里有枪有弹,后勤仓库里又有粮,而且还有大炮和机枪,就算是打,也不见得能打得下,要是抓到了元老做人质,元老院那帮杂碎必定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这一番话说得下面几个人呼吸急促,脸上不由得也开始红润起来,“也是,这样一来,我们有了人质,就能够跟元老院谈判了,到时候就能够安全离开沙巴克了!”“什么安全离开沙巴克?我说是要一千两银子,到南方去当个富家翁。” “你们这些人就是没有什么远志,”为首之人郁闷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要逃?我们手头有枪有粮,还怕什么?上次保卫战时我们自己也看到了这些武器的威力,十万大军都没能攻下,换到元老院的军队,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守在这里。”说着他脸上露出了微笑,“想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我们手里有枪有炮,旁边就会有人来招安我们的。” “谁招安我们?我们刚刚打了元老院的军队,还想等元老院来招安我们吗?”有个军官弱弱地问道,那军官摇了摇头,“那自然不行,但是你要能想到会有什么人来招安我们?” “安南?”有人试探着问道,他笑着说道,“你们啊,就是图样图森破,为何安南会派十万大军来打我们?那是迈德诺人在背后使绊子,怂恿安南人来送死罢了,我们只要能够夺取沙巴克,并且守住它,那么迈德诺人就会主动来找我们。而我们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活捉沙巴克里的几个元老。” =============================分隔线============================= 沙巴克军械库,今天站岗的几个外籍军团士兵有些无精打采,他们今天接到命令,要求除了哨兵外,所有外籍军团官兵的武器全部都要入库进行存放。站岗的哨兵第二十次地张嘴打哈欠,他今天是真的有点累了,下午的时候上千官兵涌来军械库上缴武器的盛况可谓空前,他当时不当值也被调过来临时维持秩序。 打完哈欠的他眯了眯总觉得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为了不让自己想睡觉,他提起了自己的一六二八步枪,再次打开枪机检查了枪膛,里面空空如也,顺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子弹包,朝里面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发子弹。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假如是有敌人来袭,自己这一发子弹也就是用来吓吓人罢了,什么用都没有。 他抬起头来,却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几个穿着红色军服的人正在走过来,看样子似乎也是来交还武器的。“站住!什么人!”明知是军官,他还是喊了一声,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对面的人反应和他想象的却不一样,不但没有站住了,反而加速往他这边跑了过来。哨兵本来就有点困,此刻脑袋里乱糟糟的,完全没有醒悟过来其中的反常现象,还只是站在那里发呆,稍微晚了两秒,又喊了一声,“站住!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话音未落,就听得“嗖”的一声,一个尖利的东西撕裂了他的喉咙,他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干得好!”军官里带头的人低声赞了一个,另一人赶上两步把尸体脖子上的飞刀拔出来,在尸体的军服上擦了擦。旁边的人上前有的取枪,有的拿子弹,很快又有人上前把尸体搬开,一个军官便手中拄着步枪顶替了这个位置站岗起来。 不远处的值班室里,一个值班军官正伏在桌台上打瞌睡,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士兵靠在靠背椅上,脑袋靠着墙壁正在打盹,帽子掉到地上都不知道,桌面上的煤油灯此刻已经被调低了亮度,屋内光线相当昏暗。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两个军官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同时把绳子套在了两个打盹的人脖子上,然后把人拉翻在地,用膝盖狠狠地顶在对方的脖子上,两个被害者只来得及挣扎了几下,便都窒息而死。 “钥匙,快点!”又有几个人冲了进来,打开了存放武器库钥匙的橱柜,有人拿取钥匙,有人则在捡取值班人员身上的武器和弹药。“真的只有一发子弹,妈的,还好反了,不然的话肯定会被元老院那帮杂碎弄死!” “好了,军火库到手了,你去叫人!”领头的指了指其中一个军官,“好的,”那军官正要转身,又被叫住了,“记得叫的人一定要是可靠的,我们这可是杀头的大事,如果不可靠,走漏了风声,大家可都完了!” “您放心!咱们的命可是都在一起呢!”这军官连连点头,推开门出去了。 “好了,咱们赶紧去看看武器库里有些什么武器,这可是造反,手里有枪才有路!”领头的狞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几个手下朝着军火库走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沙巴克之乱 2’ 武器库里有两个士兵坐在铁丝网后聊天,他们两个是安允土著,在文化速成班里学会了写字和算数。由于他们两人的学习能力较强,因此这才在武器库里担当了管理员,主要负责武器清点的管理工作。 现在他们两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聊天,在他们记忆中,武器库里还从来没有堆满过如此多的武器,以往都是存放在各连连部的武器柜里,哪里如同现在这般满满当当地把整个武器库里所有的枪架都给摆满了,更还有不少的步枪已经被装在了武器箱里,摆在武器库的地板上。和武器箱摆在一起的,还有沉重的重机枪。 随着沉重的开门声,被推开的门阻止了他们两人的聊天,不由得停下了话头望向来人。 进来的是三个军官,所有的人都是两手空空,走在前面的人双手低垂,后面两人都是双手背在身后。 “长官好,”一个士兵站起身来隔着铁丝网向他们敬礼,另一个立刻坐直了身子,“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这都十点了。” “武器库安全巡查,”走在前面的军官面无表情,这士兵看过去,那军官的军衔不高,也就是个少尉,但是看领章的确是后勤部门的,因此点了点头,走上前去隔着铁丝网伸手过去道,“请出示证件。” 前面的军官暗暗叫苦,他是个飞刀高手,这六七步的距离里是绝对的抬手即中,可是这个士兵无意间走上前来的这一步恰恰挡住了身后那个士兵的射界,飞刀不比箭矢或者子弹,那东西丢出去的速度怎么都不快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穿透人体。按照计划,是由他同时甩出两把飞刀同时消灭掉里面的两个管理员,然后占领军火库,可是眼下这么一来,他最多只能干掉一个。 “长官,请出示证件。”那士兵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军官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伸手过去讨要证件,看到他没有动作,于是又问了一次。 “我是安全巡查官,你怎么不过来?”前面的军官连忙高声说道,想要把后面那个士兵引到前面来。但是他的打算失策了,那士兵动都没动,只是坐在那里,前面的士兵则解释道,“根据军火库管理规定,一人在前面检查证件时,另一人要……”他忽然脸色一变,“你身为安全巡查官,你不知道?把证件拿……” 话音未落,就听得“嗖”的一声,一把飞刀直直地插进了那名士兵的喉咙,他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双目圆睁瞪着面前这个军官,手指间鲜血向外喷涌而出,不少直接顺着气管流入了肺部,让他发出一种令人恐惧的嗬嗬声。 后面的士兵几乎跳了起来,按照规定,他是要手中拿着一支手枪在后面待命的,但是今天按理说绝大部分的枪支都已经在自己身后了,因此未免有些麻痹大意,装填了子弹的手枪只是丢在自己右手边的桌台上,此刻他想要去拿,但是又担心还有飞刀射过来,便一个俯身下去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值班室,直接进入了武器库。 前面的士兵此刻还没有死,他的身体斜靠在铁丝网上,口中还在发出嗬嗬声,右手试图抓住点什么,但是面前的死神并没有打算让他抓住,而是气急败坏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右手狠狠一拉,飞刀的末端撞到了窗台,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 “你是怎么回事?”后面的军官不免有些恼火,冲上前来就嚷嚷,“总共就两个人,还让跑掉了一个!快!冲进去!”说着朝外面喊了一声,“快进来!” 武器库的第一道大门被推开了,四十多名官兵赤手空拳冲了上来,顺着铁丝网环布的甬道冲到了值班室旁的第二道大门前,作战鞋踩在鲜血淌过的地板上发出奇怪的声音,他们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没死,而知道的人则觉得只是一个人,无关紧要,也没有出言提醒。 “喀嚓!”随着一声脆响,带着钳子的士兵很快扭断了挂锁,后面的士兵蜂拥上前,七手八脚地拉开大门。 随着大门被扯开的吱呀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豁然是一个同样穿着外籍军团军服的士兵,这人手里端着两支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向他们,所有人不由得都愣在当场,“住手!不许开枪!”后面的军官大声喊了起来,“我们是有重要任务的!” “不可能,怎么会是重要任务?”端着枪的士兵大声吼道,“为什么要杀他?”质问声还没有来得及消散,就见刚才的飞刀手右手一挥,一把小巧而锋利的飞刀飞了过去,直直地戳在了那士兵的胸口。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原本应该取他性命的飞刀不偏不倚射在他胸口的一块受伤纪念章上,闪出一道火星,斜斜插在他的左手手臂上。随着手臂一麻,他不由自主地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就见甬道里顿时亮了不少,喷射而出的霰弹四散而出,打得在队列前面的士兵们哭爹叫娘。他见射击效果还不错,立刻右手一抬,正准备把右手上的枪给打出去,不过飞刀手肯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左手一抬,飞刀射出,插进了他的眼窝。这名士兵手中的枪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几乎是立刻就丧生。 “快快快!把伤员抬开!”负责指挥的军官气急败坏,他没想到逃掉的一个士兵竟然能够产生这么大的破坏,更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装填霰弹来对付自己——在这种狭窄而拥挤的区域,霰弹是最能发挥作用的弹药了。 “我们伤了三个,死了一个。”一个叛军连忙向他报告,军官摆了摆手道,“我不要知道伤亡,我们现在就要占领军火库,准备反击!”说着他第一个冲进了军火库的武器存放区,仔细看了看,大声吼道,“我要机枪立刻准备完毕,给我架在门口,谁敢冲击军火库,就都给我打死!” 士兵们纷乱的脚步声立刻响了起来,人群冲进了存放区,几个人上前抬起了一挺机枪,向着门口跑去,更多的人则是纷纷拿取枪架上的步枪。 “子弹!没有子弹!”有人喊了起来,“下午的时候子弹是另外存放的!” “枪弹分离,子弹肯定在这附近!”军官喊了起来,旁边的后勤军官连忙喊道,“子弹就在旁边的房间里!”说着带头冲向一旁的墙壁。 随着煤油灯的照亮,原本没有光亮而显得黑漆漆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堵黑色的门,上面也挂着一把锁,后勤军官连忙高声喊道,“快去!值班员身上肯定有钥匙!” “还要个屁的钥匙!”旁边的士兵举起了步枪,狠狠一枪托就把上面的锁头给砸掉了,举着煤油灯的士兵连忙推开门向里面张望,果然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弹药箱,“快拿弹药,准备战斗!”军官连声高喊,转身望向身后的一个军士,大声命令道,“你!带几个人,去把元老抓起来!一定不能杀了他们,我们要靠他们跟元老院谈判呢!” “是!长官!”那军士连忙敬礼,点了几个最近的士兵,转身就离去了。 这军官转身看着大厅里堆积如山的枪支,不由得放声大笑,“这下该我们上场了!” =============================分隔线============================= “砰”的枪声非常响亮,这入夜的沙巴克里非常安静,所有人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听到了枪声。钱龙舟此时已经睡下了,听到了枪声的他一蹦而起,伸手就去枕头底下拿枪,但是却摸了个空,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下午的时候身先作则,带头把武器交到武器库里了,此刻只有一把军刀。他也顾不得这么多,连忙下床忙不迭地穿起裤子,衣服来不及扣,就披在肩上,反正此时的安允占城港地区都还不算太冷。大概穿好了衣服的他提着自己的指挥刀冲出了门,在走廊上值班的士兵正把脑袋伸到窗外向外张望,听得门响连忙转身,看到是指挥官,连忙立正敬礼道,“首长好!” “发生了什么事情?”钱龙舟一边手忙脚乱地扣着扣子,一边问道,他知道今天晚上应该会要发生点什么事情,但是却没想到会有开枪的情况出现。 “报告,我不知道!只是听到了一声枪响,应该是步枪。”士兵正在汇报,旁边宿舍的门被拉开了,李园冲了出来。他此刻上半身套着一件衬衫,下半身穿着一条作战裤,脚上趿着一双旧时空带来的毛拖鞋。钱龙舟看得出他比较慌乱,因为衬衫的扣子都给扣得错了孔,上一颗下一颗的,脚上的拖鞋都穿反了。李园左手拿着自己的作战帽,右手拿着一把三棱刺刀,看到钱龙舟也出来了,冲他点了点头,“怎么了?老钱,出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钱龙舟摇了摇头,冲身边的值班士兵努了努嘴道,“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看到那个士兵离去,他这才转身对李园说道,“你先把扣子扣好,鞋子也穿反了,不要在土著面前表现出慌乱来,我们要是慌乱了,他们只会更加慌乱!你先去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好先,我们去指挥部!”说着钱龙舟也不等他回应,提着指挥刀就冲出了宿舍。 李园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还是很感谢钱龙舟给他留了面子,忙不迭地把衣服扣子解开重新扣起来,又折回房间,把自己的军服帽子都穿好,然后冲出了宿舍,向着指挥部跑去。 沿途两旁的宿舍里此刻都探出了不少的脑袋,不少士兵还是光着膀子穿着裤衩在发愣,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晚值班的士兵呢?”钱龙舟冲进了指挥部,里面只有一个值班军官,看到他冲进来,忙不迭地站了起来立正敬礼。“报告首长,他们在外面巡逻。” “就你一个人吗?有枪没?”钱龙舟也不等他回答,伸手过去把他腰间的转轮手枪拔了出来,旋开弹仓一看,里面只有一发子弹,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喵的,没子弹!” “下午的时候您命令……”军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给钱龙舟没好气地打断了,“我知道我发的命令,你去召集值班的部队,如果有人传好了衣服和装备,只要是有武器的都给我带过来,肯定是武器库出事了。” “是,”这军官连忙立正,然后推门出去了,他出去的同时,李园也冲了进来,“老钱,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钱龙舟揉了揉太阳系,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下,“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那些走私武器的家伙困兽之斗。” “困兽之斗?”李园不由得有些声音大了起来,“我就说不要把武器都收缴了,你看现在武器都在武器库里,我们现在手里只有匕首和指挥刀,真要是打起来,我们不仅占不到便宜,还会有巨大的伤亡,说我们是困兽之斗还差不多!” “那怎么办?”钱龙舟不免有些恼怒地吼了起来,“你知道我老婆是姱公主,是安南新军的创始人,我又是外籍军团指挥官,现在外籍军团出事,所有人都会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不管干什么我都脱不开关系,我如果不把武器都收缴入库,肯定会有人说我对外籍军团别有用心!” “好啊!”李园把刺刀重重地拍在桌上,“那现在你没有别有用心了,我们就用这个去跟叛乱份子作战吧!这东西无非起个心理安慰作用,如果真的打起来,还不如去伙房拿把菜刀好使!” 正在这时,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冲进来的军官手里拿着一支手枪,身后几个士兵则是端着步枪,“首长!叛乱了!我们护送您离开沙巴克!请跟我来!” 钱龙舟一愣,然后和李园对视一眼,两人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没有他们的手令,谁也没办法从武器库里取出武器,除了叛军,自然面前这拿着枪的人肯定是叛军,但是问题是,此时此刻,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沙巴克之乱 3 “长官,请跟我们来。”那名军官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淡然地说道。此时的会议室里,李园正躬身手放在桌上,手中还拿着那把三棱刺刀,钱龙舟则手扶着自己的指挥刀,刚才从值班军官手里接过的转轮手枪此刻已经被他收在口袋里,一时倒也看不出。 “不来会怎么样?”钱龙舟身体微微侧向桌面上的刺刀,手上微微向着身旁的李园打了个手势,但是李园此刻已经乱了方寸,没有看到这个手势,而是直起身子把刺刀拿到手里。“你们是叛军!” 钱龙舟差点没背过气去,李园若是不喊这么一嗓子,叛军倒还不至于马上翻脸,但是此时已经被叫破了身份,人家当然不会再浪费唇舌了。此刻人家手里都是步枪,你手里别说是一把刺刀,就算是星球大战里的光剑又能对付得了几个呢? 果然那军官身后的士兵们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纷纷把步枪放平,枪口直指会议室里的两个元老,军官微微一笑,缓缓从枪套里抽出手枪道,“首长,小的这也是没办法,要知道原本我等只是卖了几把步枪而已,这事情放在安南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你们却要苦苦追查,逼得我等不得不兵行险招,出此下策,还请不要怪我等心狠手黑。” “你们怕是有命令不能开枪打我们吧?”钱龙舟嘿嘿笑了一声又道,“这沙巴克里没有几个元老,若要是没有元老,外面可是成千上万的元老院军队,沙巴克里又有太多你们控制不过来的外籍军团士兵,真要是把我们几个元老打死了,外面也就不会投鼠忌器,直接进攻沙巴克,到时候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了。”说话间钱龙舟缓缓走到一张靠背凳子旁拉开坐了下来,行动间,士兵们手里的步枪枪口都跟着他的动作在移动着,好几个士兵双手瑟瑟发抖,枪身也开始抖动起来,用来戳破纸壳弹的针撞击在扳机护圈上叮叮当当作响。 “你们不要怕,我们虽然是元老,但也是人,不是刀枪不入的,你们现在这么多人,还有枪,我们不会乱动的。”钱龙舟缓缓说着,朝李园缓缓招了招手,“你也坐下,且和他们谈谈先。” 那军官点了点头赞叹道,“果然是传说中那般镇定自如,钱总指挥果然名不虚传。” 钱龙舟摆了摆手,一副谦虚的样子,“此刻是你们占据主动,我们在被动,自然也只能先听听你们的建议,说吧,”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你也坐下吧,我们谈谈。” 那军官微微一笑,把手枪装入枪套里,然后坐下来,“真是对不住了,一直以来在下都非常仰慕元老的风采,都想要与元老有此座谈之机会……” “只是没想到要在这般田地方能座谈吧?”钱龙舟笑了起来,顿时屋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旁边的士兵虽然枪口还指着这边,但是已经不是直直地指着人了。那军官笑道,“是啊,我还是……” “你是第一期的士官,”钱龙舟说道,“我记得你,你和牛金星是同一期的,但是你当时觉得管后勤会比较适合你,因此就主动申请调到辎重连去了,是吗?” “是的!”那军官顿时脸上神采飞扬,“真想不到首长竟然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你,我还记得他,”钱龙舟说着指了指后面站着的一个肩章是上士的士官,“他是第二期扩军时进来的,枪法很不错,在撤出占城港的时候是最后一辆车上的主射手,你当时打得真不错,当时我都想要把你吸收到陆军里去,现在你是一级射手了吧?” 那士官双腿不由得抖了起来,说话声都有些发抖,“首……首长,你真的还记得我?” “记得!”钱龙舟点了点头,“你,还有你,还有你,你们都是我们外籍军团的好兵,我全都记得你们。”说实话他其实并记不住几个人,但是只要开头开好了,后面糊弄起这帮叛军起来自然就得心应手了。 这帮叛军士兵此刻已经完全相信面前这个元老还牢牢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不由得枪口纷纷垂了下来,有几个甚至眼睛往外流出泪水来,钱龙舟和李园甚至能够听到有人在暗暗啜泣。 “别哭别哭!”钱龙舟笑着说道,别看他现在满脸微笑,但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刚才自己这番表演已经让这群士兵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些叛变举动的“正义性”起来,如果能够争取到这群士兵,自然就能够马上把握住这个房间里的主动。即便没有争取到他们,此刻主动权也已经在朝着自己的方向偏斜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为首的军官,钱龙舟此刻非常清楚,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军官在这场叛乱中算不算首恶,如果不是的话他参与程度有多少,这都是要缓缓谈的。 “诸位都不要紧张,若要是不舒服,先不要把手指头搭在扳机上嘛,”钱龙舟轻松地朝着这边的士兵们缓缓挥了挥手,“要是紧张了手指头一弹,那可是会有子弹飞出来的呢,要是被这么打着了,那我是不是很冤呢?” 屋里的士兵们顿时笑了起来,大多数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也纷纷放开来,面前这个元老虽然说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但在平时的交流中也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此刻这般说笑也没有偏离他的作风,因此大家原本紧绷的心情此刻也都缓了下来。 “来吧,说说你的条件。”钱龙舟看到此刻已经让屋内的情形缓和了很多,便朝着那军官问道,那军官此刻还在发愣,被他这么一问,不由得呆了一呆,“什么什么条件?” “你们搞这么大的动静,总不至于是要杀我们吧?”钱龙舟笑着两手一摊,朝着一旁的李园微微一笑,“杀了我们也没什么用嘛,你看,参联会要动手调查这事情,连我们这些元老的武器都给收了,我们其实和在场诸位也没多少区别好吧?” 在场官兵都愣住了,现在情况的确是如此,面前两人虽是元老,但是身上的武器仅仅只是刀,在步枪和手枪面前丝毫讨不到好,而且下午还是在他们亲眼注视下将武器上交武器库的,他们在心里不由得便把钱龙舟看成了自己人一般,不少人便放松了下来,有人甚至枪口朝上拄在地上身子斜靠在一旁的墙上。 那叛军军官此刻也有些发愣,他明明进来的时候踌躇满志,要在元老们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风,还打算要把元老绑起来拖出去游街的,但是此刻怎么都不按照自己设想的剧本来了?此刻傻瓜一样坐在元老面前,呆呆地看着总指挥谈笑风生,就好像自己还是他手下一员一般了。 “住口!”他突然醒悟过来,虽然不知道对方使了什么妖法,但是肯定是入了总指挥的套,连忙跳将起来,拔出手枪跳上桌子,冲着钱龙舟喊道,“你给我老实点,现在你是我们的俘虏,你们两个都是,现在马上跟我们走!去军火库!” “去军火库?”李园一脸忿忿地说道,“不就是想要拿我们当作盾牌么?害怕遭到攻打呗。” “别乱说,”钱龙舟连忙制止了李园的发言,“去军火库就去嘛,那里温度有点低,我可以拿件大衣吗?”说着朝着不远处的衣帽架指了指。 衣帽架上此刻挂着两件风衣,两旁的士兵立刻上前拿起了风衣递了过来。 钱龙舟接过风衣,作势要穿,但是又停住了,“李园,这件是你的。”说着就把风衣又递了过去。李园楞了一下,他再傻也知道钱龙舟这是有事要说,便故意说道,“不会吧?我的是大号啊,这件我看看,”说着翻了翻自己这件的尺寸,“哦,是拿错了,”便拿着风衣走过来,作势要递给钱龙舟。 两人接触之时,钱龙舟低声说道,“我打倒军官,你赶紧跳窗出去,听我枪声行动。” “你疯了?这一屋子都是叛军!”李园不由得呆住了,但是钱龙舟不由分说就把风衣塞到他怀里,把他那件拿过来,同时就把李园放在桌上的刺刀也给悄无声息地收到了袖子里。 钱龙舟穿衣服的动作微微有些夸张,幅度颇大,故意侧着身子好像袖子给卡住了一般,还在原地蹦了好几下。 旁边士兵笑了起来,有人走上前来试图帮忙,说时迟那时快,钱龙舟忽然左手从袖子里往外一伸,手中正握着一把三棱刺刀,直接就戳进了那个靠拢来的士兵胸口。与此同时,他右手直接就伸到裤子口袋里掏枪,但是动作慢了一步,被那个戳中胸口的士兵扑倒在地死死按住,旁边的士兵都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钱龙舟左手把刺刀往里面狠狠一推,然后向前踢腿,让裤子口袋张得大了一点,这才拔出手枪,对着那个还在发愣的军官扣动了扳机,“砰” 一股浓厚的硝烟顿时喷射而出,只见那军官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了一般向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双眼不可置信地瞪着钱龙舟,双腿缓缓软了下去,趴倒在地上,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杀了他……” 旁边的士兵此刻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举起手里的步枪,就要瞄准,却听得一声脆响,就见李园整个人腾起来,对着窗户撞了过去,整个人撞破了窗户飞身而出。 “砰砰砰”身后传来的枪声密集,让李园觉得如同打在自己身上一般,虽然说他已经冲出了会议室的死局,但是屋子里还有钱龙舟在那里,此刻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他顾不得回头去看,只知道在操场上左右跑动着,向着营房跑去——叛军是临时起意,绝对不可能动员整个外籍军团,只要赶到了士兵营区,就能够有人力平叛。 “首长!”旁边传来了声音,李园根本顾不得看是谁,对着那边就跑了过去,靠近一看原来是阮文玉带着十多个士官此刻正躲在营房后面朝他招手,觉得安全了的李园觉得腿脚一下子就没有了力气,扑通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也顾不得自己还没有进入安全区域,对着他们连连大喊道,“快!快去救钱龙舟!” 几个士官看到这情形,连忙从隐蔽的地方冲出来,连拉带拽地把李园往隐蔽点拖,却听得远处砰砰啪啪一阵枪响,两个士官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抽动了两下就不动了。李园还打算让他们去救人,就见阮文玉手摆了摆,“不要去救了,救不回来了!已经死了!” 李园一脸悲愤地看着不远处两具尸体躺在空旷的地面,不远处还有人在朝着这边开枪,“首长,钱首长怎么样了?”阮文玉连声问道,李园双手捂着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在会议室里,我出来的时候他刚刚打死一个后勤军官。” “我们都没有武器,刚刚是巡夜的时候听到了枪声,于是去军火库看发生了什么情况,”阮文玉边说边检查身边几个士官有没有受伤,“结果在靠近军火库的时候遭到了机枪扫射,被打死了几个人,我们不明情况,只能退回到这里来。” “现在怎么办?首长!”旁边的士官紧张的问道,“是啊,首长,我们怎么办?”“钱总指挥会不会有危险?” “别催!”阮文玉连连摆手,他在这李园的指挥下打过仗,这种慌乱情况下越是催他越是容易出乱子。旁边的士官们纷纷闭上了嘴巴,阮文玉凑到李园耳边轻声说道,“首长,你现在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要稳住气,我们该怎么办?” 李园心里正乱得跟一团麻一般,听到阮文玉的话,却觉得心头一下子冷静了不少,没错,自己的确因为之前的指挥失误让外籍军团受到过不小的伤亡,但是此刻总指挥钱龙舟生死未卜,自己几乎是这沙巴克里唯一的元老,如果现在自己乱了方寸,就更没有可能把局势稳定下来了,当即便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下,突突乱跳的心率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沙巴克之乱 4 “出事了!出事了!”附近的士兵宿舍里纷纷发出了低声的惊呼,不少士兵都凑到窗前往外看,由于夜间管制条令,入夜后士兵不得离开宿舍,他们一个个脑袋凑到窗前,向外张望,向着自己熟识的人询问情况。 “刚才是枪声吗?”“好像是枪声呢。”“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枪声?”“不知道……” 靠近李园这一行人隐蔽点的几个士兵纷纷探望过去,又不敢出言询问,一个个只是看着他们。 “先不要离开宿舍!”李园摆了摆手,现在作乱的叛军数量肯定不多,宿舍里这群士兵如果冲出去,也许能够很快平定叛乱,但是会把整个局势搅乱,到时候损失可就不好估计了。 “首长,现在该怎么办?”阮文玉扶了扶自己有点歪斜的帽子急促地问道,“钱首长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我……”李园呆了呆,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伊藤军团的老人呢?” 阮文玉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们平时跟他们关系不怎么好,所以出来的时候没有在一起。” 在外籍军团里,阮文玉牛金星这群自从新军创立伊始就在的老人一直都是以外籍军团的元老自居的,而伊藤军团的这些投靠者呼啦啦一下数万人的涌入,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他们平日里也是知道伊藤军团的战功赫赫的,可是此时这些“旧军阀”“旧官僚”的大批涌入,让他们感受到了一丝不安。要知道平时钱龙舟也经常说要是能够把伊藤军团里的日籍士兵都给拉拢到外籍军团的话,就能够提升多少多少战力。 这句话让阮文玉颇为觉得不快,要知道伊藤军团和外籍军团第一次合作攻克占城港的战斗中,外籍军团因为李园的指挥失策而损失了百多人,如果不是那群喜欢把武士刀高举过头顶哇呀呀乱叫的日本兵,攻克占城港怕是要以失败告终。也就是那场战斗让外籍军团彻底向这群日本人打开了大门,源源不断经历过战斗的日裔老兵涌入了外籍军团,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危机。 因此平时外籍军团分为了两股势力,一股是以阮文玉他们为首的安南裔外籍军团,另一股就是以伊藤宅三和丸山直树为首的日裔外籍军团,平日里两股人遇到一起,那简直就是各种士兵间比试的高峰,长跑、射击、游泳甚至于吃饭都要比拼,用钱龙舟的话说是那士气涨的比飞还快。由于士兵间的比试并不会影响到作战能力,因此外籍军团高层对于这种现象从来没有禁止过,但是这种情况带来的影响无意间却造成了这两股力量之间的隔阂。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李园一脸无奈地望着阮文玉,阮文玉摇了摇头,“刚才出门的时候他们向左边走,我们就向右边走了,”说着还指了指远处的军官宿舍。 “天啊!”李园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抬头作四十五度仰望状。就在这时,武器库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怎么回事?” “难道是伊藤的那些人?”牛金星不由得愕然望过去,不过此时一片漆黑,除了能看到枪火的闪光时不时映射在屋顶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快!快!往前冲!”伊藤此刻正站在武器库门口机枪的射击死角向着身边的士兵们大声喊着,“机枪的射速虽然快!但是打一阵就要换枪管!快!冲上去就赢了!” 伊藤也是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就醒来了,他爬起来后就直接跑向自己的指挥部,虽然说中国人许诺过给他一个独立部队此刻还没有实现,但是却已经有自己的指挥部了,他很快就召集了自己指挥部的参谋人员,在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后就已经确认这一定是一场针对元老院的叛乱。那么他们这群日本人该怎么做又成了难以选择的难题——帮助元老院平定叛乱自然是首选,这基本上就是伊藤宅三在第一时间里想到的,可是自从他们来到东方港后,就被安排在沙巴克,更多的士兵被安排到了占城港去担任苦力,每天就是拆房子建房子挖沟什么的,士兵们想要离开军营到东方港去玩一玩都不被允许,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四个字“卸磨杀驴”。刚刚来到这边的时候手底下有浩浩荡荡数万人,但是随着伊藤军团被逐渐收编之后,他手下能够直接管到的只剩下几百人了,如果中国人如他所想,过段时间直接把他的部队给裁撤了,那自己还没地方说理去了,要知道自己以往对士兵照顾有加,也不怎么克扣军饷,但是和中国人的军队保障比起来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不少士兵和低级军官对自己态度在发生变化了。 那么如果不帮助元老院平定叛乱,那么又该怎么选择?是投奔安南?还是投奔迈德诺人?前者自然是不可能,最近的“敌情通报”他也看过了,北安南于不久前突破自己曾经设防的界河,一举占领了界镇,此刻北安南的大军正在源源不断地渡过界河南下,平时号称最强悍的南岸军此刻赵喜敏投了北安南,阮伟在沙巴克前被俘虏,作为主力的他此刻更是投了中国人,那么南安南此刻根本就没有与之一战的军队。 而相比之下的迈德诺人却让他有些心动,迈德诺人自从界镇陷落之后,陆战军团的罗素带着数百龙骑兵强行突围南下回到顺化,迈德诺人如果想要保住对南安南的直接控制,就必须要想办法把北安南的军队打回去。经历了界镇血战的龙骑兵此刻只剩下区区数百人,根本无法实现这样的战略意图,而从其他迈德诺海上城市调动军队少则六七个月,多则三五年,远水解不了近渴。因此病急乱投医的迈德诺人把眼光望向了不久前刚刚叛离的伊藤军团,这段时间迈德诺人的使者隔三差五的就来到这沙巴克附近游荡,只要一看到伊藤带着部队经过就会上前去游说。这样的游说自然而然效果有限,但是迈德诺人为了不让中国人觉察出问题来,也只能采用这样的办法了。 此刻的迈德诺人战情紧急,急需一支可战之军来反转战局颓势,对于伊藤的许诺也是什么都敢往上堆,裂土封王都给推上来了,这不由得也开始让伊藤有些摇摆不定了。 丸山直树作为外籍军团总参谋长,他一开始就严厉反对这种行为,在和伊藤私下长谈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把《三国演义》中吕布的下场跟伊藤讲了一次又一次,三姓家奴的下场一定是众叛亲离。此刻别说手下这些士兵里大多数都是被从原建制打散的,更还有不少掺沙子掺进来的士官,就算是经过了中国人的训练,有着中国人精良的武器,在交火的时候也不见得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战力。更何况他伊藤还有女儿在特侦队里服役,听说一度风生水起,还跟着一起北上了。如果他敢于叛变,第一个受苦的就必然是他的女儿,更何况此刻的迈德诺人绝对是病急乱投医,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敢许诺出来,一旦真的能够把北安南赶回去,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必然就是自己的下场。 经过了再三思考,伊藤还是放弃了叛变的想法,从士兵宿舍里召集了不少听从自己指挥的日裔士兵,来到了军械库前。 叛军之所以会占据军械库,为的就是里面的武器和弹药,如果不是因为参联会要求所有外籍军团官兵都收枪入库的话,原本今天的叛乱还不一定会闹得起来,想要把握住局势,唯有夺回军械库,手里有枪说话才硬。 此刻的外籍军团士兵们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军服,纷纷拿着手头能找到的任何武器,从掩蔽地点冲出来向着军械库前的机枪阵地冲过去。机枪阵地上同样穿着大红色军服的叛军毫不留情地操作着机枪对准冲过来的人扣动着扳机,旁边的副射手忙不迭地把供弹板一块一块地塞进机枪中。 虽然说这机枪的射速并不高,但是在这些挥舞着菜刀、木棍甚至石块的士兵而言无异于死神的镰刀,纷纷被弹雨打倒在地。很快第一轮攻击就被机枪打垮了。 “快快快!准备第二轮攻击!”伊藤不介意地挥了挥手,又有三十多个士兵站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坚毅和兴奋,“记住!我们就是要逼得他们换枪管,只要换枪管,大家就会冲上去了!”说着伊藤看了看那边严阵以待的机枪阵地,向下狠狠一挥手喊道,“突击!” 吼叫声又一次响起,三十多名士兵兴奋地高喊着冲了出去,和上次不同,他们手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武器,只是在经过前面被打死的战友身边时会捡起地上掉落的任何看起来像是武器的东西。。 机枪声再一次响了起来,丸山在一旁看着这情形,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士兵,不由得对伊藤说道,“现在这样简直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伊藤摇了摇头,“打仗自古以来就是比谁不怕死,如果士兵连慷慨赴死都做不到,那么这样一支军队根本就不可能打赢任何战斗!” “但是元老院会有意见的,”丸山说着指了指身后跃跃欲试的士兵们,“这些都是宝贵的士兵苗子,如果就这么被送上去送死了,那损失可就大得让人无法接受了。” “没事,”伊藤眼睛还盯着远处的机枪阵地,此刻机枪还在喷吐着火舌,最后几个士兵已经冲到了机枪阵地前大约十米的地方,眼看就要冲上去,却被机枪一个麻利的转身扫倒在地。 “换枪管!换枪管!”副射手眼疾手快,就伸手准备去拆枪管,但是被主射手拦住了,“不能换!如果换枪管,就会有更多的敌人冲上来,我们挡不住的!” “可是枪管不换是会发生爆炸的!”副射手差点叫出声来,主射手摇了摇头,“我宁可被爆炸的枪管炸死,也不愿意被这群日本人抓住。” “哇呀呀!”随着远处又一次喊起了冲锋的声音,更多的红军服冲了出来,涌向了机枪阵地。 机枪的射击很快就哑了,枪管变形让子弹无法射出,主射手不由得骂了一声把机枪推倒在一旁,抓起放在一旁的步枪对着人群就开火了,副射手看到他的表情狰狞,不由得心里一阵冒汗,爬起来从机枪阵地就往外跑,“你去哪里?你个胆小鬼!回来!”主射手一边吼着,一边继续向冲过来的人群开火,但是很快就被人群淹没,随着一阵惨叫声魂飞天外。 而副射手惊恐地扭头狂奔没有看路,一头撞在了一扇门上,不由得昏了过去,不过他很快就醒来了,一个日裔士兵此刻正用一把菜刀在他身上一通乱砍,口中还骂骂咧咧,“让你玩机枪!让你玩机枪!” 突破了机枪防御阵地的伊藤并没有一帆风顺地收复军械库,军械库里有大约十名叛军士兵值守,冲进军械库大门的士兵们又遇上了一个杀戮陷阱,军械库大门进入后的走廊是由铁丝网缠绕出来的,里面的士兵手里有枪,可以隔着铁丝网射击他们,而他们手中大多是冷兵器甚至只有石头,无法对叛军构成威胁。 “怎么办?军团长!”一名士官快步冲到伊藤的面前,向他请示道。伊藤此刻也是脑袋里乱的一团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知道军械库进入的门廊有足足六米长,门廊尽头的大门还有铁板保护,没有相应的铁丝网钳根本就没办法破坏,里面又是军火库,相对于他的这些士兵而言简直就是弹药无限,如果要冲过去,根本就是乱来,步枪攒射能分分钟教他做人。 “什么人?”随着一声队尾的惊呼,李园带着一群外籍军团军官跑了过来,他望着这里聚集的大量士兵和满地的尸体,不由得有些愕然问向伊藤宅三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沙巴克之乱 5 “首长?”伊藤不由得呆了一下,他没想到元老来得这么快,“外面已经清空了,暂时没有敌人,主要是里面还有数量不明的叛军在里面据守,他们有充足的弹药和有利的地形,我们没有枪。” 李园左右环顾了一下,地上歪七扭八地躺了一地的尸体足有三四十具,这让他不由得一阵心痛,这样的战斗原本就不应该发生,这些有着战斗经验的士兵更不应该这么毫无意义地损失在一场叛乱中。 “先让进攻缓一缓,别把人派上去送死,”李园说着在伊藤肩膀上拍了拍,但是伊藤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首长,如果现在不继续进攻,这军械库就攻不下来了,如果攻不下来,我们的人手里就不会有武器,损失只会更加严重。” 这句话虽然在理,但是在此刻这种环境下就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李园的脸上,让他觉得颇为不好过,“这些士兵可都是好苗子,我可不想要他们都上去送死。” “首长,慈不掌兵,”旁边的丸山缓缓地说道,“更何况这些士兵原本就是军人,是要为战斗而存在的。”说着他拉过身边一个样子有点腼腆的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哇达西……”那士兵明显普通话说的还不是很顺,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说的是日语,连忙又改成结结巴巴的普通话,“我是上野光,我很荣幸为元老院而战!”虽然说话很结巴,但是却丝毫掩盖不住自己在战场上的那种兴奋感觉。 “找到枪了!”有人高喊道,原来是刚才倒地死掉的机枪手的配枪,每个人一支手枪一支步枪的,由于是在军械库里自选,自然相当豪华,“可惜的是子弹不多。” “好了!元老也来了,大家在元老面前好好表现,不要让我们丢面子!”伊藤坚定地说着,旁边的士兵们齐声低语道,“明白!” “好,上野光,你是步枪神射手,你负责步枪射击,”说着丸山把装填了子弹的步枪丢给跃跃欲试的上野光,“等下大家冲进去的时候,肯定局势会很乱,你要趁这样的局势射杀里面的叛军,明白吗?” 上野光不由得满面红光,兴奋地接过这支一六二九步枪。 “等下!”李园连忙喝止了他们,“机枪不能用吗?外面不是有挺机枪吗?” “枪管已经过热了,好像里面还卡弹了,”丸山摇了摇头,“应该是不能用了。” “我看看!”李园有些固执地冲到了机枪前,掀开来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确是卡弹了。“没事,这个很容易排除!我来。” 说着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机枪的故障给排除了,然后说道,“这样,首先用机枪压制射击廊道,逼迫里面的叛军伏地,然后士兵再往里面冲,这样的话至少能够争取半分钟的反应时间。” “这样能行吗?”丸山不由得有些好奇,“虽然说面对射击谁都想要躲,但是这里只有一门机枪,能够压制住军械库里那么多人吗?” “这个你相信我,”李园拍了拍胸脯,这不是开玩笑吗,作为一个射击爱好者,看枪战片已经够多的了,被里面动不动就要冒出来的压制射击熏陶的他怎么可能会忘记机枪压制火力下的恐怖? 半信半疑间,几个士兵便把枪管换掉,然后抬到了军械库的大门边了。 “首长,可以开始了吗?”有人低声询问道,李园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士兵,虽然从物理上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自己的爷爷还要大上好几百岁,但是此刻这些人无不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有血有肉的。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也许片刻之下就会成为枪下亡魂,但是眼前这些人无不信心百倍地望着自己,等着自己发出命令就冲杀进去,这让他一阵心悸,如同自己就是这些人的催命符一般,这一刻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地厌恶战争。 “等等!”他轻声说道,“里面是武器弹药堆放的地方,你们进去后要第一时间突破防御,防止他们点燃弹药库,否则我们都要给炸上天的。”李园说着呆了呆,“部队伙房在这附近吗?” “在,”丸山不由得也愣住了,“首长你这是要干什么?” “似乎伙房里有专用的灭蚊片?”李园说着有些兴奋地探出身子左右看了看,“去拿来,全部拿来!还有白糖!” 几个士兵忙不迭地跑过去,不多时就带着装有灭蚊片的大纸包跑过来了,有人手里还拿着几包白糖,时不时还从破开的口子上舔一舔。 “用纸包把灭蚊片压紧,旁边加入白糖,快点!一个纸包里放五块……不,十块灭蚊片!”李园说着就拿过一个纸包。劈手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小片在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这些灭蚊片是东方港生产的,用于把屋内的蚊子与苍蝇熏死而特地开发的,里面由于掺杂了不少灭蚊成分而不是直接掺入农药,比旧时空的那些灭蚊片效果自然要差很多,但是这些灭蚊片正如同东方港的其他产品一般简单高效,广受前来东方港采购者的追捧。当然,这些灭蚊片与旧时空的同类产品有着同样的性能,就是发烟,并且发烟效果远比旧时空的灭蚊片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刻李园希望的就是其能够发挥出烟雾弹的效果,只要有烟雾生成,就能够让里面的射手看不清楚目标,减少伤亡。为了让发烟效果更加强悍,他还特地增加了白糖用以增加燃烧效果。 “砰”随着巨响,军械库的大门被撞开了,里面严阵以待的叛军二话不说就对着门口来了两次齐射。在一旁隐蔽的李园仔细地听着里面的火力密度,低声跟旁边的丸山说道,“应该只有十到十二人左右,”说着直起身子冲着那些跃跃欲试的士兵们挥了挥手,“发烟弹!投!” 顿时十多个纸包裹的发烟弹冒着浓烟被丢进了屋子,里面的叛军慌了神,顿时朝着门口方向又打了两个齐射,不过此时根本就没有发起冲锋,因此他们的齐射完全没有产生效果,反而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上野光此刻端着步枪盘坐在地上,左肘搁在自己的左腿上,身体向瞄准方向微微倾斜,手中的步枪瞄准了一个暴露的枪火位置,“砰!” “哎呀!”屋内传来了被击中者的喊声,“快救我!”烟雾已经随着灭蚊片的燃烧升腾而起,里面的人对此毫无准备,纷纷被呛得咳咳不已。 外面的士兵们不由得一阵兴奋,这还才开始,连一个人都没有伤到就已经打中一个叛军了,元老还真有两把刷子!李园冲着旁边又一次跃跃欲试的士兵按了按手,示意他们不要乱动,然后冲着机枪手说道,“压制射击!上!” 在烟雾的掩护下,没有人看到门口正在架起一门机枪,大多数的叛军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吓到了,正在这时,“砰砰砰砰”的机枪声响了起来。 事实上里面的情形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但是因为他们之前进行了射击,位置基本上已经暴露,而外籍军团在一开始就是作为排队枪毙的典范而设立的,因此除了列队射击之外也没学过什么步兵战法,丝毫不知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重要性,此刻这群叛军可就吃足了苦头。 机枪对着里面怀疑有叛军的地方进行了两次扫射,这才停止射击,机枪手兴奋地双手紧握机枪握把,正待探头去看,却听得里面“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在机枪的护盾上,只见一串火星四射,吓得机枪手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机枪转移阵地!”李园看现在烟雾已经在开始消散,连忙喝令机枪挪开。三四个士兵连忙上前去把机枪抬起来,放在大门旁的一小块空地上,“准备冲击!”他低声喝道,旁边的士兵们一阵低声欢呼,似乎是庆祝终于到自己发挥威力的时候了。 “冲!”李园话音刚落,就看到三四十个士兵冲了进去,为首的两人手里还拿着手枪,上野光和另外一名士兵端着步枪跟在后面。由于受到了李园的特别招呼,这些士兵们没有呼喊,只是微微低头对着前面冲去,里面的守军并不知道有人冲进来了,此时还不免有些茫然,当第一个士兵的身影从烟雾中冲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吓到了一个叛军。 “敌人!”叛军的话音未落,就听的两声手枪枪响,两个叛军士兵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紧紧跟在后面的上野光这时才提着一支步枪冲到了铁丝网旁边,也是第一次看到了里面被机枪扫射过的样子。 此刻墙面上已经筛子一般满是子弹射击的弹孔,地面上到处散落着垃圾和血迹,好几具尸体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一个叛军颓然坐在墙角,正试图把自己被打得流出来的肠子塞回去。 上野光连忙抬起步枪对准那个叛军,不过马上被旁边的士兵按住了,“看好大门,不要让他们冲进去!” 正在此时,一个叛军跳起来,对着通往弹药库的大门就冲了过去,手中还紧紧握着一颗手榴弹,上野光连忙举枪微微瞄准就打了过去,将那名叛军打死在门边,他来不及为自己这绝好的一枪暗暗喝彩,有条不紊地推开弹仓,把里面的弹壳弹出来,又塞进了一发子弹。 “砰砰砰”门廊里的枪声开始响了起来,原来是拿着手枪的士兵隔着铁丝网击毙了好几个试图开枪的叛军。 “该死!这门打不开!”最前面的几个士兵不由得有些懊恼,军械库的大门此刻是被锁着的,他们试着推了推,但是却推不开,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让他们明知外面机枪阵地遇袭也没有出来增援吧。 “快点点燃!快点!”一个绝望的声音喊了起来,众人连忙望过去,却发现之前那个试着把肠子塞回肚子的叛军在那里高喊,“要死一起死!” “砰!”旁边的一个步枪手连忙举枪击毙了他,但是弹药库里却传来了声音,似乎手忙脚乱还弄倒了不少玩意。 “快!我们要尽快进去!”上野光左右环顾了一下,举起步枪对准锁孔扣动了扳机,子弹穿透了锁孔又打断了锁舌,后面几个士兵连忙上前来玩命地推了好几下,大门的锁被直接推断了。 “冲!冲进去!”旁边的士兵一边吼叫着一边跟着往里面冲。 “砰”在最前面的那名士兵被打中倒在地上,后面的士兵根本就没有犹豫,只是推开了他的尸体向前继续冲锋,上野光紧跟在他身后。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男孩子,满脸惊恐,腿脚哆嗦,手中的手枪也是抖个不停。 看到敌人已经冲进了弹药库,他不由得“啊”地悲呼一声,把手枪扔掉,一把拉掉了手中手榴弹的拉绳。 “手榴弹!”看到这情形的士兵们不由得一个个都傻了,虽然说他们加入元老院军队时间不长,但是手榴弹能够引爆弹药库是绝对能够猜得到的,上野光和前面的那名士兵连忙冲向那名叛军。 那名叛军自然也是知道两人不是来跟自己聊天的,把手榴弹往弹药堆场里一丢,然后犹如鬼附身一般地哈哈大笑起来,“都死了!都死了!我们谁也活不了!” 上野光犹豫了一秒钟,对着手榴弹的落点就冲了过去,另外一名士兵上前一把抓住那名叛军按倒在地上。 弹药库里因为为了防止火灾,因此是没有什么灯的,因此黑漆漆的手榴弹一下子也找不到,上野光不由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照明!照明!我看不到!” 跟在后面的士兵立刻就提着外面的一盏汽灯进来了,光线一透进来,他立刻就看到了那枚手榴弹正停留在几堆弹药中间的过道上,上野光也来不及再犹豫,飞身上前扑在了那枚手榴弹上,同时口中高喊道,“都闪开!”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沙巴克之乱 6 上野光并没有成为元老院烈士中的第一个非归化民,他不但没有随着那枚手榴弹烟消云散,而且连皮都没破多少地方,除了扑上去的时候额角磕在手榴弹箱的一角破了一块,牙齿还磕掉一个缺角外,基本上啥事都没有。 他静静地在数十名外籍军团士兵的围观下趴在手榴弹上足有数分钟之久,大家谁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因此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到李园带着几个军官冲进来后才有了新的命令。“还不赶快把旁边的弹药都搬走?” 虽然不知道手榴弹是不是哑火了,但是把旁边的弹药都给搬走了,必然就不会出现连锁反应了。手忙脚乱的士兵们上前忙不迭地把上野光周边五米半径内的弹药都给搬走了,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这时,他才抖抖索索地爬了起来,要说他不怕死,那是绝不可能的。尤其现在这种从死神的鼻息下掠过的他,此刻腿脚发软脸色发白全身冒冷汗都是小时,裤裆里都湿了一块,全然没有刚才扑向手榴弹的英勇无畏的样子。不过此刻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嘲笑他,反而都是一脸敬畏的样子看着他,没有人说话。李园走上前去向他敬了个礼,“谢谢你为元老院的付出,我们会给你记功的!” 旁边的人很快就围了上去看那枚手榴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发生爆炸,就有手快的人捡了起来,并且很快就在人群中传阅了起来。这情形让李园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这可是在弹药库里啊!一颗未爆的手榴弹可比什么都可怕,他不由得连声喝止,让他们把手榴弹送出弹药库丢到墙角去,以免意外发生爆炸。 当阮文玉和牛金星他们几个人走进弹药库的时候,脸色是铁青的,这平叛的战斗原本应该是由他们来进行的。要知道这群叛军中几乎全部都是由旧安南新军组成的,可以说是安南新军之乱,如果是由他们来进行平乱,那么追究起责任来,他们要受到的追查和责难必定不会太大,可是现在这叛军刚刚冒头,就被日裔这边给扑灭了,并且还是在没有什么武器的情况下,用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手段进行的反击。 要知道根据钱龙舟一直以来的灌输,他们从来都是只知道排队枪毙,对于现在日本人使用的赤手空拳冲击机枪阵地,借助烟雾冲击军械库的战法,他们且不说去做,想都没有想到过。此刻安南新军系叛乱被日裔平定,那么以后在外籍军团里基本上就没有他们安南新军系的什么事情了,并且从一直以来的传闻中他们也经常听闻不少迈德诺人和亚宁人对于中国文化和科技的仰慕想要加入中国,在没有什么科技方面突出贡献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通过参军来实现。在现在这种陆军海军尽量以华人为主的军队中现在统一论调是拒绝他们加入,那么他们参军的唯一途径基本上就只剩下了外籍军团。如果他们不能在这次叛乱中做出一点实效的话,那么在可想而知的今后,安南新军系必然会在外籍军团里遭到排挤,最后游离于整个军团之外直至被撤销,这是他们丝毫不愿意看到的。 “首长!”阮文玉第一个冲到李园面前,“外籍军团第一营营长阮文玉报道,第一营第一连第二连第三连都已经在外面待命,等待首长指示!”他在刚才看到伊藤没有通过请示元老就带出了部队,自己立刻就有样学样,直接让人去把第一营都给招呼了出来。要说的话,第一营是在早期安南新军第一连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这次叛乱中虽然有一小部分人参与了叛乱,但是数量并不大,可以说绝大部分人还是忠诚的,因此他们更加急不可耐地期盼有这样一个机会去平定叛乱来证实自己的忠诚,用叛军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嗯,”李园点了点头,他如何不知道阮文玉心里的心思?但是作为现在的代理军团长,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旁边的伊藤脑子自然也活,人家好歹也是在官场混迹几十年的老手,跟丸山私底下商量了两声,就上来跟李园请示道,“首长,我们第二营因为战斗与非战斗减员比较严重,因此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不能作为主力了,请首长原谅。” 李园原本就怕伊藤宅三这边借机抢功,此刻一看伊藤主动退让,自然乐得顺坡下驴,“好的,那么阮营长快带着你的部下先去军械库领取武器弹药,准备开始清理沙巴克里的叛军,记得每个人要佩戴识别的东西,叛军和我们穿着的是同样的军服,不要让他们趁乱逃跑了!” “是!首长!”阮文玉脸上顿时泛出光来,连忙一个立正敬礼,那动作要多标准就有多标准,然后转身朝着一旁微笑的伊藤同样一个敬礼,“谢谢林上尉在平叛行动中以身作则的表现,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接着转身就跑下去安排士兵领取武器弹药了。 伊藤看到他离开,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散去,眼角瞥了一眼正在叹气的李园,又瞧了瞧微微摇头的丸山,不由得也是叹了一口气,这原本都是自己的功劳啊,要知道自己的混编团编制虽然提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不论是编成还是编制都还没有下来,他基本上就是个空头司令,每天带着好几个参谋军官在自己的小指挥部里学习中国人写的各种战例。今天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些威望,还能够把以前的老部下给召集起来的话,估计平叛都是做梦了,现在更还要把这份明明是自己的功劳拱手送出去。 正在伊藤心思信马由缰之时,李园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看他没有反应,还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林!” 自从伊藤来到东方港,他的“林宅三”名头随着他女儿林月如的名字风生水起,不知道多少元老,见到他都会笑着跟他打招呼,如果有不认识的,还会有旁边的人提醒“这就是林月如的爸爸”,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认识他和他认识的元老却是与日俱增,这让他不由得有些疑惑,莫非自己的女儿在中国人那边这么有名?那为何阳牧秦在第一次看到自己女儿盛装之时还会那样无礼? “首长!”伊藤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恢复注意力,李园继续说道,“你们第二营的人员情况具体怎么样?” 伊藤向着旁边一个参谋使了个眼色,那名参谋连忙走上前来,“报告首长,从粗略清点中估计第二营和第三营中总共有大约一百人左右参与了叛乱,第一营的数量还没有清点出来。在刚才的战斗中又有四十五人阵亡,第二营此刻还是有一定作战能力的。” “是的!”伊藤不由得心花怒放,要知道这些事情一直以来都是由丸山来作的,自从丸山升任了总参谋长,中国人就给他身边塞了一大堆不参与战斗的“参谋”,今天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参谋真有用。“首长,我们第二营还是有战斗力的,如果第一营在攻坚上达不到效果啃不动,可以让我们第二营上!” 李园不由得微微一笑,“你放心!林上尉,今天你的表现已经非常好了,此刻第一营已经去领取武器准备平叛了,你们的人先在这附近休息,防止叛军再来破坏!” 此刻的阮文玉带领了一个连直奔外籍军团指挥部而去,要知道之前他就是在这里把李园救出来的,自从听说了钱龙舟在里面生死不明,心里就是纷乱如麻,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刻他的手下们已经领取了武器,自然第一要务就是把指挥部攻下来,“无论如何也要把钱首长救出来,不论死活!”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怎么能说不论死活呢?一定要是活的!” 正思索中,这个连就已经赶到了指挥部前,指挥部是一栋两层小楼,砖石结构,因为沙巴克是作为一座要塞而存在的,因此沙巴克里的建筑物基本上都是可以作为半永固或者永固工事而存在的,根据设计者的要求原本还打算在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修筑地下交通甬道的,但是由于这段时间工作过于繁重,多个外籍军团连跟随着东风号前往香港轮值,不由得作罢。 “都散开!散开!”阮文玉指挥手下的连散开来,把指挥部包围了起来,指挥部的外围有一堵矮墙,原本是作为防守指挥部时使用的,此时倒是成了进攻指挥部时的绝好工事。士兵们纷纷散开来躲在了矮墙后面,每个人都很紧张,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曾经进出眼前这栋指挥部大楼,对于里面的建筑格局虽然算不得了如指掌,但是也还是颇为熟悉的,让他们更为踌躇的是盘踞在里面的敌人,今天晚上之前也许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或者是自己上下铺的兄弟,一夜之间就成了刀枪相向的死敌。 “里面的人听着!”阮文玉把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冲着里面喊道,“我们是外籍军团第一营第一连,奉元老院的命令前来平叛,现在放下武器,停止抵抗,还能够争取宽大处理,如果还继续抵抗,只有死路一条!” “砰!”一发子弹从一个小窗口射出,打在阮文玉附近的墙上,溅起一路火星,不少的碎石碎屑劈头盖脸地砸向附近的士兵们。 “最后一次警告!”阮文玉有点不甘心,又喊了一嗓子,“现在赶紧出来投降,还能争取宽大处理,我们还可以为你们求情!如果……” “砰!”又是一发子弹打来,这发子弹明显是朝着阮文玉打过来的,在他那顶蒙了白色盔套的藤盔一角留下了两个小洞,子弹带着急速的气流与爆响掠过了阮文玉头皮与耳朵之间的间隙然后摔到了不远处的地上。阮文玉不由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营长死了?”旁边的人不知道阮文玉有没有被击中,但是却看到他颓然坐在地上,“哎呀,营长死了!开枪!开枪!”紧接着激烈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等到阮文玉恢复了神志时,双方枪战已经好几分钟了,在这几分钟时间里,平叛的一连已经伤了六人,死了三人,对面那边的情况不清楚,但是听外面的士兵们宣称是至少打死了八人。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他大声喊着,让所有人停止了射击,“机枪!上来!” 之前的几个机枪手扶着机枪在远处等待命令,在得到命令之前已经干着急好一阵了,一听说叫自己,连忙喜滋滋地跑了上来,“长官!请指示!” “你们先抵近到矮墙边,按我的命令压制射击!”阮文玉说道这里不由得顿了一下,不久前他可是在军械库前看到过压制射击的可怕的,里面有那么多人都没有一个人敢于抬头还击,只能一个个地被打死,他觉得这可以学一学,到底还是跟着元老有东西学。 “是!”几组机枪便散开来,抵近到了矮墙边,他们携带的新式机枪三脚架是可调的,可以通过旋钮和插销灵活调整机枪的高度,用以适应不同的掩体高度,仅仅在三分钟里,机枪手就纷纷打出了准备完毕的手势。 “好的,”阮文玉环顾了一下四周,叫过来十多个老兵和士官,“你们等下趁着机枪压制射击,从左侧的门进入房间,在里面遇到叛军格杀勿论!”说话间咬牙切齿的一副恨不能生啖其肉的表情让那些老兵和士官不由得会心一笑。“放心,长官,他们也是我们的死敌!”一个老兵说道,“不用您说,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们!” “要是他们投降的话,我们……”一个士官有些迟疑的问道,阮文玉坚定地摇了摇头,“叛军不同于普通的敌人!听我的命令,所有在一开始没有投降的叛军,在战斗开始后,全部格杀勿论!不论在你看到他们时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沙巴克之乱 7 由于第一连是刚刚从被光复的军械库出来,等同于是逛了一次自选商场一般,士兵们全都选了自己平时配发而且非常熟悉的武器,尤其是子弹,每个人携带了足有八十发之多,更还携带了每人五枚手榴弹。 每个士官都装备的卡宾枪,士兵们的步枪上都插着明晃晃的刺刀,此刻负责突击的第一排都藏身于矮墙后面,一个个尽量伏低身子,防止被里面的叛军看到。 “准备完毕!营长,等候进攻命令!”一名士兵顺着矮墙躬身过来,朝着阮文玉低声说道,“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是不是没有人了?” “不知道,大家注意,进去后尽量不要开枪,尽量以刺刀解决战斗,我们的步枪穿透力太强,里面钱总指挥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避免误伤。”阮文玉低声发布着命令,“任何人,只要发现了总指挥,就地死守待援,同时向窗外丢出头盔,我们的人就会进入救援。” 旁边的士兵连连点头,然后向着身边的战友传达刚才的命令。 过了一小会,阮文玉看到命令都已经传达完毕,点了点头,再次观望了一下三十多米远的二层小楼,深吸一口气,挥手道,“突击!” 第一排的士兵纷纷从矮墙上翻过来,落地后朝着小楼冲去。所有人没有说话,没有喊叫,除了装备间撞击的声音外,就是纷乱的脚步声,每个人都端着武器,玩命地朝着指挥部跑去。 忽然间,指挥部的多扇窗户被突然推开了,从窗口里投出来两个照明弹,落在了地上,将附近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与此同时,窗口出现了不少人影,爆发出一阵连续的枪响。 冲击的士兵猝不及防,被强烈的光晃得一时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不由得停下脚步伸手遮挡眼睛。他们在这一刻站立不动,光照条件又极好,简直成了绝好的靶子。密集的弹雨顿时掠过他们,将突击排中的六七个人打倒在地。 “快往前冲!”阮文玉自己其实也被突如其来的光照照得眼睛看不清东西,但是他知道这时候如果站在原地,就一定是等死,只有往前冲,才能打乱敌人的意图。“射击!”同时他又朝着身边的士兵大声命令着,“打窗口的人!” 矮墙后的士兵们纷纷举枪依托在墙体上,瞄准窗口的叛军纷纷开枪。照明弹的光是公平的,不仅照亮了空场中央的突击排,同时也一样照亮了各个窗口位置站着的叛军射手。此刻从矮墙方位看窗口要多清晰就有多清晰,顿时就给掩护的士兵一通齐射打得一排窗口处碎屑飞扬。不少叛军士兵在惨叫声中倒地,没有受伤的也纷纷从刚才托大的站立姿势转为跪姿,或者干脆躲起来不敢露头。 经过了短时间的慌乱,突击排幸存的二十多人继续在军士的带领下向着窗口方向跑去。跑在前面的军士们端着卡宾枪一路跑一路朝着怀疑有威胁的窗口连连开枪,打空了弹轮的士官动作迅速地拆出弹轮,换上新的直接继续射击。 卡宾枪的技术水平如果放在旧世界简直就是简陋得如同穴居人时代一般,但是在此时,却可以算得上是整个世界上重量最轻的速射武器,里面的叛军士兵在这几支区区六发备弹量的卡宾枪连射封锁下根本就没办法露头,加上矮墙方面的掩护射击,除了一开始的出其不意,叛军几乎无法对冲击的突击排产生威胁。 “冲!”最前面的士官已经冲过了地上的燃烧弹,向着后面的士兵挥了挥手,“冲进去!快快快!”同时脚上几下把旁边的沙土扬起来,将地上的燃烧弹盖住了。身后的士兵加快了冲击的脚步,最前面的右手提枪,左手在窗台上撑了一下,身子就跃上窗台。里面的叛军士兵虽然之前遭到了快速射击的封锁,但此刻由于突击排已经抵达窗口,自然射击的封锁都转移到二楼或者没有人的窗口去了,他们此刻没有遭到射击,立刻就恢复了抵抗。 随着一阵射击声,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顿时就被打死在窗台上。紧跟在后面的士兵并没有丝毫犹豫,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对着窗口里就是一通乱捅,里面的叛军来不及装填也来不及装刺刀,便举起枪托对着外面的士兵乱砸,短短一个交锋下,双方就倒下了十六七人。 “砰砰砰!”几个士官冲了上来,用卡宾枪对着窗子里连续发射,撂倒了正在抵抗的叛军,接着闪身让出通道。后面的士兵也顾不得装子弹,七手八脚地就把窗台上趴着的尸体拉扯开,再次翻窗。首先被突破的是小楼左侧的一间休息室,短短几分钟里,就有三四名士兵进入了休息室,他们也不等待后续命令,打开大门就进入了走廊。 走廊里有几名从其他房间逃出来的叛军伤兵或坐或靠在墙边,此刻看到他们冲过来,纷纷把手里的武器丢开,双手举起表示投降,但是士兵们之前已经接到过命令,纷纷直接开枪把他们击毙在墙边。 “快!去会议室!”突击排的上士很快就赶到了走廊里,看到这个情形只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就大声命令道,“总指挥在会议室里,不要乱开枪!” “是!”后面跟着的士兵们纷纷应答,提着步枪就冲向会议室。 “砰砰砰砰”的机枪声突然响了起来,会议室的大门突然间变得四分五裂碎了开来,靠近的几名士兵顿时被打得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抽搐不已。后面的士兵们来不及躲避,纷纷直接往地上一趴。 “有机枪!手榴弹!”有人高喊着,同时把地上的尸体往前推,给自己挡子弹。 “不要用手榴弹!不能用手榴弹!”上士高喊着,但是同时就遭到了机枪的扫射,在惨叫声中不再言语。 “妈的!怎么办?”士兵们也想起了总指挥就在会议室里,如果用手榴弹,肯定会连着他一起炸死的,但是这样狭窄的通道里,连躲的地方都没有,难道用身体去跟机枪硬扛? 机枪的射击很快就停了下来,里面传来了铜弹壳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他们要换枪管!快!”外面的一名士官大声喊道,同时命令身边的战友,“突击!” 走廊里只剩下四名士兵和一名士官,此刻纷纷从尸体堆中爬起身来,脚踩着流淌着的鲜血向着会议室冲去。他们很快就冲过了破损的大门,里面果然有两个叛军正在机枪旁忙碌着,见到他们冲进来也是吃了一惊。 射手连忙拉动枪栓,对着几个士兵就扣动扳机,但是由于动作仓促,子弹没有到位,只是传来了咔嚓一声,没有射出子弹。副射手大喊一声,抄起一旁斜靠着的霰弹枪对准他们就开了一枪,把在前面的两人打翻在地。 后面的士兵也顾不得怕死,伸手推开前面机枪,挺着刺刀就捅了过去,副射手当即就肚子上挨了一刀,左手紧紧抓住步枪枪口不松,身体往下一坐,右手从腰间的枪套里掏出手枪“砰”的一声就把捅他的人打翻。但是副射手此时也已经到了极限,失血过多让他身体斜斜倒下去,不能动弹。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突击排的两个人和一个叛军射手还站着,三个人都端着步枪,呈三角形相对站立着。其中一名士兵环视了一下房间,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突击的士兵和几个叛军的尸体,并没有看到钱总指挥的迹象,只是在一旁的地板上有不少血迹,而且似乎还是仓促间搬运留下的。 叛军此刻端着步枪,脚抖抖索索只哆嗦,手里的步枪都端不稳,口中絮絮叨叨的说道,“我不想参加的,可是他们知道我家人在哪里,说如果我不参加就要杀了我全家,你们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想的!”说话间他把步枪往地上一丢,双手举起跪在地上喊道,“不要杀我!” 一旁的士兵正准备用刺刀捅死他,但是听得身后传来了声音,“住手!”不由得停止动作,扭头望去。 后面进来的人正是阮文玉。阮文玉此刻手中拿着一支手枪,缓步走了过来,低声问道,“总指挥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谁?”叛军此刻吓得脑筋都慢了几拍,不由得又问了句。阮文玉把手枪的弹轮旋出来,将子弹倒在手里,然后将一发子弹塞入弹轮,手指在弹轮上一拨,弹轮飞快地转动起来。 “啪”阮文玉动作飞快地把正在飞转的弹轮拍入枪身,拨开击锤,枪口对准了叛军射手的头,“总指挥在哪里?” “总指挥?我不知道!”射手吓得魂不附体,他知道里面只有一发子弹,但是刚才这样飞速旋转的状态下他根本不知道这发子弹在那个孔位,此刻枪口指着自己,里面射出子弹的几率虽然只有六分之一,但是要他的命只要有一响就够。 “咔嗒”阮文玉扣动了扳机,击锤打在空的孔位发出了机械的撞响。这射手被这响声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抱头蜷缩在了地上,浑身湿透。 “总指挥在哪里?”阮文玉也不多说话,只是把击锤重新拨开。转轮手枪的转轮机构与击锤是联动的,只要拨开击锤,就会自动旋转枪身里的弹轮。 射手刚刚从生死线上转了一圈回来,还没有喘过气来,看到枪口又指了过来,登时就尿了裤子,双手连连在枪口前试图遮挡,“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他们从宿舍里叫出来的,他们只是叫我们守住这个房间,不要让人干扰。” “干扰什么?”阮文玉说着作势就要扣动扳机。 “抢救!抢救!”射手被这个动作吓得抱住脑袋大声叫了起来。 “抢救什么人?”阮文玉继续问道,他记得李园说过房间里当时有好几个叛军士兵都有手枪,钱龙舟当时手中只有一支一发子弹的手枪,当李园逃出来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好几声枪响,应该钱龙舟受了枪伤,如果说是要抢救,应该就是抢救钱龙舟。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射手连忙说道,“不过听说人已经送到医疗营去了。” 阮文玉听了这个消息,也顾不得地上被吓得一滩软泥一般的叛军士兵,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子弹麻利地装进手枪,对着外面走去。 “营长,这个俘虏怎么办?”旁边的士兵连忙问道,说着还把子弹装入了枪膛,他记得阮文玉在一开始就说了不留活口,只要阮文玉说枪毙,就直接开枪。 阮文玉脚步缓了一秒,继续又向外走去,“他留下,其他的都枪毙。” 走出指挥部大门,门外三十多个外籍军团士兵正在七手八脚地把三四个俘虏排在墙边,这些俘虏们穿的和他们是同样的衣服,头上戴着的帽子也无甚差别,但是此刻垂头丧气的样子跟这边意气风发的士兵是截然相反。 “情况怎么样?”阮文玉直接询问迎上来的参谋士官,参谋士官手里捧着一个小本子,旁边还有士兵给他提着个小汽灯,把附近照得一片雪亮。参谋士官连忙说道,“刚才的战斗中我们阵亡二十二人,伤十五人,击毙叛军三十三人,俘虏四人。” “里面还有一个俘虏,”阮文玉手冲着指挥部指了指,继续说道,“修改一下,刚才的战斗中,只在里面俘虏了一个。”说着顿了顿,“刚才有没有没战果的士兵?” “有,”参谋士官连忙说道,“有几个负责后卫的士兵,他们还在抱怨说没机会参加战斗呢。” “让他们枪毙这四个,里面那个就留下来。”说完阮文玉把手枪装入枪套,“枪毙完后派一个士兵把那个俘虏送到军械库那边去给李代指挥处理,集合剩下的人,我们这就去医疗营,总指挥可能在那里。”说着就朝着医疗营的方向快步走去,十多个士兵立刻就跟了上来。 忙乱中,几个士兵跑到墙边,让那四个俘虏跪下,然后在士官的命令下,举枪对准了瑟瑟发抖的俘虏,“开枪!” “砰砰砰砰” 第一百三十章 沙巴克之乱 8 此刻的钱龙舟的确是如同那个唯一的俘虏所说的那般,正在医疗营中接受治疗,对他进行手术的人,是在沙巴克中的另外一名著名元老——杀猪的彭剑。 彭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觉得非常累,现在的手术室里根本就不适合进行手术。刚才十多个叛军抬着门板冲进来的时候七手八脚地把土造的“无影灯”给碰翻在地,导致绝大部分的玻璃灯罩严重损坏,此刻里面安装的几只小汽灯根本无法发挥足够的光亮来维持手术,“你别说手术了!我现在检查伤口情况都没有办法进行!”彭剑说着把一个小汽灯提起来靠近钱龙舟的伤口。 钱龙舟在不久前的英勇举动给他自己带来了多处枪伤,其中一发打在胸口,两发打在左腿,大腿小腿各中一枚。原本根据叛军抓捕的命令,不得对元老进行开火射击,这群叛军一开始也是秉承了这个命令的。但是钱龙舟在随后的突然发难中连续打死两名叛军并且还成功地让李园从窗口逃跑,带队的叛军军官临死前的乱喊让这群叛军无所适从,由于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子弹,叛军士兵们只能先开枪了再说。好在第一个被干掉的叛军死死抱住了钱龙舟,给他挡住了射向心脏和下腹部等致命位置的多枚弹头,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随后上前的叛军士兵很快就搜出了那支已经没有了子弹的手枪,看到痛苦中的钱龙舟,这帮叛军也是一头乱麻,最后只能拆了块门板下来,把他直接抬到了临时指挥部。 指挥部的几个叛军军官看到这个情形,顿时就头大如斗,钱龙舟作为外籍军团的总指挥,又是重要的元老之一,这原本是应该被作为重要人质来和元老院进行谈判的,可是现在他的受伤,让这群军官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在有人突然想起了医疗营里还有个杀猪的元老顺便还懂得治病,这才让士兵们把他抬到医疗营来进行救治。 “拿好!”彭剑把汽灯递给一旁的叛军士兵,那士兵慌忙接住,老老实实地捧着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举高点!”彭剑说着起身走到一旁,拿起一面镜子,看了看,递给另一个叛军,“给我反射光,这里的光线实在太差了,我什么都看不清!” “你给我老实点,赶快治伤,如果……”一旁的叛军军官连忙大声制止道,不过彭剑走上前去就是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闭嘴!现在我是医生,这是急救室,我最大!你们想要他活着,就必须要服从我的指挥。” “你竟敢!”那个军官二话不说就拔出了手枪,但是被彭剑当胸一推,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气急败坏地举枪就要瞄准,但是旁边一个叛军军官大声喝止了他,“把枪给我收起来,你还嫌这里事情不够乱吗?”说着他走上前几步,朝彭剑微微鞠躬道,“对不起,首长,我们现在也非常担心钱总指挥的安全,无论我们现在是不是叛军,他的生命对我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持枪的军官在一旁,虽然手枪还在手里,但是枪口已经不再对着人了。 彭剑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点了点头,“你放心,姓钱的是和我一起来的,我同样关心他的生命安全,但是现在如果你想要他活着,就必须帮我,不然的话谁也救不了他。” 那名军官连忙点头说道,“您放心,这个房间里的士兵全部由您指挥。” “我不要士兵!”彭剑右手一挥打断了他的发言,“我要我的学员兵,普通士兵最多只是学习过急救训练,现在钱龙舟需要的是外科手术。” “那好的,您需要多少人?”军官连忙询问道,刚才被他喝止的军官连忙打断道,“可是他的人要是……”那军官连忙把那人再次往后推了推,“闭嘴!钱总指挥的命是最重要的事情,去把刚才赶出去的军医都叫进来!” 彭剑环顾了下被送进来的军医学员,留下了三个平时学习比较刻苦的,“你们过来,先去洗手,戴手套,准备手术器械……” 钱龙舟痛苦地哼了一声,彭剑走了过去问道,“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挨枪还真痛啊!”钱龙舟咳嗽了几声,嘴角边流出了一些鲜血,“我不会死吧?” “你放心,你运气还算不错,胸口的子弹没有伤到脏器,只是从肺部上端穿了过去,你不会因为肺部积血窒息而死。”彭剑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旁边不知道该站在哪里的叛军士兵,一边准备手术器械一边说道,“不过你的腿运气可就不怎么样了?” “咳咳,”钱龙舟吓得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咳嗽了几声,“不会要截肢吧?” “那倒不至于,”彭剑说着拿起手术刀看了看,一边放进盘子里一边继续说道,“一枚子弹从你大腿外侧穿过,这发没问题,但是小腿的那枚子弹还留在你的腿里,必须要取出来,不然的话会继续流血。” “那就取出来呗,你还打算给我留在腿里?”钱龙舟说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你是高级外科大夫,这都不是事。” “那当然,还是蓝色品质的呢,”彭剑笑了笑,“现在的问题是这边没有麻醉剂。” “什么?”钱龙舟吓得差点跳了起来,牵动了伤口不由得龇牙咧嘴的,“没有麻药?你这边不是什么都有吗?” “是啊,”彭剑两手一摊,“本来是有的,可是刚才把你抬进来的时候他们碰倒了无影灯,顺便砸到了药品柜,别的药品都没有损失,只是把麻醉剂的瓶子砸了。” “我的天啊……”钱龙舟这下真的是欲哭无泪了,但是在叛军面前又不愿意丢脸,彭剑走上前来,看了看他胸口附近的伤口,“要不你就再忍一忍,等打完了送你到东方港总医院去,那里肯定有麻醉剂,要不就刮骨疗伤。”说着在伤口附近戳了戳,“这里只要消毒就好,只有小腿上那颗子弹要动手术取出来。” “打完了谁知道什么时候?”钱龙舟抬头看了看自己小腿上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旁边还有叛军士兵脸色苍白地按着旁边止血。“还不得流血流死?” “要不还有个办法,”彭剑说着咧了咧嘴,“我这里还有一剂杜冷丁,要是你不怕成瘾的话,打一针肯定就不痛了。” “不了,”钱龙舟摇了摇头,“我宁可你们把我绑在床上也不注射那玩意儿。” “准备好了,彭首长!”几个学员站在了旁边,手中捧着装了手术器械的木盘子,彭剑点了点头,又望向钱龙舟,“你确定不要来一针?” “不要,开始吧!早点弄完早点收工,我冷。”钱龙舟说着闭上了眼睛。 =============================分隔线============================= “砰砰砰”随着一阵激烈的枪声,叛军最后的力量已经被压缩在了医疗营外临时建立的防御阵地外。此时的叛军还有一百多人,他们死死守住了通往医疗营的唯一一条通道,这里已经是他们的最后防线,身后就是医疗营。 此刻的叛军都非常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任何办法,只能死守,身后的医疗营里有两个元老,只要保住了元老还在手里作为人质,外面的平叛部队就不敢过于猛烈进攻。而此刻负责指挥平叛战斗的阮文玉也是一筹莫展,在一开始包围医疗营的喊话中,他就已经得知了钱龙舟和彭剑两个元老都已经落在了叛军手里,并且彭剑还在给钱龙舟进行手术。现在他只能把整个医疗营给团团包围起来,不让叛军逃出去,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完全没有概念。 这其实倒也怪不得阮文玉,自从他参加新军以来,就是学习的排队枪毙的阵列线战术,自从加入外籍军团后,临时赶鸭子上架地学习了散兵线战术,这两种战斗方式完全就是相反的,让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无所适从。让他一直以来春风得意的是无论是在新军还是外籍军团,面对的敌人都是落后于元老院军队几个时代的旧式军队,仅仅是凭借着元老院提供的各式武器,就能够在敌人发挥威力的距离之外把敌人打得溃不成军,即便是十万大军围攻沙巴克,也是一触即溃。但是今天他面对的情况远比之前的所有战斗都要棘手——对手是和自己一样接受过元老院军事部门训练出来,使用和自己武器完全一致的叛军。 因此今天阮文玉手下的部队遭受了从未有过的损失,全营部队战斗减员超过百分之三十,死伤惨重,在去除掉叛军带走的士兵外,他手下的第一营现在能够投入作战的人数已经只剩下不到一百二十人了。就这区区一百多人和对面的叛军人数已经是无法达成压制性优势了,要知道倍则攻之十则围之,此刻他的营虽然完成了对只有一条路的医疗营的包围,却完全没有足够的力量继续进攻,因为根本损失不起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第一营束手束脚的原因就是,医疗营里的元老,让他们无法放开手脚发起进攻——万一伤到元老怎么办? 伊藤和丸山其实也知道这事情棘手,他们也想要上来帮忙,但是阮文玉坚决拒绝了日裔系的善意,他觉得这事情起于安南新军系,最好就是由安南新军系自己来解决,如果由其他势力来解决的话,势必要影响到安南新军系的声誉和以后的发展。 “怎么办?”伊藤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丸山摇了摇头,他们两个此刻坐在刚刚被收拾过的指挥部指挥室里,李园正坐在指挥的位置,端着沙巴克的地图在看着。丸山低声说道,“其实现在这情形已经是一个死局了,”说着朝看地图的李园努了努嘴道,“他曾经在占城港之战中受伤,还死了个元老,这对他来说是非常重大的错误,按元老们的话来说就是政治污点,今天的叛乱又把他推到了这个形势危局之上,他不敢动。” “可是现在我们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夺取医疗营,救出里面的人啊!”伊藤低声说道,“现在军械库已经夺回来了,还有至少一个营的兵力可以随时武装并投入战斗,为啥不马上出发?这事情越耽搁得久,就越容易出现变局。” “我知道!你知道!”丸山朝着李园再次努了努嘴,“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他现在不敢下这个命令,他怕再死一个元老,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虽然远处时不时还会传来枪声,伊藤和丸山两人的窃窃私语李园其实都听在耳朵里,丸山说的事情的确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刘旭的死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也的确是他升迁道路上的最大污点,今天的叛乱中,钱龙舟为了救他,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掩护他逃跑,而自己竟然可耻地逃跑了,这事情如果传出去,他李园以后在元老院里就更加抬不起头来。 虽然现在有足够的兵力可以直接压倒性地夺取医疗营,但是两个元老在重围之中的事实却如同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怎么办? 正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了音乐声,不由得一愣,过了好几秒这才想起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仔细看了看,竟然是参联会那边打过来的。 “喂?”李园刚刚说了个喂,就立刻被那边连珠炮一般的问话打断了,“沙巴克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我们得到报告,说持续不断的传来了射击声,你们在搞什么?为什么钱龙舟的电话没人接?” “沙巴克叛乱了!”李园的话很简短,但是却让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有人接着说道,“我是肖明伟,沙巴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叛乱情况怎么样了?伤亡情况怎么样?另外,我们的人都还安全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应对 詹杰此时正坐在执委会办公室里,不久前的经历让脸色苍白的他此时还有些惊魂未定。不过面前几个执委的脸色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这事情可不同于普通的治安案件,这是针对元老生命安全的直接威胁,如果从一到十,一的威胁最低,十的威胁最高的话,这个事件的威胁程度是绝对的十级。 “这太不可能了吧?”杜彦德此刻很紧张地盯着詹杰,“你能肯定是那几个外籍军团的军官用枪威胁你要杀掉你?” “不用问了,”肖竞在一旁说道,“这事情肯定是真的,詹杰绝对没有必要编造这样的事情来欺骗我们,刺杀元老可不是小事,如果不到疯狂的地步他们绝对不会选择。”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走私武器的人已经到了最疯狂的地步了?”张元在一旁问道,“那现在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我有点担心这恐怕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杨铭焕坐在中间,脸上表情同样紧张地说道,“对詹杰的刺杀明显不是武器走私者们预定的计划,仅仅只是一个变数,根据詹杰刚才所说的情况,似乎他们中间对于是不是杀掉元老还有分歧,不然的话恐怕还不会让詹杰逃掉的。” “那你担心的是什么?”杜彦德望向杨铭焕,“你是担心他们夺取沙巴克堡?” “这怎么可能?”张元笑了起来,“沙巴克现在有将近一个满编营的兵力超过千人,而且在今天天黑之前不是还有命令所有武器入库吗?就凭几个人赤手空拳,好吧,就算是有手枪,也是无法夺取沙巴克的。” “我可没你那么乐观,”杜彦德摇了摇头,“任何事情任何时候都不能想当然,如果说那些人真的疯狂到无所顾忌的地步,现在反而是最好夺取沙巴克的时候。” “嗯?”几个执委连同詹杰都望了过来,孙文彬连忙问道,“老杜为什么这么觉得?”在座的这几个人里面虽然说大多是执委,在穿越众里面算得上位高权重,但是社会经验并不算特别丰富,更别提军事经验了,眼下唯一有点军事经验的只有杜彦德一个人了,因此大家都盯着杜彦德,等着他说下文。 “我想我们其实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就是收枪入库。”杜彦德说着顿了顿,但是他并没有等大家发问,继续说下去,“你们想,这些人能够接触到武器的报废流程,那么军衔肯定不算太低,在外籍军团里就算不是一呼百应,也好歹还是有自己的心腹的。此刻整个军团收枪入库,所有士兵最多只有刺刀而已,哨兵和军官虽然佩枪但是只保留一发子弹,这情形吓唬吓唬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行,但是这些人是熟悉内部情况的,必定会有所针对地想出办法来进行暗地里的破坏。此刻的收枪入库其实还打草惊蛇,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暴露,逼他们立即行动。” “这些人不可能买通所有人吧,”孙文彬开始语气有点紧张了,说话声音都有点尖利起来,“他们既然不能买通所有人,自然就属于少数人,少数人在多数人面前肯定占不到便宜的。” “这难说,”杜彦德再次摇了摇头,“虽然他们是属于少数人,但是此刻是有心算无心,俗话说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些人在暗处,突然发作起来,夺取军械库的话,就完全夺取了主动权。” “不会啊,其他人有那么多,踩也能够把他们踩死了啊。”张元语气反而很轻松地说道,杜彦德打断了他,“南京大屠杀的时候几个日本兵守着几千俘虏,一批一批拉出去直到杀光也没看到俘虏踩死他们,我不知道外籍军团怎么样,但是如果是咱们中国人,聪明人太多的话聪明反被聪明误,谁都不想当第一个送死的,所以就会被分化瓦解各个击破。这些人一旦夺取了军械库的话有枪有弹,没有武器的士兵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恐怕还真的搞不定这些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现在调动军队去沙巴克?这不还没有叛乱吗?”张元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詹杰说话了,“我回来的时候听到沙巴克方向似乎有激烈的射击声,保不齐真的跟杜执委说的一样呢?” “不会的,老杜你就是被迫害狂想症患者,每天都想着会被别人迫害……”张元的话音未落,杨铭焕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听了几句话脸色立刻就白了。等到通话结束,他挂断电话,很郑重地说道,“绝对的坏消息,杜执委说着了,沙巴克真的叛乱了。” “什么?”“怎么可能?”“情况怎么样?”几个人连忙追问了起来,杨铭焕连连摆手打断了大家的追问,“我知道的情况也不多,电话是肖明伟打过来的,他刚刚跟沙巴克的指挥元老李园通过话,现在……” “等等!”杜彦德连忙打断了杨铭焕的话,“沙巴克的指挥怎么是李园?不是钱龙舟吗?难道?” “是的,”杨铭焕点了点头,“钱龙舟在叛乱发生的时候帮助李园逃了出去,自己受了枪伤被叛军俘虏,此刻李园在负责沙巴克堡垒内部的平叛指挥。” “那么沙巴克里其他人怎么样?好像还有彭剑在那里吧?另外现在沙巴克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杜彦德连连追问,弄得杨铭焕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再次摆了摆手,“不要急,刚才老肖说了,军械库已经被老林带着日裔的连队夺回了,阮文玉他们带着安南连队夺回了指挥部,此时营房还在外籍军团手里,叛军已经被压缩到了医疗营区域了,不过现在钱龙舟和彭剑都在医疗营里。” “完了,”杜彦德摇了摇头,“这下子可真的就麻烦了。” “嗯?”顿时几个人又望向他,“此话怎讲?” “你们想啊,”杜彦德两手一摊,“虽然说军械库已经被夺回,但是是日裔连队夺回的,功劳肯定是林宅三的跑不掉。阮文玉作为安南连队的头,肯定想要夺取一份功劳,因此夺回了指挥部,要是我没弄错的话,他们连队的伤亡肯定还不小。” “没错,”杨铭焕点头表示肯定,“现在的确是比较棘手的时候,阮文玉那边的兵力不够围歼医疗营里的叛军,他又拒绝林宅三那边的日裔连队进行支援。” “哼,”杜彦德冷哼一声,“想要功劳,可牙口不好,吃不下,更何况现在医疗营里又有元老在里面,双方就是瓷器店里打老鼠,谁也不敢动真格的,所以只能僵持着。” “我去,不是你在指挥双方打仗吧?”杨铭焕有点好奇了,“怎么整个叛乱的实际情况跟你说的一样?” “唉,现在想要破局就麻烦了。”杜彦德摇了摇头,“叛军现在已经没有能力破局,他们丢了军械库,失去了挟制整个外籍军团的能力,没有充足的弹药武器,失去了指挥部,也就让外籍军团恢复了指挥能力。唯一让他们有所依仗的无非是钱龙舟和彭剑两个元老以及医疗营区域的易守难攻地形而已;而现在外籍军团虽然说起来恢复了指挥能力,但是跟没有恢复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日裔连队此时要占领和保卫军械库,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功劳其实已经夺取了,林宅三的目的已经达到,再扩大战果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相对来说,安南连队此刻局势反而更加艰辛,这是外籍军团乃至整个元老院军队第一次面对和自己装备战术完全一致的敌人,夺取指挥部的伤亡绝对不会小,现在包围医疗营区域的安南连队人数和叛军只怕不相上下,甚至可能还要少一些。在安南连队没有得到增援的情况下,借助地利,叛军完全能够死守医疗营,不让安南连队前进一步。” “我们可以让陆军和陆战队前往增援啊!”肖竞有些不解地说道,“如果能够得到陆军和陆战队的增援,应该破局没问题啊!” “也难,”杜彦德继续摇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人质,里面不说有正在培养中的军医,还有两个元老,即便是得到了增援,他们也没有谁敢贸然冲进去。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李园本身,他因为刘旭的死一直受到元老院里诸多元老的斥责,一支都处于一种不自信的状态。在现在的情况下即便是有足够的兵力,他也不敢下达攻击医疗营的命令,如果再有元老因他而死,他绝对就翻不了身了。” “是啊……”几个元老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杨铭焕思索了一下问道,“那我们能不能替换指挥官?” “临阵易帅那绝对是兵家大忌,”杜彦德连忙表示反对,“现在虽然说外籍军团的安南连队没有足够的兵力发起进攻,但是他们肯定已经占据了发起攻击的有利位置,让叛军不敢发起反击。如果更换指挥官,基本上只能选择陆军或者陆战队的指挥官,那么本着自己的人最好指挥的理念,他们必然会让前面的安南连队撤下来,把自己的连队补上去。这一进一出,中间必然会有一个混乱期,如果叛军能够把握住这个混乱期,发起进攻或者逃跑,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能够极大地打乱战斗进程,我不支持替换指挥官的想法。”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耗着?”詹杰明显抑制不住了,连忙追问道,杜彦德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当然不会,虽然指挥官不能换,但是可以在不更换指挥官的情况下对战局进行影响。” =============================分隔线============================= “喂?”袁振力明显对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有些不满,拿起电话来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句,“袁振力,我是肖明伟,紧急任务!” “啊?”袁振力顿时脑袋好像被凉水泼了一桶一般清醒过来,连忙爬了起来打开了应急灯,把屋子里照亮了。“什么事情?”他身为空军的总指挥,自然是知道肖明伟打电话来布置任务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现在沙巴克发生叛乱,需要你的协助。”肖明伟的话响亮而简短,“这是行动计划,我已经通过短信发给你手机了,请你尽快完成准备。” “嗯嗯,好的,我会尽快的。”袁振力挂断了电话,开始翻看起手机上的信息起来。 “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他不用抬头都知道是杨灿铃在说话,此刻的杨灿铃已经开始有些身材臃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这么晚了还有事情?” “嗯,是的,”袁振力说道,“要出任务,你一个人睡吧,我走了……”说着爬起来就开始穿衣服。 =============================分隔线============================= “喂,这里是特侦队战备值班室。”听筒里传来了清脆的声音,肖明伟楞了一下,“你是谁?” “我是马翔,”那边的声音不带一点迟疑,立刻就回答道,“请问参联会有什么指示?” “哦,是的,有紧急任务,现在几个分队长和大队长谁在?”肖明伟连忙问道。 “北纬大队长现在在丛林里带队进行野外生存训练,已经两天了,此刻无法联络;”听筒里的声音非常干脆地继续说道,“贺亚运分队长跟大队长一起去的,肖立华分队长此刻在香港,阳牧秦分队长现在在……” “我知道他现在在内陆,”肖明伟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你的意思是现在整个特侦队没有大队长分队长在战备值班?” “是的,”马翔很干脆地说道,“请问参联会有什么指示?我现在是代理值班战备分队长。” “马翔?”肖明伟不由得愣了愣,他忽然间想不起马翔到底是谁了,难道是土著?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此刻的特侦队是绝对的元老院利剑,对于人员素质要求非常高,能够担任分队长哪怕是代理分队长的绝对不可能是土著;那这个马翔就肯定是元老,但是这个名字怎么就这么陌生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马翔的第四分队 马翔的确是名元老,他来自于旧世界的大荷兰省郑姆斯特丹,这个一米八三的男元老甚至比号称特侦队最高的贺亚运还要高出几厘米来。作为还在旧世界的时候就是健身房的常客,又特别钟爱长跑的男元老,马翔在几个月前的特侦队选拔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从南下抗蛮之战中大放异彩的特侦队一员。 特侦队不同于元老院武装部队的其他各个分支,陆军陆战队和外籍军团主要都是按照以元老们眼中“陈旧不堪”的排队枪毙方式来训练作战,因此这些军种军官的素质要求并没有太出格,曾经在pla中服役的不少元老轻而易举就成为了这些军种里的中高级军官,就连不少的“前军迷”元老也能够混迹其中。但是在特侦队里,可是掺不得半点假的,要知道特侦队可是经常要出入敌后作战,近乎于万军之中取敌酋之首级,马翔在北纬近乎不近人情的选拔中还能够顺利过关,由此可见他本身的身体素质之强。 要知道此刻在特侦队里的几个元老里,北纬自己本身就是出身于旧世界pla的侦察兵,本身素质就相当高,几乎在所有特侦队参与的战斗中都有他在打头阵;贺亚运虽然说不是侦察兵出身,但是也是从武警特警部队退役,身体素质也摆在那里,北纬对他在多次战斗中的表现颇为满意;至于肖立华能够进入特侦队,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当时特侦队实在缺人缺的厉害,要保证三支突击小队情况下,能够扛着机枪跑五千米的他几乎是很勉强地入选,虽然说在对抗南蛮的战斗中表现中规中矩,但是真的要把他放出去单飞北纬自己还是不放心的,所以前段时间香港特侦队值勤的任务北纬就把他调动过去了,好歹守卫基地这种事情肖立华还是能够轻松搞定的。 至于剩下的阳牧秦,这个昔日的阳光男孩在旧世界的电脑游戏和电影中饱受特种部队“神化”的形象熏陶,胸中充满着对特种部队决胜千里之外的憧憬,恨不能上天揽月下海擒龙。在参加了穿越之后就通过杜彦德的关系投到北纬门下“学习”,由于年龄不大身体素质强,倒也在特侦队缺人的情况下成为了特侦队分队长。不过这个分队长就让北纬觉得颇为勉强,在多次行动中一直都把他带在身边,生怕出事,不少元老私底下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传言说北纬看上了阳牧秦,直到阳牧秦结婚。阳牧秦的婚姻给特侦队带来了两个强悍人物,他的新媳妇林月如和新的好朋友蓝草,这两人的出现终于让北纬放心不少,因而这次终于放心让阳牧秦带着他自己的分队保护北上支队前往内陆——如果不是北上支队在途中遇到袭击损失惨重的话,北纬甚至都想要允许阳牧秦的分队开始单飞了。 马翔的特点就在于他的身体素质相当好,在选拔的时候一路狂奔几乎把跟他赌狠的贺亚运都差点给跑废了。作为经常会被人莫名其妙骂作“偷井盖”的河南人,马翔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旧世界约架的事情也没少了去,因此格斗技能上也算是点了不少的技能点,在跟贺亚运他们几个格斗教官的对练中也能够不落下风——当然,想赢短时间里还是不太容易的。作为这样一个“杰出”元老,马翔在进入特侦队的这段时间来,颇受北纬的青睐,现在已经被任命为新组建的特侦队第四分队的代理分队长了。 事实上如果是以北纬的观点,马翔担任分队长哪怕是代理的,资格都还是不够的,但是马翔是个元老,有着领先本时空几百年见识,知识文化完全不需要进行另外培养,而且在旧世界的时候或多或少还是接受过许多有关特种部队理念的熏陶。在有这样优秀身体素质的底子上还有着近乎强悍的知识积累,远比从头开始培养一个土著要好得多,因此这几天北纬带队出去训练野外生存的时候就把他留在了特侦队指挥部进行战备值班。 放下电话的马翔浑身都在发抖,这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欣喜,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张开在紧张地呼吸着身边的空气,双腿有些发软似乎站立不住,他不由得连忙扶着凳子坐下来,重新咀嚼起刚才听筒里的命令起来。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这就代表着自己竟然要进行一次特侦队的营救行动,而且还是在被敌人重重包围和控制下将失陷敌营的几名重要元老救援出来。即便是他能够听得出来电话里肖明伟对自己充满了担忧,但是最终这位陆军总参谋长还是把命令下达给了他。现在总指挥北纬和贺亚运都不在并且无法联系,那么自己这个战备执勤的代理分队长就是唯一能够做出决定的人了。 想到这里,马翔不由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坐在凳子上有些皱的军服,拉开了大门冲着外面的两个土著参谋喊道,“拉响警报,紧急集合!” 特侦队指挥部位于邦克山东北面不远的地方,为了保持隐蔽和神秘感,坐落在一片还没有被开发过的原始丛林里,随着一阵尖利的哨声,在营房中休息的特侦队员们一个个从床上跳起来,紧张地拿起了自己的作训服往身上套。穿好了衣服的士兵们快速跑向集合的空场,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那里有好几个穿着迷彩色作训服的军官正站在那里。 随着最后一名特侦队员到达集合场,负责清点人数的值班少尉连忙跑向检阅台前的马翔,朝他立正敬礼说道,“报告!特侦队第四分队集合完毕,请首长指示!” 无论是特侦队还是元老院武装的其他兵种,夜间紧急集合都是秉承pla习惯,绝对不能开灯的,这个习惯颇让不少新兵吃足了苦头。但是在特侦队这个却没有造成太大的困扰,要知道本时空的夜盲症主体大多是贫苦农民,主要都是因为缺乏维生素a而属于暂时性夜盲症。从第一个归化民进入东方港开始,保证摄取食物中营养均衡就一直以来是多个部门比较关注的。虽然说不少新归化民乃至新兵此时还有这种暂时性夜盲症现象,但是特侦队这种“元老院之剑”的高精尖部队里却是早就已经没有了这种现象的存在。 所有的特侦队员都紧张地注视着站在检阅台上的马翔,马翔其实自己也是蛮紧张的,不过他此刻强压住自己狂跳的心,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大声说道,“同志们,稍息!” 下面的特侦队员立刻发出了统一的声音,“大家辛苦了,我知道白天的训练让大家筋疲力尽,不少的同志还受了伤,大家还好吗?” “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特侦队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马翔很满意地高高举起了右手,向着远处一指大声问道,“好!那么现在如果发现了敌人,我们该怎么办?” “时刻准备着!”下面的回答同样让他满意。 “好!”马翔兴奋地大声说道,“没错!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时刻准备着,为了元老院与人民而战!那么……”他的话忽然停住了,让下面的特侦队员们不由得一愣,但是没有人发出声音,只是继续看着检阅台上的马翔。 马翔其实此刻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只是轻微地在胸口拍了几下,把自己的气拍顺了,然后继续大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晚上,就是我们体现自己价值的时候!我们用自己的热情迎接每天高标准严要求的训练,而今天就是考验我们平时训练成果的时候!”紧接着他尽量简短地把沙巴克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随着马翔的述说,下面的士兵们也纷纷兴奋起来,这些士兵里基本上都是今年才加入特侦队的新兵,里面甚至还有没有参加过行动的,即便是从其他分队调来的士官,最多也就是参加过一两次袭扰行动而已。要知道去年南蛮北犯的战斗中北纬贺亚运与肖立华等几个小队在数万人的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无论是大规模狙杀蛮军头领还是引导空袭土蛮指挥部,更别提在指挥部中抓捕两个迈德诺参谋的经典战例,这些早就让第四分队的士兵们一个个憧憬不已,此刻看到自己能够有机会真的参加一场真正的战斗,不由得一个个兴奋莫名,队列中都开始发出了嗡嗡的低语起来。 “所有人前往武器库领取武器装具,二十分钟内在这里集合!解散!”随着马翔的命令,士兵们解散开去,纷纷向着武器库跑去,一个个兴奋不已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马翔还站在原地,他的武器装备早就已经送来了,但是此刻他并没有准备穿戴的意向,而只是站在原地向着夜空张望。 “首长,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吗?”旁边一个情报参谋低声问道,马翔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点了点头道,“准备吧!” 基地四周的几个瞭望塔上忽然亮了起来,负责值班的士兵把刚刚点亮的汽灯放入探照灯箱里,镜子反射着原本就刺眼的灯光射向远处。随着命令,探照灯光柱向着集合的空场转去,四条光柱在集合场的位置汇聚,然后停留在那里。 这时去领取武器的第四分队士兵们已经回来了,此刻集合场上被探照灯照得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他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也乐得四周一片光亮,纷纷提着武器开始整队。 “报告!”值班军官朝着马翔再次敬礼,“第四分队集合完毕,等候首长指示!” “嗯,”马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抬头望着天空。他的动作让在场官兵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没有下一步命令,自然就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有好事者也悄悄抬头四处张望,好奇元老到底抬头在看什么。 空中传来了一阵嗡嗡声,声音很小,但是却是由远及近的感觉,大家都听到了,但是夜空中却什么都看不到,正在好奇间,忽然间声音变大了,似乎在从空中向着地面靠近的感觉。 很快有人惊呼出声,“天上有东西!”“是的!有东西在天上飞!”“降下来了!快看!”下面的特侦队员们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惊奇,纷纷指着空中开始出现的东西跟身边的战友说起话来。 虽然说此时这种情况是绝对的无组织无纪律,但是马翔没有发话,而那些原本应该在这时候维持秩序的下级军官与士官们此刻也和那些士兵们一样,抬头望着天空中正在变得越来越大的那个会飞的东西发呆。 空中出现的是一个如同鱼肚子一般灰白色的长条状的纺锤体,在腹部的前四分之一位置有一个镶着玻璃的小房子朝下吊在纺锤体的肚子上,这正是这几天在天空中不时飞来飞去晃荡的实验飞艇。 动用飞艇是参联会在讨论过行动方案后做出的建议,从特侦队基地到沙巴克直线距离有近五十公里,即便是用汽车运输,也需要至少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才能赶到沙巴克外围。此刻沙巴克城内情况紧急,多耽误一分钟都可能有无法预计的变数,需要一种能够将数十名特侦队员从基地快速而安全地送到沙巴克。 特侦队基地虽然有跳台等空降训练设施和项目,但是却没有相应的跑道,而唯一能够用来运输人员的蚊式机那最多只能运输十个人的运载能力又实在有些杯水车薪,因此不需要跑道,起降较为方便的飞艇便成了不二选择。 对于正在指挥飞艇的袁振力而言,今天晚上的飞艇出动也是难得的夜间行动训练项目,能够为北上接回人员积累更多一些的经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搭载 说起来这些士兵们这几天训练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看到过这个飞行器,话说这个动则数十米长的如同奶牛一般的东西能够在天上自由自在飞来飞去的“神迹”,对这些士兵们的吸引力是相当大的。但是现在无论是哪个士兵都没有想到这个“奶牛”竟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况且平时这个东西在几百米的空中看起来并不算大,但是此刻它突然出现在这十多米的超低空,让眼前这些平日里算得上整个元老院里最胆大的一群特侦队员们都有些害怕起来。 “这东西是来干什么的?”“它是不是去打叛军的?”“是我们一起的吧?会不会吃掉我们?”士兵们不由得有些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都有些悄悄往后退,谁也拿不准这东西现在飞这么低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好了!”马翔大声喝道,“安静!” 到底是元老院最精锐的部队,即便是士兵们此刻还在有些提心吊胆地悄悄瞥向还在下降中的飞艇,但是已经没有人再说话了。此时的集合场上静悄悄的,除了空中飞艇的螺旋桨在呼呼地发出旋转的声响。 “这是我们元老院最新的运输工具——飞艇!你们看,指挥舱里还有人在瞧着我们呢!”马翔说着转身朝着指挥舱的位置挥了挥手,士兵们连忙望向指挥舱,指挥舱的几个窗口此刻都亮着灯,人影隐隐约约被投射在窗户的玻璃上,似乎还有人朝着这边挥了挥手。马翔估算了下大概还要一些时间飞艇才会落地,大声冲着这边命令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是飞艇了,我们可是整个元老院里最精锐的特侦队,人家可是空军和海军的,我们不能让他们看瘪了,都给我抬头挺胸,站好了!” 话说军队就是个讲究集体荣誉感的地方,随着马翔的这句命令,顿时士兵们一个个挺胸叠肚的,在集合场上整齐地站在自己的位置,如同一堵无声的墙一般。 飞艇在下降到距离地面六七米的时候停止了下降,指挥舱后方的舱板慢慢地向下展开来,里面亮着灯,这个高度下谁都能够借着灯光看到里面站着七八个穿着海军藏青色作训服的士兵,他们一个个扶着手边的扶手,腰间系着绳子,都凑到舱板的外沿向下张望,有人还回头朝着里面大声地喊着什么,但是因为飞艇舱内有回声干扰,下面的特侦队员们听不清楚。 “好了,这个高度差不多了,”袁振力扶着扶手走到了舱板尽头,看了看下面的高度,心里有点小哆嗦。事实上他是有点恐高症的,但是他现在作为元老院空军总指挥,如果跟人家说自己有恐高症,估计会被整个元老院里所有的元老笑到永远抬不起头来,所以除了杨灿铃之外他谁也没有告诉过。他深呼吸了几口,低头再看了看高度,跟旁边的海军士官说道,“你第一个,但是要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解开保险绳落地之前一定要保证不能让绳子和地面的水接触到,接触地面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静电释放的线接地,不然的话……” 尽管士官已经听过许多许多次完全相同的警告了,但是他还是一丝不苟地认真听着,静电这东西他看到不少元老跟他演示过,用羊毛摩擦几下的玻璃棒竟然能够和铁棍之间闪出电火花来,还能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元老们跟他说过,这电火花与天空中的雷电是完全一样的,因此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些元老们简直就是在展示神迹,元老们说什么他就一定听什么,并且严格按照元老们的要求去做。 飞艇缓缓接近了地面,几个士官顺着绳子一路滑落下来,他们都尽量在靠近地面的时候让双手脱离绳子,避免自己成为接地的导体。落地后的士官们纷纷散开来靠近各自需要抓住的缆绳,都扭头望向负责接地释放静电的士官,看到那名士官完成工作后,这才纷纷抓住自己面前的缆绳,让飞艇保持稳定状态。 飞艇并没有如同马翔想象中的那样落地,而是从尾部的货舱门附近丢下了两条绳梯,飞艇的降落不是件容易事,起飞降落都是要通过氢气的排放来进行的,现在氢气的生产和储备并不是难题,但是无论是袁振力还是工业委员会的一大帮元老,谁也不信任自己这帮半吊子的手艺,如果在氢气排放中出现了泄漏——这东西还没办法检测,真的是一点火花就能让整个飞艇成为一个照亮东方港的巨大火把,跳伞都不一定来得及,所以在气密性能够绝对保证或者能够找到办法获得安全性极高的氦气之前,飞艇都还是尽量减少降落到地面的几率比较好。 “首长!”负责指挥起降的士官跑到了马翔面前朝他敬了个礼,“可以登艇,请参加行动人员开始登艇工作吧!” 马翔不由得嘴巴张了张,话说他可是一支在憧憬着飞艇落地后士兵们跑步登艇的盛况的,可是眼前这……“嗯,好的,辛苦了!”马翔可没得选择,只能回了个礼,然后转身冲着自己的第四分队大声喊道,“准备登艇。” 士兵们顺着绳梯向着货舱门爬去,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无论是海军还是特侦队员,对于绳梯都是有免疫能力的,要知道第四分队的行动装备里都有两部长达十米的绳梯的,绳梯无论是在攀爬甲板还是快速跨越障碍,都是非常有用的,因此无论是海军还是特侦队里,爬绳梯都是必备技能。 进入了飞艇舱内的士兵们都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直到后面爬上来的士兵推动他们才会不知所措地向着旁边挪动下位置。 “都过来!都过来,这里有座位,每个人找一个地方坐下,我们准备要起飞了,快点快点!”袁振力看到士兵们都站在舱门附近发呆,连忙冲他们招招手,这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就连他自己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是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飞艇上的艇员们连忙过来引着他们到各自的位置去坐下,然后再去引领其他的人,一时间货舱里忙得一团糟。 他们头上正是一个巨大的气囊,这个气囊是由多块巨大的帆布组成的,气囊胀鼓鼓的,士兵们就算落座了也还在继续抬头望着这被里面渗出来的胶染得脏兮兮的怪物——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被吹起来的尿泡一般。 不多时,随着几个在地面负责固定飞艇的士官爬上了货舱,两旁的艇员也纷纷将两侧放下去的缆绳收起来,所有人觉得脚底微微晃动,就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手在地板下托着整个地板往上升一般,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力量在推着飞艇在向前缓缓行驶。 这对于坐在飞艇里的士兵们而言绝对是前所未有过的神奇体验,就算是来自旧世界的马翔,这也是独一无二的新鲜体验。相比起飞机,飞艇平缓的飞行无疑要更加舒适,不过他只是觉得有些闷,舱内的空气里似乎充斥着一股微微刺鼻的味道,他在口袋里掏了掏,除了一包文清烟之外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摇了摇头,在飞艇上抽烟,还不得给袁振力扔下去?百无聊赖的他站起身来,看了看摆在舱内的几路长凳,士兵们正坐在上面,兴奋地谈论着什么,有的则是打开装备包盘点自己是不是少带了什么,也有几个神经大条的干脆背靠背地在那里呼呼大睡。 面前这一切都让马翔感觉好像在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一般,好像前一秒还在旧世界为了商场的装修设计工作忙得焦头烂额,下一分钟却已经在一个堪称破布烂铁组成的飞艇中准备前往拯救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战友了。他挥了挥手,驱散了自己的幻想,尽管这个动作乍看上去好像是赶走身边乱飞的蚊虫一般。 几个海军士官正斜靠在舱板上聊天,也有人凑在舷窗往外张望,马翔正想走过去,却见从指挥舱那边跑来一个士官,朝他敬礼道,“首长,袁首长请您到指挥舱去一下。” 随着士官来到指挥舱,关上门,马翔苦笑着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阵整个舱室,“我说你们这也太仓促上马了吧?”说着马翔指了指上面,“天花板也没有,从这里能够看到上面的气囊,这用来隔离不同舱室的板子也是高低不一,跟以前那些写字楼的小隔间一样了。” “拉倒吧,”袁振力笑着在桌面上摊开一张新近不久绘制的东方港地图,“这还不是为了节约闹革命?飞艇的承载力是有限的,我们当时测算的这条飞艇应该能承载六吨左右的重量,但是光算了个理想值,把飞艇本身的一些部件的重量给忘记了,生产中又为了安全加了不少的加强部件,结果飞艇只能承载大约四吨多的重量了。” “四吨也不算少了,起码能装载四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呢,”马翔说着自己也笑出声来,“四十个人倒也的确不顶什么用。” “可不是吗?你这可没算上飞艇运作需要的人员重量,还有这些……”说着袁振力头都没抬指了指隔舱的木板,“这东西也是死沉死沉的,所以不少隔板能省就省,能缩短就缩短,这才总算节约出一吨多的重量来,现在飞艇能够装载六吨的重量了。” “你叫我来干什么?”马翔这时忽然想起问道,“总不是要跟我介绍飞艇吧?” “当然不是,你过来,”说着袁振力指了指地图,“我们很快就要到了,所以要跟你商量下降落地点。” “就到了?”马翔不由得一愣,这就往舷窗外张望,袁振力不由得摇了摇头,“没那么快,还要十多分钟,但是我们要考虑下降落的危险性。” “危险?”袁振力看到马翔一脸的问号点了点头,“是的,沙巴克可是我们自己的武器装备装备起来的,步枪射程至少是四百米,火炮还能更远,还有更危险的机枪,如果我们靠得太近,势必就要有挨枪的危险。” “挨枪?”马翔话音未落就被袁振力打断,“是的,一两发子弹还没什么,子弹多了肯定会让飞艇漏气,若是打中了钢梁,会产生火花,直接把咱们烤熟,更别说还有炮,一发就能把咱们变火把。”袁振力说着在地图上找了下,指着一个地方说道,“我只能先把你们的第四分队降落到这里。” 马翔凑上去看了看,这个地方他倒是记得,他还去过,那里正是沙巴克之战时陆军主力隐蔽的地方,此刻也是一个陆军营地,不过因为距离东方港太远,后勤补给不方便,因此除了陆军在急行军训练或者特侦队远程侦查训练时偶尔会动用下之外,一直被闲置。 “好的,这里倒是距离沙巴克不远,而且还是在丛林里,隐蔽性很好,就这里吧。”马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袁振力笑着也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就让飞艇往那边飞,到地方你们就爬绳梯下去吧。” “好的,”马翔向他敬了个礼,“谢谢你们的运载让我们能够快速到达。” “嗯,应该的,这都是为了元老院不是么。”袁振力没有敬礼,只是伸手和他握了握手,“祝你们行动成功,一定要把我们的元老救出来!” “是,那是一定的,使命必达!”马翔话音未落就给袁振力打断了,“使命必达得我来说,咱们那可是快递才喊的,哈哈。” “没错没错!开门!顺丰快递!”这下指挥室里立刻就被笑声给淹没了。 “咚咚咚”随着敲门声,门外响起了士兵的声音,“艇长,我们已经到了界河,是向沙巴克飞还是向一号营地飞?” “嗯,好的,传我的命令,目标,一号营地!”袁振力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的士兵大声复述道,“是,首长,目标,一号营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沙巴克之乱 9 “首长,差不多了吧?”一个特侦队士官凑到马翔的身边悄悄问道,“里面的枪声还在继续,肯定还在进行战斗,我们这时候进去正好。” 马翔不置可否地继续盯着沙巴克的城墙,其实他也并不是装酷,而是他着实没把握。话说旧世界的特种兵电影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电影里被神化的三角洲信号旗特种兵们端着突击步枪在战火中横冲直撞,就连国产电影中的特种兵也是牛逼哄哄的,让他把成为新世界的特种兵作为了自己的奋斗目标。但是眼前这情形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被泼了一瓢冷水一般,几个披着伪装网的特侦队员正佝偻着身体蜷缩在城墙下,不时朝着自己这边打个手势,身边同样披着伪装网的特侦队员则半趴着在一块收割过已经硬化了的前水田里,身边还有两根刚刚被砍下来的树干,这可是从一号营地里被一路扛过来的。看到这里,他不由得悄悄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死心眼吗?从一号营地到沙巴克有三公里左右的小路,可都是从原始丛林里被开辟出来的,咋就不能在靠近沙巴克的地方再砍?至少要少扛一段路嘛。 沙巴克的城墙就在面前,最初时只是四米高左右的砖墙,在从安南手中收复之后为了保护城墙外破损的坦克又用木材搭建了一圈木堡,将坦克包围在里面。但是搭建起来的木堡围墙与沙巴克城墙一样高,这就造成了隐患——攀登木堡可比城墙容易多了,如果木堡与城墙一样高,攀上木堡就能直接攻破城墙。因此主城墙在随后的几个月里经过了增高,保持了对木堡城墙两米左右的高度差,只留下了在东面一条马道可以从木堡直接走上主城墙,反正一般来敌都只会在西面北面和南面,东面留下这条马道就能够保证城墙上的人员能够快速机动以保持对城外攻击的防御能力。这样的设计果然在随后安南进攻时发挥了作用,安南军队付出了巨大伤亡后也只是登上了木堡,城墙上的机枪依旧能够给登上木堡的敌人以猛烈打击。 马翔看了看城墙,估算了下高度,冲身边的特侦队员点了点头。士兵们立刻就跳起来各自行动,五六个士兵搬起了树干,悄声抵近到了城墙下,前面隐蔽的士兵立刻就抱住了树梢,然后朝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 后面的士兵们马上推着树干向前推动起来,树梢一端的士兵直接就脚踏城墙,被后面的力量直接推上了城墙。这是师承自pla侦察兵的越障手段,几个人一起协作,就能够通过一根树干或者粗竹子将一个人直接送上八米到十米的高度,前端的人只需要在力量的推动下迈步行走就能够做到。 城墙上此刻已经没有人了,走上城墙的士兵端着十字弩一路爬行,向着两侧悄悄展开来。 十字弩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开始装备的特侦队武器。要知道一开始装备部的元老们对于这些充满着史前气息的武器都是嗤之以鼻的,包括北纬也觉得这些武器不太适合装备特侦队。可是随着蓝草的加入,冷兵器的威力在众元老面前突然体现出了自己狰狞的牙齿,原来冷兵器发挥出威力的时候远比热兵器更加可怕啊!要知道旧世界里所有冷兵器都随着火药武器的发展而逐渐被放弃,训练一个火枪手远比训练一个弓箭射手要简单十倍,威力也要强大很多,在这样的比较下火药武器的不可靠性就显得不是那么明显了。随着这次北上之旅,即便是带着号称一个基数的弹药,也只是到达湖北就告罄,最后还被尾随其后的一支奇怪的队伍袭击,损失惨重。阳牧秦在发回的报告中多次提到了他们在使用枪支时出现过的卡弹、臭子等多种问题,同时也提到了蓝草的弓箭在战斗中多次发挥出的奇效,最终总结是特侦队有必要装备这些冷兵器,起码不会卡壳。 在多次讨论和试验后,北纬最终还是批准了装备冷兵器的请求,于是在不久前一批十字弩、反曲弓正式被装备到了特侦队。 此时的第四分队中,真正拿枪的不过半数,其他的人都是带着这些冷兵器前来的。当然,冷兵器装填速度慢这些也是相对明显的,一把反曲弓在没怎么经常训练的人手中最多也就是一分钟一发的样子,十字弩所需要的时间还更长,因此第四分队中装备十字弩的士兵身上一般都是端着一把背着一把,裤子上还挂着一支手弩。同时在行进的时候都是两个人负责一个方向,一旦发现敌人,攻击时由后面的人先发起攻击,只有在没有奏效的情况下才由前面的士兵发起攻击,如果还没有奏效,这才由后面跟着的枪手来发起攻击。 但是这些战术是近期才开始进行训练的,士兵们的行动还有些生疏,故此现在还有些磕磕碰碰的。好在沙巴克城内的主要精力都被集中在东侧的医疗营附近,没有人来注意西侧城墙上的情况,至于西侧城墙这边已经是由元老院部队掌握了,双方也已经通报了情况,不至于发生误伤的情况。 确定城墙上没有人,城墙上负责警戒的特侦队员朝下面的人打出了安全的手势,然后两个背着绳梯的队员被立刻送了上来,随后绳梯发着噼噼啪啪的轻声一路被放了下去。背着装备的特侦队员鱼贯而上,整个过程中没人说话,没有装备磕碰,几乎听不到丝毫声响。 上了城墙,几个士兵凑过来,用一张毯子把自己盖起来,在下面摊开一张地图,然后用火柴点亮了一支蜡烛,确定了地形和方向后,息灭蜡烛收起毯子悄悄向着东面走去。 “好了,端出去倒掉。”彭剑头也不抬,直接把一盆血水递给一旁的叛军士兵,那士兵不由得在那里一阵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吧,”旁边有人说话了,一个叛军的军官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冷冷道,“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的,如果钱指挥官还想再玩一次,我不介意奉陪,兄弟的刀绝对比你快。”说着还得意地炫耀了下手里的飞刀。 钱龙舟无力地瞥了他一眼,他并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没力气了。刚才的手术难度远远超出了彭剑的想象,子弹卡在腿骨之间,而且压迫住了一条血管,彭剑跟几个医护兵学员一起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才在枪声的伴奏下把这颗弹头取出来。 “你运气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位置都能压迫到血管,还好有我这样精湛医术的妙手神医,不然你非得立马挂掉不可。”彭剑笑着跟钱龙舟说道,完全无视了那个飞刀手。 “行了,你就别吹嘘了,你就是个杀猪的!”旁边的那飞刀手冷冷说道,“杀猪的也好意思在这里吹嘘,你能把这伤弄好算是运气好而已,老子平日里看你就不顺眼了。”说着他站起来走近前继续说道,“让你给这群学兵教授,这元老院也不怕误人子弟。” “不得胡言!”旁边一个医护学兵连忙喝道,“彭首长可是医术精湛的……” “嗖——”随着刀锋入肉的声音,就见那学兵喉咙上忽然多了一把飞刀,他双目圆睁,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地上,鲜血从伤口快速喷涌而出,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你!”彭剑吼了一声,也顾不得那飞刀手,快步冲上前去按住了学兵的伤口,连忙冲身边的学兵说道,“快来帮忙!血要是流进气管就麻烦了!”“嗖——”又是一声响,旁边的学兵也同样倒在了地上。 “你们这些个元老,自以为是天下救星,反我安南,杀我弟兄。”飞刀手得意地从身后腰包里取出一把飞刀,得意地在手里抛着,那样子就犹如一只猫在戏弄一群老鼠一般。“今天我等也算是替天行道,若不是我兄长说必须要留着你们几个元老,我统统都要把你们弄死。”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我还不知道你们为何造反,不妨说说?”彭剑虽然语气调侃,但是手下丝毫没有停歇,同时眼睛还在紧紧盯着那个飞刀手,虽然说他知道飞刀手无意取自己性命,但是旁边这几个学兵都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他也不敢叫学兵帮忙。 “为何造反?”那飞刀手恶狠狠地吼道,“我原本是安南新军,入伍只为当兵吃粮拿饷。当初入得新军,粮饷每月都有发足,可自从叛出安南,就只有吃的了。当时让我等加入元老院军队,口口声声待遇高,结果到得现在也不见一分银子一个铜子到手,我等只得想法从装备里弄出火枪售予外人这才得到点银子过活,而你等还要苦苦相逼,将我等逼上绝路……” “等等!”彭剑依旧在处理伤口,头也不抬打断了飞刀手的话道,“你们的军饷都是直接发到各人账户的,你们只需要拿着你们的军籍牌到银行去就能拿到军饷。” “军籍牌?”飞刀手不由得一愣,“又是何物?” “就是你脖子上挂着的铜牌,上面有你的军籍号码和姓名,有这个牌子就能直接去沙巴克的银行办事处去取钱,你都不知道问一下吗?”钱龙舟在手术台上差点没吐出血来,“每个士兵的军饷都是必须要本人去领取的,如果你没有去,那钱就一定在银行里。” “私售军械,难道在安南是普通寻常之事?是理所应当之事?”彭剑赶紧补刀。 那飞刀手不由得愣住了,他们一众安南派自从归顺元老院之后就抱作一团,从来不跟外面的其他派系交流,有问题也只是一大群臭皮匠凑在一起瞎琢磨,拿不到军饷又不敢去找阮文玉他们一众高阶军官反应。按道理说他们这群军人在服役期间应该也不用什么钱的,但是他们在成为外籍军团之前养成的吃喝嫖赌习惯又没有改掉,因此入不敷出就只能选择私售军械了。而私售军械这事情,不管是在什么国家,都是死罪,此时这四个字被彭剑一说出来,让他不由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当场。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铜盆掉落在地上哐当哐当的声音,这飞刀手一愣,连忙就要走向门口。与此同时,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了,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冲了进来,手中的十字弩平端着瞄向飞刀手,“不许动!特侦队!” 飞刀手反应很快,甩手啪啪两下就把左右手的两把飞刀甩了出去,最前方的特侦队员猝不及防,左眼中刀,到底抽搐了好几下就不动了,后面的则左肩中刀,但是强忍着痛楚,迅速扣动扳机,随着弓弦的崩响,一枚箭矢射向飞刀手。 飞刀手见势不好,一个滚翻直接欺身来到那特侦队员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又拿出一把飞刀,这时他已经不再将飞刀射出,而是握在手中当作匕首,斜向上戳到了那特侦队员下颚,然后又是斜向上一推,飞刀直直插入了他的大脑。这特侦队员当场倒地身亡。 飞刀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两个特侦队员冲了进来,和之前两个不同,这两人头上戴着面罩,只留下双眼和口鼻在外面。这两个突击手的装备也不同,手中端着的是便于手持和瞄准的手弩,而且还是左右手各持一把,此刻全都对准了半跪在地喘粗气的飞刀手。飞刀手被这看不清五官的两人吓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是这慌神只是一瞬间,他就立刻恢复了神志。两名突击手见他坐在地上,手中的手弩也没有发射,只是对准他。不过这飞刀手也不知道练了多少年,此刻一个翻身,双脚踢中两人手中的弩,发出啪啪的声响。 “当心!”彭剑的话刚刚喊出口,就见那飞刀手已经用飞刀放翻一人,同时又翻身而起,直接骑到另一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特侦队员头上,手中举起一把扎了红绸子的飞刀,对准他的太阳系狠狠就要扎下去。 “噗哧——”那飞刀手眼睛忽然瞪得溜圆,口中突然吐出鲜血,向后翻了下去,这特侦队员惊魂未定,连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弩,正待射击,却发现这飞刀手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了一支手术刀,早就气息已绝。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后院起火 彭剑这时才站起来,擦了擦手上的血,问道,“你们是特侦队?” 那名士兵连忙立正道,“是的,”然后又朝着外面轻声道,“安全!” 此时从外面呼啦啦一下子涌入了十多个特侦队员,马翔也在其中。走进手术室,地上豁然躺着四五个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把几乎整个手术室的地板都铺满了。手术床上躺着钱龙舟,旁边还站着几个医护学兵。 “元老?”彭剑朝着马翔问道,马翔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元老他的确比较不常出现,尤其是现在又加入了特侦队,更是一天到晚泡在特侦队训练基地里,此刻只能是更加见首不见尾。 “是的,”马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给彭剑拉着过来,“快,那个学兵死了,这个还活着,帮我按住伤口,我要清理伤口……” “快!你们快去……”马翔边发布命令边就给彭剑拉着手按在了学兵脖子伤口上。“清理现场!注意可能有装死的!” 彭剑半跪下来,伸手向后沉声说道,“手术刀!”一旁的学兵此刻还没有醒过神来,都还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他不由得脑袋转过来声音加大了几分,“手术刀!怕什么?不就是死人?再不赶紧,他也要死了!” 学兵们被这话唤醒了过来,连忙跑上前来七手八脚开始帮忙。很快就有人上前来,把马翔推开,马翔也正乐得清闲,连忙起身向后让开。 旁边的特侦队员凑了上来,“首长,全部清除,但是这里的叛军正在和营地外的部队交火,我们怎么撤离?” “原路撤回!让城墙上的人员加强警戒!”马翔说着挥了挥手,那士兵连忙点头离开了房间。 此刻的手术室里马上一片忙乱的情形,钱龙舟被几个特侦队员抬下来,用背包带绑在了担架上,做好撤离准备。一名队员走到彭剑身边说道,“首长,我们要撤离了!” 彭剑没有理会他,还在仔细地处理伤口,抬起头来朝着一个学兵说道,“这里看不清,打灯!” 那名学兵连忙捧着汽灯和镜子凑了过来,彭剑非常熟练地划开了伤员的气管,将一个土制的呼吸器小心翼翼地插入了气管里。“你们看好了,气管的长度虽然长,但是和食道的一部分是重叠的,平时在尸体解剖的时候也跟你们说过,在插管的时候如果不小心插入到食道里去就麻烦了,除了肺其他内脏是不会呼吸的。”说着再小心地把刚才戳上去的飞刀移除出来,继续说道,“这是一次难得的经验,你们一定要记住今天这样的情形,我不能每次都独当一面,你们早晚都还是要自己来手术的,尤其是你自己。”说着他还拍了拍伤员,伤员艰难地抬了抬指头表示知道了。 “你运气不错,有多不错你知道吗?”彭剑继续说着话分散伤员的注意力,“这刀完美地避开了你脖子上所有的动脉,居然只是皮肉之伤而已。现在给你处理完伤口之后,应该十多天后就能完好如初了。”说着还跟旁边几个紧张得快要发抖的学兵微微笑着说道,“瞧,他以后就能跟人吹嘘了,老子脖子上中了一刀都没事!” 旁边的学兵和特侦队员都止不住嗤嗤笑出声来,不过马翔可笑不出来,看到彭剑正在进行伤口缝合,按捺着把他揪起来的冲动耐着性子等到他把伤口缝合完,这才把彭剑拉到一旁,“要撤了!赶紧的。” “不行,我不能撤,这个伤员也不能撤,”彭剑说着就把马翔一推又要走向手术台,马翔一愣,连忙拉住了彭剑低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皮肉伤吗?干嘛还要耽误时间,更何况他们只是归化民,你是元老,我要为你的生命安全着想!” “的确是皮肉伤,但是我觉得他好像伤到了神经,现在这时候不能做大的移动,否则就有全身瘫痪的危险。”说道这里彭剑认真地盯着马翔的眼睛说道,“不要跟我说什么归化民和元老的区别,在我眼中,只有伤员和病人,只要是伤员和病人,就要尽力去处理好,不会因为他们的宗教国际种族政治地位而受到干扰,我在成为医生之前是发过誓的,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誓言?那东西就是用来骗……”马翔的话音未落,就被彭剑食指指到了鼻尖,“你在加入特侦队的时候也是要发誓的,你要跟我说是糊弄下元老院的吗?” “那当然不是,”马翔连忙后退一步两手直摆连连辩解,“不是不是!我当然是会以我的生命来捍卫元老院的安全的。” “是的,你尊重自己的誓言,”彭剑说着一个华丽的转身,抛下了一句话,“我也是。” 马翔这时可就算没招了,他是听说过这个“杀猪的彭剑”传说故事的,行事果断,医术精明,更何况地上躺着的那具叛军尸体心脏位置还扎着一支手术刀,第四分队的武器装备里可是没有手术刀的,所以杀死叛军的人一定是彭剑。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刚才的战斗中自己让四个特侦队员进来,被这个叛军放倒三个。他手下人的本事他自然是非常清楚,这个叛军必定是有好几把刷子的,但是却死在一个“杀猪的”手底下,只能说明彭剑的刷子肯定比他更多。马翔不由得叹了口气,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一丝喜悦,“首长,他们两个都没死。” 应声望去,原来被放倒的几个特侦队员里有两个还在蠕动着身体,马翔连忙凑上前去,一个队员左眼中刀,另一个胸口中刀,大概刚才是昏过去了,被搬运尸体的学兵一碰又醒了过来。 “快!抬到手术台上去,”正在检查伤口的彭剑说着头也不抬地遥指身后,“二号和三号手术台都是空着的。” 马翔这下就更没办法了,这可是自己的士兵,不能随意抛弃的。 左眼中刀的队员手按住伤口,脸上虽然因为伤痛而显得狰狞,但是还是坚定地说道,“首长,别管我们了,你们先撤吧。” “是啊,首长,你们先撤,我们不会有事的。”胸口受伤的队员连忙低声补充一句。 “没事个屁!”彭剑走了过来挥手打断两人,“都不是轻伤,现在这里我最大!眼睛受伤的上二号台,胸口受伤的上三号台。” “敌人就在外面,”马翔连忙走上来凑到彭剑耳边急促说道,“现在应该是还没有人发现我们,现在不撤,等到他们集中力量打进来,就我们特侦队这点人是挡不住的。” “我知道,但是我是军医,军医本来就是要有在火线进行救治的觉悟,”彭剑说着推开马翔,“你要是真的担心,就去外面布置防御,做好你的事情,我会做好我自己的工作的。” “那个谁!”钱龙舟的声音在角落里响了起来,“既然不走就先把我解开吧,我都觉得我被绑架了。” =============================分隔线============================= 此刻的叛军的确没有发现手术室里的变故,他们还在医疗营的唯一通道附近和白天时的战友对射,枪声时而激烈时而稀疏,也有时十多分钟不开一枪。 “外面的兄弟,别打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叛军这边有人喊道,立刻就被旁边的人制止,“不要乱喊,小心被执行军法。” “生路就在你们脚下,只要你们高举武器走出来投降,就能活着,顽抗到底,死路一条!”阮文玉大声喊道,“而且如果元老受到伤害,我保证你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叛军这边有人大声冲着外面喊道,“外面的别吓我们!我们不怕,元老在我们手里,你们敢继续进攻,我们就敢拿着元老在前面挡子弹!” 阮文玉一听差点气得跳起来,大声冲着医疗营里吼道,“你们只要敢这么做,我就杀你们所有人的全家!” “好大的口气,我们反正是贱命一条,就算是投降,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与其等死,还不如拉着元老一起陪葬,元老可比我们精贵多了!”这叛军一边大声嚷嚷一边哈哈大笑,不过旁边可没有什么人跟他一起笑。旁边的叛军都望向这个大嗓门,有人说道,“你想死我们可不想死啊!我全家都在北桥头镇呢!要是真杀了元老,肯定会害了我全家呢!” “哼!那是那帮人在吓唬人!他们哪里有这本事?再说了,他们谁知道你全家是谁?”这人说着还两手一摊,“谁知道你是谁?” “我呸!”立刻就有人啐了一口大声反驳,“我们当兵的时候可都是登记了自己的住址和家人名字的,你自己一个人不怕死,我可不想全家跟我一起去死。” “就是!”旁边很快就有人开始声援,“连副让我去拿武器的时候可是说有元老院的任务,可没说是造反!我不干了!” “是的!我还以为是跟敌人作战,可现在我们一直在跟自己人作战,死的都是中国人!” “放屁!”那人大吼一声,“你们不得说这等动摇军心的话,再说就毙了你们,你说你是中国人,人家元老认吗?当时口口声声军饷按月发足,可是到了现在也一个铜子都没看到!人家根本就没把你们当成自己人!要知道这军团都叫外籍军团,我找人问过了,所谓外籍就是因为不承认你们是中国人!人家一个铜子都不用出,就能让你们这群自以为是中国人的傻子去卖命!” “不可能!”“就是,你说的肯定不是真的!”“哼!就以前那时候,每天吃不上饭,还要给军官种地,那样的日子也不过是没银子拿罢了。” “对!到了外籍军团里,每天三顿饭,天天都能吃上鱼,隔个几天还能吃上肉,光把这些换成银子也是好大一笔了。”一个叛军士兵说着朝着那人啐了一口继续道,“以前在旧军队里,我们就是军官的私奴,想让我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可是军官从来没有想过我们有没有吃好穿暖,我弟弟当年只是身上出了点红疹子就让那杀千刀的千户官叫人给直接埋了。”说着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用哭腔吼道,“前几天二连里就有个兵同样的红疹子!那看病的元老说这叫过敏,注意休息就好了!” 旁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士兵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来到了外籍军团,每天吃得好穿得好,训练虽然苦,但是我从小就没吃得这么好过,这还是我这辈子穿得最好的一件衣服!”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军服,正待说话,却听得“砰”的一声枪响,他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向前蹦了几步,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这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支卡宾枪,枪口还在徐徐冒着青烟。“军需官?竟然是你?”士兵晃了晃身体,就想要扑上来,但是被军需官一脚踢翻在地,抬起枪口“砰砰”两枪,把这士兵击毙当场。 军需官得意地举起手里的枪道,“妄议投降,死有余辜!所有人,不想死的给我顶住了,你全家死不死我管不着,但是如果顶不住,我只打往后逃的!”他停了停继续说道,“我们已经联系了迈德诺人,他们明天天亮后就会让安南军队向东方港发动进攻,这样我们就有救了,你们只要顶住今天晚上,就能够得到生路。只要保住我不死,我就能保证你等能够在安南平步青云,甚至去迈德诺和亚宁也可以,那些地方中国人永远也去不了!想要飞黄腾达,就给我好好守着这营地。” “大哥!大哥!”一个穿着军官服的人从后面跑了上来,“不好了!不好了!” “慌什么!”军需官连忙制止了那人的话,这好不容易才把这群士兵给镇压下来,要是给这通又闹起来了如何是好。 “手术室那边呢咱们的人都死光了,好像有特侦队过来了!”这人到也还算有眼力价连忙凑上来低声说道。 军需官这下可真的感觉自己给雷劈了,他手头唯一的王牌只是那两个元老,如果特侦队过来把元老救走了,那自己这营地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摆在自己面前的都只是死路一条。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后的疯狂 “首长,有大批人在快速过来,我们怎么办?”一名士兵快速跑到马翔面前报告道,“马上要反击吗?” “不着急,先看看他们打算干什么。”马翔说着望向彭剑,彭剑根本没理会这边,只是低头在进行眼部的手术。那名伤兵此刻已经被打了一针吗啡,早就已经睡着了,彭剑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抓紧时间做手术才是正事。 一旁的钱龙舟躺在一张行军床上,他的腿上伤口扎了厚厚的一圈绷带,伤口位置还在往外渗出鲜血。虽然痛的有些皱眉,但是他还是保持着相当的清醒,钱龙舟思索了一下问道,“马翔,这医疗营总共就是一条路进一条路出,通往手术区也只是一条路,你的意思是打算跟他们硬碰硬?” “是的,”马翔说着把手里的格洛克手枪上了膛,“我们第四分队过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武器,总共有一挺机枪,两支半自动步枪,其他人都有卡宾枪,子弹基本上每人都带了九十发,机枪手带了两个弹鼓,保证能够打得他们满头包。” “没必要,”钱龙舟说着摇了摇头,“你们带了手榴弹吧?进入手术区的房子必须要通过前院,那时候为了能够有多的地方可以安放伤员,所以这个前院的面积比较大,敌人如果要冲进来,我们能够在那里设置跘索地雷,通过地雷恫吓他们以阻滞即可。” “怎么?叛军还不能杀?”马翔一脸问号,“阻滞他们有什么用?要是狗急跳墙全力压上,挡住他们只怕还有难度,只能一开始就用最大的火力击退他们。” “说是这么说,可是叛军里面还有不少的被裹挟士兵,如果我们不分青红皂白统统射杀,未免太让人觉得心寒了。”钱龙舟说着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打到这个份上,估计他们自己也已经发现了,如果战事不利,他们能想到的更多的是拖延而不是投入战斗。” “快点!快点!”叛军军官左手挥舞着转轮手枪,右手提着一支卡宾枪,大声吼叫着,“把手术区夺回来,无论死活,一定要抓住元老!” 纷乱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响起,几十名叛军士兵稀稀拉拉地在他身边跑过,有的神情兴奋,有的无精打采,也有的身上还有伤口,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脸上都是被硝烟熏得发黑,此刻都是黑漆漆的在夜里倒也显得隐蔽。 “等下怎么办?真的去抓元老?”一个拖着沉重脚步的士兵悄声问身边一个士官打扮的,那士官微微摇了摇头,“等下打起来不要跑在前面,千万要在后面,枪口抬高一寸,光放个响就行了,不要真打。” “可是他们是特侦队啊?元老院最厉害的部队啊!”那士兵悄声继续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假打?这帮家伙……”说着他悄悄朝旁边几个兴致勃勃的士兵努了努嘴继续说道,“他们肯定是要真的投入战斗的,真要是打起来,还不得给人包着一块儿打了?” “那就再退远点好了,这帮傻子,”士官不屑地啐了一口,“我们现在虽然给裹挟上了贼船,但是也不是没机会反正的。”说着他拉了下身边几个同样慢慢在走着的士兵悄声说道,“等下打起来,特侦队肯定会把前面那帮傻子都弄死,到时候那军需官身边的傻子肯定就不多,咱们几个一块儿上去,把军需官给控制住,然后大喊投降,这就能给自己洗白了。” “嗯,好的。”“好嘞,我也是这么想的。”“没问题!”几个士兵都悄声允诺了,然后又悄悄散开了。 “你们几个!走快点!赶紧去抓人!抓到元老的,赏银百两!”军需官大声嚷嚷着,冲着他们几个挥了挥手。 “官长!赏银百两您真有吗?”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了这么句,把个军需官憋得半天不好吭声,过了一小会才大声说道,“今天我们举事的事情已经有迈德诺人知道了,他们很高兴有我们这样的人弃暗投明,所以开出的赏格非常高,只要是元老,活的一千两,死的一百两。”他趁机又大声喊道,“大家都听好了,如果能够撑到明天安南天军来解围,迈德诺人给每个活着的人一百两,死的家属安家费一百两,再给你们在安南置宅子买地,就不用给这帮元老卖命了!” “狗屁,”有人在私下悄悄说道,“每人一百两,咱们现在这里还有差不多百几十号人,迈德诺人难道要给咱们万把两银子吗?” “就是,万把两银子呢,迈德诺人在这几个月吃得亏可够多的,亏了足足几十万两银子呢。” “吃亏?他们吃什么亏了?他们从来都是赚啊!” “屁,你都不看报纸啊?平时文化学习的时候都会念报纸的啊,他们刚刚丢了界镇,龙骑兵主力大部被歼,两千多陆战部队只剩下三百多人逃回顺化。对了北安南也南下了,现在已经夺取两座城,整个安南已经找不出其他军队可以挡住他们了。” “就是,你平时文化课干嘛了?” 军需官一看下面的士兵立刻就把题偏到姥姥家了,连忙冲着这边暴喝,“快走快走!赶紧上去!这在打仗呢!” “快点快点!一百两银子呢!”几个兴奋的叛军士兵不由得加快步伐冲向前,前面就是一条小巷,小巷的两旁都是一层的矮房。这是手术区和空地前的最后距离,两侧的房屋里都是病床,晚秋时节发病率不高,此时病房里一个病人都没有。 “快上快上,先冲进去的有赏银!”军需官此刻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在激发士气了,只能用本来就吹嘘得满天飞的银子继续鼓舞士气。其实包括他自己也开始看出有些不对了,自己手下这些士兵的行军队列明显分成了三股,第一股的四五十人兴致勃勃的,一个个跃跃欲试提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准备随时突击;队伍中间的这三十多人此刻慢吞吞地前进着,手里的步枪连刺刀都没上,不少人的装填杆都是耷拉着的,枪膛大开,明显里面连子弹都没有,不少人嘴巴嘟哝着什么东西,一脸怨气地瞧着自己这边,一副死气沉沉的僵尸样;而走在队列最后面的一群人,也是跃跃欲试,手里的步枪全都上好了刺刀,看样子子弹都也上膛完毕,让他觉得很不安心的是这群人兴致勃勃地盯着自己,难不成这群人打算拿自己下手? 走在后面的士官走着走着突然开始发觉有些不太对,这条路虽然说是两侧房子没人,静悄悄地说起来正常,可是此刻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弥漫在身边,他一时间想不出该用什么词形容这样的感觉,过了良久,这才想起这个词来,那就是杀气。 与此同时,道路两旁的房顶上突然爬起来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手中噼里啪啦就往道路上丢下了一堆圆乎乎的铁疙瘩。看到这些铁疙瘩落地,叛军士兵们顿时就犹如油锅里撒了一把盐一般地乱跑起来,这些东西他们比谁都清楚——手榴弹! 他们在平日里的训练中都练习过手榴弹的投掷,更是在多次战斗中见识过手榴弹的威力,此刻这滴溜溜在自己脚边滚动的手榴弹丝毫没有它外形圆乎乎的可爱,给他们带来的只有死神降临前刺骨的寒意。 “轰轰轰”随着爆炸的声响,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士兵顿时就被炸的呜呼哀哉,不少人捂着伤口在地上哀号着,但是更多的人只是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军需官大吼道,连忙举起手枪对着房顶上连连扣动扳机,不过他的射击在楼顶上的特侦队员眼里根本就跟向月亮射击的猴子一样可笑,这射手的动作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瞄准,完全就是放个响让自己安心罢了。 特侦队员们没有理会下面慌乱的叛军,除了一个人外,其他人只是猫着腰,直接在房顶之间跳跃,很快就消失在手术区那边。剩下的那人站在房顶上,冲着下面的人大声喊道,“我是特侦队第四分队分队长马翔,你们现在放下武器,还能够争取宽大处理,如果执迷不悟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说完他也动作敏捷地闪身消失在夜晚的房顶。 “不行啊!官长,咱们降了吧?”“就是,刚才那分队长也说了,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宽大个屁!”军需官大声骂道,“那是用来骗你们这些不知道死活的傻子的,他们就是想要骗你们投降,然后把你们一一枪毙!”说着他遥指指挥部方向继续吼道,“投降的下场还用我说吗?刚才从指挥部撤回来的人可都说了,所有被俘的都给排成一排枪毙了,一个活的都没剩下,投降就是死,如果不投降,争取到天亮,安南天军一到,咱们还能有百两银子和一条真正的生路。” 马翔此刻并没有撤回手术区,他和三四个特侦队员此刻藏身于房顶之上。他很清楚,虽然这群叛军还有差不多六七十人,但是此刻已经是胆寒了,加之又是乌合之众,即便是手中的武器算得上本时空最犀利的,也无法发挥出其威力来。刚才他已经通过侦查确定了叛军能够调动来攻击手术区的人只有这百几十号人了,在手榴弹袭击之后就只剩下最多八十人的战斗力。以这八十人以下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突破现代化轻机枪加上半自动步枪的密集火网,等敌人攻势受阻,他们五个人从后面再一穿插,叛军就彻底失败了。 不过此刻下面的军需官高喊的这些鼓舞士气的话却让他觉得一惊,今天这事情竟然还有安南的势力掺杂在里面?安南此刻已经和迈德诺人合穿了一条裤子,安南人掺了一腿等同于迈德诺人在里面掺了一腿,那么这就是一个重要情报。 想到这里,他连忙掏出步话机跟天空中还在待机巡航状态下的飞艇取得了联系。 下面的叛军在军需官的鼓动下终于又恢复了士气,毕竟里面还是有不少士兵扛不住这百多两银子的诱惑。他们继续向前,把道路上横卧的尸体纷纷搬开,没死的此时也顾不得救治了,只是丢到路边任其哀嚎。 很快第一个叛军士兵冲进了空场,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很短的时间里就有二十多人冲进来。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钱龙舟叹了一声,他对于这种情况其实早有预见,可是他还是没想到会真的亲眼看到。在之前被俘时他已经了解到这些士兵的主体都是安南系的,其中又有差不多百分之四五十是被裹挟而来。安南系的士兵是他带的最早的一批士兵,要说起战斗能力来说他们基本上算是很强的,里面颇有不少还是他已经看上的士官苗子,但是此刻成了叛军,就成了对立面,之前听外面特侦队员侦查报告说外面包围叛军的也是安南系的外籍军团士兵。现在的局面已经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交火双方白天时甚至还是兄弟手足,晚上却变成了生死敌人,无论双方损失比如何好看,死的都是外籍军团的骨干。 看着叛军冲入死亡区,几个特侦队员都眼睛望向他,明显是等候他的攻击命令,钱龙舟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冲那几个队员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开枪!” 空场一瞬间就被枪口的火光照亮了,射手们甚至在短时间内被刺眼的火光闪耀得看不见东西,但是这样的近距离,又是唯一的入口,即便是看不见也能够轻易打垮攻击的敌人。 暴风一般的弹头横扫过空场,将冲进来的二十多人打得如同蜂窝一般,不少人被子弹打得如同触电了一般疯狂抖动着身体,鲜血和组织如同雾一样向后喷射过去,将整个空场都染成了一片红色,犹如被血洗过了一般。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最后的疯狂 2 按照马翔的预计,这些叛军根本就不可能突破特侦队机枪和半自动步枪的防御,此刻的情形也是如此。空场上除了十多具尸体,就是几个还没有死的叛军,肚破肠流躺在血泊中哀嚎不已。几十名叛军被这劈头盖脸的弹雨打得抱头鼠窜,一个个撒腿就跑,武器和头盔甩落一地。根本就没有人还记得刚才军需官那一个元老一百两银子的许诺了,有钱当然好,但是毕竟还得要有命花才行。 “站住!都站住!”军需官气急败坏地吼道,“还要不要赏银了?这只是普通的机枪,冲上去就没用了!” 他的话倒是没说错,但是现在基本上是兵败如山倒的时候,这群溃兵管你三七二十一,这可是要命的,先逃了再说。看着溃兵冲过来,这军需官人都傻了眼,不由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作为军需官的他,虽然是个小军官,可是并没有指挥军队的实际经验,更没有镇得住手下士兵的气势,刚才更是在战斗一开始就把能听自己话的嫡系给送上去死了个干净,眼下他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面对差不多六七十人冲过来,真是踩也要给人踩死了,当下不由就给吓得不知所措。 “不许动,举起手来!缴枪不杀!”房顶上传来了吼声,这吼声中气十足,在场这几十人耳朵里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都停下脚步抬头望去。房顶上此刻站着好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对准了这边的溃兵。军需官自己就是天天跟武器打交道的,一眼看去里面有卡宾枪和霰弹枪,当下心中叫苦,敌方居高临下的这些武器正好发挥威力,自己这帮又是溃兵,全无战斗力,正待说话却愣在当场。原来后面一人手里端着的枪自己全然没见过,这枪外形和卡宾枪有些相似,但是要长很多,护木要比卡宾枪粗一点,在护木靠近扳机的位置还有一个奇怪的金属匣子,不知道是作何用的,枪管尾部没有卡宾枪特有的弹巢,估计子弹应该是装载于那个金属匣子里的。 虽然说他不知道这正是旧世界大名鼎鼎的五六半自动步枪,可是光是从做工就能判断出这必定是元老用的“高精尖武器”,他脑袋里顿时就清醒了,这降不能投,得把这支枪夺过来,若是有了这支枪,对迈德诺人来说可比抓了几个元老要有用得多,一边想着,他一边就悄悄向着路边的空房子挪过去。 下面的情况让马翔很满意,不少溃兵此刻一见被包围,顿时就放弃了抵抗,双手高举武器跪在地上,口中高喊道,“自己人!别开枪!自己人!” “谁他喵的跟你自己人?”一个特侦队员嘟哝了一句,顺着房檐就跳了下去,前去收缴武器,马翔喝止了他,“不要靠近,他们有这么多人!谁知道会不会有诈?” 那特侦队员还没说话,就见前面的几个降兵忙不迭地把武器丢在地上,连连高喊,“没诈!没诈!”“真心投降的!”“就是,我等是被裹挟来的,被骗的,早就想要投降了!” 马翔撇了撇嘴,“这他喵的还是元老院的兵吗?这还没开打就哼唧着要投降,这以后要是派出去打仗,这仗还要不要打了?” “没有没有!”“我等是心向元老院的!”“衷心一片啊!日月可鉴啊!” 那特侦队员笑了笑,提着卡宾枪走上前,把地上几支步枪踢到了一起,回过头对着房顶上的马翔笑着说道,“没事,分队长,这帮人肯定不会……”话音未落,就见马翔脸色剧变身体一抖,冲他大吼道,“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冲上前来,手中三棱刺刀噗哧一声戳入了那队员胸口。这人动作又快又狠,队员身体还没落地,手中的卡宾枪就已经被抢去,熟练地打开了保险,对着房顶上的几个特侦队员连连开枪。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房顶上的人猝不及防,一名队员胸口中枪倒在房顶然后滚落到地面,发出砰的响声。其他众人来不及救护,纷纷伏低身子躲避射击。 地下跪着的一片降兵此刻也都傻了眼了,这人是谁?哪里冒出来的?他们全然没看明白,但是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这跪下投降的动作在房顶上的特侦队眼里绝对是诈降了。 “快捡起枪!打死他们!”军需官的声音从一旁的房子里发出来,“他们等下会把你们都给枪毙的!被他们打死还不如打死他们,拼了!” 不过此刻的降兵都还在犹豫,那人的卡宾枪里子弹已经打完了,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把卡宾枪摔到地上,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房顶上又开了两枪,一个受伤的特侦队员尖叫着从房顶上掉落下来。 “快开枪啊!再不开枪早晚要给全部枪毙!”这人一边大吼一边回过头来盯着身后这群降兵。此刻所有人才看清楚这人,原来是第四连的副连长舒立华。舒立华原本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舒大,是安南南方某个被南蛮洗劫的城市驻军中一名小头目。他从小练武,玩的一手好刀,匕首更是玩得出神入化,不过在去年南蛮北犯中被南蛮俘虏,接着又不得不跟着南蛮主力一起前往攻打占城港,沿途靠抢夺他人口粮这才活着到达占城港。 在占城港被解救后,和他一起被南蛮俘虏的人已经死了个干净,于是在遇到不靠谱的元老给他取了个“数理化”的名字后他编造了一个身份,干干净净地进入了北桥头镇成为了半归化民。在新军撤到北桥头镇后,他借着扩军的东风进入了新军,成为了自己颇为向往的火枪手。由于早年在军队中的经历,他在新军改编成外籍军团的时候,已经是排长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会在下一步扩军中升任连长,直到日本人来了。 伊藤军团的数万人涌入,让外籍军团完全乱了手脚,以前都说好男不当兵,因此外籍军团在北桥头镇征兵颇为困难。可是眼下涌入的日本人里基本上都是合格的士兵,又有着战斗经验,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想当兵。一直到现在,这些合格的兵员还在占城港搞城市建设,外籍军团连给所有人配上军装都做不到,新组建的几个连甚至不得不把撤装的元老院步枪又翻出来用。 按道理说军队如此膨胀的情况下舒立华应该是能够成为扩编连队的正职军官,但是在一次向士兵索贿,被士兵举报后,他受到了外籍军团军法队的处理,让他在第四连担任副连长,新任的连长是个日裔军官,仅仅是个在伊藤军团里当足轻组头的愣头青。这样的处罚让他非常不满,在军需官他们的煽风点火后,他决定要用实际行动报复元老院对自己的轻视,于是就参与了武器倒卖,要知道几乎所有武器报废申请单都是他开出的,尤其是那个足轻组头此刻还在军官培训班里苦学中文,连中国字都不认识几个。 事情败露后,他自己其实也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人提议干脆把后勤处几个参与的外人干掉,这样自己人口径一致就可以避过一劫,可是没想到杀人灭口还没做到,却让个元老撞破,气急败坏的他要杀掉元老,可是又给猪一样的队友放跑了元老。回到沙巴克后的他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带着一群忠于自己的人起事,这才有这场沙巴克之乱。 舒立华此刻举着手枪,又是两枪,把一个探头的特侦队员帽子打穿,冲着后面的这帮猪队友吼道,“你们是想拼一拼还是等着排队给枪毙掉?” 下面的士兵虽然心底里是想要投降的,可是此刻舒立华的动作让他们别无选择,陪绑的他们只能极不情愿地抄起地上掉落的步枪,开始对着房顶上纷纷乱开枪起来。虽然这里面不少人是枪口抬高一寸放的枪,可是遇上这么多枪噼噼啪啪一阵打来,房顶上的一时也没人敢抬头张望。 马翔心头暗暗叫苦,刚才的突袭时他已经下令把所有手榴弹都给丢出去了,眼下手头根本就没有手榴弹,即便是他有支五六半,此刻不敢抬头看敌人的情况下也发挥不出半点作用。 “上刺刀!我们杀回去!”舒立华见到大家都拿起了武器,冲着身边的人大声喊道,接着冲身边刚刚凑过来的军需官吼道,“你带队冲锋!” 军需官脖子一缩,连忙说道,“前面的战事还有点危急,我去……”“砰——”军需官眼睛瞪得老大,口角流出鲜血,身体如同被砍倒的树干一样直直倒在了地上。 “畏缩不前,死有余辜!”说着舒立华大手一挥,“今天的事情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我们即便是投降,也逃不过死路一条,我们今天唯一的出路,就是要攻下手术区,抓住那两个元老。”说着他抬手一枪打中了房顶上试图开枪的特侦队员,那队员哎呦一声,连忙缩回去,手里的卡宾枪也掉落地面。 “打得好!”“好枪法!”士兵们见到副连长神枪发威,不由得一个个精神大振,纷纷叫好起来。 “走!我们一起去!我在第一个!”舒立华见士兵们士气终于回来了,当下大吼一声,第一个就朝着手术区冲去。 空场里已经躺着一地的尸体和重伤员了,他大步流星地在尸体间跨越着,丝毫不见脚步缓下来,身后的士兵们端着各自的武器,硬着脖子就跟着冲了上去。 “他们又来了!”负责观察的特侦队员大声吼道,钱龙舟强撑着直起身子,看到这群敌人冲进来不由得傻了眼,这群叛军和之前那群可完全不一样了,这才是自己带过的兵应该有的样子——如果不是朝着自己在冲锋的话。他不由得大声喊道,“快开枪!开枪!” 这下局势一下子倒过来了,冲击的叛军气势高涨不怕死,而特侦队员反而手忙脚乱地准备着武器,他们虽然说是经历长时间的训练,但是却几乎没有经受过战火的洗礼,此刻看到这般情形完全不如刚开始打靶一般悠闲自在。 “哎呀”有人失声惊叫出来,机枪的上机匣蹦了起来,子弹和弹链掉落一地,弹起的机匣盖打到了眼睛,鲜血顺着眼角淌下来。 “砰砰砰……”半自动步枪射手手忙脚乱地向着快速涌过来的敌人连连扣动扳机,虽然看起来火力很猛,却什么人都没有打中。相反,冲锋中的一个叛军平端步枪,几乎没有瞄准,就把这射手一枪放倒在地。 半自动步枪和机枪的突然失效,使得拦阻火力顿时减弱了百分之九十,叛军大概只用了六七秒,就已经冲到了手术间的门口。 “砰!”刚刚砸开门的叛军横着倒在地上,钱龙舟手里的手枪连连扣动扳机,又打翻了后面几个叛军,但是也仅止于此了,他手中的手枪打光了子弹。一个特侦队员大喊一声“小心”,同时飞身上前,和跨过尸体冲进来的叛军士兵扭打在一起。 后面跟着的叛军毫不留情,端着刺刀噗哧一声把那队员放倒在地,不放心又戳了几刀。 彭剑根本没时间管这近在咫尺的战斗,即便是他身边的助手学兵被流弹打翻在地,他此刻的手术正到了最关键的地方,钱龙舟拄着临时做的拐杖,手中挥舞起一把匕首,但是旋即就被迎面一记枪托放倒在地。 “嗖嗖”后面冲上来的特侦队员丢下已经打光了子弹的卡宾枪和步枪,抽出上膛的手弩,放倒了继续在涌入的几个叛军,不过他们很快被跟着冲进来的叛军开枪打翻在地。 “抓住元老啦!”“抓住啦!”“我们赢啦!”叛军士兵的喊声此起彼伏,舒立华正打算长吁一口气,却听得手术室里惊叫连连,“唉呀!”“妈呀!好厉害!”“啊!救救我!” “怎么了?”他顾不得外面正在清理现场,冲进手术室,却见一个穿着满是血污白大褂的大夫,左手拿着一支匕首,右手握着一把手术刀,地上已经躺下了好几个叛军士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往外奔逃的叛军士兵裹着他一下子就逃出了手术室。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疯狂 3 舒立华着急的向着两旁推动这些拥挤奔逃的士兵,但是随后他就放弃了这个举动。他亲眼看到两个试图上前阻挡那个大夫的叛军士兵竟然被非常流畅地一人一刀放倒在地,虽然这两个只是普通士兵,可是在加入元老院军队后,士兵们都经受过格斗训练,就算是再差,也还是要比普通人强。但是面前这个大夫就好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松地把他们两人放倒在地,视这二人于无物。 这大夫自然就是彭剑,时间回到半分钟前,几个叛军突破了手术区的防御,在指挥守卫的钱龙舟被一枪托打翻,满脸鲜血倒在地上,后面跟着的几个特侦队员打光了子弹,又发射完最后几发弩箭,不得不冲上前去与叛军肉搏。 虽然说特侦队员在格斗肉搏方面接受过非常多的训练,可是在现在这种狭窄的区域里根本就无法施展开来,后面跟着的叛军手中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上前去扑哧扑哧几下就把特侦队员戳翻在地。 彭剑此时刚刚把伤员眼睛的手术完成,摘除掉了已经被戳穿的眼球,正在进行伤口的清理。他并不是对身边情况视而不见,只是手术过程中实在没办法分心,眼球和大脑靠得太近,稍不留神就可能造成永久损害甚至死亡,由不得他全神贯注于手术。 一个叛军士兵在确认倒地满脸血的伤员正是钱龙舟后,开心地大声喊道,“抓住元老啦!”旁边的士兵们一起欢呼起来,与此同时,他们驱赶正在彭剑身边进行手术辅助的学兵。“快走开!跪下!”“跪下,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 随着咣当咣当的响声,端着放着手术器械盘子的学兵们被左推右搡,有人甚至被叛军士兵殴打,盘子纷纷掉落地面,手术器械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彭剑正在进行手术最后的切割动作,旁边忽然一个叛军士兵冲他吼道,“停下手里的事情!跪下!” 突如其来的吼声虽然让他惊得一哆嗦,但是却没有酿成什么失误,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见一个叛军士兵举起刺刀直接戳入了正在做手术的特侦队员心脏部位。这名队员连连抖动着身体,鲜血从刺刀的血槽中喷涌而出,把彭剑溅得一身都是。 彭剑还没有反应过来,要知道他记忆中这些外籍军团士兵应该都是接受过元老院良好道德教育的,公然虐杀俘虏这种事情在他记忆里应该是不可能出现的,可是眼前这一切却等同于扇了他一记耳光一般。 “啊——”之前胸口中了飞刀的伤兵并没有注射吗啡,因此非常清醒,即便是胸口疼痛不已,但是还是带着胸口插着的飞刀爬起身来对着那个叛军士兵扑了过去。但是毕竟因为受了伤,他的动作都慢了很多,不仅没能抓住那个杀人取乐的叛军士兵,反而被旁边几个叛军抓住了。 抓住他的一群叛军哈哈大笑着,就好像是一群得意不已的狼在嘲笑自己眼前不知所措的兔子一般。一个叛军把伤兵胸口的飞刀直接拔了出来,鲜血疾射而出,射了他满脸都是。“呸呸呸!这帮元老院的走狗!血都是臭的!”说着又把飞刀直接对着伤兵的胸口戳了好几下。 “你们这些背叛元老院的畜生!肯定不得好死!”伤兵犹有一丝气息,鼓起全身力气大声骂道,“不得好死——” 随着噗嗤一声,旁边一个叛军举起刺刀直接戳进了伤兵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接着又是好几刀戳在他的胸口和下腹部,肠子随着鲜红的鲜血流淌出来,当时就淌了一地,这伤兵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彭剑丢下手里的手术器械,奋力地推开身边的几个叛军士兵,就要上前去检查伤口,但是被好几个叛军士兵拉住,就把他往下按,要让他跪下。此刻彭剑的眼前一黑,原来是有人在他后脑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大概是想要打晕他带走,不过力道不够没能如愿,那人抡起枪托正准备再来一下时,却见彭剑忽地一下,把左边按住他的人一下子掼在地上。旁边的人都是一愣,几个人还嘻嘻哈哈的以为那人只是站立不稳,与此同时,彭剑左手从掉落在地上的手术器械里抓了一把,对着按住他右手的人脖子附近挥舞了一下。 右侧的人忽然放开了双手,转而按住了自己的脖子,旋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接着鲜血就从指缝间向外喷涌而出。旁边的人依旧没有醒过神来,这小白兔到猛虎之间的转化未免太过于迅速,以至于他们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元老并没有因为他们吓傻了而停滞不前,只是从容地把左手的东西转移到了右手。此刻的众人这才发觉这元老手里的是一把手术刀。与此同时,那被割了喉的叛军士兵一边发出恐怖的嗬嗬声,一边斜斜地倒向地面。 彭剑在外科手术上的造诣早就已经是这群叛军士兵无法想象的成就了,他对于人体解剖的了解简直就如同对自己指头的了解一般早就烂记于心,这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一刀,正好划破了敌人的气管和主动脉,大量的鲜血涌出伤口的同时,也在涌入气管,淹没敌人的肺,短短半分钟,就已经让这名敌人脸色开始变成缺氧的恐怖紫色。 彭剑根本没去看自己刚刚造就的恐怖景象,只是稍稍伸手,从旁边还在发呆的叛军士兵腰带上解下一把匕首,然后直接戳进了对方的左胸。这匕首的位置正好是从肋骨之间插入,戳穿了心脏,那人只是来得及惊叫一声蹦了两下,就立刻瘫软在地上,都没有挣扎就已经死去。 若要说这群叛军士兵刚才的杀戮,纯粹是为了取乐,因为面前的人几乎都没有了抵抗能力,他们丝毫没有一丝戒心。不过此时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元老杀神却应证了许久以来的一个传说——元老们都是有各自特殊的技能,尤其是这些救人非常厉害的元老,若是杀起人来简直就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甚至能够把那些军事部门的元老们远远甩在几条街外。 匕首的位置插得非常准确,插入拔出丝毫没有受到肋骨的影响,彭剑简直没用力就把匕首拔出来了,接着就开始了一种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杀人表演。 他只是向着门口方向缓慢地行走着,左右手的匕首和手术刀不时地戳出或者划上一道,身边的叛军士兵如同一个个被砍断了木头的稻草人一般倒了下去,而他只是不时随着尸体倒下的动作扭动一下身子躲避而已,身上的白大褂上溅满了鲜血,与之前溅上已经干凅的近似于黑色的血污一起展现出一种令人恐惧的图案。彭剑的双眼直直瞪着面前这些已经开始变得瑟瑟发抖的叛军士兵,口中高喊着“杀——”,整个面孔露出一种恐怖的狰狞表情。 彭剑脑海里此时闪现的并不是此时此刻的情形,而是在数年前在非洲某医疗营地中爆发的战斗,当时的情形与现在几乎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只是在于冲进来的敌人不是黑色皮肤而已。当时那群冲进来的黑皮肤敌人,口中吼叫着听不懂的宗教口号,手中挥舞着突击步枪,如同放鞭炮一样扣动着扳机朝天乱打。他们不时揪起病床上或者手术台上的伤员,近距离用刺刀捅死或者乱枪打死他们。 现在彭剑脑海里正在回放着当年自己的反应,一开始他被吓得瑟瑟发抖缩到床底下,祈祷不要被这群敌人找出来,可是很快就被人发现并揪出来。敌人知道他是个医生,因此没有当场射杀他,只是把他和好几个医生护士押送上车,将大量的手术器械与药品洗劫一空,运到了位于荒漠中的一个营地中。 在那个营地里,一开始叛军只是让他们这些医生给他们这些“自由斗士”治疗伤患,可是随着战局的不利,叛军的脾气开始变得非常暴躁,动不动就会射杀不听话的“奴隶”,好几个来自欧美的医生被他们当作“美国走狗”给直接砍了头。叛军们一手提着脑袋一手竖起食指地在摄像机前争相合影,并且威胁还没有被杀的医生护士们下一个就是他们。这种只是在南京大屠杀中出现过的场景惊醒了彭剑,如果不反抗不逃跑,最终他们将会被统统杀光,最终彭剑悄悄藏起了一把手术刀,并在当天晚上就用这把手术刀割断了负责看守他的叛军士兵脖子上的全部主动脉,而且成功出逃。 当逃回政府军控制区域后,他终于想通了,要解决这个地区的乱局,仅仅是达成交战多方的和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想要得到和平,只有将那些极端的“自由斗士”从肉体上彻底消灭才有可能。 很快因为医术精湛而闻名遐迩的他就从当地百姓中组建了一支民兵武装,再用医疗援助从政府军手中换来了一批武器弹药,按照他记忆中的军训步骤开始训练一支黑皮肤的pla。他带领的这支民兵武装很快就在战斗中脱颖而出,毕竟无论是叛军还是政府军,双方虽然成天打仗,却从不瞄准,往往双方交战十多天,消耗子弹数十万发,却只是个位数的伤亡,就如同臭棋篓子之间的决斗一般令人可笑。他带领的民兵武装开始逐渐壮大,夺取了整个地区的关键地带,甚至于成为了让该国政府无法忽视的重要武装力量,这才通过外交部施加压力把他调回中国。 彭剑的心里充满了悲愤和复仇的怒火,将面前这群叛军当成了仇敌,一通砍杀之后,足足有六七人倒在血泊之中。原本要说这群叛军已经经历了多场战斗,可是在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里短短半分钟里就杀死这么多人,这种如同开了无双一般的战斗能力让叛军们腿脚发软,不少人直接给吓得尿了裤子,只是丢了手里碍事的东西往外奔逃。 “首长!”一个特侦队员从手术室的后门冲进来,从后面抱住了彭剑,大声吼道,“首长!我们快撤!快!你们带上钱首长!” “是!”跟着进来的两个队员忙不迭地把地上躺着的钱龙舟给扶起来,就往后门撤,另外一个特侦队员也连忙拉着还有些处于狂暴状态的彭剑往后撤。 “砰——”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原来是舒立华手中端着一支五六半自动步枪,朝着正在转身的特侦队员扣动扳机,虽然后坐力冲得让舒立华觉得手肘生疼,却准确地击中了了那个特侦队员。他不由得低头打量起这支奇怪的步枪起来,旋即又举起枪,再扣动扳机,又有一发子弹飞出枪口,打死了目标。他还来不及赞叹,就见最后一人已经跑出了手术室的后门。 “快追!追上去!不能让元老跑了!”舒立华连忙大喊道,身边的几个死忠连忙冲上前去。却不料他们之前戳破了肚子,肠子流了一地的特侦队员此刻忽然跳起身来,直接把那门紧紧地压在身下,无论那几个死忠怎么拖怎么打,死活就是不松开。 “砰——”五六半的枪口再次闪出枪火,将那队员的脑袋打破,他的尸体软绵绵地滑落在地,再也没有能力压住后门。死忠们冲上前去七手八脚拖开尸体,刚刚打开门,就听得一阵连发的枪声,密集的弹雨从城墙上直接打了下来,将冲出去的几人打死在当场。 “坏了!追不上了!”舒立华懊恼地一拍大腿,“这下我们可就真的死定了!” “大哥!别急,还有办法!”一个叛军士兵连忙上前来跟他献策道,“此处以前乃是新军军营,乃是有密道可以逃出去的,如若大哥信得过,就随小弟前往!”舒立华眼前一亮,他原以为这下就到了自己的死期了,却不料柳暗花明又一村,当下关照几个士兵多收集一些看起来是铜壳的弹药与没怎么见过的武器,然后跟着那叛军士兵离开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开眼界 “这事件已经开始变得非常棘手了,”肖明伟说着点燃了一支烟,“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临时起意的叛乱,不过在马翔传回报告后我只能觉得这是迈德诺或者安南势力在背后在试图与我们角力而鼓动的一场叛乱了。” “是的,我也比较赞同这看法。”何滚龙赞同地说道,“从现在搜集到的情报来看,迈德诺人通过安南或者武朝势力偷偷收买我们的人员,从他们手中获取走私武器。但是这么长时间的渗透,我们怎么没有发现?而且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问题的确比较麻烦,”杜彦德说道,“我也问过钱龙舟,他跟我汇报的情况是,这次沙巴克叛乱中所有的叛军基本上都是由前安南系组成的,日裔和武朝裔的只有个位数的人参与其中。” “既然都是安南系的叛乱,那只要把安南人剔除出去就好了啊。”一旁的李杰琦耸了耸肩说道,“外籍军团虽然说需要大量的士兵,可是需要的是可靠的士兵,如果安南人靠不住,那就让他们远离军队就好了。” “我不赞同你的观点,”杨铭焕对李杰琦摇了摇头,“这话我们这里说说也就算了,但是绝对不要流露于归化民面前,更不能在外籍军团说这种话。”说着杨铭焕拿起一份文件说道,“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就把一锅汤给倒掉了。你们看看这份文件,这是这次叛乱结束后粗略的一次统计,整场叛乱中死伤足有两百多人,其中安南裔的士兵总共伤亡两百一十五人,这伤亡中,只有一百人不到是属于叛军伤亡,其他的全都是平叛的安南裔外籍军团士兵。”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过了好一阵,李杰琦才说道,“看来我错怪他们了。” “没错,是错怪他们了。”杜彦德点了点头继续道,“从占城港新军开始,这外籍军团的前身实际上就有两种势力,第一种自然是由钱龙舟一手带出来的亲元老院嫡系,这一批是以阮文玉牛金星为首的泥腿子派为主的,在加入外籍军团后他们对于我们依旧保持着忠诚和全力的用户;而另一派来得比较尴尬,他们是属于在占城港保卫战之后看到了新军前途光明而参加的投机派,投机派的主要组成是旧军队逃兵,地痞无赖等组成的,即便是经过了新军的训练,有了个新军的表,但是却没有新军的里。” “驴粪蛋子外面光。”张元接口道,“但是他们以前并没有发动这样叛乱的实力啊,怎么现在这时候突然发动叛乱了?” “是的!”杜彦德连忙道,“投机派在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没有如此的实力,要知道无论是在能力和资历上,投机派都比不上最初一批的安南系力量大,但是在攻占占城港的时候因为外籍军团的两个连伤亡惨重,其死伤的主体都是安南系最初的那一批。当时我们又没有关注到军队内部派系的情况,因此在随后的时间里快速补充损失的部队,等同于往里面掺沙子,导致投机派的势力渐渐增大,逐渐把握了外籍军团的一些要害部门。” “嗯,这个情况我们知道,”肖明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戳灭了,吐出口里的烟说道,“他们之前就是把握了军需部门的缺漏,从仓库里倒卖了许多武器和弹药出去,我们想要了解具体走私数据有多少。” “这个暂时还不好说,因为几个主谋不是在战斗中被打死,就是失踪,唯一一个被抓住的军需部门士官还在审讯,”杨铭焕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具体数据我们现在没办法告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除了北渔零六八号上的那些武器外,还有不少武器已经走私离境,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已经到了迈德诺人手里了。” =============================分隔线============================= “我的天啊!这武器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亚宁人拿起步枪仔细打量着,“这样的钢用来卷制枪管,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这样品相的钢,用来打造武器的话能够成为最锋利的刀。” “是啊,”一旁一个工匠拿起刺刀细细打量着,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看这样的匕首平淡无奇,可问题是它重量非常沉重,你看刀口丝毫不锋利,这样的工艺到底有什么用?难道能戳入肉体吗?” “能,”旁边的一个迈德诺军官打断了工匠的自言自语,“我们从拿到这些火枪和刺刀后,就找了几头猪来测试这种刺刀的威力。” 听到他的话,所有在场的工匠不由得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眼睛紧紧盯着这军官,等着他的下文。 那名军官身上穿着一整套的海军军服,头上戴着常见的三角军帽,军帽顶上还别着一根翎羽,见到大家都望向自己,微微一笑道,“首先我们是测试的直接戳刺,我们一开始的看法和那位刀匠的一样,觉得这样的刺刀并不锋利,应该会很难捅入敌人的躯体。可是在测试的时候,结果大出我们意料,火枪本身就有很重的重量,这刺刀重量又很足实,当我们用步枪带着刺刀捅上去的时候,很轻松地就捅入了猪的身体。” “我们接着仔细观察了刺刀对猪产生的伤口,伤口和我们平时的匕首或者长枪造成的伤口不太一样,”说着这名军官掏出了一把匕首和一支长矛的矛尖放在了桌子上。“我们在多次测试后发现了这种刺刀可怕的地方,你们看,匕首和矛尖,不是圆柱体装就是扁平的,在戳入身体后,皮肤和肉就会紧缩,把匕首和矛尖造成的伤口紧紧挤在武器边缘,在一定程度上制止了流血。即便是立刻就拔出,伤口也会立刻挤拢,如果不是大出血,基本上不会长时间流血,抢救及时的话,还有一定生还的可能。”这军官说道这里顿了一顿,把那支刺刀拿起来,手指头在刺刀的三棱上摸了一圈,“你们看,这刺刀的截面是三角形的,三角都是不锋利的棱形,而刺刀的三个面上有这样一条不深的凹槽,我们一开始没明白这种凹槽是干什么的,直到……”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直到我们捅进第一只猪的身体,看到鲜血从这些凹槽里往外喷涌,这真是狠毒啊,原来是专门用来放血的凹槽。” “放血槽?这种东西我们也做过啊,”一个工匠好奇地说道,“只是没有普及罢了。” “普及?”旁边的一个工匠摇了摇头说道,“放血槽的匕首我们的确做过,但是很快就都放弃了,我们的钢铁制品质量不佳,如果要增加放血槽,就势必要增加匕首本身的厚度,厚度太大,又降低了匕首本身轻巧的意义。所以在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只要做匕首就好了,把放血槽移到矛尖上即可。” “唉,”又一个工匠说道,“说是这么说,但是我们的矛尖都是通过水力锤锻出来的,在增加放血槽之后,矛尖的强度就会大大下降,在战斗中很容易被直接折断。” “难道这种不会被折断?”话音未落,工匠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纷纷抢夺桌面上的几把刺刀,“让我看看!”“我看下,就看一下!”“别抢,我只是看一下!” “冷静点!冷静点!”那名军官见工匠们并没有听从他的命令,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声吼道,“只是一把匕首就让你们如此失态,成何体统?”这句话倒是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所有的工匠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又开始抢夺起桌上的步枪起来。 半个小时后,凌乱的会场上所有的工匠纷纷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但是每个工匠此时都是着装凌乱,不少人头上的帽子都给撕扯坏了,头上的金发红发乱糟糟的有如鸡窝一般,不少人脸上还挂了彩,有人还不时往地上吐带着血丝的口水。 过了一阵,在几个坐在前面的工匠相互眼神交流之后,一个看起来应该是首席工匠的人站起来,他红色上衣左侧的褶领给撕掉一大块,左脸颊上一条指甲划出的血痕,右眼被打得乌青。他并没有在乎自己脸上的伤,因为在场的人脸上大都有这样那样的伤痕,就连面前听取他报告的军官左眼眶也是乌青一大块。 “迈罗长官,我们仔细看过了这些刺刀和火枪,先不说火枪,我们要先说说刺刀。”面前听取报告的人正是迈罗,自从上次海军舰队在文山港外遭到中国人的奇怪浮水圆铁球攻击后,不仅找到了未爆的铁球还成功将其拆开,仔细分解,分析出爆炸物的他再一次从一大堆满脸懵逼的迈德诺海军军官中脱颖而出。还是在新军没有叛出占城港的时候,他就曾经从占城港新军手里购买到多支元老院步枪与弹药,后来郑芝虎从元老院买到一批元老院步枪后,他又想办法从郑芝虎的水手手里收买来六七支。 当时他就召集面前这些亚宁和迈德诺的高级铁匠们看过这些步枪,这些步枪的性能和迈德诺人使用的火枪本身区别不大,除了枪管更长管壁更薄罢了,唯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那种号称火帽的细铜片。不过火帽的问题很好解决,可以增加燧发系统来绕过火帽点火,最多只是点火率有所下降罢了。他原以为中国人的技术仅此而已,可是随之就从阮明芳发往顺化的报告中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阮明芳当官的本领不高,但是汇报却是事无巨细一一记录下来,从记录中迈罗了解到一开始禁军遭受的主要是新军的射击,新军的步枪虽然有威力,但是射击距离并没有超出普通火枪太远,不过是一百码左右,而且射击速度不高,需要两三个人装填才能保持一个人的连续发射。禁军一开始以为这就是新军的全部能力,于是想要通过街道迂回截击新军的撤离路线,可是在一些道路的转角会遭到一些突如其来的连续射击,这种射击速度远比后来沙巴克保卫战中提及的连珠火铳要快得多,而且射手只是一两人左右,非常轻便,不如那些连珠火铳那般沉重。 这些射速快的连珠火铳虽然威力大,但是新军的人并不大量使用,看来应该还是有所顾忌,可是最后的报告却让迈罗担心,阮明芳提到在靠近界河桥的时候,对面的中国人军队使用看起来和元老院步枪差不多的火枪对他们进行了射击,不仅距离超过了元老院步枪的射程三到四倍,而且威力丝毫没有减弱。 这份报告给迈罗提了个醒,看来中国军队使用的元老院步枪和他们外售的元老院步枪虽然看起来外观差不多,但是应该有在设计上很大的差别,为此他还特地赶到东方港去多次,想要看看中国军队装备的元老院步枪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几次东方港之行虽然让他看到了元老院步枪,但是却因为无法靠近,没办法看出之间的差别在哪里,而且他只是个情报官,对于这些技术性的东西,看了也看不明白,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却很巧地遇到了一个曾经在新军时卖过武器给他的人。 那个不久前的安南士兵此时已经升任了军需处的少尉,有一定的权力,在他贿赂了一笔银子之后,那个军需少尉拍着胸脯保证能够弄到一批中国军队装备的元老院步枪给他,只要给的钱多,就连最新型的一六二八步枪也不在话下。 “现在我们来说说火枪,”那个首席工匠说着举起了一支步枪,枪口冲着天,向迈罗说道,“这火枪能射的又远又准并不新奇,它的枪管里拉了六条膛线。” “什么?”迈罗不由得楞了一下,之前说刺刀的时候自己发散性思维去了,完全没听到,此时首席工匠说起了步枪,不由得引发了他的注意。 “膛线,也叫来福线,我们的猎户使用的猎枪中有人就用过这些,但是我们平时大多也就是两条到三条,不会像中国人那样拉六条,第一是膛线太多影响枪管强度,其次是膛线影响装填。” 第一百四十章 大开眼界 2 “影响装填??”迈罗呆了一下,“可是中国人也是用的这样的膛线啊,怎么他们不会影响装填?” “这也是我们觉得很奇怪的地方,”首席工匠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想让子弹楔合膛线,就必须让子弹的外径略大于膛线内径,这样才能让子弹通过膛线作用在飞出后快速旋转,让子弹打得又准又稳。我们的猎户使用的膛线猎枪一般都要用锤子和通条把子弹从枪口打进去,装填速度非常慢,能够在五分钟里装填完就已经是很熟练的了。” “这不可能,”迈罗差点跳了起来,“我见过中国人的士兵开枪,他们在一分钟里能够开两到三枪,如果是使用一六二八步枪的话甚至可以提高到一分钟十发左右的射速。” 屋内的工匠们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射速他们连想都不敢想,中国人是怎么实现的? “迈罗长官,你没有弄错时间吧?一分钟里有那么高的射速,这怎么可能?”首席工匠左右交换了一下眼神,过了一阵这才问道。 “绝对没错!”迈罗非常肯定地说道,“现在这里只有元老院步枪,如果是一六二八步枪的话我甚至能够给你们演示怎么快速装填子弹。”说着他拿起一颗子弹,“这种子弹是元老院步枪使用的,你们看,我们之前见到过他们卖给安南新军和郑芝龙的子弹,和这种有很大区别。” 工匠们立刻就凑了上来,尽管有不少人眼睛因为刚才的斗殴被打得红肿还在流泪,但是一个个都尽可能地把眼睛瞪大,想要看看这些子弹。 “这个弹头不是圆球?”有人立刻就叫出声来,“果然是给膛线枪使用的。”“就是,你们看,这子弹是一体化的,前面是弹头,后面是油纸壳,里面肯定装填的就是发射药了。” “不对啊,这弹药是从枪口倒装进去的,外面还包裹了一层纸壳,那岂不是要比枪管内径小?”有人很快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首席工匠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步枪,又接过一发子弹,小心地放在枪口,刚刚松手,就见到一体化的子弹嗖的一声消失在枪口。 “这怎么可能?”“这么流畅,肯定要比枪管内径小很多。”“就是!我们把子弹拆开看看吧!” 最后的建议立刻就引发了所有人的赞同,但是首席工匠没有心思拆开子弹——他们自己的子弹里装填的一般都是黑色装药,这种装药易燃,若是拆的时候不当心,没准会给熏一脸,弄不好还会瞎眼。这当然不成问题,两个工匠学徒抖抖索索地被推了上来,手里给塞了一把裁纸刀,这种事情让低等级的工匠学徒去做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两个学徒虽然紧张,但是却没发多少时间就打开了子弹的外壳,黑褐色的发射药落了一桌子,弹头也随之掉落在了桌面上,还在桌面上滴溜溜乱转。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抓住了弹头,并将其小心拿起,送到眼前仔细观察。 过了一阵,首席工匠放下弹头,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地说道,“这弹头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是其他东西都跟我们的没什么区别,若要说中国人搞了什么东西,应该就是在这个弹头上了,大家都看看吧。” 迈罗叹了口气,他只是个情报人员,对于枪支子弹一类的技术性问题,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所以干脆就没打算看,反正这种弹头见了也不是一两次了。于是在所有工匠们传阅弹头的同时,他来到了桌子前,手在那对发射药上轻轻抹了抹。 不对!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丝亮光,那亮光如此微弱,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般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但是搜集情报的敏锐感让他把握住了这一丝感觉,低头看了看刚刚摸过发射药的手。 “果然不对!”迈罗不自觉的自言自语了一声。他身边的首席工匠一愣,抬头望向他,“迈罗长官,什么不对?” “哦,我只是觉得……感觉有点不对。”他楞了一下,“没事,你们忙吧。” “大人,”首席工匠摆了摆手道,“现在这些中国人的东西非常地诡异,我们听说您是迈德诺情报团里最熟悉中国人情报的人了,所以如果您有什么感觉,还请告诉我们,也许您不经意的发现,就能够打开我们头脑中的困惑。” 随着首席工匠的话,所有在场的工匠们都不由得扭头用期颐的眼神望着他。迈罗迟疑了一秒钟,便坚定地点了点头,伸手道,“麻烦把刚才的弹头拿来我看下。” 一个工匠连忙把弹头递了过去,迈罗连忙接过来,上下看了看,伸手在弹头底部摸了摸,好奇地问道,“这块木屑是刚才沾上的吗?” 这一问不打紧,所有的工匠们都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迈罗面前围了个密不透风。“这里有块木屑?”“奇怪,刚才我怎么没看到?”“应该是沾上的吧?” “等等!不像!”迈罗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同时挥了挥手道,“大家先坐回去。” 工匠们虽然想看,但是却又不得不都坐了回去,这才让迈罗眼前重现了蜡烛的亮光。 迈罗小心地在弹头底部扣了扣,“这不是木屑,似乎是一小块木头,”他说着又用指甲拔了拔,“似乎是被镶嵌进去的,比较紧。”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那丝亮光再度闪现,连忙大声道,“再拆一枚子弹!” 不待工匠学徒动手,首席工匠二话不说就拿起了一枚子弹,用裁纸刀小心地裁开了弹壳,黑褐色的发射药再度跌落桌面,他小心地捏着弹头递到了迈罗的手里,“迈罗大人,请看。” 迈罗把手里的弹头放下,接过这枚弹头,紧紧只是在弹头底部摸了摸,脸上顿时显出一种怪异的笑容,“果然是子弹上的!大家看!”说着就把弹头屁股展示给这些工匠们看,一块锥尖般大小的木屑正牢牢地钉在弹头的底部。 “那这个又有何用?”首席工匠说着拿起了桌上的弹头,摸了摸,“这似乎是软木,用指甲会留下印子,这个完全没什么用途啊!” “怎么会没有用途?”一个亚宁工匠站起来,“我想我知道中国人是怎么能够把膛线枪装填得这么快了!” “你这个三级工匠怎么能够乱说话!”“就是,还有没有尊卑了?首席大人还没有说话呢!”几个人呵斥出声,但是更多人只是用一种求解的眼神望向他。首席工匠摆了摆手,“首席不首席只是个虚衔罢了,能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能真的解决这个问题,我可以提升你的工匠等级,让你当亚宁工匠师!你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工匠们不由得低声发出惊呼,亚宁是一个讲求工匠手艺的国家,一个工匠首先要从学徒做起,十年后才能参加工匠考核,考核后售予三级工匠,这还只是迈入工匠的门罢了。在三级工匠的前面,还有二级工匠、一级工匠和亚宁工匠师,每个等级都要通过十年的学习才能参与考核,考核不过的必须要在五年后才能再考。亚宁工匠师要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考核才能成为亚宁最核心的工匠团成员,而只有其中手艺最精湛的人才能被选取为首席工匠。也就是说就算是一路顺利过关斩将,升任亚宁工匠师也至少要经过四十年的时间。 “小人叫莱布尼茨,是……”莱布尼茨还没说完,就被首席工匠摆手打断了,“我不想知道你是哪里的人,你先说说这块小木头有什么用?” “是的,大人!”莱布尼茨连忙说道,“首先这弹头是铅制的,您看……” “说重点!”首席工匠有点不耐烦了,“我知道是铅制的,说后面的!讲重点!” “是!”莱布尼茨如同被泼了一瓢冷水一般,但是还得继续说下去,“您看,铅的材质很软,在枪膛中发射的时候会因为发射药的快速燃烧而被加热变软。” “这个连我都知道,”迈罗也有些不耐烦了,“弹头在变软后外形就会变化,这样飞出枪口后就会乱飞,打不准,这有什么重点?” “是的是的!”莱布尼茨知道这个军官虽然不是亚宁人,却是迈德诺人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连首席工匠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不由得有些结巴地继续说道,“这种弹头的外形看起来是个圆柱体,而事实上并不是一个真切的圆柱体,在拆掉这枚木片之后。”说着他把底部的木块直接摘掉了,“您看,这后面有一个空腔。” 迈罗点了点头,虽然首席工匠还是很不耐烦的,但看到迈罗点头他也不好说什么。 “这个空腔的作用非常巨大!它可以被发射药的力量推得变形,变成一个伞状,尤其是在有这个小木块的挤压下外壳会膨胀得比较均匀。”莱布尼茨说着做了个膨胀的手势继续说道,“弹头尾部膨胀会随之前行,连同整个弹头中部也一起膨胀。别看一开始弹头比枪管内径小,可是在这样的膨胀之后就会立刻楔合膛线开始旋转,天啊!中国人竟然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就解决了膛线枪装填慢的问题!” “啊——”在场几乎所有的工匠都嘴巴显示出大大的喔状,迈罗虽然一下子没能理解这个膛线,但是他有更简单的办法,“我们还有一发子弹,装填后我们朝着水面射击一发,再把弹头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不行!大人,若是朝着水面射击,子弹会很容易找不到的,我觉得要朝着水箱里的水射击才行。”莱布尼茨连忙说道,“射击完后我们比较一下发射过和没发射过的弹头口径就知道了。” 立刻就有士兵进来拿着步枪和一枚子弹出去了,不多时听得外面“砰”的一声清脆枪响,接着就是倒水的声音,很快士兵回来,手里捧着一枚弹头。 这枚弹头的外形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变化,以数百米每秒的速度快速撞击水面其实和撞击砖墙没有什么区别的,不过弹头只是接触水面那一刻的外壳有变化,弹头尾部还是较为完整的。 “我们来看看!”首席工匠接过这枚还略带一点温度的变形弹头,“尾部的确膨胀了,而且弹头外壳上还有膛线的痕迹!正是六道,非常好!你的看法一点都没有错!”首席工匠有些兴奋地拍了拍凑过来的莱布尼茨肩膀说道,“不错,小伙子!你很不错!果然跟你说的一样。” 莱布尼茨点了点头,眼神却有些飘忽,这让首席工匠有些不满,正要说话,却听得莱布尼茨说道,“首席大人!我觉得他们的发射药有问题!” “什么?”在场的工匠们再次楞了一下,莱布尼茨肯定地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您看!”说着一指迈罗的手。 迈罗好奇地转过自己的手掌掌心朝上,原来掌心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小粒发射药。 “小人以前也在火药厂工作过,我们的火药都是粉末状的,这样才能保证混合均匀燃烧充分,可是他们的为什么是这样的?”莱布尼茨的话音未落,首席工匠便在桌子上摊开的发射药里抓了一小撮在自己手上小心摊开。 “的确,他们的火药是颗粒的,颗粒的不会混合不均匀吗?还是他们不敢碾碎?”有工匠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中国人能够用这样诡异的办法制造弹头,肯定不会在火药加工上偷工减料的!”旁边就有人立刻反驳道。 “等下,”莱布尼茨说着小心地拿起几粒发射药颗粒,递给一旁的工匠学徒道,“你们用石磨把这几颗火药碾碎再拿进来。” 很快一小堆粉末被送了过来,莱布尼茨端着这纸上的发射药粉末仔细看了看,“中国人使用的这些火药制造得很细,混合得非常均匀,而且完全没有我们火药的硫磺味,我要是没弄错的话,应该他们使用了另外的方法来制造火药。”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弃暗投明” “长官!前面还有两公里就到文山港了!”一个士兵提着一支一六二八步枪,对着舒立华说道,他们在三天前从沙巴克的一条密道中逃出来后,就朝着文山港前去。但是因为担心被平叛部队追击,一直都不敢走大路,全都是在靠近主路的林间小道行走,更因为知道文山港以北有一个中国军队设置的观察哨,他们在靠近文山港五公里的地方还向西绕了一个大圈,从西面来到了文山港附近。 舒立华和一众叛军此刻身上的衣服因为在原始丛林里急行军,早就被灌木拉扯得到处是破损的地方,现在看上去就好像一群叫花子一般狼狈不堪,毫无军容可言。好在逃跑的时候他们从后勤仓库里偷走了一大箱干粮,这才保证了行军过程中不至于饿肚子,沿途又不难获取饮用水,因此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狼狈不堪,却不至于又饿又渴。 “好的,”舒立华坐在大石头上,喘了口气说道,“休息五分钟,我们就去文山港。”身边的一众士兵此刻也都歪七扭八地躺在草地上,都不想动,他们的身边都摆着至少一支步枪,多的甚至还有三四支。 根据舒立华的命令,这些士兵在撤退的途中在死者身边搜集了大量的武器和弹药,就连舒立华自己也扛着一支m240机枪,这是在驻守手术区的特侦队员尸体旁捡来的,随之一起的还有一条大约五十多发子弹的弹链。现在这帮残兵虽然看上去如同一帮叫花子,可是手里的武器却是非常精良,元老院步枪、一六二八步枪、霰弹枪、一六二八手枪、五六半自动步枪和机枪一应俱全,他们对于今后到得安南能够获得更好的待遇充满了期望,要知道他们带来的可真是军国利器,绝对对得上迈德诺人的法眼。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农田,农田里的稻穗此刻都是沉甸甸地低垂着,有的稻田收割到了一半,有的则根本就没收割,那些正在收割的农民看到他们这帮奇装异服肩上扛着枪的人都丢下手里的活逃掉了。舒立华叹了口气跟身边的士兵说道,“唉,你们看看这安南的地,再想想东方港的地,完全不一样啊,这田这么一点儿大,能打几粒粮食啊?还用人力在收割。” “长官您也别说了,咱们现在都逃出来了,就别管这些泥腿子怎么种地了。”这士兵懒得起来,只是用手臂遮着眼睛半打盹地说着话。旁边一个士兵斜靠在石头上,有些担忧地说道,“长官,我们就这么朝着文山港去,会不会给他们当成来进攻的中国军队打啊?要不要换身衣服?” “别担心了,咱们现在有这么好的武器,他们根本就打不过……”话音刚落,就听得身边一阵大吼,“跪地免死!跪地免死!” 随着吼声,几十个穿着寒酸武士装的人从路边的树林里跳出来,为首一人挥舞着一把野太刀,冲到近前,一名士兵惊恐地爬起来,被他一刀斩落首级,鲜血喷涌得附近满地都是。 “砰”随着枪响,这个舞着野太刀的武士全身一震,但是又向前冲了几步,用力把刀尖捅进了开枪者的胸口这才倒地。 有了这血腥的开场,旁边的武士们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了上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士兵们也纷纷爬起身来,用手里的武器朝着冲过来的武士们急速开火,双方很快就战成了一团。 “都趴下!打站着的!”舒立华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回忆起了元老教官说过的遭遇战法,连忙大声吼道,自己也立刻往地上一趴,举起手枪连连向冲过来的武士开枪,撂倒了四个。他身边的士兵也纷纷卧倒在地,用步枪朝着所有站着的人开枪,一六二八步枪原本装填速度就快,而且也没有元老院步枪这种前膛武器的装填繁琐,此刻更是因为生命堪危,士兵们动作也加快了许多。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响,当场就有十多个武士中枪倒地。 武士们还在哇呀呀叫着向前冲,但是步伐已经开始变慢,他们惊恐地发现面前这群看起来像是山贼一般狼狈的人战法的确有其可怕之处。他们趴在地上,武士们使用的长枪竹枪和武士刀过长,对于趴在地上的人很难攻击到。而敌人使用的武器和他们的不一样,是火枪,火枪的射击威力巨大而又准确,更要命的是发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双方距离虽然很近,但是武士们不怕死的攻击在这样的战法面前却很难讨到好。随着砰砰啪啪一阵枪响之后,双方交换比顿时就不好看起来。 此时位于交战后方一些位置的几名士兵摸到了霰弹枪,顿时心中一喜,要知道在攻击军火库的时候他们这群叛军吃霰弹枪的苦头可吃得不少,眼下正好是霰弹枪发挥威力的大好时机。 “砰砰”随着两声枪响,正面还在冲击的武士中有七八个人倒在了地上,更多的人在密集的弹雨下尖叫着往后跑起来。此时战斗只是一两分钟的样子,舒立华这边死两人,伤三人,而突击的武士们则死二十多人,伤的更多。 “他们逃跑了!”舒立华身边的人大声说着,但是丝毫没有停止往枪膛中装填子弹的动作。舒立华点了点头,一边把手枪弹巢摆出来,按了按退弹钮,把弹壳都退出来,快速把子弹往里面装填进去。“不要放松警惕!敌人还没有逃走!装填子弹,准备他们下一轮进攻!”他喊完这句话,不由得又苦笑了一下,这些口令可都是标准的中国军队口令,而他此刻却已经是叛军了。 对面的武士们已经缩回树林了,纷纷躲藏在灌木和大树后,不敢探头。过了良久,在双方都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武士中一个小头目冲着这边用安南话喊道,“那边的!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舒立华说到这里不由得呆住了,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呢?虽然自己使用的是中国武器,但是却已经不是中国的兵,前来投靠迈德诺人,却还没能联系上对方,此刻可谓是十足的黑户。“你们是什么人?是来攻打文山港的吗?” “什么?”舒立华愕然道,“不是,我们只是来投靠迈德诺人的!” 原来他们今天早上在文山港以西出现的时候就被当地收割水稻的农民发现了,农民纷纷被这群衣冠不整的“疑似匪盗”给吓得抱头鼠窜,其中一部分农民逃进了文山港,向县令波多野英吉汇报了这个情况。 当时英吉也吓坏了,要知道农民汇报的拿着火枪,穿着大红色衣服这种汇报他早就听说过了,那还是在外籍军团夺取占城港的时候,外籍军团就是穿着的大红色衣服。此刻虽然只是一小股穿着大红色衣服的人,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于是便号令全城戒严,关闭城门,同时派出一支四十人左右的巡逻队前去查探,这才有了刚才的这场冲突。 “你们说是来投靠迈德诺人的,可有凭证?”树林里又有人喊道。 “我们几天前从占城港逃出来,本来打算夺取沙巴克堡,等待文山港支援的。”舒立华大声喊道,“但是中国军队行动迅速,很快就夺回了,我们只能转进文山港。” 这边树林里的一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什么等待文山港支援?他们可没有接到什么战斗指令,不过这两天来往东方港的船只和陆路客商都在说沙巴克里砰砰啪啪地打了一夜,差不多天亮时才安稳下来,还有人看到沙巴克晚上有人在往外面抬尸体,密密麻麻摆在城堡外的训练场上,足有好几百具之多。想必这群红衣来客说的也不是假话,可是他们这些低等武士哪里有资格做这种决定,几个武士凑在一起商讨了一阵,决定让一个士兵回去报信,这边稳住他们,等英吉大人做决定。 过不多时,便从东边开来了一支穿着浅蓝色军装的士兵,舒立华一看当时就差点没给吓尿,这军服样式和颜色乍看上去跟陆军的简直没差别,他一时还以为是中国人的追剿部队来了,当时就想要跑。不过旁边一个士兵拍了拍他肩膀,递给他一个望远镜,“长官,看起来不像是陆军的。” 舒立华连忙端起望远镜到眼前,细细一看,果然不像。首先中国兵的装备制式统一,使用的武器统一,身上的武装带装具都是讲究整齐划一,可是来的部队身上的军服看起来颜色相近,但他们身上的零碎可真够多的,武器更是花样齐全,走在前面的人手中捧着长枪,连长枪都是长短不一的。他立刻长吁一口气,把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给放了回去——这种军容,连元老院民兵都比不上,就更别提正规军了。 果然到得近前,那支队伍便展开来,不过手里武器都是朝天,没有指向他们。舒立华一行人还是趴在地上不敢乱动,手中武器指向四面八方,生怕再有部队从看不到的地方冲出来。 “前面可是占城港来的义军?”那支队伍后面有人高声问道,舒立华这下心里爽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是这句“义军”喊出来,让他全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幸福的感觉——终于有人赏识自己了。他连忙朝着这边摆了摆手道,“是的,我等数日前反出沙巴克,特地前来投靠,还请收留。” “好说好说,可否让在下前来确认一番?”后面的人问道,“虽然在下相信,但这是毕竟还是眼见为实不是?” “可以!”舒立华缓缓站起身来,他眼睛一秒钟也没离开对面这群士兵,如果有任何人有异动,他第一时间又会趴下去。不过对面的军队并没有丝毫异动,人墙只是缓缓让开一条小道,从后面走上来一个穿着官袍的人。 看到这官袍,舒立华不由就愣住了,这是县令的六品官袍,难道这来人是文山港县令?那人朝着这边遥遥一拜,然后缓步走过来。舒立华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来到那人身边,伸手搀住他。 来人正是波多野英吉,不久前下令封闭城门的他还以为是中国军队南下,被吓得魂不附体,已经在后院准备殉城而亡了。要知道中国军队仅仅是五百人不到,就攻占了足有两千多人防守的占城港,他们的战斗力可见一斑。此时若是真的中国军队南下,他自信手下这点部队根本守不住,哪怕是加上驻守在文山港南面军营的两个步铳营也不够。但是随着侦查情况的武士回来,居然向他报告说来人不过十多人,还声称是来投奔迈德诺人的——迈德诺人与安南朝廷是友非敌,此刻更是源源不断从海上运来部队在文山港登陆前往界镇准备驱赶北安南军队。他们既然来投奔迈德诺人,那么也就是来投奔安南朝廷的。英吉心中大喜,喜形于色的他当时就要出城迎接。但是城内官员都对这群贸然来投的人不放心,商讨一番后决定让阮明芳的步铳营护送过来,如若来人有诈,也好有军队保护。即便来人真的是来投靠的,也好显露下文山港军队的实力。 现在看到声称来投靠的人快步上前,英吉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毛,毕竟不能肯定来投靠者的真假,但是看了看武士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自己肯定在他们的射程里,真要是来杀自己的,反正都进入对方射程了,不如昂首挺胸显得勇敢一些。不过来人果然是真心投靠的,来到近前先是搀住自己,然后又跪拜了自己,给足了自己这个县令的面子。 舒立华自己以前就是安南的兵,对于这些自然熟记在心,现在这一通使出来,哄得对面这县令脸上喜形于色。“原来是县令大人,我等小人何德何能,居然要劳动大人玉体,有愧有愧。” 英吉笑着点了点头,“哪里哪里,难得诸位义士反出髡贼大营,弃暗投明,我等自是要做出表率!感激诸位之壮举才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怼他! 阮明芳今天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昔日的敌人,面前这些即便是衣衫褴褛的外籍军团士兵此刻也是充满着自己这支步铳营从未有过的精气神,举手投足只见颇有一股胜利者的风范。当然也由不得他们不这么骄傲,在被突袭的情况下,惊慌失措地打出这样的交换比,即便是现在号称最强军的文山港步铳营也是不可能的。 一开始迈德诺人提供武器装备,在短短几个月里组建了十多个步铳营,原本打算在训练一年左右再将这两千多人投入到进攻东方港的行动中去。可是谁曾想迈德诺参谋部信心十足地要求界镇的大军对东方港进行袭扰,并且还直接用两千不到的迈德诺陆战队来替换他们,想要通过这支安南大军把东方港拖住,打乱中国人的建设节奏,拖慢整个东方港的发展。 南岸军在沙巴克城下的溃败戳破了迈德诺参谋部信心满满的肥皂泡,接下来的事情就犹如多米洛骨牌一般,首先是派出去的几十万军队被区区几千人不到的中国军队彻底击溃,被俘数万人,只有几千人逃回界镇;原本安南北面的一些城市在多次南蛮北犯的时候由于远离南蛮进攻路线,没有遭到过劫掠,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安南能够提供粮赋的主要省份,但是随着溃败,逃兵烧杀抢掠,祸害一路上见到的所有城市和村庄,不少村庄被直接杀绝,没有杀绝的也被祸害得不轻,这一结果造成了安南今年粮赋总额减少百分之二十左右;更别提雪上加霜的北安南大军南下,北军强渡界河,与迈德诺陆战队激战,而背地里则早就将数千精兵偷渡过河,在激战中拦腰狠狠地在迈德诺人的军队侧翼来了一记左勾拳,从而顺利占领界镇,夺取了界河渡口。现在北军主力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北面渡河,前锋则早已开始在南安南的土地上横扫。 顺化此刻是一片混乱,虽然顺化距离安南前锋足有数百里,可是不少人已经开始逃亡,而逃亡路线却是迈德诺人最不愿看到的——东方港。留在顺化的人除了被沐猴而冠带推上台的黎氏后人与一群刚刚被启用的草台班子,一些不愿意背井离乡的顺化本地人之外,就是一群远方来客的迈德诺人了。对于现在这种情况,迈德诺人虽然追悔莫及,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想办法补救。毕竟现在好不容易才夺占了安南的土地,移民工作还刚刚展开,如果就这么丢了,那他们就是迈德诺人的罪人。基于这个原因,迈德诺的大型运输船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大洋深处开来,运输船满载着迈德诺陆战部队以及从土包子丛生的欧罗巴临时雇佣来的大量白人雇佣兵。不过这个时代的水面船只的动力除了风力就是桨橹,船只移动速度慢得让人没脾气,从欧罗巴或者迈德诺各海上城市到安南,少则六七月,多则两年。在援军来到安南之前,北军自然不可能停止进攻原地等候,他们一定会尽可能地争取更多击溃南军,夺取更多南方城市,争取战场主动权,因此迈德诺人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地堵住北军,争取将战场主动权夺回。 现在最让人尴尬的问题就是,南安南原本皇帝是阮福源,这个马上夺权的皇帝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后人也这么给人夺了权,因此也将一手杯酒释兵权的本事玩得团团转,整个南安南只留下了界镇的这南岸军唯一一支强军,其他各地都是各州县自行组建厢军,顺化也只留了十几万人的禁军。自从顺化兵变之后,禁军的大量士兵逃往,只留下几万人不到的规模,用来防守顺化尚且捉襟见肘,更别提拉出去与北军主力对战了。而各地厢军训练差,武器不堪用,由于吃空饷情况严重,绝大多数厢军部队甚至连满员人数的二分之一都达不到,这样的部队被拉出去打仗,纯粹就是去送人头,因此南蛮北犯这么多次,甚至于没有遇到过一次对手,直到中国人帮占城港组建起了新军。 在占城港城下击溃南蛮主力万余人的新军战力是显而易见的,因此黎氏和迈德诺人也选择建立新军——步铳营,在沙巴克之战中,步铳营还是唯一给中国军队造成重大伤亡还全身而退的安南军队。基于这个原因,迈德诺人只能选择把这些缺乏训练的步铳营先派上战场去阻截北军,给从各地运来的迈德诺军队争取时间。 此时在文山港的步铳营只剩下了两个,阮明芳的第三步铳营就是其中一支,今天早些时候听说中国人来进攻文山港,他也一度被吓得魂不附体,但是随后就听说了原来是叛出沙巴克的义军,这才放下心来,带领自己的步铳营护送英吉大人来迎接义军。 “这位就是我文山港步铳营之管带,阮明芳!”波多野英吉把舒立华带到一脸装逼的阮明芳面前,热情地向舒立华介绍道,“此乃我文山港第一强军,也是安南之脊梁。” 舒立华朝阮明芳拱了拱手道,“在下舒立华,见过阮大人!”阮明芳有些不屑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要知道他在这些穿着红军装的人手下吃得亏可不少,他刚来占城港,就遇上新军叛逃,把他带来的禁军打得丢盔弃甲损失惨重,更还把占城港里绝大多数豪门大族都给席卷一空,让他信心满满的敛财大计还没开始就告失败。好不容易在跟东方港的走私中获利,却赶上这群红军装攻打沙巴克,把个前来宣旨的太监打死,他也不得不弃城而逃,沿途丢失了大量的财物不说,在文山港城下更是给洗劫一空,自己还不得不当了个以前眼睛都不愿意看的小武将。 见阮明芳不说话,舒立华觉得颇没面子,但是也不好发作,只是不再看他,望向一旁的波多野英吉。后者也知道这是阮明芳在耍酷,不好说,只好岔开话题,“此次舒小将军带来这支义军,武器颇多,不知是不是要与迈德诺人合作,再建一支新军?” “这义军人数莫非太少了点吧?”阮明芳看了看不远处稀稀拉拉站着的十多个红军装,有些不屑地说道,“还请舒小将军不要见怪,这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群残兵败将呢,哈哈。” 舒立华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硬梆梆地回道,“舒某这带来的自然是残兵败将,但总要好过在界河边的桥头给人打得屁滚尿流要好。”要知道当时阮明芳带领禁军追击新军被一路暴扁的时候,舒立华就在其中一辆大车上给新军的兵装子弹,更是在海军陆战队接手战斗后站在桥边看了好一场排队枪毙的戏码。这场战斗在他参加军官培训的时候被元老军官多次提及,他自然记住了领军追击的主将名字是阮明芳,眼前这个想必就是。 果不其然,阮明芳的脸如同被人扇了一巴掌一般差点跳了起来,“谁说的?当时只是新军手中武器犀利,若是同样武器,我等岂会吃如此大亏?你说这话,莫不是要与我步铳营挑战一番?” “挑战就挑战!”舒立华得意地一挥手,“那个二等兵,过来!”因为跟随他逃出来的士兵是从各个连队中来的,他并不认识全部的士兵。 那二等兵连忙提着步枪跑过来,在舒立华面前立正敬礼,动作干净利落,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阮大人想要挑战什么?”舒立华眼睛瞥了一眼阮明芳,故意大声说道。 “你们既然是步铳手,自然是比谁放铳放得准了,”说话间阮明芳叫过一个小卒,“去,在五十步外摆一个靶子!” “五十步?”二等兵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让阮明芳心里颇为受用。“怎么?五十步打不中?那就四十步吧。” “哈哈哈哈……”舒立华和身后一众士兵顿时捧腹大笑起来,“五十步……”“还要放得准……” 阮明芳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这群人笑什么,不由得脸上张得通红,冲着舒立华吼道,“那你说要摆多远?” 此时的波多野英吉已经恨不能马上就走,他光是看那群义军就知道他们赢定了,而阮明芳却还懵然不觉,这明显是人家设套让你钻嘛。 “四百步!”舒立华笑着说道,“要不这样吧,”他指着三百多米外说道,“阮大人请看,那远处乃是一棵木棉树,从那到这里四百步应该差不多吧?” 阮明芳一愣,放眼望去,的确在四百多步外有一颗不大的木棉树,树上此刻满是红色的花朵,他不由得愕然,正打算说话就听得舒立华大声发布着命令,“二等兵!步枪射击!目标,木棉树!” “报告,目标,木棉树,距离两百七十米,”士兵一边复述着命令,一边把步枪的枪膛打开,扫了扫里面残留的纸壳,然后塞入一发子弹,半跪下来举枪瞄准,口中大声说道,“报告!射击准备完毕!请指示!” 这群叛军虽然背叛了元老院,但是在外籍军团里受过的训练可是货真价实的,眼下这样的一套动作下来,步铳营和他们的训练水平高下立判。 “开枪!”舒立华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枪响,远处的木棉树猛地一抖,满树的木棉花里棉絮被震得飞了起来,如同飘雪一般在木棉树旁飘动着。 这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被打中了,舒立华得意地在二等兵的肩膀上拍了拍,“打得很准,没有辜负元老院……”他的话说道这里连忙停住了,不得不尴尬地笑了笑,“很好!很不错,你去休息吧。” 阮明芳倒是没有注意到刚才舒立华的口误,因为此时阮明芳脑袋里完全是一团浆糊,从这里到木棉树的距离绝对超出四百步了,面前这群残兵败将竟然打中了,这让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的手下装备的火铳只能打一百步以内的靶子啊!要保证打准更是要在五十步以内,这该怎么下这个台阶啊?不光是阮明芳,整个第三步铳营里所有的兵都是嘴巴张得老大,望着那还在飘着棉絮的木棉树不知该做什么感叹。 这是波多野英吉连忙走上几步,冲舒立华拱一拱手道,“好!贵众果然都是精锐!了不起,能够弃暗投明来到我安南,下官在此先谢过了。”说着一个长揖。 舒立华如何不知道安南军队的底细?更是在元老们的教育下熟悉迈德诺和亚宁火枪可悲的射程和精度,刚才之所以要正面怼阮明芳,无非是对方没有给自己足够的尊重而已,眼下县令这个长揖,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也就不再咄咄逼人了,便朝着英吉拱手道,“在下原本就是安南军民,苦于被南蛮裹挟,又在占城港下签了卖身契,不得不委身于髡贼,现如今老天保佑我舒某,又能够回归安南,为国效力了。” 英吉心中大喜,拉过舒立华在一旁巴拉巴拉说个不停,阮明芳此刻丢了面子,见对方没有乘胜追击,便顺坡下驴,回到自己的部队中去了。 英吉见阮明芳走开了,心中也是一松,他还真怕这个楞子继续怼下去,便向舒立华问道,“此次舒小将军带精兵前来归顺安南,不知有何意向?” “自然是为国效力了!”舒立华说着拱了拱手,“舒某人孤悬海外,一直没有放弃归顺安南之想法,在髡贼军队中找寻志同道合者,于数日前发动义军,与髡贼大战数日,可惜寡不敌众,这才不得不转进至此。舒某与众兄弟心向皇上,无不期望为国效力,还望大人成全。” 正在这时,远处噼噼啪啪响起了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不多时就在道路上出现了一队骑兵,为首一人身穿胸甲,头上的银盔上更是插着一支大红色的翎羽,在风中显得颇为招摇。到得近前,最前的人翻身下马,朝着英吉就问道,“是谁?谁是头?” 英吉一愣,“你是?”这人颇为不耐烦地说道,“我是罗素,龙骑兵将军!”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拉人头 罗素这段时间过得很不怎么样,自从在界镇被北军拦腰来了一记左勾拳,他带领的陆战部队损失惨重,其中火枪手中的百分之六十和斧枪手中的百分之七十都损失了,若不是在他精锐的龙骑兵死命保护下,恐怕他自己都要失陷在界镇里。 即便是逃出来的人员,轻武器也大量遗失,十个人都摊不到一支火枪,而重装备则全部失陷敌手。当他带领这支残兵败将回到文山港的时候,一个个又累又饿,身上无不衣衫褴褛,全无出发时的意气风发,与一群叫花子一般无二。 作为陆战部队总指挥,罗素自然要为这次全面失败负责,但是这事情也的确怪罪不到他的头上,毕竟一开始罗素得到的命令是在当地守军的协助下守卫界镇。赵喜敏在没有知会他们的情况下私自与阮伟一起带走几乎全部南岸军数十万人,以至于在北军攻击之时界镇方面没有足够力量反击。尽管包抄界镇的北军从偷渡之后穿州过县地一路急行军,沿途官员上报给顺化的情报却没能即使送达界镇,界镇的卡洛斯罗素将军对于这一支主力部队西进的消息完全被蒙在鼓里,等到战局胶着到一起无法分开之时,这支奇兵突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输掉了正常战斗。若不是罗素当机立断下令没有被卷入战斗的部队立即撤退并且由后卫部队摆出防守后退的阵势,恐怕损失还要更大。 怎么处理罗素的事情顿时就成了整个高层的烫手山芋,这场失败谁都有责任,但是现在能够处理的只有罗素。如果把他拉出来当了替罪羊,跟着一起逃回来的官兵未免都会人人自危,可是不处理的话,其他迈德诺内部各股势力未免会要拿这事情出来把他们架在火上烤。讨论了半个多月后,最终来到的命令是将罗素降一级,但是继续管辖这支已成残军的陆战兵团。 如果是平时,罗素自然会有脾气,可是现在已经打输了战斗,手下这帮龙骑兵兄弟为了保护他们损失惨重,他必须要在这支残军的骨架上重新组建起陆战军团起来。不然的话,等到其他军团和雇佣兵到来之后,他这个第一批登陆的迈德诺指挥官的位置该往哪里站?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可是现在想要重建陆战军团谈何容易?不说自己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安南,迈德诺人的思维方式和饱受武朝文化侵蚀的安南人格格不入,听说光是给安南人培训步铳营就已经让不少的迈德诺教官忙得不可开交,到现在还不见多大的成果。罗素非常期望能够有机会组建一支有战斗力的自己的军队,这样不仅能够洗刷自己在前次战斗中惨败的耻辱,也能够让自己手中拥有一支拥护与支持自己的军队,这样才能保证以后在整场夺取安南的战争中立于不败的地位。 说实话,他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中国人的传说,中国人来到武朝边陲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北海卫烽火台附近建立起了一个很大的城市,并且生产出来的产品都是从未见过从未听说过的好东西,并且价格还不贵,产量又大。但是相对于罗素的观念,让他更觉得有兴趣的是中国人组建起的军队。 他不仅从迈德诺内部情报得知,也从不少往来东方港进行交易往来的商人那里打听过,中国人从海上开着一艘巨大的铁船来的,总共不过五百多人,但是前不久打败几十万南岸军的进攻,听说足足有几千人。这几千人必定都是中国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在东方港招募的军队,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建立起如此有战斗力的军队,这才是他念念不忘想要知道的情报。 今天早上他在营地里操练部队,突然听送粮食的杂兵在谈起有一支从东方港叛逃的小股队伍来到了文山港外,而且言明是来投靠迈德诺人的,这情报让他立刻就坐不住了。这群人既然是从东方港逃出来的,那肯定就是中国人训练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投靠迈德诺人,但是既然叛变了中国,那么能够容纳他们的,也只剩下迈德诺人了。他对于中国人如何训练军队一直都非常有兴趣,更何况自己现在就急切需要一支军队,此刻这支“弃暗投明的义军”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殊不知舒立华这根稻草此刻看到从马上跳下来的罗素,眼中也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差点没扑上去抱着他哭出来,这是迈德诺人啊!千辛万苦带着这么多装备和人员穿越丛林来到这里,为的不就是要投靠他们吗?听人家自己说还是个将军,那更是攀上了金枝,以后还不是荣华富贵在朝自己招手啊? 两人这一见面,登时就如王八瞪绿豆,立刻就看对眼了。罗素走上前去,朝舒立华扶了扶自己的帽子,舒立华则一个立正敬礼,虽然双方都不清楚对方的动作到底是什么,可从对方脸上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都能猜出肯定不是耍自己。 “您好!罗素将军,我是义军总指挥舒大,向您问好!”舒立华已经决定放弃自己被那个不靠谱的元老改出来的不靠谱的“数理化”名字,直接恢复自己的本名。 舒大此时说的是安南话,自打他来到这里,对方跟他说的都是安南语,不过罗素却听不懂,好在旁边还有个专门的翻译官,通过翻译后,罗素别扭地用武朝官话说道,“您好!舒先生,欢迎您来到我们这里,请问您愿意加入到我的军队中来吗?” 这话非常直接,直接到让波多野英吉脸上都变白了,这不是明抢吗?明明自己先来的,你个后来的人直接上来就抢人,哪有这样不要脸的?但是他现在还真不敢说话,要是让人家迈德诺将军来了火,把自己揍一顿,这步铳营的兵可不敢向着自己。 “我们为的就是来投奔迈德诺军队的!还望将军允许我们加入!”舒大此刻连连点头,生怕罗素反悔,不过此刻他直接说的就是“普通话”,这语言虽然发音什么的和武朝官话有不少区别,但是大多数字发音差不多,和罗素交流起来倒也挺直接的。 “当然欢迎!您只要愿意来,我先给您一个营的规模来指挥,只要您能够指挥得当,还能指挥到更大的军队!”罗素连忙先丢个大帽子,生怕舒大反悔了,两个人此刻的表情犹如妓女看到了嫖客一般,丝毫没有欲拒还迎的意味,恨不能抱到一块儿去了。 “谢谢将军!”舒大连忙说道,“我们此次前来,还特地从元老手里缴获了两支元老专用的枪,特地献上,以表衷心!”说着朝后面连连招手。旁边士兵倒也是一直在旁边听着,知道是说的五六半与机枪,连忙就递了过去。 罗素伸手接过来,差点就掉到了地上,这两支枪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重量却是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尤其是机枪,重量远远超出迈德诺人自己装备的火枪,甚至于连他们自己装备的手炮都没有这个的重量惊人。 他在情报里看过这种机枪的图案,听说还是一个情报军官从中国人的精锐训练基地里看到后偷偷描绘出来的,这标志性的两脚架让他一眼就辨认出来了。而这火枪下那个小弹匣的这种快枪他也听说过,当时安允乡民组织乡勇攻击东方港滩头时就遭到过数百支这样步枪的攒射,听说当时弹如雨下,乡民死伤无算。罗素一直以为这些枪都是情报人员人云亦云出来的“想象武器”,可是今天接过手来这才知道情报人员丝毫没有掺假。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把这两支枪交给身后的人,吩咐道,“快!送到快船上去,一定要马上送往最近的海上城市!赶紧!” 那名士兵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捧着骑上马,立刻调拨马头,朝着文山港方向就扬鞭疾驰,只留下一路烟尘。 英吉县令此刻都快要背过气了,他原本还打算让这些义军加入文山港的厢军,这些武器也直接装备给厢军,这样在中国人万一来进攻之时也好歹有点能够和对方对等的攻击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些武器的精锐——这可是甩了步铳营的火铳十条街还不止的军国利器啊!这两支“圆老”专用枪也就算了,这批义军加入迈德诺人军队后,这些火枪肯定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到头来,自己机关算尽,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罗素虽说不是安南人,但是人情世故也还是懂一些的,眼下看到脸色煞白的英吉站在一旁,自然是猜到人家心里想着什么事情的,当下跟他拱手道,“这位县令大人,在下此行主要是为了招揽义军而来,没有带什么礼物给你们,稍晚点我们会让运输船给你们送一批火枪来当礼物的,另外我们也会派出这些义军中的几名上尉,让他们给你们训练新的军队,保证在接下来的战斗力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英吉朝他拱了拱手,“那英吉先谢过将军了。”他此时的感觉总算好了点,要知道此时十多个步铳营被抽走,只剩下两个步铳营和本地厢军驻守,如果真的有中国军队来进攻,就看这地上躺着还没有收拾的尸体,肯定守不住。要说起来这群义军投到迈德诺人那里对自己利益其实要更高一点,在文山港他没办法给他们高官厚禄的许诺,也没法提供更好的武器,提供的兵员也远不如迈德诺人那般好。此时他们跟了迈德诺人,迈德诺人就不得不给一笔堪称庞大的支援来弥补,更何况眼下这个迈德诺将军还许诺了会派出义军里的人来给自己训练中国人式的军队,肯定要比自己这里训练出来的好得多。当下便顺坡下驴,不再闹别扭了。 至于阮明芳,他更是乐得清闲,要知道如果这群义军进入文山港,那么肯定要跟他自己待遇相当,甚至于还会因为安南朝廷想要千金买马骨引诱更多中国军队中的败类来投,从而给出更好的待遇。到时候自己这步铳营保不齐还要屈居人下,这让他颇为不满。此时他们跟着迈德诺人走了,他倒也乐见其成,反正眼不见心不烦,刚才给人家怼了一脸很不爽,若是进了文山港,自己没准还要屈居人下,还让不让人活了?这罗素招揽了舒大一行,三方都颇为满意,堪称三赢。 =============================分隔线============================= “什么?”肖明伟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膝盖撞在沉重的桌子上咚的一声响,听得马翔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可是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而且偷偷瞥过去人家肖明伟也丝毫没有疼痛的样子,只是满脸涨红地在那里右手指着自己。“你现在才来报告我?两支现代武器丢失,这情况还是我们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你竟然一直在瞒报?要不是我让人去清查武器情况,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马翔把脑袋垂了下去,他其实当天清点损失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次沙巴克之乱中第一次参加战斗的特侦队损失惨重,前后共有八人死亡,另有六七人受伤,但是相比较起这些损失来说,让他惊慌失措的是防守手术区的机枪手和半自动步枪射手也在阵亡者之中,而武器也在战斗中遗失了。这种元老院特有武器的遗失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但是眼下却发生了,惊慌失措的他选择了瞒报,要知道一开始特侦队不允许装备现代武器的规定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在北纬三番五次地申请下这才小批量的允许装备,谁知道第一次参加战斗就遗失了,竟然还是遗失了两支,他觉得整个元老院所有的元老都会去捡柴火把他绑在十字架上烧了不可。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寻枪 瞒报明显是失败之举,这些现代武器都是在元老院装备部有记录的,每一支枪的枪号都有专门的登记,特侦队领取武器时签了字,而回来的时候却不见归还,其中肯定是出了问题,三番五次催缴无果装备部便选择了上报,最终把事情捅到了参联会。 不归还现代武器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只要说清楚武器去向倒也不是不可以留下,反正训练时还是要抱着的,偏偏马翔这兄弟人太实诚,被参联会叫过去就垂头丧气的,三句话就给问了出来。 肖明伟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老大,右手指着马翔迟迟没有放下。他脑袋里忽的一下乱成了麻,一开始还以为只是这个年轻娃娃想要让第四分队能够多练习一下现代武器的使用,早点适应的确也好,毕竟现在工业体系正在憋大招,这最近一段时间来尤其是冶金方面的成就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目不暇接,听说炮闩材料都快要搞出来了,看来自动半自动武器的生产迟早要提上日程,早点让他们适应下,等到装备这些高射速武器的时候不至于抓瞎。但是现在马翔噼里啪啦一通竹筒倒豆子,把丢失了两支现代武器的实情告诉了他,这把他雷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过了半晌,肖明伟这才扑通一下坐回自己的椅子,整个人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一样瘫在椅子上。丢枪这事情无论怎么说都是大事,这个年轻人虽然作出了瞒报这样的举动,但是他理解马翔也是跟自己一样没了主见,他自己是个混迹军队多年的老军官,知道丢枪哪怕是在战斗中遗失这种事情一旦发生,那就会成为伴随这个军人一生的污点,更何况还是在这个时空的现代武器,如果被迈德诺人那样的种族拿到了,绝对不亚于在旧世界突然出现一把星球大战的激光剑那般惊世骇俗。现代武器讲究的就是维护简单,可靠耐用,生产方便,虽然不知道迈德诺人和亚宁人的工业水平如何,但是只要那些工匠们稍微有点脑子,都能够参考这些现代武器的设计,制造出可靠的符合他们工业能力的武器来。 肖明伟还在想该怎么办,却听见办公桌上的有线电话响了起来,这些有线电话是一群电子爱好元老们无聊时设计出来自己在宿舍里打着玩的,但是在此时东方港部分区域无法遍布通讯信号的情况下它们却成为了救命稻草。东方港五金厂根据工业部门要求,生产出了一批有线电话提供给整个东方港各部门使用,保证整个东方港以及沙巴克各地部门能够通过有线电话相互联系,填补无线通讯基站之间的空缺。 他瞪了一眼马翔,伸手拿起了听筒伸到耳边,同时把拾音器放在嘴边,“谁啊?” “是参联会吗?”电话里的声音失真很厉害,让肖明伟一时听不清说话的人是谁,“是的,你是哪位?” “我是陆军情报局的任雪峰,”看来任雪峰也知道声音失真,连忙又问道,“是参联会吗?” “是的,有什么事情?”肖明伟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但是他突然一个激灵,陆军情报局是陆军下辖的情报搜集与分析部门,如果他们主动打电话到参联会来,必定是有什么大事,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很重大吗?” “你们是不是丢了两支枪?”任雪峰的话顿时就让肖明伟差点把听筒给丢出去,那动作让对面坐着的马翔一时间还以为是听筒漏电了。但是后面的话让肖明伟更加确认任雪峰肯定有黑幕了,“好像还是现代武器!” “这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肖明伟根本顾不得保密什么的,连忙问道,“这事情我们还才刚刚了解,是沙巴克之乱时在战斗中遗失的。” “是这样的,今天早些时候反间谍处那边打电话询问我们是不是丢了两支枪。话说我们是情报局,又不是装备部,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后来打装备部的电话,他们说这事情要问参联会,到底谁说了算啊?”任雪峰的话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但是肖明伟丝毫不在意他的抱怨,连忙问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通过什么渠道?” “好像是说通过那个迈德诺法师得知的。”任雪峰又继续说道,“话说我们这元老院怎么一开始就这么官僚主义了?难道就没有情报共享什么的吗?那个……喂?喂?这个鸟人怎么把电话给挂了?” 肖明伟刚刚听说是从迈德诺法师那里得知的,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掉了,然后立刻拨响了反间谍处的电话。 “你确信是真的吗?不会是你们的情报部门在故意放烟雾吧?”范例皱着眉头问向身边的韦斯兰,韦斯兰举了举手里的手铐,“我有必要骗你吗?我都说了,传讯术不会有错,它只是把一份文书不停地念出来,只要你施展传讯术就能听到,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你们的囚犯,要是骗你们,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范例话音刚落,就听到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还没等他拿起,就看到听筒自己飞了起来,凑到了范例的耳边,与此同时,拾音器也自己飞起来悬浮在他嘴边,一起传来的,还有韦斯兰那懒洋洋的话音,“我想要多了解一些你们的魔法。” 范例不由得撇了撇嘴,直接问道,“谁啊?” “参联会,我是肖明伟,听说你得到情报说我们丢了两个现代物品?”肖明伟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范例无奈地说道,“是丢了两支能够快速射击的枪,别遮掩了,还是人家迈德诺法师提供的情报呢。” 话说也是这帮迈德诺人闲的蛋疼,刚刚拿到了机枪和半自动步枪的他们差点没高兴得背过气去,连忙就直接用传讯术把得到这两支“神奇武器”的过程事无巨细地详尽报告给迈德诺情报部门,让他们给个章程,该怎么送到亚宁去。 传讯术说实话就跟旧世界的广播没啥区别,只要施法者没有施展下一个法术之前,就会将同样的讯息不停地播放出去,附近一千里内的人都能收到,如果能够在传播过程中得到法术加成,还能无限扩充传输距离。而迈德诺海上城市上基本上都有提供法术加成的法术塔,虽然没啥攻击能力,却能够基本上做到传输基站的作用,在有些海上城市比较密集的地方,甚至于能够在大陆之间传播讯息。不过传讯术没有频道波段的区别,而且也没有加密,基本上只要是有传讯术的能力,就能够完整地接收,因此早些时候韦斯兰就接到了这个讯息。 韦斯兰虽然此时是反间谍处的阶下囚,但是作为一个大法师,颇受元老院的照顾——不少饱受《龙与地下城》荼毒的元老们都憧憬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法师,动手间就能看到双手之间闪耀出火球什么的,因此偷偷跑来想要找他拜师的元老还真有好几个。拜他们所赐,韦斯兰在反间谍处的拘留所里呆的还蛮舒服的。接收到这个讯息的韦斯兰当时就陷入到矛盾中去了,按道理说自己是迈德诺人,这样重大情报怎么都应该替自己人保密才对,此时更是用的中国人完全不了解的传讯术,自己只要不说,就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但是他却又颇为踌躇,如果自己主动跟中国人说出这个情报,中国人不说相信自己是真心投靠,起码也相信自己不是跟他们为敌,作为表达善意的第一步,至少能够让中国人对自己好感多一点吧。 思索再三,韦斯兰最终还是决定跟范例说出这个情报。听到这个情报的范例简直不敢相信,军方竟然会遗失两支现代武器,居然还是在战斗中遗失,武器竟然还遗失到迈德诺人手里去了,此时正在被送往亚宁大陆的路上,最让人无语的是,这个情报竟然还是个迈德诺人告诉自己的。这一系列的不可思议,让他思索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向陆军情报局求证,这才引来了参联会的电话。 “什么?真的是那个法师说的?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情报?对他有什么好处?”肖明伟早就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对于韦斯兰做出的这决定充满了疑问,失真的声音从话筒中飘出,整个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得到。范例不由有些尴尬地望了一眼韦斯兰,不过韦斯兰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坐在那里说道,“我说过,我想要了解多一点你们的魔法,哪怕是要和你们一起对抗迈德诺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最终都会帮助到迈德诺的。” 这个法师不像其他混迹社会的人一般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而且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范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复述了给肖明伟。 肖明伟迟疑了片刻,又问道,“那这两支武器现在在什么地方?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你问他。” “已经在文山港装船了,是一艘快速帆船,名字没有写,现在正在被送往亚宁大陆。”范例连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 “那我们能不能询问下是哪艘船?”肖明伟问道,“通过他们的法术。” “不行,”韦斯兰摇了摇头,“传讯术是有传输距离的,我们如果现在直接询问,那么就会被人定位到这里,即便他们不过来消灭我,也至少知道传讯术已经失密。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用更加秘密的办法来传输信息以及这两支武器。对你们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 肖明伟思索了一阵,问道,“能够确定帆船出发的时间吗?” “大约是九点前后,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范例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你的意思是说要用飞机追?” “这个我们要讨论一下,你们能确定船只是朝着亚宁大陆去的吗?能确定大致方向吗?”“只能知道是向东,但是详细方向无法确定。” =============================分隔线============================= “追击!肯定要追击!”唐勋良差点没跳起来,“现代武器流失了,当然要追回来,就算追不回,也要把船击沉,让武器沉入海底,永远不能让他们拿到。” “这是肯定的,”林深河连忙补充道,“如果丢失的只是一六二八或者元老院步枪倒是无所谓,五六半和m240机枪就绝对不行!” “不会吧?”李杰琦有点好奇地问道,“这两支枪操作虽然简单,但是里面的零件动则一百二三十个,而且精度要求高,还有他们一百年内都不可能绕过的弹簧难题,即便落在他们手里,也无法仿制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钱龙舟坐在椅子上,手捧着茶杯,由于战斗中失血过多,他总是觉得自己好冷,此刻身边还坐着同为元老的一名护士——这种重大会议非元老一概不能参与,即便是名誉元老的阮姱也不能参与,因此陪同来开会的就只能是元老护士了。“我们的枪如果没有子弹,就是烧火棍,一点用处都没有,哦,对了五六半上还有活动刺刀可以用。” 不过他这自认为好笑的话丝毫没有引起共鸣,会议室里的人都是苦着脸,袁振力摸了摸下巴,“老林你说说这枪万一流落到他们手里后,会出现什么后果?” “鉴于之前的枪支弹药走私,我觉得米尼弹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制造膛线武器使用的米尼弹了。”林深河的话果然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凛,肖明伟连忙问道,“你肯定米尼弹已经失密?” “米尼弹根本就不是什么困难问题,只要在制作弹头的时候在弹头尾部戳个洞,里面塞个软木就行,开枪后就是火药推进力自己干活了。”林深河继续说道,“我们的现代武器是从最初的滑膛武器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迈德诺人和亚宁人此刻都在滑膛武器时代,现在拿到了自动武器,要做的无非就是反向研究,虽然说一些材质上的难题短时间内解决不了,可是只要遇上个头脑灵活的货,很快就能绕过这些难题,人家不是都把元老院步枪改成燧发的了么?我觉得如果这枪落入他们手里,不用多久他们就能直接进入新的武器时代。” 第一百四十五章 紧急出港 “我说咱们这里的人做事就是太容易走极端,你瞧吧,”肖灿一边咕哝着一边在指挥水兵升帆,旁边的杨俊博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当时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了出了柴油要给咱们海军留个几吨的样子,你瞧,当时那么多人都跟我说什么来着?” 杨俊博又耸了耸肩,还是不说话,只是左右看看水兵升帆的操作是不是合格,肖灿擦了擦鼻子继续说着话,“现在这紧急出航,对方已经提前三个多小时出发了,方向也不知道,还是快速帆船,不用机动航行还追个屁啊?哪里追得上?咱们这海军油库里可是一桶油都没有,巡洋舰驱逐舰一条都动不了。总不能让咱们踩着人力船去追吧?” 杨俊博左右看了看,几个水兵已经惴惴地朝这边窥探,不知道这元老在发什么牢骚,手上做事的动作也慢了不少。他叹了口气,在肖灿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没事,你放心,只要那船没从天上飞出去,就肯定跑不掉,咱们总有办法追上去的。” 肖灿也是叹了口气,“话说这回可算是出了大事了,咱们现在还能动的两艘主力舰全部要出去,外加还有几艘福船护卫舰也要出去,这样的规模就连对付刘香那船队都没有过呢。追击一条迈德诺快速帆船,需要这么大的阵仗?船上有什么?” “绝密,我不能告诉你。”杨俊博摇了摇头,现在追击的船队中,只有胜利号和独立号两艘船的船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下面的人一概保密。要知道现在整个元老院海军里有数量很大的迈德诺人,他们的岗位从帆缆水手到副舰长无所不包,即便是现在通过了政治审查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想要在暗地里给迈德诺通风报信。再说了,这情报是通过监听迈德诺人的传讯术得知的,真要是把这场行动的目的披露下去,那么谁又知道这些可能有二心的海军官兵们会不会偷偷通过传讯术再又禀报给迈德诺那边呢? 现在连迈德诺人运送枪支的快速帆船在哪里往哪开都不知道,若是走漏消息给迈德诺人,他们临时改变一下航线,那可真就是大海捞针没地方找去了。 随着嘭的一声响,跟着就是铁链一路拉扯的声音,正在出航的胜利号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住了一般突然一顿,船上的水兵叽里咕噜地滚了一甲板,就连杨俊博与肖灿也都有些站立不稳半跪在甲板上,唯独斯顿斜靠在舰桥下的墙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又忘记收锚了!” 杨俊博不由得横着眼睛盯了一眼肖灿,肖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真忘了……”话音未落,就听得不远处也是嘭的一声,纷纷扭头望去,大约百多米外的独立号也被没有收起的锚给拉得船头横过十几度,船体扫出的大浪直接推上了栈桥,把几个没有固定的木箱直接扫到了水里。跟着就听见啊的一声尖叫,一个身影从桅杆顶上的瞭望哨直接栽了下来,一头扎进了海水里。 “快救人!”独立号上的人纷纷喊叫着,不少人凑到了舷墙边向着下面张望,附近的一艘人力引水船连忙放开牵引缆绳,向着人掉落的地方赶过去,但是在大浪里给推得上下起伏不已。 “我去,他们也忘了收锚了。”肖灿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已经被杨俊博给白了一眼,“这五十步笑百步的你好意思?” 在经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收锚工作后,胜利号和独立号终于离开了港口,刚才的洋相让附近装卸货物的商船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声——这种洋相不常见,更别提在号称正在建设蓝水海军的中国海军这里了。 “通往亚宁的航线有不少,你看,”杨俊博说着在海图桌上摊开一张海图,这是上次用海水淡化系统跟迈德诺人换来的海图,由于现在也没有什么时间和机会进行全球海图测绘,因此也只能先拿这不知道真假的海图先将就着用。“亚宁大陆的港口总共有十五个,我们现在并不确认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不过根据参联会和情报局分析他们前往这三个港口的可能性要比较高一点。”说着杨俊博用一支油性笔在海图上的玻璃板上画了三个圈。 斯顿凑上去看了一眼,三个港口的位置比较奇怪,一个是最靠近安南的,另一个是最靠近亚宁首都的,剩下的一个是亚宁钢铁工业最发达的港口。他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自己不知道海军此次紧急出动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必定是拦截什么前往亚宁的船,脑海里一下子就闪过一道光芒——这肯定跟不久前走私军械有关吧,想到这里他心里再次咯噔一下,走私军械!这世界上能有什么人对元老院的军械有兴趣?除了迈德诺人外还有什么人?难道这是要去拦截迈德诺的船只? 他瞥向一脸神秘兮兮的杨俊博,后者眼睛只是盯着海图,双手拿着圆规和三角板在海图上规划着路线,丝毫不在意他的动作。旁边站着的肖灿和几个元老军官只是凑在海图桌旁小声地讨论着航线规划,相互交流着意见。斯顿轻轻咳嗽了一声,让所有人都望向他,“我想问下,我们这是要去拦截一艘迈德诺船吗?” 杨俊博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这个具体情况我还不知道,只是要我们去拦截一艘可能从文山港开往亚宁的船只,其他的我并不清楚。” “呵呵,”斯顿同样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我的身份很尴尬的,但是从各位在海图上的动作我就能判断出这是一条迈德诺船,而且以各位急到忘记起锚的事实,我还可以判定应该是一条快速帆船。”说着他指了指窗外,“那几条小型护卫舰的速度不高,现在已经被我们甩在后面了,如此着急,船上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吧?” 杨俊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让斯顿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后者毕竟是个人精,只是紧张了一秒钟便恢复了神态自若的表情,“我现在已经加入了中国海军,我就是中国海军军人,我记得有句老话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诸位不信任我,那不妨现在给我一条救生艇,我自己划回去。” 杨俊博也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笑了笑说道,“没错,您说得不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条船上的就是我们海军的自己人,但是这具体情报也不完整,只是命令我们几条船去拦截一艘船而已,其他的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杨俊博自己在旧世界也是学过心理学的,他刻意的压制住了一般人说谎时那些不自觉的掩饰动作,让面前的斯顿完全看不出真假来,至于其他人,他们本来就不知道真相,自然也不需要掩饰,这一刻倒也把斯顿给蒙住了。 斯顿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自己虽然混迹海军,而且身份不低,但是在元老们心里的可信度还是不高,用元老的话说就是“不是自己人”,他想要在中国海军继续潜伏下去,就必须要做出点事情来让中国人相信自己是铁了心要跟元老院一条路走到底的。 他走近海图桌轻轻咳嗽了一声,手指头在海图上点了点,“这张海图错了,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张海图,上面很多东西都错了,所以不建议你们继续使用。”说着接过杨俊博手里的笔,在玻璃板上画了几个大致的轮廓线,“这片区域是有群岛的,从这里到这里有海峡,亚宁的位置是在这里,而不是海图上的这个位置。” 几笔画下来,几个熟悉海图的元老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南太平洋群岛吗?果然斯顿手画的轮廓不精确,但是几个群岛的位置却和旧世界海图上的群岛差不多,细细看去,苏门答腊岛,爪哇岛,大巽他群岛,马鲁古群岛的位置都给斯顿画出来的轮廓线给包括了。而他重新画出的亚宁,分为两个部分,分别是新几内亚岛与澳大利亚的位置。 “喵了个咪的,我就知道换来的海图肯定有问题,到这里后记录的洋流和风向与我们那里的没啥区别,”杨俊博说着在海图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我就说如果没有这几个群岛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既然知道了这几个群岛的存在,那么还是把旧地图拿出来吧?”一旁的肖灿试探性地问道,杨俊博瞥了一眼斯顿,后者完全没有反应,还在海图上涂抹着。他叹了口气,“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过得真累,拿出来吧。” 肖灿在一旁的海图筒里抽出一张海图,让旁边的水兵把玻璃板抬开,然后把海图直接铺在上面,再让水兵把玻璃板给盖回去。 斯顿一开始还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以为只是作为记录的空白海图,但是等到海图全部摊开的时候,他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海图上豁然写着《西南太平洋海图》,细细看去,自己刚才画出来的几个群岛位置在海图上已经详细地标注出来了,详细到什么程度?已经详细到什么地方会有暗礁都标注了,甚至于连什么地方会有火山都记录在上面,他是跑过几乎整个南太平洋的,虽然说海图上有些群岛的轮廓线似乎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可是这海图已经算得上是精确得不得了的了,比迈德诺人自己测绘的海图还要精确。 “这是哪里?”斯顿稍微看了一下,便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安南这片地方海岸线轮廓与自己印象中的轮廓全然不同,要缩进去不少,而雷州南面却又多出一个面积不小的大岛,上面还标注着“海南岛”。 杨俊博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没事,那是画错了的地方罢了,没关系。现在能麻烦下您标注一下那几个亚宁港口的位置吧。” 斯顿稍微楞了一下,在澳大利亚的几个位置标注了一下,分别在莫尔兹比港、达尔文和堪培拉。“你们标注着莫尔兹比港的位置在这里叫做卡麦勒港,是亚宁北面最大的海上港口,也是亚宁绝大多数产品的集中地,基本上所有的工坊制造出来的产品,都会从亚宁各个港口运送到卡麦勒港来进行集中,然后销售。”说着他指着达尔文港继续说道,“这个位置我们叫新港,新港是最靠近安南的港口了,这个港口不大,而且水深比较浅,只能承受排水量低于四百吨的船只靠港,如果我们需要拦截的是一艘快速帆船的话,排水量应该已经超过四百吨了,快速帆船不可能到那里。如果说最靠近首都的话,那就是坎贝拉,这个跟你们标注的发音很像啊。坎贝拉港的位置相对偏远,但是却是整个亚宁最大的港口,这里的深水港非常优良,我觉得就算是你们的东风号也能轻松进港。”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把新港的位置划掉,快速帆船不可能去那里,那么就只剩下卡麦勒港和坎贝拉港了?”杨俊博在两个港口的位置画了个圈,顺便把名字改掉。 “新港自然不可能去,但是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去这里,”说着斯顿在地图上的一个群岛上点了点继续说道,“爪哇岛的雅加达!” “嗯?”在场的几个元老不由得都楞了一下,“去这里干什么?这里也是亚宁的?” “不是,这里不是亚宁的地盘,而是土蛮的地盘,这个港口原本是不存在的,是由我们陆战兵团在土蛮手中夺取的地盘,说实话,你们这张海图充满了不少奇怪的地方,比如说坎贝拉港、雅加达港这些地名和我们的是发音一致或者完全相同的,而新港、卡麦勒港这些城市名字又完全不同,这张海图非常精确,哪怕是我们迈德诺海军自己使用的海图都没有这么精确,我可以问问这海图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们自己带来的……”肖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俊博悄悄踹了一脚,杨俊博脸上不露声色地说道,“我们有能在天上飞行的机械,自己画的,但是因为在天空中观测不方便,因此有不少地方画错了,至于地名,是询问的迈德诺籍水兵和高级水手,发音不标准造成错误也很正常不是吗?” 斯顿无奈地笑了笑,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是的确可以解释海图的来历,不过他宁可相信肖灿的那句带来的,他们从哪里带来的呢?这群中国人到底来自哪里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牵扯 杨俊博和肖灿对视一眼,后者耸了耸肩踱步到窗边去看船只航行情况去了,杨俊博心里暗骂了他两句不靠谱,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好在这是海军,毕竟是个有上下尊卑的地方,他只好拿出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觉悟来,冲斯顿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个是属于绝密信息,你是懂元老院的保密法的。” 斯顿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问下去肯定也问不出结果来,而且自己这么咄咄逼人地追问对于面前的元老而言毫无意义,甚至可能还要平白无故惹人怀疑,所以干脆放弃这个念头,来到海图桌前,拿起一支笔,在玻璃板上开始画起来。 “根据我现在了解到的情况,那条船应该是条快速帆船,四到五个小时前从文山港出发的,今天不是南下的好时节,至少还要一个多月后才会有南风,所以他们的速度此时应该不会超过四到六节。现在他们应该在这里,”说着斯顿点了点海图上的一个点,“大致在这里,不过这张海图过于宏大,许多暗礁没有标注,文山港以南这片区域是有一片暗礁群的,只要出了这里,就是几百里的畅通无阻,如果我们的船只能够在这里堵截住他们,就能够确保没有船只能够从这里逃出去。” “呵呵,这不就成了咱们的第一岛链?”旁边有元老军官轻声笑道,斯顿愣了片刻,也笑了起来,“好一个第一岛链,形容的很贴切,这个暗礁群是进出安南海域的一个关键性的区域,想要从雅加达过来的话,就必须通过它,除非从你们标注的吕宋岛以北直接西进,这样就要绕很大的弯,浪费时间食物和水源,因此大多数船长不会选用。而且如果这条快速帆船的船长想要尽快到达亚宁,一般都会选择这里,毕竟一旦开出暗礁群,前方海域就豁然开朗,能够把我们甩到后面。” “好吧,”杨俊博点了点头,大声朝外面喊了一句,“传令兵!” 一名水手打开门走进来,“传达命令,独立号带领两条护卫舰前往吕宋岛以北洋面进行巡逻,沿途注意快速帆船。” 在场的元老军官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吕宋岛以北洋面距此足有一千五百公里,光是航行到那里都至少需要十天左右,到现在而言元老院海军还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有人正要说话,杨俊博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距离很远,但是我们必须要去,此外我们的海军不能永远留在东方港附近当存在舰队,更不能只巡逻东方港附近四五十公里的区域,我们迟早要走出去的,这一步与其以后来迈,还不如现在就迈出去。” 他说着继续向传令兵说道,“我们带领另外两艘护卫舰,转向正南,全速前进南下,”说着他望向斯顿,“副舰长,暗礁群距离这里是多远?” 斯顿稍微思索了一下,“大约是九十海里。”杨俊博点了点头,继续下达命令,“全速前进,通知瞭望手注意观察,你下去吧。” “是!舰长!”传令兵转身跑出房间去了。 不多时,胜利号的甲板微微倾斜,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股力量正在把自己向着船只转向的外侧轻轻推一般。远处的独立号则转向东面,带着两艘护卫舰越开越远。 “好了,序幕拉开了。”杨俊博嘴唇微微蠕动着,眼睛望向远方用蚊蚋一般的声音轻声说道。声音之低,就连正站在他身边的肖灿也没听到。 =============================分隔线============================= “姓名!”坐在桌前的沈彬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被审问的人楞了一下,“刘五。” “职业!”“小的是在钢铁厂回收清点部门工作的杂工。” 沈彬盯着刘五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刘五连忙低头躲闪过沈彬的目光,不说话。沈彬望向旁边坐着的李锦,李锦脸上全无表情,他只好继续问道,“你自己说说,这次武器走私案中,你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小的冤枉啊!”刘五连忙就想要跪下,不过座位上的脚镣手铐把他固定着,座位又是被固定在地板上,他的下跪努力除了发出一阵铁链的响声外什么都没达成。 “冤枉?”沈彬二话不说把一叠文件摔在刘五面前的桌板上,“你看看这些文件,全都是外籍军团武器报废申请单,上面全都是说被送到东方钢铁厂驻沙巴克回收点报废了,你确认下上面是不是真的?” 刘五连忙拿过几张纸,上面果然写的是外籍军团武器报废申请单,日期武器类型枪身编号一应俱全,上面还盖有外籍军团后勤部门的印戳,在文件的最右下角,有回收点收到武器盖上的印戳。 “这是?这是?”刘五嘟哝了两声,悄悄问道,“首长,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哦,没什么,”李锦在后面没好气地说道,“就是一份已经接收到报废武器的证明而已,不过问题是这批武器并没有回到东方钢铁厂,而是出现在走私武器的渔船上。哦,对了,盖得戳子还是你的名字。” “小的不认字啊!上面的事情小的一个都没做过啊!”刘五的话没说完,李锦就跳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桌上没有趁手的东西,二话不说就抄起一个茶杯砸了过来,“还说没做过!上面都盖了你的私人戳!你不仅参与了武器走私,还把一些破铜烂铁掺杂在报废武器中送回来,其实钢铁厂早就有所察觉,但是没有证据,你把这些文件的存根藏起来没有上交。看不出来你这个人字没认识几个,歪门邪道倒还挺上路的!” 沈彬慌忙伸手接住了飞过来的茶杯,接着又一把抱住了李锦,“这是审问,咱们好好问,好好问!” 李锦是个身形比较单薄的年轻人,在沈彬这种经常要处理群体事件的警察面前哪里顶得了牛?三两下就给沈彬横抱着塞回座位去了。把他安置好,沈彬又走回了刘五面前,“我也不跟你说太多的东西,说多了也没意思,你看看墙上挂着的,我怕你不认识,念给你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回头是岸重新做人!”沈彬说着斜坐在刘五面前的桌面上,“这事情你只是个从犯,人家主犯那一群人为了掩盖,把本案相关人全家都给杀了,你要不是因为当天去东方港买东西,只怕当天晚上就死了。” 刘五脑海里顿时回想起不久前看到的在新道旁那恐怖的情形,十多具尸体摆在路边,被白布盖着,旁边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忙碌的警察和法医在尸体旁忙碌着。 “你当天晚上在东方港过的夜,当天晚上外籍军团有六个军官去你宿舍找你,这在宿舍登记簿上都有记录,你自己看看!”说着沈彬伸手从自己审讯桌上拿过来一个登记本翻开给刘五看,刘五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是翻开看了看上面的记录,的确有几个熟悉的名字登记在上面。登记簿上还有早已干凅的血渍,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看上面登记的时间,果然是那天的,当下背后就觉得一阵发凉,刘五不由自主发起了哆嗦,身上的铁链相互碰撞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我也可以告诉你,登记这些名字的人大多数已经被抓起来了,他们都供述说你是主谋,说联系外人什么的都是你进行的,如果这个罪名坐实了,你至少要在劳改营工作一百年才能自由。”沈彬看都懒得看刘五一眼,只是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警服下摆。“你是想要去劳改营工作一百年呢?还是把他们都供出来,争取宽大处理?” “小人坦白!小人全都说!”刘五顿时就不再装傻,开玩笑!去劳改营工作一百年?他虽然对于自己是不是能够活一百年毫无概念,但是劳改营那是什么地方?是东方港的刻意宣传下早已被传闻成最黑暗的地方,堪称暗无天日,成为了震慑潜在犯罪份子的不二法宝,在刘五面前同样有效。 刘五的心理防线一被打开,自然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给说了出来,一开始的他虽然算不上敬忠职守,但是也还是没有参与这些走私的。但是有一天他去北桥头镇的园子里消费,当消费完以后才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没办法结账。平日里他和这园子关系还不错,但是那天偏偏老鸨很不友善,说他是来骗嫖的,不仅妓女哭哭啼啼的,老鸨还口口声声要去举报揭发他“扰乱金融秩序行为”,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五是个没文化的人,在没有来到东方港成为归化民之前是个安允的普通短工,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饥一顿饱一顿那是常态,过得不好的时候两三天吃不上饭也是常有的事。自从成为归化民之后,不仅每天三顿饭都能吃上,有地方睡觉,每个月还能按时拿到以前十年也挣不到的工资,除了每天要学习知识文化外,简直没有任何不顺心的事情。此时被这老鸨妓女一通连哄带吓的给搅得六神无主,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际,一个路过的迈德诺商人仗义疏财给他买了单,这才让他放下心来。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个迈德诺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而且帮他付款之后也只是让他打个欠条,丝毫不提还钱的事情,最近几周来经常叫他一起出来吃饭逛园子听戏什么的,全都是迈德诺人买单。 正当刘五自以为傍上了人傻钱多的款爷时,剧情急转直下,几个外籍军团后勤部门的军官在报废武器的时候竟然拿出了他写给那个迈德诺人的借据。上面写的东西他当时根本就没看懂,等到几个军官念给他听的时候才知道是张一千两银子的借据,还写明了是一个月内归还,否则每月复利翻倍,当这几个军官找他要钱的时候,本息已经累计到超过万两了。 他一个每月工资不过七八块的工人,哪里能拿出万元来还账?更别提这钱还每月都要连本带利翻一倍,这给元老院送到劳改营去一百年还有个期限,可这种高利贷想要还完都是奢望。那几个军官先把他连哄带吓地折腾了几个小时,然后跟他说,那迈德诺人也是他们的朋友,把这份借据交给他们其实是要给他一份天大的好处,带他一起发家致富,只要他点个头就马上把借据给销毁了,同时还有万贯的家财在前面等着他。刘五虽然在东方钢铁厂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但是见识可没长半点,人家这么一说,就把他给说动了,忙不迭地就同意了。 这几个军官的目的自然就是通过这层关系把被报废的枪支偷带出来,然后卖掉,接着把卖掉的钱分掉。几轮下来,刘五进行了多次“狸猫换太子”,这些活动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收益,警察在查抄他的宿舍时发现他已经在安允购置了一套房产和两百多亩水旱田,还承包给了农委会去耕种,除此之外,还有一百七十八元六角六分的现金以及一张两百元的存折。随着这些一起被发现的,还有不少被胡乱揣到口袋里的票据,基本上都是去各种园子消费的“发票”,累计金额居然有五百多元,这还不包括他没有带回来半路上随意丢掉的票据。 “又是迈德诺人?知道这个迈德诺人叫什么名字吗?”沈彬问道,刘五摇了摇头,“他只让我叫他大罗,从来不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就连那些后勤军官也是叫他大罗的。” “大罗?”沈彬摸着下巴复述了一句,看了看旁边的记录人员,“记下了吗?” “记下了,首长!”记录人员连忙说道。沈彬点了点头,跟后面站着的警察吩咐道,“这样,你带他先去做个面部拼图,等下再拿面部拼图去直接询问入境处。” 李锦走了过来,他现在已经没心思再骂人了,斜了一眼正在惴惴不安被带走的刘五,跟沈彬说道,“这事情看来还真不小,是不是要转到反间谍处去?” 沈彬点了点头,“这事情我们已经开始这么多了,不能全部移交给他们,我们有趁手的资料和办案人员以及工具,只能邀请他们来共同办案。”说完他又再次摸了摸长出胡子茬的下巴自言自语道,“这里面牵扯到这么多‘园子’,我觉得还得去园子里调查下。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走访一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走访 自从上次北桥头镇所有妓院全部清查之后到现在,所有妓院包括东方港港口区的妓院到现在都没有营业,所有的从业人员必须通过医疗部门的健康检查以及公安部门进行户口检查才能持证上岗,并且证明的开具必须三名以上的警察在场才可以进行,否则全部不作数。如此苛刻的条件让绝大多数妓院都无法保持有足够的从业人员运营,因此不少的园子此刻都已经关门大吉了。 基于上面的原因,沈彬带着两个侦查员并没有直接就冲到北桥头镇去找相关的妓院,而是直接前往北桥头镇工商所,如果妓院无法运营自行关门,捐税还是要照交的,想要停止征税,必须前往工商所申报停业才行。因此刘五所说的那几家妓院是不是还在运营,与其一家一家去问,倒不如直接到工商所一查来得快。 到得工商所门口,迎头遇上了正从工商所里走出来的水汪凼,看到这元老院的警察头子,银行头子水汪凼苦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老沈,你怎么来了?” “来查案子,你怎么在这里?”沈彬对在这里遇到水汪凼感到很意外,“你不是在东方港总行里么?难道这里有大投资需要你拍板?” “唉,还不是你们这次扫荡妓院闹的?”水汪凼满脸无奈,“这里的妓院基本上都是有银行贷款的,现在大多数还没还完贷款,现在这么一通扫荡,就让百分之九十的妓院都停运了。他们没钱赚,就只能向我们申报停止还贷,我们就只能来进行资产核查,把他们当时的抵押品折价拍卖掉。” “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么?”沈彬耸了耸肩好奇问道,水汪凼只得苦笑了一下,“你是旧世界电视剧看多了,当时为了鼓励贷款,不少店子的抵押品都只是地契房契,甚至于还有用自己抵债的,这一下全部停业,不少借贷者都跑掉了,即便是没跑掉的也是没什么钱可还,我们抓住他们也没啥用,只能够按照合同收缴抵押品——我们拿回了一大堆全无用处的房产和地皮……” “我去!你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沈彬差点没跳起来,“要是搁到咱们哪儿,这都是妥妥的金子啊!还说地皮房产没用?你能说点别的么?” “嗯,你说的倒是挺好的,可是你给我说说这些房产和地皮有啥用?卖给谁?”水汪凼两手一摊,“北桥头镇本来是安南难民组建起来的城市,没有经过我们的规划,脏乱差几乎发挥到了极致的,加上又是妓院,名声差。这些地方既不宜居又不便于商业,所以除了继续当妓院,短时间还真做不出啥用来。可是银行需要资金回笼啊!若是资金长时间在外面收不回,再……”他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偷听,悄悄凑到沈彬耳边说道,“要是遇到懂点经济的人来搞个破坏,造个谣,骗得一大群老百姓跑银行柜台来挤兑,还不立马玩完?” “话说你真的是银行从业人员吗?”沈彬斜着眼睛望着水汪凼,“钱丢在金库里一点儿用都没有,什么叫做经济?不就是要流通起来吗?如果不流通,就无法钱生钱啊亲!” 水汪凼叹了口气,“你们这帮子局外人,说这些一个个头头是道,我要是跟你分析案情也能东吹西吹的。你要知道这次是多少钱啊!总共有超过一万多元的债收不回啊!如果不能收回,这就是财务赤字,会被加到本年度财政赤字里去的啊!到了明年我这行长还当不当了?这扫黄的事情说起来轻巧,但是被扫的就是整个北桥头镇的经济啊!你看,”说着他指着不远处斜靠在墙边睡觉的两个轿夫,“就说轿子,自打扫黄开始,那么多园子关门,他们以前每天要抬至少十个客人,加上打赏一起一天就能有八毛钱,一个月下来去掉生活费深的还能得到二十多块,两个人分的话跟在工厂里打工的工资不相上下。可是现在就没戏了,没有什么收入,自然就没钱消费,他们自己的生活都成了问题。这还只是交通方面的影响,就别提食宿方面的影响了,这些人原本都能自己养活自己,完全不需要元老院来担心的。北桥头镇的经济此刻其实已经发生了断层,现在短时间还看不出来,时间再拖个几天,肯定会集中爆发出来的。” “唉,听不懂,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查下东西。”沈彬知道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你这话题得去找执委会,命令是老杜他们下的,我只是执行。”说着他抬腿就要往工商所里走。 “别啊!”水汪凼忙不迭地拉住了沈彬,“我跟老杜不怎么熟,走过去怎么跟他说啊?” “还能怎么说?”这下轮到沈彬一脸无奈了,“你刚才怎么说的就跟他怎么说呗,要不提议召开个经济部门与执委会联合进行的听证会,争取把这个禁令取消了就行了。” 水汪凼不由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不用吧?要搞这么大?我说这其实只要放开就可以了啊!咱们这已经搞得跟旧世界一样不管就乱一管就死了好吧?” “其实还有个办法,”沈彬思索了片刻,跟水汪凼继续说道,“你不是说房契地契什么的都在你手上吗?” “是啊,怎么?你还打算开拍卖会?”水汪凼盯着沈彬的眼睛,生怕他是消遣自己。不过沈彬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房契地契都在你手上,你干嘛不让银行来委托运营?开个官办的园子就行了,反正办理的都是元老,说话都好说一些,顺便还能给咱们元老院的男元老解决一下问题。” 水汪凼呆了片刻,“不是吧?你这主意也太馊了,这不是让我当龟公吗?其心可诛啊!” “什么当龟公?是老鸨,哈哈哈,”沈彬笑了两声就走进去了,留下了水汪凼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他忽然决定了什么似地拍了一巴掌,然后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沈彬需要调查的几家园子在工商所都报了停业,此时都已经关门了,听说还有两家已经跑路了,这让他扑了个空很不爽。走出工商所大门,两个侦查员都站在一旁等着他,见他出来连忙快步走上来。 “这还真有意思,全都报停业了,这又怎么进行下一步呢?”沈彬没有理会两个侦查员,只是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左右张望着,眼睛不自觉就瞟到了那两个正在打瞌睡的轿夫身上,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两位弟兄,”轿夫被突如其来的招呼声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微微鞠躬道,“老爷去哪里?”不过细细一看,跟他们打招呼的是个穿着警服的人,连忙更加诚惶诚恐地打招呼道,“原来是官差老爷!请老爷吩咐!” “不要这样,”沈彬连忙伸手扶了扶两人,“今天生意怎么样啊?” “生意不好呢,老爷,今天一个客人都没有。”前面一个年纪看起来大约有三十岁的男人把头上草帽摘下来抱在胸前说道,旁边的年轻人则似乎话要多一些,“这几天都是这样呢,自打园子重新开始审核窑姐儿开始都没什么人来了,您看前面那几处茶摊,也都是一个人都没有。” 沈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远处有几处茶摊,茶棚下的茶桌边除了老板一个人都没有。几个闲来无事的老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真是一副不景气的样子。就在他望向茶摊方向时,年长的轿夫轻轻扯了一下年轻人,大概是要他收口。 “这次倒也真是闹腾得厉害了点,”沈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这些园子里也太不把人当人了。” “说的是,说的是!”那年长的轿夫连忙点头称是,而旁边那个年轻人有些不乐意了,“要我说这事情有点管闲事了,我以前在占城港也给人抬过轿子,占城港的窑姐儿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这事情哪里会有自愿的?若不是被逼无奈,怎有人肯进这勾栏为娼?” “老爷,这孩子是我侄子,心直口快,说错话了让老爷生气,小的这有错,请老爷大人大量不要见怪!”年长的轿夫看到沈彬脸上陷入沉思的表情,忙不迭地跟沈彬道歉,生怕是刚才侄子的话惹恼了这警察让他不快。 “没事,没事。”沈彬摆了摆手道,“他说的其实没错,但是同时也大错特错了。” 那侄子不乐意了,“这几千年来都是这般,现在这样一改,哪里还有人愿意当窑姐儿?没了窑姐儿自然就没了勾栏,难道让那些没钱的穷泥腿子都去妓院跟老爷争头牌啊?” “老爷别见怪,别见怪,小孩子不懂事!”当叔的连忙把侄子往后拉,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在这里睡觉,早知道还不如今天睡在自己的草棚子里,至少不会惹到个平白无故跟自己聊天的官差老爷。 “真要说起来,我们从海外来,到这不是来建设一个跟旧世界差不多的国家的,如果每个人都不能决定自己要做什么,那我们何必要来费这番力气?直接抓了你们都去干活就行了不是?”沈彬走到近前,在年轻人肩膀上拍了拍说道,“看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念过书?”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嗯,念过半年私塾,可是后来南蛮来了,我们就逃难到了占城港,接着就来到了这里。本来想要去投奔东方港当归化民的,可是那边的要求高,不打点下还进不去,所以就在这里跟二叔一块儿抬轿子了。” “不会啊,”沈彬一愣,他是认识禹沙的,而且元老院工人缺口一直都很大,归化民招募上缺口也不小,按理说不存在打点钱才能进入检疫营的情况。不过转念一想,以前园子不也是都声称所有从业人员都是自愿的吗?元老院只要疏于管理,就肯定会有那些抗不住腐败侵蚀的归化民出漏子。到了这时候,他也不打算继续跟这两个轿夫聊天了,直接询问道,“这样的,我想要询问下一些有关的事情,不知道二位是不是能够跟我讲讲?”接着他就把那几家园子的名字一一说了出来,又问道,“平日里到这几家园子去的迈德诺人多吗?” “迈德诺人?”那二叔摇了摇头,“小人不太记得这个了。”但是他的话立刻就被侄子打断了,“不多,只有大概十三四个人的样子,平日里多是住在迈德诺商馆里,那个什么迈德诺办事处那边。”说着侄子还跟沈彬指了指方向。 沈彬当然知道迈德诺驻北桥头镇办事处在哪里,但是也随着望了一眼,侄子继续说道,“平日里迈德诺人去园子大多都是自己坐车,他们自己来到这边都买了那种四轮人力车,这帮身上臭烘烘的家伙总是四五个人一辆车去园子里胡闹,每天都是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有时候车都开不好,经常撞在路边撞坏,还得花钱请轿夫把他们抬回去。” 听到这里,沈彬苦笑了一下,这跟旧世界的酒驾简直没跑了,正要说两句话,却听得那侄子还在继续叽里呱啦地说着,“只有两个迈德诺人最有意思,平日里出去的时候总是披着斗篷半遮着脸,从来不坐那什么劳什子累死,都是招呼轿子坐,出手又阔绰,有时候坐一次轿子光是赏钱都有一块,而且他们每次都是包的往返,去园子里的时候也会请我们在前院里坐下喝茶,回去的时候还要我们再送回去。” 听到这里,沈彬一激灵,连忙问道,“这样的有两个?” “是的啊,两个,其中一个昨天还坐过我和我叔的轿子呢,不过现在他不去园子了,改去飘香楼了。”那侄子说着又指了指飘香楼的方向。 第一百四十八章 告密员 飘香楼是最近北桥头镇比较红火的一处酒楼,自从扫荡妓院之后,大部分的妓院都已经停业整顿,让北桥头镇一时间失去了大多数的娱乐场所。北桥头镇又不像东方港,她是一座从占城港逃出来的豪门望族聚居而成的小城,加上城市规划部门强制拆迁了占城港,不少在占城港有地契房契的豪族还获得了一笔颇为可观的“拆迁款”,让北桥头镇的不少居民“一夜暴富”。由于这些补偿款在新建住房或者租住房屋之后还有很大的剩余,那么不少北桥头镇的居民在娱乐消费上开始变得色彩斑斓起来。 飘香楼是一座元老院工程部设计建设而成的酒楼,建设上也是用的旧世界水泥浇筑主梁然后用砖砌外墙的方法,外表看起来犹如一座小城堡一般。这座酒楼总共是四层——安南也好武朝也好,没有人对四这个字敏感,因而东方港不少新建的房子都是四层,在北桥头镇这却是比较高的建筑物。在顶层的天台还特地搭了一个很大的遮阳篷,天台上设有十二套座椅,可以同时容纳五十人左右同时进餐。由于现在还是深秋,气候适宜,因而每天都有不少人在顶楼消费。 来到飘香楼前的沈彬已经和刚才从工商所出来时不一样了,他特地去换了一身便服,这个时候虽然不是饭点,但是穿着一身制服去飘香楼难免会引起酒楼老板的恐慌,最近一段时间各处园子的老板的遭遇让所有北桥头镇的老板们都有些人人自危。 他抬头望了望酒楼,酒楼的外层全都是红砖和泥灰建起的外墙,被水泥浇筑的框架分割成一块一块的,“这要是在旧世界能被叫做危房。”每面墙上都有一扇不大的窗户,窗框都是木制的,用活页固定,可以向两侧被推开,窗框下方还有风钩,防止被突如其来的风吹来打坏玻璃给下面的行人造成伤害。 说起玻璃,眼下东方港的玻璃工厂即便是全力开工也无法满足需要,玻璃此时的用途非常广,紧紧是玻璃器皿一项每个月就能创造整个玻璃行业一半以上的收入,就更别提生产出来用来当窗户玻璃的平面玻璃。由于需求量非常大,玻璃厂生产出来的产品往往是还没有出厂就已经被各部门抢订一空,东方港自己用尚且不够,在北桥头镇自然就没有足够的量了。因此现在飘香楼的窗户大多数都还是封着窗户纸,只有靠近顶楼的少数几扇窗户上才有玻璃,这几扇窗户此时都没有被打开。 “老爷您来啦!欢迎欢迎!快请进!”这是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让沈彬不由得一愣,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女子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这女人脸上抹了一层粉,显得皮肤微微有些泛白又透着一丝红润,香味大概就是从那里来的。她的样貌不算难看,和绝大多数本地女人差别不大,头发梳过头顶如同后世的丸子头一般扎起来,耳朵上缀着两个金耳环,下面挂着金色的叶子。她身穿一身比较流行的黄色连衣裙,估计里面还穿了别的衣物,在腰上空空荡荡的,似乎大了一个尺码一般。连衣裙的袖子明显是加长版的,连手背都遮住了,虽然在袖口上有收缩,但是这版本的连衣裙在袖口上还是留了一个小小的略带一点收缩性的小圈,可以挂在中指上,防止袖子收缩上去露出手背以及小臂。裙子的下摆相当长,几乎可以拖到地面,把两只脚盖在了裙摆下。沈彬一愣,他其实还想看看小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话说他这种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对于这种摧残女性的旧社会封建残余其实还是蛮好奇的,不过现在总不可能掀起人家裙子来看吧。 “老爷,您是来飘香楼吃饭还是找朋友呢?”这女子见沈彬刚才抬头望了好一阵,看到她又是盯着上下打量了一番,便笑着出言问道。看她这说话间笑不露齿的样子,想必也是受过比较好的教育的吧,沈彬微微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见这女子稍微楞了一下,微微走上前一步怯生生地问道,“您不是元老吗?” 沈彬不由得一呆,连忙在脸上摸了摸,但是旋即又哑然失笑,总不可能是脸上写着元老吧,便朝着这女子微微点头。这女子朝着沈彬微微一福道,“小女子云倩,元老大人有礼了。” 云倩这个名字似乎在沈彬的记忆中激起一丝涟漪,但是稍一思索却又全然没有印象,他不由伸手虚扶道,“不必多礼,请起。” 云倩这才直起身来低声问道,“大人此来是给小女子布置任务的吗?”这句话才真的把沈彬给雷到了,这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布置任务又是何意?难道是元老院派驻在下面的民间情报搜集人员? 云倩的确是隶属于陆军情报局一个普通的情报搜集人员,自打她从罗素的那帮牲畜手中逃出来之后,就跟着周睿与黎明一起来到了东方港。她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即便是旧安南的封建教育也还是教育,又没有婚配,在健康检查的时候检疫营出具的报告中甚至提到她还是处子之身,这样的女子在东方港各个部门都是抢手货,但是她却拒绝了各部门的极力邀请,而是通过周睿要求加入陆军情报局。这个申请把任雪峰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说女性在情报搜集方面有许多便利的地方,但情报部门的女性一般都是少之又少的,往往是遍寻而不得,这里偏偏冒出来一个主动寻求加入的。虽然云倩的资格是足够的,但是情报部门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为了防止她一时头热想要加入,因此任雪峰把她安排到北桥头镇来搜集民间情报,让她关注北桥头镇的一些反元老院言论以及间谍痕迹。这样的工作难度虽然不高,但是也比较安全,即便是遇到她自己主动叛变投敌,也不可能给情报部门造成损失。 她听从命令来到北桥头镇潜伏下来,但是这一潜伏就是好几个月,接下来除了每个月都有人来把她写的情报汇总文书收走之外,就完全没有任何开展行动的命令,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忘记了一般,之前的热情也开始逐渐消退,直到今天遇到了个正经八百的元老——这元老她还认识,当时情报局的政治审查就是沈彬给她做的,要知道情报局的人手一直都不足,从警察系统借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云倩不知道沈彬不属于情报局,看到这个给自己做政审的元老出现,心头激动不已,还以为是来给她布置任务的,一时失态就询问出来。 看到是自己人,沈彬连忙让云倩把他带到一个包间,进的包间他也不需要拐弯抹角,直接向云倩询问是不是有迈德诺人经常来这里。 “迈德诺人?”云倩稍微呆了一呆,“迈德诺人有不少,平日里经常在四楼上的几个包间吃饭,每次都是喝得醉醺醺回去,有时候还要飘香楼出钱请轿子把他们抬回去,车子都还得他们第二天来取。”说着她悄悄指了指大街上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劳斯莱斯,车的边框不少地方已经变形了,看来撞得还不轻。 沈彬点了点头,“这个情况我知道,我是想问问是不是有和他们不太一样的迈德诺人?”说着他微微回忆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经常披着斗篷半着脸的那种。” “有!有两个!”云倩很肯定地说道,“这两个以前经常去对面那两家园子,我经常看到他们,而且总是有几个外籍军团的军官跟他们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是外籍军团的?”沈彬楞了一下,这个情况他还是从审问刘五的时候得知的,怎么云倩这里早就知道了?云倩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彬的神色变化,继续在那里说道,“外籍军团的军服看得出来啊,他们这帮傻子,从来就是穿着军服出来,而且有时候还会带着枪。不过有一次我看着他们带了枪进去,但是没带枪出来,我记在情报记录里,已经上报到情报局去了。” “什么?你是报到情报局吗?陆军情报局?”沈彬差点没跳起来,云倩说她已经记录了这个情报,但是无论是反间谍处还是陆军情报局都没有人提及这个情况,当北渔零六八事件发生时这两个部门的人都跟他一样一脸懵逼。 云倩点了点头,“是的,我上报到陆军情报局的,我查下。”说着她直接一掀裙子,从腰上解下一个小本子,露出了腰间的肚兜和裙子下的亵裤,让沈彬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她丝毫没在意这个,只是把小本子摊开在桌上,轻轻翻了几下,就找到了并且指给沈彬看,“这里。” 沈彬接过这本留存着体温还散发着女性香味的小本子,仔细看了起来,上面果然写着某月某日某园,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迈德诺人来到,随后是几个外籍军团军官步行来到,在门口寒暄几句,接着便进入,进入时两名军官身上有武装带和枪套,枪套里都有转轮手枪。大约两个小时后出来时,只有一个军官还系着武装带和枪套,但是枪套是空的。所有的军官都是醉醺醺的,乘轿子离开的。而迈德诺人斗篷边明显露出两支手枪的轮廓和枪套武装带的痕迹。 这种本子是情报局专门从印刷厂订制的,乍看上去和一般的记事本没什么区别,但是里面都是一式两份的,在中间加上一张复写纸后就能够一次同时书写两份。每页上面都有页码,如果有被两页一起撕掉肯定会被看出来,沈彬仔细看了看,云倩的情报记录册上并没有被撕毁的痕迹。 “嗯,你做得非常好,辛苦了!”沈彬说着朝她微微点头,“我想问问这两个迈德诺人最近还出现过吗?” “出现过,”云倩回答得相当干脆,同时指了指上面说道,“现在其中一个迈德诺人就在楼上,和他在一起的是农委会的一个干事。” “农委会?”沈彬又楞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农委会的?” 云倩不假思索地说道,“他每次来的时候身上都有股土味,而且有一次结账的时候他自己说是农委会驻北桥头镇的农业技术干事,要求我们给他打折。” “现在就在上面?”沈彬连忙问道,云倩再次点头,“是的,还是半个小时前进去的,他们每次都要聊个两小时左右才会出来,他们果然有问题吗?” 沈彬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对云倩吩咐道,“你做得非常好,现在案情方面的东西我不能向你透露,不过你要相信,今天你立下的可是一个大功劳,以后肯定会被授勋的。”云倩抿着嘴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不待云倩说话,沈彬又问道,“他们下面或者隔壁的包间是空着的吗?” 云倩点了点头,“他们下面的包间是空着的,需要去监听吗?”沈彬一愣,怎么这女人什么都知道?但是此时既然算是自己人,他也不神秘兮兮的,点了点头。“好的,那马上带我去!” 沈彬和两个侦查员进入包间后立刻就把凳子堆在桌子上,然后爬上去,用一个漏斗一样的东西贴在天花板上,听上面传来的声音。不过没多久他们就失望地发现,这种房子使用的是浇筑的钢筋水泥地板,隔音效果相当不错,虽然能够听到一部分说话声,但是旁边几个包间嘈杂的声音也同样会传到这里来,听得耳朵眼里闹哄哄的,完全听不清楚。 这个问题倒是始料未及的,要是以前木质结构房屋,隔音效果差,用这种听声漏斗能够搞定,但是现在新的建筑方法开始普及,不少房子都已经开始选用这种隔音效果好的水泥砖石房屋,这就让听声漏斗开始失去了作用。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监听 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沈彬觉得无法应对了,听声漏斗听不到的话就只能动用元老院的管控物资——无线拾音器了。但是要调用无线拾音器又谈何容易?这东西是属于旧世界带来的产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自行生产出来的,需要调用的话就必须跟计委打报告。自从前几次工业委员会的元老们跑到计委仓库借现代物资弄坏或者弄丢后,负责审批的成军已经开始变得一毛不拔,不管你有多么着急需要这些物资和产品,始终就是不批,除非有执委会签字,否则绝对不借出。 有成军放话不借出现代物资,何莎莎自然就更加照章办事,管你什么人来借,随你怎么说好话,反正就是一张冷脸。这段时间以来工业委员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需要借现代物资的元老们常去的地方——反正借不到,还不如催你们现造,一些技术难度不高的东西找工业委员会现造还比找执委会批条来得快。 自从无线拾音器上次大发神威从一大群人中找到绑架蒋燕的郑家人后,就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元老院警察办案必须设备”,在穿越前的筹备过程中直接购置了数十套备用。按理说这种情况下需要调用应该难度不大,但是沈彬电话打到计委的时候成军不在,号称“冰山辣妈”的何莎莎直接否决了,让沈彬找执委会批复。 “看来还真借不到。”沈彬叹了口气,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整个三四套到警察总部备用才行,免得以后办案还要捉襟见肘的太麻烦。 云倩在旁边一直老老实实地坐着,听着刚才沈彬在跟不知道什么人“千里传音”,眼里充满了崇拜。自打她来到东方港后,就见过许多次元老们施展这种神技,把一个会发光的小盒子放在腮帮子上就能唧唧呱呱地跟不知道什么人说话,而且看他们有问有答的样子也全然不像是在演戏,她一直都以为那个小盒子里肯定被妖法关了人进去的。看到沈彬放下手机轻巧地塞到口袋里,她还特地瞟了一眼,但是还是没闹明白那东西到底是怎么作法的。 “这下子就尴尬了,”沈彬说着搓了搓下巴,跟旁边坐着的一个侦查员说道,“我们听不到上面的人说话,也不知道房子里有些什么人。” “首长……”云倩怯生生的话把沈彬吸引过来。今天她可是帮了大忙的,而且现在也算是体制内的人,所以沈彬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的。 “首长为何不请那个盒子里的神灵去探听一番呢。”云倩惴惴地看着沈彬说道,她其实挺怕的,谁知道那盒子里有什么神灵?若是跑出来惩戒自己又如何是好? 沈彬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道,“这盒子里的不是神灵,它是一种使用无线传输的设备,可以通过基站点对点或者集群通话……”话说到这里,沈彬忽然停了下来,右手在空中猛地一抓,就保持在那里不动了。 “首长?”“首长?没事吧?”他这宕机一般的行为把个侦查员吓得一哆嗦,更是把云倩吓得连连后退,以为是神灵作法了,一张俏脸顿时变得煞白,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那侦查员更是吓得站立不安,起身就打算开门招呼外面站岗的另一个侦查员。 “没事!”沈彬过了几秒钟后突然说出话来,让房间里的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云倩摸不着头脑了,“谢谢你!小姑娘!你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 大约半个小时后,这个房间顿时就被一群来人给塞满了,看到来人,云倩顿时犹如见到了满天神灵过路一般,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警察全国总指挥沈彬、陆军情报局主管任雪峰、反间谍处总指挥范例,除了这三个号称东方港强力部门三巨头的元老外,竟然还有一个她魂牵梦绕的男人——周睿。他们一进房间就商量起来,并且很快就做出了安排,然后跟在场的侦查员与云倩讲解起来。 过了几分钟,在迈德诺人所在包房对面,四五个明显一脸兴奋年轻男子兴冲冲地跟着女服务员进入了包房,在那里安排了一桌酒菜。几人坐下,由云倩在一旁陪酒点菜,他们几个说话大声,又是划拳又是行酒令的,三巡下来似乎都醉醺醺的,吵吵嚷嚷几乎整个四楼都听得到。 不多时,就有人走过来,敲开了他们的门,这人似乎是个有点年纪的长者,大声呵斥道,“汝等黄牙小儿,在此间如此吵嚷,岂不是扰得四邻不安?这飘香楼之中又不是只有汝等,尚有其他客人在此,这般作为未免太过惊扰了吧?” “关你屁事?”酒桌上的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嘲笑道,“我等有钱,这酒席就是我等自己掏钱买的,来此喝酒吃饭自然就是要痛快!”“就是!吃我家饭菜喝我家酒,关你何事?” 其中一壮汉更是一把把云倩拖入怀中肆意在云倩双臂上一阵乱摸,“老子给得起钱!想怎么样都可以,怎么样?美女?你今天陪大爷我,吃完酒给你十块银洋!” 云倩脸色煞白,在他怀中挣扎,口中惊叫连连,“不要!不要!小女子只是这酒楼之伙计,不是卖笑的。” “你要不说卖笑的我还没这么生气!”这壮汉在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恶狠狠地吼道,“这次来镇上,居然所有的园子都给关了!老子有钱都没处花!我要找个姐儿啊!” “你这等淫贼,若要找窑姐儿尽可前往安南城市啊!在这北桥头镇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管闲事的长者继续呵斥道,“汝等还不快快住手!不然我就要喊警察了!” “敢叫警察!揍他!”几个醉猫顿时就来了劲,冲上去按住了长者,但是这长者拳脚功夫了得,三两下就把这几个醉猫给甩得东倒西歪的站立不稳。但是这些醉猫哪里肯认输?稍一停歇又冲了上来,而且抄家伙一通乱打乱砸过去。 “砰——”包房的门被撞开了,一个醉猫脚步急促地被推进了包房,脚下绊到了屋内的凳子直接摔倒在了包间里。 坐在八仙桌对面的两个人连忙起身闪开,一个金发的连忙把斗篷拉起来遮住自己的脸,另一个看起来应该是本地人的则把帽子拉低把脸半盖住。 摔倒在地上的醉猫根本就没有抬起头,只是一边嘟嘟囔囔地爬起来,一边朝着门口又冲过去,“妈的!你敢推我!我打死你我!” 外面乒乒乓乓一阵响,期间还伴随着碗筷被扫落在地上的声音,不时有人传来被打到的惊叫声。旁边传来围观者劝解的声音,但是似乎全无效果,双方只是越打越猛。 但是这激烈的斗殴在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之后就宣告终止,有人大声喊道自己是警察,让双方停止斗殴,接着就是斗殴双方被带回派出所讯问。 屋内的两人不语,只是对望一眼,刚才外面的吵嚷他们早就听到了,只是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厉害。不多时,云倩跑进来,向两人道,“二位客官真是对不住!” 斗篷一角露出一点金发的人用发音有点古怪的官话问道,“外面的架打完了吗?” “打完了打完了!警察过来了,把他们都带回去了!”云倩连忙抱歉地说道,“惊扰到二位客官,小店招呼不周,深感歉意,掌柜的特地送二位一壶西湖龙井茶以表歉意,还请二位客官笑纳。” 说着后面跟进来一个伙计,手中提着一个大号的茶壶放在桌上,然后和云倩一起退了出去小心地把门关上。 “别急!当心有诈!”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这茶壶能有什么诈?总不能放迷药吧?你我二人又不是腰缠万贯,这飘香楼又不是黑店,不至于不至于。” “当心点总没坏处,待我看看!”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 刚才那帮醉猫和管闲事的长者全都是情报局和警察局的侦查员们假扮的,尤其是那把云倩搂在怀里的更是周睿本人,若不是“剧情需要”云倩甚至都不想反抗。这场“斗殴”上演得非常真实,以至于真的有人报了警,来的警察还真的把他们都给带走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等到了派出所他们才出示了证件表示是在执行任务。 他们一开始主要是想等屋内的迈德诺人出来看热闹然后搅出混乱趁机进入包间安放手机窃听,但是迈德诺人似乎非常小心,无论外面怎么吵都不开门。演戏的侦查员们只能假戏真做,故意撞入包间,趁着混乱之际将手机用布包裹好放置在他们坐的椅子下。 为了防止两个嫌疑人检查凳子下的情形,沈彬特地吩咐云倩带人送一壶茶进去,还特地选个大号的茶壶。在封闭空间里的人对屋内多出来的东西总是特别感兴趣的,这个茶壶自然而然就把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给吸收了过去。在两个嫌疑人窸窸窣窣检查茶壶托盘的时候,凳子下的手机则忠实地把屋内的所有声音都给传输到了楼下房间里的手机上。 “没事,我就说没事吧?喝茶!”“嗯,这茶根本就不像什么西湖龙井茶啊!不跟农委会在茶园里种的一个味吗?” “嗯,无商不奸,口口声声西湖龙井才好卖钱啊!”“对对对!话说我们那里也是这样的,也不知道那帮元老抽什么风,每天都要抽干树叶卷成的纸条,还美其名曰文清烟。我还一直以为那些干树叶就是烟叶呢!结果后来孙执委说烟叶是另外一种样子的,还要用火烤干,我看到过,也闻过,完全就是另外一种味道好吧?” “对了,你说道孙执委,他夫人就是那个刘家大小姐吧?”“是的!现在在贸易部工作呢,一个月下来有十多块,好像是做什么助理,似乎也不见有什么事情做,每天又不辛苦,竟然能拿那么多钱!” “你先不管那个了,农委会现在给出的产量是真的吗?”“什么东西的产量?你之前问的水稻与麦子吗?” “是的!你们给出的产量数据太高了!比我们平时搜集到的产量要高出两倍,这个数据我们觉得有问题。”“这没有问题啊!产量是正常的啊,你拿来我看看?”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那农委会的人就说话了,“这个水稻产量有问题,只有真正产量的三分之二,另外小麦产量也只是五分之三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拿到的产量数据还是减少了的?”“是的,少得还挺多的,你们从哪里弄来的?怎么会少这么多?” “这是从商贸部拿来的,你们有正常数据吗?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份来?”“行,你给多少钱?” “嗯,这个数据如果是真实的,我给你一百块。”“好的,没问题,农委会上一季收获的粮食总量要不要?八月份统计上来的,新鲜出炉。” “要,这个数据我给一百五十块!”“好的,下次我一起带过来,两百五十块你要记得,不要现金,你把钱存到高德粮行,换成玉米股票,今年玉米产量会很高,所以我推荐你也买一个,这样才有钱赚。” “嗯,玉米产量会有多高?”“具体数量不好说,但是肯定超过稻米产量一倍以上。” “农委会的粮食产量怎么会有这么高?”“我们在种地之前会有培训,另外还会发一本农技员读本,里面详细介绍怎么种地的。另外……”农技员的声音小了不少,但是还是被手机灵敏地接收了,“农委会有时候还会在田间撒一些肥田粉。” “肥田粉?什么做的?”“石头磨出来的。”“石头磨出来的?”迈德诺人的声音明显充斥着不信任,农技员笑着说道,“我们一开始也觉得很奇怪,但是偏偏撒了这些石头粉的田里粮食产量就是特别高!” “嗯,这很有意思,这样吧,你下次来的时候弄一斤肥田粉过来吧,我另外再给你五十块。” “七十块!”“六十五块!”“好的!就这样,下次来的时候一斤肥田粉,上一季的粮食总量外加这一季的粮食预估产量。” “没错,就是这些,总共三百一十五块!还是这里,三天后!” 第一百五十章 刺刀见红 “大人!”亲兵跑进了房间,跟阮明芳禀报道,“他们训练的方式跟我们的没有什么区别啊,也是每天都在走队列,都是举着一根长棍子当火铳,时不时举起来假装放枪。” 阮明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其实他自己心里闪过不少的问题,安南军队真的就比中国人的军队差吗?他不这么觉得,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认为过自己输了的,中国人无非是武器犀利,若不是占据了武器的便宜,真刀真枪跟安南军队拼杀,根本就不可能获得胜利,哪怕连优势都拿不到。 阮明芳想到这里,不由得面露出不屑的笑容,跟亲兵吩咐道,“你多去看看,但凡有异常,都要记下来,回来跟我说。” “是!大人!”亲兵连忙拱手表示听命,然后出去了。 与此同时,舒大正和几个迈德诺工匠在帐篷里商讨武器的问题。 “舒上校,这步枪究竟是怎么拆的?我们平时拆装非常繁琐啊,如果不能拆装,恐怕就很难仿制,能不能麻烦舒上校再演示一次拆装?”一个工匠手中端着一六二八步枪递了过来。 舒大点了点头,熟练地拆开机匣,然后把发射机构整个地取出来,接着动作飞快地把发射机构拆成零件状态。拆解完毕,他抬起头来,但是在他面前的是一帮大眼瞪小眼的迈德诺工匠,话说没看到舒大拆之前顶多是有些看不明白,在观看了快速的拆解过程之后原本看得似懂非懂的一些部分反而弄不明白了。 “这……”他们几个是迈德诺随军的高级工匠,平日里在军营中打造军械配件,带徒弟什么的无不是鼻孔朝天,可是现在面前这个明明一点都不懂打造的安南军官却动作飞快地把武器拆解掉了,自己还都没看清楚。“能不能……”“能不能麻烦上校动作慢一点?” 舒大心里其实很爽,迈德诺人他早年也是见过的,不过仅仅是个普通船员而已,在跟自己为了十多个钱的东西吵架后把他打了一顿,当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安南士兵,在迈德诺人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那次争端不仅让他身上仅有的几个铜钱给迈德诺人抢走了不说,还吃了一顿揍。从那以后他就恨透了迈德诺人,反正在他眼里所有的迈德诺人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的。 现在他用这样熟练的动作让面前这几个迈德诺人目不暇接,充分证明了自己有多么厉害,自尊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当然,现在他是吃的迈德诺的饭,身上穿的都是迈德诺的军装,因此还得给人家留点面子,他可牢牢记得元老们说过的为人处事的大道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现在自尊心满足了,他动作放缓,把桌上的零件一件套一件地装了回去,旁边的工匠们连忙凑上去仔细地观察,并且时不时还低头在本子上画点什么。等到舒大把整枪装好后,一个迈德诺工匠这才吁了一口气道,“果然是非常精巧的好东西!” “能把武器设计得如此精巧!中国人真是了不起!”“以前我拆元老院步枪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我都可以随便拆开和装好,可是这把……”说话间这个工匠把手里的步枪翻过来看了看上面的铭文,“一六二八步枪,这件可以堪称是艺术品了。” “舒上校在中国人那边那么长时间,有没有观察过他们的工匠是如何打造这些火枪——阿不,是步枪的?”有工匠开始好奇地问了起来,但是舒大摇了摇头,“我们从来没有参与武器的制造,我们只管使用和保养武器,如果武器损坏,我们就会将武器报废,送回钢铁厂回收。” “也就是说你们当时使用的武器都是工厂制造出来的?”一个工匠若有所思地说道,旁边一个工匠附和道,“没错,我就听说过这个事情,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是工厂生产出来的,就连他们的军服,也是工厂生产。” “没错,中国人的东西基本上都秉承了一个理念,就是大批量生产零部件,然后集中到一个地方来组装,他们生产的东西都有相应的要求,尺寸重量什么的几乎都是完全一致,我们很难复制这种生产方法。” “是的,我们生产的时候并没有他们所宣称的‘生产标准’,而且我们在小尺寸和极小尺寸的零件生产上且不说尺寸重量一致,就连外形都不一定能相同。” “不过我们还是能够生产一样的弹丸的。”有工匠得意洋洋地说道,但是马上就被旁边的人驳斥了,“哪里?我们生产的弹丸是一样大,可是架不住枪管不一样啊,有时候怼在枪口塞不进去,要不就是刚刚放下就滴溜溜直接掉进去了。发射的时候乱跳的弹丸甚至能把枪管上撞得到处都是鼓包。” “这个倒是不用太担心,听说了吗?”一个工匠面露神秘姿态说道,“现在要开始生产带膛线的枪管了,子弹也全部要换掉,要和中国人的一样换成整装弹药,这样不仅能够提高装填速度,更是能够把射程提高八到十倍。” 旁边的一个工匠瞥了他一眼说道,“这又不是什么新闻,如果那些快速发射的枪能够造出来我才惊奇呢。” “别说了!那事情是机密!”旁边一人连忙制止了他的发言,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捂住嘴巴。 舒大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说道,“枪我已经拆开了,诸位匠师先看着,我去训练部队了。”说完也不等那些工匠的回应,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帐篷外是一排排的士兵,他们正在扛着一根根的木棍在操场上走着队形,“左右左!左右左!”口令声此起彼伏,一副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不过大煞风景的是不少的训练官手里拿着藤条,在那些踏错了脚步的士兵腿上乱打,“左!左!左右左!还分不清楚左脚吗?” 这群士兵其实绝大多数都是从各个安南城市抽调来的旧军队,缺乏文化知识的他们根本就分不清左右。舒大此时才弄明白为什么元老们在军队里一直都在乐此不疲地推行文化教育,要知道绝大多数的士兵和军官们都觉得文化知识对于打仗没用,能数清一二三四能打死敌人吗?只要手里有精锐的中国步枪,什么样的敌人打不死呢? 但是在这几天的突击训练中能够深刻地感觉到,他带来的这群外籍军团叛军士兵身上无不散发着文化知识的光环,别说什么分清左右这种小事,就连射击的动作分解时也能说得一清二楚,并且对于目标距离手指头一抬张口就来,这些本领连迈德诺的那些官兵都做不到。 相比较起在沙巴克时的训练,让舒大更闹心的却是粮食问题。中国军队每天要进行五公里的全副武装长跑,每周还要进行一到两次夜间急行军,距离从十公里到五十公里不一。他一开始倒也照着在进行训练,可是粮食问题几乎是在当天就开始爆发——训练强度的猛增跟着来的就是粮食消耗的急剧提高。 安南不是一个缺粮国家,但是在上次南蛮北犯的时候南蛮不仅破坏了大量的农田村庄,同时抢走了大量的粮食储备,掳走和屠杀了数万安南农民。造成的唯一后果就是从去年北犯后,安南的粮食产量急剧下跌。 迈德诺人对这种情况只能挠头,这其实是他们自己出船运来南蛮造成的,没想到这烫手山芋却掉到了自己手里,眼下只能动用船只从武国或者附近一些国家运粮来,但是在中国人的金元攻势面前他们很难以平价收购到足够的粮食,因而只能选择暂停训练强度较大的项目,等到和中国人谈妥统一粮食收购价的问题再说。 想到这里,舒大不由得再次止不住地摇了摇头,他自己从中国军队里跑出来的,外籍军团为什么有战斗力?全拼的是体力耐力!安南和中国双方军队一交手,安南军队在武器上就掉了一大截,撑不住中国人在射程外的打击,他们只能选择败退。可是他们的败退是没有什么撤退计划的,只要说退,手下的人肯定就会哗啦啦一阵乱跑,把自己跑乱。而缺乏耐力肚子里又没有东西,安南军队打不过中国人,跑也跑不过中国人,真不知道他们哪里这么有信心能跟手下这群士兵宣称以后要对抗的敌人会是中国人? 旁边的几个他带来的老兵正在一旁训练刺刀格斗,由于这也是强度较大的训练项目,因此只能他们这些“特权”兵可以练,旁边的士兵只能看着眼热。老兵们头上戴着包了脸的护具,身上肩上和裆部都有皮质的护具,相互两两一组,在对刺拼杀。双方你来我往,手中的木枪上包着沾了石灰粉的布包,在身上戳一下就会留下一个白色的印记——这个没法抵赖。 “这东西有什么用?”旁边一个迈德诺龙骑兵不屑地说道,“真打起仗来,敌人冲到面前还不是要给吓得往后跑?” 一个老兵大声呵斥道,“胡说八道,我们当时就是靠刺刀冲锋这才把手术区打下来,敢打枪算什么本事?躲在别人后面畏畏缩缩的乱开枪,不算英雄汉!敢白刃见血!那才是英雄汉!” “你们就吹吧!”这龙骑兵继续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我就不信你们在我们这些骑兵面前敢开枪!肯定早早就给吓跑了!” “就是!老子见过步铳营的废物打仗!”旁边又有个龙骑兵坐在地上,笑嘻嘻地说道,“前面拿着矛的士兵抖抖索索地往后看,生怕后面的士兵跑了,后面拿火枪的士兵就两腿发抖往军官看。军官就盯着我们迈德诺军官,都想要早点开枪了后撤。” “没错!往往有的火枪手按捺不住开了枪,旁边的士兵没有听到命令也会砰砰啪啪地把子弹都打掉,然后又要顶着敌人冲锋装子弹。” “这还是好的,有好多傻子,都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枪是不是发射过,只知道往枪里面乱装,我们有一次回收到一支亚宁火枪,里面装了六次,却一次都没发射过。” “算了吧!安南人就是会逃,我们的人还在前面战斗,后面的安南兵就已经开始跑了,如果有敌人迂回的话,后面的安南兵就变成溃逃了!” “多说无益!”舒大被这几个龙骑兵说得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对旁边一个老兵喊道,“上护具,跟他们较量较量!” 两个龙骑兵笑着站了起来,把他们的头盔戴上,又穿戴上他们的骑兵胸甲,手里接过木枪,“来!安南怂包就是怂包,我来让你们见识见识安南人是怎么怂包的!” 舒大一看是两个龙骑兵对付一个自己的老兵,刚想说话,却见那名老兵朝他摆了摆手,接着就朝那两个龙骑兵说道,“别说我人少欺负你们人多,一起上吧!” 这两人一愣,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安南人这么带种的,不过这种自信被他们看作了自大,嘻嘻哈哈地提着木枪走了过来,然后摆出一副准备格斗的动作来。 双方僵持片刻,一个龙骑兵直接举起木枪砸了上来,但是让他觉得意外的是面前这个安南兵丝毫没有如同自己想象中那般缩头丢枪就跑,反而是后退小半步,用枪尖架开他的木枪,同时又突步向前,直接戳在他的右胸,口中恶狠狠地吼道,“杀!” 老兵在戳中目标后立刻后退两步,将木枪持在腰际,枪尖指向还在发愣的另一个龙骑兵,“就我们两人了!” 被戳中的龙骑兵这时才醒悟过来,连忙大叫道,“我没准备好,不算,再来!” 舒大正要呵斥他,却见老兵收枪道,“没事!那我们重新开始!不过这一场的话戳到就出局!算话不算话?” “好!”两个龙骑兵异口同声说道,同时也郑重其事地提起了木枪,全然没有了刚才那番嘻嘻哈哈的不正经样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刺刀见红 2 两个迈德诺龙骑兵虽然说郑重其事,但是持枪姿势却不一样,一个平端木枪,做出一副准备戳刺的姿势,而另一个则有样学样,立刻就如同对面的安南老兵一样,据枪分腿站立。 迈德诺的龙骑兵们虽然说并不是那么惧怕面对面肉搏,但是他们在肉搏训练上并没有什么系统化的训练,士兵可以依照自己的爱好选择肉搏武器。这就造成了龙骑兵中花样百出的副武器,从长矛、匕首、弯刀到战斧无一不有,简直就犹如一场冷兵器展出一般,不光敌人觉得眼花缭乱,就连他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两个龙骑兵平时的冷兵器一个是惯用长矛,另一个则是使一支长棍,两人平时对自己的格斗能力自我感觉良好,此时也不好意思两个一起上打一个安南兵,免得让人觉得自己在仗着人多欺负人。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以眼神交换了一下一件,刚才那个已经被戳了一个印子在胸口的士兵则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不会参与到格斗里面,而是让那个平端木枪的士兵上前。 事实上这个龙骑兵本身也没有什么冷兵器格斗经验,一般来说他在马上主要都是用长枪戳刺,而下到地面后他则会和其他持长枪的士兵到第一线,半跪在地首先用火枪射击。由于他们一般都有两到三支火枪,因此在敌人接近到肉搏距离之前,他们有机会发射三次火枪,然后就会将火枪放到一边用长枪进行防御。 他们一直以来很少吃败仗,主要是他们的敌人一般都属于半原始状态的土蛮、使用冷兵器的军阀一类的敌人。这些敌人虽然主要战斗方式是肉搏,但是主要还是靠的人多来进行视觉压制,一旦敌人是硬骨头啃不动,他们大多数还是选择转进。迈德诺龙骑兵在战斗中往往被要求在敌人进入到七十米的时候才可以开枪,因此命中率非常高,使用的又是滑膛弹丸,口径大,射程内威力大,铅弹头还能污染伤口,一旦被打中目标就会很快失去战斗力或者干脆死亡,所以当迈德诺的敌人冲击进入五十米范围内基本上要遭到三到四次齐射,等到进入三十米范围的时候遭受的齐射不仅密集,命中率也更高,因而敌人的崩溃一般都会发生在二十米左右,所以龙骑兵的拼杀大多数也就是练习练习罢了,并没有进行系统化的专门训练。 这士兵此时就是面对这样的尴尬,他手里的木枪是用的跟对面安南兵使用的完全一样的,和他用惯了的长枪来比短了一长截。他深吸了一口气,左脚向前一步做出一副准备突刺的姿态,然后右脚平移,迅速将自己的位置转移到了以对手为圆心的右前方,同时手持木枪向前刺去。 不过面前的安南兵没有如同他想的那样急速后退或者用木枪横扫,他选择的却是以枪身在自己的木枪枪尖上用力格挡开,然后也是右脚向右平移,接着枪尖对着龙骑兵的右肩戳刺而来。 龙骑兵顿时大慌,连忙向右一个滚翻,相当惊险地躲开了这个突刺,虽然没有被戳中,但是此刻已经是脸色煞白,汗流浃背,全然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安南兵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立刻后退两步,继续保持据枪的姿势,旁边的人都知道,他是担心另外一个没有加入战团的龙骑兵从后面攻击因此迅速回防。 狼狈爬起来的龙骑兵有点恼羞成怒,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连忙端起木枪,左脚上前一步,手中木枪用力刺出,想要仗着自己手长腿长的优势直接压制对方。可是那安南兵不慌不忙,脚步向后一退,用枪尖向下挑开龙骑兵的攻势。观看的人还没来得及喝彩,就见安南兵向前突进一步,枪尖顺着龙骑兵的枪身向前一路劈上来,龙骑兵手上一麻,手中木枪脱手啪的一声掉落地上。 此时这龙骑兵脸色再次变得煞白,手中武器都没有了,而对方枪尖又距离自己半条手臂的长度都不到了,几乎是等死,正当他打算闭目“等死”之际,随着又是“啪”的一声,那枪尖并没有刺到自己胸口上来。他连忙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刚才旁边“观战”的龙骑兵此刻用木枪挑开了对手的枪尖,和那安南兵对峙起来了。 “不行,这人厉害,不能单挑,一起上!”那龙骑兵连忙用迈德诺语低声说道,刚才看到这安南人的动作敏捷而又准确,进退有序从容不迫的样子肯定是经常进行这方面的训练,他知道自己这两下子在对手面前不够瞧的,便招呼自己人一起上来,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是?但是公然招呼自己人两个打一个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便用迈德诺语低声招呼,听懂的人毕竟没多少。 那一秒钟前还在“等死”的龙骑兵连忙捡起地上的木枪,马上就冲了上来,和另一个战友对安南兵呈夹击姿态展开。旁边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真是不要脸,两个打一个!”“刚才不是还说得挺来劲吗?”“就是,刚才还说没准备好,现在总准备好了吧?” “没事!”舒大摆了摆手打断了旁边人的说话,“战场上是不会有一对一的格斗机会的,一对二或者更悬殊的格斗都有可能,就算是输了也不丢人!”其实他也有些不平,但是他看到了那老兵给他使的眼色,便知道了老兵是有把握的。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便特地说上两句冠冕堂皇的话,就算是迈德诺人打赢了也赚不到面子,另外也不至于得罪迈德诺人。 老兵此时同时要面对两个对手,压力顿时倍增,平时在元老院军队里训练时元老训练官也跟他讲解过,多人拼刺的时候讲究的是干扰对方注意力,一个或者两个人动作快,用大幅度动作吸引敌人注意力,然后旁边或者后面的战友上前用刺刀消灭敌人。他平时在拼刺训练中没少在单人对敌的位置站过,因此经验还是有的。只见他此刻缓步后退,双眼不停打量着两个对手的动作,身体后退就逼得敌人不得不向前进逼,两人对自己所成夹角就肯定会减小,这样观察上就要更加简单一些,同时对手之间距离也会缩短,他们自己的行动也会相互干扰,造成攻击上的脱节。 果然,两个龙骑兵见他后退,只能向前走了几步,两个人的距离便相应缩短,正觉得尴尬打算分开一些距离之时,安南兵突然向前一小步做出准备突刺的动作。两人吓了一跳,连忙避让,但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不小心撞在一起,不过好在两人动作都还敏捷,连忙又避让开。 旁边的观众发出一阵哄笑的声音,让在场的迈德诺士兵都觉得有些尴尬,当他们把注意力从场内的三个人身上转移开时不由得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已经围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了,这些人里面有安南人,也有迈德诺人,既有连军衔都没有的列兵,也有很多缝着士官标志的士官,靠近最里面的竟然还有好几个安南和迈德诺的中尉和上尉,三四个少尉则在外面一些地方维持秩序。最里面站着一个让他们觉得有些紧张的人——罗素将军。 罗素一直都对于中国人是不是强军颇感怀疑,他一直都觉得是因为中国人的对手都和自己的敌人一般的臭棋篓子,只要稍微不怕死一点就能打赢。可是看到这个刚刚从中国人那里叛逃来的普通士兵这娴熟的拼刺技巧,他发觉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中国人不仅不怕格斗,而且把不怕格斗用实际行动体现出来了,人家一个人面对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迈德诺龙骑兵毫不畏惧,还能从容战斗呢。这样的一支军队一定是强军,他心里跟自己这么说着,一支手下军队如此不惧怕真刀真枪面对面战斗,那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场内的三个人此刻并没有被哄笑声打扰,他们的眼睛里都只有对手,刚才的小碰撞后,三个人又分开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状的阵型,两个迈德诺人又向前逼近了两步,但是那安南兵以场中央为圆心逆时针转了个圈,巧妙地躲开了两个人的包围。 两个龙骑兵在如此这般试了两次后终于放弃了把对手逼到死角的意图——对方明显偷眼看过了自己身边的状况,知道哪里人多哪里人少,几乎总能在最后一刻顺利脱险。两人对视一眼,平端木枪的人上前一步,枪尖虚刺一枪,在对方躲闪的一霎那用枪托猛砸过去。但是枪托不比枪尖,枪托的距离要短一些,因此这个动作被安南兵顺利躲开了。 不过他的攻击原本就是虚晃一枪,用来吸引对手注意力的,旁边据枪的龙骑兵则快步转到安南兵身后,狠狠对着安南兵的背后用力刺去。旁边的围观士兵们纷纷发出了惊叫,就连罗素自己也忍不住“哎呀”叫出声来,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那安南兵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子一侧躲开了这必杀的一招。后面的人刹不住脚,身体向前倾,连忙向前冲了两步想要止住惯性。不过安南兵全然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只是伸脚一绊,把他绊得摔倒在地。 安南兵连忙上前在他背后噗哧刺了一下,沾了石灰粉的包布枪尖立刻在他后心位置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白印。其实这时候前面吸引注意力的龙骑兵赶紧上前,还能够在安南兵没有来得及回防时赶紧突刺解决战斗。 可是他此刻还在发呆,自己吸引对方注意力,背后攻击的必杀技居然没有凑效。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对面的安南兵已经把自己的战友“干掉了”并且后退一步开始回防。 他连忙定了定心神,上前向前连连突刺,安南兵连连后退,手中的木枪只是接二连三地挡开对手的动作。两人的步伐非常快,前后一两秒钟里,他们两个人就已经进退了六七步,手里的木枪已经噼噼啪啪地撞响了七八声。 龙骑兵已经恼羞成怒了,根本就顾不得别的,只是向前一通猛戳,但是每次都被格挡开,他抡圆了手里的木枪对着安南兵狠狠地砸了过去。不过对手只是一个灵巧的避闪躲开了他的攻击,然后用木枪枪尖在他抓住木枪的手上一点,“哎呀!”随着龙骑兵的惊叫,这木枪脱手飞了出去,向着人群旋转着砸了过去。 “哎呀!”“快让开!”“躲开!”不少人大声喊了出来,不过木枪速度如此快,旋转着飞向人群,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只好尖叫着纷纷抱着脑袋往下蹲。 “啪”的一声响,大家没有听到被木枪砸到的惊叫声,而是听到木枪掉落在地的响声。 大家这时才把目光集中到人群中的格斗场上,安南兵手中端着木枪,但是只剩下一半的长度,另外一半已经掉在了三四步外的地上,至于那支原本正在朝着人群飞出去的木枪,此刻正躺在距离人群不远的地方,枪身已经摔裂。 “咳咳”那安南兵咳嗽了两声,口里吐出一口血吐沫,大家此刻才发现他身后的那个迈德诺士兵,还傻傻地保持着自己的动作,右脚在前左脚在后,身体前倾,右拳此刻还保持在安南兵的后背上。原来刚才木枪飞出去的那一霎那,安南兵原本是要在对方胸口戳一下就完成了战斗,可是木枪在周边一阵惊叫声中向着人群飞去,他条件反射地用自己的木枪在空中拍下了飞行的木枪,自己的枪尖还磕在地上被打成两段。 而身后的迈德诺龙骑兵则已经打得红了眼,见手里已经没有了武器,上前一步,狠狠打在安南兵的后背上。此刻的这一切在数百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成了定影,迈德诺人一个个觉得自己脸上发烧,而安南兵们则一个个横着眼睛看着身边的迈德诺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寻枪 2 “啪啪啪啪”随着一阵鼓掌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原来是罗素将军,他一边拍着自己的双手一边走向场中的三人。他首先走到安南兵面前,热情地拥抱了一下他,然后检查了一下他,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便大声说道:“你干的很好!你的勇敢和忠诚是值得所有士兵学习的,我升任你为上尉,将新组建的第二十步铳营归你指挥,同时任命你为步铳营刺刀格斗的主教官!每个月给你多发一块银币作为酬金!你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士兵们包括迈德诺士兵都发出了“哇”的惊呼声,要知道自从开始组建步铳营伊始,所有的格斗教官都是由迈德诺人来担任的,任命一个安南人来当步铳营格斗教官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更别提是主教官了。这个士兵原本不过是个士官,管理的手下不超过十个人,此时一下就变成了步铳营的主官,这平步青云的速度在这里也只有阮明芳可以媲美。 “报告长官!”老兵连忙一个扶枪立正敬礼道,“我叫黎克!谢谢长官栽培!”他自己其实也没有想到这个拼刺演练会让自己突然变成了军官,此时脸上抑制不住的喜形于色。罗素点了点头道:“嗯!好的!黎克上尉!稍后会有勤务兵带你去第二十步铳营去的,我期待他们在你的训练下成为安南国的强军!不过现在……”说着他顿了顿,黎克不由得有点紧张,他刚才是为了杀杀迈德诺人的锐气才故意挑衅那两个龙骑兵的,现在以一敌二把两个迈德诺人都给弄翻了,肯定是薄了迈德诺人的面子,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秋后算账呢? 但是罗素的话让他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现在你赶紧去医疗营那里让我们迈德诺的大夫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伤痛落下来?”黎克连忙立正敬礼道,“不会的!黎克一切都好,随时准备为安南战斗!” 舒大也悄悄松了一口气,现在自己这一群叛军可都是寄人篱下的,若要是迈德诺人发了脾气把自己的人赶出去,还真没地方说理去了,更何况自己仰仗的两支速射武器已经送出去了,过河拆桥的事情难保迈德诺人不会做出来。 罗素在黎克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点了点头表示赞赏,然后走向了那个还傻在当场的“亢龙有悔”。那个龙骑兵此时还保持着刚才推掌的姿势,他并不是不想收回,而是当时被弄懵了。他完全没想到那黎克竟然为了不让自己的木枪飞出去打伤围观的人,不惜扛了自己狠命的一巴掌,也要把飞出去的木枪打落下来。更何况他刚才这一巴掌真的是打得红了眼,要知道迈德诺人在近战上还没怎么吃过亏,刚才他眼里已经只剩下这个敌人了,那是真的把他当作敌人了!这一巴掌基本上就是竭尽全力使出来的,所以才能把黎克打得当场吐血。当他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黎克都已经被晋升为上尉了,他这个姿势一直保持着,都不好收回了。 罗素走到那龙骑兵身边,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笑着问道,“怎么?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完了?” “没有!将军阁下!”他连忙把已经有点发麻的手缩了回去,昂首挺胸立正大声说道。罗素点了点头,“你刚才干的很好!” 旁边的人都“咦”出声来,怎么不按剧本来了?这不是刚刚晋升了被他打伤的黎克吗?剩下的不就应该处理打伤人的龙骑兵了吗?可是现在为什么要说他干的很好?连这个龙骑兵本人也不有的有些发呆。 “是的!你刚才打得不错!”罗素丝毫不介意身边的人惊异的眼神,大声继续说道,“刚才你的格斗训练非常投入!很不错!尤其是在最后枪飞出去的时候,你没有停止进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拍过去。” “我……”这龙骑兵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刚才把他真的当成敌人了,我……” “很好!”罗素大声赞叹道,“训练就是要这样,要把你的格斗对手当作真正的敌人,这样的训练才有效果!如果大家就像耍花枪一样在这里演戏,那这样的军队拉出去打仗一点用都没有!就是要像你一样像他一样,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这样才能练出强军来!不要怕受伤!训练场上的一桶汗水能够让你在战场上少流一桶血!” 说话间罗素又走向那个刚才被绊倒在地的龙骑兵,他此时已经站起来了,身上到处都是灰尘,背后还有一个醒目的白点。“虽然你战败了,但是并不代表什么,只是训练的失败而已,训练失败还可以再来!如果是战斗失败!剩下的就是死路一条了!”说着罗素拍了拍这个龙骑兵身上的灰尘继续说道,“不要怕在训练场上的失败!哪怕是一直失败,也是累积了战斗经验!以后就能有更加丰富的经验去面对敌人!能够增加军队的战斗力。” 罗素让两个龙骑兵站到一旁,大声对着在场的士兵们说道,“大家刚才都看到了!黎克上尉的格斗厉害不厉害?” “厉害!”“太厉害了!”“打得太好了!”绝大多数人都在大声赞叹,罗素用力点了点头大声继续说道,“是的!我决定,我们步铳营随后就要开始刺刀格斗训练,你们一定要认真学习,争取无论敌人在远还是在近,我们都能够给他们造成足够的威胁!让我们的步铳营成为安南第一强军!” 下面的士兵们连忙大声吼叫着,以表示自己赞同罗素的命令,不光是安南兵,就连许多迈德诺士兵和训练官此刻也在鼓掌起来。 罗素此时背上一层冷汗,刚才的情形其实很危急,要知道迈德诺人和安南人原本在这里就不和睦。身为教官或者高级军士的迈德诺人往往仰仗着自己的身份,对这些出身不高,没文化知识的安南兵呼来唤去早就是常态了。下面的安南兵对这些高高在上骑在自己脖子上的迈德诺人早就充满了厌恶甚至是敌意,刚才的刺刀训练是绝对地强心剂,让安南兵们看到了安南人也是同样能有这样的能力与迈德诺人平起平坐的,并且迈德诺人也是能够被打败的! 但是迈德诺人在安南兵解救大家的同时还在背后出击偷袭,安南兵们早就一个个怒不可遏了,只是迈德诺人余威尚存让他们敢怒而不敢言罢了。如果他刚才说话不小心,难保安南人不会对在场的迈德诺人群起而攻之,若是这样,恐怕就是安南内乱了。 所以他只能先把黎克先捧起来,让在场的安南兵们心里充满了骄傲,更是直接把黎克升任上尉,这样一来,安南兵就没有什么怨言了。但是罗素毕竟是迈德诺人,他首先要保证自己人的利益,因此他也没有一味的捧安南人而打压迈德诺人,如果这样的话,就会大大降低迈德诺人在安南兵面前的威严,会造成以后战斗中安南人对迈德诺人阳奉阴违的可能。所以他假借训练投入的话题,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训练真实性上去,这样就成功地把黎克被打得吐血的事实给抹掉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 此时不远处,还有另外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这人正是阮明芳。刚才打探消息的亲兵跑回去说安南兵和迈德诺人打起来了,他连忙跑过来看热闹,反正这帮中国人的叛军给他留下的印象很不好——竟然还敢怼他!这不是老虎头上拍苍蝇吗?因此他赶紧来看看,看能不能赶上迈德诺人大发虎威狠揍叛军,他还能顺势火上添油,让叛军吃点苦头。 但是事情的发展全然脱离了他的想象——首先是两个迈德诺精锐竟然没能打赢那个看起来虽然有点壮可个头却要矮一截的叛军;接着罗素竟然立刻就把那个叛军黎克升职为上尉——这不是和自己同样的军衔吗?这让他颇为恼火,可是却又敢怒而不敢言。 细细回想,刚才那个黎克进退有序,格斗起来颇有章法,能够把两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迈德诺人打败,这也是个本事,他虽然经历的战斗不多,但是安南兵在战斗中一遇上双方肉搏就逃跑的情形让他苦不堪言,若是能够拉得一两个这样的刺刀教官回来教授自己手下这格斗之事也很不错呢。 =============================分隔线============================= “这已经是暗礁群了!”斯顿说着放下了六分仪,“这里往南去半海里,就是离开了暗礁群,一马平川了!” “嗯,好的!”杨俊博左右观望了一阵大声问道,“瞭望手报告情况!” “没有迹象!”瞭望哨在桅杆顶上大声说道,“没有运输船的影子。” 杨俊博极目远眺,附近的确是一条船都没有,“运输船会不会不走这边?” “不会的,”斯顿说着把六分仪放回到盒子里,他有些爱不释手,这些从旧世界带来的六分仪不仅制作精美,而且经度极高,很少有报错经纬度的情况发生。“如果说这艘快速帆船不会走这边,他们就要花费至少两个月从菲律宾这边绕行,起码要耽误六天的航程,这对于海上开船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这里……”杨俊博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斯顿又一次打断了,“暗礁群的水道不多,要想快速穿过,除非是究竟战斗训练的老船长,否则就那些迈德诺运输船快速帆船,很容易就会触礁。我们再等等吧!” “好的!”杨俊博说着朝着桅杆顶上大声喊道,“注意观察!” “是!舰长!”瞭望哨们纷纷大声回答道,然后继续朝着各自的方向观察起来。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我们今天晚上守在这里,如果快速帆船想要闯关,就必须在我们的旁边冲出去,到时候上去调查船上物资装运情况就知道了。” “嗯,可以!”杨俊博说着点了点头,朝着船头吩咐道,“测水深!取样!” “水深三十米!”水手大声回报着,“海底主要是沙子和贝克。” “好的!”杨俊博点了点头,“那就在这里下锚,我们在这里等待。” 此时的胜利号上安装了一台小功率的短波电台,他们通过电台跟东方港联络了一次,向他们汇报了这边的情况以及海图上的重大区别。最后还向海军部报告了胜利号准备在暗礁区前方一海里左右过夜,海军部给的回电也很简单,注意安全,更不要放走运输船。 “下锚!”杨俊博大声发出了命令,“收帆!” 水兵们从甲板下涌上来,一部分人开始转动轱辘,让铁链另一头的铁锚缓缓滑入海水,不多时锚就抓住了海底。不少士兵们爬上了桅杆,纷纷抵达横梁的各个位置,在下面人拉扯着缆绳的动作下辅助着开始收帆。“一二一二!”水手长大声地喊着口令,士兵们用力拉扯缆绳,大横帆开始一节一节地向上爬升,横梁上的水兵们则用绳子把帆扎起来。 “今天晚上在这里过夜?”肖灿有点发愣,“老杨,别开这种玩笑啊!这里可是远离东方港,没有在雷达的照射范围之内!” “没事,”杨俊博笑着说道,“没事的,这里虽然不再雷达照射范围之内,但是我们有探照灯,可以照射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另外我们还有两艘护卫舰在外围提供巡逻,他们会在附近巡视避免让敌人靠近,也能及时发出警告。” “我觉得如果要休息还不如进入暗礁区里面找地方吧?”肖灿的话还没说完,就给斯顿打断了,“首长,您别开玩笑了,到暗礁区里,简直就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我知道这里有条水道可以通行,我都不敢带你们过来。如果进入暗礁区还下锚,肯定就会被海浪推得触礁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埋伏 随着夜幕的降临,胜利号的附近开始变得漆黑,甲板上只是留了屈指可数的几盏昏暗的甲板灯,桅杆上的桅杆灯也只是煤油灯——除了探照灯使用的光源外,船上使用的灯全都是煤油灯。此时昏暗的桅杆灯在夜晚的海风中随着海浪的起伏上下摆动着,就连在甲板向上探视也不是很清楚,在夜空中一明一暗的。 不远处有同样明灭不已的桅杆灯在附近海面上游弋着,那是两艘护卫舰以及一艘刚刚修复完成的三桅驱逐舰,这条前刘香海贼的旗舰自从被俘虏之后,就一直被留在东方港的海军中作为备用舰只,在另外两艘需要上坞进行大修的锋锐舰进坞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维修。在前不久刚刚编入元老院海军舰队,作为风帆驱逐舰使用。 此刻的驱逐舰还没有被命名,任命的舰长是钟斌,自从钟斌在第一次海战后成为元老院的俘虏之后,他加入了海军,在经受了一系列诸如政审、考察的“考验”之后,接受了正规化海军军官培训的他正式成为了春晓号护卫舰的舰长。在多次海上作战与前次主动救援失事船只之后,他被正式提升为海军上尉,被允许指挥一艘大型水面舰艇——正赶上三桅驱逐舰服役,于是他就成为了这艘驱逐舰的舰长。 现在的钟斌有些担忧地望着四周的情形,“舰长,现在已经九点了。”旁边的值星官放下手里的设备报告道。他们并没有精准的航海钟用来测算时间,但是他们可以通过星空中群星的位置来确定时间和经纬度,因此几乎每一艘护卫舰以上的海军船只都装备了这些观测设备。 钟斌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大副说道,“现在在这里下锚,元老有点托大啊。” 大副附和道,“就是啊,听说这里不在元老的法眼范围内,要是有船偷偷靠近的话我们恐怕都不知道。” “是的,最让人头疼的是我们还是来拦截别的船只的,这里什么船最多,肯定是迈德诺的船。若是让我们这几条船拦截迈德诺船只,双方不打起来才有鬼。”钟斌说着叹了口气,“现如今元老院和迈德诺人形同水火,简直就好像一个装满了的火药桶,就差一个火星。” 大副不由得笑了起来,“舰长您说的挺有意思的,就差一个火星。” 忽然间桅杆上传来了喊声,“三点钟方向有航行灯!”听到瞭望手的喊声,所有军官都举起望远镜,望向三点钟方向,不过眼神扫过几路,除了黑漆漆的夜空什么都没有看到。 传令兵连忙顺着桅杆爬了上去,钻进了瞭望哨的围栏里。这围栏的地方不过四平方米,却站了足足六个人,此刻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向着各自警戒的方向探望。 “刚才谁说三点钟方向有航行灯的?”传令兵连忙问道,一个瞭望哨继续盯着三点钟方向,“是我说的,刚才在那边闪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看不到了。” 传令兵向着那边张望了一下,不过也如同其他人一般,除了黑漆漆的海面什么都看不到。 “起风了!”有人在嚷嚷着,钟斌把食指在口中含了一下,然后指向空中,“东南风,大概是四级,半帆!” “收帆!”水手长大声喊道,“半帆!” 值班的水手们纷纷跑向各自预定的缆绳处,解开缆绳,开始按照指令喊着号子拉扯起帆来。桅杆上的帆被拉得缓缓升起,钟斌看到帆已经升得差不多了,便大声发布命令,“转向!方位……”话音刚落,又听得瞭望哨再一次喊道,“三点钟方向,有航行灯!那边!” 钟斌他们连忙又一次举着望远镜望向三点钟方向,这一次大家的确看到了在海浪里若隐若现的航行灯,不过也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掩盖的海面上。 “那应该是船吧?”水手长有点担忧地说道,“我听说海里有很大的海怪,能够藏身在海底,有着几十条触手,每一条都比胜利号的船身还大,若是勒住了船身,甚至能够把整艘船都直接拉到海底去。” “有这样的海怪?”旁边有水手紧张地说道,听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发抖了。 “那当然,我还是听迈德诺人说的,这些海怪能够伸出水面很高,直接啪的一下把船直接打碎。”二副连忙说道,话语里直接添油加醋把他听到过的传说进行了增强。 “那我们在这里不是很危险?”水手说话的声音更加紧张了,钟斌此时才斜了二副一眼道,“不要信谣不要传谣,没见过的就都是不存在的,什么海怪?元老院的海军军官培训时不是早就说了?海洋生物多种多样,但是能够主动攻击船只的少之又少。”说话间他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我的命令,瞭望手注意观察,不要让船只从这里逃出去,我们需要检查每一艘过往的快速帆船。” 胜利号的海图室里,杨俊博还在看着刚刚被斯顿涂改过的这个区域海图,“想要南下,就必须要从这里通过?真的没有其他水道可以通过了吗?” 斯顿脸上露出了微笑,“这片区域都是暗礁区,只有我们现在所处的区域是有一条水道可以出入,想要南下,这里是真正的唯一通道。” “可是我们已经晚了对方几个小时出发的,我们又怎么能够知道没有被对方甩在后面呢?他们会不会早就已经南下通过了呢?”肖灿说道,“如果他们早就通过了,那么我们在这里的等待是毫无必要的,还不如现在就直接南下追赶,争取在雅加达外拦截他们。” “不会的,我之所以说在这里能够拦截到他们,就是因为我是个迈德诺人,我知道迈德诺船只的活动规律和习惯。虽然说我们要拦截的是一艘快速帆船,并且已经晚了几个小时。但是作为前东方舰队指挥官,我非常熟悉这条水道。如果要快速帆船这样吨位的船只通过这条水道,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水深才能保证安全通过,那么时间只能选择在每天早上四点到上午九点这个时间段。在这五个小时之外的其他任何时间里,暗礁区的水深都不能满足快速帆船这种吨位的船只通过。”说着斯顿耸了耸肩笑道,“他们就是比我们提前十个小时也没用,因为海潮已经掐死了他们的时间表。” “嗯,”杨俊博点了点头,“那好吧,看来我们只能首先在这里等待到明天早上九点前后了。如果那个时间段他们还没来的话,那就说明他们应该是从北吕宋岛那边海面走了。”说着他扯下一张纸,用铅笔草草地在上面写了几行字,“斯顿提示暗礁区此时水深不足,不能允许快速帆船通过,必须要等到早四点到九点只见通过,因此在暗礁区下锚,等候下一步的行动。”写完后,他将这张纸交给一旁的传令兵,“去,送到发报室去,发电报给东方港与独立号舰队。” “是!首长!”传令兵敬了个礼,拿着纸张就出去了。不多时又有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对杨俊博敬了个礼说道,“首长,驱逐舰发来报告,他们在西北方向发现有航行灯。” 听到这个消息,军官们纷纷从海图室里跑了出来,纷纷挤到了舷墙边向着西北方向眺望,不少人手中举着海军望远镜在海天轮廓附近扫视着。不远处的驱逐舰上,信号灯还在一明一灭地向他们汇报着情报。 “算了,没什么太大的事情,他们报告大约在六千米的距离上发现有航行灯。”杨俊博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肖灿,笑着说道,“他们大概是发现了附近的海船。这些船都不存在什么威胁的。” “那就通知驱逐舰,不要管他们,只要警戒胜利号四周三千米范围内的情况即可。”肖灿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杨俊博,后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就打了个哈欠,“应该今天晚上不会有什么事情了,他们想要渡过暗礁区怕是只能等到四点钟前后了吧?” “好吧,你们分批都去休息下,”杨俊博说着再次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今天晚上直板的官兵都要给我仔细观察,这事情可不能错的。” “是的!首长!”海图室里的军官们纷纷站起身来,向杨俊博敬了个礼,然后拿着各自的会议记录本就出去了。 =============================分隔线============================= 夜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依稀的晨光已经开始到来,虽然太阳还没有出来,可是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了。 清晨的海面上漂浮着浓厚的晨雾,海风吹拂晨雾掠过值守的瞭望人员。瞭望人员们一个个昏昏欲睡,身上冷得直哆嗦,不时还会浑身都抽搐一下。 “叮叮叮……”一阵声音从远方穿透晨雾抵达驱逐舰上瞭望手们的耳膜,他们纷纷望向西北面,不过在浓雾的掩盖下,他们什么都看不清,有人恶狠狠地在桅杆上踹了一脚。“妈的,这些什么人啊?弄得叮叮当当直响。” “也许是迈德诺的商船吧?他们平时喜欢用铃声进行命令传达的,”说话的人倚靠在桅杆上,瞥向远处,不过晨雾里什么都看不到。 “有帆影!”忽然有人发出了喊声,“左舷九点钟方向!” “哪里?哪里?”几个人连忙同时望向九点钟方向,但是在雾里什么都看不到,“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没有,肯定没有!就在那边!”指向九点钟方向的人赌咒发誓,“我肯定没有看错!看错了我等下掉海里!” 有人便举起了望远镜,向着那边仔细观察着,但是眼睛所能够看到的,依旧只有浓浓的晨雾。 “没有……什么都没有……还是没有,”他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扫视着附近的海面,“今天早上的雾实在是太浓了,我连旗舰的桅杆灯都看不到。” 肖灿正趴在船舷边百无聊赖地看着附近的晨雾,“我说你能肯定这是雾而不是霾吧?” 旁边的杨俊博正坐在围栏后面,瞥了一眼海面,嗤笑了一声道,“我说你是在旧世界呆傻了吧?旧世界里的霾所需要的条件咱们这里具备吗?” “那怎么这里的雾这么大?一点都不见消散?”肖灿说着还伸手在雾里捞了捞,不过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捞到。 “这时候当然不会消散,”杨俊博说着拍了拍肖灿的肩膀继续说道,“这种叫做混合雾,混合雾是海洋上两种温差较大且又较潮湿的空气混合后产生的雾。因风暴活动产生了湿度接近或达到饱和状态的空气,冷季与来自高纬度地区的冷空气混合形成冷季混合雾,暖季与来自低纬度地区的暖空气混合则形成暖季混合雾。这种雾要消散,必须要等到天完全亮了以后,太阳照射海面让表面海水升温才可以……” 话音未落,就见肖灿向着天空吸了吸鼻子,“不对劲,怎么空气中有股怪味!” “怪味?”杨俊博也吸了吸鼻子,“没有啊,除了雾的冷空气之外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不是,好像是人身上的油垢味,还是很久没洗澡的那种!好大的味道,我好像之前在哪里闻到过。”肖灿说着又吸了吸鼻子。 “不是吧?”杨俊博只好再嗅了嗅,但是依旧摇了摇头说道,“我没闻到,你不是自己没洗澡闻到自己的味了吧?” “那当然不可能,我昨天才在营房的澡堂里洗过澡的,怎么可能会是我自己的味道,但是我真的在哪里闻到过……”肖灿一边想着一边抬头望向天空,忽然间他脑海里灵光一现,“是迈德诺俘虏被集中的时候闻到过,就是这味!” 话音未落,就见到浓雾之中闪起了此起彼伏的火光,转瞬间就是震耳欲聋的炮声。一枚枚保龄球大小的炮弹从浓雾里飞了出来,向着在此下锚的几艘海军舰船飞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埋伏 2 “卧倒!”“快趴下!”甲板上的水手们纷纷发出了惊呼声。炮弹在极短的时间里掠过了双方之间的距离,落在了胜利号附近的海面上,水柱立刻掀起了浪花横扫过胜利号的甲板,把横七竖八趴在甲板上的官兵们淋得全身都是海水。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一枚炮弹打在左舷一块被用钢板加强过的区域上,然后落在了海水里。 “起来!起来!准备反击!”杨俊博大声吼叫着,一边揪起身边还趴着没愣过神来的水手们,一边冲着水手长大声吼道,“报告损失情况!” 水手们此时才醒过神来,最早爬起来的几个迈德诺籍水手首先跑向船甲板各处,查看了一番,冲着水手长大声报告道,“前甲板正常!”“前桅正常!”“中桅正常!”“左舷中弹,没有损失!”…… “甲板正常!”水手长连忙向杨俊博大声报告了一声,然后就冲进了船舱。 炮声就是战斗命令,下层舱室里不少水兵还在睡觉,被刚才的炮声所惊醒,其中还有不少更是被那枚击中装甲板的炮弹吓醒的,他们七手八脚地爬起身来,纷纷扯着身边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各区域的水手组长们纷纷招呼着自己能找到的组员,吼叫着让他们进入到战斗位置。 负责弹簧炮的几名水手从舱门跑了上来,却不料被从上面冲下来准备进行损管检查的水手们迎面撞在一起,叽里咕噜地滚在了一起,“快让开!快让开!”“下面中弹了吗?”“有没有进水?” “没有进水!”下舱室发出喊声,“下舱正常!” “弹药!弹药送上甲板来!”“机枪需要弹药!子弹!——子弹!”艉楼上传来机枪手的吼声,他们身边的一六二八机枪上盖着的帆布还没有被揭开,现在的雾气太重,如果揭开而没有迅速开始射击的话,机枪很可能会被海雾打湿,从而在发射的时候发生炸膛等危险。他们只能呆呆地在那里看着运送弹药的舱口,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送上来。 “炮弹!把弹簧炮的炮弹送上来!”“快点!”弹簧炮不像机枪,弹簧炮使用的是弹簧把弹药发射出去后在空中点火,因此此刻的炮衣已经褪掉了,但是他们面临和机枪一样的尴尬,没有炮弹。“先定位目标!目标在哪里?” “陆战队!上甲板!”担任枪炮长的肖灿来不及监督水手运送弹药,他现在最着急的是要让陆战队的一个连先上甲板。穿着蓝色军服的陆战队员们此刻大多数没有来得及穿好衣服,不少人还是披着军服,腰间的武装带大多数还是歪七扭八地挂在身上,头上的藤盔大多数都没有戴,此刻还有不少正滴溜溜地滚动于人员居住的舱室里。 这时候杨俊博才发现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胜利号的下舱室通往甲板的进出通道不多,只有三个,前桅的后方有一个,主要是帆缆部门的水手进出的地方。第二个和第三个分别位于中桅偏舰尾方向舰体中轴线的两侧,都是由台阶直接从下方通上来的。 平时训练的时候他们只是大概要求一下水手们进出按规矩,左进右出,前方则只是帆缆水手通行。但是现在处于战斗状况,所有舰上人员都慌了神,迈德诺籍水手们倒还好点,起码知道从哪里上哪里下,但是那些安南或者武国籍水手们却转晕了头,其中还有人甚至紧张得忘记了自己的战斗岗位在哪里,杨俊博已经看到了几个原本在底舱负责损管的船木匠此刻正在甲板上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上甲板和下舱室的水兵们纷纷被堵塞在了三个通道口,陆战队员们也只是上来了三四十人而已。 “轰轰轰……”远处再次传来火炮齐射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呜——”炮弹带着啸叫的声音划破空气落在了胜利号的附近,这次要比第一次齐射准确多了,而且似乎有好几条船在进行齐射,落点比前次要集中得多不少,几发炮弹打穿了桅杆上的帆,一枚炮弹则直接击中了中桅,但是没有击穿,被桅杆弹飞。 不过杨俊博宁可这枚炮弹没有被弹飞——这枚炮弹横着掠过船甲板,十多个水兵顿时被打中。这炮弹的速度虽然不高,但是动能大得让人无法置信,真是擦着即伤打着即死。受伤的水兵顿时倒了一地,鲜血立刻在甲板上流淌开来,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此时他才发现被打中的中桅上已经开裂,不少碎片飞溅,如同霰弹一样扫向炮弹被弹飞的反方向。另一侧的水兵们有不少被这些碎屑击中,轻则破皮流血,重则双目血流如注。 “左舷中弹!左舷中弹!”有人在左舷方向大声吼叫道,同时也传来了肖灿的喊声,“所有人都退后!让陆战队上来!” “把弹药运上来!不要慌!”水手长也在大声喊着,不过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伤兵的惨叫声所遮盖。 “左舷中了两炮!”损管队长跑到杨俊博身边大喊道,“一枚击左舷没装甲的地方,进入了存水舱,淡水桶被打坏!正在排水!” “还有一枚呢?”杨俊博急了,连忙问道,损管队长摇了摇头,“那枚没有击穿……” “快下来人救命!里面被击中了!好多人死了!”底舱里有人在大声喊着,原来有一枚炮弹从装甲板附近射穿了以前的炮窗位置,然后射入了人员居住舱里,有几个倒霉的水兵被打死在舱室里,舱室里的木床也被纷飞的碎片打坏,垮塌在舱室里。 “弹药来了,快让开!”负责运送弹药的士兵抬着弹药箱沿着楼梯向上跑着,前方的水兵们纷纷向两侧让开,陆战队员跟在他们后面,也快速登上了甲板,在船只左舷列队,纷纷打开枪机,把子弹装入枪膛等候发射参数和命令。 又是一阵火炮发射的轰鸣,又有一片弹雨袭来,这次更比上次还要精准。舰体左舷连中六发炮弹,其中有一枚击中了装甲板,这次用以固定装甲板的多颗螺栓因为剧烈撞击而断裂,导致一片长三米宽两米厚一厘米的铁装甲板直接脱落,直接栽入大海,溅起一大片水花。 “目标!”陆战队连长此刻也受了伤,一块弹片从他的右侧额头擦过,擦破了皮肤,鲜血顺着眼角流下来。他根本顾不得擦,只是一手平举,竖起大拇指,朝着远处火光闪烁的地方估算着距离。“左舷九点钟方向,距离两百米!齐射!” 陆战队员们根本就看不见敌舰的位置,此时只能跟着连长报出的参数进行齐射。随着噼噼啪啪连续不断的步枪声,硝烟立刻就遮盖了左舷,但是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击中目标。 杨俊博此刻才想起一件非常尴尬而致命的事情——船锚现在还在海床上,也就是说都已经挨了三轮炮弹了,胜利号还留在原地傻兮兮地等着下一轮炮弹落在自己头上。他连忙冲着水手长大声喊道,“起锚起锚!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喊完这句话,他似乎头脑冷静了不少,连忙吩咐身边的传令兵,“快!打灯光信号,通知其他几条船分散突围。” 艉楼上马上就有人点亮了用来发送灯光信号的汽灯,朝着远处开始一开一合地发送起信号来。 此刻艉楼上的机枪手终于拿到了机枪子弹,他们匆匆忙忙地把弹药箱用撬棍撬开,七手八脚地从箱子里抓出子弹就往供弹板上塞,不少人手忙脚乱的,把子弹直接掉在了甲板上,不过此时也没有人再去关注这些细节了。射手迅速地一把扯下盖在机枪上的帆布,打开机匣盖,将一条装填好的供弹板直接塞进去,接着狠狠地拉动了枪机,接着就扣响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胜利号终于发出了反击的轰鸣,机枪枪口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一条带着火红光影的铁链向着远处冒着火光的地方打去。左舷前甲板上的机枪也完成了发射准备,很快也打响了。不过问题是谁也看不见晨雾里的目标,只能朝着觉得有敌人的地方开枪乱打,无论是机枪手还是陆战队员,此刻都是这般瞎猫逮死耗子一样对着远处进行扫射。 “嘭——”随着一声脆响,弹药手终于用撬棍把装着弹簧炮弹的箱子打开,里面的弹药整齐摆放在箱子里,炮弹的顶端包着一层油纸。一名弹药手拿起一枚炮弹,扯掉油纸,从一旁的小箱子里拿出一颗音信,旋入炮弹顶端的螺纹里,接着递给装填手。装填手则把弹药塞进炮管,然后给炮管上膛。 平时需要两个士兵三十秒钟才能给一根炮管完成上膛操作,但是在现在这样的紧急时刻,两名装填手仅仅用了十五秒就把炮弹的弹簧压到了底部,接着他们才把弹药一直塞到炮管的底部,小心地把引信上的保险装置移除,做好了发射准备。 “距离两百米,方位……”观测手话音未落,又是几枚炮弹飞了过来,扫过了胜利号的前甲板,撩翻了好几个陆战队员,接着掉进了右舷的海里。 “舰长!春晓号和护卫舰二号都发来灯光信号,表示明白,正在准备突围!”传令兵一边看着海面上不远处闪烁在晨雾中的灯光信号一边跟杨俊博报告道。 “驱逐舰呢?”杨俊博不由得一愣,他现在已经爬上了艉楼,在那里正式指挥全舰。 “没有看到驱逐舰的信号!”传令兵话音刚落,就听到水手长大声喊道,“锚已经收上来了,我们向哪里开?” “我们向暗礁区开!”斯顿大声朝着杨俊博喊道,“我们去暗礁区!” “什么?”杨俊博一愣,“那不是找死吗?” “不会的!我知道怎么走!”斯顿顾不得自己的军衔,冲着杨俊博吼道,“只有进入了暗礁区,我们才能让敌人的轮射无法施展,他们没有船首炮,无法追击我们。”他甚至不等杨俊博点头,就冲着舵手大声吼道,“转向航向一八六!升帆!半帆!” 水手们此刻听到了斯顿的话,也来不及质疑他是不是有资格指挥全舰,都按着他的要求开始操作起来。 胜利号开始升帆,渐渐提速,船头转向一八六航向,向着礁石区缓缓驶去。 远处的敌舰还在进行射击,但是他们不知道胜利号已经开始行动,因此大多数炮弹还是落在刚才的位置,只是溅起一大片水柱。 “驱逐舰呢?怎么还没有看到驱逐舰的回应?”杨俊博也顾不得斯顿抢了自己的活,只是追问传令兵,传令兵脖子一缩,“我也不知道!首长,没有他们的回信!” 时间转回十分钟前,其实钟斌的驱逐舰才是最早发现迈德诺战舰的船,不过还是太晚,当他们发现迈德诺战舰的时候,对方已经出现在驱逐舰的左舷不过三十米的地方。 随着啪啪啪啪连续不断的声音,十多只抓钩被从左舷抛过来,绝大多数都准确地抓住了船舷,敌舰的水手们纷纷玩命地扯着抓钩的绳子,快速地缩短了两舰之间的距离。 “嘭——”随着两舰撞击的巨响,两条船终于靠在了一起,迈德诺水手们手中挥舞着武器凶神恶煞地从船上直接跳帮上了驱逐舰。 瞭望手们在发现敌舰的时刻就已经拿起了身边的步枪对着对面进行了射击,但是在海面上不停摇晃的桅杆上射击对面的敌人谈何容易,他们的齐射除了让对方桅杆上准备荡绳子过来的一个迈德诺水手尖叫着掉入大海外全无收获。 不过回应他们的是迈德诺人在甲板上的陆战队员们的火枪齐射,随着噼噼啪啪的一阵枪响,好几个瞭望手中弹,从桅杆顶上的瞭望台上直接掉下去,有人直接栽倒在甲板上,连动弹都没动弹一下就立即丧命。 第一百五十五章 短兵相接 这时候钟斌的心已经是冷得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脸色煞白,手脚发抖。他虽然曾经是南海洋面上的大海盗,最多的时候手下曾经掌管数百船,但是打仗的时候他都是躲在后面一通乱指挥,能不能打赢基本上都是靠的手下人各自的战斗素质了。 虽然说在加入元老院海军后也多多少少打过两场海战,但是无一不是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打一边倒的海战。可是现在突然被敌人趁着大雾靠帮,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虽然说在元老院海军学院里参加培训时有各种各样的应对策略教授,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脑袋里是绝对的一片空白,全然手足无措。 由于没有舰长的指挥,驱逐舰上的水兵们茫然无措地应对着如同下饺子一般跳帮过来的迈德诺水兵,他们缺乏统一的指挥,也没有足够的武器来应对敌人,因此在第一波时就已经损失惨重了。此刻的驱逐舰甲板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重伤员——轻伤的都还在挥舞着各种能够拿到手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在战斗。 “舰长!”旁边的大副紧张的挥舞着佩剑,戳翻了一个冲到附近的迈德诺水手,见暂时性命无忧,连忙在仍处于无响应状态下的钟斌肩膀上推了一下。“舰长!我们怎么办?” 旁边的好几个军官此刻都已经不等钟斌吩咐,纷纷拔出佩剑或者手枪冲下艉楼指挥甲板上还没有参加战斗的水兵了。 钟斌被推了一下,也猛然醒悟过来,被靠帮了当然很糟糕,但是如果失去指挥任人宰割只能更糟糕,“快!陆战队上甲板!”他连忙大声冲着旁边的水手长喊道。 “啊!”一个迈德诺水手正荡着缆绳从靠帮的迈德诺战舰上过来,在空中发出恶狠狠的战吼。钟斌看到这情形,连忙从腰间抽出手枪来,对着空中这“人猿泰山”连开两枪,那水手在空中惨叫一声,双手一松,身体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砸在舷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响,然后掉到海里去了。 “快趴下!”钟斌还没来得及去欣赏自己刚才的战果,就被几个水兵按在了甲板上。与此同时,身边的舵舱墙壁上传来了被子弹凿穿的噗噗响声,用来挡风的玻璃哗啦一声碎落了一地,劈头盖脸地砸在那几个水兵的身上。 “舰长没事吧?”“保护舰长!”驱逐舰的水兵们纷纷冲过来,把附近的几个迈德诺水兵纷纷打退。 钟斌爬起来,在身上随便拍了两下,“我没事!”接着他拍了拍最近的一个水兵肩膀大声喊道,“注意敌人集火射击!让陆战队上甲板!压制敌方火力!” 驱逐舰上下甲板的出入口只有两个,分别位于前桅和中桅的后部,此刻甲板上战斗得乱成一团,除了下舱室的水兵与陆战队员往外冲,倒是没有什么人向里进去,倒也没有造成拥堵。 随着十多个陆战队员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加入战场,甲板上的情形顿时得到了改观,和迈德诺水手们挥舞着的短刀匕首相比,步枪加上刺刀能够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并且陆战队员们在接受训练的时候听到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只要有机会开枪就一定不要犹豫!”,因此陆战队员在对付敌人的时候往往先放一枪,就算不能干掉敌人,也起码能吓得敌人魂不附体,接着上前拼刺往往能够收到更好的效果。 迈德诺水手们一开始并没有太把这些穿着蓝色战斗服的敌人看在眼里,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自诩为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勇士,在以往的战斗力他们只要挥舞起这些粗陋的武器冲上敌人的甲板,敌人就会纷纷投降求饶。可是今天却碰上了硬钉子,这些蓝衣战士在拼刺上的本领让他们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人家根本就不是一对一跟你拼杀,陆战队员往往都是两三人一组,相互掩护相互支援。如果迈德诺水手跟甲拼杀正酣,往往背后就会给乙捅上一刺刀,就算运气好没被杀伤,转过身来对付乙的时候,丙又抽冷子从腰眼上给你来一刀。关键是甲乙丙同时都在战斗,但是只要身边的敌人露出破绽,他们就会完美地插进来给你一刺刀。 若要只是拼刺,迈德诺水手倒还不是那么害怕,让人害怕的是这些蓝衣战士手里的刺刀后面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火枪。有时候他们觉得运气好遇上了一对一的战斗,跟对方杠在一起正在比拼力气吧,忽然对面火枪枪口里“砰”的一声,发射药残渣裹着一枚要命的弹丸直接掀掉自己半个天灵盖。若是运气更糟糕点的,撞上了一六二八霰弹枪的更是倒了八辈子霉,四十枚霰弹能够呈扇面射出,附带着旁边一大群自己人一块儿中弹,即便不是中弹必死,但是也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 陆战队员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下舱室涌上甲板,甲板上的迈德诺水手却是被打得没剩多少人了。对面靠帮的战舰上一大群水手挥舞着武器冲着这边大声吼着,可是却没有多少人再敢往驱逐舰上跳了。 陆战队员在甲板上纷纷选择了自己的站位,举起步枪开始对着敌舰开枪,迈德诺水兵一时猝不及防,被打得鲜血飞溅纷纷倒在甲板上。驱逐舰上的水兵们纷纷欢呼起来,同时捡起跌落在甲板上的刀,用力砍起了那些抓钩后面的绳子,试图把两艘船分开来。 “都趴下!快趴下!”钟斌忽然大声吼了起来,但是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并没有传出太远,仅仅只是最靠近他的几个士兵趴下了,而稍远一点的人还只是愣愣地望向他,更远点地方的官兵们连听都没有听到,还在从容地站在那里机械地装填和射击。 钟斌此时急得快要疯了,对面那条船上的敌人虽然不敢冲过来,但是他们甲板上的火炮却已经开始掉头开始瞄准驱逐舰甲板了。此时驱逐舰甲板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站着的,如果敌人开炮,难保不会马上血流成河。 “快趴下!快趴下!”钟斌连忙大声吼着从艉楼上一路冲了下去,一路拍打着所有经过的士兵,“快趴下!——” “轰轰轰——”对面的大炮也同时发言了,硝烟喷射了过来,一时间掩盖了整艘驱逐舰的甲板,纷飞的霰弹横扫过甲板,木板和金属的碎屑在人群中横飞,将许多来不及卧倒的士兵打得横着飞出去,鲜血和残肢断臂纷纷从甲板另一侧喷洒了出去。 “啊——”“救命——”“好痛,快救我!”驱逐舰甲板上一时间被呼救和参加的声音所掩盖,这时第二波跳帮的迈德诺水兵也恰到好处地冲了过来。 “砰砰砰砰砰……”一直在艉楼上装填弹药的机枪终于开火了,刚才的战斗中敌我双方搅在了一起,机枪手为了避免误伤而没有进行射击,此刻跳帮的敌人正在凶神恶煞地冲过来,而己方甲板上的水兵却伤亡惨重,他们便选择了开火。 机枪的火鞭扫过冲锋和荡在空中的敌人,把他们打得死伤惨重,纷纷向舱室里躲避。甲板上的炮手们连忙装填火炮,想要把这机枪火力点拔除,可是他们还没有完成装填,就已经遭到了机枪的优先照顾,为了保证不会有人再敢上前装填,机枪手在炮的附近扫了两个来回,确信每个倒在地上的敌人都至少挨了两枪才算完。 机枪的子弹打穿了散落在火炮旁的火药桶,火药掉在通红的火叉上,瞬间燃烧了起来,接着就是冲天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前桅和上面的帆索。大火向着上面迅速地燃烧上去,把瞭望台里的瞭望哨烤得一个个痛不欲生,跑得快的直接顺着横梁直接跳入大海,跑得慢的被索具缠住,在惨叫声中被烤得内嫩外焦。 躲在甲板下舱室里的迈德诺水兵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说第二层也是火炮甲板,但是这个位置要比驱逐舰的甲板低一些,连驱逐舰的甲板都扫不到,就更别提比甲板位置还要高一些的艉楼了。此时上层甲板已经起火,按道理说应该要上前去救火,可是有那似乎无穷无尽子弹的机枪在那里封锁着甲板,谁也不敢顶着要命的弹雨往甲板上跑。 正在此时,在右舷有人发出了惊呼,“敌舰!靠过来了!”钟斌连忙望向右舷,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比胜利级要小一号的战舰从浓雾里冲了出来。他看过敌情通报,知道这是华丽级战舰,这种战舰上总共有四十二门舰炮,此刻一侧对着自己,他能够看得到炮窗此刻都大开着,炮口都已经被推了出来,不少水手的影子在窗口附近若隐若现,明显都是在瞄准自己。 “轰轰轰——”华丽级战舰的炮窗依次喷射出了硝烟和火光,一枚一枚的圆炮弹向着驱逐舰的方向飞来,很多炮弹直接命中了驱逐舰的外壳。因为驱逐舰是抢时间修复出来的,因此驱逐舰外壳并没有附加装甲,一颗一颗的炮弹打中了外壳,在右舷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洞。大洞此时都面目狰狞地冒着浓烟,透过洞口能够看到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水兵,也不知道生死。 枪炮长此时被爆炸和碎屑打得焦头烂额,他顾不得自己身上伤痕累累,爬起身来推动身边还能动的水兵,大声吼道,“弹簧炮!弹簧炮!快装填!打他个龟儿子的!” 此刻爬起来的水兵们虽然不都是炮手,但是都是属于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的,几个水兵无师自通地把弹簧炮的弹簧压到底部,旁边的士兵则立刻把一枚炮弹塞入了炮口。枪炮长扶着火炮的尾部,稍微瞄准了一下,就直接扣动了发射扳机。 “咚——”炮弹准确地砸到了华丽级战舰的右舷,可是并没有爆炸,“怎么回事?”“怎么没爆炸?”水兵们无不惋惜地看着那枚炮弹直直地跌落到了海里。 “谁装的引信?有没有装好?”枪炮长望向递炮弹给他的水兵,那水兵一脸懵懂,摇了摇头。枪炮长不由得也摇了摇头,这些水兵并不是每个人都接受过火炮发射训练的,估计这水兵连引信都没有装就塞进去了。 旁边一个水兵连忙递过来另一颗炮弹,“枪炮长!这样可以吗?” 枪炮长连忙接过,仔细检查了一下,引信已经安装到位,点了点头。他身后的水兵则快速地压着弹簧,将弹簧炮做好了发射准备。 那水兵小心地把炮弹塞入炮口,移除了上面的保险,对枪炮长点了点头,枪炮长连忙开始瞄准。 华丽级上的水手哪里会不知道这是攻击武器?但是刚刚看到一个个头不大的铁疙瘩砸在舷墙上,料想也不会是多么可怕的武器,便也没有太注意,都纷纷把火炮对准驱逐舰的主桅杆,只要打断了主桅杆,驱逐舰就是盘子里的肉,没地方可逃。 “轰”弹簧炮的炮弹准确地从炮窗飞进了火炮甲板,这一枚炮弹掉在散落的火药桶中,霎那间就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在华丽级的右舷舷墙上直接轰出了一个大洞,三门大炮被冲击波推得飞了出来,掉落在大海里,从舷墙的缺口能够看得到里面的火药桶已经开始了燃烧。刚才的弹片在狭窄的空间里横飞,炸死了足有四十多名炮手,也在左舷舷墙上迸出了一个大小差不多的洞。 火药的燃烧同样是悲剧性的,蹿起的火焰很快点燃了上层甲板,把上面严阵以待等着跳帮的水手们烧得哭爹喊娘,纷纷往海里跳去,损管们提着水桶在滚烫的甲板上跑来跑去,试图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什么叫做杯水车薪。 钟斌一看便知这条华丽级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连忙招呼手下的水兵们去斩断自己船上抓钩的缆绳。随着一根根的缆绳被砍断,驱逐舰和跳帮的那条迈德诺船之间开始逐渐拉开距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反其道而行之 虽然说双方逐渐拉开距离,但是驱逐舰丝毫没有掌握到优势,驱逐舰上已经伤亡了太多的水手,此刻甲板上已经到处都是尸体,就连想要马上升帆也难以实现。 不过之前和自己靠帮的那条迈德诺战舰上此刻也没有了什么活人活动,在机枪的火力压制下,他们船上的陆战队员丝毫不敢爬上甲板挨枪,更别提还敢站在船舷边等着跳帮了。因此即便驱逐舰只是缓慢地在半帆状态下移动着,对方也没有下一步进行拦截的举动。 钟斌连忙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甲板,不远处水手长正斜着躺在两个迈德诺水手的尸体上,他的胸口正插着一把尖刀,虽然还在不时地抽搐两下,但是光看看就知道肯定没救了;大副此刻正在舵舱旁忙个不停,指挥着几个水手把里面的尸体移出来,舵手此刻还坐在舵舱的一角,满身鲜血,早就已经不动了。而舵盘此刻也被好几发子弹击中损毁严重,只剩了个不规则的半圆形在那里。舵舱的舱板和玻璃上被打了不知道多少洞,碎玻璃掉了一地,被鲜血浸泡着一眼望去显得格外凄惨;主桅杆上被炮弹打了一个很大的缺口,虽然此时还屹立在甲板上,但是可想而知,只要升满帆,就肯定有桅杆断裂的可能。 原本在这条三桅驱逐舰上安装着每侧十门火炮,但是在海军的改造计划中将这些旧式滑膛火炮直接给回炉了,换上去的是每侧两门弹簧炮。舰首增加了一门机枪,舰尾则有两门,此外艉楼上也每侧各有一门机枪,可以居高临下对甲板高度进行火力压制。 但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弹簧炮火力和射程的优势丝毫没有发挥出其预想的作用,如果不是艉楼上的机枪及时开火,估计刚才就会在跳帮战中失利甚至可能全船被俘。钟斌不由得暗自庆幸迈德诺人此刻低估了机枪和弹簧炮的作用,如果敌人一开始就把目标集中在机枪和弹簧炮位置,在跳帮之后就迅速控制和占领这些炮位,现在自己即便没有当场为元老院尽忠,也起码是被俘了。 “舰长!我们现在升帆吗?”旁边的二副跑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六二八步枪,上面的刺刀已经断裂了,枪身上到处都是血污,护木上还有好几道被刀砍出来的印迹。 钟斌看了看风向,又凑到舵舱旁看了看罗盘,点了点头命令道,“先升帆,主桅杆不升,满帆,转向航向九十二,全速离开战场。” 二副连忙点了点头,冲着甲板上正在清扫的水兵们大声传达着命令。空气中此刻还弥漫着硝烟的味道,鲜血正顺着甲板间的间隙向下渗透,不少地方尸体重重叠叠,很多还是保持着扭打的姿势。 水兵们连忙把升帆需要的区域清理开来,迈德诺水兵的尸体直接被抛入大海,海军士兵的尸体则被运往船舱,避免遭到可能还会发生的战斗的荼毒。伤员们被抬起来,运往医疗舱,船医们正在匆忙地检查伤员的情况,尽可能快地对轻伤员优先治疗。整个医疗舱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伤员的呻吟此起彼伏,由于没有麻醉剂,不少手术只能让伤员强忍着痛苦直接下刀。 钟斌现在心里很担心的是胜利号和其他两艘护卫舰的情况,他这条驱逐舰此刻都被打得如此狼狈,胜利号肯定会受到更多的关注,至于两艘护卫舰,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下来。 “舰长!是我们的灯光信号!”旁边有水兵喊了起来,钟斌连忙望过去,果然在浓雾中有个若隐若现的亮点在微弱地闪烁着。要知道能够穿透如此浓雾的信号灯,只有元老院海军的舰船才装备了。 “该死!看不明白!”大副不由得在舵舱舱板上拍了一巴掌,碎玻璃顺势就插进了手掌里,鲜血顺着袖子往下流淌了起来。由于浓雾的遮挡,观察灯光明暗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虽然知道是自己人在发送信号,却看不明白到底他们在说什么。 “我看出了突围!”有水兵大声喊道,甲板上的水兵们顿时就乱成一团,“突围?胜利号上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是也这么损失惨重?”“我们应该去救援胜利号!” “回应信号!”钟斌话音刚落,就听得二副在一旁大声说道,“无法回应!我们的信号兵阵亡了,并且信号灯也在战斗中损毁了。” “啊?”钟斌不由得一愣,看来这下整艘驱逐舰既是聋子又是哑巴,那该怎么办? “舰长,我们突围吧?”大副在一旁说道,“我们也看到了灯光信号了,既然是叫我们突围,就按照命令行动好了!” “不能突围!”二副语出惊人,让几个军官都不由得转头望向他,“为什么?”钟斌问道。 “我们只看到了突围的信号,但是并不知道他们是叫谁突围!”二副继续说道,“他们当然是有可能让我们大家分散突围,此刻这种情况可能性很高。”钟斌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牺牲护卫舰和驱逐舰,让我们拖住敌人主力舰队,保护胜利号突围!这种事情我们在以前可干的不少。” 钟斌深呼吸了一口,这的确是真的,自己那时候当海盗头子的时候这事情可没少让手下人干,在海战中顺风顺水的时候乘胜追击,那谁都能干;可是在掩护其他船只突围而自己留下来拖住敌人,这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了。他心里顿时就闪过了许多念头,其实若要说按之前的方式理解,掉头突围并不算什么,他也的确有这个想法了。可是现在被二副这么一点破,谁也不好意思无视这可能的情况而直接拍屁股走人。虽然以后可以推诿说是看不清信号,但是在元老院海军里自己这望风而逃的名头就坐实了。 阳光从浓雾的间隙中斜斜地撒了过来,渐渐开始穿透这厚重的晨雾,附近两条燃烧着的迈德诺战舰此刻如同两个大火把一般,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不少人影在大火旁奔忙着。时不时两船还会发生爆炸,水手们的悲鸣和咒骂声则会被霎那间的爆炸声所遮盖。 钟斌左右看了看,身边的水兵们一个个身上满是血污,远处甲板上还有不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着,拉扯着帆索的水兵们喊着号子,几张帆正在缓缓升起,脚下的船也在渐渐提速。 “同志们!”钟斌并不适应这种称呼,但是元老们既然都是这么叫自己的,自己叫手下兄弟们这样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手上没有事情的水兵们纷纷都望向正站在艉楼上的钟斌,手头有事的则一边忙着手里的事情一边对钟斌行注目礼。 “我们刚刚经过了一场艰难的战斗,我们损失相当大,许多的同志们在战斗中受伤乃至牺牲,我代表元老院感谢大家的忠诚和勇敢,我们已经获得了这一阶段的胜利!”他说着指了指两舷还在燃烧发出噼噼啪啪响声的迈德诺战舰,“大家好样的!” 水兵们纷纷欢呼了起来,刚才的战斗可谓惊心动魄,能够打赢很多时候真的算是运气逆天,一个个心头不由得有种劫后余生的暗自庆幸。 “但是此刻战斗并没有结束,在这浓厚的晨雾遮蔽下,敌人并不知道我们已经脱险,他们必定是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胜利号上!”钟斌说着手指向远处还在不时闪烁着的灯光信号,“胜利号我们都还记得吧?她是我们在海军的第一场胜利中缴获的,之所以命名为胜利号,就是为了纪念在那场战斗中牺牲的战友!同志们!胜利号在经过改装之后有出众的战斗能力,但是在刚才那样的偷袭下还是有被俘或者沉没的危险!我们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胜利号被敌人夺走,让我们为止牺牲的同志们白白流血吗?让元老院的荣光为此而暗淡无光吗?” “不能!”“绝对不能!”有士兵喊了起来,“干死那些迈德诺人!”一个非常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哄笑,喊出声的那人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人正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金发迈德诺籍水兵。 “没错!不管我们来自哪里!”钟斌用力地在护栏上拍了一巴掌,继续大声说道,“也许我们来自武国,来自安南,来自迈德诺,来自亚宁……” “我来自日本!”有个个头不高的水手连忙一边跳着一边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朝着钟斌挥舞着。 “对!还有来自日本的!”钟斌笑着点了点头,“我们现在都是元老院海军的水兵!都是元老院的武力!我们有责任和义务为了元老院奋战到底!保护元老院的荣誉!大家说呢!” “元老院万岁!”“海军里没有逃跑的怂包!”“干掉所有元老院的敌人!”水兵们纷纷喊了起来,虽然喊出的口号不同,但是意思却都是一样的。 钟斌用力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我现在要调转船头,冲乱迈德诺人的拦截队形!拖住迈德诺舰队!不让他们有能力追击胜利号!”他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说道,“因为大雾,我无法判断胜利号给出的命令是什么,当然也可能是让我们掉头突围,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有担当有胆气的海军官兵,就要有这种明知敌人数倍于几还要敢于冲上去的勇气!如果在场的同志们中有人想要离开,我不会怪你们,更不会事后报复,你们可以搭乘救生艇逃离,这里向西几公里就是海岸……” “去你的救生艇!”下面有士兵爆出了粗口,“舰长!下达命令吧!”“舰长!你去哪里!我们就跟你去哪里!”“让迈德诺人见识见识元老院海军!” 钟斌这时才松了一口气,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朝着水兵们行了一个军礼。下面的水兵们也朝他敬礼,一个个热情高涨情绪高亢。 “转向!航向二三三!全速前进!” “机枪手就位!”机枪组的士官大声吼叫着,带着机枪组的组员们跑向各自的战位,打开地上散落的弹药箱,将子弹装入供弹板,动作麻利地供弹手将供弹板塞入机匣,发射手则更加麻利地将子弹上膛,做好战斗准备。不远处的弹簧炮炮位也是如此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炮手们,他们的动作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般麻利和顺畅,就犹如走路和吃饭一般熟练,就连以往训练最好的时候也远不及现在的这般情形。每一个水兵都以自己十二万分的热情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中去,就连瞭望台上的士兵都犹如开了精光眼一般极力远眺,争取在最短时间里能够发现最近的敌舰。 驱逐舰在海面上优雅地画出一个半圆,调转了船头,重新又从两条正在燃烧的迈德诺战舰中穿了过去,直直地一头冲进了晨雾与浓烟。 “舰长!看后面!”杨俊博耳边传来了瞭望手的喊声,“驱逐舰!我们的驱逐舰!” 军官们不由得都涌向舰尾,胜利号由于已经处在了战场的边缘,受到浓烟的影响并不大,随着太阳的上升,附着在漂浮的盐粒上的细水珠逐渐被热力蒸发,他们身边的晨雾已经开始变得稀薄,对于整个战场的形势有了一定的了解。 此时杨俊博他们才知道今天要面对的迈德诺舰队有多少,远处两条正在燃烧的军舰不算,光是华丽级战舰就有六条,此外还有三条锋锐级战舰,除了这些主力舰,还有许多满载着跳帮水兵的运输舰,也有游走于战阵之中的轻型战舰和快速帆船,此刻都在朝着自己这边加速,如若不是因为胜利号已经处于暗礁区里,怕是早就被追上了。 而此刻的远处,从驱逐舰的身影看去,前后桅杆上已经挂满了帆,全速朝着这整支迈德诺舰队冲过去,迈德诺舰队中的舰船此刻都在慌乱地调整着各自的航向和姿态,不时还有为了避让冲来的中国驱逐舰而互相发生了擦碰,没有抓稳的水手们纷纷掉入了海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幸运之击 这时候的驱逐舰附近的晨雾也随着阳光的增强而逐渐消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支庞大的迈德诺舰队,这支舰队虽然说面对驱逐舰的冲锋感到意外而有些慌乱,但是在短时间里还是恢复了指挥。 舰队此刻已经看到了两艘正在燃烧着的友舰,不用说也知道这是驱逐舰造成的杀伤,所有人都对驱逐舰造成的破坏力感到惊愕。要说起来这艘三桅驱逐舰的吨位虽然比不得华丽级和锋锐级主力舰,船只吨位在这舰队里算上去也不过中等偏上,但是说要直接点燃两艘战舰——其中有一条更是华丽级主力舰,在迈德诺人看来这只能用运气太好了来解释。 这支迈德诺舰队隶属于东方舰队,其中又有来自于太平洋舰队的五条华丽级主力舰和诸多护航舰只,要说起打仗来,他们的经验是绝对丰富的。这时代的海战使用的武器主要还是滑膛火炮,由于滑膛炮使用的是前装,又没有膛线,使用的还是圆乎乎的如同保龄球一般的炮弹,不仅精度差,装填速度慢,装填过程繁琐不说,杀伤力也是非常低的,如果不是进入双方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这些铁保龄球连船舷都打不穿。加上船上使用的大炮没有稳定系统,在开炮时瞄准全凭手感,命中率全凭手气,因此本时空的海战往往是两边大战三百回合伤痕累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要击沉敌舰只能寄希望于偶然点燃了敌人的火药库。但是现在两条被一开始安排攻击驱逐舰的战舰全都被点燃了,这驱逐舰的炮手们手气是不是太逆天了点? 东方舰队自从斯顿被俘“投敌”之后一直群龙无首,舰队司令空缺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前不久才由南方舰队副司令佩雷斯迈锡尼少将接手指挥。中国人使用的武器之先进与船只改造之匪夷所思让迈锡尼兴趣大增,很想要活捉一批中国海军官兵和至少一艘被改装过的战舰来看看,但是一支苦于没有这个机会。 但是不久前沙巴克之乱叛逃的舒大却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已经见识过了中国人的半自动步枪与机枪的威力和高效率,深知这样的武器必然会让中国人前来夺回,因此他特地以此设了个局。在这个局里,作为诱饵的就是舒大献上的半自动步枪和机枪。迈锡尼故意放出风说迈德诺人已经得到了这些神奇武器,并且特地通过传讯术来长时间发送这个情报。用这样的方法,只要中国人得知了情况,那么必然就是传讯术已经失密,中国人可以通过传讯术来获取己方通讯。同时又能把中国人的舰队引入迈德诺人需要的猎杀圈进行猎杀。 昨天早些时候,迈德诺情报部门获悉中国舰队正在快速出港,迈锡尼当时就已经确信传讯术已经失密,他估算中国人的舰队应该是傍晚前后会到达暗礁区进行待命,等候那条并不存在的快速帆船。接下来他就指挥着舰队趁夜对中国人没什么防范的船只进行了包围——迈锡尼是迈德诺舰队中算得上首屈一指的指挥官,在他的指挥下,联合舰队的几艘小艇首先趁夜靠近了中国舰队进行了抵近侦察,测定了各条船只的位置和数量,然后进行了攻击安排:首先中国人俘虏自迈德诺舰队的锋锐级主力舰一定要夺回来,鉴于这条锋锐级战舰是这支小舰队中最大的一条,自然是该舰队的旗舰,因此夺取旗舰也是意义重大;第二,那条三桅驱逐舰的话也尽量要夺取,因为这条小一号的军舰此刻也是同样经过了中国人的改装,能够多夺取一条,可供参考的样本就要多一条。况且驱逐舰舷墙要比主力舰矮很多,如果能够趁着夜色和晨雾快速靠近并且跳帮,绝对能够迅速夺取驱逐舰。至于剩下的两条福船和广船就无关紧要了,这两条船吨位不大,而且形制看上去也没有改变太多,最主要的是迈德诺人对于这种被戏称为“戎克船”的小型运输船几乎不屑一顾。 胜利号和驱逐舰上明显有不少水兵,但是两艘舰上水兵数量都比迈德诺人的同级别战舰上的人数要少很多——这是从最近一段时间某个不知名的迈德诺间谍发出来的情报中获得的,因此迈锡尼觉得只要能够快速靠近并且跳帮,迈德诺人的水兵就肯定能够快速占领并夺取这两艘船。 他在早晨来临之前将自己舰队的多艘军舰派遣到位,清晨的晨雾又成功地掩护着他们的悄悄靠近,但是胜利号停靠的位置让迈锡尼觉得颇为挠头,如果从南面包抄,势必会有可能触碰到礁石而出现危险,但是北面是下锚的驱逐舰,东西两面则是两艘护卫舰在停靠。想要趁夜靠拢颇为困难,因此在讨论之后,迈锡尼决定首先调动两艘军舰前出,在战斗开始的时候首先夺取驱逐舰,然后再让后面跟进的战舰绕过驱逐舰用炮火击沉击伤或者驱离两艘戎克船,接着战舰就能够在短时间里包抄中国人缴获的锋锐舰两舷并且跳帮,一举夺取敌船。 但是没有人想到那条并不太起眼的驱逐舰上竟然有能够连续发射的快速火枪与威力巨大的单管炮,在短短时间内,点燃了两艘原本意图夺取驱逐舰的迈德诺战舰。燃烧中的迈德诺战舰对自己舰体上的大火束手无策,只能尽量驶离驱逐舰争取灭火。这两艘逃离战场的战舰意外地拦阻了按计划原本是要快速逼近夺取胜利号的迈德诺战舰,为了避免撞上这两个燃烧中的大火把,后面跟进的船只只能选择规避,因此让胜利号有了喘息的机会。中国人把握机会把握得很不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胜利号就已经转过方向向着暗礁区驶去。 敌退我追是自古以来的军事指导方针,迈锡尼见到中国人的主力舰正在逃跑,便召集附近的船只迅速跟随进入暗礁区以追击。按照他的设想,等到离开了暗礁区,前面就是一片平坦,自然就能够追上去了。 不过此时驱逐舰却在战场上大大地扭了一个圈,从两个燃烧的火把之间的追击路线中横插过来,气势汹汹地杀向迈德诺舰队。几条追击队列中的战舰被横冲出来的驱逐舰吓得左右闪避,不经意间两艘大型护卫舰还不小心撞在了一起,没站稳的水手们如同下饺子一样掉入了海里。 舰队的表现让迈锡尼差点没骂出声来,他连连发布命令,让位于前列的船只准备扭转船身开始射击,争取把驱逐舰击沉在这里。 此时几条锋锐舰也开始转向,舰体一侧开始转向驱逐舰,炮窗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开,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从炮窗中伸了出来,指向正在快速行驶的驱逐舰,不过由于双方距离尚有两百多米,锋锐舰并没有开炮。 但是驱逐舰上却是全然不同的状况,水兵们在船甲板上跑来跑去,抬着伤员的水兵们络绎不绝从入口下到船舱,甲板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尸体,即便是敌人的伤员,也被纷纷抬下船舱进行救治——当然要晚一点。船舱里的人员用力地推着抽水机,源源不断地海水顺着帆布水管直接涌上甲板,甲板上的水兵们抱着帆布水管,冲洗着甲板上的血污,防止血污影响行动。 前甲板上两门弹簧炮旁的炮手们都已经就位,炮口正对着远处的目标。和迈德诺战舰布局不同,驱逐舰的前方并列安放了两门弹簧炮,无论是船头还是船侧对敌的时候都可以进行射击。观测手紧张地报着敌舰的方位,现在这两百多米的距离,早就已经进入了弹簧炮的射程,但是由于驱逐舰没有船体和炮口稳定设备,此时开炮错失目标的几率相当高,因此会要等到一百五十米左右再开炮。 但是相比起弹簧炮来,船上的陆战队员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他们有更好更优秀的稳定设备——人体自适应,他们一个个稳稳地端着步枪,半跪在船舷边,瞄准了远处迈德诺舰上人员密集的区域,伴随着军官挥舞着指挥刀的吼声,进行了首次齐射。 迈锡尼见识过中国人武器的厉害,尤其是在见到过外籍军团逃兵的武器展示后,他已经确信这些甲板士兵的射击能够对己方舰船上的人员造成杀伤。而且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情形也的确是如此,自从驱逐舰上一侧冒出浓厚的硝烟后,己方一艘锋锐舰上就爆发出了密集的惨叫,甲板上的水手们纷纷拥挤地冲进船舱躲避,拥挤的人群在舱口堵了起来,导致了比原本甲板上的人群还要密集。迈锡尼担心的事情立刻就发生了,只见驱逐舰一侧又腾起了一轮硝烟,舱口附近密集的人群顿时又倒下了一片,比之前遭到射击时伤亡还要更大。 “不管他!”迈锡尼大声命令道,“已经进入射击阵位的船只保持原有位置,其他船只规避,从左右两侧进行包抄!”他的意图很明显,让可以开炮的船保持原位,其他船只向两侧避让开,这样驱逐舰上就无法射击那些快速规避的舰船,只能向着已经做好射击准备的锋锐舰冲锋,这样一来锋锐舰可以等驱逐舰进入射程后集火射击,尽量打断驱逐舰的船桅杆,让她失去动力。等到这时候两侧的船只再冲上来靠帮,即便是中国舰船上的轻武器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船打沉,而船上能够安装的大炮总是有数的,装填时间摆在那里。我船比你多,炮也比你多,几轮齐射下来,把你船上层打烂了,你又能耐我何?到了最后不还是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等到时那驱逐舰没有动力又没有火炮自我保护,这时两侧的跳帮船再跳一个帮,还不是分分钟就把船给夺下来了? 虽然说这个想法非常好,但是却也有问题,他只是说进入射击阵位的船只保持原有位置,却没有声明是哪几条船,此时有的船在射击阵位无法射击目标,而有的船只虽然说已经瞄准了驱逐舰,却没有来得及进入预定的射击阵位。并且即便是那些需要规避的船只,他们也全然懵懂,不知道要向什么方向进行规避,一句简单的左右包抄让他们一脸懵逼,谁走左谁走右都不知道,只好按着各自的想法进行转向。 这一转向不要紧,转向的舰队顿时就乱了阵型,就连钟斌这个从来没有指挥过大舰队的“菜鸟”都看出来了,他知道此时是绝对的大好良机,一旦没有抓住,势必就会有敌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并加以修正。 “舰长!那条是旗舰!”一个迈德诺籍水兵大声喊道,同时手指着大约三百米处的一条锋锐舰,“上面挂着司令旗!” 钟斌连忙望去,果然是一面金光闪闪的司令旗正挂在主桅杆上,上面还挂了几面旗子,估计应该是旗语。有几个迈德诺籍水兵几乎同时高喊起来,“舰长!他们的旗舰正在下令让所有射击阵位的船只跟随旗舰行动!” “瞄准旗舰准备开火!”钟斌大声命令道,听到了命令的士兵纷纷把炮口转向旗舰,三百米外的锋锐旗舰此刻正带着附近几条大舰转向。“瞄准完毕,等待开火指令!”各炮位的炮手们纷纷高声喊道,供弹手从箱子里拿出炮弹做好装填准备。 “随意开火!放!”随着钟斌的命令,炮管前发出了一阵响声,一枚枚炮弹划过三百多米的距离,落在了旗舰上。 驱逐舰的一侧总共有三门弹簧炮,此刻三枚炮弹中一发近失,落在了尾部,在海水里腾起了高达六米的水柱;第二发打中了前桅附近,在甲板上炸出了一个足有三米直径的大洞来,附近的几门炮因为炮手或死或伤而失去了发射能力;第三发则是传奇性的“幸运直击”,直直落在了艉楼附近,顿时就见一阵血雾夹杂着一堆断肢残骸飞了起来,把后帆上喷成了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第一百五十八章 钟斌无双 迈锡尼从尸堆里坐起身来,他的运气可谓是逆天了,刚才这枚炮弹其实就落在他身边不过两米的地方,但是纷飞的弹片并没有击中他,而是被他身边环绕着的参谋和高级船员们给挡住了,满是鲜血的身上几乎是毫发无损。 不过他现在的状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眼前发黑的他觉得耳朵里除了嗡的鸣响之外什么都听不见,迈锡尼此刻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跳出来一般的感觉,脸上皮肤感觉紧绷绷的,头顶似乎头发都竖起来了,而且似乎还有什么在向上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般。 这时几个水手跑了过来,把旁边已经确信死了的尸体挪开,检查看看有没有生还者,见到脸上除了火药燎黑就是血污发红的迈锡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便走过来问道,“司令官!您还活着吗?” 迈锡尼木然地望着前面的桅杆,还在那里发愣,水手看他胸腔起伏,估计也是没死。两个水手便上前把他抬了起来,送往下面船舱的医疗室,毕竟看伤和治疗这事情还是船医靠得住。迈锡尼此刻的脑袋里完全是空荡荡的,刚才的冲击波让他完全失去了意识,就好像丢了魂一般,只是傻傻地坐着任人摆布。 随着旗舰的中弹,也给迈德诺舰队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后面跟进的舰队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舰队司令和大多数高阶参谋非死即伤,只是继续按照旗语上的命令,跟随旗舰行动。而旗舰此刻也正面临非常可怕的情况——船舵完全失效了。 之所以称驱逐舰打出去的三枚炮弹为幸运之击,是因为三枚炮弹都造成了重大的战果,落在火炮甲板上的炮弹消灭了多门火炮的战斗力,让其无法发射以压制驱逐舰,也让后面等着旗舰开火引导射击序列的其他舰只只能在后面傻等;落在艉楼上的炮弹不仅消灭了大量的迈德诺高阶参谋,也同时瘫痪了迈德诺舰队对海战的指挥能力,此刻信号旗还挂在桅杆上,尽管后面跟着的船上水手们对这已经明显不合时宜的命令大眼瞪小眼,但是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在后面瞎转;至于说起瞎转,那就是第三枚炮弹的战果了,这枚近失弹虽然没能直接命中旗舰的船身,但是落在船尾附近,在尾舵的位置发生了爆炸,这次爆炸直接损毁了尾舵,让其只能保持向右偏斜的位置。此刻旗舰甲板上乱成一团,又没有水手收帆,同时也没有军官指挥,因此旗舰此刻是满帆状态全速带着好几艘主力舰在那里兜圈子。 “目标!旗舰左侧前方锋锐级!方位二三五!距离三百一十五米!高爆弹一枚!装填!”观测手此刻也等待舰长和射击协调员指挥了,直接自己搜索起觉得合适的目标起来,炮手自然是他说打谁就打谁,二话不说就把炮口对准了那艘锋锐舰。 此刻的旗舰后面跟着的几条主力舰也开始有些觉得不对了,有人在甲板上朝着旗舰打信号旗,有的扯开嗓子冲着旗舰大喊,但是旗舰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闷着头继续在哪里朝着右侧继续前进,带着这一大堆主力舰向着远离战场的方向驶去。 “轰轰轰”随着三声爆炸声响,旗舰左前方的锋锐级战舰左舷二层火炮甲板附近发生了一次爆炸,另外两枚炮弹落在海里,腾起了高高的水柱。那条锋锐舰见势不妙,连忙掉转船头,想要躲避驱逐舰的死亡凝视。但是舵手此时慌乱不堪,一把舵轮打下去,船体向着右侧转过去,后面跟在右舷的一条华丽舰为了规避,也只能向右侧猛打舵轮。在这种快速行驶的情况下,华丽舰的后方紧跟着的一条锋锐舰来不及避让,只能硬生生地一头撞了上来,在华丽舰的舰尾撞了一个大口子。 撞击点的位置位于船尾船长室附近,华丽舰的船长室此刻被完全撞瘪了,里面的几个仆役被当场撞死,附带着还损坏了转向的尾舵。撞击的锋锐舰则损毁了舰首,和华丽舰相比,这艘锋锐舰可要损失大得多了,她的船首完全撞裂,船首像都直直插入了华丽舰的舰尾,整个前桅被撞断,带着上面的帆缆和前方的华丽舰后桅上的帆缆全部搅在了一起。惊恐的水手们连忙顺着倒塌的桅杆向上爬,手里拿着刀拼命地砍着能够看到的每一根缆绳,不论是华丽舰上的还是锋锐舰上的。 他们只能选择砍断缆绳,否则两条船会被这些缆绳越缠越紧,最后能够把船只拉得倾覆,造成更加可怕的后果。 虽然说这两条船和上面的成员们苦不堪言,但是他们的苦难却已经结束。因为驱逐舰已经冲入了一百米的距离,原本等待射击指令的水手们也自主射击起来,而且一旦有人开火了,他们身边的炮位或者附近的船只也会跟着开火,这样一来,足有上百门火炮朝着驱逐舰开火起来。 同时被上百门火炮集火攻击是件恐怖的事,迈德诺舰队一侧迅速被升腾起来的硝烟所遮蔽,大大小小的保龄球从硝烟中杀气腾腾地飞出来,带着划破空气的啸声对着驱逐舰的方向飞了过去。 即便是驱逐舰上的官兵们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但是看到这么多炮弹飞过来,腿脚发软也是难免的,他们纷纷找寻地方躲避,不少人只能选择趴在舷墙下,祈祷自己不会被击中。 弹雨飞过来,砸在驱逐舰的附近,但是由于仓促开火并且射击距离还是有些不够近,因此炮弹大多还是落在了海里。不过射中的炮弹还是有的,一发炮弹命中了右舷的船舯位置,击穿了右舷舷墙,炮弹落入了淡水舱,把里面几十个大木桶给砸坏了,里面的淡水哗哗地从破孔往外涌出来,样子很吓人。另一发炮弹落在了右舷的水线附近,同样也击穿了船舷,这枚炮弹的战果很不错,这个位置虽然说不在吃水线以下,不至于让船只开始大量进水,可是在浪花中总是有不少海水会从破孔涌入进来的。 “损管队!去抽水!准备堵漏!”钟斌发布着命令,心里却想起了以前在当海盗的时候自己面对这种事情的无奈——他甚至不知道船底漏水的时候该怎么救。此刻船底舱的损管队员们快速赶到了漏水的位置,木匠们扛着修船的材料,冲上前去把船材安放好开始固定,水兵们则摇动着抽水机,把现在已经漫过膝盖的海水往外抽。看着排水孔往外哗哗地吐着海水,钟斌的心总算微微往回放了放。 驱逐舰甲板上的水兵们从各自隐蔽的地方爬了出来,反正等待迈德诺人下一次齐射至少还要一分半钟,这个时间段是自己发威的大好时机。 “同志们!在他们开炮前我们要打出更多的炮弹来,干掉一条是一条!”钟斌大声吼着,同时冲到了机枪位置,之前由于敌方船只上目标不明显,机枪一直都没有开枪,此刻既然已经进入了一百米,那么自然就不能客气了。“机枪准备!自由射击!” 机枪手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如同一头猛虎嗅到了血肉的腥味一般,枪口顿时就爆发出了长长的火舌。他们也根本管不上敌人多少了,只是照着自己看着不顺眼的地方就扫射,驱逐舰右舷同时射出三条火鞭,在远处的船队中扫来扫去。 但凡被火鞭扫中的船只,无不迸出大量的碎屑和鲜血——在这样密集的弹雨面前,这些船壳根本就抵挡不住,躲在炮窗旁的水手们算是倒了大霉,机枪手专门捡着炮窗附近来回扫射,那些倒霉的水手们大多都是惨叫着倒在了火炮甲板上,鲜血染红了旁边开着的火药桶,将其完全浸湿,无法使用。 至于那些没有击中人员的子弹也不见得就是全无左右,不少弹头打中了堆积在火炮旁的炮弹上甚至直接打在炮身上,在火炮旁到处乱飞,这样的弹道根本就无从预防,不少躲在火炮后面或者其他舱室的水手也会被这些根本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子弹打中,只能抱着伤口在地上乱滚。受伤的点火手们手中的火叉乱丢,有的直接戳到了旁边没有盖好的火药桶上,便直接引燃了火药。火药燃烧起来就根本无法扑灭,而且火势凶猛,没有人敢顶着这样的大火上前灭火,只能等火药燃烧完才能浇水。受伤未死的水手们此刻就是倒了血霉,一个个在大火中惨叫着,能动的拖着自己受伤的躯体翻过炮窗直接跳入大海,不能动的只能在惨叫声中被烤成焦炭。甲板上的水手们只能端着帆布水管给甲板浇水降温,尽量保证甲板不会起火,一旦大火蔓延上了甲板,那么转瞬就会点燃帆缆,到了那时候真的就是回天无力了。 这时候迈锡尼已经苏醒过来,他推开身边的船医,拖着发软的双腿爬上甲板,这才看到了犹如地狱一般的场景,旗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污,连帆上都还不时有血肉在向下滴落,火炮甲板上有一个大洞,还在向外冒着青烟。他连忙抬头望向自己的信号旗,上面还挂着“跟随旗舰”的旗语。迈锡尼不由得气急败坏地一通大吼,让手下的人去把旗语换掉,换成自由作战。 他望向船后方,一艘华丽级和一艘锋锐级主力舰此刻撞在了一起,两舰的桅杆此刻已经纠缠在了一起,把船身都拉得开始偏转过来,如果再继续拉下去翻船也不是不可能的。随着水手们砍断了全部纠缠的帆缆,两条战舰呼啦一下正了过来,桅杆上趴着砍缆绳的水手们顿时有如投石机上的石头一般被甩了出去,在空中发出惊恐的叫声。 不远处的几条主力舰已经开始起火,有的还在不时发生爆炸,熊熊燃烧的炮窗里不时有惨叫着的水手从里面爬出来,带着一身已经烧的发黑的躯干掉入大海。迈锡尼此刻心里冰凉,手脚发抖,对于迈德诺人而言,海船就是命,比金钱还要更加重要的,他东方舰队原本就因为上次入侵东方港一次性损失了六艘锋锐舰而元气大伤。这次是迈德诺海军总指挥亲自安排他对中国人发动一次大规模偷袭,为了保证战役规模,还从其他多支舰队里调集了多艘战舰赶来支援,谁知道此刻在一艘之前毫不起眼的三桅帆船面前吃了憋。 即便是到现在还没有击沉一艘敌舰,驱逐舰此刻依旧是占了上风,在刚才驱逐舰的火力全开展示后,远处的迈德诺舰队纷纷向着远离战场的方向躲避,唯恐自己成为驱逐舰的下一个目标。 “我们掉头!”杨俊博都快气得歪鼻子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一艘吨位不到胜利号一半的驱逐舰竟然开无双,把个偷袭舰队打得伤亡惨重。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斯顿,心里真的是想要骂娘了,不就是遭遇了一场伏击吗?至于被吓得不顾危险一副顾头不顾腚的样子冲进暗礁区吗?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是一副多么惊慌失措的样子了,“我们有这么好的武器,竟然还要逃跑?马上掉头!我们回战场!我要把他们都击沉!”杨俊博手舞足蹈地吼叫着,只要换身衣服,就是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扮相。 “不能掉头!”斯顿呆了一阵这才说道,“这里水道非常狭窄,现在不能掉头,掉头的话触礁的可能性很高,只能离开了暗礁区再穿回来。” “驶出暗礁区需要多久?”杨俊博快要急死了,远处的驱逐舰犹如羊群前的牧羊犬一般,驱赶着一大群迈德诺战舰向着远处逃去,而自己这条真正的被寄予厚望的主力舰却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这要传出去元老的伟光正还要不要了? “还要一天,首长!从这里起往南到美人礁,然后转向东面到得猫耳礁就离开暗礁区了。”斯顿无奈地回答道,同时还耸了耸肩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里有鬼 “周所长!还我命来!”一个满脸血污面容凄厉的女鬼从黑暗的地方冲了出来,紧紧卡住了自己的脖子,“啊——”周老三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爬起来望了望窗外,窗外此刻太阳已经开始升起,将大半边天都照成了红色,天空中也没有什么云。他坐回了床头,从床头斜靠着的小凳子上拿了一盒文清烟,从里面抽出了一支,划了根火柴点燃了,深吸一口,然后吐出来,却不料被呛到了,不由得咳嗽了好几下。 周老三是本时空所有土著里惟一一个到过旧时空的人,他还是在特侦队的雏形体育组潜入拯救蒋燕时从庄子里顺带着抓出来的,在旧世界接受了审讯,原本是打算放回本时空的,但是随后的多次穿越又不想让他看到虫洞,因此就没有带他。一直到整个穿越集团开始穿越时才把他关在船舱里带过来。 到了本时空之后,他其实也是同样傻了眼,别说他是本时空土著,但是本时空的人可没有旧世界那般了解众多地理常识,更没有旧世界那样的道路交通环境以增加自己的见识。周老三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同一个世界里,因此他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这群元老们在这都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穷乡僻壤登陆。可是让他不敢置信的是,仅仅是一年多的时间里,元老们就在这里建立起了一座如此雄伟的新城市,并且还把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绝对的从龙之臣,这可是跟着元老们从旧世界一起来的,但是他没有文化没有知识,遇到问题只知道使蛮力。而且在解救人质时被抓来的他又不怎么愿意为元老院服务,因此在元老院里面他虽然是最早来到穿越集团的土著,可是地位却远不如那些比他晚加入穿越集团的土著们。在北桥头镇建立起来后警察总部决定在北桥头镇组建治安部门,这个不管被丢在哪里都觉得碍手碍脚的周老三最终就直接给禹沙丢进了派出所。 进入派出所的周老三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成了髡人手下的“吏”,这个工作让他惊喜地发现了一个新的发展前途,信心百倍地全身心投入了工作,那股劲头简直让看到他的元老们都觉得很意外,跟之前那个半死不活要死不落气的样儿判若两人。 周老三擦了擦噩梦惊出来的汗水,把手指夹住的烟一口气抽到烫嘴巴,这才把烟头扔到了烟灰缸里。叹了一口气后,他站了起来,穿上了挂在墙上的一套警服。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他心头一紧,这一幕在自己的梦里出现了好几次,难不成是噩梦要成真了?他声音略带颤抖地问了一声,“谁啊?” “所长,我是内勤的小张,这里有份文件要您签个字。”门外的男声的确是小张的,周老三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了门,接着门打开的缝隙悄悄看了看,没有人躲在旁边,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门全部打开来。 小张穿着一身普通的警服,手中拿着一个大号的文件夹,见他开了门,连忙双手递了过来,“所长……” “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所长!我只是个警员而已,就算是以后可能成为所长,那也是以后,等成了所长再叫也不迟。”周老三有些暗愠地说着,伸手接过了文件夹,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有份文件,上面写着《关于北桥头镇治安工作调查报告》。他认识的字不多,不过标题上的字倒是都认识,便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在后面歪歪扭扭地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回给了小张。 小张接过文件夹,正要转身,却被周老三叫住了,“小张,上次检查后你的佩枪领了吗?” 小张一头雾水,“什么佩枪?所长,我是内勤,没有枪的。”周老三不由得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你忙吧。” 他心底里暗骂了自己好几声蠢,真是睡觉睡糊涂了?还是噩梦做得太多闹得自己精力不济?小张这内勤怎么可能有枪配发?他拿枪干嘛用?这东西只有一线警员才配的。 看到小张走远,他关上了门,张望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这是一间标准的元老院公务员单间,没有厨卫厕所,洗手要到走廊尽头的水龙头才有,上茅房也在那里,吃饭的话要去食堂——这时候肯定没有伙食供应了,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张涛办公室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已经早上八点上班时间了。 这间北桥头镇派出所里警察不多,大概也就是二十来个,以前是张涛和谭练在这里管理,可是随着张涛被调动到了出入境管理处,谭练又被调回东方港后,原来的副所长周伯通就成了实至名归的派出所所长。 原本在一开始,他就是跟着张涛一起过来这里草创派出所的框架的,周伯通还是在后面才加入的元老院,更晚一些才进入这个派出所的。他还记得周伯通第一天进派出所的门时对自己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按道理说按资历排辈,怎么也应该是自己这个从龙之臣来担任派出所所长才对,但是周伯通为人处事虽然不圆滑,但是有着满满的正义感在胸中,根本就不会因为要给他留面子去处理那些犯罪份子,让他周老三为此吃了好几次亏。偏偏这事情还不能明言,因为元老们就喜欢他这样的办事态度,在一次孤身抓获六名赌博份子的行动后,周伯通被任命成为该派出所的副所长。 这个任命对于周老三来说无异于给他狠狠扇了一耳光,要知道当时已经有不少警员和平时见到的百姓都称呼他为“周所长”,他自己也是信心勃勃,可是这么一个任命就等于直接告诉他元老院对他的工作成果很不满意。 失望后的人往往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种是奋起急追,用更加努力的工作去弥补自己之前的缺陷;第二种则是破罐子破摔,周老三选择的自然是第二种。他仗着自己还有权力在手,私下里偷偷从派出所里捞人,或者给妓院登记从业人员身份证明,又或是给那些地下赌坊通风报信。虽然说他没能成为“周所长”,但是通过这些私底下出售情报或者帮人做事,给他带来了一笔颇为丰硕的财富。 这笔财富虽然丰硕,但是也颇为烧手,元老院对于手下公务员的绳子可从来没放松过的,每个月发放工资后,都会有税务部门人员来勘查他们这些公务员的财产情况,避免出现贪污受贿的情况,为此周老三每次都是要事先准备一番才能蒙混过关。 贪污这事情不是件简单事,可以由你决定什么时候以什么样子开始,但是却不能以你的意愿来结束,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能够把一个人拉入这个大染缸,却不会让一个已经掉进去的人随便就爬出来。周老三一开始只是给几家地下赌坊通风报信,随后就有妓院来让他给妓院里那些不情愿卖身的女子登记许可证,紧接着就是有人找他从派出所甚至是劳改营捞出人来。 但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个份上,就不能让他回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寄希望于没有元老发现他暗地里干的这些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就有如旧世界他偶然听到过的“莫非”定律,只要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新大桥上想要跳河自尽的李芬无意间拉开了北桥头镇的黑幕,当时周老三就在桥上,原本打算找个机会把李芬悄悄推入河里淹死了事,但是却没想到会有路过的元老给报了警。周伯通带着执勤的警察和不少元老到场,把李芬给救了下来。 周老三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就通知寻芳园的老板当天晚上歇业,转移那些还没有就范的女子,同时让他们给那些已经开始接客的女子统一口径,防止露出实情来。本时空他也是呆了半辈子的,对于本时空那些吏们在暗地里通过手里的权力欺上瞒下的手法自然是烂记于心,此刻成了个颇有地位的元老院的“吏”,自然就更加能够将这些事情玩弄于鼓掌,反正元老们都是听他向上报告,很少会真正来检查的。 但是这次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周伯通在警察总部的直接命令下对寻芳园进行了彻底的检查,这一检查不要紧,他周老三平日里欺上瞒下搞了这么多手段一下子就露出了原形,因此他不得不采取点手段。 当天晚上他被安排带领一队民兵在城东进行搜查,搜查的目标非常明确,一个未被注册的女孩子。他对这种事情当然是嗤之以鼻,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孩子而已,十来岁,还连归化民都不是,竟然能够惊动整个元老院,让执委会直接从占城港民兵里调集了几乎能够把北桥头镇推平的民兵部队来进行搜查。 嗤之以鼻固然是嗤之以鼻,但是执委会的行动也的确吓得他惊慌失措,因此在搜捕的时候,他特地把进行搜查的民兵引到隔壁的地下赌场去进行搜捕,趁着现场一片混乱之际从后门来到了寻芳园老板的家里,将这一家都聚集了过来。 当这一家子人都聚集起来的时候,他先把门关起来,然后哄骗老板本人让他的妻妾和孩子上吊自尽,到最后他又亲手把那老板本人给挂上去,确信了这一家人都死了后,他又从后门悄悄跑回地下赌场搜查现场。 他赶到得恰逢其时,正好是周伯通带着沈彬赶到了现场。在民兵的帮助下镇压了这批赌棍后,沈彬下令搜查那寻芳园老板的宅子,他原本心中暗喜,想着现在是死无对证的时候,却不料之前没看在眼里的小妾却死里逃生,还居然从封住大门的后院里逃了出来,口口声声说是周所长杀的人。 这事情吓得他简直是魂不附体,当下也顾不得隐蔽身份了,连忙跑到对面街上茶楼二楼对那小妾开了一枪,这才将她打死当场。 此时整个院子里已经只剩下了死人,若要按照他脑袋里的认知,这就是绝对的死无对证,反正死人是不可能开口的,只要死人不开口,谁会知道自己和那些妓院老板只见的私下交易?只要这些交易不败露,他就能够稳坐钓鱼台,继续当他的“周警员”。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觉得脖子上被套了一根绞索一般如鲠在喉,沈彬并没有因为人都死了就拂袖而去,反而是进入了上吊现场,对现场进行了勘察,直接说出他们是死于他杀而不是自杀。周老三心头直跳,一直以来他都听说元老的警察有一探案秘籍叫做《鉴证学》,也就是说可以通过现场的情形还原犯罪发生时的场景,推断出现场的情形。他一直都当这只是个传说罢了,但是看沈彬从容地侃侃道来,心里收得却是越来越紧,原来自己这杀人灭口并没能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混淆视听,反而直接把目标定位到了自己身上。 到了后来,沈彬要求周伯通把身边的所有警察都赶出去,然后跟周伯通在现场交谈了好一阵。说的什么不得而知,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内勤要求所有佩枪警员把自己的佩枪上交枪库进行核验。周老三知道整个北桥头镇能够用手枪的人除了警察以外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这核验佩枪,说白了就是检查他们谁开过枪罢了,他倒是在平时打靶的时候偷偷收藏了一些子弹,交上去以后也算是蒙混过了关,不过能不能真的过关,还得等到整个北桥头镇安宁下来才知道。 虽然说现在还没有出什么事情也看不到什么端倪,不过这噩梦却是让他觉得心力交瘁,每天睡觉了必定就会被噩梦惊醒来,这短时间以来,人都瘦了不少,下巴都变尖了。 第一百六十章 开战讨论 “这是全面宣战!”李杰琦站了起来,挥舞着手吼道,“竟然在我们拦截检查船只的时候出动舰队袭击我们并且造成了重大损失!” “没错!这是宣战,现在我们和迈德诺人已经处于战争状态了!”肖明伟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道,同时转向正在手扶额头状的杨铭焕,“我们必须要对迈德诺人做出反应,否则就是畏战,尤其是对于我们下面士兵们的心理会产生不利影响。” “现在这事情还没有披露出来吧?”肖竞有点紧张,这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头一遭——这可是宣布和本时空另一个势力处于战争状态了,“能不能先瞒一下?” “瞒不了。”唐勋良回答得很干脆,“首先驱逐舰是最早回来的舰只,船甲板舷墙上到处都是破洞和血迹,并且因为需要救治伤员,东方港总医院出动了全部的救护车辆,同时还征用了许多的社会车辆从军港运输伤员,招摇过市从军港到总医院,根本没办法瞒的。” “并且这事情根本就没必要瞒,这已经是宣战了,我们不应战吗?”袁振力说着站了起来,“我们有最好的武器,有飞机有飞艇,同时还有地面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我们到底在怕什么?” 肖竞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情可以晚点吗?我觉得执委会有必要讨论一下。” “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难道还要向迈德诺人提出强烈抗议吗?”“抗议有用我们还发展军备干什么?”“就是,我们都到了新世界,还要继续旧世界的抗议抗议再抗议吗?”面前几个总参谋长和总司令几乎同时嚷嚷了起来。 “请安静一下,”杨铭焕有些无力地招了招手,不过对于面前这些军官们丝毫没有作用,李杰琦冲他摆了下手说道,“我是一个光荣的中国军人,我用我生命中最宝贵的青春为祖国的国防做出过贡献,我们这些军人为什么要存在?为的就是要在战场上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政客谈判桌上的砝码。” “就算是砝码也无所谓!”唐勋良在一旁接口道,“战争的出现就是因为在谈判桌上得不到足够的利益,迈德诺人现在连谈都没有和我们谈,就已经开始随心所欲地袭击我们,并且在各个方面给我们使绊子……” “没错!”肖明伟跟着说道,“一开始通过安南把亲近我们的占城港收回,甚至不惜支持叛军推翻阮福源。接着又是出兵界镇,让界镇的南岸军十多万人来进攻我们,如果不是我们厉害挡得住,恐怕就给这帮混蛋推平了。” “就是!”“没错!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然真的就把我们当作软柿子捏了。” “这次是绝对的战争行为!”肖明伟又说道,“还记得我们登陆后的东方港保卫战吗?六艘大型战舰几千人来攻击我们,我们当时只是把这行动当成是迈德诺人东方舰队对南蛮军事行动进行支援时走错路而已,并没有升级成为战争状态。但是我们的退让并没有让迈德诺人停止背后使坏。” “背后使坏这种事情别说在现在的世界,就算是在旧世界,也是屡见不鲜啊!”杨铭焕连忙说道,“现在我们对迈德诺人的海上运输是有依赖性的,如果全面宣布战争状态,我们整个东方港的外来资源渠道就会完全中断。” “中断并不稀奇,”谷福林说着拿出一份报告递给杨铭焕,“这份报告我在上个月就已经提交给参联会了,迈德诺人并没有放弃垄断的意图,他们在距离我们六十公里外的几条主要水道建立了一条或者多条封锁带,任何不属于迈德诺人或者违背迈德诺意愿的船只都不被允许进入东方港海域。他们早就把我们从这个世界给截断了。” “这事情我们也报告过,”李园拍了一巴掌说道,“还是我们的东风号带着货物和部队来往于香港东方港航线时就不止一次地在航海过程中遇到迈德诺人的拦截船队,他们甚至于对那些被拦截的船队直接开火击沉。” “没错,我们是商业立国,但是并不是没有底线的。”李杰琦连忙说道,“自由贸易是建立在双方自由平等的状态下进行的,如果其中一方通过使诈或者使用战争行为来迫使对方接受自己的交易条件,那就不是自由贸易!之前迈德诺人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从我们的交易中获取利益就已经是严重破坏自由贸易的精神了,现在更是直接使用武力对我们的军事力量进行攻击,这和英国人为了给华人灌鸦片而发动鸦片战争有什么区别?” “就是!打倒迈德诺侵略者!”“我可坚决不愿意当东亚病夫!”会议室里一时间充斥了口号,让杨铭焕脑子里满是浆糊。他也好,肖竞也好,整个执委会哪怕是整个元老院里五百多号元老,没有任何一个是有治国经验的货色,而且年纪轻的人又为主力。他望向会议室里在座的军事部门元老,二三十岁的为主体,整个参联会里少壮派为主。这帮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壮派还是没有和迈德诺明显交恶之前就天天望着开战了,每天在地图上进行着兵棋推演,他甚至还去旁观过好几次海军举行的海军兵棋推演。 “杨执委,你是领导,我们尊重你的意见。”有人缓缓说出话来,旁边人连忙望过去,原来是一直没怎么发声的何岳。“宣战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说着话何岳站了起来,他的腰杆挺得笔直,朝着在座的军官和与会人员敬了个礼接着说道。“我们是军人!现在更是元老院的保卫者,因此我们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什么时候和什么人开战,而是要达到一个什么战争目的,换而言之就是为什么而战。” 他的话说得并不快,声音也不大,但是在座的人却都静了下来。肖明伟此刻心里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过来,何岳还在那里继续说着,“我们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在座的各位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军人了,更不是参谋部沙盘上的一面小旗!我们现在是整个元老院军事力量的指挥棒,我们说要打哪里,元老院的军队就会向着哪里前进,现在站在参谋部沙盘边的人是我们!我们就有必要为那些会被插上去的小旗负责!” “上一次叫嚣着要开战并且直接绕过决策阶层自主开战的人,后果我们已经看到了。”何岳的话掷地有声,但是却让在座几个元老一头雾水,“谁啊?”“什么人自主开战?这么牛?”旁边立刻就有人纠正他,“说的是日本人的少壮派在二战时的乱作为。” “没错!我说的就是日本人!”何岳对那个纠正的人颔首表示赞同继续说道,“日本人无论是九一八、七七事变还是八一三事变,都是一群最高不超过少佐的军官在瞎折腾,日本军部连整个所谓的大东亚圣战需要打多大,打到哪里,战争目的是什么都没弄明白就仓促发动了战争,可谓是极尽所能地开足了挑衅模式,侵华、诺门坎事件、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到了最后他们把整个世界都给挑衅了,最终呢?他们给种了两颗蘑菇,成了旧世界里惟一一个吃过蘑菇的国家。” “说得好,”肖明伟站起来鼓起掌来,“话说我一开始被迈德诺人的战争行为冲昏了头脑,现在被老何一说也的确想起了这些事情。”他说着向在座的军事元老们两手一摊,“我们现在已经不仅仅只是代表自己了!我们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军队力量,现在考虑问题要以整个国家和军队的地位来考虑,而不是仅仅从自己的面子和认知来考虑。” 说着肖明伟走上了主席台,在黑板上摊开一张地图,“这是我们的地图!大家看看!向北是武朝,我们一直想要和武朝搞好关系,但是前往武朝的北上支队在半途上受到了攻击损失惨重,现在还停留在湖北等待空军飞艇的救援。” “飞艇是我们海军的!”唐勋良连忙纠正道,但是马上就被何滚龙抢白了一句,“能飞的东西都是空军管理的!”“那你就把从海军调去的人员都还回来!” “先不要吵那些小事!”肖明伟有些恼怒地冲着两人指了指,“坐下!我们继续说说我们周边的环境。向南和向西,都是南安南的土地包围着我们,现在这时候我们已经和黎氏伪安南政权处在战争状态下了,虽然说他们并没有来对付我们,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都马放南山了。根据我们陆军情报局的汇报,黎氏伪政权已经组建了十多支连队,全都是装备的滑膛枪和长枪,此刻这些新组建不久的军队已经前往界镇方向,准备堵住北安南向南的攻势。” “是的!”任雪峰连忙站了起来,“按照安南伪政权的说法,迈德诺人出枪,安南军队出人,组建起了多达十七个中队规模的火枪长枪营,这样的军队在战斗中是有一定战斗力的,就算是在我们面前也还是有能力一战的。现在这些军队中已经有十五个中队前往界镇堵漏,只有两个中队还在文山港。” “两个中队并不多啊。”“就是,不过两三百号人而已,一个冲锋就全都的跑。” “问题并非如此,”任雪峰连忙说道,“根据当地情报员的报告,从沙巴克逃出去的叛军中有一小部分已经到达文山港,此刻迈德诺人正在同时组建两个这种中队,同时用我们的训练方式与他们的训练方式做比较,然后再决定用那种方法训练新的部队。” 在场的人又一次静了下来,何岳却说话了,“用我们的方式?是哪些方式?你知道他们的训练大纲吗?” “暂时还没有弄到训练大纲,但是我们的情报人员已经确认了其中好几种训练方法,例如刺刀格斗,散兵线列,还有长跑。”任雪峰说着顿了一下,“根据当地的情报,文山港近几天粮价上涨百分之十,肉类价格上涨百分之三十,鱼类价格则上涨百分之二十。明显是为了训练长跑,他们提高了整个新军军营里的伙食供应水平。” “鉴于现在迈德诺人已经拿到了我们自己装备的元老院步枪和一六二八步枪,我们的武器已经失密,并且根据林深河同志的意见,米尼弹也肯定失密了,所以我们接下来可能就要面对一支全新的敌人了。”说着任雪峰又停了一下,“迈德诺人在拿到这些步枪并仿制之前,他们对我们的试探是相当多的,甚至于派出南岸军来送死,用来搜集我们的火力密度和强度。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武器威力并没有质的提升,而他们提升了自己的战斗力。现如今他们自己能够制造这些武器了,他们的情报部门就必定会做出一份评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压制我们甚至超过我们他们才会对我们发动战争。” “可是我们还是打败他们了啊!”唐勋良有点不服地说道,“我们仅仅是一艘驱逐舰就把他们的整支舰队都给打败了啊!这样的敌人没什么可怕的吧?” “这也不一定,”肖明伟说道,“迈德诺人也是第一次在海上遇到我们这种新型的战斗方式,不适应是很正常的,我们在看到胜利的同时,也要看到自己的严重不足!我们的四艘船在整个晚上都没有发现迈德诺人一整支舰队的靠近,早上的时候甚至还被敌人趁着晨雾跳帮,如果不是我们在机枪上占了便宜,怕是连船都回不来。” 唐勋良点了点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肖明伟继续说道,“我们对于技术装备的依赖太严重,以前我们的舰队只是在雷达范围内活动,从来不超出雷达搜索范围行动,但是雷达搜索范围是有限的,我们以后还要前往七大洲四大洋的,如果天天窝在雷达范围里,以后就不要说蓝水海军了,直接就呆在东方港当存在舰队好了!” 听了肖明伟的话,唐勋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虽然心里不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开战讨论 2 “那是我们的机动舰队没有出动,如果机动舰队出动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靠近。”卜众孚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肖明伟摇了摇头,“机动舰队使用的那些渔船和缉私艇,用的不过是老旧的雷达和声纳,而且随着在海上长时间连续使用,好像有一台雷达已经坏了吧?” 卜众孚点了点头,“是坏了,好像是线路老化产生了短路,当时就烧了一台。”肖明伟微微笑了下说道,“我们的确是有自由轮会要下水,但是自由轮的具体航行能力都需要一点一点进行测试,并且其本身就是运输船,不可能用作军用船只使用。” “这倒不一定,”唐勋良话音未落,就被肖明伟打断了,“你要是想要征用自由轮,先跟辜晴倩说道说道吧。” 海军众当即就不说话了,自从他们上次用商业部赞助的资金抢购了工业委员会提供的蒸汽机而让自由轮建造进程不得不被拖延之后,辜晴倩就否决了商业委员会原本预定递交给海军的第二笔款项,将这笔资金转赠给了陆军部用以开发车用发动机。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火力还是在现阶段占优的,迈德诺人的水面舰队在白天不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唐勋良说着又恢复了些自信,继续说道,“至于夜间安全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保持在航行状态或者加强夜间观察就好,此外我们还可以请电子方面的开发部门尽早开发出船载雷达系统啊。” “嗯,”何岳有些没好气地说道,“那还不如跟迈德诺人先商量好,晚上不准打夜战,要打只能白天来。” “就是,”李杰琦的话也不好听起来,“现在迈德诺人已经通过这次战斗了解到了我们武器的威力和火力密度,他们接下来的战斗就会考虑以夜战为主,或者就是趁着晨雾来袭击我们的舰队,到时候你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当存在舰队等雷达开发出来?” “你是什么意思?”唐勋良语气也不善了,“现在海军装备的都是旧式船只,我们不像你们那样有着高新武器装备,我们也想不怕死跟敌人去拼刺刀,可是你也知道,一年的陆军,十年的空军,海军可得有百年的积累……” “解放军海军还没有百年,不也一样发展起来了?我们离开的时候连航空母舰都有了!”“就是,只知道去找客观因素,找找自己的问题好不好?”旁边立刻有人说了更加不好听的话。 “砰!”随着一声重重的茶杯砸在桌面上的声响,众人声音为之一静,纷纷望过去,卜众孚正站在桌子后面,双手扶着桌子脸上憋得通红,一个已经破了底的茶杯正在往外汩汩地冒着茶水。“我们海军容易吗?除了带来的四艘渔船和半路老唐开来的缉私艇,剩下的就是一艘登陆艇了,这就是我们元老院海军的全部班底,你们陆军有好几十个部队下来的,更有那么多军迷给你们出谋划策甚至直接加入你们。可是我们呢?我们空有这么多船却没有足够的元老来运转它们,更何况在出了沙巴克之乱后,所有土著军事部门人员都要重新进行政审,在政审完成之前,所有的现代舰船都不允许土著登船,同志们,没有土著登船我们连一条船都运转不起来了!更别提油料缺乏,现在我们连四条巡洋舰出海巡逻的油料都凑不齐,一切都要给商业部门让路。” “就是!”唐勋良在一旁坐着,虽然没站起来,但是从他憋得通红的脸上看得出肯定心情不会好到哪儿去。“现阶段为了让海军继续运转起来,我们不得不把缴获的军民船只重新投入使用,连福船广船这种垃圾船我们都拿出来当宝,我们也没办法!一个国家要安宁,必须要有防御能力,平时一直都是我们海军在海上守卫国门保护安全,相比较起岸上来说,海军的危险性要大得多,至少地不会沉没,而船是会沉没的!这次钟斌的驱逐舰在被跳帮的情况下都逃出来,还能有勇气重新杀向敌人的舰队以图帮助主力舰脱困,这种英勇举动正是证明了我们海军里的小伙子们都是真正好样的!我觉得为了让船只都能重新投入使用,最好是能够迅速扩充海军队伍,提升海军装备,以免在下一次战斗时遭遇早有准备的迈德诺人更大的伤害。”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到底对不对迈德诺人宣战?”杨铭焕连忙把握住机会提出问题,“我们现在和迈德诺人依旧处在一种双方冲突挑衅的状态下,跟抗日战争初期中日关系一样,双方都不全面宣战,却在暗地里你来我往的打个不停。我们现在要讨论的就是究竟是马上宣战还是继续隐忍?” “隐忍还是有一定必要的,”一旁的肖竞说道,“我们现在基础工业所需要的原材料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自产,很大部分都还需要进口。” “什么原材料需要进口?你倒是说说!”何岳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问道。“我先来说说我们需要的,东方港钢铁产业里需要的,煤我们自己能够开采,而且劳教队里有的是劳动力进行生产;铁矿石需要进口,但是现在听勘探部门的人放出风来说在占城港以西怀疑找到了铁矿的矿脉,至于矿石的质量听说比旧世界的石碌铁矿要稍微差点,可是只要开始开采,就能够有源源不断的铁矿石运来。至于铜矿,这附近虽然没有铜矿,可是我们对于铜的需求也不大,主要是冲压铜币的时候需要的量比较大,这个可以通过回收的铜钱来重新熔炼。回收的铜钱里铅锡锑等金属也不少,并且需求量也不大,我们也可以通过在回收铜钱中来获取。至于子弹壳使用的铜虽然不少,可是都能回收利用,复装后效果基本上一样,没什么区别。” “接着就是农业,粮食的事情我找过孙文彬,东方港的粮食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不少的盈余了,按照农委会仓库里粮食数量的统计,我们的粮食能够提供给现有东方港人口总数一年半到一年零八个月左右的消耗,现在农委会的农场里正在大量开辟新的土地,就从孙文彬还有余地种烟草就知道粮食预计产量肯定能够满足东方港至少半年的需要,因此粮食运输并不需要靠迈德诺人从外面运输。” “我们再来说说轻工业,我们的轻工业主要是以盐、糖、布、成衣等产品为主打产品,盐的话是生产出来的,并且我们在东方港以西有盐矿,生产不依赖进口;生产糖的甘蔗虽然现阶段倚靠进口,但是东方港农场里的甘蔗和甜菜都已经大批量种植了,我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满足工业规模的需求;而用来纺布的主要是棉纱,纺纱需要的棉花也同样在东方港农场里进行了种植,轻工业部门在这个月的月报里就说到了东方港本地产的棉花不仅质量更好,量也足,能够满足生产需求,因此棉花肯定不需要依赖进口了。至于成衣,这东西原本就是我们东方港内部消费为主,很少有外面的客商需要,因此对于布的需求量不大,所以棉布的进口需求也可以减到极少。至于酒、味精这些产品,基本上都是从农产品或者海产品中提炼出来的,所以都算不上什么要通过进口获取的东西。” “化工部门生产的原料则更加好找,三酸两碱的原材料,盐我们自己能生产,硝石的话往往都是和盐矿伴生的,至于硫酸所需要的可以从硫铁矿里获取,因此完全不是问题,有了三酸两碱,整个化工行业的生产都不是问题,无非是生产扩大的问题罢了。工业部门现在所需要的主要就是钢铁,虽然说停止了进口铁矿石会使得钢铁产量有一定的下降,但是你要知道,铁矿石在武朝也好,迈德诺人那里也好,都是属于禁运物资的,原本量就不大,我们还是从回收各种废旧钢铁产品为主要获得途径的,所以开战后断绝一切进口渠道对我们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 何岳说道这里手朝着杨铭焕与肖竞摊了摊,“和宣战可能产生的结果相比,我更害怕不宣战产生的后果。” 杨铭焕和肖竞对视一眼,他们两个人年纪加起来大概也就比何岳或者肖明伟能够大上个一两岁的样子,见识肯定差远了,当下杨铭焕也就顾不得什么执委的架子了,连忙问道,“那么不宣战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何岳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不宣战,首先会给我们的军队造成极其不利的心理影响,自古以来两军对垒打仗都是打的军心,谁的军队能够上下同心,谁就一定能够获得胜利。我们如果面对迈德诺人如此的进攻而不宣战,士兵们会怎么想?我们在军队中开展的各种教育就是要让士兵们有敢于跟敌人决死一战的勇气——可是元老院在遇到敌人不宣而战的攻击后却还当作缩头乌龟,这就一定会让士兵们怀疑军队,怀疑所受的教育,怀疑元老院。加上我们之前的沙巴克之乱,元老院军队自己跟自己干仗,还产生了数百人死伤,这已经给我们造成了极其不利的影响,如果此刻还不跟迈德诺人宣战,后果一定不是我们能够预料到的。” “嗯,这事情我们会仔细考虑的。今天晚上会召开执委会会议,将决议提交给元老院全体大会来表决,”杨铭焕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继续说道,“开战毕竟是大事,要通过全体表决才能作出决定。” “好的,反正我们军事部门的基本上都会投赞成票。”“就是,总算要开战了!”一众军事元老们喜笑颜开。不过一个声音把他们的快乐霎那间驱散了,“对了,等下散会后所有军事部门元老都要留下来,”肖明伟说着站了起来,“我们必须要讨论出多套作战方案来交给执委会,让他们决定该怎么对迈德诺人开战。” “不是吧?这事情还要表决呢!”“就是,都还没有表决,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要出作战计划?” “你们想得可够轻松的,”何岳坐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你们想着打仗就是冲出去冲杀一番,杀多少多少人就回来好了?那只是一个小兵要考虑的,在座诸位现在都是元老院的高级军官,各个部门的主管,你们要从战略层面去想问题,而不是这种战术层面。就算是说去打文山港,行军计划,撤退计划,占领步骤,占领政策以及要被带走的行政管理人员,都是需要考虑的,苏联人那时候为了准备闪击北约,可是连路标牌都准备好了。我们也要做同样的准备。” “啊?这么麻烦啊?”“我晕,我女朋友还等着我回去一起吃饭呢!”“那我得打电话给我妈取消晚餐。”“你还跟你妈共进晚餐?你不是天天吃食堂的吗?”“我老婆怎么办?她不喜欢一个人睡觉的啊!” “砰”这次茶杯砸在桌上的声音来自于肖明伟,“同志们,你们是军人!是军官!元老院的安危都在你们的肩上,你们用这样的态度来保卫中国保卫元老院吗?你们中还有那么多人曾经在军队中服役,舍小家保大家的道理还不懂吗?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只要元老院选择了战争,那么我们就要全身心地围绕如何打仗而全力运转起来,”他说着忿忿地站起来指着那几个抱怨的元老,“你们还小吗?现在你们都是男人了!不是孩子了!在踏进军营的那一刻起,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当一名军人吗?我重复一遍!散会后所有人不许离开,做出作战计划后才能回去!” “那吃饭……”有人弱弱地问道,不过马上被肖明伟一眼就瞪了回去,“邦克山有食堂,就算这里没得吃,打个电话下去元老区食堂人家也能送上来!你们不是一个个兴致勃勃都想打仗吗?那我就来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准备打仗!” 第一百六十二章 蒸汽机 “啊——啊——啊——啊——”随着一阵女声,在场的几个元老纷纷鼓起了掌,“潘岱你这可真是挖到宝了!”有人这样跟潘岱说道。 潘岱此时脸上笑眯眯的,看着台上正在拉嗓子的女子,这女子身高中等,身穿一身粉红色的及地长裙,长发在头上弯成了双环,虽说算不得貌美如花,但是样貌却也蛮符合元老们的审美观点。 “话说你不是为了自己建后宫才把人家收到文工团里来的吧?”有元老打趣道,潘岱摇了摇头,“开玩笑,我是那种人吗?你也不听听人家的声音,要建后宫我用得着安排到文工团来吗?就我们这些元老的福利,养十个八个老婆都不是什么难事好吧?” “也是,不过这女人的声音的确是不错,话说到这里这么久了,还真没听过这么纯正的女高音呢,只是不知道肺活量怎么样?能不能唱天路?” “天路你就拉倒吧!没点肥肉不把门牙上锯条缝能唱出天路来吗?”“要是能唱天路,那就得拉到空军文工团去了,而不是咱们元老院文工团了。” “好了好了!”潘岱冲着这帮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元老们摆了摆手,“我叫你们几个来听是要你们建议下她唱什么歌合适的,不是让你们拿她跟那个胖乎乎的球比身材的。你们觉得她唱什么歌会比较合适?” “《神话》怎么样?”有人问道,“话说那歌词还是蛮不错的,而且唱的难度也不是特别高,她现在才开始学唱歌,循序渐进还是这个比较适合的。” “要不试试《咱们工人有力量》?”话音未落就被旁边一众元老嘘声不断,“唱那个还不如唱《夜来香》,《茉莉花》也不错的。”“照你这么说,《夜上海》也行啊,而且夜上海唱的难度也不高,循序渐进的很适合。” “好了好了!”潘岱抬头望着台上的女子,她脸色有些发白,明显是紧张得不能再紧张了,连嘴唇都有些泛白了,“真应该让她涂点口红上台的。”他心里碎碎念着,对着旁边的这群元老们说道,“好了好了,你们给的意见简直没啥建设性的,你们先回去准备吧,今天晚上这里还要开全体大会,我这里还要让人收拾场地,你们各部门麻烦都给我把自己的娱乐室给拾掇下,别到时候还要布置会场的人来拆隔间。” “什么娱乐室?是活动中心!”“老年人活动中心吧?”“哈哈哈哈……”几个元老相互打趣着朝着台上的女子招了招手,然后纷纷离开了文工团活动中心。 此刻站在台上的女子正是潘岱在不久前于大桥上搜刮到的“奇女子”李芬。李芬此刻相当紧张,要知道她往桥上一站,不仅引来了元老的关注,也同样引来了整个北桥头镇翻天覆地的变革。虽然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东方港元老区里,居住的是元老们曾经住过的集体宿舍,但是每天都能从身边的新同事们那里得知整个东方港的新闻,譬如北桥头镇大规模扫黄,全部妓院被关停,抓获十多个地下赌场,北渔零六八事件,随后又爆发的诛杀元老以及灭口事件,以及追查武器走私案件引发出来的沙巴克之乱。这一切都让她犹如身在一场梦中一般不真实,要知道这一切的起因,完全是因为自己在新桥上往下那一跳。 此刻她已经进了元老区,用身边的这些归化民的话说就是被首长瞧上了,以后是做首长太太的,能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神仙日子的,而那些曾经迫害自己强迫自己卖身的那些黑心妓院老板,听说在北桥头镇大搜捕的那天晚上全家上吊死了。李芬虽然对那带人毒打自己逼迫就范的老板恨之入骨,但是听说人家一家老小全都死绝了,心中也高兴不起来。 现在进了元老区,在“文工团”里的工作全然不同于以前在东方港所做过的任何工作,连一点儿劳动都不需要,每天早晨起来就要“吊嗓子”,然后就要跟着好几个文工团团员一起跟着几个女元老练形体,吃饭也不像以前一样端个饭盆子去食堂排队就行,而是要根据元老安排的“健康食谱”每天定量供应——还都是好东西,只是有些吃不饱。最让她难受的是每天雷打不动的——知识文化学习,她以前就是因为不愿意识字这才给编排到妓院去的,现在虽然说磕磕绊绊地学得挺吃力,但是却再也不敢说自己不愿意学文化了,自己这已经是掉进蜜罐子里了,认认字有啥难的?就算是学习进度慢,也好过一点都不学,就像台下现在正满脸笑容看着自己的潘岱说过的,“你每天就算只认两个字,一年下来也能认识七百多个字,知识文化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学得累,那就慢点走,努力一点就距离目标近一点。” 她虽然听不太明白潘岱的话,但是现在又不用劳动就能一个月拿六七块钱,听说以后还能有机会成为首长太太,这个曾经在文新奕手下当了十多年丫鬟的女孩子终于动了心,每天认真地开始学习文化起来了。 潘岱看着台上依旧紧张的李芬,心里也想着不少的事情,随着这次沙巴克之乱的爆发,整个暴乱中外籍军团总共死伤大两百号人,这些外籍军团的士兵中大多都是在北桥头镇或者东方港里有亲戚朋友的,这次出事意味着东方港里已经不再安全,归化民中不安定因素正在开始集中爆发。为了稳定归化民的情绪,有人向执委会建议举办一场演唱会,既可以缓解民众焦虑情绪,同时也能够试着在民众里兴起一股“追星热”。 偶像经济是旧世界里一种很有效的敛财手段,新世界里虽然没有互联网和电视网络,可是偶像经济一样拥有市场,刘业强从新野发回的报告中就多次提到他们化妆进入襄阳城侦查时茶楼里经常能够听到说书或者唱戏的事情。本时空的人同样是需要娱乐文化的,但是科技水平的限制让他们无法体会到旧世界近似于爆炸的娱乐文化层次,不过元老们手中的科技却可以往这原本平静的水池里丢一块大石头。 在李喆的数据库里,有一整套留声机的技术资料,与之配套的,还有一整套唱片生产技术。留声机不同于磁带录放机,既不用电力,在生产时也不需要占用太多的技术设备,而唱片的材质也主要是虫胶。虫胶原本就产于东南亚,在孙文清于安允野外搜索草药的时候就多次发现紫胶虫,在进行小规模养殖之后,虫胶的产量虽然不能说满足全部需要,但是用来制造唱片还是绰绰有余了,如果以后还需要扩大产量,只需要扩大养殖面积即可。 如果有了唱片和留声机,就能够将“中国文化”传播到周边国家,成为文化侵略的急先锋,如果里面“夹带私货”,还能够给异国群众洗脑,给他们树立“明灯”,加快文化同化速度。这个建议一倍提交到执委会,就被尽快采纳了,唯一的麻烦就是工业委员会觉得这是轻工业产品,而轻工业部门缺乏足够的重工业设备对留声机和唱片进行研发和生产,因此开发速度可谓慢如龟爬。 不过潘岱对这留声机倒没有太过于关注,毕竟那还是以后的事情,他要专注的事情是培养手下这些歌手和乐手,如果唱歌的唱不好,奏乐的一通乱捣,搞出了留声机也没什么用不是? 面前的李芬算得上是他最得意的“发现”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这女子不仅声线好,同时样子也不难看,又没有缠脚,符合元老们的审美观,她年纪轻又有一定文化基础,虽然说学习速度不高,但是唱歌还是基本上够用了。 “很好!唱得不错!”潘岱冲着李芬招了招手,李芬紧张地微提裙摆走下台阶,来到潘岱面前微微屈膝道,“向首长问安。” 潘岱无语,“都说了在这里不要来这些虚礼,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这种礼节的东西用不着在我面前来做的。” “小女子原本乃是个奴婢,这都习惯了。”李芬话音未落,就被潘岱打断了,“那是以前的坏习惯,不要把这样的习惯带到东方港来。”说着他也不管李芬脸上冒出来的惊慌神情,接着说道,“今天的练习到这里就为止了,下午休息,你回去后可以休息,但是不能暴饮暴食,不然的话引起形体变化是很麻烦的。” 李芬忙不迭地点着头,“是的首长,好的首长。”潘岱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冲李芬吩咐道,“你回去后多看看这第三第九两首歌,没事多哼哼,到时候要上台唱的,现在先准备一下,晚上元老院全体大会后你会要上台,在全体元老面前演出的,不要给元老院抹黑哦!” “是!首长!”李芬很兴奋地答道。她心里此时真的犹如吃了二斤蜜一般,今天晚上会在元老院全体大会上演出,不消说肯定会看到那个喜欢手搭帽檐的洪杰元老了,她心里想他想了很久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他了。当下她心中连连告诫自己一定要记住第三第九两首歌,就算是背也要背下来。 =============================分隔线============================= “嗵嗵嗵嗵”随着一阵急促而有节奏地响声,重工业实验室的研发车间里一台超过人大小的机器快速运转着,旁边站着一圈人正在紧张地盯着这台正在冒着白色水汽的机器。机器上连接着一台发电机,正在源源不断地输出电力。 “很好!运转正常!”张元兴奋地盯着正在运转的机器,“怎么样?这台机器的个头不错吧?” 旁边肖竞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不过这才一个多小时,如果要出问题也要等到连续运转六七个小时吧?另外润滑部件怎么样?” “润滑没问题!”负责润滑部分的元老连忙举起手朝这边大声说道,“刚刚检查过,润滑液正常!” “你觉得这机器能用多长时间,能不能上舰?”肖竞见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凑到张元耳边低语道。 张元看了他一眼,也是悄悄说道,“现在先别操之过急吧?你也知道的,”说着他又抬头看了看附近,确定没人在偷听,又说道,“润滑油是个主要的麻烦,现在提供的润滑油能够承受的温度不高,连续运转后会降低润滑效率。另外管道也不好说,主要是通过法兰连接,气密性不好,在安装上也很容易引起泄漏。” 机器突然发出一阵略带刺耳的声音,但是转瞬即逝,张元不由得愕然了一下,大声喊道,“停机!停机!” 机器很快停了下来,张元带着好几个元老以及学徒冲进了蒸汽的云雾团中,熟练地检查起整台机器起来。过了好一阵,他才走出来,对着前来观看机器运转的元老们说道,“没办法,润滑液又不行了,先停机了,”他扭头看了看还在散发着蒸汽的机器,又转回头解释道,“这台是我们新制造的v2型蒸汽机,由于它的热功效比以往的蒸汽机要高很多,功率输出要高大约三分之一,如果能够解决润滑液问题,就能够正式投产。大家都看到了,这台蒸汽机的汽缸是呈v字排列的,通过一根主轴进行动力输出,它所占空间要比以往我们用过的那些蒸汽机少,只要解决润滑问题,就能够直接上火车,上船,到那时候我们的自由轮也可以使用这种蒸汽机,减少了所占用吨位就能达到更高速度。” “那你需要的润滑液到底有什么要求?为什么我们现阶段没有?”辜晴倩盯着张元的眼睛问道,让张元觉得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你也知道的,对于商业部门来说,钱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我们马上就要能用的蒸汽机!之前你们给我们设计制造的蒸汽机被海军那边弄走了,所以将自由轮的动力系统安装推迟了,我们的造船厂一支在停工待料,等的就是蒸汽机。” 第一百六十三章 消气之旅 “你这可是给我们找了一个不小的难题呢,”张元有些郁闷地摸摸后脑勺说道,“你看,旧式的蒸汽机热功效不行,而且连续运转时间过长也容易产生故障,最近一个多月里火车已经多次停车检修了,海军拿走的事实上就是同型号的蒸汽机。对你们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不然的话等到海上出问题可就麻烦了不是?” “你的意思是海军头上的屎盆子就不是屎盆子了?”辜晴倩有些不快地说道,“照你那么说,假如海军不把那蒸汽机拿走,那这隐患极大的蒸汽机就要落在我们的自由轮上了?” 张元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结巴了好几下,这才憋出话来,“这不是我们也没闲着嘛,你看我们的人力和资源一直都在蒸汽机开发项目上嘛……连柴油机的开发工作都滞后了。” 辜晴倩无奈地笑了笑,“好吧好吧,你们也太满天麻雀一把抓了吧?你看,蒸汽机、柴油机同时研发,这让原本就有限的资源被迫分成好几个部分来使用,同时还要开发斯大林发动机……”“那是斯特林发动机。”张元连忙纠正道。 辜晴倩摇了摇头,“对我来说是斯特林也好斯大林也好,只要能用就行,问题是你的这些东西效能都太低了,斯特林发动机甚至还不足以驱动货车,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成熟的原动机用以提供商业用途。但是你们跟开发武器的一样,一下子一个新武器,然后在还没有让我们开始接受的时候,又推出一个更好一点的。其实为什么不能把一样东西先做好呢?就拿蒸汽机来说吧,在汽油机和柴油机大规模推广之前已经成功地运作了几百年,我们已经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怎么不能就先把主要开发目标集中在蒸汽机上呢?” “可是蒸汽机需要的东西很多啊,冶金、铸造、润滑剂、五金乃至化工都是大大需求的。”张元也是一脸无奈地摊着手说道,“我现在可谓是一穷二白,从无到有,能够造出这么多东西都已经很逆天了。” “是的,你们是做的很不错,但是还远远不够,”辜晴倩可没顾忌张元的感受,“现在没有合适的原动机就不行,我们的东风号已经因为没有燃料而趴窝了,香港现在也因为没有东风号运输足够的建材而停工,就算是我们现在把建材运过去,在香港现有的码头上也没办法装卸物资,因为没有东风号上的起重机。” “起重机不是问题,东风号上的起重机用的是电力,我们可以运一台蒸汽发电机过去,到那里接上线开启就可以提供起重机使用的电力了。”张元连忙说道,“此外我们还可以在修筑的码头上安装大型的蒸汽起重机,这样自由轮过去的时候就能够快速装卸物资。” “是啊,所以说尽快开发蒸汽机就是我们手头最重要的事情,”辜晴倩说着凑到张元耳朵边悄悄说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先跟你交个底,我们海军的舰队今天在外海遭遇了迈德诺人的偷袭,死伤了不少人,晚上之所以要召开全体大会,原因就是要讨论是否向迈德诺人开战的问题。”这是辜晴倩的话音又提高了一些,“所以说蒸汽机现在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尤其是海军现在急需可用的机动战舰,今天我看到干船坞那边海军的造舰人员正在加班加点,吃饭都在岗位上,肯定是想要尽快出新船。” “这个我们也没有什么提高速度的办法啊!”张元摇了摇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得一步一步走,当时元老院把工业委员会这么一大摊子交给我,可不是让我突飞猛进乱放卫星的,一个设备尤其是即将投入大规模使用的原动机,不经过繁琐的测试是绝对不能乱投入使用的。上次北上支队用的那几辆货车不就是出了问题?要不就是传动轴断裂,要不就是发动机过载烧毁,导致在追兵前来的时候不得不留在原地防守而不是快速甩掉追兵。” “你说的也是,”辜晴倩点了点头,“好吧,这事情我尽量不催你,但是不催你你也别给丢到脑后了,尽快帮我们弄出来可用的蒸汽机啊,当然如果有内燃机肯定是更好。” “还说你不催,”肖竞在一旁笑了起来,“这不就把内燃机又给提起来了,我们要是去搞内燃机,这蒸汽机可就又没有资源和人力开发了。” =============================分隔线============================= “什么?你们对中国人的舰队发动了攻击?”迈罗都快要疯了,他现在手里拿着一张抄写的通报,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不少字,虽然乍看上去有些看不明白,但是旁边一个迈德诺海军军官却很详细地告诉了他之前海战的战果。 “三艘主力舰重伤,两艘轻伤?死伤一千七百多人?”迈罗听着对方的报告,着实有些摸不清头脑。经过军官的解释,他这才知道原来一股来自沙巴克堡的外籍军团叛军逃到了文山港寻求迈德诺人的庇护。作为寻求庇护的条件,这群叛军献上了两支来自中国的元老院神枪。 由于迈罗现在送枪前往亚宁,他没办法参加迈德诺东方舰队的参谋讨论,并不知道参谋讨论会上的争执。事实上迈德诺东方舰队里有好几种不同的呼声,一种自然是鼓动整个迈德诺种群对中国宣战,夺取中国人的科学技术和生产能力,同时尽可能地多俘虏中国人作为技术开发的用途,这样就能够把中国人秘而不宣的神奇“科技”据为己有。要知道中国人的横空出世让迈德诺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哪怕是当年郑和下西洋时也远不如这次这般。这群人在参谋部里有很大一股力量,因为从他们所了解的情报中知道这群中国人实际上和武朝人没有什么区别,就连说话的语言也相差不远。迈德诺人和武朝人打交道甚多,其中有不少人自诩为武朝通,对于武朝官场长年以来欺上瞒下的习惯颇为熟悉。在他们看来这帮中国人虽然换了个全然不同的国号,但是其处理外事上应该还是一般无二的外行瞎折腾。 更由于在东方舰队袭击东方港后中国人并没有对迈德诺人宣战,反而是大量通过迈德诺商人的商路进出口货物,给迈德诺人带来了大量的利益,这一点就让那些武朝通们确信了这帮中国人的重商主义与武朝官府经常打压的“利益至上”是一码事。他们在商讨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最终决定再给中国人上上课,用不宣而战的方式突然袭击中国人落单的海军船只——更何况这本来就是迈德诺人的船,此刻被中国人俘虏了一直都被视为迈德诺人的耻辱。 他们从各种渠道来源得知的情报中判定中国人的确有开花炮弹、速射武器等精锐武器,但是数量并不占优,因此参谋部的这帮人便制订了一个趁夜包围中国人的舰船然后趁着晨雾靠近发起突袭的计划。这样一来,就能够有效地消除中国舰载开花炮弹的距离优势,双方距离一近,火炮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对于传说中可以连发数百枪的速射武器,他们也有相对应的方案,就是通过晨雾快速冲到中国人的舰船旁靠帮,让大量的水手涌上对方甲板肉搏,这样双方人数纠缠在一起,为了避免误伤速射武器就无法发挥威力。 可惜梦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东方舰队的突袭遇上了许多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最终导致了正常偷袭战的失败。多艘主力舰重伤让东方舰队此刻元气大伤,已经没有能力按照计划前往东方港封锁港口逼迫中国人坐到谈判桌上了。 那帮武朝通们原打算把中国人暴打一顿,然后通过谈判桌上给点甜枣,就迫使中国人交出大量的科技成果和技术资料,让迈德诺人能够继续称霸世界,成就他们的日不落海上帝国。但是由于这帮强硬派遭到了中国人的当头一棒,那股鼓吹打败中国人夺取利益的风顿时烟消云散,接下来主和派立刻就占据了主动。 主和派在东方舰队里也不在少数,其中更是以迈罗为主,虽然说他一直以来都在设计阴中国人,但是在他心底里总是有种声音告诉他,中国人并不是迈德诺人的敌人,双方如果像现在这样互助互利地发展下去,对于双方都是有好处的。但是在主战派为主导的情况下,他只能按照参谋部的要求设定计划暗地里损害中国人。 迈罗此刻拿过通报,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由于过于潦草,不得不认真读了好几次才看明白。原来是参谋部让他即刻返回文山港,准备和中国人交涉这场“误会”,尽可能地把这场战斗造成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 “他妈的!”迈罗忍不住爆了粗口,“当时制定计划的时候就忘记我的存在,二话不说派兵上前就打。这下没打赢就把屎盆子朝我手里一塞,让我去擦屁股。” “没办法,”旁边站着的军官无奈地附和道,“您现在不是没在文山港海域嘛,他们一时也找不到您,只好先做决定了。” “嗯!这怪我了?”迈罗不由得甩了个白眼给他,“当时我就三番五次地申明到这里来全无必要,能不能仿造那些中国人的武器根本就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接过偏偏还要把我派到这里来。对了,还有那个大法师,我一开始就反对了这个作法,真要是对付中国人,只能选择暗地里下手,不能明面上派出杀手什么的,根本不可能解决问题,中国人处理事情的能力和速度都是我们无法企及的,结果那帮笨蛋还派了个大法师去烧执委大楼。结果你也看到了,大楼没烧到,中国人倒是学会监听传讯术了!” “中国人会监听传讯术了?”这军官不由得一愣,“谁说的?” 迈罗把手里的通报往他手里一塞,“还不是你送来的通报上说的?” 这军官连忙接过通报上上下下看了不止一次,但是却什么都没看到,不由得面露疑惑神色望向迈罗,迈罗叹了一口气,“你们啊,不把东西写明你们就看不出来,”说着他接过通报往上面一指,“这里,用计谋将中国人的舰队引向设伏圈。” “这不能说明中国人能够监听传讯术了吧?”军官话音未落就被迈罗嗤了一声,“你不会思考的吗?中国人的舰队又不是傻子,总要有原因才会被引诱去啊,我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告诉中国人我们在这里设置了个埋伏,当然要想办法让中国人感觉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才会去啊!你看,中国人刚刚丢了最好的枪,就被引到伏击圈了,就只能说明参谋部里的人用传讯术把枪正在被送往中大陆的消息到处发。中国人获得了这个消息才会开着船去半道拦截啊,并且你看,这份通报不是用明码的传讯术发送的,而是通过加密的传讯术进行发送的,所以中国人肯定已经熟练掌握了传讯术的使用。”说到这里迈罗又叹了一口气,“现在把人家都打完了,又跑过去求和示弱,这帮人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啊?” “迈罗上尉,”军官现在也不说别的了,“既然参谋部让您现在就返回文山港,我们现在就准备启航吗?” “还能怎么样?”迈罗看了看自己船上凸起来的巨大水箱,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次旅程必然是充满了凶险的,中国人如果是睚眦必报的话,甚至可能不等我们表明身份就直接击沉我们的。” “啊?”这军官不由得呆了呆,“那我们是不是先留在雅加达,等到事情过去了再过去文山港呢?” 迈罗笑着说道,“没事,中国人应该还是认识我们这条船的,”说着指了指水箱又道,“这东西还是他们的元老指挥安装的,想必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全体大会 刚刚入夜,平日里人声鼎沸的元老大会堂此刻依旧是人声鼎沸,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里面原本各个部门的俱乐部隔间此刻都被拆除了,地上和墙上还留着隔板长时间留下的痕迹。大会堂里此刻已经摆满了桌椅,和上次全体大会不一样,这次会堂里有不少穿着黑色长裙白色围裙的女性服务员在往返穿梭其中,她们手中提着藤壳暖水壶,正在给路过的元老桌子上摆着的茶杯续水。 不少元老已经就坐了,他们正在相互聊天,针对共同关注的一些事情相互交换意见,也有互相打趣的,整个大会堂里一片热闹的气氛。这些元老们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每个元老都辛勤工作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里。不少元老因为工作地点的原因,跟其他领域的一些元老甚至于面都没怎么见过,尤其是勘探部门的一些元老,这一年多来就一直在安允地界四处勘探矿藏,连回东方港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这次全体元老大会虽然说还有一些特殊工作的或者正在香港执行特殊任务的元老没有到场,不过这些元老们的会议讨论也会通过无线电报实时进行,尽量保证没有任何人缺席。即便是有缺席的元老,在离开东方港之前也是要提前指定投票代理元老的,争取在整个全体大会中不会有废票的出现。 “你们听说了吗?早上的时候我们的军舰在外海遭到了袭击,好像是迈德诺人干的!”郭浩跟坐在身边的元老们说道,“话说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啊!大事一件连着一件的。” “怎么可能没听说?开玩笑,我在东方港总医院工作呢!”何永康摆了摆手说道,“这次袭击里面真的死了好多人呢,那艘风帆驱逐舰上死了足有七十多人,重伤致残的有三十三人,甲板上的人每个都带伤,连钟斌都受了伤。” “话说钟斌还真有意思呢!”谭练在旁边笑了起来,“我还记得第一次审问钟斌呢,一副地主老财的样子,油盐不进,接过被肖叔拉出去批斗了一通,后来回来的时候那副惨样真是我见犹怜呢。” “你见犹怜?哈哈哈,”郭浩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什么都怜呢!那个谁?好像是彭凌特吧?跳海自尽都给你捞出来了,人家英雄救美,你倒好,美女救才子,还要倒贴上去。” “哪里有的事?”谭练有点不快,斜了郭浩一眼又说道,“我哪里倒贴上去了?你造谣要讲证据!” “什么证据?有证据还造个什么劲的谣啊?”郭浩说到这里不由得一愣,“对了,我没造谣呢,前天晚上你不是跟彭秀才还在夜市里吃宵夜呢!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想要过去跟你打招呼结果你大老远就跑了。”边说着郭浩还一副手舞足蹈的样子,表演着谭练当时的动作。 “好了好了!”蒋燕在一旁打断了郭浩的话题,“谭练那是私事,你不要去干扰人家,有兴趣你也去追个女元老啊!在这里吃不到葡萄就葡萄酸的算怎么回事啊?” “我追女元老?”郭浩的声音顿时提高八度,“你不是开玩笑吧?在这里的女元老不是已婚的就是懒得结婚的,能追的都在上次集体婚礼里给人捞完了,现在还说个屁啊?” “你啊!话说现在女元老就缺乏成这样了吗?”一旁的曹湘凑过来大声驳斥道,“没结婚的女元老还是有好几个呢!你看人家王晓静,不就没有结婚的?男朋友都没有呢,赶紧去追啊!” “不了,”郭浩撇撇嘴,“人家特别厉害呢,孙文彬现在一说起她就脑袋直摇,见到就怕。” “见到就怕没什么啊!”曹湘笑着说道,“人家姑娘家嘛,孙文彬这又是结婚了的,关系太近了就说不清了嘛。” “哪里的事?”旁边的田飞虎笑了起来,“人家孙文彬怕王晓静又不是因为男女关系的问题。人家孙文彬娶得老婆可是新世界的大家闺秀,这世界可是传统文化横行的时候,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真要是孙文彬再娶个老婆回来他家刘丽婷绝对不敢说二话。” “就是!”郭浩兴奋地站了起来,“话说这世界就是好!找老婆都能找好几个,我到时候要娶六个老婆,从周一到周六都排满,星期天休息!” “哎呦喂!”蒋燕在郭浩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还六个老婆周日休息呢!给你娶两个老婆回来还不得把你的元老宿舍都给闹个底朝天啊?” 这时孙文彬正低着头从一旁的执委入口走进来,旁边的肖竞正在跟他交流着什么,两人跟着杨铭焕杜彦德两人顺着主席台的台阶往上走,忽然间一个清脆的女声喊了起来,“孙文彬!我的蛋呢!” 随着这声喊,孙文彬那原本略带一些红润的脸孔忽然间就变得苍白,连忙左右观望,看到了话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正是头发扎成马尾的王晓静。 此刻的王晓静双眼直直地盯着孙文彬,双手则是叉着腰,正待再说话,就见孙文彬往后跳了一步,冲着远处一指,“禽类培育不是我!要蛋不要找我好吧?” 王晓静不由分说就要往主席台上冲,口中念念有词,“我不找你找谁啊?整个农业口都归你管,鸡蛋分配肯定是在你那里!” “不是不是!”孙文彬一边往杜彦德身后躲一边连连摆手道,“伙食供应不是我的事情啊!那是汤师傅那边管的呢!” “哼!”王晓静冷哼一声,大声说道,“汤帅那边我早就去问过了,他说每天送去食堂的鸡蛋都是根据未成年人的数量来定的,每天都有剩余,可是都给你拿回去了。” “我们当然要拿回去啊,这些都是已经受精的鸡蛋,可以孵小鸡的……”孙文彬的话音未落,就已经被旁边穿越众们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声给盖过去了。“别闹别闹,这儿说正事呢!” “我不管,我一开始就跟你申请过了的,只要五个蛋就行了。”王晓静一脸郁闷,“五个蛋你都匀不出来吗?” “真没有!”孙文彬连忙两手一摊,“现在禽类养殖那边正在搞育种基地,打算把孵出来的小鸡借出去,所以暂时真没有,要不你过两个月好不好?你那又不是养殖小鸡,是要做面包的,我们自己食堂里也有面包啊,干嘛要自己做啊?” “我这里是做烘焙的,不是做面包的!”王晓静快步冲上主席台,一把搂住孙文彬的手,“弄几个蛋来,我到时候送一盒曲奇给你。” 下面顿时一阵嘘声,有人大声喊道,“那个要蛋的!你给他当老婆,肯定要多少蛋就有多少蛋!”身边的元老们立刻轰堂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杨铭焕连忙走上前去轻轻拉开王晓静,低声说道,“王姑娘,这蛋的事情延后点再说。”但是边说着他就看到王晓静的眉毛皱了起来,连忙又补充道,“蛋的事情我来申请好吧?你看今天这是全体大会,在这里说蛋的事情不方便。” 王晓静充满疑惑地望了杨铭焕一眼,又看了看满脸无奈的孙文彬,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今天就看你这个主席的面子,不找他的麻烦了,不过我明天就找你要蛋,要是不给的话我就盯住你了!”说完嘟嘟囔囔地下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这叫什么事情啊?”孙文彬不由得感概道,“要是搁在旧世界,五个蛋算什么啊?去趟超市就什么都有了,在这里却是找我要死要活的……唉……” “算了吧,”杜彦德在一旁拉着孙文彬几人就坐,一边打趣道,“还不是你要雄心勃勃地搞什么禽畜养殖扩大方案?” 杨铭焕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毕竟他农场里的粮食作物有限,养殖场里的禽畜产量毕竟有限,如果能够扩大到全民养殖,肯定要好不少。” 孙文彬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考虑的,你想,如果能够把种禽畜借出给安允本地百姓去养殖,牛的话能够增加牛肉、牛奶和皮革生产,羊的话有羊毛羊肉。但是都比不上鸡鸭这些禽类的产量高用处大,尤其是这些禽类的产蛋率相当高,一旦能够批量产蛋的时候,那我们就完全不愁蛋类供应了。” “说的也是,只是现在这时候青黄不接的,真心没地方倒腾蛋去,”杨铭焕悄悄看了眼台下跟旁边的女元老喜笑颜开聊天中的王晓静,“我说孙文彬你那里就真的五个蛋都倒腾不出来?不至于吧?” “最多三个,还是从食堂回收回来的,这还得是看着你的面子,要知道现在东方港的女元老有好几个怀孕了的,另外还有未成年元老,每个人都要保证有个鸡蛋的。汤帅为了不浪费,每天都是数着人往煮蛋大锅里放蛋的。”孙文彬一边低声说着朝汤帅坐着的位置悄悄努了努嘴,“最多三个,剩下的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我去!你这不是坑我吗?”杨铭焕也不敢大叫,只是不动声色低声抱怨道,一旁的张元悄悄笑道,“那只能拿你自己的两个蛋凑数给蛋蛋了。” “蛋蛋?”肖竞一愣,“给人家大姑娘取这么个绰号可不雅观。” “没事没事……”张元正要说话,被身边的杜彦德悄悄推了一下,连忙正襟危坐,“元老们,同志们,晚上好!”杨铭焕正了正自己的身形,尽量保证坐直了,对着麦克风说道。 元老院大会堂里在开始建设之初就是为了满足五百人大会的需要,虽然说现在有十多个元老还在外执行任务没有回来,以及数十名处于战备值班的元老必须坐镇岗位无法参加会议,再除去未成年元老们此刻还不能行使自己的参政权与投票权,此刻会堂中坐着的元老也还有五百人。如此大的一个会堂光是发言人说话就是一个大问题,除了声音非常洪亮,否则坐在后面一些位置的元老们甚至听不见主席台上的话。因此元老院大会堂在建设时就已经把广播系统安装到位了,使用的还是旧世界带去的原装“高科技”喇叭,可不是现在东方港轻工业部门搞出来的“高音喇叭”能比的。 和旧世界的大多数会议一样,虽然主席台上说话了,而且声音还不小,但是下面还是有人在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整个会场上充斥着低声讨论的嗡嗡声。 杨铭焕无奈,只能假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今天晚上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时刻,因为我们的舰队在文山港以南遭受到了迈德诺人蓄谋已久的突然袭击!” 虽然说大多数元老都在会前通过各种渠道或多或少地知道了点小道消息,但是此刻从执委主席口中说出来的“官方消息”传来,还是让大多数元老都吃了一惊,顿时整个会场一下子就嘈杂起来。 “真的打了?”“我们损失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元老伤亡?”“元老没事,但是归化民水兵死伤比较惨重。”“你知道?说出来听听!” “咳咳,”音箱中传来了杨铭焕的咳嗽声,嘈杂的声音低了一些,他连忙抓紧时间说道,“这次袭击中元老院的两艘护卫舰因为不是敌人的主要目标,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而缴获自刘香的那艘三桅驱逐舰却在战斗一开始就遭到了重大损失。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武器威力较大以及舰上水兵们作战意志坚决,这场战斗的结局很有可能会要重写。战斗中总共损失了两百多人,现在胜利号主力舰还在南面一些的地方没有返航,他们的损失情况还没有统计上来,但是鉴于他们也遭受到了突然袭击,所以估计损失也不会小。” “今天晚上召集所有元老来举办这个全体大会,主要是要请大家做出一个决定,”杨铭焕说着咽了口口水,“是不是要向迈德诺人全面宣战!”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全体大会 2 大会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元老们相互张望,用眼神交换着意见,只留下了窃窃私语的窸窸窣窣声。 “也就是说今天的整个会议议题就是为了决定是否向迈德诺人宣战?”这时郭浩第一个站了起来。 郭浩自从登陆后就一直被安排在普通劳力组里工作,这个当过销售员干过快递员的元老来到了新世界也一直找不到合适自己的职位,不过好在受过旧世界的良好教育,即便是再差也远远甩了本时空土著们十几条街,因此他最近一段时间在商贸部里担当一个销售代表,专门负责轻工业产品的销售管理工作。 “是的,”杨铭焕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战争对于不少的元老而言是个比较新鲜而有吸引力的热词,况且这次也是迈德诺人首先采用偷袭的方式对我们进行袭击,但是战争毕竟是战争,一旦全面宣战,那么该如何结束战争,该在哪里结束战争,就要由胜利者来决定了。” “你是说对于我们能不能成为胜利者感到有疑惑吗?”下面有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正是肖明伟,他坐在军事委员会席位中朗声说道,“战争毕竟是战争,战争是国力之间的比拼,也是战斗意志之间的拼杀。杨执委你这样说是对于我们这些用生命来保卫元老院的军人的不信任!” “就是,打仗就是打仗!既然人家迈德诺人已经打脸了,咱们有什么理由要在这里挨揍还不还手?”有元老喊出了声,“没错!咱们有先进的科技,还怕他们干什么?直接上去照着脸打好了!” “没错!咱们有飞机,也有8154,现在又有了飞艇,难道还要怕他们吗?”立刻又有元老喊出了声,不过军事委员会席位中站起了一个人,这正是有着空军第一人之称的袁振力。他不急不慢地拍了拍自己军服上的灰尘,酝酿了一下措辞,朗声对着自己面前的麦克风大声说道,“我知道整个元老院里对于空军有着很高的期待,没错,空军在历次对外战争中起到的作用都还是有点的,但是我们现在空军有着很强的掣肘,那就是长时间滞空能力的缺失。因为我们的发动机问题,无论是现在装备的百舌鸟攻击机还是蚊式机,滞空时间都不长,而且因为油箱设计,也不能做比较大的机动。当然,还有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缺乏燃料。现在燃料供应要以海运部门为主的情况下我们缺乏足够的燃料进行训练和作战,就算是飞艇也一样。” “飞艇对于燃料的要求不高吧?”有人问道,“飞艇的滞空主要是通过氢气的浮力来滞空的,不需要使用发动机来产生升力吧?” “就算是飞艇通过氢气浮力来升空,也还是需要螺旋桨来产生推进力的啊,”袁振力有些无语,“而且兴登堡号的灾难你们又不是没有印象,每天跟能够把你烤熟的氢气呆在一起,还靠燃烧才能产生动力的发动机提供推进,哥们,你们不觉得怕我都觉得怕。” “哈哈哈哈”元老们纷纷笑了起来,不过轻工业口这边没什么人笑出声来,杨灿铃脸色发青坐在那里,不由自主地在肚子上摸了摸。 “这个问题我们工业口还在研究,”台上的肖竞连忙表态道,“我们工业口现在需要实现的目标比较多,原本负责技术方面的刘业强又被困在武朝大陆无法回来,短时间内我们在爬科技树的进程上有点迟滞。” “嗯,这个我知道,我们的飞艇现在已经在这段时间的多次试飞中积累了一些经验,应该能够在近期内北上接回被困在武朝的元老了。”袁振力说着稍微顿了下,“不过飞艇如果真的要作为正式的技术装备来使用的话,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有将易燃氢气置换为氦气,以及采用电池和电动机来进行驱动。” “那么你们空军现有军事装备能够立刻投入作战的有多少呢?”杜彦德连忙问道,袁振力稍微想了想,回答道,“百舌鸟攻击机里有三架可以投入战斗,蚊式机可以投入战斗。飞艇的话因为使用的武器还需要培训,因此需要一段时间后才能投入战斗。” “你们百舌鸟不是有五架吗?”孙文彬好奇地问道,“五架飞机里怎么只有三架能够投入战斗?” “很简单,没有足够的飞行员。”袁振力耸了耸肩膀,“现阶段培养飞行员的方式是相当原始的,培养的速度也不高,我说的三架能够立刻投入战斗的飞机主要是百舌鸟的飞行员中只有三个能够保证把飞机降落到跑道上还能再次起飞。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燃料不足,我们的飞行训练也减少了,在保证有足够的训练时间之前,空军的战斗力无法百分百地发挥出来。而且因为冶金部门提供的材料原因,我们加工出来的备件质量无法满足需要,已经有一家百舌鸟的发动机汽缸因为质量问题而导致拉缸,需要在更换之后才能重新投入使用。” “那海军的情况怎么样呢?”杜彦德连忙望向唐勋良,唐勋良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汇报,“我们现在正在服役的胜利级主力舰有两艘,风帆驱逐舰一艘,另外有多艘福船或者广船护卫舰,不过此刻只有一艘风帆驱逐舰和两艘护卫舰在港内。独立号主力舰按照拦截计划前往吕宋岛洋面进行巡逻,现在还在等待参联会的命令是否返回母港,而胜利号主力舰则因为战斗被迫进入暗礁区避战,需要在明天早上才能完成掉头重新返回东方港。就算是现在在港内的驱逐舰也被重伤多处,人员损失过半,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重新修复和配齐人员。” “那么我们不是有8154巡洋舰和驱逐舰吗?”田飞虎站了起来,他虽然是个医生,但是却一直以来对军事充满了爱好,对于元老院有些什么军事力量倒是知道不少。“为什么这些船不能投入战斗?” “唉,”唐勋良叹了口气,“问题和空军差不多,缺乏燃料,我们现在的燃料主要都是要优先保证东风号使用,而东风号又不允许使用重油,就只能跟所有需要燃料的部门争柴油了。” “东风号不允许使用重油是有原因的,”这时辜晴倩站了起来,“并不是我们矫情不准东风号使用重油,而是重油产生的污染大,也会产生非常厚重的油污,使得东风号的主机需要长时间进行清洁工作。” “但是现在很可能马上开始全面战争,”唐勋良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一切都要为战争让道,你们商贸部应该把东风号的优先级向后调整,首先保证军用燃料的优先供应才对。” “没错,”辜晴倩点了点头,“理论上是如此,但是事实上我并不准备提供给海军足够的燃料。” “嗯?”“她说什么?”“为什么?”不少质疑的声音立刻就响了起来,大家纷纷望向辜晴倩,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并不打算提供给海军足够的燃料。”顿时四下哗然,不少海军元老甚至跳了起来,辜晴倩做了个停的手势,继续大声说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你们记得吗?还是在香港建设开始之前,我们就打算让大型运输船完成设计和制造,并且也从重工业实验室订购了两套蒸汽发动机。可是海军借着优先海防的名义把这两套蒸汽发动机系统给那走了,记得吗?” 说着辜晴倩用目光在海军众席位那端扫视了一番,被她眼睛盯到的海军元老们纷纷闪避目光的直视。随着辜晴倩的话语,大家想起了不久前商贸部和海军部之间的冲突,这次争端导致了商贸部与海军、海军陆战队之间的分道扬镳,随后商贸部转而投资支持陆军部队进行发展,避免海军获得过多的资源一家独大。 “因为你们挪用了原本用于大型运输船的蒸汽机和驱动系统,”辜晴倩丝毫没打算见好就收,继续乘胜追击,“导致了整个元老院体系的大型运输船设计制造工程不得不延期,为了弥补商贸部同时也包括你们海军、海军陆战队的运输,我们才不得不把东风号启用起来。如果不受你们的干涉让原本就是为了大型运输船而设计的蒸汽机系统与驱动系统完成安装的话,现在最差也是在进行舾装海试阶段了。可是被你们这样一通折腾,我们商贸部和海军两方面谁也没有讨到好,商贸部缺乏运力不说,你们海军连燃料都不足了。” 船厂的几个元老闷不做声,他们实在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挪用来的驱动系统在胜利级的船体上根本就不适用,需要在船体结构上进行大改,这通大改工程量相当大,把原本准备先作为风帆舰改装的两艘胜利级的改装时间延长了许多,根据他们自己估计这两艘胜利级至少还需要三个月才能完成安装。随着驱动系统被挪用,那两艘正在建设中的大型运输船此刻也是停工待料,重工业实验室原本为他们制造蒸汽机的设备倒还在,可是由于他们在生产安排上是有着严格的时间表的,生产资源也是同样按照计委给出的生产计划来进行分配,故此蒸汽机的生产制造不得不延后,所以即便是干船坞里的两艘大型运输船已经完成了船体,还是不得不因为需要等待蒸汽机到位而停工等待。 “我们现阶段的燃料还有一些,”辜晴倩侃侃而谈,“足够保证东风号从香港开个来回,但是问题在于油料此刻还在东方港的货栈里等待船只启运,现在我们在讨论是否全面开战的问题,就势必带来同样麻烦的问题,这批油料无法运往香港让东风号开回来。我们现在还有大量的生产资料和粮食还在香港的货栈里等候启运。” “粮食现在已经不是大问题了,”计委的成军连忙站起来说道,“上个月我们收获了一次粮食,加上我们平时收购的粮食一起现在已经可以保证整个东方港数万人口一年以上的需要,并且这个月还有玉米可以收获,下个月还有土豆,根据孙文彬执委的估算应该足以保证到明年年底了。” “是的,粮食暂时而言不是重要问题了,”孙文彬连忙接过成军的话说道,“农业委员会在今年尤其是在日裔加入之后开辟的新田是去年的六倍以上,如今要发愁的是没有足够的种子来进行播种,而不是田块不够。除了我们自己的田地,我们农委会还承包了几乎整个安允地区的农田。在化肥厂投产的情况下,虽然有部分农田无法保证有足够化肥进行施肥,但是已经施肥的农田长势相当好。”说道这里,他神秘的一笑,“除了粮食之外,我们在牲畜养殖方面也是有着长足的发展,从六月以来到现在,牲畜培育中心培育了大量的禽类,鸡鸭的数量与日预增,我们还将和银行合作推广‘希望工程’,也就是通过养殖业辅助贷款,将种禽通过贷款的方式下到需要养殖的农户,他们通过上缴种禽的蛋来完成贷款偿还。根据我们摸底调查,应该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东方港将有足够的禽蛋供应,再也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弄得捉襟见肘了。” “只有鸡肉啊?”有元老发出了不满足的声音,但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来似乎还有一丝期待。孙文彬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止是禽类,我们也可以提供猪和羊的放贷,只是这些牲畜的还款方式农委会和银行还在进行讨论,应该在今年年底之前能够商讨出结果来。” “现在在说海军啊!”卜众孚有点不满意地说道,“我们接着说海军的事情好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全体大会 3 “现在海军的主要战斗力都集中在机动舰只上,机动舰队才是未来海军发展的趋势,我们现在虽然在使用风帆舰,可是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们的机动舰队才是整个元老院海军的中坚力量。”卜众孚大声说道,“把我们的燃料克扣掉,对于元老院的海防安全丝毫好处都没有,长此以往,我们的机动舰队就只能成为像一战德国海军那样仅仅是一支强大的‘存在舰队’而不能和我们的敌人争夺制海权,这对于我们以后的发展和扩张都是极其不利的!” “没错,你说的是没错,”辜晴倩缓缓说道,“但是也要看到我们现在即将面临的实际问题,那就是机动舰队拿了足够的燃料,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找迈德诺人的主力舰队决斗啊。”一旁的唐勋良毫不犹豫地说道,旁边的卜众孚虽然觉得里面有阴谋,但是也不得不跟着说道,“这是当然,手中有王牌,当然要使出来。” “那就完蛋了!”郭浩在一旁说道,他的话音未落,就立刻惹得一众参与会议的元老们不满地嚷嚷起来,“怎么就完蛋了?”“难道老外不能打吗?”“都穿越到新世界来了就不要给洋大人舔菊了好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郭浩连忙大声说道,但是没有麦克风的支持,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喊着,“首先!我们有多少燃料?能够在海上航行多长的距离?保持多久时间的续航力?”他的声音虽然大,但是却丝毫没能打动旁边元老们的指责。“要有亮剑精神!”“对!面对敌人要是连剑都不敢亮出来,那还打个屁的仗啊!”刘利华不由得站起身来大声吼道,“对!要像李云龙攻打平安县城那样!成为二战转折点!” 旁边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刘利华不由得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人,“怎么啦?” “你的历史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有人斜着眼睛看着他,“平安县城之战纯粹是虚构的,是小说的!” “怎么可能!”刘利华不由得继续嚷嚷,“《亮剑》不是真实历史改编的吗?” “别瞎扯!”郭浩这下终于逮到机会,旁边的人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刘利华,给他拉走了不少仇恨。“我们的8154虽然是这新世界最强悍的机动战舰,但是也有同样麻烦的问题,它加满一次油能开多远?在海上那种长距离航行的情况下又能保持多长的作战半径?我们没有可用的补给船可以在海上给巡洋舰驱逐舰进行远洋补给。此外一条8154能搭多少人?在海战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损失,原本巡洋舰驱逐舰的乘员就少,一旦损失了就只会显得捉襟见肘,而且海上的淡水也是重要的问题,我记得我们带来的海水淡化设备并不多吧?总不至于在大海上要让大家准备接雨水解渴吧?” “对!”辜晴倩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们在今天晚上的会议之前就已经针对海军可能对商贸部的攻伐作出了预案,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这些就是海军现在面临的问题,即便是我们提供给你们足够的燃料,你们也没办法把驱逐舰和巡洋舰的威力发挥出来。更别提迈德诺人知道我们的雷达作用距离,他们甚至还会用计谋把我们引到他们的埋伏圈里去,我记得驱逐舰和巡洋舰上的雷达不是时刻开机的吧?” “照你这么说,我们海军就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唐勋良相当不服气地说道,“我们干脆就开着8154去找迈德诺人投降好了?”说着他把手里的铅笔往桌子上一砸,气呼呼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辜晴倩部长,你们商贸部总不至于是趁着今天开会的机会来给我们描黑的吧?”卜众孚在唐勋良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对着辜晴倩问道,“你们如果有什么建议,不妨说说。” “是的,我们是有建议。”辜晴倩点了点头,“我们现在的燃料虽然说不能保证给所有的巡洋舰都加满燃料,但是还是能够保证四条巡洋舰在一百海里的范围内进行作战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避战?”唐勋良鼻子哼了一声,不乐意地问道。 “不是避战,而是让我们仅有的机动舰队作为一支奇兵,”辜晴倩说着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以我们现有的海军实力,死守东方港一点优势都没有,甚至可能还会损失掉仅有的海军力量。” 听到这些话的海军众元老们纷纷发出了不满的嘘声,但是辜晴倩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摆了摆手道,“不要认为我在危言耸听,我们的军舰的确好,但是数量和人员质量没有优势,一旦真的和迈德诺人开战后,谁也没办法保证能够在海战中一路高歌打满场的。” 刚才发出嘘声的元老们此时不再说话了,辜晴倩说的一点都没错,今天晚上开会之前海军部已经在演习室里针对迈德诺人大举来袭进行了好几次推演,规模还只是现在文山港外迈德诺舰队三分之一规模。但是这几次推演下来,元老院海军却没有赢过一场,哪怕是平局都没有拿到过一次。虽然有几个元老说迈德诺人不可能有如此坚决的战斗意志和慷慨赴死的决心,但是想当年他们能够举全族之力把号称最强舰队的郑和给干掉,他们的作战决心必然不容小觑。 “我们的意见是东方港在战争中势必要遭到迈德诺人的全面围攻,与其等他们来把我们的舰队堵在港内——还是个不太适合作为军港的港内,还不如让机动舰队出去避战,找个群岛什么的地方躲一躲,等到敌人舰队来了我们再让机动舰队回来对迈德诺主力舰队进行袭扰,打乱他们的进攻节奏和部署。至于东方港,我们甚至于可以让迈德诺人把这里夺取,反正我们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属于赶时间建起来的豆腐渣工程,夷平了好直接建新城。” “那我们的工业呢?”杨灿铃忍不住喊了起来,“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工业设施,难道就一把全都丢掉?让迈德诺人夺走或者一把火烧掉?” “对!”张元连忙说道,“我们还有那么多重工业设施,如果真的弃守根本就不可能带走,留在这里就全完了!” “还有冶金,”李锦也立刻表态,“冶金的熔炉是不能乱停的,否则就要直接报废的!” “没错,我们不能把东方港丢掉的,”肖明伟咳嗽了一下大声说道,“东方港对于我们而言不仅仅是我们建立的第一座城市,同时也是我们元老院政权的象征,在本地土著和归化民的眼中等同于就是元老院的代名词,如果我们因为不好守东方港而弃守,在本地人的眼中元老院的信誉也会随之而崩塌。” “是的!我支持坚守东方港。”唐勋良站起来说道,“哪怕是我们海军把全部力量都拉出来拒敌于国门之外也在所不惜。” “空军一定会尽全力守卫东方港的!”何滚龙连忙表态,“我们手中的每一架飞机每一个合格的飞行员都将投入到保卫东方港的战斗中去。” “海军守不住的。”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众人竟然发现声音还是来自于军事委员会的席位之中,循声望去是海军的卜众孚。他犹豫了片刻说道,“海军虽然有船只和战斗意志,但是在东方港外却施展不开。大家想,东方港的位置其实真的不好防守,南北两侧都是长达十多公里的沙滩和平缓地貌,附近也没有什么暗礁和岛群,一旦真的是迈德诺的舰队来袭,我们就不得不以我们极其有限的舰队来面对整支迈德诺舰队。无论我们的船和武器再怎么超前,也是无法面对这样大的舰队主力的。” “但是这次驱逐舰单舰不就单挑了一整支迈德诺舰队吗?”有元老大声反问道。 “没错,”卜众孚点了点头,但是旋即又继续大声说道,“这次的胜利是建立在迈德诺人对于我们舰载武器威力预估不足的优势下的,他们在遭遇猛烈还击后猝不及防,一时间混乱导致的。如果迈德诺人能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对于我们的火力强度有一定的承受力,绝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惨败,甚至于可能直接把我们的舰队完全留在那里。” 这话如果是由商贸部的元老们说出来,大多数元老肯定会不乐意,但是说这话的却是海军部的两个大头目之一,而且从旁边唐勋良正在变得冷静下来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深以为意。下面的元老们虽然心里并不是很服气,但是还是都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出言反驳。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大声问道,“现在的情况是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吧?” “事实上这个情况我们在战情讨论会上也的确考虑过,”唐勋良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怒气,说话时语气沉稳,“单靠海军的舰队的确是守不住东方港的,甚至于真正要做到御敌于国门之外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之前辜晴倩同志所提出的大撤退的方案反而是一条出路。” “你这是右倾投降主义!”刘利华喊了起来,不过马上就被他老妈一眼瞪了回去,连忙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不敢乱动。 “不管你们说我是右倾投降主义也好,是消极抵抗也好,”卜众孚淡然说道,“我都赞同辜晴倩的想法,留下一座对于迈德诺人来说完全没有用的城市,坚壁清野,让东方港的废墟成为一颗滚烫的铜豌豆,让他们既嚼不烂也吞不下去。” “你是说要把整个东方港的工业全部搬走?”李锦不由得失声叫出来,“我们冶金口的炼钢炉这些东西根本没法搬走啊!” “别说炼钢炉了,”一旁几个冶金口的元老也嚷嚷了起来,“就算是炼焦的设备搬运也不是容易事啊!” “还有我们化工厂!”石力也不由得喊出来,“我们化工厂的设备动则几十吨的,没有大型吊车怎么可能搬得动?而且就算是搬走了,我们这么大这么重的一大堆死铁该往哪里放?” “就是,”有人在旁边说道,“苏联人当年巴巴罗萨的时候把整个西部的工业都搬往乌拉尔山以东,他们至少还有个乌拉尔山以东,而且还有着那么多铁路和火车可以运输,我们现在有什么?” 张元也点了点头,“我们现在的铁路虽然有一定规模,但是总体铺设长度不到三十公里,而且限于蒸汽机马力限制,现有的火车车头牵引力极其有限,一列火车能够拖动的物资和旧世界的相比少之又少,而且速度不超过二十公里每小时。以这样的条件搬迁整个东方港工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杨铭焕也赞同地说道,“这样的大规模撤离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想到不得不撤退的可能,”辜晴倩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商贸部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如果死守东方港,我们不得不面对从海上和陆路两个方面同时的进攻,且不说我们有很高的可能会遭遇到失败,即便是不会失败,也要受到极大的损失。东西损失了事小,我们有科技有人力就能再造出来,但是如果人死了呢?”说着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元老们,“你!我!他!所有的元老都是会死的!我下午的时候到溪山烈士陵园去看了一下,那里长眠着的是历次战斗中阵亡的元老院士兵,同时还有元老刘旭,他当时踌躇满志地走向占城港的时候是丝毫没有想到自己会就这么牺牲的。我们只有五百多个人,如果把我们五百多人投入到战争中去,元老阵亡的可能性是极高的,我们承受得起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全体大会 4 “当然,”辜晴倩话锋一转,“你们如果不想丢下东方港,也有不丢下东方港的办法。” “哦?”大家不由得一阵惊异,纷纷投去询问的目光,辜晴倩望向潘岱,潘岱点了点头,站起来对周围的元老们大声说道,“事实上的确有个办法,但是可能会产生比较严重的后果。” “你先说出来会死啊?”“就是,有什么问题大家探讨嘛!”“你就直接说吧,别唧唧歪歪的麻烦。”立刻就有不少元老嚷嚷了起来。 潘岱有些尴尬的推了推眼镜说道,“嗯,好的,大家还记得以前的城市规划吧?”本来想卖关子的他看到不少元老眼里已经有要上来揍人的冲动了,连忙继续说道,“在东方港西面三公里的发电厂区原本是作为发电设备群集的地方来使用的,但是后来我们在界河上游一些的地方建立了一条渠道,然后在那个位置依着山势建立了一座小型水库,在新世界还是最大的了,达到了小坝的标准,库容约为十万立方米。” “现在人力不足的情况下你们从哪里弄来的人力建立的这样大的一个工程?”这下轮到执委会的几个执委面面相觑了,“没有足够的人力,我们现在连占城港都还没有拆完,你们水电部门区区一千多人怎么就把这样一个水库建起来了?” “咳咳,”旁边有人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杜彦德望过去,原来是沈彬,沈彬脸上一脸无奈,“这个工程是调动了劳改营近三千名劳教人员进行的工作,前后大概用了三个多月的样子,在沙巴克之战后完工的。” 潘岱连忙说道,“是的,当时的确缺乏足够的人力,因此我去找了警察总部,他们不是有劳改人员的指挥权吗,我就调用了三千人来进行水库修建工作。” “三千人也不至于能够搞定水库的建设吧?还只是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杜彦德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了,不少元老也在私下里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都对这个工程的完成感到不可置信。 “这个倒是要感谢老天爷了,”潘岱笑着解释道,“这个水库的选址只是在无意之中被发现的,它位于几座山环绕的区域里,是一个天然水库,只需要在一些关键的区域建立起坝墙就能够完成水坝。好在使用的大多是罪大恶极的间谍或者穷凶极恶的罪犯,我们尽可能地驱使他们拼命干活,这才赶在台风到来之前完工了,现在已经开始蓄水了。” “你们修这个水坝是打算做什么用的?”杨铭焕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要知道我们旧世界建立一座水坝要考虑很多东西,上下游的水量需求,灌溉,发电量等等,后来更是要考虑生态环境,你们竟然在没有告知执委会的情况下就自己修了一座水坝?要是发生溃坝……呸呸呸,”他连忙改口,“要是有点什么意外的,出来的水会往哪里冲?” “东方港农场,然后通过灌溉渠道直接进入界河,这事情我跟孙文彬执委报备过啊。”潘岱有些无奈地说道,孙文彬也有些头皮发麻,看到大家都在望向他,连忙说道,“老潘,你说是说过,但是你说你只是打算修一个灌溉蓄水的水库而已,容积不大,顺便还可以发电啊。” “是啊,这本来就是水库的用途啊,在水库下面就是你们的灌溉渠道,我们定期向灌溉渠里面放水这才保证了夏天的灌溉用水啊。”潘岱连忙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在修筑发电机室了,刚登陆不久时修筑的水轮机和发电机都已经被拆掉了运往水库,等修好了就直接安装上去,马上就可以发电。只要这个水电站投入使用,我们东方港的电力立刻就可以向上提升一大步。” 这句话让在场的绝大多数元老不由得都是心头一热,话说最近几个月来,随着工业用电的急速提升,元老们自己用电的配额也在越来越少,连晚上看电视都只能到元老院大会堂的各个俱乐部来看,手机或者移动设备充电也只能跑到这里来充。虽然元老新村里面的电力设备有一定的规模,但是就以一家一户只有两个五孔插座的设定,就已经让大多数元老感到蛋疼了,更别提不定期供电使得元老们早就已经怨声载道了。 杨铭焕在心里暗叹一声,虽然说潘岱是背着执委会搞的这个水库工程,但是明显已经讨好了不少元老,这才真正做到了对执委会保密。想到这里,他也只好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么潘岱同志,这个水库和保卫东方港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当然有,”潘岱点了点头,略带一点兴奋地说道,“我们东方港元老区的城墙是砖石结构的,基本上短期的浸泡不会产生什么危险,并且也能够承受住大水的冲击……” 听了潘岱的话,不少的元老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按照潘岱的计划,是要把东方港的几个主要工业区用厚重围墙包围起来,然后将人员疏散到西面一些的地方去,由军队依托坚固围墙坚守东方港的元老区和几个主要工业区,让迈德诺人无法占领,在这个时候,从水库直接开闸放水,将这十多万立方米的洪水一股脑放出去,直接给围城的迈德诺人来个水淹七军,保管迈德诺人的登陆部队损失惨重。 潘岱说得口水都有些发干,不由得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水,这时肖明伟站起来说道,“潘岱同志,你的意思是说,要把敌人放上岸来打?” “是的,”辜晴倩见潘岱有些发愣,连忙替他说道。“我们和他讨论的意思就是这样,首先是让海军的主力舰队出海寻找岛礁进行躲避,等待反攻机会,放迈德诺人靠近东方港。”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肖明伟看了一眼旁边唐勋良卜众孚,“你们是指故意把东方港的软肋丢给他们看,让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捡到一个软柿子,于是就会纷纷登岸作战,就如同上次东方港保卫战中的一样,让迈德诺人远离自己早就适应了的海船,登上他们并不熟悉的陆地。等到他们开始对我们的各个防御区进行攻击的时候,我们就在水库释放蓄积的水,将毫无防备的迈德诺人给冲乱。” “但是迈德诺人并不是如同我们所想象的那样不精于陆战啊,”任雪峰连忙站起来说道,“我们的外勤人员从安南各地发回了报告,尤其是从界镇发回的报告中就能看出,迈德诺人当时防守界镇时防御方式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他们的反击部队一度将强渡界河的北朝军队打得落花流水无处可逃,如果不是北朝军队从界河中游渡河一路西进迂回过来,然后又在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突然从侧面冲出来袭击了迈德诺人的右翼和后方,他们没准还不一定会失败。” “这个情况我们知道,”肖明伟点了点头,“我们下午在讨论战略方针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而且就最近外勤情报网络发回的一些报告中就能看出,不少迈德诺人训练出来的南安南‘步铳营’已经开赴了对抗北朝的第一线。这些由迈德诺人训练出来的新军虽然在装备和训练上低于我们替姱公主训练出来的新军,但是战斗力已经甩了北朝军队几条街。最近的几场战斗步铳营就打得非常出色,几乎掌握了战场的主动,而且也成为了南安南军队的中坚力量。” “是的,现在还有个更加棘手的问题,”任雪峰连忙说道,“根据文山港潜伏的人员汇报,现在文山港外的步铳营训练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听说是新教官在进行指挥。如果没错的话,是从沙巴克之乱中叛逃的外籍军团人员投奔了迈德诺人。此外根据确切情报,我们丢失的两支现代武器也是被他们带走,现在确信已经交给了迈德诺人。” “什么?丢枪了?”“现代武器?怎么会丢失?”“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现代武器丢失了?那有没有元老受伤?”“到底是怎么丢失的?”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任雪峰连忙安抚吃惊的元老们,“这事情还是沙巴克之乱的时候因为特侦队在战斗中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引发的,丢失的是一支sks和一支m240,这两支枪被叛逃的叛军带着从沙巴克建立时特别修筑的密道中逃脱,然后到达文山港,然后落入了迈德诺人手中。”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利华不由得站起来大声嚷嚷道,“丢了元老院步枪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连现代武器都弄丢了,还落入了敌人手中?是哪个元老的错误,他一定要为此负责!” “负什么责?”忽然传来了一声反问,不用看大家也知道这是特侦队总指挥北纬,北纬此刻有些恼火地望着刘利华,后者不由得一缩脖子坐了下来。 话说北纬对于丢枪的事情也是非常恼火的,为此他把马翔骂了好几次,也把马翔的第四分队整个地从战备值班表上划掉了,也就是说对于第四分队的训练成果不认可。但是生气归生气,马翔却是特侦队不可多得的人才,这还是第一次作战,整个第四分队里一个老兵都没有,在这样堪称混乱的情况下还能打出这么高的交换比,成功地将困于敌阵的钱龙舟与彭剑两名元老都救出来,这就已经很不错了。用肖立华的话说就是,“马翔就算是王八蛋,也是我们特侦队的王八蛋!轮不到其他人来指手画脚!” 此刻北纬的感想也是一样,马翔最近一段时间情绪相当低落,现在更是连元老院全体大会都没有来参加,这让本来就护犊子的北纬觉得很不爽,此刻被刘利华这么一煽风点火,搞得更是来了脾气,不由得也是大声说道,“战场上的情况原本就是瞬息万变,我们的第四分队更是全部由新兵组成的,马翔更是第一次指挥战斗,能够完成战斗预定任务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在整个救援行动中第四分队总共有十多名特侦队员死伤,更有士兵在元老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不惜用以命换命的打法牺牲自己救出元老。你要让马翔为丢枪的事情负责,我第一个不同意,这天底下哪有只胜不败的战斗?” “是啊是啊!”林深河连忙站起来打圆场,“这两支枪说起来是好枪,落入敌人手里自然是可惜,但是他们拿到了完全没办法仿制。” “嗯?”不少元老都异口同声发出惊异的声音,“为什么不能仿制?” “材质不过关,”林深河连忙解释道,“半自动和自动武器不同于普通步枪的,它们对于枪身材料有很高的要求,并且迈德诺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十年之中解决底火问题——这些武器可不同于元老院步枪,如果用火绳或者燧发来发射,武器射速就完全达不到要求,因此他们即便是能够仿造这两支枪,也只是能够仿制个似是而非,更让他们无奈的是他们造不出这种子弹,只要打完他们手头的子弹,这两支枪跟废铁就完全没啥区别了。” “不要跑题好不好?”肖明伟有些无奈地插话道,“如果要面对洪水的冲击,元老区和工业区的围墙有什么要求,另外人员该怎么撤离?该如何疏散?” “这个就需要民政部门和军事部门进行商讨了,”辜晴倩说着微微一笑,“我们毕竟只是水电部门和商贸部,这些战斗方案只是我们在兴趣之余想出来的罢了,如果整个撤离和防御计划还要我们来进行安排,那军事部门和民政部门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嗯,这说得不错,”肖明伟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会以这个计划为大纲设定撤离方案,应该在明天晚上之前能够提交上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全体大会 5 “哦,大家不要着急,”杜彦德不由得有些无语,连忙喊停,“这个方案并没有表决,不用这么快就去做方案吧?” “就是,”杨铭焕连忙表示赞同,“洪水这东西是不好控制的,而且随着地貌的变化可能还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产生可怕的后果,我觉得这可能是最不能选择的方案了,相比较起来我觉得还不如之前那个全体搬迁的方案。” “哦,”潘岱不由得呆了一呆,“这个也是,这不是平时没事想出来的办法么。” “各位元老同志们,你们要注意下,这个方案乍听起来感觉很不错,”孙文彬在旁边连忙表态,“但是我最不愿意的就是用这个方案。” “为什么?”潘岱差点跳起来,“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也是我们水力电力部门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 “很简单,大水能够冲跑敌人,也一样能无区别地干掉一切,”孙文彬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一旦真的采用这样的方案,我们农委会花了这么长时间开辟出来的全部农田会被彻底淹没,长时间的浸泡会让农田里所有的庄稼都完蛋的,并且之前修建的全部水利灌溉工程全部作废,在清理完淤积之前,全部农田都将没有产出,我们只能靠之前留存的粮食过活,即便是我们现有的粮食可以保存到明年年底,这个险也绝对不值得冒。” “没错,”何永康站了起来,“大水之后就是大疫,我们现有能力面对痢疾都有些抵御不住,就更别说瘟疫了,会死人的!” “嗯,”肖明伟连忙解释道,“大家的意见我们军事委员会会考虑的,这个方案仅仅是作为一个可选预案,不到最后关头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这是我们军事委员会和参联会今天下午的时候做出的一些预案,其中有和敌人正面决战的甲计划,撤退全部人员和部队坚守邦克山基地的乙计划,还有放弃整个东方港将敌人引入丛林拖垮敌人的丙计划。请执委会的同志们过目一下。” “好的,”张元走上前去拿起文件夹,稍稍翻看了一下就走回了自己的席位。“具体采用那个方案要等执委会与各部门商议之后才能做出决定,但是现在大家要做的事情是为是否与迈德诺人全面开战进行表决。” “是的,现在既然大多数元老都在场,我们可以为这个元老院决策进行一次表决。”肖竞接过文件夹看了看,对着麦克风说道,“元老院没有在场的元老将会通过无线电进行参与和投票。” 与此同时,襄阳附近的北上支队临时驻地里几十个人正在忙碌着,这些归化民中有北上支队的工人与特侦队的战士,此刻都紧张地拿着自己的武器,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晚上首长们需要都上山顶参加重要会议,全部安全防卫工作交给他们这些归化民。 特侦队在前次战斗之后一直都没有参加过战斗——他们此时也没有了进行战斗的弹药和枪支了,上次战斗中他们就已经几乎打光了所有的弹药,此时只剩下机枪子弹三十五发,卡宾枪子弹六发以及两发霰弹和三发步枪子弹了,这样的子弹存量根本没法支撑一场战斗,因此现在特侦队只能选用弓箭和长矛。好在跟随北上支队一起进发的人中有个号称用弓箭的祖宗——蓝草,蓝草这几百年的生活里虽说没有领悟出子弹和步枪的制作工艺,但是却把弓箭的特性给摸了个通透。 要知道在使用元老院提供给他的滑轮弓之前,他一直都是自己亲手做弓的。现在手头虽然没有非常适合做弓的材料,但是有这个做弓的老手在这里,临时制作出来的弓怎么也要比那些完全的新手做出来的要靠得住。并且在蓝草的亲自指导下,无论是特侦队队员还是随行的工人,弓箭射击的技术都有着明显的提高,一些从特侦队步枪手转职而成的弓箭手此刻已经能够准确地射中六十米开外桃花大小的目标了。 当然,此刻的蓝草也没有在营地里,他正跟在林月如背后在爬山,刚才他们接到了山顶的无线电呼叫,让他们上山。蓝草爬了几步,停了下来,扭头望了一下山下的营地,营地里没有火光。但是他的眼神极好,能够看清楚营地里许许多多的箱子和停着的货车,营地的外围还用野草覆盖着不少的铁丝网。营地里的防御人员此刻都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但是在营地靠溪流一侧的地方,有几个由木条临时制成的笼子,里面关着不少人,这些人还是在上次战斗中被俘的袭击者,到现在好一段时间了,他们一直都被关押着,对于自己会面临什么结果全然不知情。 此刻笼子里的囚犯们一个个精神萎靡,因为长时间没有洗澡和关押在这样拥挤的空间里,身上散发着一阵阵难闻的臭味。自从他们被关押以来,这些胜利者对他们似乎就彻底失去了兴趣,连审问都没有审问几次,除了每天还有饭吃之外几乎就被彻底遗忘了一般。他们此时一个个被戴着木头临时加工出来的枷锁,并且被用螺丝直接锁死的,想要逃跑都非常困难,因此一个个听天由命,只是坐在地板上靠着栏杆望着夜空。 “北上支队现在的情况可谓是非常困难了,”刘业强坐在石头搭建出来的桌子边说道,“我们现在的武器已经几乎回归了冷兵器时代,携带原本用于送给天启的礼物此时也大多数损毁,而物资现在也基本上快要用完。以我们现有的能力,无法再返回襄阳或者前往新野采购粮食了,所以我们希望近期能够让东方港派出人员接运北上支队人员返回。” “现在求援是不是真的合适?”阳牧秦有点踌躇,“现在东方港的形势也相当严峻,根据新闻推送所描述的情形近期还遭到了迈德诺舰队的偷袭,今天晚上还在召开全体大会讨论是否全面宣战,如今向东方港求援派出人员接运回去,未免有些……”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刘业强说着在头发上抓了抓,抓出了一只不知道是跳蚤还是虱子的小东西,狠狠甩向桌子。 此刻的桌子上正摆着一个小烛台,烛台的上方用铁丝支撑着一个小圆铁盒,已经被烛火烤得通红。那只倒霉的虫子被直接甩在了通红的圆铁盒上,“嗤”的一声就化成一道青烟。与此同时,阳牧秦也从脖子上抓下来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狠狠甩向圆铁盒,也是嗤得一声响,同样化作一道青烟。 “喵的,真是受不了了,”一旁的鲁奇躺在旁边特制的担架床上,也是在身上不停地挠挠,“这里实在是荒郊野外的,居然还能有这么多虱子跳蚤?” 鲁奇由于受伤,此时需要静养,由于刘业强在设置防御时如何安置鲁奇颇为挠头,如果放在营地里,害怕在遭到袭击的时候这伤员难以转移和逃生,因此最后直接把几名伤员和鲁奇一起运上山。反正一旦山下营地守不住,他们防御总是要向山顶撤退的,与其到时候背着伤员艰难爬山,倒不如一开始就把伤员安置在山顶,就是撤离的时候需要从山上搬下去麻烦点罢了。 “我说的就是你啊,”刘业强无奈地又开始在头皮上摸索,“现在最头疼的情况就是你的伤势了,一开始感觉好像好了一些,可是这几天来似乎又有反复,抗生素我又不敢给你乱用,怕弄出麻烦来。” “我当然知道,”鲁奇似乎捏到了个什么东西,用力掐住了用指头狠狠地磨了好几下,然后拿出来瞧了瞧,“跟伤口可能发炎的可能性相比,我更痛恨的是这些跳蚤啊,我都快要受不了了!” “是的,跳蚤和虱子的确也是很可怕的隐患。”刘业强说着在身上抓个不停,“荒郊野外的虱子跳蚤是很多的,主要是从野生动物身上寄生的。就算是旧世界里大城市基本上消灭了这些寄生虫后,农村和野外的寄生虫现象还是非常多的,主要来源还是野生动物以及老鼠。” “好像这东西还能传播病菌吧?”阳牧秦问道,刘业强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鲁奇抢了先,“可不是吗?跳蚤就是绝好的传染病载体,号称黑死病的腺鼠疫可就是靠这东西传播起来的,主要载体就是老鼠身上的跳蚤。说实话,我可不希望死于鼠疫。” “现在我们北上支队里面也没有了杀虫剂,只能够等回到东方港重新净化来根治身上的跳蚤了。”刘业强叹了口气,这时他手机上忽然发出了嘀嘀嘀的声音,他连忙把插在手机上的数据线拔掉,打开看了看,“好家伙,现在开始表决了,看是不是向迈德诺人开战了,我们怎么弄?” “我们表决有个屁用?”阳牧秦满不在意地抓着跳蚤,“咱们现在正在扪虱夜谈,他们在干净的元老院大会堂里开会,都没在一个位面上的感觉好吧,再说咱们才三个人,就算表决了对于整体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好了好了,有意见就说,发牢骚顶个屁用?”鲁奇摸了摸自己伤口附近,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有很痒的感觉,让他总是忍不住想去挠挠,但是却又由于害怕感染扩大而不得不克制,只能在附近没有破皮的地方一通乱挠隔靴搔痒。 “我的意见当然是开战啊!”阳牧秦说话声音高亢,“我现在可是特侦队的分队长,作为军人自然不能害怕打仗!” “打仗打仗,你就知道打仗。”鲁奇有些不满地嘟哝了一句,“打仗有什么好的?你没看到他们袭击我们的舰队都是跑到外海发动偷袭?为的就是尽量不让我们察觉,此刻虽然败露,也没有立刻开始向东方港开战,还让我们有足够时间作出反应。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迈德诺人并没有做好和我们全面开战的准备,他们内部应该都还有严重的分歧没有达成共识。” “那我们应该等他们达成共识再开战?”阳牧秦的声音明显有些提高,鲁奇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现如今如果是我说,我就不会选择开战,我会等迈德诺人自己来找我们讨论和平的问题,这样能够夺取更多利益。” “但是如果迈德诺人不像你想的那样,而是带着一支大舰队来攻打东方港,你怎么办?”刘业强微微一笑,对鲁奇问道,鲁奇笑了笑,“这个可能性不高,你看,他们第一次来进攻东方港的时候就直接损失了六艘军舰。这次偷袭我们的舰队,虽然给我们的船只造成了损失,但是他们自己的损失更加大,他们在没有完胜的准备前肯定不会发起对我们的全面进攻的。” “你是说他们对郑和舰队的全面进攻?”刘业强反唇相讥道,“我记得他们在围攻郑和舰队的时候自己的力量也并不是很强大,似乎还是趁着武朝舰队指挥混乱之际才获得的主动,迈德诺人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没有稳妥的方案就不做下一步行动的,相反,我觉得他们是那种喜欢没事就赌一把的疯子。你看东方港保卫战的时候就是东方舰队自己决定来打我们的,这次又是毫无征兆的偷袭。如果我们不做出强烈的反应,他们会觉得我们是软柿子好捏,什么时候想来捏我们就来捏我们。” “就是!”阳牧秦连忙点头说道,“要说第一次偷袭珍珠港——啊不,偷袭东方港的时候我们就直接宣战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他们还敢偷袭了,更别说他们还在背后使手段把原本亲我们的安南篡位,还派出安南军队来攻打我们了。” “反正我觉得开战没什么好处,尤其在商务方面来说,开战是绝对没有好处的,更别提我们还有那么多旧世界的生产设备已经在东方港扎根了,现在一旦开战,就势必会有损失,我们可损失不起!”鲁奇说着又在发痒的伤口附近抓了抓,“这场仗,能不打就不打,就算是要打,也要先把生产设备和工厂转移了才行。” 第一百六十九章 接回 一六二九年十二月三十日,东方港溪山机场,机场的跑道上此刻正停靠着那艘标志着东方港最高科技水平的飞艇,此刻飞艇的下方滑车正立在跑道上,两旁拖着缆绳的空军地勤们一个个紧张得不得了,双手都是紧紧拉住固定飞艇的缆绳。 飞艇尾部的货舱口现在是向下打开着的,货舱舱板从飞艇货舱腹部直接连接到了地面,不少的地勤正搬运着箱子向着货舱中走,按照货舱里的几个军官指挥放在相应的地方堆起来。 几个海军士官正在检查固定在飞艇两侧射击窗口的弹簧炮,他们旁边则是已经被固定在货舱地板上的弹药箱,箱子里是没有安装引信的炮弹,引信则整整齐齐地放在身边的另外一个小匣子里。由于飞艇是特级防火单位,整个飞艇上又全都是易燃易爆物品,更别提他们头上气囊里全都是满满当当的氢气,因此弹簧炮弹在装进炮管发射之前是绝对不能够安装引信的。 要说飞艇的武器也颇让技术组的元老们操碎了心,话说这样一个平稳的飞行平台,能够随心所欲在五百米到一千米空中地悬停,他们恨不能把所有的元老院现装备武器都往上堆。可是元老院武器装备里几乎全都是清一色的热兵器,在连一个火星都有可能让整艘飞艇变成空中巨大火把的情况下,袁振力直接把绝大多数武器配属方案都给否决了,只留下了弹簧炮。即便是弹簧炮炮弹,在没有发射前也是不允许安装引信的,尽可能防止一切起火或者爆炸的隐患。 当然飞艇上也绝不可能只有弹簧炮这么一种单一武器,中短距离的自卫武器也还是要有的,但是选用什么武器又成了让元老们顿感尴尬的问题——机枪就别想了,飞艇上连步枪都不准上去,这动不动就喷吐火舌的机枪往上面一装,还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但是却又没法让飞艇上的人装备弓箭——一则射击距离实在太短,二则发射时对射手的体力消耗过大。在讨论良久之后,武器装备部门的元老们提出了两个方案给袁振力选择。 第一是重启最早安装于8154巡洋舰上的蝎子弩,这种弓弩因为装填速度慢,射击精度比火炮和机枪差因此在第一次海战之后就被封存。不过现在因为飞艇上急需这种不需要燃烧就能发射的远程武器,因此被特地从封存武器的“兵器坟场”里重新搬出来,并且安装在了飞艇的腹部,分别列于中轴线两侧向下的位置。 第二种武器是号称诸葛弩的连发床弩,这种传说发明于诸葛亮的连发弩最早是出现在三国时期的蜀国,不过也有传说在战国末年秦朝初年就已经有这种弩使用了。但是不论是秦朝的连弩还是诸葛连弩,都比不上此刻的元老院装备的连发床弩。这种连发床弩长两点五米,弩臂两侧宽三米,弩身有一条深一厘米左右的滑轨,在一侧还有专用的装填机。发射时射手先瞄准目标,然后转动右手边的摇柄,摇柄连接的齿轮会把弩机向后牵引。到达装填位置的时候,装填机则会在机械作用下自动将一支弩箭塞入弩身的滑轨,一旦弩箭到位,就会自动解开弦后方的固定装置,将这枚弩箭发射出去,而继续摇柄则可以开始第二发的自动装填动作。武器装备部使用这种连发床弩在沙洲靶场进行了试射,在试射后得到的数据让人大跌眼镜。它能够做到一分钟发射二十到三十发弩箭,如果有专人给装填机进行装填的话最高能够做到一分钟五十发弩箭的射速。床弩的射程也相当出乎意料,它能够准确地命中一百米外人形大小的目标,最大射程可达一百五十米,在急速射时可以对一百六十米外的集群目标造成有效杀伤。 虽然这种连发床弩体积大,只能安装于固定位置进行射击,但是却深受袁振力的喜爱。要知道这种连弩虽然占得地方大,可是却能够如同重机枪一般对集群目标进行压制射击,而且使用的弩箭还能够回收重复使用。旧世界历史上因为这种弩箭需要特制而且容易损坏因而并没有大规模装备,但是大规模生产对于东方港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而连弩的弩机等重要机械部件在历史上基本上都是由木制的,即便是铁质的,质量也相当低。在五金厂提供的机床加工出来的部件面前,连弩的主要部件耐用程度甩了旧世界的小伙伴们十条街都不止,而且东方港产的部件相应枪族概念,要求能够相互替换,因此连弩的维修难度也相应降低。 武器设计部门甚至于还设计了一种缩小版的连弩,可以由单人手持射击,在进行试制和试射之后得到的数据是这种小型连弩能够保证五十到七十米的准确射击,能够对九十米到一百米的集群目标进行覆盖射击。并且这种单人连弩的射击操作简单,重量还只是一支一六二八步枪的重量,除了体积大一些之外,颇受试射的士兵们喜爱。 此刻的飞艇上就有六支这样的单人连弩,这些连弩的弩箭是通用的,其中的不少机械部件也是可以替换的,为了保证一定强度的战斗需要,飞艇上装载了六千支弩箭,用林深河的话说足以保证一场战役的弹药消耗量。这些弩箭的装填非常简单,只要方向大概是对的,直接从装填口平放进去就可以了,绝对优秀的防呆设计,即便是刻意装反,也会在弓弦扫空的同时将其自动弹开到地上而不干扰下一发的射击。 由于飞艇的承载力有限,无法搭载过多的重量,因此此次接运北上支队行动的人员并不多,除了飞艇本身的组员外,只搭载了一个特侦队的攻击组和一个火力组,他们装备的倒是热兵器,但是被严格要求了在飞艇上绝对不允许开枪以防止发生事故。 就算是准备接回的北上支队人员和物资,此刻也被分为了三批分开运输。已经阵亡的人员尸体将被暂时埋葬在山下的营地里,等到最后将来陆路再次北上的时候再派遣车队接回,此时他们只能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了。 负责清点物资的士官再次检查了一回自己记事板上的物资清单,重新对比了一回飞艇上的物资后,快步跑向站在货舱舱板旁的袁振力,“报告首长,全部物资装载完成,清点完毕!” “好的!”袁振力点了点头,回了个礼道,“好的,辛苦了,你忙去吧。”看到那名士官跑下了飞艇,他对着飞艇上的人大声喊道,“无关人员马上下艇,我们即将出发了!” 不少的空军士兵们从飞艇的舱门下了飞艇,纷纷跑到跑道上,站在地上抬头望着这个巨大的飞艇——即便是他们天天都能够看到这个东西在机场上起降,但是每当他们看到这个巨大的设备时他们还是纷纷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准备起飞!”“准备起飞!释放缆绳!”“地勤!准备释放缆绳!”口令声立刻在跑道上此起彼伏起来。 地勤们纷纷慢慢放开手中的牵引绳,飞艇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晃动起来,在微风中渐渐摆动了起来。 “增加氢气!”袁振力发出命令,氢气罐中的氢气通过阀门控制,向着多个气囊中涌了进去。 最早的气囊采用的是小肠皮进行包裹的,但是前段时间的试飞发现这种材质容易腐坏,即便是做了防腐措施之后还是很容易损坏,造成漏气等情况出现。因此气囊上不得不增加了一层树胶用以保证气囊的气密性,经过测试,树胶和小肠皮的效果要比仅用小肠皮的防漏效果好不少。 飞艇在机场附近的群众们目光中缓缓升高,接着飞艇的艇首转向北面,接着飞艇中部和尾部的螺旋桨开始转动起来。 飞艇的高度和速度都在慢慢升高,向着北面飞去,留下了几乎整个东方港所有翘首以待的人们。 “唉!终于出发了!”杜彦德叹了一口气,旁边的杨铭焕斜了他一眼,“干嘛?老杜,这不是已经出发了吗?难道还要把他们叫回来?” “没有呢!”杜彦德苦笑一声,“这多长时间了?都几个月了,整个北上支队都给丢在武朝内陆,几乎是给忘记了。” “是啊!”郭浩凑过来说道,“鲁奇都说了好几次了,伤口发炎症状比较明显,还在发烧,如果不赶快把他接回来只怕会要发烧给烧死才算完。” “你可别乱盖帽子啊!”杜彦德连忙说道,“我们不是不接他们回来,而是实在抽不出手来啊,而且飞艇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训练啊。” 郭浩连忙摆手,“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说咱们要弄死鲁奇呢,我是说这时候是比较紧急了的。要不赶紧处理,可能就会有元老有生命危险了。” “我说这边北上支队回来后的健康检查什么的你们准备得怎样了?”杜彦德没理郭浩,直接问身边还在抬头看飞艇的田飞虎,田飞虎低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抬头盯着飞艇,只是在自己的胡子上摸了摸说道,“早就准备好了,他们发回的报告中说他们身上全都发现了跳蚤和虱子,等他们回来后全都要进行隔离治疗,恐怕是全都要剃光头洗澡。” “这倒没什么事情了,”一旁的禹沙笑了起来,“我们元老本来就有勤洗澡的习惯,归化民则已经经历过‘净化’流程,心里有数,不会有什么太多的抵触,只是里面的女性会比较麻烦点,好像有好几个吧。” “说的轻巧,”田飞虎不再抬头望天,只是望着禹沙说道,“你就是说的轻巧呢!你说那个鲁奇该怎么净化?他身上有伤,此刻还有发炎症状,洗澡根本没法洗,只能在表层皮肤涂抹杀虫剂。而且我敢保证他们这些北上支队回来的一个个肚子里肯定会有寄生虫的,到时候该怎么治疗和净化还要跟医疗部门商量出一个方案出来才行。” “飞艇飞行姿态正常,方向015”舵手稳稳地把握着舵盘,盯着飞艇前方,大声报告道,袁振力点了点头,问向旁边负责推进器的士官,“速度多少?” “报告!速度三十五公里每小时,正在提升。”士官盯着仪表盘,大声报告。旁边的另一个士官大声报告道,“报告首长!已经接收到导航信号!方位017!” “好!舵手转向017,速度提升!”袁振力一边大声发布着命令一边心中暗暗窃喜,事实上现在飞艇能够达到三十五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已经相当不错了,要知道这已经是本时空速度最高的大型运输机了,虽然说在前面的测试中也曾经达到过五十五公里每小时,但是那是在顺风的情况下飞出来的,在如今有侧风的情况下能够达到这个速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经过北上支队发回的经纬度数据和东方港经纬度数据对比后袁振力知道了这次飞行的直线距离是一千五百公里以内,按照现在三十五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飞行,到达北上支队所在位置也不过就是最多五十个小时的样子,即便是加上起飞和降落,算上沿途需要避开山峰和坏天气的情况,最多也就是四天就能到达。 不过飞艇虽然庞大,而且是钢制结构颇为坚固,但是它依然有强风这样一个天敌,一旦遇到强风靠近,很可能会造成结构损坏,从而戳破气囊让飞艇遇险,所以这艘元老院飞艇的北上之旅非常小心。为了能够提前观察天气状况,飞艇顶端特地安装了一个凸起的观察位置,由钢铁搭建出来的框架,覆盖有玻璃。这个观察点从飞艇顶端伸起高约一米,观察位置有三个观察人员,分别装备三台望远镜,他们的责任是时刻注意各自注意方向上的云层情况。如果发现有坏天气出现,就提前发出警告做出避让,防止出现险情。 第一百七十章 奸细 “真爽啊!”阳牧秦不无兴奋地盯着刘业强,后者正在调试着无线电台。虽然说这台无线电台的功率不高,但是现在位于这附近最高的山顶上,而且新世界受到的无线电干扰为零,所以这台无线电台此刻竟然能够成功地和一千五百公里外的东方港直接进行联系。 早晨的太阳此刻正挂在空中,把山顶晒得暖洋洋的,现在武朝内陆天气已经变得很寒冷,无论是元老们还是在山下营地里的归化民和俘虏们,此刻都是呆在有太阳的地方。不少营地的角落里此刻都在冒着青烟,明显他们都在生着火堆取暖。 三个元老此刻都在山顶清理出来的一小片空地上坐着石头晒太阳,他们中间也同样生着一堆火,刘业强背对着火堆,面向着身后摆放着的一个大石头,石头上摆着一台无线电,此刻三个元老都在端着自己的手机查看消息。刘业强则在不时根据手机上的消息调整着什么东西。 他们旁边高一些的地方有一棵树,树梢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根铁质的天线戳在上面。树下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地窝子,屋顶覆盖着厚厚的树枝和枯叶,山风缓缓吹拂着,屋顶的枝叶随着山风微微摆动着。屋内传出有节奏的机械声响,那是一台从损毁的货车上拆下来的斯特林发动机,它正孜孜不倦地带动着一台发电机给地窝子里的无线电收发机提供电源。 事实上还是在两个小时前刘业强就已经告诉阳牧秦有接收机捕获了这台电台的无线电信号,但是阳牧秦还是兴致勃勃地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在不时调整着电台,并且阳牧秦还动不动就抬头望向南面,就好像飞艇随时会出现在天际一般。 “不要这样看个不停,”刘业强头也没抬,他基本上已经懒得看这兴奋莫名的阳牧秦了,“这又不是滴滴打车,你以为按一下就会有车马上来接啊?这可有差不多一千五百公里呢!刚才袁振力那边已经发过消息了,飞艇的时速不过是三十五公里左右,这个速度在现在的水平而言已经是最高了,而且一路上还要注意地貌和大风。”说着刘业强打开手机看了看上面的信息,“他们能够在三天内来到这里就已经是奇迹了,你现在抬头望个不停的是肯定白费力气!” 阳牧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没感受过这样的刺激感吗?竟然会有能飞的东西过来接我!” “这算什么?”刘业强笑了起来,“事实上飞艇的设计方案还是我过年的时候就做完了的,当时不过是化工厂没有投产,没有足够的氢气,不然那时候就已经造好了。” “氢气?那不是很容易起火?”阳牧秦一愣,“若要使起火了,咱们怎么逃生?” “逃生?”刘业强耸了耸肩,“你想得美呢,你觉得我们会有足够的降落伞吗?而且氢气燃烧起来可就是哗啦啦一大片的,能够把一切都点燃,就算是你有降落伞也只能带着着火的往下跳,毫无意义。我建议你最好是给自己手枪留一发子弹,宁可在起火的时候给自己脑袋来上一枪,也好过跟着飞艇残骸燃烧着坠向地面。” “不要说得这么危言耸听好不好?”阳牧秦有些败兴,“要是这么危险的话,元老院也不会允许飞艇出来啊!” “这可是赶鸭子上架了,”一旁的鲁奇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要知道现在北上支队的情形已经相当危急了,我们现有存粮支撑不到两周,即便是派出人员四处捕猎也最多支撑到一个月。以我们现有的防卫力量,没有办法出去采购粮食,只能等待后方前来接应。执委会考虑到这些情形,也只能选择用飞艇这么危险的办法来接运我们返回东方港。” “他们可以派出车队来接应啊,我们不就是车队过来的吗?”阳牧秦有些不乐意地说道,刘业强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交通情况可不是旧世界那样四通八达,我们来的路上一路都在跟沿途的土匪强盗较劲。和我们以及可能前来的车队相比,这些土匪强盗熟悉地形,熟悉有利环境。在我们来的路上之所以一直在每两百公里左右就要剿灭或者大量杀伤一股尾随的土匪,为的就是敲山震虎,让那些土匪强盗望风而逃,不至于来打我们的主意,事实上如果他们真的一路对我们保持攻击状态,我们还是很有可能遭到严重损失的。” “瞧!我们现在不就遭受了惨重损失了?”鲁奇说着在自己伤口位置指了指,“我们这次虽然是信心膨胀从而遭受到袭击,但是也是一路来未曾有败绩的骄兵致败,总认为现在这武朝的土著都是二货,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自由行动。” “这次不是土匪啊,”阳牧秦有些不乐意了,“这次是那群该死的太监借土匪的攻势分散我们注意力,偷袭成功了而已啊。” “说起来我还真觉得奇怪了,这批太监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全部行程?”鲁奇完全无视了阳牧秦的抗议,转向刘业强说道,“他们不仅一路从出了广西就开始跟着我们,而且始终没有跟丢,这不能不说很奇怪。” “这个事情我其实也怀疑过,”刘业强把手头的事情都放下,转过身来往火堆里丢了一块柴,又继续说道,“按理说我们北上支队的人都是从归化民里挑选出来的政治过硬的角色,而且还是特侦队的人来保护,应该是没有什么外来暗桩才对,但是现在以这群追兵一路追过来的架势,肯定是在我们中间有人通风报信,给他们沿途指引方向才对。” “这个事情没什么稀奇的,”阳牧秦撇了撇嘴,“你们审问的时候就没有审问这个事情吗?” “废话,当然问了,”鲁奇不由得斜了他一眼,“他们的内部等级森严,下级对于上级只有完全的服从,他们的头头在战斗中间领队冲锋的时候被机枪打死了……而下面的人却又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追寻我们的,因此我们没有得到相关情报。” “不过我倒是有个很奇怪的感觉,这个潜伏在我们中间的敌人应该是个我们很熟悉的人才对。”刘业强说着把手中拿着的一小块劈柴顺着缝隙撕开,顺手丢入火堆中。“这个人潜藏得很深,我能够感觉到存在,但是却不知道是谁。” “哗啦”随着一声撞翻东西的响声,三人连忙望过去,一个灰色的身影在地窝子附近慌乱地一闪就消失了。刘业强连忙卧倒在地上,阳牧秦则抽出了腰间的转轮手枪,掰开转轮检查了一下,里面还有两发子弹。鲁奇则连忙向后一躺倒在了地上不敢再乱动弹,他的伤势并由不得他搞什么战术动作,不添乱就好。 阳牧秦冲上前去,刚才被碰翻的是之前他自己偷懒随意放在地窝子旁边的一口铁制汤锅,由于放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因此是随意搭在石头上的,等着下面的归化民送水上来清洗,来人应该是不小心碰倒了这才发出了声音。他两下踢开已经大部分枯萎的杂草,一串被踩踏倒的脚印出现在杂草丛生的地上。阳牧秦不由得一愣,这脚印似乎有点奇怪,从印迹上看分明是元老院的作战帆布靴留下的脚印,可是穿作战靴的不都是特侦队的士兵吗?为什么看到自己要逃跑? “这人有问题!”耳边忽然响起了刘业强的声音,“你看这鞋印,受力不均匀,同样是这只脚,有的在左边比较深,有的则是右边比较深。”说着刘业强还指着两个间隔不远的鞋印说道,“分明是小脚穿大鞋导致的!” “那肯定是间谍!”鲁奇也听到了刘业强的分析,也顾不得自己还躺在地上,连忙大喊道,“快去追!叫下面的人注意堵截!” 山上顿时就响起了“抓奸细”的喊声,紧接着半山腰负责警戒的士兵在听到后立刻大声复述起命令来,不多时山下营地里的人也动了起来,民兵们纷纷跑向各自的战位,手中提着长矛,紧张地望着各自负责的方向。半山腰的特侦队员此刻也端着手里的弓箭,在上下山的必经之路上警戒着。 “什么人?站住!”随着前方高声喝令道,“口令!”“斗鸡昂用……”叶玉不由得怯生生地说道,她其实并不太记得今天的口令,只是依稀间似乎记得首长说过这么个词,至于是不是这么发音的自己也搞不清,此刻只能说出来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这时从隐隐约约的道路旁灌木丛里走出来两个人,这两个人身上穿着绿色的作战服,上面还披着伪装网,左边的人手中端着一支卡宾枪,右边的人则是拿着弓箭。端着枪的人眼神微微有些游离,只是在叶玉的身上上下打量,他手里的卡宾枪击锤都没有打开,一看就没有准备射击。现在北上支队里的弹药储备量已经到了绝对的警戒值,不到迫不得已是绝对不许开枪的,一则暴露位置,二则已经没有弹药可以补充了;右边的特侦队员和枪手不一样,他的手是处于引弓待发的姿势的,右手捏着两支箭,其中一支已经搭在了弓弦上,另一支则半搭在自己的右臂上,需要时可以在发射后迅速做好发射准备。 “什么斗鸡昂用?”左边的人笑了起来,“原来是小叶子啊!你怎么在这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右边的队员明显警惕性很高,“上面出现了奸细,你看到了吗?” “我……我……”叶玉不由得有些惊恐地摇了摇头说道,“小女子没有看到。” 此刻的叶玉身上穿着一身略有点大的“工作服”,脚上穿着一双帆布作战靴,头上没有戴帽子,只是包了一块头巾。她自从北海开始就一直留在了北上支队,在明州时刘业强曾经想要让她随东方港的运输船队回东方港,她也一直不肯,所以就跟着一起来到了这里。她由于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身体比较瘦弱,即便是跟随北上支队这段时间以来补充了不少的营养,但是体格上的缺陷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弥补的。因此叶玉是整个北上支队里最瘦小的一个人,无论是谁的帽子,扣在叶玉的头上都会空荡荡的帽檐垂下来遮住视线,因此叶玉只好选择包一块头巾在头上。 叶玉在北海时就已经剃过了头,在明州时原本头上长了一层绒发,但是因为寄生虫缘故因此又剃了一次。但是到得这里时虱子跳蚤什么的又重新流行起来,因此整个北上支队现在也放弃了给她剃头的举动,此刻叶玉的头巾旁边露出了一层厚实的头发,这几个月来已经长了差不多三四厘米长了。不过现在她个头不高,头发不长,在标准的工作服笼罩下身材又没有完全体现出来,乍看上去就好像个假小子一般,整个北上支队的人都喜欢叫她“小叶子”。 “好吧,”左边的队员说道,“今天的口令是斗志昂扬,不是斗鸡昂用,记住了,别念混了。” “嗯嗯,”叶玉连忙复述了一次,“斗鸡昂扬。”把两个特侦队员逗得笑了起来,右边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就是那口音一下子改不过来,等到回了东方港,首长们会送你去上学,到那时候就什么口音都给纠正过来了。” “上学?”叶玉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我一个女孩子家的,到时候都是要嫁出去的,学了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只要算数知道算个菜钱不被贩子骗了菜钱就行了。” “呵呵,这可不是一样的啊,”一个队员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记得给我们培训的首长教员说过,女人是国家的根基,若是不能培养好女人,以后的孩子就更难培养呢,在东方港,可是有义务教育的,不论男女大小,都是要在学堂里学学问的,如果没学问不能毕业,在东方港都找不到好工作。”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奸细 2 叶玉虽然一直在听着两个特侦队员在聊天,但是她明显脸上有些不耐烦,几次想要试图打断谈话,但是却找不到话题切入口,要不就是对方根本没打算收住话头。 “二位大哥,”叶玉心不在焉地听两个人闲扯了一阵,最终下定决心说道,“首长让我下山去取点东西,我还得先下去了,不然的话就耽误了首长的大事了。” “哦?你怎么不早说?”左边的特侦队员连忙拉扯了一下右边的队员,“你快下去吧,首长的事情很重要。快走吧!” 叶玉连忙点了点头,侧着身子从小路上继续下山去了。 “小叶子真有意思,”“是啊,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当乞丐的,也不知道以前吃了多少苦。”“我们以前吃的苦头也不少啊,你是当短工的吧?……”两个特侦队员站在小道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眼睛则盯着山上下来的道路。他们俩所在的位置是这座山岗上下的唯一通道,这座山北侧陡峭,东西两侧则是急坡,一般人没有工具都是无法攀登的,唯一能够行人的只有南侧缓坡的这个区域,并且在下面还有一块略陡的岩质急坡。北上支队选择了这里作为宿营地之后特地用十多个人花了六天时间这才在这急坡上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即便如此,在通过下面的急坡时,还不得不用上面垂下绳索以协助攀登。 因为此地易守难攻,因此这个地方也是山上山下的一个关键点,平时在这里总是至少有两个特侦队员进行防守的,他们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搭建了一个借助山洞的地窝子,用以住人以及储存弹药和物资。他们还特地在仓库里储存了两块炸药,如果在紧急时刻,就会使用炸药投掷下去,直接将小道炸断以保证短时间切断山上山下的交通。 叶玉熟练地抓住绳子小心地一路下到了山下的缓坡,她转头看了看陡坡,这山势在这里犹如被从上向下切了一刀一般陡峭。北上支队在这陡峭的岩壁上敲出了一排孔洞,然后又用木头在岩壁上修筑了一个将近十米长的攀登梯。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地势选得可真是不能再好了。”微微耽搁了一下,叶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连忙顺着山的缓坡就跑向营地了。 “站住!”两个半山腰的特侦队员再次喊了起来,不过这次他们没有隐蔽,而是站在路上冲着远处树丛小道中传来的声音大声喊起来。“什么人?口令!” “斗志昂扬!”伴随着声音从树丛小道那边冲过来的正是阳牧秦,他手中提着手枪,身后跟着的是林月如,手里拿着一张弓,右手指头之间夹着好几支箭矢。阳牧秦急切地冲着两个特侦队员就问道,“有没有看到人从山上下来?” “首长好!”两名队员一看是元老,连忙立正敬礼,“报告首长,没有看到陌生人!” “嗯,那肯定还在山上,注意戒备!”阳牧秦说着就要向旁边走,一边对林月如说道,“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的坡比较缓,也许奸细从那边下去了。” “等等!”林月如一把拉住了阳牧秦,“他们说什么?”她虽然嫁给阳牧秦有好一段时间了,但是对于“国语”还是有点把握不住,加上这两个特侦队员说的话里还是带着点口音的,因此听了一个云里雾里,但是她还是敏锐地把握住了什么。 “他们说没有看到陌生人。”阳牧秦说着也是慢慢地愣住了,“陌生人?难道有人从这里经过了?” 两个队员不由得对视一眼道,“是的,叶玉刚刚从这里过去了。” “坏了!”阳牧秦略带点气急败坏地一拍大腿道,“肯定是她!” 林月如也听到了叶玉的名字,但是她却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小叶子吗?她没有什么啊!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说着就要去拉阳牧秦。后者却是跳了起来,“她是奸细!”说着冲着旁边的两个愣住了的特侦队员大吼道,“还不赶快让人在营地附近进行搜捕!一定要把叶玉给我抓出来,抓到后送到山顶去!快!” 两个特侦队员这时才醒过神来,连忙点头下去传令去了。 这时林月如倒是懵了,“阳郎!这是怎么回事?小叶子怎么会是奸细?” “你是不知道,她是惟一一个在半道上进入北上支队的,又是土著,一路上一直跟我们在一起。”阳牧秦的话让林月如嗤之以鼻,“半道加入就是奸细了吗?我们也是半道加入的啊,还成为了外籍军团呢。” “不是这回事,不是一码事!”阳牧秦连忙说道,“刚才我跟另外两个元老讨论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旁边偷听,在碰倒了汤锅暴露那人就直接跑下山了。”“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奸细就是叶玉啊!” “那你怎么解释明显是小脚穿大鞋的作战靴鞋印?还有灰色工作服!”阳牧秦也顾不得再继续跟林月如解释,转身就向山上跑去,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刚才两个特侦队员下山去传令去了,你现在先守在这里,我用步话机叫下面上来人替你。”说着又跑上山去了。 此刻的叶玉全然没有了北上支队里一直以来那股弱不经风的样子,她迈开大步冲下山,在靠近营地的时候伏低了姿态,借着旁边略带一点稀疏的灌木在距离营地大约两百米左右的地方顺着溪流方向跑掉了。 叶玉正如同阳牧秦说的那样,是一个奸细。只不过她的身份相当复杂,她出生在广西一个殷实的地主家,算得上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但是命运并不眷顾她,在她五岁的时候,一个太监来到她家中,宣称她家地下有矿脉,接着她全家就被关了起来,一大群“矿监”带着矿工在她家寨子里一通乱挖,美其名曰是找寻矿脉,挖掘的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挖到。可是她家的苦难仅仅是刚刚开始,没有挖掘出矿脉的矿监并没有自己找错了矿脉的觉悟,而是一顶大帽子扣在了叶家的头上——盗掘矿脉,于是她全家的男人都被关了起来,每天矿监都会拷问那群男人,看他们把皇帝的矿脉开采之后卖得的钱藏在哪里。 这所谓矿脉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卖矿石的钱更是无处可寻,在拷问死了好几个人之后,她家宣告彻底破产,所有财产充公,全家流放三千里。在宣判流放时,她家曾经的一个丫头趁乱带着她逃离了叶家,从此就过上了给人当奴婢的生活。 但是这种当奴婢的日子也不长久,她八岁那年,那个带她逃出来的丫头被当家老爷看上收房做了小妾,好日子还没过上两天,却叫主母带人以通奸的名义将那小妾活活杖毙,然后将她赶了出来。举目无亲的她被一群乞丐收留,从此过上了乞丐的生活。 这以上都是叶玉自己跟北上支队审查人员说的,而且通过蓝草进行了心理甄别,的确都是真的。阳牧秦虽然此刻能够断定叶玉就是奸细,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叶玉有这样的本事能够从心理直接战胜蓝草的读心术。 要知道整个北上支队里也只有他们三个元老外加林月如知道蓝草的读心术,叶玉肯定不知道蓝草有这本事,而且这心理活动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叶玉知道读心术的存在,也无法避免被蓝草得知心理活动。但是蓝草又是如何被叶玉所蒙蔽的呢? 这就要从几个月前北上支队出发之时说起,叶玉自从成了小乞丐后,因为聪明伶俐,又是女孩子,特别受到丐头的关照。在北上支队到达北海的前一天,丐头突然召她来,告诉她一条“改变人生的康庄大道”,让她假借被撞赖上北上支队,然后跟着北上支队去过好日子。 叶玉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自然是想要过好日子,便答应了丐头。不过丐头却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她每次跟着北上支队宿营的时候都到路边的树上做个标记,告诉丐头他们到了哪里,这样这群乞丐就能跟着他们一起北上,到河南河北山东等地去过好日子去。 叶玉自然毫不怀疑,每到一地都会特地找地方留下标记,让那些曾经收留自己的乞丐们能够跟着一起北上,自己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当然也想要这群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乞丐们一样过上好日子。这是她心底里的小秘密,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坏念头,蓝草虽然曾经发现过这个秘密,但是却全然没当回事,而且这个女孩子身世很苦,让蓝草也颇为同情,因此也从来不为难她,这才让她一路留着记号一直到得这里。 叶玉并不知道的是,丐头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乞丐帮头子,他的身份是东厂派驻在安南省负责缉拿反贼的档头,一直听命于东厂。这档头还是在北上支队出发之前就得到了命令,要求在半途上拦截并消灭北上支队,嫁祸于山贼,从而让东方港北上剿匪,挑起髡人与武朝之间的冲突。这档头自从叶玉混入北上支队后就一直带着自己的番子百十号人远远跟着,可是跟得越久他们打算袭击北上支队的意图却越不敢付诸实施。 且不说一路烟和破寨王带领上千山贼被震天的爆炸彻底干掉,这一路上来死在北上支队枪口和炸药下的山贼没有八千也有六千,他们跟在后面经常能够看到的就是被仓促掩埋的尸体,或者就是一个个被吓破胆失魂落魄的土匪。以他们区区百人左右的规模想要动手彻底消灭北上支队,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能成功,也是要死伤惨重。 于是他们只好跟在后面一路等待机会,于此同时沿途联络各地档头,让他们派出人员协助,等到这襄阳以北的时候,这支队伍已经有相当规模了。这些尾随者们熟悉沿途地形,由于知道北上支队的目的地是京师,因此在襄阳肯定要折向北上。一旦出了襄阳是一片山地,过了新野后北上支队就进入了河南,如果不能趁着现在的山地靠近发起攻击,就以北上支队动不动就会升上天的那个“祥瑞”,在河南平原上肯定会很容易就发现自己这支追兵。在一番商议之后,他们选定了这里进行进攻,争取在湖北把这群假髡带着真髡一块而杀光在这里。 为此他们选好了地方,进行了前置侦查,还于半道上截获了一群被吓破了胆的土匪,逼迫他们打前阵,紧跟在后面就发动了进攻。只是没人想到即便是在被偷袭的情形下,北上支队的战斗力依然是这么强,不仅打败了他们的攻击,还俘虏了不少的番子。而那个策划此次进攻的档头,在战斗开始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一颗流弹下。 虽然说打扫战场的时候叶玉并没有参与,但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在死尸堆里她看到了那个曾经对她非常好的丐头。这一瞥让她如堕冰窟,原来这一直以来的土匪跟随以及这次伤亡惨重的袭击是自己带来的。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继续跟在北上支队里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已经作出了这种事情,早晚会被北上支队的人发现,到那时候没准会被首长们就地正法吧?若要是逃走呢?她又相当踌躇,现在在北上支队里的日子算得上是她这辈子自打记事以来过得最像人的日子,北上支队里的人无论是首长还是普通的工人,都把她当作妹子一般照顾,就连平时吃饭都会特别关照她给她多准备一些她喜欢的“罐头肉”,她舍不得这些关心她的人,但是却又做出了这样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来,她心头矛盾不已。今天本来是打算上山来向首长们探探口风的,却正好听到了他们在讨论北上支队里有奸细的事情,不由得惊慌失措碰翻了一旁的汤锅,这才把事情弄成这个模样。 第一百七十二章 蓝草归来 “找不到!”一个特侦队员从山下朝着半山腰大喊道,“山下营地里没有!” “营地附近也没有!”不远处小溪旁也有人发出了喊声,“山脚下也没有!” “喵了个咪的,这下麻烦了!”站在半山腰检查站的阳牧秦有些懊恼地甩了甩手,“她要是跑掉了,都不知道会泄漏多少我们的消息给敌人。” 刘业强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上面的雾,“是啊,千算万算唯独把她给漏了,也不知道蓝草这家伙是怎么审核人员的,居然这么大一个暗桩插在我们中间都没发现,要不咱们派人去把附近树林里搜一搜?” “不要了!”从小道上传来了略带一点虚弱的喊声,刘业强和阳牧秦扭头望去,原来是两个归化民正抬着一副担架从小道上小心翼翼地下来,担架上躺着的正是鲁奇,“不要进入树林!” “为什么?”“你怎么下来了?” “我不下来肯定不行了,”鲁奇说道,“上面电台上有消息,我看不懂电报纸上的记录,得你们上去。而且现在是中午,如果把特侦队派进树林里去搜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就任由这个间谍跑掉?”阳牧秦还是一副懊恼的样子说道,“这可是特侦队从未有过的耻辱啊!” “跑掉就跑掉了!”鲁奇无奈地说道,“前来接运我们的飞艇都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今天晚上或者明天白天就能到达,就这么一个小间谍干不出多大的事情来。她最大能干什么?也不过就是召来附近城市的军队,从这里到襄阳走路至少要两天,去新野就更远了,附近又没有村寨什么的,找乡勇也是白搭。即便她是闪电侠,能够立刻赶到襄阳,而且就算是襄阳的军队能够立刻动员马上前来攻打我们,军队也至少需要两到三天才能赶到这里。” “也是哦……”刘业强不由得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阳穴说道,“好吧,收缩防御,恢复三级战备吧,让外出搜索的人员都回来吧。” “嗯,好吧。”阳牧秦点了点头就向山上跑去,不过他可不是为了去找步话机,而是去敲响一面备战鼓。步话机当然好,但是在树林里无线电传输很容易受到限制,因此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相比较下在山顶准备面大鼓效果要好得多,位置高使得声音能够传播得很远,基本上一公里内都能够听得到,反正此刻在附近搜索的特侦队距离也不会超过一公里。 很快山顶上就传来了有节奏的鼓声,在外面的特侦队员们听到了鼓声,不由得都是一愣,“放弃搜索?”“迅速返回营地?”虽然他们一个个都很疑惑命令,但是还是迅速地返回了营地。 “咦?那是什么?”鲁奇突然指着远处树梢上似乎有些发现,连忙问道。刘业强望过去,看不清楚,顺手接过了身边的归化民递过来的望远镜,细细看去,原来是一个人正在树梢上向着山的这边踩着树叶一路跑过来。“哦,原来是蓝草,他回来了。” 蓝草这半个月都不在营地里,因为他出众的野外生存能力以及可怕的侦察能力,他独自一人前往新野勘察路线以及查看河南现在的情况去了。旧世界历史上此时的河南河北陕西等地已经开始旱灾,造成了大面积耕地颗粒无收,没有粮食的农民大量逃荒,涌入附近的州县,导致了难民潮。但是在穿越到新世界后,元老院对于1629年在中国北部的受灾情况并不很清楚,他们需要了解情况以做出对策。 旧世界历史上华北的农民可谓是悲惨到了极点,由于明朝政府的腐败和反应迟缓,难民们没有吃的,沿途被盘剥,被匪盗杀死,易子而食,不知道多少流民在逃难途中全家饿死。大量的尸体造成了黑死病的大面积流行,最终导致了明朝的灭绝。 对于一个几乎拥有两亿人口的明朝,现在这区区数十万灾民的死亡并不算太可怕的事情,可是对于依旧缺乏人口的元老院而言,这些死去的人口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藏,如果能够把这些人从原本要死亡的既定命运中拯救出来送到东方港去,元老院能够用这样的人口做出多少现阶段做不了的事情啊?这事情上元老院当然是有私心,但是这个提议在绝大多数元老们面前却得到了绝对的支持——旧世界接受的普世价值熏陶让元老们对于冷眼看待其他人悲惨死去感到非常痛心,更何况这些人还是自己的同胞,里面甚至还有自己的祖辈,因此能够把他们救回来岂不是更好? 至于人口安置,禹沙还是在北上支队出发前的讨论会上就表态了,无论多少人,只要能够来到东方港的,就一定想办法进行安置。这些人祖祖辈辈都是在土地上劳作的农民,虽然没有接受过教育,即便是在东方港也只能接受最基本的普通劳力工作,可是现在东方港需要的不就是以民工为主的建设人力吗?城市建设,农田开发,工业建设,每一样都是需要大量的人力,即便是伊藤军团呼啦啦来了几万人,甩在占城港的拆除工作里也是看不到多少水花溅起来的。禹沙此刻为了人力简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每天往他那里去要人力配额的元老院各部门如过江之鲫,把他闹得烦不胜烦。 更何况此刻与迈德诺人即将开战,一旦战争开始,以东方港现有的区区几万人口根本就不够填的,如果没有生力军的加入,即便是元老院先进的武器在迈德诺人可能的人海船海攻势面前也难免要落败。因此“捞人”成了元老院现有的最大任务,但是禹沙最恼火的也就是这个问题,刚刚来到安允建立起东方港的时候附近州县以及南北安南都有流民前往投靠,将元老院治下人口迅速提高到了现在几万人的规模。可是这几个月来人口数量上升率却成了强弩之末一般疲软,尤其是十二月以来前来东方港投靠的流民仅仅只有十六人,这十六人里还有十人是来自两条迷航的疍家船,禹沙恨不能叫人拿上网子和套索去沿海岸抓人。此时任由灾民在华北平原上就这么大规模饿死,他真是觉得武朝政府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蓝草此刻也觉得颇为奇怪,这个营地的区域选得非常好,在树林的掩盖下,附近几座山上是根本看不到营地的位置的,而山顶上虽然有违和的地窝子,但是也经过了仔细的伪装,不走到百米内是根本无法看清楚的。可是现在他耳中听到的鼓声却是让听到的士兵们迅速回归营地,放弃搜索——搜索什么?难道是有那么厉害的追踪高手?居然能够连这样隐蔽的营地都能发现? 他是个身轻如燕的精灵——这样说其实很不负责,他本身几乎没有重量,全身的重量主要都集中在身上的装备上,全身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不超过十公斤,这样的重量虽然说踩着树叶水上漂不行,但是在树梢上踩着树枝跑动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蓝草副队长!”下面有人开始喊了起来,蓝草停住了,站在树枝上向下看,原来是个特侦队的中士,那中士朝他招了招手。就在这招手的片刻,蓝草就从他的记忆里得知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蓝草对于能够返回东方港自然很高兴,更何况听说还是从天上回去。别看他号称腰上绑根绳子就能当风筝放上天,但是却还没有如同飞一般离开地面,他其实有点恐高,连在北上支队配置的热气球上都不怎么敢上去。这次听说是和飞机与热气球不一样的飞艇来接,他自然非常有兴趣了解什么叫做飞艇,不过从记忆里看这中士也不知道。 但是接下来的消息就有些让他震惊了,“什么?叶玉是奸细?” “没错!她肯定是奸细!”鲁奇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道,“现在的证据已经全部指向她了,自从她加入之后,那群太监就一直跟着在我们后面追击,最后还在这里对我们发动了进攻,如果她不是奸细,真无法解释这个情况。并且之前早些时候我们在讨论奸细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偷听,不小心碰翻了汤锅被发现之后连忙就逃下山去了,下山也没有去营地,而是直接消失在了树林里,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真没想到她是个奸细!”阳牧秦有些惋惜地说道,“其实她倒是个挺积极能干的女孩子。” “是呀,”林月如在一旁也附和道,“她挺聪明的,许多事情都是一点就通,不像一般的归化民那样傻乎乎的一件事情要三番五次地解释,真是可惜了,我还打算等到回东方港送她去读书呢。” “不对啊!”蓝草有些奇怪地说道,那样子犹如自言自语一般,“还是在她刚刚到的时候我就探过她的想法,一切都是真的啊,而且在明州原本打算送她去东方港的时候她也很不愿意,要在这里服侍你们,唯恐被送走抛弃了,这样的感觉装不出来啊!” 刘业强在一旁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也倾向于你的看法,蓝草是我们中间的异能者,他对一个人的看法不同于我们,人心隔肚皮这话对他而言毫无用处,他还是在明州时就已经对叶玉进行了政审,那就肯定不会有问题。想法是一个人无法掩饰的东西,如果叶玉真的如同你们所说的一样是个间谍,那她该怎么从思想上去骗过蓝草呢?如果她真有这样的本事,那这武朝的间谍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阳牧秦和鲁奇都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刘业强,“你不至于吧?之前说她是奸细的是你,现在说不是奸细的也是你,到底怎么算的?给个章程行不行?” “我有个感觉,”刘业强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叶玉肯定不是间谍,她的这些举动应该是碰巧赶上的,即便她真的给那帮太监指明了方向,那也是无意识的举动,否则不可能瞒过蓝草,要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绝对不可能躲过蓝草的。” 鲁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那现在又该怎么办?” 刘业强食指点了点桌子上草草绘制的地图说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把她找回来,让她回来自己说明出了什么事情,就算是她真的是个间谍,我们把她送到东方港去,也能够断绝了她和背后势力的联系,如果不是间谍,那就把她独自丢在这片地方,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在这里基本上是非常危险的。” “那你说怎么找?”阳牧秦有点懊恼地说道,“以前在热气球上看过,这树林少说也有十几平方公里,一个人跑进去就跟一滴水掉进大海里一样,根本没法找去啊。” “我倒是有个办法,”蓝草站起来说道,“找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说着他走到山崖边,面向着山崖下,双手摊开头仰向天空闭上了眼睛,一副念念有词的样子。不多时,山崖下的树林里出现了动静,一片黑压压的鸟群飞了起来,扑啦啦地向着四面八方飞去。鸟群低空掠过树梢的高度,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一般散开去了。 “你这是?”刘业强不由得嘴角直抽抽,自从见到了蓝草,这个精灵就已经彻底打乱了他脑袋里的科学观,蓝草屡屡的作为让刘业强觉得物理法则是那么地虚弱,用旧世界当时流行的一句话就是“牛顿的棺材板已经按不住了”。 “哦,我让这附近的鸟去找她去了。”蓝草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本来还想让附近的走兽也去找找,但是它们表示怕人,所以都不愿意去。”说道这里,他头扭向阳牧秦道,“我们这段时间打猎杀的小动物太多了,它们不愿意帮我们,而且等下你也要让下面的人们都注意下,不要打鸟,没准是来报信的。” 说到这里,蓝草又从放在地窝子旁的背包里掏出来一个数码相机说道,“对了,它们已经去找人了,我们先来看看河南那边的情况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危情 数码相机这东西是绝对的旧时空产品,这次如果不是因为需要了解中原大地上的灾害情况以及北京大爆炸的科考工作,元老院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个逆天的神器出现在武朝内陆的。不过由于前次遇袭后北上支队伤亡惨重,不得不临时取消了北上的既定行程原地待援。 不过考虑在北上支队已经到达湖北边界即将进入河南,宿营地距离河南实在是近在咫尺,因此刘业强和阳牧秦在讨论之后征求了蓝草的意见,让蓝草独自携带数码相机前往河南内地去侦察一番,不过由于现在北上支队在准备撤退的事情,因此不能让蓝草太过于深入河南,只是在附近几个州县看看即可,每到一地都要拍照,尤其对于城镇乡村的情况一定要拍摄照片。 蓝草忠实地执行了这个命令,他首先到达的自然是新野县,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新野县城的情况看起来并没有太糟,此刻田野里虽然已经收割过,而且相当寒冷,但是城外贫民区的草棚子里大多数都还住着人,不少草棚子里还有烤火取暖的烟,这就说明新野县城附近并没有遭灾。 蓝草说着翻过了几张照片,“这是我在新野县义仓拍的照片。”刘业强推了推眼镜凑过去看了看,照片上是一座院落,院子里有不少的茅草棚,棚子里有不少的麻袋。刘业强看了看说道,“你有没有去侦查下确认里面是不是真的粮食呢?” “确认过了,我当天晚上就潜入了粮仓,从里面随意选了好几个麻袋戳刺后检查过,里面的确是粮食,”蓝草说着指了指照片上的区域,“这个区域里的全都是粟米,这里全都是糙米,剩下这个区域里是麦粒。不过里面也有参杂了不少的沙石,有的靠底下的麻袋里甚至会有将近一半的沙石在里面。” “嗯,”刘业强点了点头,“应该是管仓的人监守自盗,用沙石偷换出了一些粮食去卖钱了吧。” “这种人真是什么时代都有!”阳牧秦有点愤愤不平地说道,“真应该枪毙掉!” “这还是好的呢。”鲁奇有些不在乎地说道,“这是义仓,原则上不属于官府管辖的,而且主要也是为了应付突如其来的灾荒而预备的,现在新野的义仓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粮食还真让我有点吃惊。” “那么现在义仓里还有这么多粮食,那河南岂不是根本就没有遭灾?”阳牧秦说着望向刘业强,后者耸了耸肩道,“这个难说,没准前面关闭了道路不允许灾民南逃吧?” “没错,就是这个问题,”蓝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在新野看到了这么多粮食也觉得很奇怪,这几年来我也听到传闻说北面灾荒好几年了,现在没道理会有这么多粮食才对,所以我就继续向北前进。” “等下,你把之前新野城墙的照片给我看下!”刘业强突然叫住了正准备切换照片的蓝草,蓝草连忙切换回了之前的城墙照片,“看来跟我想的一样,你们看这里。” 说着刘业强就点了点液晶屏上的照片,“城墙下面有一条河,河水里的水流量是不是少了点?” “不会吧?”阳牧秦一愣,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这里面不是有很多水吗?”鲁奇也仔细看了看,“我也没看出来,你怎么觉得应该有更高点的水位?” “河水对岸边的侵蚀作用是很明显的,会带来泥沙,冲走河边的植物,长期而稳定的河水水位旁往往是比较陡的岸边才对,”刘业强说着指了指照片中河沿继续说道,“可是你们看这里,水面旁是平缓的缓坡,一直向前延伸到这里,”刘业强用城墙上的乡勇做参照估算了一下,“我估算这缓坡到河道的距离足有十六七米的样子,也就是说河水的流量肯定是减少了很多,应该在一半以上。” “这能说明什么?”阳牧秦完全一副牛听琴的感觉,“能换成我听得懂的语言解释一遍吗?” “我直接说我的看法吧,”刘业强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说道,“以我估算这新野城外河道的水流量减少了一半,就说明上游一些的区域降雨量减少相当明显,不过还是有一定降雨的,或者就有一个储水量比较大的湖泊。这个湖泊保障了新野以及附近州县的灌溉,这才保证有了足够的粮食不至于饿死人。蓝草你继续说吧。” “是的,我当时从新野出来后就继续北上,一直到了南阳县城,你们看照片,”说着蓝草翻了几张照片,“这南阳城的情况要比新野糟糕多了,城外的灾民已经开始聚集了,他们在城外搭建的帐篷长达三四里,我估算应该有六千到一万灾民的样子。”说着他打开一张照片说道,“这是在南阳城外的灾民区拍的,你们看。” 照片中是延绵不断的茅草帐篷,不少人都聚居在这些根本就不挡风的帐篷里,一个个呆滞的眼神盯着镜头,有的人则向着蓝草的方向伸着手嘴巴微张,似乎是讨要一点吃食。也有人直接躺在枯草铺就的地上,没有坐起来,只是眼睛看着镜头,那样子看上去好像已经死了一般。 “他们这些人的伙食是怎么解决的?”刘业强连忙问道,蓝草嗯了一声,又翻了两张照片,“你看,这里,这里就是南阳县的施粥棚,当地的富商和官差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施粥一次,给这些灾民提供一定的食物。” “食物的品质怎么样?”刘业强追问道,蓝草回忆了一下,“中午的时候是每个人一个粗粮馒头,晚上的时候是一碗粥,但是量很少,肯定吃不饱。” “南阳县的义仓里粮食还够不够?”鲁奇问道,“官仓呢?” “义仓里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和新野县不一样的是南阳的义仓门口有专门的乡勇在站岗,还有巡逻,混进去要比新野困难多了。”蓝草说着翻到另外一张照片,“你们看,这里全都是人,义仓门口有的是人,此外义仓里面有好几个暗哨,时刻都有人在值班。” “这么多人你怎么混进去的?”阳牧秦不由有些发愣,“你这张照片和之前的照片不是同一个地方的吧?” 蓝草点了点头,“当然不是,这张是官仓的,在衙门后面,义仓在城墙边上,现在城墙上到处都是乡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蓝草要进去不难,”鲁奇有些不在乎地说道,“他能够听人心里的话,身体又轻,压根儿就不用走路。” 蓝草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因为有这些本事,我顺便就去了一趟县衙大院,偷听了县太爷和师爷的谈话……” 接着蓝草就开始略带一点卖弄地说起了当天晚上他听到的消息:原来这场旱灾其实也波及到了南阳,但是由于南阳北面有座大湖,这座湖虽然在旱灾中同样降低了极大的储水量,但是还是能够提供给南阳以及新野灌溉的水源。此刻南阳和新野还有粮食收成,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这几座城市的粮食供应。但是再向北一些的地方就不行了,从县令的谈话中蓝草了解到沿着驿路向北,博望、裕州、叶县、襄城等地大量耕地已经彻底干凅,颗粒无收,河道里也已经没有了水。由于冬天的到来,无粮无种又缺乏御寒的衣物,大量的灾民顺着驿路向南逃难。根据沿途驿站的人报告说现在还有超过两万的灾民正在向南涌来,一路上到处都是饿死或者冻死的灾民,沿途道路两旁草皮已经被吃光,树皮也已经被全部剥光,几乎是能吃的东西一路都给吃完了。 “灾民向南行进,那岂不是……”刘业强说道这里有些不太敢说下去了,蓝草却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说道,“没错,目标就是南阳。现在在南阳城外已经有差不多六千到八千左右的灾民。” “你之前不是说你估算是六千到一万吗?”鲁奇问道,蓝草点了点头,“我是估算的,但是师爷当时根据每天施粥时统计的人数来看,人数应该是在八千上下,由于有的灾民会折回去重新排队,因此要刨除掉一部分数据。而且每天在南阳城外会有大量的灾民会因为饥饿和寒冷死去,我在南阳的三天就看到每天至少要从灾民聚居的区域里抬出去八十到一百具左右的尸体,此外听说还有瘟疫的现象。所以现在南阳已经封城了,不允许外面的灾民进入城内。” “瘟疫?”阳牧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旁边刘业强点了点头,“有瘟疫很正常,每天死这么多人,掩埋不彻底,衣物混用,只是现在天气比较寒冷,瘟疫应该传播不会这么快才对。” “那是黑死病?”阳牧秦更加紧张了,要知道黑死病的名头可是“声名远扬”的,腺鼠疫在1338年由蒙古人的军队带入克里米亚半岛上的加法,很快随着逃难的难民沿着海路蔓延到整个欧洲大陆,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肆虐着欧洲大陆,大量的人口死于疾病,荒芜的农田无人耕耘,洞开的酒窖无人问津,无主的奶牛在大街上闲逛,唯独不见居民的踪影。一直到1352年黑死病高峰期结束,估计整个欧洲人口至少死亡两千五百万人,占当时欧洲人口总量的三分之一规模。但是黑死病并没有销声匿迹,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旧世界的十七世纪中期在明朝再次来临。而且这次的黑死病已经不是欧洲肆虐时期的腺鼠疫,而是更高一级的肺鼠疫。这场鼠疫大爆发集中在当时属于政治军事文化中心的华北,不知道鼠疫为何物的民众大量死亡,那些从未遇见过这等可怕烈性传染病的中医束手无策,甚至只能跟着一起在痛苦中死去。 明末的鼠疫让明朝损失了数百万人口的同时,也让北方尤其是北京的守军大量病死,导致在李自成的流寇进攻下连守城的能力都没有,仅仅一天就彻底陷落,让崇祯自缢于煤山歪脖树。 这可怕的历史让每一个知道的元老们都畏之如虎,年初的时候一个病死在东方港外的逃难者就让整个东方港不得不封闭全城,现在蓝草竟然说在近距离见过瘟疫患者,若要是带回来鼠疫病毒如何是好?现在这荒郊野外的岂不是只能束手待毙? “不是黑死病,”蓝草自己也脸色煞白,他从阳牧秦刘业强等人的脑海中得知了黑死病的可怕情形,这才知道自己前往灾民聚居区有多大的风险,不过同时也确定了那些死尸并非死于黑死病,因为他看过那些尸体,并没有刘业强所想到的腹股沟、腋窝或者双腿出现的肿胀,也没有黑色的脓水等情形出现,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没有那些症状,而且按照你们所了解的黑死病的话,应该整个南阳都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才对吧?” “倒也是,”与会的三个元老都不约而同的吁了一口气,刘业强说道,“你以后还是要多当心,瘟疫这事情没小事,遇到了一定要躲远点,我们东方港的医生也不敢随意靠近的。” 蓝草点了点头,继续说起他的行程,从南阳出来后,他继续向北走了几天,裕州、叶县、襄城等地都已经遭灾,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大多数村落现在都已经全部空了,往往一个村子也不过就是一两户还有人,也有很多没有逃荒的人直接被饿死在家中。县城里人迹罕至,当地的粮仓不论是官仓还是义仓,都是粒米皆无。尤其是叶县,蓝草赶到的时候城内已经被烧得屋倒楼塌,到处都是尸体,应该是发生了抢夺粮食的暴乱,城内基本上只留下了一两户人还活着,其他地方就犹如一座鬼城一般。 “情况这么严峻啊?”刘业强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惜我们被拖在这里不能继续北上。” “喵了个咪的,都这样了你还北上个屁啊?”鲁奇险些骂出声来,“我们这样一支车队能带多少粮食啊?只是到南阳就会被城外的灾民抢光的,说的不好听点,连人都会被吃掉的!还好被这帮太监打了一闷棍,不然就直直地冲到人家餐桌上去了。” 正说话间,却听得门口一阵鸟的急促叫声,蓝草兴奋地站了起来,“叶玉找到了,在这里向南一些的小溪边,正坐在那里哭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找寻 在元老们讨论北方的危情时,叶玉正坐在小溪边的草丛里默默流泪,她其实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又卷进了什么情况。她只来得及听到有人在讨论奸细的事情,而且有人肯定地说这个奸细就在身边。她并不知道元老们说的奸细到底是不是自己,但是她自己心里有数,一路上来自己在宿营地附近按照丐头的吩咐做了不少的标记,虽然说她心里并不相信丐头就是一路追击而来的敌人,但是心里还是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似乎这群敌人跟自己的标记是有关系的。她现在的行为正如同“做贼心虚”一般,一听到说奸细的事情就赶紧转身逃,正好就把奸细的指控给坐实了。 虽然说伪装成丐头的档头从来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为了控制住手下这些乞丐,加强自己的威严,这档头经常会追查乞丐中走漏各种消息的“奸细”。对于这些几乎不被算作人的乞丐奸细,往往会严刑拷打,将那些被指认为奸细的乞丐屈打成招,争取办成铁案,不少嘴硬的“奸细”往往会在拷问中被直接打死。 虽然说叶玉和一众女乞丐从来没有被当成奸细拷问过,但是现在自己这可是在髡人的控制下,谁知道髡人会不会对女人下手拷问呢?她记忆中那些被打得浑身血污奄奄一息的“奸细”们哪个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更何况她一开始就听人说起过髡人在登陆伊始便于安允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之程度令人发指,虽然说这段时间以来颇受这些髡人照顾,过上了不需要愁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稳定生活,可是谁又知道这几个看起来笑眯眯的髡人会不会突然脸色一变就挥舞着皮鞭冲上来呢? 她坐在草丛里,脑袋里不停地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逃走吧?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在这荒郊野外不辨方向,若要是真的逃跑,在这森林里活下来都是不可能的。即便是逃出了森林,她这个连本地话都不会说的人,在这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怎么活下去?平日里也或多或少听元老们谈起现在北方的大旱灾,老百姓一村一村的逃难或者死绝,为了生存他们甚至能够直接吃人,自己这种人,落在那群为了活下去能吃人的灾民手里,保不齐也要直接变成两脚羊和骨烂,成为大锅里翻腾的肉骨头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浑身颤抖,从心底里涌出冷彻心扉的寒意。怎么办?她脑袋里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有这三个字在脑海里不停地翻飞着。 突然间她耳朵里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似乎有种若隐若现的“吱吱”声在游走,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左右看了看,不远处一头小鹿正在看着她。在广西的时候她也见过鹿,这种动物身上有着好看的花纹,传说它的皮可以做鞋子和衣服,颇受有钱人的喜爱。但是它警惕性极高并且行动迅速敏捷,听猎户们说鹿只要听到一丁点动静就会开始奔逃,甚至于只是嗅到一点气味就会逃跑,它们能够在森林的树木间隙里灵活地奔逃,甩掉那些笨拙的追击者。 但是今天这头鹿并没有逃跑,反而是有点抖抖索索地朝着她走近了两步。叶玉有些惊奇地爬了起来,她看到这头小鹿明显因为她的起身被吓得一缩向后退了两步,可是却又停住了脚步,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她又走近了两三步的样子。 “奇怪,”叶玉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是找我有事吗?”她并没有指望鹿会回答她,但是让她目瞪口呆的是小鹿左右看了看,朝着她点了点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她不由得有些好奇地朝着小鹿走过去,虽然说小鹿因为她的靠近一直在被吓得直哆嗦,但是却站在原地没有逃跑,一直到叶玉走到它的身边。 小鹿双眼盯着叶玉,确定她没有什么攻击意图了,这才向前探了探脖子,用嘴巴衔住叶玉的衣角向着一个方向拉了拉。 “你让我跟你走吗?”叶玉不由得有些奇怪了,这鹿的表现未免也太奇怪了。她听过不少的乡野传说,都是些说动物修炼成精的故事,动物修炼多少多少年就能幻化为人形,接着还能成为精怪。但是面前这头鹿怎么看都不像是修炼多年的样子啊!虽然说她心底里还是有些担心和害怕,但是好奇心驱散了这些杂念,她有些不由自主地跟着这头小鹿向前走了起来。 这头鹿一看到她跟了上来,似乎很开心地蹦达了好几下,然后小碎步地在树木间行走了起来,叶玉只是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 随着哗啦一声,她看到不远处的灌木里冲出来一只灰兔,这灰兔看到她走过来,连忙直起身子,两支前足做拱手状,然后跟在小鹿后面走了起来。还没等叶玉开始觉得惊异,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突然从一旁的树丛里钻了出来。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狐狸,而且是只成年狐狸。要说之前的小鹿和兔子,在一块儿不会让人惊奇,都是食草动物,相互不会有威胁。可是这只狐狸的出现却让她的世界观开始变得混乱,狐狸不是吃兔子的吗?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脑海里忽然冒出了狐狸成精的传说起来,难道这狐狸已经成精了?准备把自己骗取当作修炼的什么东西吗? 看到叶玉停止了脚步,三只动物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尤其是鹿,向前跑了两步又跑回来,身长了脖子过来衔住并拉扯着叶玉衣服的下摆。兔子也跑了过来,在她的裤腿上蹭了蹭,直立起身子朝着某个方向指指点点的。而狐狸则更让她吃惊,狐狸慢条斯理地走过来,两只前腿抱住了叶玉的腿,朝着她微微一笑——叶玉不由得擦了擦眼睛,没错,狐狸真的是朝着她笑了笑,嘴角咧开的样子和人笑的样子完全没有区别。狐狸笑完了,右腿朝着兔子指指点点的方向也是一指。 这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这就是让她去那个方向。但是那里有什么?叶玉不由得开始有些踌躇,是不是这些动物要把自己送给老虎吃?还是这些动物有阴谋?她已经开始有些害怕起来,全身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不要怕,”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这句话把她吓了个半死,差点没趴下,连忙扭头过去一看,来人正是失踪了好一段时间的蓝草。“是我叫他们来找你的。” “你能说这些兽语?”叶玉不太熟悉蓝草,对他只是有点头之交而已——她对整个北上支队的人都是点头之交,平时蓝草都是酷酷地一个人提着弓箭到队伍前面去探路,一出去就是三四天,回来也大多不会在营地里转悠。平时蓝草也就是跟特侦队的士兵们交代任务,布置人手,她稍微回想了一下似乎跟蓝草说话都没超过三句,基本上还都是在元老的帐篷里碰到时打个招呼而已。 蓝草笑了起来,耸了耸肩说道,“我不会说兽语,只是我能让它们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那你能不能让狐狸以后不要吃兔子了?”叶玉兴奋了起来,她连忙道,“这样兔子就不用每天都躲着狐狸了。” “这是天性,不是我能改变的,”蓝草再次笑出声来,“我只能让它们帮我做事,但是它们喜欢干什么我一点儿也干涉不到。” 这三只动物看到蓝草出现,连忙献殷勤一般地跑到蓝草的身边,在他裤腿上蹭了起来,蓝草在动物们的身上分别摸了摸,然后做了个走的手势,三只动物就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跑开了。“我让它们出来找你,现在它们找到你了,我感谢了它们,并且保证我们将要很快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叶玉眼前不由得一黑,“去哪里?” “去东方港啊!”蓝草笑了起来,“东方港的人已经在前来接运我们的路上了,很快就要到达了。不过不久前元老跟我说你私自出逃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个?”叶玉不由得迟疑了起来,她也知道自己的害怕是没来由的,但是真的跟一个元老身边的人坦白自己心里害怕的事情,又觉得很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哦,原来是这个事情啊!”蓝草却自顾自地说出话来,“原来是丐头让你沿途留下记号好跟随我们北上支队前往北方啊,这倒不是大事,可是在北上支队离开北海之后你和丐头或者那群乞丐有过接触吗?” 叶玉不由得一呆,蓝草竟然直接就把她心里担心的事情给说出来了,这是什么本事?不过她也顾不得保密了,反正最大的秘密都给人家知道了,便直接问道,“什么叫有接触?” “就是说你离开北海之后在路上见到过那群乞丐中的任何一人吗?”蓝草微微笑了笑又问道,“在你跟着我们走之后。” “没有,”叶玉摇了摇头,蓝草从她的心里话中就得知了的确是实话,便朝她伸手道,“过来吧,你没事的,你是上了那丐头的当,确实怪不得你。不过有的事情需要双方去讲清楚,而不是逃跑就可以躲开的。你看,你现在这么一逃,你让北上支队的人怎么想?你就算不是奸细,这行为也是奸细所为了啊。” 叶玉不知道蓝草是怎么知道她心里想的这些事情的,现在只知道跟着一路点头了。蓝草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继续说道,“你现在想要怎么办?离开了北上支队在这个地方知道要去哪里吗?有没有要去的地方?”叶玉低头不语,蓝草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看,你现在在这个地方连方向都分不清楚,向哪里走有村庄有城市都弄不清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是肯定不行的,而且就算是你能找得到本地的村落,现在河南陕西多地大旱,粮食颗粒无收,灾民中有很多还在南下,就算是你能找得到有人收留你,也会很快没有地方吃饭了。你有亲人在世吗?没有,也是,如果有的话就不至于在北海当乞丐了,如果你现在决定要离开北上支队的话你能去哪里?” “哪里都去不了。”叶玉有点紧张地看了看蓝草的眼睛,弱弱的说道,“离开了你们,我肯定活不下去的,要不你杀了我吧?” “你看,”蓝草指了指不远处一只还在朝着这边探头探脑的狐狸说道,“狐狸在担心你一个人流落在这树林里会受到伤害。” 叶玉呆呆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狐狸,那狐狸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消失在了树丛中。蓝草笑了笑说道,“你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你的,就算是没有人关心你,野兽都有关心你的时候不是吗?跟我回营地吧。” 叶玉又看了看蓝草的眼睛,低声问道,“我回去的话首长会不会认为我是奸细杀了我?” “你觉得如果我们觉得你是奸细,会出来找寻你吗?”蓝草笑着说道,“看着我的眼睛,我能够读懂你心里想的什么东西,我也知道你害怕什么东西,是不是所有的元老都关心你我不好说,但是在北上支队的这几个元老都还是关心你的。你是犯了错,但是并不是死罪,而且还是被多年蒙蔽犯下的错误,我保证元老不会把你处死的。而且……”蓝草说道这里顿了顿又道,“如果你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树林里,早晚也会死的吧?就算是被元老处死了,也不过就是个死不是?早点和晚点,事实上没啥区别的。” 蓝草的话刚说完就把叶玉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这一通哭把蓝草吓得手忙脚乱,连忙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杀你的。”不过叶玉此刻已经被吓得慌了神,根本就听不进去,哭声不仅没停,反而是越来越大了。 别看蓝草有读心这种通天本事,又有着几百年的人生阅历,但是在哄小姑娘这种事情上却是生疏的很,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全体大会 6 “别哭了!别哭了!”蓝草依旧在笨拙地安慰痛哭中的叶玉,但是他不禁有些绝望地发现叶玉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各种许诺或者保证而止哭,反而如同打开了一个关不上的水龙头一般哭个没完起来,他不由得开始有点后悔起自己不该在那时候开起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起来,平时元老也挺喜欢开这种玩笑的啊,自己也觉得挺好笑的,怎么这个小姑娘就开不起这个玩笑呢? “叶玉!”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呼唤,让叶玉不由得一呆,竟然在一瞬间就止住了哭声,扭头看了过去。发出呼唤声的正是林月如,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附近,蓝草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正打算说话,却见林月如朝着叶玉招了招手道,“过来,我有东西找不到了,你来帮我找找!” 让蓝草觉得颇为不可思议的是,叶玉居然立刻就停止了哭泣,除了刚才哭得太狠有点抽噎之外,竟然是一点杂音都没有,低着脑袋就跑了过去,朝着林月如躬了躬身道,“太太,什么找不到了,让奴婢帮您去找找吧。”接着就跟着林月如朝着营地方向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一声招呼就没事了?怎么我好说歹说一点用都没有?”蓝草连忙跟上去,用心语朝着林月如连连发问,他不敢说话,生怕惊吓到叶玉让她又哭起来。林月如朝着蓝草微微一笑心道,“亏你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些当惯了奴婢的小姑娘就怕主子不要了吗?现在我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就是给她吃了个定心丸,不让她觉得自己死定了。” “哦……”蓝草无语,连忙赶快几步冲上去跟紧林月如二人,“接运的飞艇应该在明天早上或者中午就会到达,我们得赶紧回去做好撤离准备。” =============================分隔线============================= “现在我们打开投票箱,查看本次预投票结果。”孙文彬从主持会议的执委会中站起来,走到投票会场中的桌子边,摇了摇投票箱左右看了看,“大家都投票完成了吗?” “投完了!”不少人朝着他点了点头,也有人冲他打出ok的手势。孙文彬点头端起了那个木箱,木箱的重量有点超出他的预期,毕竟有五百多元老在这里,就算去掉没有投票权的未成年元老,也还有四百九十多张票。他可不敢在元老院大会堂里上演投票箱掉落地上的丢人场景,忙不迭地就抱着箱子冲到一旁的清点处。 由于有好几百张票,清点起来毕竟需要时间,因此在预先布置会场的时候就在大会堂一角特地设定了一个区域,用以清点投票。这里已经有二十多名归化民士兵在这里等待着,看到投票箱送到桌前,有两名士兵快步上前双手接过,然后小心地把投票箱放在清点桌上,接着旁边的清点人员散开来,各司其职。 两个士兵负责把票从投票箱里拿出来,四名士兵在一旁清点,接着有几名士兵将这些清点出来的选票放在两侧的清点桌上,桌前坐着好几个士兵,双手庄严地接过选票,纷纷读出选票上的是或者否,身后一张相当大的黑板,赞同和否决的区域将整张黑板分成了两段。唱票员每唱出一张票来,在黑板前的士兵就会在相应的区域划下一笔来进行记录。 清点选票的时间是漫长而繁琐的,除了执委会的五个执委、负责投票公正的监督元老以及少数几个觉得有意思的元老外,大多数元老都觉得有些无所事事地开始就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开始聊起天来。 “海军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你们的新船到底什么时候能够下水?”郭浩根本就闲不下来,急匆匆就挤到了海军部的席位中间问道,“船上有没有新武器?能不能成为决胜兵器?” “你多大的人了?还相信决胜兵器这种鬼话?”卜众孚不由得撇了撇嘴,“除了小日本在二战末期病急乱投医的时候,还有谁能相信一两件武器能够扭转战局?” “我们的武器总是要好很多不是吗?”郭浩笑嘻嘻地凑过去问道,“我们的新炮开始装备了吧?” “不要瞎打听!”郭浩的追问被一旁的林深河打断了,“有的事情要当心,不要泄露机密。”说着林深河神秘地朝着他笑了笑,“决战兵器我们虽然没有,但是能够拿出来让迈德诺人大吃一惊的东西还是很多的,虽然说不一定绝对能扭转战局,但是至少在短时间里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东西还是有的。” “是什么?”旁边立刻也有其他的元老凑了过来,要知道都是来自军坛的元老们,即便是军网我最黄黄网我最军的军坛,也大多是对军事武器有着浓厚兴趣的元老们,只要一听说有新武器,顿时就巴巴地围上来了,险些把林深河给挤得背过气去。 “不能泄密,不能泄密,这些都是正在开发阶段的武器,不能太早暴露出来的!”林深河连忙把拥挤过来的元老们都给推开,不远处的范例也连忙冲上来帮忙推开这些险些通过人墙干掉元老院第一武器开发人员的元老们,大声说道,“不要小看保密工作!到了解密的时候自然会披露的,现在不要知道的好!” 旁边的元老们一个个唉声叹气地散开了,林深河不由得又有些觉得不好意思,暗地里望向一旁的范例,正打算说话,就看到范例两手直摇,“拉倒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我都来自一个地方,谁不知道咱们这帮子人有什么爱好?要是知道了这保密的事情,还不马上就拿出去吹嘘?以前坛子里泄密的事情还少啊?你这要是给他们露点口风,这帮家伙还不知道是什么武器啊?立马就大喇叭刷世界频道去了!” 林深河愣了愣,想着也是,便也不再说话。 刘沈红还坐在工业组的席位里,旁边已经坐过来两三个平时玩得热络的元老了,“小刘,怎么啦?闷闷不乐地在这里坐着,你的刘沈红发动机现在有存货没有?我们轻工业部门可是大量需求啊!要加把劲啊!”刘沈红不由得脸上一红,这事情对他来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虽说本时空第一台斯特林发动机是他亲手制作出来的并且成功投入使用,但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发明如此伟大设备的功劳据为己有,不免还是有点觉得脸上发火烧。“别乱说,那是斯特林发动机,不是刘沈红发动机。” 旁边的元老不由得嗤笑一声道,“这算什么?这发动机就是你发明的!叫刘沈红发动机没啥大不了的!以后就叫这个了!” 虽然说斯特林发动机在功率上远不及蒸汽机汽油机柴油机这般大,工作时也有颇多掣肘,但是它工作预热时间短,制造工艺不算太复杂,在原料要求上也没有后者那般繁琐,现在斯特林发动机已经开始成小批量生产并投入使用了。而且此时的斯特林发动机已经不同于以前的双缸发动机,此刻最大的已经有八缸斯特林发动机,可以通过连杆转动曲轴提供动力输出。由于八缸分别呈对称分布,活塞和连杆在运动时产生的晃动会被相互抵销,因此减少发动机运转时的震动,减震效果相当明显。现在的斯特林发动机已经被用于提供给多个部门,活跃在工业、农业、军事等多个方面,现在的成就已经不是刚到占城港时没有小电影看的刘沈红顺手制造时所能够料想到的了。 不过一想到元老院准备把斯特林发动机命名为刘沈红发动机,这就让他不由得一阵脸上发烧,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剽窃么?他当时就已经相当坚决地回复了执委会,这就叫做斯特林发动机,他只是一个复制者而已,他可不希望这样伟大的发明被自己堂而皇之地剽窃,然后带起元老们一股“发明”风,将历史上(哪怕是旧世界历史上)的著名发明改得面目全非。 “我不管叫什么,反正我们渔业部门是肯定需要的,你至少给我们准备六台八缸的!”一个农业口的元老凑过来跟刘沈红说道,“我已经跟大内总监申请过了的,他已经批了的。” “你他喵的才是大内总监呢!”一旁有人险些暴喝出声来,循声望去原来是成军,成军这个后勤主管现在可谓是做得满腹牢骚。由于他一直以来对于旧世界带来的设备和原料严加看管,没有执委会的批条就绝对不会允许借出,这让不少部门的元老对他恨得牙痒痒的。成军是个爱干净的人,平时起床后总是会小心的把自己的胡子剃掉,不喜欢胡子拉碴地出去见人,久而久之被那帮元老暗地里取了外号叫大内总监。加上何滚龙的妹妹何莎莎这个对手续一点不放松的“死脑筋”,就算是杜彦德为了给袁振力与何滚龙两人指引降落跑道,临时借用灯条也给她一直追到机场签了字才算完,背地里元老们就管何莎莎叫做“何嬷嬷”。 不过成军对于何莎莎的新外号没有特别的感觉,让他恼火的是自己竟然被叫了个太监的名字,这让他很不舒服。“你跟我申请了,我可没批,”成军指了指那个农业口元老说道,“刘沈红你可看清楚了,他的申请是二十台,准备搞一个远洋渔业船队,这在现在根本就不可能!” 旁边几个元老不由得笑了起来,“远洋渔业船队,有没有搞错?”“就是,还远洋,我们现在军舰都只能在最多六十公里范围内活动,你打算把渔船开道哪里去?巽他海峡?巴邻旁?”“你要的二十台未免也太多了吧?”“潘岱上次申请十台去当发电机的原动机都没批准,你申请二十台?” “没有没有!”那农业口元老连忙摆手辩解,“成哥,我这不是后来准备申请四台吗?就改装几条福船或者广船就好了,就在这附近转转就好了。” “就是,”卜众孚在一旁接口道,“还搞什么远洋渔业?现在海里鱼多得要死,我们的渔船下网的时候我每次都怕把拖网给拖断,一次十多吨的还不够啊?就在近海转转就好了。” “四台也没有!”成军一口回绝了,“你知道八缸空气发动机的生产工时需要多久吗?至少是一百二十个小时,而且又是以铜为主。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铜吗?每次发行辅币的时候那帮土著就给我跟黑洞一样吸个精光,光吃进去我们发行的新辅币,把那些铅片儿给我抛出来,这几个来回下来,把我铜锭库存消耗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以前跟迈德诺人的铜矿石贸易中吃下了不少的铜矿石,只怕现在连制造发动机的铜都拿不出来。” 现在铜存量的确是让整个元老院尤其是计委觉得蛋疼的事情,在开始发行货币初期,金融部门的水汪凼完全照搬了旧世界的圆角分,分别按照十分为一角,十角为一元来进行的生产安排,在制造量上也是想当然地按照千百十的比例来进行货币冲压。但是当这些高品质货币被推入市场后,顿时就如同掀起了滔天大波一般轰动了市场。本地土著地主老财们纷纷把自己历年的存银抛出来换成了这些成色极好的一元银币,而辅币则被百姓们分得一干二净,谁都舍不得花这种做工精美成色极好的小铜币,纷纷把以前藏起来的那些“天启通宝”、“万历通宝”铜钱给拿出来花,负责熔炼铜锭的李锦甚至在回收的铜币中发现过五铢钱燕刀齐刀这些发行超过一千年的铜币。这样的情形让水汪凼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大批量生产和发行新货币,不过仅仅是现在安允一地,发行的银币十二万元全部在市场上消失,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价值一百万元的辅币,完美地应证了“黑洞”这个形容词。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纸币 虽然说安允和附近州县的土著们黑洞一般把元老院发行的货币几乎给吃了个精光,但是金融贸易还是半点都不能停下来的,使用的货币基本还是锁定在元老院发行的货币上,这一点在安允本地土著尤为明显。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货币存量极低,元老院几乎拿不出足够的货币来进行采购,为此金融部门的水汪凼真是愁白了头。好在土著们采购的货物是工业产品,价格远高于他们运来的原材料粮食等产品,往往两船货卖得的银子还换不到四分之三条船的货,加上贸易商们往往会带来大量的现款来采购产品,这才好不容易让白银的总量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平衡。 不过摆在水汪凼面前的问题并不是白银而是铜,要知道一开始的时候这帮金融口的生瓜蛋子是拿纯度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含量的近乎纯银在制造银币,在发行一段时间后这才开始往里面添加百分之十到十五左右的铜、铅或者镍等金属,在这段时间出现严重的铜短缺后造币厂已经开始停止向银币里添加铜,只是添加铅或者镍等金属了。铜储量的问题依旧还是摆在水汪凼面前,铜是旧世界使用非常广泛的金属,尤其是在制造导线、电子设备等方面铜是仅次于银的最好导体了。水汪凼如果想要发行新的铜辅币,最大的拦路虎不是别人,正是计委的成军,元老院几乎所有的工业部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仅剩的铜储备,要是让水汪凼拉出去给造币了,还不得把水汪凼给直接撕了? 现在在水汪凼的新辅币发行计划只剩下了两条路可选——采用不锈钢冲压辅币即“秘银”币和一直以来被众多元老所推崇的纸币发行计划。 虽然说此刻李锦负责的东方钢铁厂一直以来都在近乎疯狂地生产,但是产品主要都是钢铁为主,而生产不锈钢最重要的一样金属原料铬此时还根本无法进行提炼,因此秘银币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剩下的就只剩下了纸币了。 要说起纸币的发行,的确让金融口一众元老们战战兢兢的,要知道元老院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建立起东方港的贸易中心地位,靠的就是元老院发行的货币是绝对保值的——银币和铜币完全没法超发,不可能造成通货膨胀。可是现在如果一口气推出纸币来,在土著们心目中会造成什么影响?谁也说不清,不仅金融口觉得紧张,贸易部门更是心惊胆跳,生怕惹恼了原材料供应商中断了原材料的供给。但是害怕归害怕,纸币的发行势在必行,如果再不发行的话市面上的流通货币可就真的要支撑不起东方港市场上的金融流通需要了。经过多次商讨和磋商,最终决定发行纸币辅币总量两万元投入市场,其中包括一分两分五分一角两角五角的六种纸币。 纸币的出现自然受到了土著的抵触,不过此刻东方港的辅币发行是通过行政手段进行发行的,归化民职工都必须采用纸币的辅币来结算工资的尾数,因此在短短一个月里就将这些辅币投放进入了市场。不过让人尴尬的是这些纸币依旧不受归化民和土著的欢迎,首先这东西是纸质的,在他们的观念里只有给死人才用纸钱,而且纸远比铜易得,谁知道这些纸币的发行是不是元老院敛财的手段呢?其次纸币携带并不如银币或者铜币方便,而且在使用过程中经过手或者口袋中的摩擦,很容易损坏,一旦损坏又很容易被商家拒收,因此纸币在发行一个多月后大多数又通过钱款流通重新回到了高德银行的金库里。 金融口的元老们这下可真的快要愁白头了,没有辅币的金融流通是不可能进行的,可是土著不接受纸币,铜币又只有出没有进,他们在无奈之下又不得不和各个部门的元老们联合讨论了一番,想要找到对策。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这帮元老里面虽然没有索罗斯之类的金融大鳄,更没有陈安之之类的洗脑大虾,但是却有着熟知历史走向的“先知”本领。历史上纸币的发行和流通同样有着这样曲折的道路,尤其是现在武朝初年发行的“大武宝钞”,朱元璋刚刚建立本时空武朝之时遇到了和旧世界明朝同样的困难——缺铜,这和元老院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他自然选择了发行纸币,并且通过行政立法,禁止市面上金银流通。 一开始大武宝钞倒是如同朱元璋所预想的那样迅速成为天下通行的纸币,但是这种纸币纸质差,难以耐久,并不受百姓认同,最大的问题是这负责发行的朝廷对于这宝钞只发不收,发出的时候当的是真金白银,缴税的时候却完全不认,而且既不分界也不回收旧钞,导致市面上流通纸币越来越多,泛滥成灾,贬值的程度和旧世界民国时期的法币有得一拼。要说起来现在元老院发行纸币不受欢迎,这大武宝钞透支纸币信誉的作法可谓劳苦功高。 金融口的一众元老们原本都已经想要放弃纸币发行计划了,但是被贸易部的几名元老拦住了,在他们的建议下纸币做出了一些改进,首先改进纸质,采用耐磨的长纤维棉麻纸,这样的纸经久耐用不起毛,耐折难断裂,避免在平时携带或者储存中容易损坏的情况发生;其次又采用了在本时空极为牛逼的防伪手段——水印进行防伪,这样纸币的仿造者根本无从下手。上面这两点主要是解决了纸币的耐用和防伪,推广的话只能选择持之以恒。纸币的信用不是一两天里就能建立起来的,哪怕一个两个月里也不可能,因此想要推广纸币,必须要保持纸币的信用。那么就必须要把纸币和发行机构的信用挂钩起来,在东方港税务等多个需要缴费的部门开始推出使用纸币可以减免部分税金的优惠活动。 大武宝钞之所以在后期如同废纸一般的积之市肆,过者不顾地步,最主要的就是因为武朝政府虽然是纸币发行方,但是在税收等政府行为面前却不承认纸币的价值,这就等同于自己否定了纸币作为金银替代流通的法定地位。东方港现在采用使用纸币可以减免税金的活动正是通过官方的途径认可了货币的价值,保证了纸币的信用。 事实上无论是旧世界还是新世界,这个时代的辅币从来就没够用过,别看那些孔方兄们铸造起来一大堆大堆的,可是在广大的市场面前丝毫不够用。不少地方的钱号钱庄为了解决辅币不足的情况只能选择自己发行“钱筹”,有的是纸质的“银票”,有的甚至是竹片或者木片,这种钱筹通过钱号自己维护信用,在不少地区附近州县都能够常年流通。 在采用了减税推广之后的纸币果然逐渐受到了归化民的认同,尤其是这些纸币在东方港的商店、粮店以及银行都可以和铜辅币一样购买货物,这就让他们放下了心里最大的担忧——这些花纸不会如同大武宝钞一样变成废纸,况且都是些低面额的纸币,就算是变成废纸损失也不会太大,这才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开始逐渐流通了起来。 “我现在也没有发动机可以提供给他们的,”刘沈红对成军耸了耸肩,“开玩笑,现在我们整个东方港能用的发动机已经是越来越少,老吴师傅那里现在已经有两辆大型货车都趴窝了,运输部门都没剩下多少能跑的车辆,你能想象我们现在工业原料运输基本上都是通过蒸汽机车头来拖带的吗?” “唉,现在真是困难啊。”成军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吴敬民这时也凑了过来,冲成军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刘沈红努了努嘴道,“怎么样?小刘,你们工业部门能够把大型柴油机造出来吗?” “不行啊!吴叔啊!”刘沈红连忙站起来想要跑,却被吴敬民一把按下了,“别跑别跑,我又不是来要债的,我就是一问,你要是造不出来我也不能吃了你不是?” “当然当然,”刘沈红还想跑,但是吴敬民手上力气相当大,愣生生就把他按在了座位上起不来,折腾了几下他也最终放弃了,“吴叔啊!你松手吧,我不跑,我跟你说啊,这发动机现在还有不少的问题要解决,尤其是汽缸。我们现在造出来的汽缸虽然能够使用,但是寿命也太短了,动不动就会出现裂纹,而且润滑油又不合要求,使用时间一长就要出问题。我们现在也只能一边造一边积累经验啊。” “是啊是啊!”旁边的李锦突然说话了,“钢铁产业是个长期发展的产业,虽然我们现在有各种各样的生产技术,但是要实践到生产中去推广到产品中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前人花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走出来的弯路,我们现在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就走完了,这已经是绝对的开了挂了。” “你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啊!”吴敬民放开刘沈红,面向李锦问道,“你重新说说看?” “很简单啊!”李锦说道,“就说炼钢吧,我们都知道钢是好东西,材质坚硬,也知道钢就是含碳量百分之零点零二到两点一一之间的铁碳合金,但是在生产的时候这个就不好把握,我们还算好的,有温度计可以用来监控炉内温度。即便如此也会因为原材料杂质问题把钢给炼坏,但是我们还是要持续不断地炼钢,为的就是要保证积累足够的经验,在今后的生产中成品率大大提高。这样的经验在旧世界里可是几十上百年才能积累出来的,但是我们现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已经能够熟练地生产民用钢铁了,配套的铸造厂、五金厂都能够生产合格产品提供使用了。我们已经走得很快了,葛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步子要一步一步走,迈得太大了一不留神咔嚓一声,容易扯着蛋不是么?” “唉,我就说不过你们这帮子小年轻,”吴敬民叹了口气,“现在东方港建设算是告一段落,但是占城港正在拆除重建,没有足够的工程设备和运输车辆,只会是事倍功半,更何况现在又招呼着要跟迈德诺人打仗了。你想啊,到时候真的要打起来,我们东方港距离海岸太近,肯定全都要撤离,撤离肯定也需要大量的运输车辆,此外构筑防御工事什么的,哪样都是要用运力的,我急啊!说真的要是节骨眼上因为运输部门的运力不足导致失败,那我们可都是罪人——叫什么来着?元老院的罪人!” “是啊是啊!”一旁的刘沈红连忙点头道,“所以我们也没闲着啊!我们一直都在忙着弄发动机的问题,而且不仅仅是外燃机,我们的研发主力其实一直就在内燃机上。” “你们啊!努力吧。”吴敬民点了点头站起来,在刘沈红和李锦肩上拍了拍,“都靠你们了!”说完就走向投票统计点走去。 点票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吴敬民从黑板上此刻的情形还完全看不出决议的走向,此刻开战和不开战的票数大约持平,画的正字数量大概相等。他不由得咕哝了一句,“哪有这样投票的?” “怎么了?老吴?”杜彦德此刻正在统计点旁站着,听得吴敬民在后面咕哝,扭头问道,“这投票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有问题啊!”吴敬民叹了口气,“话说我们元老院政策是好的,但是在这种对外战争决议的时候不能搞这种大民主啊!” “为什么?”杜彦德和旁边站着的杨铭焕都不由得一愣,正要说话,却听得肖竞在一旁悠悠地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休会 “我们现在这种投票简直就是在火烧眉毛的时候还要决定该穿哪件衣服去救火。”肖竞有点不客气地说道,“说起元老院制度,我其实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是在这一大群同样来自旧世界的同志们面前没有办法,只能随大流。” “你这又是为什么?”张元在一旁,眼睛撇着黑板上的正字问道,肖竞笑了一声道,“元老院来自于罗马共和国,请注意我说的是罗马共和国而不是罗马帝国。罗马共和国是由亚平宁半岛兴起的多个部落组成的一个共和国,采用的类似于我们现在实行的元老院制度。在这个时候罗马在对外战争的时候都会和我们现在这样为了决定是否开战而在元老院里争执不休,为此也浪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后来他们发现了这种大民主的弊端,决定在战争时期共同推选一名独裁官来对元老院事务进行独裁,避免过多的意见影响元老院决议。” “的确是有点,”杜彦德瞥了一眼现在乱哄哄的会场,又望向肖竞,后者微微摇了摇头,“后来上台的独裁官就是凯撒,凯撒上台后发觉了权力是个好东西,拿到手就不想放开,最后被一大堆元老给捅成了筛子。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后继者屋大维对独裁的继承,很快罗马共和国就演变成了罗马帝国。但是问题也就在这里,此前的共和国时期罗马对外扩张和战争中迈得步伐不大,而且经常因为元老院内部分歧而不得不放弃许多既得利益,但是当成为罗马帝国后,统治范围却扩大了十倍还多,将地中海收纳成了罗马的内海,对外战争上也几乎是无往而不利。” “嘿,”杨铭焕连忙轻轻推了一下肖竞,“这种话题不要乱讲,会引起元老们的反感的。” 肖竞双手一摊,“我当然知道,可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咱们这种‘民主’的弊端。” “话虽这么说,”杜彦德轻轻挤了一下肖竞,示意他不要再说,“就算是罗马共和国到罗马帝国,也是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我们才刚刚到得这个世界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凡事总得一步一步走不是?慢慢来吧,”肖竞想要说话,被杜彦德在肩上拍了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元老院的制度是我们在穿越前就已经讨论决定了的,也经历了那么多次的会议,大家都是来自一个地方,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的。但是现在如果突然说要废除元老院制度,那么第一个会起来反对我们的就是元老好吧?现在是大敌当前,正是求同存异追求安定团结的时候,可千万别把事情给闹起来。” 肖竞无奈地笑了笑,朝着黑板上努了努嘴道,“瞧,现在双方票数基本持平,这还是第一次投票。我们决议这种重大国策需要三次投票,如果双方票数持平的时候还要进行辩论,即便是我们限制每个发言人只能最多进行三分钟的发言,而愿意上台发言的元老只有一百人,也至少需要五个小时,还不包括双方辩论和举证的时间。”说道这里,他不由得在眼前一抹,“想想我都觉得蛋疼。” “首长!”负责清点票数的归化民走过来敬礼,“报告执委会,票数清点完成。”说着就双手递过一张纸,杨铭焕点头接过,细细看了一下,然后对他说,“你先去忙吧,”说着就把这张纸又递给了身边正在探头探脑的张元。 “我去,仅仅只差五票!”张元直接叫出声来,他的声音引起了身边不少正在聊天的元老们的注意,纷纷停止聊天看过来,更远一点地方的元老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纷纷停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边。 “投票情况怎么样?”有人大声问了起来,“赞同票多少?反对票多少?” “这个?”张元不由得眼睛望向杨铭焕,杨铭焕微微一笑,“你告诉他们吧。”张元把手中的纸递给旁边跃跃欲试的元老,大声说道,“英国人在鸦片战争前于议会讨论是否向清朝开战时投票结果是开战票数胜过不开战票数五票,我们今天的第一次投票开战票数是少于不开战票数五票。” “也就是说这第一次投票结果是不开战喽?”有人问道,杨铭焕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大家传一下消息吧,今天上午的会议到此为止了,下午两点再进行第二轮讨论吧。”说完转身朝着大会堂门口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元老区旧执委大楼顶楼执委办公室。“开战还是不开战,现在的确是一个非常让人恼火的问题,”杜彦德一边说话一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港口里的情况,“你看,现在这还没有决定开战,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肖竞走到窗边,甚至都没有往窗外看,“我知道,我们这几天来进港的迈德诺商船已经几乎没有了,昨天只有三艘,今天到现在一艘都没有。” “是啊,”张元坐在歪歪斜斜的长凳上,身子朝着墙一靠一靠的如同在坐一张摇椅一般地说道,“以往和平时期东方港每天靠港的迈德诺商船是十六到二十二艘,如果是使用集装箱装卸的货船,我们甚至能够接纳三十五艘。每天港口吞吐量可以达到三万吨左右,工业部门每天都有大量的货物需要运送到港口装载,不过一切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变了。” “没错,现在工业部门的工厂都还在按照订单生产,满负荷运转,但是生产出来的商品已经失去了大宗交易的销售商。”肖竞淡淡地说道,“我们现在原材料还有,仓库也还有空间,如果照现在这样的速度生产,至少还能如此满负荷生产十到十五天的样子,但是如果找不到销售途径的话,我们的仓库可就满了。” “我们是工业城市,也是工业国家,生产出来的工业产品需要的就是倾销,不卖出去就不能产生利益。”辜晴倩侧身坐在办公桌上,整个旧执委大楼里完好的办公家具都已经被搬走运往邦克山行政区了,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寥寥几条瘸腿凳和崴脚桌子,桌上现在也没有什么办公用具,只是薄薄的一叠纸和两只铅笔罢了。 “我说现在是休息时间,下午两点才会进行下一阶段的会议,这才上午十一点,还有三个小时呢。”杜彦德此时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辜晴倩也跟着他们几个执委进了执委办公室,张元笑眯眯地说道,“不是有小火车回新元老区吗?新食堂也在那里呢,这边都没啥人,吃不上什么好吃的。” “你就知道吃!”辜晴倩横了张元一眼道,“怪不得你有这么胖!” 张元不由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什么?我胖?我这是壮,再瘦可就瘦成一道闪电了!”辜晴倩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跟杜彦德说道,“我才懒得跟五百元老去挤火车呢,那火车跑得慢不说,满是煤烟,就算是关上门窗也一样能够把车厢里的人弄得灰头土脸的,不是万不得已我才不想搭火车呢。”说着她才转向张元,“现在我在减肥,等到得那边食堂保不齐汤师傅又要做什么好吃的,到时候香味一熏胃口大开可收不住嘴,还不如呆在这边吃田大妈的饭菜。” 田华在大锅前忽然间打了个喷嚏,她不由得疑惑地抬头望了望锅边的佐料,自言自语道,“没有胡椒啊,咋就打喷嚏了呢?”她身边帮忙打下手的谢明芳连忙过来有些心疼地说道,“妈,都说了,这些事情就让工作人员来做就好了,让您多休息休息您又不肯。” “这可都是元老们吃的东西,可不能怠慢了,大家建设新国家不容易,都是群半大小子姑娘的,身边大多又没有爹妈,得有人照顾才行。”田华说着朝着女儿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女儿的脸庞,“你呀,你也要多关心下自己,都大半年了,现在肚子还没动静呢。” “唉呀……妈,这都哪跟哪啊?”谢明芳不由得笑出声来,“我这是手头的工作放不开嘛,您看,占城港那边的规划还没弄完,界河新桥还在建,这里那里的有这么多事情要做,铁路公路码头工事的哪样能离开我啊?” “那不是有包包吗?”田华说着朝西面努了努嘴,她其实也不知道包包到底在哪里,但是现在大多数元老都指望着能马上搬到新元老区去呢,所以朝着新元老区努嘴肯定不会有错。谢明芳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那个包包啊!您别看他平日里说自己是搞城市规划什么的,可是真的落到实处还是蛮抓瞎的,有的事情还是不能不让我来处理。我和杨铭焕啊,孩子的事情还不着急呢,这才多大的人啊?建设新生活要紧。” “嘿!”田华说着把锅铲给举了起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都到新世界了,还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吗?还是你嫁人那时候我就说了,不管你跟小杨能不能走到最后,反正孩子给我先怀上,你跟他都是元老,以后孩子里面就至少有两个元老席位,我再传一个给外孙,就是三个元老席位,保着咱们家不吃亏,再说了,孩子只是让你怀,生下来了我来带。老娘我从小把你拉扯大都习惯了,现在闲下来这么多年了不习惯,早点让我抱上外孙,我也好早点退休带孩子。” “行啦行啦,您要再说我可就出去了。”谢明芳说着做出一副要出去的样子,田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不想被孩子拖累了,但是女人哪有不要孩子的?等到我这岁数了,你再要孩子吗?你想生也生不出来啊!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去外面看看有多少元老吃饭,我好准备面条。” “拉倒吧,在面吃饭的都是元老区的归化民,大多数元老一散会轰的一下就挤火车回新元老区去了,”谢明芳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现在在外面最多也就是二十个元老不到的样子,加上执委大楼里的不会超过三十个元老,您随便做点就成了。” “可不能这样,你妈我知道这些元老们的口味不一样,地分南北,口味更是区别多,”田华拉了谢明芳一把说道,“咱们这里的元老们虽然有不少北方的,但是天天吃面食也吃得烦了也是正常的。那小汤做菜是真的做得好,大家喜欢吃也很正常啊,别用那样的语气说话。你去数数有多少元老在这里吃饭,我这边昨天就炖好汤了,留在这里等着吃面条的肯定是真心爱吃的,可不能让他们失望了。” 谢明芳愣了愣,抱了田华一把,“妈,你可真是个好人,我去看看来。”说完就走了出去。 于此同时,一列六节车厢的火车正行驶在从东方港前往邦克山新元老区的轨道上,火车车头的烟囱里喷吐着黑烟,不时还夹杂着火星,甚至于还会喷出火舌,车头的曲轴旁有节奏地喷着白色的水汽,在这平均温度不到十五摄氏度的气温下久久不能散去,被车头后面拖着的车厢带起的风微微吹散一些,但是还是飘荡在铁路上。 “我说早知道还不如直接自己开车回去呢。”说话的是郭浩,今天他心里有点不爽,他和几个相熟的元老开劳斯莱斯去开会,但是当到达会场附近时吓了一跳,根本就没有地方停车,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车辆交给负责交通疏导的“交通警察”然后就去开会了。刚才散会的时候他去取车,但是被临时开辟出来的停车场盛况给吓到了,由于这是第一次由交警来进行停车安排,又没有元老进行指挥,因此没有经验的归化民交警把车拥挤地塞到了一起,在密密麻麻的车辆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那辆,但是那辆车当时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给包围在了停车场的最里面,如果要按次序拿车,保不齐要等到两个小时后了,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搭乘被元老们戏称为小火车的通勤火车回元老区——现在也只有那里有合自己口味的饭菜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开导 不过此刻新元老区食堂里此刻也还没有准备好开餐,虽然说食谱还是在很早以前就安排好了,但是在准备饭菜的时候都是需要由元老们检查下锅的,毕竟都是元老专享,因此食品安全的事情抓得很紧。 餐厅里此刻空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个未成年元老在归化民工作人员陪同下坐在餐厅中等待开餐中,不过在餐厅一角却坐着一个成年人,这人身材健硕,身上穿着一套浅蓝色的工作服,此时正双肘支在餐桌台上,双手托腮无精打采的在哪里发呆,他头上的头发浅浅的,从那发型看就应该是军事方面的元老,但是此时身上穿着的工作服却又让人觉得颇为奇怪。 此人正是前段时间还意气风发的马翔,自从在沙巴克之乱过去到现在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但是他依旧放不下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要说起来也的确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放下的,特侦队从组建以来到现在,基本上参加了元老院的每一场战斗,但是还从来没有遭遇过像现在这样大的人员伤亡,更别提还直接丢失了两支现代化武器。 事实上特侦队指挥部也好,执委会也好,对这个事情都是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的。毕竟这次行动的失败是多方面原因导致的,首先是沙巴克之乱爆发得非常突然,之前并没有任何端倪,只是因为一次偶然事件就突然爆发出来,参联会和执委会在叛乱爆发的前面大半时间里都不知道有叛乱发生。等到知道发生叛乱的时候,调集军队和特侦队进行平叛时,叛军已经被外籍军团压缩到了其防御有利的区域,在这样的情况下,特侦队的渗透和解救行动就已经很难进行了;其次,特侦队在得到命令出动的时候是在一个非常尴尬的时机,特侦队指挥部里并没有其他元老在场,只是马翔一个元老在值班而已,他这样一个刚刚步入特侦队的生瓜蛋子带着他的第四分队就这么晕乎乎地接受了这个于乱军之中拯救元老的棘手任务。而在这个时候,特侦队对于沙巴克城内的情况并不清楚,只是通过李园断断续续的通话这才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对于敌我双方当时的情形几乎还是一点都不清楚的,平心而论马翔的第四分队能够成功地把两名被困元老救出来不至于让其失陷敌阵,就已经是做得相当不错了。更别提第四分队是刚刚新组建起来的特侦队,接受任务时组建时间还不超过三个月,里面除了士官大部分都只是刚刚从陆海军中选拔出来的优秀士兵而已,他们对于使用武器方面虽说有一定心得体会,可是对于怎么去打一场特种作战全然不知道如何下手。而且第四分队接受任务的时候第四分队中的主要士官都还跟着北纬外出参加野外训练不在营地,因此可以说正常战斗是由一群基本上是外行的特侦队打的一场近似于常规战斗的特种作战,能打出这样的结果来已经算是烧了高香了。 但是对于这事情,马翔心里却是有一个跨不过的坎,这是特侦队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而且丢失的武器还间接导致了外出拦截武器走私的舰队遭受突袭,他自从战斗结束后就没有睡过一场好觉,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被惊醒,在战斗中牺牲的士兵那熟悉的面庞还不时出现在他的眼前,这让他根本就不能集中精神工作。因此他干脆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想要安静一下,为此连这次全体大会都没有去参加。 “亲王!”旁边声音传来,马翔如同哆嗦了一下一般直起了身子,不过马上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喊这句话的人肯定是个元老。由于马翔这个名字乍听上去有点让人联想到“翔”,他自己其实也有点忌讳别人调腔怪调地直呼他的名字,因此还是在穿越前的基地里开始就喜欢让别人叫他马亲王,用以避开自己的名讳……父母给的名字可不方便改,这就导致了不少元老知道他是“马亲王”,却不一定知道他叫马翔。 他扭过头去,却愕然发现不远处正走过来的是北纬。北纬此时身穿着的是一套东方港本地产的迷彩服,由于能够用于染色的颜料比较单一,因此这种迷彩服的颜色也只有绿色、黑色和黄色三种,其迷彩布局基本上是模仿自pla的八七式迷彩。 北纬走到桌前摘下头上的帽子在长凳上擦了擦,一屁股坐下来,眼睛看着马翔。马翔略带一点尴尬的点了点头,右手捂住眼睛摇摆了几下脑袋,似乎是眼睛疼痛一般。北纬在他肩上拍了一拍,不由得呆了一下,马翔的肩膀几乎没有力气,轻轻一碰就有些坐立不稳的感觉。 马翔是个身材健硕的高大汉子,在特侦队选拔的时候是由北纬亲自选出来的,哪里有如现在这般轻飘飘的感觉?不消说北纬就知道他肯定是这段时间睡没睡好吃没吃好,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亲王啊,你这样可不成啊!” 马翔放下了眼前的右手,望向北纬,两只黑眼圈清晰可见,“北哥,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对了,你不是去开会去了吗?怎么先回来了?” 正说话间,就见贺亚运与肖立华一边说话一边从食堂门口走了进来,一看食堂里几乎还是空着的,不由得一下跳了起来,“我就说不要跑这么快吧,连汤师傅都在后面,我们跑这么快,在这里吃空气啊?” “没事没事的,”肖立华说着走到北纬旁边坐下,拉了拉贺亚运道,“早有早的好,打饭的时候能快点。”说着朝马翔努了努嘴道,“食堂的还没有开始干活吗?” 这三个特侦队的元老散会的时候就直接弄到了一辆摩托车——这是特侦队的特权,要知道特侦队的行动很特殊,所需要的装备也是千奇百怪的,以前从旧世界带来的好几辆全地形摩托车此刻都在特侦队里,而且计委对于特侦队的需要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因此汽油也从来没有少过他们的,特侦队是唯一此刻东方港里唯一能够骑着烧汽油的摩托车到处跑的元老院单位。 马翔并没有想太多的东西,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又眼神空洞地望向墙上一张宣传画,画上面是“元老院领导下的新农村”,一排排小楼房在大片的农作物的远处,饱满的麦穗正将麦秆压得低垂。 此时餐厅里还是安安静静的,看来大多数元老都还拥挤着在火车上。“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火车到哪里了?”贺亚运有点心急,“好像还不到一半路上吧?” “那当然,”肖立华有点心不在焉地说道,“那还是从新元老区往东方港去的半路上,还要等他们从东方港开过来,至少还要一个小时左右。你要是着急的话,不如现在骑车到元老区老食堂去吃一顿好了,那里肯定是有吃的。”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聊吃的了,没看到亲王这无精打采的吗?”北纬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话,“我说小马,这事情你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是?” 马翔呆了呆,看了北纬一眼,“北哥,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这次带着这第四分队遭到了这么大的失败,肯定是没希望东山再起了,我现在已经决定了,干脆申请调到其他工业部门什么的去好了,特侦队我是呆不下去了。” “谁说的?”北纬正色道,“你来自旧世界,对于旧世界的事情应该是有印象的吧?旧世界特种部队中最著名的三角洲绿色贝雷帽这些你都记得吧?” “我知道你是想说他们的败绩是吧?”马翔有些无力地揉了揉眼睛,北纬点头道,“没错,三角洲算是最著名的特种部队了吧?可是到我们穿越前,他们也一直都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战绩不是?蓝光行动里面连敌人都没见着就撞了好几架飞机,死伤惨重;而黑鹰坠落呢?就跟你这次行动一样,指挥混乱,战斗混乱,一切都是乱成一团麻,仓促被动,死伤惨重,优势兵力和武器发挥不出作用,被一群土包子打得灰头土脸。”说着他在马翔的肩膀上拍了拍,“其实这次战斗的前半截还是干的不错的,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完成了解救元老的行动。但是有一点你没有做好,就是进入抢救室后第一件事,应该是要将那些分不清楚敌我的人统统消灭掉。” “统统消灭掉?那些军医学员呢?”马翔不由得一愣,“他们也要消灭掉吗?” “当然是说手里有武器的,”北纬说道,“我们不是警察而是军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任务目标是首要,如果说一开始你们冲进屋子就直接射杀那名军官,就不会有如此众多的伤亡。” 马翔点了点头,“我后来也想过很多次,如果不发出警告而采取直接射杀的话肯定要好很多的。” “是的,这只是你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北纬说着凑近了一点,继续说道,“在战争情况下,任何阻挡任务的目标都是可以被清除的,你当时的任务是去拯救人质,就不需要俘虏,应该要全部歼灭才对。” “我当时总觉得这些人是外籍军团的,应该是一时糊涂,”马翔的话说的有点含糊,其实他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话了。“总觉得他们还可以改造。” “能不能改造那是政治部门的事情,不是你要操心的,你的任务是救人,救出来就立刻撤离,这才是最重要的。”北纬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接着就是你犯下第二个错误的时候了,当时由于两个元老的阻拦,不得不在抢救室里对伤员展开抢救。事实上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你是有权力强制撤离这两个元老的,伤员带走到安全地点进行救治。结果为了保护元老,不得不把原本就不怎么够用的人力分散保护手术区,导致了叛军在增加了人力和进攻决心之后达成了突破。” 马翔脸色已经开始泛白,不过北纬如同没有注意到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结果这么一折腾,该抢救的伤员全都死了,防御手术区的人员也死伤惨重,如果不是彭剑这家伙突然暴走起来,估计两个元老加上你都有可能会被俘虏。在元老院参联会里,特侦队呢是有最高处置权的,如果你觉得该用什么手段,就要立刻用上。在特侦队的字典里没有民主,只有命令,打仗这种事情讲民主就完蛋了,当你是最高主官的时候,你的命令就是圣旨,下面的人必须要按照你的命令来办!” “没错!”旁边的贺亚运连忙附和道,“打仗的事情就是要是讲民主就完蛋了,德国人闪击苏联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希特勒下令持续向莫斯科进攻,但是下面的将领就坚决抵制,甚至于专门搭飞机飞回柏林跟希特勒唱对台戏,最后导致莫斯科战役的失败。”一边说着,旁边的肖立华和北纬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过了一阵,马翔叹了口气,“我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想,假如说我能够用这样那样的办法是不是能够避免如此的惨重损失,但是思来想去都没有办法能够避免。其实我倒是蛮希望你们能够把我骂一顿,这样我心里还好受点,可是你们都在开导我,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说道这里他重重舒了一口气道,“今天北哥你这么说了我一通,让我心里舒服了不少,我想我现在应该想通了不少。” “嗯,不错,”北纬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今天下午还有全体大会要继续,你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此外,明天特侦队还有训练,你也必须要到场。” “是!”马翔站了起来敬礼道,与此同时,远处的小火车站台上传来一阵嘹亮的汽笛声,贺亚运脸上顿时喜形于色,“火车总算到了,汤师傅要来做菜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食堂 汤帅走下火车的时候有点不舒服,话说他个头不高,人又有点胖,而且因为胖的日子有点久,这肚子里的肉都不光是肥肉了,硬梆梆的,在刚才那拥挤的火车上被人群挤在中间着实不好过。 要说大家也算是给足他面子了,毕竟不是每个元老都认识五执委,但是谁都认识汤帅,火车上虽然拥挤,但是大家都还是尽力不去挤他。但是从火车上下来的汤帅依旧是有些头晕目眩,不由得在路边蹲下来想要休息片刻。 “汤师傅!不舒服吗?”“帅哥!怎么啦?”旁边立刻就有几个眼尖的元老凑了过来,汤帅心头一阵暖意,到底是自己这为人民服务没白干,有这么多元老在关心自己。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帅哥,没事吧?不影响做菜吧?” “我去!”汤帅立刻就跳了起来,眼睛盯过去,不过由于人头攒动,那元老估计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钻进人群消失了,“你妹的!老子现在人头晕,你还先关心有没有饭吃!” “怎么了!帅哥!”身后有人用响亮的声音说道,汤帅回头一看,来人是号称“杀猪的”彭剑,彭剑笑嘻嘻地望着他,“你这还算不错啦,只是有些脸色发白,应该是刚才车上太急了吧?” “可不是吗?”汤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老子个头不高,刚才上火车的时候被挤到一边去了,等到进了车厢又给挤到了中间,喘气都不怎么顺呢。” “是啊,我也是的呢!”一旁的谭冉幽幽道,众人循声望去,这谭冉脸色苍白,连嘴唇皮都有点泛白,脸上的眼镜也没敢戴,收在右胸前的口袋里,就剩一支眼镜腿别在那里,看来是被挤得没法子,赶紧揣兜里免得损坏。“我一个不晕车的愣生生在这小火车上给闹晕车了。早知道我等下一班了。” “可不是吗?我还想下一班呢!”汤帅有些暗爽,这下总算遇到比自己还要倒霉的了,“你们啊,就是图样图森破,总想着早点赶回新元老区就能够早点吃饭,可是我这都跟着去开会了,咋整?我还得赶回来准备做菜呢,你们都得等着!” “那就快点走啊!”人群中又有人说话了,汤帅又跳起来在人群中扫视了好几眼,“谁啊?那个混球?有意见自己做饭去!再胡说八道我今天不做菜了,大家都吃辣椒拌饭!” “别啊!帅哥!”“不要啊!汤师傅!”“辣椒?我最怕吃辣椒了!”顿时人群中发出一阵哀号,与此同时也有人喊了起来,“别乱说话了!快弄车来!把帅哥先给拉到食堂去!他不去咱们谁也吃不上!” 这句呼唤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立刻就有人从值班的地方征调来一辆劳斯莱斯,人群很快就把汤帅给拥上了车。不过还有点小插曲,本来是几个元老想要搭顺风车的,但是这种木制人力车的载重很低,载四个人就有些吱吱乱响,更别提负责车辆的归化民士兵唯恐元老借走了车就不记得归还(这事情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此时东方港无论是新区还是旧区,归化民都不敢出借车辆,即便是紧急情况需要征用,他们也宁可自己开车。)因此归化民士兵此刻正紧紧握住方向盘不肯放手,几个想要搭顺风车的元老则被已经上车的元老毫不客气地往下赶,一时间闹得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大厨好!”“首长好!”看到汤帅带着几个愁眉苦脸“自告奋勇”来打下手的元老走进厨房,在锅台边休息的十多个归化民工人连忙站起来向他们问好。“首长您可来了!外面都坐了不少的元老了!” “我能不知道吗?”汤帅脸色可不好看,“我跟着一块儿来的!当然清楚,今天准备的食材是哪些?”说着就向配餐台那边张望了一下。 配餐台上有十多个大号的藤制箩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蔬菜,莴笋、白菜、茄子、黄瓜等应有尽有。拜热带地区的气候所赐,现在别看是十二月前后,但是在东方港的气候而言依旧还是比较适宜的,北方冷空气虽然在持续南下,但是在南方暖湿气流的面前却没能发挥出其肆虐本色来。近期七天来都是多云和阴天为主,期间甚至还有一天出了太阳,平均温度在十五摄氏度上下波动,夜间最低温度也没有低于六度,这对于孙文彬负责的农场而言可谓是求之不得。由于种植的粮食作物占据了农场中的主要地块,那么在外面租借的本地地主地块则直接开始种植各种蔬菜。 中国人的到来让本地的土著看到了一场如同在梦中的表演,首先是那些巨大的钢铁船只,接着就是厉害到没有办法抵抗的各种武器。不过这些一开始被命名为“海贼”的中国人并没有如同以往的海贼一般仰仗武器犀利人员善战而在安允劫掠,他们却是在东海卫的烽火台边筑起了一座新城,新城中的工坊出产的各种珍奇产品层出不穷,让安允本地最有见识的商铺掌柜也相形见拙,就连迈德诺人也趋之若骛地赶来这新建的“东方港”大肆购买这些奇珍。在他们觉得中国人精于工匠,能以奇技淫巧的产品行这商旅之事也不过尔尔的时候,另一个让他们无法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中国人竟然在抵达东方港的春夏之交就收获了第一批粮食,而且粮产量之高让人无法相信,几乎是他们普通农田——哪怕是肥田产量的两倍到三倍,人家那些看起来白白嫩嫩明显不像是务农之人的年轻人还动不动扶一扶架在鼻梁上的水晶透镜说什么产量不够高。 这群地主们自然是纷纷前来这群髡人面前求教,甚至于想要出钱购买“种田秘籍”,不过那个五大头目中的那个孙大头领一口回绝了。这并不在诸位地主意料之外,但是意料之外的是这孙大头领却提出向他们租地,直接在他们的土地上耕种,收获的作物虽然没有他们的份,但是租金却远比他们平时能够拿到的最高租金还要高。在金钱赤裸裸的诱惑面前,所有的安允地主都选择了向金钱低头——虽然不知道不租给中国人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武安村文新奕的下场总算得上是前车之鉴,没有人敢拿自己全族的利益来赌这一把。当然这里还有更加直接的原因,那就是中国人财大气粗直接把安允本地的短工都给收纳走了,此刻即便是他们想要自己耕种土地也根本招募不到足够的人手来开垦,相比之下还不如直接租出去更加有利益。 这些地主们的土地一到手,孙文彬就带着农业委员会的元老们一块一块地去进行了勘察,这些土地虽然说能够出产粮食,但是大多数地块的肥力由于长时间的耕种而没有足够的休养期,已经属于贫瘠的范畴了。因此农委会作出了规划,农委会手下的地块种植粮食作物用以保障东方港的粮食供应,而这些租来的地块则直接种植蔬菜和豆类,等到化工厂正式投产后又用生产出来的化肥进行施肥,恢复这些地块的肥力。 在这样的安排下,东方港的蔬菜产量顿时提升了一个巨大的台阶,每天从各个地块被送来的蔬菜都犹如一座小山一般,光是清点就需要一百多名归化民工人花上至少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么多的蔬菜仅凭东方港的元老和归化民是吃不完的,多出来的蔬菜就被直接送到了东方港城西的农贸市场进行出售。 这些蔬菜的出现让本地土著们再一次感到了吃惊,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在这片土地上种植的蔬菜种类并不多,而且由于蔬菜和粮食作物的种植花费的人力是相近的,粮食能饱肚子而蔬菜很难,因此他们从来不会用这样大的规模来种植蔬菜。可是中国人似乎有一种对于蔬菜的痴迷,只要是一个地块的灌溉渠道完工,马上就会被种上各种蔬菜,很快就能够提供蔬菜出产。并且中国人的蔬菜种类也让他们琳琅满目,这些在农贸市场里出售的蔬菜种类中绝大多数他们甚至还没有听说过,红彤彤的西红柿,白色的凉薯,绿油油的刀豆……这些土著们甚至不知道这些蔬菜该怎么作才能吃,以至于在购买的时候还要专门跑到中国人开办的学堂去咨询这些蔬菜的种类和作法才能下决心购买。 此时汤帅面前的蔬菜有十多藤筐,藤筐的底部由于蔬菜太多太重都压得有些变形,一些被压坏的蔬菜汁液都已经流淌了出来。他走了一圈,查看了这些蔬菜的种类,作出了指示,“西红柿凉拌!黄瓜凉拌!凉拌能够节约时间,而且口感好……”他一边指示又一边给身边的几个归化民厨师作出指示。“茄子用油锅煎,煎完之后换锅炒肉,少放肉,注意回收油,别给我浪费了……” 虽然这几次丰收后油料作物给东方港的食堂供应了数吨的食用植物油,但是食堂自从登陆开始就一直注意节约,此刻即便是有了充足的油汤帅和他手下的归化民工作人员们也还是照样保持节约的习惯,油炸食品专门有锅子和油,炒菜的油基本上都是从油炸的油中回收而来的,这举动让不少元老私底下称这为“地沟油”或者“潲水油”。不过即便是反感,这些油毕竟还是通过了食品安全部门的检测,确定不会有致癌风险后才能使用的,因此他们也只能继续吃这些“地沟油”产品,除了元老食堂,在这新世界的东方港,没有美团没有饿了吗之类的送餐软件,他们这些元老还真没有什么地方可解决伙食问题。 “大厨!”一个归化民工人请示道,“有元老提出想要西红柿蛋汤,该怎么做呢?” “不行,”汤帅回答得很干脆,“我们今天只剩下六个鸡蛋了,这有差不多四百个元老会来吃饭,根本就不够分的,与其每个人都分不到一点汤,还不如都不吃。”说着摆了摆手对旁边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一个后勤归化民说道,“把那六个鸡蛋送回农场去,让他们孵小鸡。” “是,首长!”那归化民连忙点了点头离开了。汤帅正要说话,旁边一个被抓来监工的元老愁眉苦脸地说道,“不要这样吧?都没有什么荤菜了。” “怎么没有?香辣油渣、茄子炒肉、丝瓜肉汤,这都是荤菜啊!”汤帅话音未落,就被旁边另一元老打断了,“要不那六个鸡蛋别送回去了吧?咱们几个人分了好了,内部解决,不让外面的知道就好了。” “这可不行!”汤帅连连摆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咱们自己可是元老,要起带头作用的,我们今天开小灶,明天就会成为以权谋私的榜样,更何况……”说着他打了个寒颤,“鸡蛋这事情可千万别打主意,要是让蛋蛋知道了,还不得把你吵上天啊?” “蛋蛋?谁啊?”“你不知道?就是那个王晓静啊!”“哪个王晓静?”旁边几个元老顿时嘀咕起来,“哪个王晓静?前天开会的时候你没看到?把孙文彬给怼得不敢说话,最后还是那个谁应承下来才算完。” “我去!这么大权力?居然能找执委会要蛋?这执委会是药丸啊!”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女声在后厨旁响了起来,“没事,别拦我,我不偷菜的!我就看看有没有蛋!一个就行!” 汤帅不由得摸了摸胸口,把被吓得跳到嗓子眼的心给摸了下去,暗自庆幸道,“幸亏刚刚指挥那人把鸡蛋给送回去了。”要知道由于元老院这几百号元老都需要鸡蛋从而把安允附近的鸡蛋一扫而空,从而导致了现在东方港的鸡蛋几乎等同于同重量的铜,这也就让那醉心于制作烘焙的小厨娘王晓静根本找不到鸡蛋的来源,不得不每天都在食堂或者养鸡场附近找寻,为了找蛋,她甚至于直接闯入农委会大闹执委会,落了个蛋蛋的外号。 第一百八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暴乱 上路,这句话的本意是指他们将要乘坐飞艇离开这里返回东方港,按照阳牧秦的要求,所有携带的食品都要尽量吃掉,携带的武器只要是能够遗弃的尽量就地遗弃掩埋,等待下次北上时再起出使用。要知道飞艇承载的重量是有限的,不能无限制地往飞艇上堆,超过了飞艇可以承载的重量飞不起来不说,还有可能影响飞艇本身的结构安全。 说话的归化民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多少问题,可是这句话在秦舞扬耳朵里听出来不亚于晴天霹雳。他虽然知道自己犯下了这么严重的“战争罪行”,死罪也好活罪也好,总之是没得逃的。但是却没有想到送自己上路的日子来得这么快,明明昨天才从山下被押送到山上来,他们这些俘虏还在暗地里讨论是不是觉得他们在山下有逃跑的可能才特地把自己转移上来呢,却没曾想这群髡贼就开始张罗着送自己上路了。 “快分啊!这里还忙着呢,”归化民工人看到这群俘虏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就连来分餐的秦舞扬此刻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由得说道,“上上下下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忙,谁有空管你们?还不赶快分餐,我可就带走了,到时候路上饿着肚子可别怪我。” 见这些俘虏依旧没有动弹,他不由得把手里的铁皮桶往地上一搁,转身就要往外走,旁边负责警戒的特侦队员也跟着转身要走出去,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听得地上蹲坐着的俘虏们忽然有人吼出了一声,“跟他们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前一刻还蹲坐在地上的俘虏们一个个如梦初醒,跃起身来扑向两个归化民。要说那特侦队员反应很快,手中的手枪狠狠砸向扑过来的一个俘虏,将那俘虏当场打得满脸开花血流如注,与此同时他把手枪丢到一旁,里面反正也没有子弹,拿着这么块铁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还不如刀好使。 两个俘虏看到了被丢到一旁的手枪,连忙凑上去捡,却不料两人眼里都只有那支手枪却没有了其他东西,两人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一起,咚的一声连屋外都能听到。旁边的俘虏不由得都被这“碰头”吓了一跳,待到再回过神来,那丢掉手枪的特侦队员已经把腰间的刺刀抽了出来。 特侦队员此刻手中紧紧握住刺刀,一边双眼扫视着简陋小屋内的情形一边向着门口退去。不过此刻他手中的刺刀产生的震慑力并不大,他面前这帮穷凶极恶的俘虏们可是打小就练习各种武功的,那手空手入白刃的本事虽然不说出神入化,但是用来对付接受训练不多的这些特侦队员来还是绰绰有余。特侦队员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将刺刀戳入最前面一个俘虏的胸口,就被制住了双手,接着秦舞扬上前咔嚓一声把他的脖子直接给扭断了,弥留之际他眼睛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另外一个归化民工人被三个俘虏直接用手捏碎了脖子,在一阵挣扎中渐渐不再动弹。 牺牲的特侦队员的最后一声大喊引起了外面警戒的士兵注意,听到了声音的几名士兵连忙端着上了刺刀的长枪冲了过来,不过即便是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已经作出了反应,但是还是慢了一步,好几个俘虏已经冲出了关押他们的房子,并且已经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砰砰”随着两声枪响,最前面的两个俘虏中枪倒地,但是因为射击的特侦队员仓卒之际来不及瞄准,只是对着大概方向进行了射击,因此两个俘虏一个被击中左肩,另一个被击中右侧肋下。开火的队员无奈地丢开手中的手枪,由于没有了弹药储备,此刻整个北上支队的子弹都只剩下了个位数,这名队员手枪里本来就只有两发子弹,现在打空了自然就只能丢掉了。 旁边的归化民士兵和工人倒也还有不少在场,可是现在这事发突然,大多数人手中都没有武器,更由于正在安放和搬运物资,更多人的武器还只是堆放在远处的空地上,此刻最近的人距离武器堆放点比距离敌人还要远。 但是枪声就是命令,此刻的归化民们在没有元老指挥的情况下,也顾不得手里没有武器,纷纷拿起最近的东西,对着这冲出来的几个俘虏就冲了上去,双方转眼就扭打在了一起。 虽然说俘虏们大多从小练武,手上功夫相当不错,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这些归化民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现在冲出来的俘虏不过六七个人,而外面的归化民却有十七八人,里面更还有受过格斗训练的特侦队员,即便是拳脚功夫不如俘虏们厉害,却也一时间不落下风,双方迅速地陷入了一种胶着状态。 特侦队员在部队里接受了多种格斗方法的训练,此时双方纠缠在了一起,他们之前所学到的擒拿就立刻派上了用场。俘虏们虽然拳脚刚劲有力,但是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攻击的距离不足,打到归化民身上虽然能够让他们疼上好半天甚至打成内伤,可是却没办法一下子就弄死对方,而归化民的人数众多,往往是两三个归化民攻击一个俘虏,更别提其中还有人拿着长枪,俘虏们自顾不暇的时候还经常冷不丁地从身后突然冒出来个特侦队员一下就把他们按翻在地,几个用力过猛的特侦队员甚至还直接把俘虏的手肘肩关节给直接卸掉了。几下交锋下来,俘虏们不但没能打死一个归化民,反而被当场按翻了一地,其中有一个还被长枪戳在下腹部,一时间肚破肠流的惨叫不已。 秦舞扬并没有一开始就冲出去,他的兴致放在之前那个特侦队员丢掉的手枪上,脑海中这种六发连珠手铳威力非凡,这些髡贼士兵只需要对准人连连扣动扳机即可发发要命,这等精密的东西他一直以来都想着要弄一把到手上看看。 要知道这些俘虏吃这连发手铳的亏吃得可不少,尤其是在攻击营地的时候大多数的伤亡都是被这东西造成的,而且射击起来又快又准,一阵噼噼啪啪就能打得好几个人全无还手之力。他连忙把两个撞头撞得还没醒过神来的番子推开,劈手捡起这支手枪。 手枪入手就觉得一沉,和他想象的一样,这种武器肯定是精铁打造的,用手扳开来仔细看了看,里面精巧的零件让他不由得一阵咋舌。细小得如同指甲盖大小的扳机,精巧的弹巢里空荡荡的一发子药都没有。他细细一想也对,刚才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这手铳里有子弹,那髡兵何至于要用手铳直接砸人脸?还要丢掉手铳拔刀格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瞥了一眼那个倒霉蛋,那番子此刻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脑袋歪到了一旁,口中胸口满是鲜血,却已是一动不动。胸口插着的那支匕首样式和武朝的匕首似乎全然不同,尤其是匕首握把的做工,外形古怪,握把一侧竟然是平的。他把手枪小心地插到腰间,然后把那死了的番子胸口的刺刀拔了出来。 这匕首的长度不长,大约就是一尺多一点的样子,但是截面并不是梭型的,而是三棱状的。他在死人的衣服上擦掉了匕首上的血迹,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武器。匕首尖端算不上锋利,和他们带来的武器相比甚至可以说是钝的,应该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戳入人体吧?匕首的三条面上都有血槽,怪不得刚才那个倒霉蛋只是中了一刀就死透了,都没法救。因为匕首的握把截面并不是椭圆,其中一侧是平的,握在手中给他一种很别扭的感觉,但是握把上精细的纹路却让手掌能够牢牢地握住,不至于让匕首滑脱。 正打算研究一番,却听得门口几个番子已经喊了起来,“档头,不行了,外面的兄弟没冲出去!” 他不由得一惊,不过原本现在的行动是由之前那句吃饱了好上路带出来的“激情犯罪”,既没有策划也没有指挥,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远超预期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冲到棚子门口往外一看,外面的情形果然已经是一片混乱了。 归化民士兵已经把几个番子按翻在地,用绳子捆绑了起来,大概是为了防止他们能挣脱,一个个捆得犹如粽子一般动弹不得。旁边的民兵手中紧紧端着长枪,枪尖对着地上躺着的那几个番子。不远处一个番子还在地上蠕动着,脸正朝着草棚子这边,脸上表情扭曲,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已经喊不出声音,双手正在徒劳地把流在地上的肠子塞回肚子里去,但是塞的速度还比不上流出来的速度快,很快他就在微弱的哀号声中死去了。 远处的归化民见到情形已经大概稳定了,连忙跑向各自的武器,纷纷拿起来执在手里,这下武器在手他们心中也没有刚才那般紧张了。但是他们拿着武器的样子却让秦舞扬紧张了起来,虽然说他们拿着武器的样子颇为业余,可是那武器却不是盖的,不仅有顶端装着匕首的长枪,还有弓箭。见到草棚子里还有俘虏没有冲出来,归化民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拿着弓箭的人连忙张弓搭箭,纷纷拉满了瞄准草棚子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山上传来了声音,在场的归化民也没人敢说话,都只是保持各自的岗位,继续攻击姿态。山上跑下来的正是阳牧秦,刚刚的两声枪响已经告诉了他肯定是出事了,现在这种子弹要掰着数的情况下没有出事绝对不会有士兵开枪的。 还没跑下来,他就已经看到了下面的情形,六七个俘虏正在地上,身上绕了不知道多少绳子,一看便知是被捆上了。地上还躺着一个俘虏,一动不动身上油没有绳子,想必是已经死翘翘了。士兵们纷纷端着武器对着关押俘虏的草棚,肯定是刚刚从这里冲出来不少的俘虏在试图越狱。 “首长!越狱了!”一个特侦队员跑上来报告道,同时朝着草棚一指,“里面还有两个我们的人被困在里面,而且也还有很多俘虏在里面没跑出来。” “他们应该都已经死了!放箭放箭!”阳牧秦本来就对这群俘虏恨之入骨了,现在既然自己闹腾,那可就怪不得自己心狠手辣了,他连连下达命令,让拿着弓箭的归化民不由得都有些愕然地对视了一样。不过命令就是命令,元老下达的命令更加要执行。他们甚至都没有时间犹豫,一个个对准草棚子就直接松开了弓弦。 箭矢一支支飞出来,然后直直地戳入了草棚子的草墙,除了偶尔几支箭矢钉在支撑的木头上外,其他的箭矢都直接射穿了草墙,钻进了屋子。 “哎呀!”“啊!救命!”“大人!小的伤到了!”喊声顿时此起彼伏起来,草棚子里一时间乱作一团。但是外面的士兵并没有满意这种攻击,而是趁着屋子里的俘虏乱成一团糟的时候,又射了一轮箭。 秦舞扬可算是动作敏捷外加运气极好了,刚才两轮箭里都没有一支箭矢射中他,最近的一发也不过是从他裤裆中间穿过去,这对于本来就没有下面的他来说可算是没啥威胁。但是他也不敢托大,谁知道自己的运气有没有用完? 稍稍思考片刻,他大声命令道,“把这边的墙推翻!我们冲出去!向悬崖那边冲!” 番子们都愣住了,这草棚子的墙本来就是草扎的,用的木方又没有铁钉什么的固定,只要几个人用力一定可以推翻,但是对着悬崖冲是怎么回事?正在发愣之际,又是一轮箭矢飞进来,把其中两个还没醒过神来的番子射倒在地。 “啊!不管啦!”一个番子不由得吼了一声,带头就对着墙冲了过去,旁边几个番子也连忙跟着冲了上去,一起抱住脑袋对着墙就撞了上去。 “轰隆!”随着声响,草棚子的墙倒了下来,不远处两个归化民还愣在当场,看到墙倒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秦舞扬带着好几个番子从这缺口冲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冲出倒塌的草棚子,秦舞扬带着几个番子头还有些发晕,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以至于被山风一吹就哆嗦了起来。他深知此刻不是取暖的时候,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远处有六七个弓手忙不迭地伸手去拿腰间别着的箭矢,稍微近一点距离里也有不少的民兵端着长矛和短枪正在往这边冲,从山顶上向这边的小道上还有好几个人正在快速地跑下来,一边跑还在一边大声喊道,“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掉了!” 由于这群俘虏自从被俘后都非常地听话,几乎可以用百依百顺来形容,北上支队的归化民们对他们完全失去了警惕性。在山下营地时还至少准备了一个大型的笼子来关押他们,这次由于是要准备撤离,那么大的笼子凭人力搬上山是不可能的,因此也就在上面随便搭了一个茅草棚,保证四面都有墙就算完。这样的茅草棚根本就是集假冒伪劣产品之大成的产物,无非就是临时砍下来的树枝搭的框架,然后上面用茅草搭起来而已,压根儿就没打算防止他们逃跑的,用脚都可以直接踹倒。 但是原本打算只住一天就要撤回东方港的归化民们谁也没能想到竟然会看到这群俘虏突然暴乱起来,更由于这些俘虏本来就是拳脚功夫见佳,在一开始更是直接干掉了好几个归化民。幸亏草棚外的归化民反应快,即便是仓促上阵,也在仅仅数人受伤的情况下将已经冲出来的俘虏制服。 不过此刻随着草棚子的倒塌,原本被限制在屋内的俘虏忽然间四周都通畅了,顿时就散开来。这一散开就闹出了大问题,归化民中特侦队员的数量原本就不多,大多数都是工人和民兵,刚才的战斗中是因为有人数上的优势并且又集中在一起,以多打少倒也占了上风。可是这群俘虏一散开,拦截他们的归化民也不得不跟着散开,原本的人数五比一的优势在这样散开的情况下荡然无存。而且由于归化民体质不同,追击时有快有慢,稍微距离拉远点就会有人在前有人在后,随着距离地拉开,不少地方俘虏和归化民的比例就已经达到了一比二甚至一比一,在这样的情况下人数优势就全然无效。 “哎呀!”随着一声尖叫,一个归化民捂着屁股蹦了起来,“不要乱放箭!”原来远处拿着弓箭的归化民因为双方人员纠缠在一起无法进行射击和压制,刚才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射出一箭,却被突然冲出来一个归化民把箭用屁股给接住了。 “咔嚓”一声脆响,一个民兵刺向俘虏的长枪被俘虏夹住,一个扭身就直接把木棍给折断了,然后狠狠抓住断口的枪头又扎回了那民兵的胸口,民兵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软软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啊——”一声惨叫,一个工人在试图攻击一个俘虏的时候被对方用石头打破了头,他身旁的战友连忙想要上前救助,却被那俘虏灵巧地冲上来踩在膝盖弯里跪倒在地,接着被直接扭断了脖子。 在刚开始的时候几个特侦队员就紧紧地跟着靠得比较近的好几个俘虏,但是他们即便的拳脚功夫是北纬亲自指导练出来的,在这些从小就练武的番子们面前丝毫讨不到好,光是坚持不倒在对方的拳脚之下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了,更别提还有身边一些“猪一样的队友”会凑过来挡住自己的攻击。随着几分钟的战斗,在前面苦苦支撑的特侦队员已经快要挺不住了,而身边的归化民工人所剩无几,大多数都被打成重伤倒在地上起不来,或者就已经阵亡。 远处拿着弓箭的归化民此时也慌了神,见到这般情形,纷纷丢下手里的弓箭逃了开去,几个已经解决了面前归化民的俘虏连忙冲上前去捡起弓箭,开始对着战斗之中的敌人发射起来。 阳牧秦此刻心里叫苦不迭,他刚刚从山顶冲下来就被卷入了缠斗,此刻面前两个俘虏正一个端着长枪一个拿着刺刀,跟他对峙。他原本在旧世界就是一个标准的宅男,能够胜过这帮番子的无非是营养上要比他们好不少,体格和格斗经验上都远不如这些俘虏。刚才一番交锋下来他用匕首不但没能刺破对方的皮,反而在自己屁股上被人扎了一刺刀,此刻鲜血正顺着裤管往下直流,裤子现在黏糊糊的让他动作迟缓了很多。不过他可完全没时间去关注自己的屁股上伤势如何,面前这两个俘虏又同时高喊一声冲了上来。 “嗖”长枪带着风声迎面戳来,阳牧秦连忙侧身躲避,枪尖顺着耳朵扎了个空。他根本来不及庆幸,因为那杆长枪根本就没有扎空算完,而是狠狠对着他往下一压,把他压倒在地。阳牧秦吓出了一声冷汗,就见旁边原本在游走中的俘虏忽然吼叫一声,高举刺刀扑了上来。 眼下他被长枪紧紧压住,无法动弹,手里的刺刀又戳不到握着长枪的俘虏,正在闭着眼睛等死的时候,就听得一声惨叫。随着鲜血溅到脸上,带着腥味和咸味的味道充斥鼻腔,阳牧秦这才敢睁开眼睛,那名刚刚扑上来的俘虏此刻已经双手抓住胸口的一把武士刀,还在挣扎着想要拔出来。 刀的另一头是一个穿着特侦队制服的女子,她此刻双手抓着刀柄,想要拔出来,但是刀被肋骨卡住了根本拔不动。她不由得大叫一声,一脚踢在那俘虏胸口,但是随着当的一声脆响,武士刀直接断掉变成两截。林月如有些愤怒地丢下手里的武士刀,从腰间的腰带上抽出刺刀,对着正压住自己丈夫的那名俘虏冲上前去。 阳牧秦觉得胸口一松,那俘虏忙不迭地退了好几步,用手中的长枪连连笨拙地格挡了好几下才没有被刺中。林月如幼时就随着父亲在军阵之中,学习了一身好武艺,现在虽然嫁了阳牧秦,但是武艺丝毫没有荒废,此刻动作敏捷而准确地连连攻击,打得对面那个俘虏手忙脚乱,连连后退不已,一个不小心脚跟踩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摔倒在地。 不过林月如的攻击也就到此为止,随着身边的归化民工人和民兵纷纷牺牲,特侦队员也一个个受伤失去战斗能力,旁边的俘虏纷纷涌了过来,将她围在了中间。阳牧秦被松开后连连喘了两口气,抬头一看却成了这般情形,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就要往里面冲去,但是伸手一摸刺刀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不由得低头在腰间搜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摸到了自己的手枪。 由于此刻子弹数量到了最低状况,他的手枪里只剩下两发子弹,平时他也跟人开玩笑说这手枪的两发子弹是留给自己和妻子自杀用的,不然的话距离太远可能会打不中人。但是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是不是能打中人,连忙拔出手枪,对准最近的一个俘虏扣动了扳机。 “砰”他瞄准的那名俘虏迅速转过头来,眼中惊恐地看着阳牧秦手中那还在冒着青烟的枪口,“噗通”他身后一个俘虏却歪了歪身子倒在了地上。枪声吓住了那群俘虏,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元老手中的手枪还有子弹,更让他们害怕的是这手枪里还有多少子弹?他们此刻已经只剩下十个人不到了,这种一响一条命的手铳,自己这可消耗不起了,想着这些害怕的事情,他们不由得都呆立在当场,不敢多动弹。 阳牧秦此刻也同样不敢动,他手中手枪继续保持对准那群俘虏,也不敢再开枪,只是郑重其事地保持着自己这有些别扭的射击姿势。他只剩下一发子弹了!一旦发射了手枪中仅剩的这发子弹,手枪就和一块生铁全无差别。于是出现了颇为诡异的一幕,俘虏们怕阳牧秦开枪,阳牧秦怕俘虏们一拥而上,此刻正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方才还激烈战斗忽然得到了片刻平静。 “别动!谁动我就打死谁!”阳牧秦觉得老这么保持这诡异的姿势很别扭,一边试着站起身来一边手中的枪口丝毫不敢离开那群呆立在当场的俘虏。“你们都过来,快点!”阳牧秦同时又朝着位于战场中央的那些受伤的归化民喊道,同时又朝着林月如使了个眼色。 伤员们艰难地拖着受伤的战友向着通向山顶的小道走来,林月如手中紧紧握着刺刀,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不能走!”一个俘虏大吼了一声,伸手去拉林月如,阳牧秦顿时汗毛都竖起了,连忙瞄准那个俘虏扣动了扳机,“砰”那俘虏应声而倒。看到刚才自己这紧急瞄准之下的战果阳牧秦自己都有些觉得意外,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手气,居然这样也能打中。但是无论是他还是林月如都很清楚——没有子弹了! 好在那群俘虏并不知道,相反,他们被这第二枪给震慑住了,看来这元老没说谎,他的确是谁动就打死谁的,此刻更是谁也不敢乱动。但是现在怎么办?阳牧秦自己脑袋里乱成一团糟,这群俘虏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很厉害,他们在很短时间里把归化民和特侦队的十多人都给打死打伤,就连号称从小习武的林月如也没办法保证一对一能占上风,自己这手枪虽然还能镇住他们,但是不可能永远镇住他们。 林月如连忙把死人的手推开,快步跑了过来,路上还扶住一个受伤的特侦队员,把他带了过来。经过阳牧秦身边的时候,她不由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阳牧秦,阳牧秦用旁人听不到的低声悄悄说道,“快!上山,叫蓝草下来!”林月如连忙微微点头然后跑向山顶方向。 俘虏们看到髡贼的人正在撤向山顶,很明显对方已经处于下风了,便开始有些蠢蠢欲动。阳牧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对着他们喊道,“别动!再动就开枪了!” 这群俘虏们虽然已经开始有所察觉,但是却又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子弹了,因此也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看着阳牧秦。后者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现在只需要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喊一声动一个,他这就会立刻露馅,到那时候还不是立刻就被人给乱棍打死?想到这里阳牧秦觉得手心里直往外冒汗,手中的手枪也不由得略有些发抖起来。 “上!”秦舞扬突然大喊一声,他之前就发现对面这个元老手里的手枪和自己腰间的手枪完全一样。刚才打开手枪弹巢看过的他很清楚弹巢里有子弹的时候会遮住光线,而面前这个元老手里手枪的弹巢只有两个孔遮住了光线,而另外四个孔却是透光的,这只能说明他只有两发子药,方才已经响过两次,应该是没有子药剩余了才对。虽然说他对于自己的推测也没有太大信心,但是毕竟要试一试,也许搏一搏就能飞黄腾达了呢?因此他大喊一声,就往自己人身后一窜——反正你就算打枪也是打到别人,死道友不死贫道。 果然如他所想,阳牧秦手中的手枪虽然跟着他的动作在转动,吓得一众不明真相的俘虏们鸡飞狗跳,但是依旧没有开枪,这正中秦舞扬下怀,他连忙大喊一声,“他没子药了,冲!”说着第一个举着刺刀就冲了上去。见秦舞扬这小头目喊也喊过了,动也动过了,但是都没吃枪子,现在见头已经冲上去了,自然也是跟着大喊一声就往上冲 阳牧秦腿都软了,连忙把手里的手枪对着冲过来的秦舞扬一砸,转身就跑,就连路过几个受伤的归化民也来不及去扶。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天空阴暗了下来,随着嗖嗖的响声,从空中落下来两支手臂长短的长箭矢,带着啸叫扎在了追击者的中间。虽然这两支箭矢什么也没有命中,但是如此粗的箭矢从空中飞下来而且深深插入泥地里,让追击者们无不心惊胆寒,纷纷抬头望去。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巨大的纺锤体悬浮在空中,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此刻却是漂浮在空中,位于这怪物的腹部,正在朝着他们连连发射巨大的箭矢。 第一百八十三章 援兵天降 秦舞扬在之前总觉得这些髡贼不过是掌握了火器的秘诀,仰仗的不过是火器犀利,近战的时候也让他的确感受到了髡贼的拳脚稀疏。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群髡贼竟然能够搞出这么个东西来,一个如同大户人家的园子一般大小的巨大怪物此刻正悬浮在空中。要说髡贼玩火器厉害他还能理解,无非是奇技淫巧罢了,可是现在一个在天上飞的天宫,这让他如何能够理解?细细看去那天宫下方还有小的窗口,正有人在窗口探头探脑往外看,看他们头上的帽子身上的衣服,和此刻正在往山上逃跑的髡贼穿得一般无二,因此他能够断定这东西必然是髡贼搞出来的新玩意。 正当这群俘虏都在发愣之际,飞艇上的人也是不知所措。飞艇是个新玩意,虽然说现在装备了部队而且也有武器安装在上面,但是飞艇上的武器却是绝大多数归化民士兵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别看他们此刻一个个都站在各自的战位进行战斗准备,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没啥底,尤其是现在又在这么高的地方,他们虽然没有近视眼,但是却是有恐高反应的,所以发射武器的时候往往都是不怎么敢瞄准的。 “连发弩发射!”枪炮长大声吼着命令,连发床弩旁的观瞄手迅速把弩的准星对准那群还在发呆的敌人,接着大声喊道,“瞄准完毕,可以发射!” 现在飞艇到敌人的距离还不到一百米,床弩的发射小组成员们兴奋地开始摇动起手柄来,随着“砰砰砰”的响声,弩弦快速地被牵引、弹开然后再牵引再弹开。箭矢匣子里的箭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减少,一枚枚箭矢带着风声从床弩的发射轨道里飞了出去,对着不远处的敌人连连射去。 不过射击的效果让人大跌眼镜,床弩的体积大,瞄准动作繁琐,最大的问题是加工床弩发射轨的机器有问题,因此即便是箭矢的箭杆是标准化的,射出去的箭矢依旧是犹如天女散花一般。一大堆箭矢哗啦啦地射过去,落在地上的时候犹如刚刚收割过的稻田一般,密密麻麻的箭杆戳在泥地上。 当然,在这样漫天箭雨面前,这群俘虏根本就没地方可以躲闪,只能在地上乱跑乱跳,或者徒劳地用手中的武器挥舞得呼呼乱响用以格挡罢了。秦舞扬连忙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支长枪,连连挥舞,打落了好几支会要击中他的箭矢。不过这些箭矢力道非常大,让他打得双臂发麻,气喘如牛,也不过只是打偏了其飞行的路线而已。尽管如此,还是有一支没有注意到的箭矢不知道从哪里飞来,随着噗嗤一声,直直插到了他右侧的大腿上,力道之大直接扎穿了他的左大腿。随着腿失去了力量,他不由得扑通一下摔倒在地,手中的长枪也脱手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悲愤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天上悬浮着的天宫已经停止了射击,但是能够看得到那些人在天宫之中忙碌,用脚都能想到肯定是在为下一次攻击做准备。他身边已经躺着两三个番子了,这几个番子此刻都一动不动,身上到处都扎满了箭矢,鲜血还在汩汩直流。旁边的地上、不远处的树上到处都是能够看到的箭杆,如同刺猬的背刺一般密密麻麻让秦舞扬觉得全身冰凉——这样犀利的武器未免也太可怕了,如若能够夺得在手献于朝廷,让工部加以仿制,架在城头上,纵使敌人有千军万马,也是有如土鸡瓦狗一般死无葬身之地啊!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感叹的时候了,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却发现箭杆戳在自己的上衣衣角,把伤口拉开了一些,疼得他龇牙咧嘴的。秦舞扬连忙用力把自己腿上的箭杆用手折断,强忍住疼痛站起来,对着山边的方向跑去。 阳牧秦此刻也终于舒了一口气,刚才赤手空拳被这几个武林高手尾随追击,他已经觉得自己就要死了。还好这时候飞艇恰到好处地赶到了,一阵乱箭如五月雨一般射来,将身后的这些武林高手射得呜呼哀哉。他现在看到刚才大发神威的那些俘虏此刻大多已经中箭,尤其是之前被绑在地上的俘虏,因为没有人去给他们松绑,此刻更是连躲闪的能力都没有,纷纷被射得满身都是箭杆。而那些追击自己的俘虏,大多已经被射伤,尤其是有一人被直接射穿颈部大动脉,鲜血喷溅三尺有余,血雨被凛冽的山风一吹,把周边三米直径的区域都给染红了。现在原本在追击的番子们此刻全然没有了斗志,死的自然没人去理,就连受伤不能动弹的也没人肯顾,直接就被丢在原地任其自生自灭,没受伤的拖着伤到了腿脚行动不太方便的人正在往各个方向乱跑。 “嗖”的一声,一直粗壮的箭矢从飞艇尾部的蝎子弩飞出,直直扎向两三个正在疯狂逃窜的俘虏,首先扎穿了末尾的人,箭矢借着巨大的力道带着尸体又扎穿了扶着伤员的俘虏,将他的手牢牢地钉在前面那人的背上,将三个人串成了一个血葫芦一般。此刻前后两个人都已经被射死,而被钉住手臂的人却没死,伤口的剧痛让他惨叫着,徒劳的试图用脚把尸体上的箭杆移除。但是这足有婴儿手臂粗的箭杆他又如何能够弄断? 飞艇开始缓缓降低高度,从货舱位置垂下来两根绳子,只见两个特侦队员抓住绳子在腰间的滑降锁上绕了两圈,然后身体平直地滑落了下来,在接近地面的时候,他们解开保险锁,跳到了冰冷而湿滑的草地上。他们两人手中端着缩小版的诸葛弩,向着正在逃跑的俘虏追了过去。而上面货舱口又有两个特侦队员开始滑降,飞艇上的弩机已经停止发射——下面根本就没有几个活着的敌人了,完全没有必要浪费箭矢,发射口只有观瞄手端着望远镜在扫视着山脊上的情况。 随着一个小队的特侦队员降落到地面,接着降落的是六七个海军的士兵。这让阳牧秦不由得目瞪口呆,在他理解能力里,飞艇是在天上飞的,怎么会有海军士兵在上面?这些士兵落地后就抓住抛下来的牵引绳,开始用力拉扯着导向停泊位,并且还有一名士官在靠近地面的时候也顺着绳子滑降下来,开始指挥怎么进行降落。 飞艇用了半个小时才完全停靠住,士兵们用铁锚固定住了飞艇的姿态,然后将其缓缓拉向山顶,接着放下货舱的舱门,让其和地面连接起来,可以让人员直接登艇。 这时候北上支队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受伤了,只有寥寥几人能动弹而已,搬运物资已经不可能了,不过好在他们也有预案,还是在建设山下营地的时候就特地在山上挖了一个巨大的洞穴。此刻撤退的时候许多东西已经无法带走,这就包括好几台斯特林发动机、不少的食品物资这些,如果带回东方港的话要占用太多的吨位,飞艇的承载力有限,因此只好用防水布包裹起来,直接放进洞穴里,然后用土将其填埋。 无线电不能留在这里,毕竟这东西里面有的零件生产太过于繁琐,因此还是不得不带走,随着带走的还有特侦队配属的卡宾枪和轻机枪,手枪自然也是要带走的,但是在清点的时候发现有好几支手枪已经丢失。毕竟刚才这样的暴乱实在太过突然,战斗中遗失根本就无法避免,阳牧秦和刘业强细细商量一番,觉得追回是绝对没可能的,因此也只能等回去后再向执委会汇报好了。当然,一同带走的还有最重要的东西,一整套数码相机以及充电电池与充电套装,这原本打算用于拍摄北京大爆炸遗迹的数码相机存储卡里此刻存满了河南多县灾情,绝对是重要资料。 飞艇上下来了好几个军医学兵,他们一一对受伤的人员进行了检查,用携带来的酒精和棉签对伤员的伤口进行了清理。 “哎呦!好痛!”阳牧秦趴在担架上,裤子给拉到了大腿根上,屁股上的伤口正在被一个学兵用镊子夹着脱脂棉用酒精仔细进行清洗。不过这原本就是刀伤的伤口在酒精的刺激下让他疼得爽的不行,让他眼泪水都快要憋不住了。旁边的林月如微微笑着,她还从没见阳牧秦这么丢人过,刚才丈夫在那么多敌人面前沉着应战,还把自己从那么多敌人的包围中救了出来,让她感动不已。不过其他的士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很多人被伤到了要害,在检查的这段时间里就已经死了三四个。 “喵的!这算怎么回事?”蓝草不由得狠狠怒骂道,他已经没办法不愤怒了,一开始叶玉的“问题”他就没检查出来,这让他对自己的读心术开始有些怀疑起来,可是现在这种大规模的暴乱他也没能发觉出来。甚至于刚才下面战斗激烈到那么白热化的程度,他竟然全无察觉,只是在山顶上协助刘业强安排一些撤离的线路设定,一直到林月如慌乱地跑上来这才知道情况已经发展得如此严重。等得他带着弓箭跑下去的时候,却又已经结束了战斗,让他这个原本可以发挥巨大作用的主力全然没能发挥出战斗效果来。 “没事了,没事了,”刘业强走到他身边,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现在还好了,元老并没有重伤的,刚才的战斗虽然激烈,但是却解决了一个我一直想要做却又不能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蓝草话音未落,又自言自语起来,“的确,把这些俘虏都杀掉的确不容易,如果开始下达这样的命令,那么以后屠杀俘虏肯定也会成为元老院的惯例,这样一来中国人的好名声就没了。不过这样一群俘虏不杀的话的确又没什么用,都是些太监,元老院也好执委会也好都不需要太监来服侍,而且这帮子阉人又心理阴暗,谁知道把他们送回东方港后会不会在东方港干出什么事情。” “是啊是啊!”刘业强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在蓝草面前除非是大脑没动作,什么都不想,只有保持一片空白才能不让他了解自己脑袋里想些什么东西。蓝草也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我也不想的,只是这些信息会自然而然地涌入我的脑袋,我想不听都不行。” “你这样的本事挺有用的,尤其是进行审讯的时候,你们族人都有这个本事吗?”刘业强好奇地问道,蓝草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妹妹有这个本领,这本事是跟着母亲走的,母亲有什么能力,生的孩子就有这样的能力。对了,这次回去我出了净化营后就会回部落一次,尽量招募一些有用的精灵过来帮你们。” “别啊!”刘业强连忙说道,“要就全族都搬过来,尤其是你们的寿命长,能够把我们的知识传承下去,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类活个最多一百年就挂了,知识要是在传播中出点纰漏,没准就断代了,到时候折腾个几下,就又回归原始社会了。” “哦?”蓝草再次尴尬地笑了笑,“照你这么说,活得长也是一种特殊技能了?” “那当然,”刘业强拍了拍蓝草的肩膀,“要不怎么有首歌叫做向天再借五百年呢?就好像一个国家元首,好不容易把国家建设起来了,却很快就要死了,连自己的建设成果都享受不到,这不是挺惨的么?好了,不说了,伤员已经全部被运上飞艇了,该咱们上了。” “我说这东西是怎么飞起来的?难道真的是靠那个什么气飞起来的?这么大少说也有几万斤吧?气怎么可能把它吹起来?”蓝草抬头看到飞艇,喋喋不休地追问道,让刘业强有些对付不过来。稍微思索了下,刘业强耸了耸肩道,“没关系,这事情来日方长,我会给你一一讲解的,我们还是先上飞艇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搬厂讨论 “刚刚收到飞艇的电报,已经接到人了,现在已经升空并且在返航的路上了。”曹湘拿着一份电报走进来,“这是通讯部门刚刚送过来的,你看一下。”说着她把电报放在了值班执委的桌上。 杜彦德有些无奈地拿起了电报随意的瞟了一眼,“好了,总算少了一件事。不然的话北上支队孤悬内陆,真怕他们会出事。” “还怕出事呢,要是晚点到可就真的出事了,”曹湘说着在杜彦德拿着的电报纸上戳了戳,“你都不看内容的?” “别!我现在不想看,头晕。”杜彦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摸下我的额头是不是有点发烧?” “发烧?”曹湘走过来摸了摸,又直接把自己的额头凑上去感觉了下温度,“没有啊,你是不想看电报吧?要不要我给你汇报下?” “咳咳”旁边传来了略带尴尬的咳嗽声,“你们两个不要把我们当成死人好不好?我还是单身狗呢!喂狗粮也不要赶在这时候吧?”有人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这时候杜彦德才想起旁边还有人,张元此刻正有些郁闷地斜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人。 “怎么?有意见啊?”曹湘有些略带挑衅地说道,“你赶紧去找一个老婆啊!现在这可是新世界了,别说娶一个老婆,你就算是娶十个八个老婆也没人能管你。”一边说着一边扭过头望着杜彦德,“你可不能学啊!” “我没有我没有!”杜彦德连忙说道,同时又转向张元道,“你都是执委了,还不赶紧去解决单身问题,没结婚的女元老虽然不多,还是有的。” “拉倒吧,”张元撇了撇嘴道,“你这都看到了,要是娶了女元老,那以后三妻四妾就别指望了,你看人家孙文彬,现在这才叫滋润呢,娶了人刘家的大小姐,等同于是把人家一大家子都给裹挟了。而且人家可是大家闺秀的,绝对的三从四德,以后啊……” 张元话音未落,就被孙文彬给打断了,“你可别乱说啊,我都跟婷婷说了不会找小的了,不然的话她家里那势力可就会给我找麻烦了。” “你就吹吧,”肖竞一边用一根机械加工的牙签剔着牙,一边有些鄙视地望着孙文彬道,“中国几千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一夫一妻了?我跟你说,咱们参加穿越的这一大帮子元老里面,男的差不多都存了这心思,跟你这么说吧,你要是今天跟元老们倡导一夫一妻制,明天他们就会来推翻执委会。” “不至于吧?”曹湘有点心虚了,“不就是结婚吗?两个人的事情,何至于此?” “你得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元老是因为受不了旧世界的收入低生活成本高才逃跑的?”肖竞摇了摇头说道,“这里的年轻人特别多,随着旧世界的大学扩招,哪个年轻人不是心高气傲的?但是在旧世界那庞大的人口基数面前根本就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根本体现不出受过教育的优势。所以他们这才宁可离开旧世界,来到一个完全空白的新世界来建设新国家。为的是在这个新世界里,自己就是权贵,自己就是专家,自己所学的知识能够完全发挥其作用,共同推进元老院的发展。” “这跟三妻四妾有什么关系?”曹湘有些发愣了,“你说的跟三妻四妾完全不搭界啊!” “呵呵,这事你不懂了,”肖竞微微笑了笑说道,“旧世界的女性大多都喜欢把女性独立自主挂在嘴边,要求享受和男性一样的社会地位,可是到了结婚这事情上,却又把封建社会里的女性依附于男性的‘惯例’体现得淋漓尽致。比如说吃饭一定要男方请客,结婚要男方出价值不菲的彩礼,买车买房、金银首饰这些东西让男性往往在财力上捉襟见肘,让他们结不起婚。因此他们到新世界追求三妻四妾,为的就是要体会一下封建社会中男尊女卑的快感,事实上是对于他们在旧世界男性地位被严重压迫所产生的一种反弹而已。如果我们在这上面都要压制他们,真的就只能等着高举封建大旗的敌人杀到门前了。” “不是吧?我们女人在旧世界就这么遭人恨?”曹湘脸上颇为不快,眼睛盯着杜彦德,“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没有没有!”杜彦德连忙摆手道,“肖竞你不要乱说,我可没这事情。我发誓……”“行了,”曹湘脸上面露不快地制止了杜彦德,“我可不希望看到这东方港有被雷劈死的执委。”说着转身就走出去了。 “瞧!”杜彦德脸上有些不爽,“好端端地说什么三妻四妾?女人到了这新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下次可别说了啊。” “唉,你们这些个男人啊!”一旁的杨铭焕笑了起来,“你们是到了新世界,却丢不掉旧世界的枷锁。我家谢明芳早就说了,我想娶几个老婆她都不管我,反正她也管不着,只要我对得起她就行,别惹了一身的脏病回来传染她就好。” “我说别说这些话题了,谁来看看电报上写的什么东西吧,我只要看到超过六行字就会头疼。”杜彦德用手揉揉眼睛,另一只手则把电报纸扬到空中。这时孙文彬走了过来接过手里,看了看有些惊奇地说道,“什么?竟然还发生了战斗?” “什么?”杜彦德立刻就忘记了自己刚才那句超过六行字就会头疼,劈手把刚才递出去的电报纸拿了回来,一目十行地看了看上面的字句。 “已经登艇,于飞艇到来之前发生俘虏暴乱,死伤甚众。在飞艇的支援下平定暴乱,但是此时阳牧秦与鲁奇两人负伤,刘业强无碍。特侦队只剩五人,其中伤三人,归化民工人剩十一人,全部受伤。所余枪支全部带回,经粗略清点,丢失三支手枪两支卡宾枪与一支霰弹枪,弹药已经全部打完。刺刀损失众多,只剩十六支,矛尖十五支。所携带的干粮和物资将留于山顶掩埋,等待到下次北上再起出使用。经过蓝草侦查与拍照判定河南境内已经开始出现大灾,灾区边缘已经有大量灾民聚集,如果可能,希望能够派出人员接纳灾民。” “我的天,这次暴乱死了这么多人?俘虏还剩下多少?”一旁的张元好奇地问道,“能带回来多少?” “估计是死光了,”肖竞说道,“你想啊,我们飞艇上的武器基本上都是速射武器,俘虏本来就人数不多,现在应该都死在暴乱中了。” “没事了,反正也没打他们的米,”张元摇了摇头说道,“俘虏暴乱,这可是第一次了啊。” “可不是吗?我们这段时间是不是把东方港哪儿坏了风水?”杜彦德搓着下巴上的胡子茬自言自语道,“怎么净出这些事情来?先是北上支队遇袭不得不原地待援,然后北桥头镇就出乱子了,接着就沙巴克叛乱,平定了叛乱特侦队伤亡惨重还丢了枪,去找枪吧又给迈德诺人揍了,现在去把北上支队接回来却又赶上俘虏暴乱。咱们这得去拜拜神了才行。” “拜神不难,城西就有海潮寺,去拜拜菩萨就行,”杨铭焕说着苦笑了一下,“但是问题是出在我们自己身上,拜神拜菩萨都不管用,最重要的是要把我们自己的事情都弄好。” “说的不错,”孙文彬走到墙边的木制靠椅旁,坐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帮子元老里面没几个是从过政的,在处理国事什么的时候根本就是一帮生瓜蛋子。先说军队吧,我们军事体系里面的这群元老,最高级别的也就是在军队里当过连长,连营长级别的都没有,现在组建的陆海空根本就是一群士官加底层军官建立起来的,说起打仗来头头是道,但是真的到了战略层面人人都得抓瞎。” “是啊!”杜彦德叹了口气接话道,“我也感觉到了,你们也都看了上次参联会送来的作战计划吧?虽然说我也不是能够决定战略方面的人,但是我感觉这样的作战计划很生疏,如果真的按照这帮半道出家的参谋长制定的计划,肯定会要出现不少的纰漏的。” “真的吗?”张元脸上顿时就充满了忧国忧民的神色,“那么我们如果真的和迈德诺人开战,岂不是要损失惨重甚至可能被全歼?” “那倒不至于,”杜彦德摇了摇头道,“我们自从来到这新世界来打得仗也有好几场了,而且如果真的是和迈德诺人开战,大多数可能是进行防御作战,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火力优势和防御优势还是很大的,前提条件是海军得能顶得住海上的攻击。” “你这是什么意思?”肖竞明显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连忙问道,“难道海上力量能够对我们沿岸的工业工厂造成伤害吗?” “那当然,就算是迈德诺舰队的舰炮只有五百米的射程,也是能够威胁到我们在盐村工业区的几个工厂的,那些可都是我们最重要的基础工业啊。”杜彦德连忙说道,“钢铁厂、焦化厂、五金厂,哪一个都是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的工厂。我们当时建设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到可能会遭遇从海上来的攻击可能,距离海岸比较近。” “这个我倒是知道,”肖竞点了点头,“距离海岸太近风险是很大的,如果遇上海啸、台风等情况,海水迅速上涨,很可能会直接淹没工厂,造成严重的损失,就更不要说遭遇到海上来的攻击了。” “那我们就必须要搬迁工厂了?”杨铭焕一脸愁容,张元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搬迁工厂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们要首先选址,然后修筑通向新厂址的公路和铁路,随后才能进行搬迁。完成如此的工程量很可能需要两年到五年的时间,在此之前,盐村工业区还将继续是我们的主要基础工业生产基地。” “要这么长时间?”杨铭焕和杜彦德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我们整个盐村工业区的建设都没有花费这么长时间啊!” “是啊,”肖竞摊了摊手说道,“我们当时建设盐村工业区的时候主要的是大干快上,选址什么的随便选了块地方就上了,主要是讲的方便快捷,事实上工业区的选址一点儿也不适合。现在如果要选新地方,那么就必须要找新地方。这个过程会相当长,尤其是老杨你这边。” 杨铭焕更加一脸懵逼了,“关我什么事情?”肖竞神秘地笑了笑说道,“选址勘探地形什么的基本上是你家谢姑娘的事情,到时候没个一两年完成不了,这一两年里你大概就只能跟伍姑娘打交道了,要是要生孩子就得赶紧,不然的话她一开始选址工作了,肯定就忙的连轴转,估计是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个……”杨铭焕一愣,“我还当什么事情呢?这不算啥事的。”“你这么觉得就好,”肖竞笑了笑继续道,“选址完成还只是一小步,接下来就是圈地和平整地形,然后进行基础建设,公路铁路都要开始。你也知道修铁路这事情的。” “嗯,我知道,”杨铭焕点了点头,“我们这里都有报表的,铁轨、枕木、铺路的碎石,每一样都是非常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我们从开发蒸汽机车开始到现在不过区区八个月,铺设的铁路里程才只有十公里多一点,而且都是单轨,在车次调度上相当繁琐。而且谢明芳还跟我说过,现在的铁路如果放在旧世界,那可是连美国西部大开发时期的铁路都不如,铁轨质量不好,枕木防水性能差,碎石铺设也比较随意,这段时间来已经报损更换和报废了一千多米的铁轨了,而且现在还有大量的铁轨已经有生锈的迹象,我们还需要继续生产新的铁轨并做好防锈工作进行更换,不然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事故,我们这时候如果出现脱轨这些事故的话,估计十年之内都没有能力把火车头搬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商务代表到来 “话说现在的铁轨质量这么差?”杜彦德好奇地问道,“我平时主要是管军事方面的事情,没想到钢铁工业的基础还这么差。我可是记得在穿越前武汉那边一些铁轨还是清朝的,听说用起来还很好,甚至都不需要怎么维护,我们现在还达不到清朝时的水平吗?” “那倒不是,”张元摆了摆手说道,“主要是我们现在在材质上还是不够好,例如在钢铁中需要加入一些金属以达到抗锈的功能,例如增加锰的含锰钢轨,含铜普碳钢钢轨,高硅含铜钢钢轨这些,当然,最好的肯定是含铬的。但是铬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来源,如果有的话也是优先要供应给军事工业部门使用,用在铁轨上暂时还没有这么财大气粗。锰这些倒还可以通过回收铜钱获得一些小批量的来源,但是要是用来制作铁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嗯,”肖竞接口道,“枕木也是比较繁琐的事情,我们的木材厂现在生产枕木消耗的工时是相当多的,最重要的是防腐工作比较复杂,虽然说可以涂上木焦油,但是工作量消耗就有点恐怖了。根据铁路部门的要求,普通枕木的长度两点五米,宽两百二十毫米,厚一百六十毫米。我们的木材来源相当单一,一棵普通的树能加工的枕木数量有限,即便如此木材厂还要担负整个东方港建设、家具等多个方面使用的木材,产量上说真的很捉襟见肘。” “那么旧世界的时候不是都开始使用水泥枕木了么?我们现在为什么不能使用呢?”杜彦德依旧是很好奇,张元斜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们水泥厂的产量是多少吗?我们现在水泥厂生产所需的石灰石来源有限,主要是在安允西北面的一座石灰石矿,而且产量很低,主要是通过劳教部门的劳改人员进行人力挖掘生产。煅烧石灰石的煤现在的产量也不高,也是需要和钢铁厂、砖厂以及五金厂、铸造厂这些用煤大户来抢夺配额,现在每天水泥厂开工时间就不怎么长,产量更是低得不得了。尤其是我们采用水泥修筑了一些急需完工的建筑之后,本地土著也发现了水泥的优势,现在已经开始向我们咨询水泥的采购途径,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水泥的保有量不会高的。” “那么盐村工业区的困局该怎么破?”杜彦德有些着急了,“现在是搬厂肯定不可能的,但是迈德诺人的舰队此刻就徘徊在几十公里外,如果他们要发动进攻,就是几天的时间就能到达,我们难道坐以待毙?” “我记得盐村工业区在建设的时候就是作为一个要塞建立的,”杨铭焕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似乎在工业区外围就有一层厚墙用以防御啊。” “那是针对地面进攻的,”杜彦德摇了摇头,“在靠近海面的地方就终止了,当时设计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从海上来的可能性,因此在靠近海边沙滩的一线根本就没有防御措施,连城墙都没有。如果敌人来个敌前登陆,我觉得守住这个工业区是很困难的事情。” 张元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问题应该不大,我记得我们库存里面还有一批水泥,我们可以用这些水泥在海边沙滩前修筑一个防波堤,此外还可以在海边拉起阻止人员登陆的铁丝网,浅滩上也可以放置拒马用以防止船只靠近。” “唉,还是严防死守,”杜彦德叹了口气,“我们现在的困局就是力量不足,虽然说我们这里有差不多六万人口,但是军队却只有区区几千人,如果迈德诺人真的全力来攻,我们就只能把有限的部队集中一处进行死守。” “这还是好的呢,”孙文彬葛优躺在一旁的一条藤椅上,“俗话说一年的陆军,十年的空军,百年的海军,我们现在对付的敌人是有好几百年海军历史的民族,他们生于海长于海,我们即便是有超越他们好几百年的军舰,在这样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优势的,更何况还数量严重不足。” “我们的还不是军舰,只是渔船罢了,连唯一能够震慑他们的东风号现在还在香港,”张元说道,“本来干船坞里面生产的两艘主力舰还有可能抵抗一下,但是因为海军好大喜功一定要增加蒸汽机因此不得不延期,现在还不能下水。” “叮铃铃”随着一阵电话铃响起,五个人的目光都不由得移向办公室桌上摆着的那台电话,杨铭焕走过去拿起听筒凑到耳边同时又拿起话筒凑到嘴边,“喂?我是杨铭焕,什么事情?” “执委好!我是港务局入境处的,我叫……”声音开始有点断断续续,杨铭焕对于他叫什么名字其实并不关心,但是对于他所说的事情却是感觉很有意思。 原来今天早上的时候烽火台雷达站发现在东南面三十多公里的海面上有雷达回波,现在海军每天都在海上进行巡逻,因此雷达站就通知了巡逻队。两艘护卫舰赶到的时候发现是一艘迈德诺人的淡水供应舰。 发现迈德诺人船只的同时两艘护卫舰就进入了战斗状态,火炮除去炮衣,机枪上膛,水兵抵达各自战位,严阵以待的时候,他们却发现对面这艘迈德诺人的船只并没有什么敌意,相反船上的迈德诺人自打一看到中国海军的舰队就立刻打出旗语,并且火炮窗口也没有打开,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经过登舰检查后护卫舰舰长确定这艘迈德诺船的确没有敌意,便向他们询问前往东方港的目的所在,迈德诺舰长告知前来东方港是为了前段时间与中国海军因为误会而发生冲突道歉的,希望通过外交谈判来解决纷争。 虽然说两艘护卫舰的舰长都算得上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但是也仅限于能够看懂一般的文字读通句子罢了,这种直接影响国策的事情他们可不敢越俎代庖,因此就直接引导这艘淡水供应舰来到了东方港外,而淡水供应舰到达港外就立刻通过引水船向港务局申请靠港许可。 港务局虽说不知道这群迈德诺人来这里意欲何为,但是却很清楚现在和迈德诺人已经处于战争状态的边缘,双方的战争几乎是一触即发,因此这段时间东方港的港口已经完全没有了出入港的迈德诺商船,这时候他们更不敢贸然放这么一艘迈德诺船入港,因此就直接拨打电话到执委会请求决断。 “迈德诺的船只?”杨铭焕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时候来干什么?” “他们好像说是来进行磋商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拒绝他们入港?”归化民工作人员其实也不知道迈德诺人说的“挫伤”代表什么意思,但是既然迈德诺人说了,自己就照原样说好了。 工作人员的面前正站着一个穿着笔挺海军制服的迈德诺海军军官,如果刘业强或者几个执委又或是辜晴倩在场,肯定能够一眼认出这个金发碧眼的迈德诺人来,他正是“元老院的老朋友”迈罗波利斯。 自从他得到了命令要前来东方港来对双方交战问题进行交涉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出发了,反正他的船是淡水供应舰,所需要补充的给养只是食品罢了,而从雅加达北上到东方港距离足足有一千五百海里,而且现在又是冬天逆风,他可是花了很长的时间和精力这才在十天左右的时间里赶到了东方港外海域。得知了他将要前往东方港,文山港外驻留的舰队中熟悉的人包括迈锡尼司令都在劝阻他,要他宁可违抗命令也不要靠近东方港,东方港的船只战斗力实在太可怕了。而听了这些同僚们的描述,当天的战斗情形也的确让迈罗大吃了一惊。 他知道中国人的战斗力强,可是却远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强,在被偷袭的情况下,中国人用一艘并不怎么起眼的三桅驱逐舰重创了多艘迈德诺人一直仰仗以震慑其他各国势力的锋锐舰和华丽舰,并且还全身而退,迈罗想不到中国人是怎么打赢这样一场不利的战斗的。 在迈德诺人横行洋面的这几百年中,试图要崛起于海上的势力他已经见多了,无论是欧罗巴的那些小国岛国,还是君士坦丁堡旁的那些包着脑袋穿着长袍的穆斯林,没有哪怕一个势力曾经在海上占过迈德诺人的便宜,哪怕是有那样一支庞大到可怕的武朝郑和舰队也没能夺取掉迈德诺人的制海权。但是这横空出世的中国人却做到了,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力量去与迈德诺人争夺制海权,但是这些被中国人俘虏的迈德诺军舰已经到了无敌的状态了。 虽然他有点怀疑是这群同僚在用夸大中国人的战力来掩盖自己失败,可是当时面前那灰头土脸身上还有伤的迈锡尼司令让他又不得不相信中国人的战力,这让他决定前往东方港的决心都有些开始动摇起来。 不过在思索半天之后,他决定还是驾驶着他的维洛波利斯号淡水供应舰前来传说中的东方港,中国人也许和迈德诺人最终会有一场决战,但是却不是现在。就在元老院的元老们为了这段时间原材料进口渠道与工业产品出口渠道的突然关闭争执不休的同时,迈德诺人也陷入到了一种恐慌的状态。 中国货以其从未有过的物美价廉冲击了亚宁的工业体系,几乎摧毁了所有的亚宁工坊,在亚宁人感到愤怒的同时,迈德诺人也赚到了从未有过的大把资金。这短短的十多天时间里,东方港关闭了针对迈德诺人的大门,同时迈德诺人也因为害怕被牵连而遭到攻击不敢前往东方港。离开了物美价廉的中国货,他们唯一能够选择的只有亚宁货——别说终端的客户不接受这样“垃圾”的产品,就连去进货的迈德诺商人也完全用“嫌弃”的目光在以往供不应求的亚宁货中选来选去,最后往往还是空手而归。 即便是有不开眼的迈德诺人把亚宁货运往终端的销售地去销售,那些当地的土人也完全不接受这样的产品——跟同样价格的中国货想比,亚宁货简直就是垃圾。在销售地的土人们“用脚投票”后,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中国货是不可替代的,至少是亚宁货价格下不去质量上不来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可替代中国货的产品。 迈德诺人虽然是一个由精英统治阶层统治的大国,但是却也是建立在重商理念下的国家,此刻凡是接触过中国货的迈德诺商人都无不埋怨迈德诺高层拍脑袋决定和中国人开战的错误决定,就连迈罗自己也对中国念念不忘——他更想念的是辜晴倩,此刻的他作出了决定,一定要前往东方港,无论如何都要重新打开双方的大门,让两方面都能重新合作和经商,他确定这对双方肯定都是有好处的。 但是他只是迈德诺情报部门的一个上尉,这还是在他几次深入东方港以及通过对中国人的了解分析情报后获得的升职。以他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代替迈德诺国家层面和中国人进行谈判的,因此他的维洛波利斯号上还有几个在雅加达被带过来的商务代表。还是在雅加达的时候他就被告知,这些商务代表有极高的权力,可以代替迈德诺直接做出决策,不过让他觉得颇为不解的是那几个商务代表一上船后就缩在船舱里,就连到了文山港外的舰队锚地都不随便出来,连舰队举办的舞会都不去参与。 迈罗略带自嘲地笑了一下,眼睛又落在了面前那个提着个小盖子捂在耳朵上,手里端着个小漏斗放在嘴边的港务局归化民身上。虽然说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但是这个归化民有问有答的发言和表情明显能够感觉得到这人是通过这玩意跟别的人说话。“这东西真有意思,中国人真能折腾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啊。”他心里暗暗想到。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迈罗的无奈 迈德诺人能够使用传讯术进行长距离的交流,这事情不仅他们自己知道,也通过这次设置埋伏清楚地了解到中国人同样熟悉这个情况,并且还能够通过传讯术拦截讯息。这就说明传讯术已经不是迈德诺人可以采用的安全信息传送通道了,但是面前这个中国人却在用那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东西在有问有答,很明显这定然是中国人搞出来的信息传送通道,而且看起来远比迈德诺人的传讯术要好得多,因为人家能够实时地有问有答,就好像两个人坐在面对面聊天一般,这样的通讯手段在迈德诺人这边是无法想像的。 到得这东方港的码头,迈罗就立刻发现了现在东方港也受到了双方贸易中断的影响,他能够看得到蒸汽起重机旁边无所事事的操作员,码头上大量的搬运工都斜靠在系缆桩边休息,整个码头区根本就没有几条船。作为一个老练船长、商人,他当然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代表着什么意思,他也能猜到中国人此刻也为这事情而头疼着呢。 “迈罗先生,请问你这次来东方港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港务员放下听筒,转身问道。“执委想要知道你来东方港的目的。” “哦,”迈罗脸上顿时泛出微笑,“是这样的,我代表迈德诺给你们递交一份外交文书,想要澄清……”他话音未落,面前的港务员却打了个手势让他停止说话,同时又把听筒放到耳边请示道,“首长,我听不太懂他说的话,我可以让他直接跟您说吗?” 不多时,迈罗看到那港务员连连点头,然后把听筒耳机递到了他面前,“你自己跟执委说吧。” 迈罗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刚才看到他在使用这东西的时候他就很想要自己试试,居然这么快就如愿以偿了,忙不迭地就拿起其中一个东西塞到了耳边,正要说话却被对面的港务员打断了,“你这是话筒,是说话用的,这个才是听筒,是用来听声音的。”说着还不由分说地把他手里的东西拿下来,塞进另外一个筒状物,然后还生怕他不懂得怎么使用,连连比划手势。 迈罗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把听筒塞到耳边,对着话筒正要说话,却听得听筒里先传出了声音,“你好,你是迈罗?” “是的是的,”迈罗不由得一阵激动,这东西传送声音的效果未免也太好了,真的就犹如一个人坐在自己旁边说话一般,这东西未免也太好用了,只是中间牵着一根线未免太麻烦,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是?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感叹这个东西的时候,连忙对着话筒里说道,“我是迈罗波利斯,向元老院致敬。” 杨铭焕不由得尴尬地一笑,伸手把扩音器的线插上,迈罗的声音立刻就在执委办公室里响了起来,“我是应迈德诺委员会要求特地前来东方港送交一份外交文书的,想要澄清前段时间我们的舰队对贵军舰队的错误攻击并做出道歉,希望能够允许我们进入东方港和执委会进行磋商商讨出解决这个误会的方案。” “你们?”杜彦德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你们还有多少人?前来东方港主要是为什么?是真的来提交外交文书和进行停战谈判还是想要把我们这些执委凑到一起一网打尽?” 杜彦德的话虽然说得很不好听,但是却非常直接地点明了几个执委担心的事情,这让迈罗也不由得给噎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好一阵,他才说道,“我们是一个讲信誉的国家,尊重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条约,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的,请诸位执委相信我。” 杨铭焕打断了他的话,“很抱歉,因为贵国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我们在被突袭的时候遭受了非常严重的损失,因此我们现在需要对你们的谈判诚意提出质疑。你们可以进入东方港商贸区和海港区,但是其他地方现在一概不允许进入,暂时可以允许你们住在商贸区招待所里,但是外出时需要有我们的人陪同,不允许刺探信息。你觉得这样的条件可以接受吗?” 迈罗连忙点头,但是旋即又想起对面似乎是看不到自己的,便又说道,“可以可以,可以接受的。”他身后此刻正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这人身材比迈罗瘦小许多,现在更是用斗篷把整个人都笼罩在底下,完全看不出这人的面相和身形。这人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看着迈罗这略带一些失态的表情,便悄然走上前去,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低声说道,“虽然我们是来谈判的,但是不能一开始就输了气势。”这声音虽然低,但是听起来清脆悦耳,全然不像是男性的声音,反而类似于女人的说话声。 港务员不由有些发呆地看着这个人,但是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发言,也丝毫没有把斗篷上的兜帽取下来的动作,因此根本就看不出这人的底细来。但是迈罗却是似乎被电打了一下一般,扭过头望着那人,过了许久,这才下定决心地对着话筒里说道,“是的,是的,可以接受。” 被身后的人提醒,迈罗当然知道这人话里的意思,就是说现在虽然是通过委员会委托前来请求和平,但是也不能一开始就直接放低身段,不然在谈判一开始肯定就会被对方踩住拼命勒索。他作为一个常年打滚在生意场的老泥鳅,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玄机。 一个小时后,代表团入住了东方港商贸区的招待所,看着招待所楼下正在点名列队的警察和军人,迈罗不由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条件,毕竟现在主动权是在中国人手里。向东方港出发前,迈锡尼已经跟他交了底,以现有文山港舰队的能力,想要攻陷东方港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损失会非常巨大,而且一旦惹恼了中国人,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没有展示出来过的“决战兵器”?到时候一股脑使出来任何人也没办法保证迈德诺人能够承受得了。虽然说迈德诺人在文山港接二连三地组建起了迈德诺式的步铳营,但是就这些安南兵的水平,负责训练和指挥的罗素将军也表示只需要一支到两支迈德诺人组成的陆战火枪营就能轻易打败十个安南步铳营,这些安南步铳营纯粹是作为消耗品,可以用来拖延北安南南下的速度并且减少迈德诺人自己的伤亡而已。这次舒大带领十多个外籍军团叛军逃到文山港后,他们所体现出来的军事实力让罗素大跌眼镜,他丝毫没想到中国人训练军队的本事竟然有这么强,现在他已经确信当时赵喜敏的十万大军为什么会输在一个要塞外面,却连城墙都没蹭破皮,因为他们的对手并不是仅仅仰仗武器犀利,而是他们的军事素质的确很过硬。 既然此刻罗素也能够肯定在文山港的陆战部队无法跟同等数量的中国军队相抗衡,那么在陆战上迈德诺人肯定占不到便宜,即便是让军队强攻占城港和东方港,估计也和海军一样会损失惨重。 现在的问题是,迈德诺人需要的是东方港里的产品,而不是一座城市,他们即便是通过苦战夺取东方港,中国人也不会把生产设备留给他们来俘获,因此东方港里面也必然是一片狼藉,大量破损的生产设备与厂房丝毫发挥不出作用来。花费如此沉重的代价夺取一座毫无意义的城市,对于重视利益的迈德诺人而言根本就划不来。 尽管现在迈德诺人只能够从生产原料上卡住中国人的脖子,但是迈罗知道这只是一个假象,海路虽然说承载的重量最大,一次性运输的货物最多,但是却无法架住陆路那蚂蚁一般的运输方式。还是年初不久他就听说了中国人派出商队北上去拉拢武国,这对他来说无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这些中国人北上肯定不是去游玩山水的,对于这么一帮重商的人而言,北上只为一个目的:打通商路,在找到新的销售市场的同时也争取更多的原材料来源途径。 果不其然,那支传说中的“北上支队”很快就打通了安南北海的关节,又通过北海的关系打通了粤桂两地的关节。在年中的时候,中国人出动了他们自从来到后就没有挪过窝的东风号,运送了上千人和数千吨物资前往香岛。 对于海上的商人们而言香岛的地势可谓好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是一个极好的天然深水港,就连那山一般的东风号都能够轻松进入海湾进行停泊,就更别提其他势力的船队了。中国人的建设大军一到香岛和九龙便大肆建设,在这个被中国人成为“香港”的地方,他们拉起铁丝网,建立起大片大片的营地,成排的房屋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建起来的,很快就是平整的道路,接着就是延伸到海湾深处的栈桥,接着就是石头垒出来的码头。最后一次迈罗抵近侦查被驱离的时候他已经看到码头附近正在铺设铁轨,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中国人要和东方港码头一样建立起那种会喷出黑色或者白色浓烟的钢铁起重机。 中国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很明显地向他们宣示了中国人对这片海域的控制欲望,中国人宣称的香港地理位置非常靠近明州,广西的货物可以通过西江进入珠江,然后进入明州,而明州的货物则可以通过珠江水路或者绕行新安县的陆路直接抵达香港。迈德诺人自从发现了中国人开放了东方港允许所有商人进入并进行交易之后,就派出了舰队游弋于雷州半岛到文山港一线的弧形地带,禁止一切非迈德诺船只进入这个区域,用以保障迈德诺人对于“中国货”的垄断权。在一开始中国人的表现似乎是接受了这个阳谋,可是很快东风号就接替了以往那些武朝商家的工作,直接从香港将原材料和人员装船,然后直接运抵东方港卸载货物。 虽然说迈罗没有见过东风号卸载物资,但是听那些见识过的人说简直是可怕,港口的起重机不停地喷着白烟,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集装箱从敞开的船舱里吊出来,然后放在一旁等待的平板车上,最可怕的是东风号的船体宽阔,同时可以保证左右两个码头上的起重机同时工作,装卸的时间可以说是提高一倍还不止,同样喷着黑烟与白烟的蒸汽车头拖着一长串满载的平板车将那些不起眼的生产原料源源不断地拖往工业区,同时又将一个一个集装箱的粮食拖往城西元老区附近的粮库。 这样的中国效率一次又一次地震撼着迈罗,在这些中国人出现之前,他一直以为迈德诺的海上城市与亚宁的工业城市有着最高效率,但是当中国人出现之后他就能感受到那些地方简直就犹如欧罗巴见识过的那些乡村铁匠铺一般落后而低效率。 中国人的东风号很明显让迈德诺人的人为垄断方法落空,舰队可以拦截武朝的那些戎克船,但是对于这种山一样大小的钢铁巨舶却丝毫不敢拦阻,光是个头就比自己要大上几圈,靠近点别说撞,一些小号的船只只怕都要给它掀起的大浪涌入船舱。中国人用香港作为中转站的方法明显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首先商人将原材料或者商品运输到香港肯定要减少极大的风险,即便是武朝活跃的山匪也比不上在海上被海盗打劫那样危险,更何况北上支队沿途剿灭了不少的山贼,现在道路安全的情况下商人们宁可少卖一点钱也愿意把货物直接运往香港;而中国人则可以在机子建立起来的新城市里敞开收购粮食和原材料,丝毫不受迈德诺货船的运输的掣肘,东风号的航运一次就能够顶上一艘迈德诺货船运上一个月还有多,价格还可以更优惠,何乐而不为?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迈罗的无奈 2 也幸亏是中国人的这艘巨舶似乎是在使用上有特殊的需求,每航运一次就要休息一段时间,有人传说中国人往东风号上运一桶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水,每次停船后都还有归化民工人从机器里刮出一大块一大块的黑色油膏。虽然迈罗不清楚这些东西有什么联系,但是可以肯定这东西和东风号能够在海里随心所欲地航行有着直接的联系。尤其是现在这段时间东风号停在香港没能返回东方港,说明中国人缺乏能够驱动这艘巨舶的能力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东方港干船坞里现在还趴着两条基本上已经完工的大船,虽然个头比东风号小了不少,但是船体本身比锋锐舰或者华丽舰丝毫不会小。他在桅杆的瞭望台上偷窥过干船坞里的这两艘外形奇怪的大船,船体比较宽,长宽比似乎是四比一。而且最让他担心的是甲板的布局,这两艘船甲板布局是完全一样的,至少看起来一样。船舯的位置留了一个比较高大的基台,而以往船体尾部的艉楼却丝毫不见踪影,似乎是把艉楼直接移到了船舯的感觉。船甲板上有好几个空洞,在中国人的建造下,这些空洞的大小都似乎是完全一样的四四方方,而且其大小也很让人吃惊,比一个集装箱的长度稍微要宽出一些。一看到这个迈罗心里就明镜一般,这定然就是中国人建设用来顶替东风号或者说加入到中国海运运力中的运输船。 迈德诺人同样对于运力有着着魔的追求,例如华丽级战舰,在设计和建造时他们宁可减少火炮甲板,削弱战舰的火炮数量,也要增加船只的运载力。但是中国人的这两艘运输船上丝毫不见火炮甲板的布局,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安装火炮一般。船体上铺设了不少金属管,在前后甲板上各搭起了一座钢铁的桅杆,这种桅杆不高,而且也没有桅杆的横梁,明显不是用来布设船帆的。迈罗见过中国人的工匠在干船坞旁吊装螺旋推进器,明显他们是选用了这种方法来推进船只,那么这些桅杆又是用来干什么的呢?他很快在回忆中找到了相似的影子——东风号上自带的起重机,船上如果能够自带起重机,那么在不管什么地方都能够自由装载货物,中国人正在为制造下一批的东风号积累经验,而且以他们制造这两艘船的速度来看,不用两年,就能够建立起一支十到十二艘同型运输船的大型运输舰队。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种运输船应该能够有三四千吨的排水量,只要三艘基本上就能够顶得上一艘东风号,如果有了十到十二艘同样的大型运输船,那迈德诺的海上马车夫还运个屁啊?生意都给中国人抢光了。 并且以迈罗的眼光来看,这些船如果采用螺旋推进器来进行驱动,肯定能够达到相当高的速度,在上面直接安装火炮,甚至能够直接用来投入战斗,与迈德诺人夺取制海权。这种船体如此巨大,使用螺旋推进器能够极大地提高船体机动性,降低人员调配上的复杂程度,在海战中肯定能够大大提高战斗力,并且以这种船只的吨位,别说像锋锐级或者华丽级一样装载六百到八百人,就算是装上一千人也还有足够的地方装足够这一千人消耗半年的食物。想到这里,迈罗只剩下了苦笑,一开始迈德诺人就试图消灭中国人而未能如愿,到了现在中国已经是一个迈德诺人没有能力去消灭的势力了,而只需要三五年,中国人就能够拥有在南海直接挑战迈德诺人的海上实力了。 “迈罗先生!”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与好听的声音,迈罗连忙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他连忙把这人请进了房间。这人走进房间来左右看了看,又小心地在四周的墙上轻轻地敲了敲,确认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这才把头上的兜帽放下来,这一放下不要紧,却把不远处某个房间里负责监视的周睿吓了一跳。 兜帽下罩着的是一头金色的长发,虽然说在兜帽的笼罩下显得有些凌乱,但是却明显保养得颇为不错。虽然这时代男女大多都留有长发,但是这个黑斗篷的长发全然不像普通男性一般头发乱糟糟的,相反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并且似乎还特别小心地将其梳理过一般。 “这应该是个女的。”周睿自言自语地说道,同时拿起了桌边的电话机摇了摇发电机的手柄,当听筒里传来声音的时候他轻声说道,“请接十二局。” 十二局是陆军情报局在电话转接中心的代号,由于情报机构有需要保密的需求,因此他们只能采用代号的方法来转接电话,避免泄密。 很快听筒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喂?需要什么菜?”周睿不由得微微一笑,但是很小心地说道,“我在商贸区招待所,要来一份拍豆腐。” 对面很快确定了身份,随着一阵切换线路的杂音,接着就有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周睿,怎么了?” “首长!”周睿连忙说道,“我这边看到了不寻常的情况,在监控里,请您过目下,四号线。”说着就挂断了电话,在桌面上的控制台上按了几个键。任雪峰面前的显示屏上立刻就显示出了画面,由于长距离的传输,即便是通过了土法信号增强,但是还是有不少的干扰,并且由于线路过长而导致有线路中断而无法听到声音。此刻的画面上有着一道一道的横条纹,并且其中又有不停晃动的竖条纹,任雪峰经常自嘲地说这无论见识什么都好像在监视一头会跑的斑马一般。 不过即便是有干扰,他也能够大概看清楚四毫米镜头上拍摄到的迈罗房间内的情形。迈罗此刻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的桌子边,垂手而立,样貌恭敬。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金发女子,这个女子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虽然看不太清身材怎么样,但是却能够看得出她站着的样子颇有气势,一种明显的上位者气势。不过此时这个女人背对着镜头,他看不到这个女人的样貌,两个人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子正在说什么,但是因为音频线在途中断了,现在还在排查,他此刻听不到迈罗房间里发出的声音。 “有意思!”任雪峰说着把挂在一旁衣架上的风衣取下来,披在身上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外的多张办公桌后立刻就站起来不少的归化民工作人员,“首长好!” “你们忙,我出去一下。”任雪峰说着径直走向大门。 此刻迈罗房间里,那女子正在质问迈罗,“迈罗上尉,我知道你是作为我们迈德诺情报机构的一个很有远见也很有能力的官员,但是我对于你今天在港务处的说话很不满意,为什么你自降身价,对中国人提出的要求百依百顺?” “我尊贵的女士,”迈罗无奈地向她鞠了个躬说道,“您是国家委员会的重要成员之一,是属于整个迈德诺国策决定者之一,难道您还看不出我们现在尴尬的地位吗?” 这女人摇了摇头,但是旋即又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们现在不占什么优势,但是我们来这里是要进行双方的外交谈判的,你这一股脑全部接受了对方的要求,这让我们接下来的谈判怎么进行?”她明显说得有点着急,语速颇快,而且在快要说完的时候还引发了一阵咳嗽,不由得右手捂住了胸口,眉头紧蹙,似乎颇为痛苦。 迈罗看到这情形,连忙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摆好,向里面放了一些客房部准备的茶叶,然后打开一旁的暖瓶,倒出了大半杯热水,接着把这杯茶递给女子,“我尊贵的女士,您也知道,我们当年几乎消耗了大半迈德诺舰队的力量才消灭了武国的舰队,保证了我们在随后几百年中能够独霸海洋。” “我知道,”女子接过茶杯,轻轻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追求的不就是这样吗?我们为什么要出动舰队封锁东方港外围?为的不就是要独占这群中国人的贸易吗?” “但是我们来的时候您也跟随我们一起在文山港外赴宴了,那几条严重受损的锋锐舰和华丽舰您也看到了,这只是一艘缴获自我们退役赠与海盗的驱逐舰造成的,”迈罗说着打开茶叶罐,倒出一小撮茶叶,在书桌上摆开来,“您看,这就是当时我们的舰队偷袭中国人舰队时的阵势,您虽然是女子,但是我知道您对于海军的战术很有兴趣,所以您一定看得出来。” “啊?”女子看到桌上茶叶摆出的阵势不由得也是一呆,迈罗在一旁解释道,“被包围的几条中国人的船南面是暗礁群,其他几面都被我们的舰队分割包围了,这在海军战术中几乎可以被称作教科书式地完美,但是当开战后,一切就不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开展了,中国的那条驱逐舰不仅不像我们所料想的那样仓皇逃窜或者弃船等死,而是爆发出了非常坚决的战斗精神,而且他们的武器不同于我们使用了差不多百年的武器,他们的武器不仅威力大,而且更精准,而且发射速度要快得多,我们的船在他们面前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优势。” “可是我们有如此众多的船只,为什么不能一拥而上?堵住他们,他们就逃不掉啊!”女子指着中间被围着的那条中国船说道,迈罗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女士,海战不是这样的,我们被重创的船大多被打伤打断了桅杆,更多的是船体破裂进水,没有沉没就已经是运气极好了,在海战中如果失去了动力,根本就是等死。不能移动的船只不仅逃不掉,也同时阻挡了后面己方船只的移动和射击,在不能解决对方火力之前,冲上去的船越多,反而越难获得胜利。” “那我们现在在安南的兵力有足足一万五千陆战部队,仆从我们的安南军队有十多个步铳营,此外还有七万多的雇佣兵正在从欧罗巴往这边赶,在文山港外停泊的有太平洋南方舰队、东方舰队的六百三十多条船,光是水手都有十万多人,”女子说着手向着窗外一指道。“现在我看中国人根本就没有足够多的人,我们的军队从组建开始就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善战勇士,”说着她看了看楼下大门口两个站的笔挺的陆战队员,“他们的人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气势,但是我们的战斗经验肯定要比他们丰富,现在在安南有着超过十五万人的我们为什么要害怕一个加上女人和孩子总人数不超过十万的小势力?” 迈罗脸上保持着机械的微笑,“我的女士,我虽然没有见过中国人进行战争,但是他们开发出来的武器却是非常优秀的,他们的步枪能够使用一种很有意思的技术保证射程和装填速度,火炮也能够在七百米的距离对我们造成杀伤,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在能够在空中飞行的东西,外形巨大,似乎能够运输非常多的东西。当那些东西在天上飞行的时候我们的武器根本就无法威胁到他们。而他们能够随心所欲地在安全的高度和距离对我们发起攻击。”说着他两手一摊,“我的女士,您说这样的仗该怎么打?” “你就这样对我们自己没有信心吗?”女人有些生气地往床上一坐,把身上的斗篷摘掉,露出一身淡蓝色的长裙来,她气鼓鼓地继续说道,“你说过的,我们已经了解了中国人在火枪上的技术,现在也已经在亚宁投入生产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害怕中国人?双方武器差不多的情况下,就是靠人数多少来决定战争胜利啊!” 迈罗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的女士,他们比我们有优势的地方可不仅仅是火枪啊!”正说话间,女人忽然指着窗外的空中问道,“那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信仰之跃 迈罗一愣,连忙转头望向窗外,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纺锤状的东西出现在了外面的天空中,此刻那巨大怪物的腹部有几个大号的螺旋桨正在转动着,它也在缓缓地朝着南方一些的方向飞去。 “这就是我说过的,中国人拥有的能够在天空中随意飞行的东西。”迈罗说着朝着那飞艇一指继续说道,“您说,如果他们的人能够在那上面向下抛掷能爆炸的黄色小块,那我们根本就没法跟他们打,他们只需要时间,就能够把我们都耗死。” 女子不语,她已经在报告中读到过迈罗亲自带人分析过的那种会爆炸的黄色小块了,这些黄色小块也同样被送到了亚宁进行了检查和分析,但是亚宁的工匠根本没办法弄明白这种小块是用什么东西制成的,连该怎么引爆它都想不出来。反而是几个魔法学院的学员研究过,说这是一种从宇宙中汇聚而来的能量元素产物,需要用天上的雷电来进行引爆,不过现在能够发射雷电的法师也不在雅加达,要是让他们跟随欧罗巴的雇佣兵过来恐怕要等到两年后了,因此只能先搁置在一边。既然不能够实地检测这种爆炸物的威力,那么就只能相信南方舰队和迈罗的汇报,一晚上能够炸沉炸伤多艘主力舰的东西,威力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如果真如迈罗所说的,用那个能在天上飞的东西向下投掷,那还不是天下无敌了?仅仅只是一个那样的大家伙就能够击沉一整支舰队啊! “报告!我们此刻的位置位于东方港外十五公里处,正在接收东方港的指令信息!”一名士兵大声汇报着,袁振力点了点头,转向刘业强道,“我们终于到家了!” 刘业强笑了笑,“的确,再不到家就怕伤员的伤口会要恶化了,”说着他朝着货舱努了努嘴继续说道,“不过还好,只是一两天时间,在空中飞行真是赏心悦目的感受!” 袁振力点了点头,“那当然,天上飞行可谓是最短的直线距离了,如果不是为了躲避坏天气,我们还能更早一点到达的。”一边说着他一边接过通讯员递过来的电报纸看了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的命令,“执委会命令,不要着急降落,先前往占城港,再到沙巴克,然后再回到机场降落,用以向迈德诺人宣示空中力量。” “这还真有点吃饱了撑的。”刘业强瞥了一眼命令上的文字,不由得微微一笑,“不过就现在的这样局势而言却是很有必要,让他们能够牢记头顶上有可以威胁他们存在的东西,毕竟能够让他们老实点。这样转一圈应该也用不了一天吧?” “当然用不了一天,”袁振力耸了耸肩道,“而且这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我按照命令办事就好。”说着他朝着通往气囊顶部观察舱的传声筒大声问道,“观察哨,汇报一下附近的天气情况!” “观察哨报告!”观察手向着四周看了一圈,大声回答道,“附近没有大量云层群集,没有坏天气。” “好的!”袁振力转向一旁的舵手大声命令道,“调整航向一八五,全速前进!” 飞艇庞大的黑影掠过东方港,向着南面占城港方向飞了过去。袁振力和刘业强走到落地舷窗旁,看着脚下的城市。此刻的东方港元老区基本上已经空置了,不少地方长出了杂草,一开始种植在路边的灌木也开始因为没有人去修剪而变得乱糟糟的。大片区域原来堆积了改装成宿舍的集装箱,现在也因为新元老区的别墅大量落成而被恢复了原有的功能,被拖到了港口区给海上船只重新作为集装箱使用,更多的则是不做修改,直接被送达港口区或者一些需要休息处的区域作为临时宿舍使用。由于缺乏人员管理,因此城墙后的元老区此刻和旧世界的城乡结合部简直就没什么差别,一片脏乱差的景象,尤其是以前被当作执委大楼的那栋三层活动板房,由于新的执委大楼已经在邦克山投入使用,因此被丢在这里无人管理,此刻楼顶上还缺了好几块地方,看上去突兀得让人心里不舒服。唯一好一点的建筑就是元老大会堂,不少元老现在还在里面办公和联络感情打发时间,因此大会堂是有专门的建设部门进行维护的。 不过由于元老大会堂属于大跨度钢梁房屋,使用的基本上是来自旧世界的材料,因此不少部门都望眼欲穿,想要把大会堂里的材料拆解挪作他用,但是都一一被成军驳回了,这位大内总管还打算把这个大会堂的材料用以异地重建作为旧世界物资仓库来用呢。此刻在新元老区已经在开挖地基,准备用新生产出来的材料在邦克山南面的平缓地面上修筑一座新的元老大会堂。不过在设计上,新的元老大会堂与旧的事实上没有太大的差别,而且由于作为承载大跨度房顶的钢梁与来自旧世界的同类产品在质量上有一定的差距,所以设计上在大厅中央不得不增加了不少的水泥柱来托举这些钢梁,这些水泥柱的存在不会影响到开会时的视线与声音,它们的存在还能够方便地使用木制隔板将大会堂分割成多个小房间,继续发挥其“元老俱乐部”的功能。 刘业强和袁振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阵,从指挥舱里走了出来,他身上非常痒,虽然说袁振力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刘业强从袁振力有些躲闪的动作中能够看得出来对方非常害怕自己身上那些活蹦乱跳的小昆虫。跳蚤的存在在北上支队中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论男女,不论职位,跳蚤都毫不介意地在每个成员的身上安居乐业。由于在遭到袭击的时候大量的预防药物被焚毁,导致没有药物可以用于防治跳蚤的流行,因此在北上支队里跳蚤就成了“标配”。 外面货舱里摆着好几个架子,这些架子就好像是旧世界的晾衣架一般,不过分为三层,每一层可以用于安置一个担架,这样有利于安置更多的伤员,在原本只能安置一个伤员的地方可以同时安置三个而且不会互相影响,如果是两个架子共同使用的话,可以直接搭载九个担架。 此刻的担架上正躺着不少伤员——这次北上支队的人员基本上都受伤了。阳牧秦此刻正趴在担架上唉声叹气地跟林月如说话,“你说我这次可算是倒霉到底了吧?本来还指望着能够跟着北上支队去瞧瞧北京城是啥样子的,结果这才到了湖北还没进河南就给偷袭了。好不容易想着可以回家了,又赶上俘虏暴动,屁股上还受了伤,老子现在坐都没法坐。” 林月如在他没有受伤的那半边屁股上一拍,笑道,“你就运气算不错的,有那么多人都死了,你只是屁股受了伤,那些军医都说你这种伤以后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多好啊!回去后应该能得到紫星勋章了吧!” “我宁可不要这勋章,屁股受伤真憋屈呢!”刘业强笑着说着走到了担架床旁侧,对担架上的鲁奇和阳牧秦说道,“我们已经到达东方港上空了,不过要在附近区域转一圈才能降落,还坚持一下。” “这都到了,就彻底安心了好吧!”鲁奇躺在担架上,他的伤口到现在还没有发炎真的是个奇迹,刘业强都说是他体内来自旧世界的抗体太强了,以至于本时空这些辣鸡病毒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刘业强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在东方港附近兜一圈主要是要做给迈德诺人看,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这些能够在天上飞行的宝贝,让他们以后放弃对我们的幻想,老老实实跟我们做生意。” “话说我们跟迈德诺人以后怕是不会有和平了吧?”一旁的蓝草说着站了起来,搓着手说道,“我们的力量已经是越来越强大,而他们能够对我们构成威胁的机会已经全部被他们错过了。” 刘业强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战争是两个国家的政客在谈不拢的情况下能够使出的最后一记杀招了,我们和迈德诺人并没有到形同水火的地步,我相信包括前段时间那次伏击,也是某些迈德诺中的少壮派自主进行的一场战斗,想要为自己的升迁捞取更多的利益而已,唯独没想到我们的力量有这么强大让他们没办法一口吃掉,这才导致今天这般不好收场的地步。” “现在都打了这么大的仗了,难道我们还能跟他们继续和平下去?”蓝草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望着刘业强。鲁奇有些无奈地说道,“的确如此,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友谊也不存在永远的仇恨,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大,我们就能忘记仇恨成为密友,如果和他们保持和平需要付出庞大的代价,我们也不怕和他们开战。这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外交态度,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不同的。” 蓝草点了点头,“跟你们这些人在一起感觉真累,”他的话让阳牧秦一愣,不由得直起身子望向蓝草,“你怎么这么觉得?” “跟你们这些元老在一起,听你们说话,我感觉我这个已经活了几百年的家伙还不如你们的经历和观念丰富。”蓝草说道,他的话让在场的几个元老不由得脸色都有些发白,阳牧秦不由得有些踌躇地问道,“你是觉得跟我们在一起活得太累了?” “不是不是,”蓝草摇了摇头,“相反,跟你们在一起我觉得能够学到很多东西,而且你们不会歧视我这个种族,跟你们在一起我觉得我们的发展更加有前途,我能不能回去后就把我的族人都带到这里来?” “当然可以!”“就是!”“我还以为你准备再也不跟我们在一起了呢……”三个元老不由得同时长吁一口气,蓝草当然知道他们三人都是发自肺腑之言,微微笑着,对刘业强说道,“那我现在先回去,跟部落里的族人一起前来东方港,反正我们那里的跳蚤虱子也是挺多的,到这里来还要再净化一次,不如干脆先过去带他们过来,一起过净化流程好了。”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朝着货舱的侧门走了过去,他的动作吓得几个元老都站了起来,尤其是阳牧秦,挣扎着要站起来,“不要往下跳!会死人的!” “我又不是人……”蓝草嘟哝了一句,朝着他们摆了摆手道,“我又没啥重量,不怕从高空跳下去的。我过几天就会回来的,你们到时候跟元老院先报告一下啊。”说着他打开货舱的门,在一阵风声中身影消失在门口。 “我去!他们还能这样?”刘业强在一众目瞪口呆的归化民和元老目光中走到了货舱侧门旁,扶着墙壁向下张望着,只见一百多米远的地上一个人正在快速地朝着西面快速地跑去,虽然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可是从奔跑的方向和位置来看,应该就是刚才跳下去的蓝草。“他已经安全落地了,朝着西面跑过去了。” 货舱里一片哗然,“这样也可以?”“这么高!”“跳下去肯定是摔死了啊!怎么可能还活着?” 刘业强可没心思跟这群不明真相的归化民来解释这个不属于人类的范畴,只是摆了摆手道,“各自干各自的事情,不要管太多,而且这种动作我们谁也做不了,不要去学!摔死不包赔的!” “啊——”港口区招待所里,那女子不由得尖叫出声来,把迈罗吓得一哆嗦,连忙跑过来,“我的女士,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刚才!刚才有个人从那个东西上掉下来了!”她惊恐地指着那个还在天空中缓慢飞行的东西,“我真的看到有个人跳下去了!” 迈罗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但是心里却在暗笑,这女人肯定是看错了,这样的高度,远比桅杆还要高出三四倍了,跳下一个人来,不是找死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美好明天 蓝草并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么随意的一跳会引得友邦惊诧,他原本自己就没有什么体重,身上穿的衣服鞋帽什么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公斤。即便是身上带着弓箭与其他武器凑到一块也没有超过十公斤左右,之前飞艇为了降落,已经在靠近东方港的地方将高度降到了一百米左右,这个距离看起来吓人,但是以蓝草的体重和负重套用上来,就和一个普通人从两米左右的高度跳下去没什么差别,只要不是找死拿脑袋冲下面,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而且这种事情他以前在森林中狩猎的时候做过不知道多少次,在森林里树木虽然要矮很多,但是因为树木枝杈多,下降途中往往要复杂很多,因此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并没有把这个百米高度当回事。 他是以一个空翻动作离开的货舱,在空中翻腾了好几个圈,以一个堪称完美的落地动作半蹲着陆。他站起身来,看了看脚底下踩出来浅浅的足印,耸了耸肩,然后向着看起来遥远的森林边际跑去。蓝草奔跑的速度非常快,这只是闲庭信步般的小跑速度就可以达到六米每秒,由于他这样动则“闪电侠”一般的快速奔跑,外加出神入化的射箭技能,使得他的本领足以傲视整个特侦队,就连北纬在他面前也讨不到多少好,他在整个元老院的仕途可谓一路通畅。 事实上元老院对于他的期盼还要更高一些,他是一个存在于旧世界传说中的“精灵”,有着数百年的寿命,最让元老们尤其是执委们感觉颇有吸引力的是他竟然还有读心术,还是与生俱来的。他能够发挥力量的范围非常广泛,例如辜晴倩就一直想把他挖过去,带着这么一个能够读懂谈判对象心语的助手去进行商业谈判,在旧世界这就叫开外挂,只要运用得当,就没有谈不下来的谈判;沈彬和范例都一直想要把他挖过去,让他在预审或者间谍甄别中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要知道在第一次集体婚礼的时候蓝草就曾经坐在领头的婚车上用钝头箭直接挫败了一起混迹群众之中匪徒袭击的阴谋,如果真的能够到警察总部或者反间谍处,简直不需要培训就可以直接上岗。别说警察和商贸部反间谍处,就连医疗、教育、执委会秘书处,甚至于港务处都想要把他挖过去,这样的能力在特侦队当然能够发挥作用,可是谁又不希望自己能够有这样一个逆天角色来进行辅助呢? 对于这些,蓝草自己都很清楚,不需要任何人跟他说,他自己就直接能够从那群用期盼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元老们脑海中直接读到,作为一个生活了几百岁的精灵而言,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破了人一辈子能够做的工作,但是却没能想到在这群中国人面前,自己以前所吹嘘的什么都懂一点完全没办法吹下去,因为他完全不懂啊!就算是元老们一点一点教,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把握,即便是他有读心术这个超凡本领,可是学东西还是要实打实地进行啊。因此他现在只愿意接受特侦队这么一个工作,至少这个只要练好本领就能玩转。 蓝草现在正在用非常高的速度奔跑着,他直接从元老区的城墙外穿过主干道,然后又穿越了附近的几个农场种植区,他的速度之快,已经可以踩着植物的叶子离开地面,如果有元老看到这个情形的话,肯定会认为这就是传说中的“草上飞”,其实蓝草并不会草上飞,他纯粹是跑得快而已。 这样高的速度下,他觉得脸上被风吹得有点痛,并且呼吸都有些急促,不过他并不想因此而降低速度,他将头低下,对着树林的边缘加快速度跑了起来。只要进入树林就可以降低速度了,他心里这样想着。 正在这时,忽然间他隐隐约约有了一种奇怪的感受,就好像以前自己在营地里一般。他不由得降低了一点速度,不过还是在植物的叶片上奔驰,只是头向着四周转动了几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不远处的高粱地里渐渐也有几个身影显现出来,让他吃惊的是这几个身影也是和他一般,踩着植物的叶片在快速地奔驰着,并且正在向着他的方向靠拢。他心头一紧,连忙降低速度,随着速度的降低,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高粱地里。 “蓝草!是我!”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脑海中的呼唤,“就是,是我!我们是来接你的。”“族长让我们六个人来接你,我们在这里都等你两天了,快出来吧,咱们一起回去。” 蓝草觉得很奇怪,自己要回家的决定是刚刚在飞艇上临时决定的,族长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是如何让这些族人提前好几天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呢?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随着略带一些喜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蓝草愕然回头,来的竟然是自己幼年的好友绿叶,此刻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但是他的表情在看到蓝草身上的衣服那一瞬间却凝固住了,“蓝草哥!你的衣服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啊?而且这是什么布料啊?一点都不像我们常穿的麻料啊!”说着他忍不住在蓝草的迷彩服上摸了一把,差点直接跳起来,“你这衣服摸起来手感好好!可以借我穿一下吗?” 正在这好友说话的空档,另外几个精灵也跑过来了,然后纷纷站在了旁边,都略带有些羡慕的眼光看着蓝草身上的衣服。蓝草环顾了一下身边的这些同胞,他们一个个穿着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麻料制成的,在现在已经开始变冷的天气里一个个都有些冷得直哆嗦,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血色而显得苍白,他们的手臂和大腿大多都还漏在外面,蓝草甚至于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有个人身上的衣服根本就是个被中国人用过的麻袋改制的,麻袋的底部被挖了三个洞,分别把脑袋和双臂从里面伸出来,腰间扎着一根麻绳,几支箭凌乱地插在他的腰间,唯一好看点的只是他手中的木弓,蓝草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一张做工考究的弓,这是他全身唯一能见人的东西了。 每一个精灵此刻都吸溜着鼻涕,不时还紧张地左顾右盼,年纪较小的几个精灵眼里按捺不住的用羡慕无比的眼神看着蓝草。此刻蓝草身上穿着一身普通的标准特侦队作训服,在特侦队里这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装备,但是这种纯棉作训服在做工上和颜色上都远远甩出这些族人们身上穿着几条街不止。蓝草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是进了沙子一般,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当他犹豫的时候,绿叶在一旁说话了,“族长让我们几个来接你,说是你会给我们带来一条有意思的道路,但是道路充满了风险,也许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是不是真的?” 蓝草刚要点头,却听得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什么事情,就见到几个族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真不好意思,这几天来为了躲避这些人,我们都躲在这高草丛里,也不敢点火烤东西吃,生冷食物又不敢吃,所以就干脆没怎么吃东西。”绿叶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你身上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蓝草连忙在身上一通乱摸,在自己的携行包里找出了两个火腿罐头和三个水果罐头,他原本是打算把这些带回部落给族人们看的,不过现在他顾不得这些了,连忙用随身的开罐器把其中的水果罐头打开,递给身边的几个族人。绿叶伸手接过一个菠萝罐头,里面的香味顿时直冲鼻孔,他有些愕然地问道,“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当然可以,”蓝草点了点头,“每个人都吃几块,喝掉里面的糖水,接着我们来吃火腿。” “火腿是什么东西?”另一个族人连忙问道,蓝草神秘地一笑,“等下我们就知道了,先吃吧。” 族人们用蓝草递给他们的铁叉子戳起一块块的菠萝,放到了嘴里,香味和甜味顿时就弥漫了口腔。他们在口中贪婪地咀嚼着这些菠萝块,迟迟不愿吞下去,当他们喝了一口这罐头里的糖水之后,绿叶第一个带头哭了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旁边的几个族人也是泪水直淌,眼巴巴地望着罐头盒里的小半罐糖水,都想要多喝一口。 蓝草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自从他加入元老院后,就一直在特侦队过着堪称“锦衣玉食”的生活,每天当教官的同时也会参加各种战斗训练,吃饭这事情很快就让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了,时间微微一长就忘记了自己的族人还生活在以前那种几乎类似于茹毛饮血的生活。精灵们并不是没有吃过什么水果,相反他们吃的水果品种还相当多,但是在粮食来源很紧张的森林里,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水果是不是在最好的时候才进行摘取,能够塞到嘴里就算是好运气了。更何况他们对于食品加工基本上也是一片空白,连盐的获取都非常困难,就更不要说糖了,森林里的甜东西很多,可是味道大多很淡,从来没有什么精灵能够把这些甜东西里的糖分提取出来,此时的这些糖水里糖分含量非常高,让他们喝得一个个精神抖擞,无比清醒,甚至感觉都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几个精灵在分享糖水的同时,蓝草则直接打开了两个火腿罐头,顿时一股香味弥漫了出来,让旁边的族人口水忍不住流了出来。虽然说元老院现在生产出来的火腿罐头远远比不上旧世界的各种火腿罐头,但是在本时空,这就是独一无二的诱惑!他们看着这罐头里粉红色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些什么做成的,只知道香味扑鼻,他们甚至能够看到罐头的表面还有一些油冻住了,白色的油脂冻结在罐头盖与火腿之间。 “这是油脂!”绿草惊叫出声来,油脂对于精灵而言是很难获取的东西,森林中的动物往往都是素食动物,吃的是草,积累的脂肪可谓是少之又少,加上现在是冬季,正是野生动物大量掉膘的时候,这么多油脂可谓是罕见现象。谁都知道油脂摄入得多,就不会那么怕冷,此刻蓝草身边的几个因为长时间吃不饱饭的精灵们都以一种渴望的眼神紧紧盯着火腿上的这些油脂。 蓝草点了点头,小心地抽出腰间的匕首,把里面的火腿分成了好几块,然后戳出来交给身边的族人。“这是吃的?”绿叶满脸疑惑地接过这块看起来并不大的火腿,“我记得你的那大猫曾经跟我说你给过它一块好吃的饼干,你现在没有吗?” “没有,”蓝草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说道,“因为我是刚刚从武国内陆回来的,身上只是随便带了一些吃的,并没有带很多,我现在主要是身上有寄生虫,不方便去东方港拿吃的,不然的话肯定能给你们带上一大堆好吃的回去。” 绿叶半信半疑地把这团火腿塞到嘴里,只是轻轻一嚼就立刻被里面填充的香料所征服了,“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旁边几个族人也纷纷把火腿塞进口里,也纷纷因为感觉味道好而喊出声来,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好吃的东西,“能够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不虚此生啊!”绿叶不由得文绉绉感叹道。 蓝草在一旁微微一笑,“你们呀,就是图样图森破,没吃到红烧肉就说美食,以后要是愿意跟我来这里工作和生活,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以后吃穿住什么的全都有人管……”正说话间,忽然听到高粱地的田埂上有人喊道,“什么人?在高粱地里干什么?快出来!” 几个精灵紧张地起身就想要跑,却被蓝草制止了,他朝着身边几个族人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带着这几个族人走上田埂,对着对面那个满脸愕然的归化民说道,“你好,我是特侦队的蓝草少尉,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 第一百九十章 精灵动员 “长老!”蓝草双手捧着自己配发的刺刀递给面前的老人,这个老人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脸上也满是皱纹,但是他的双眼炯炯有神,耳朵在顶端也略带有一些变尖的轮廓。“这是我在那个人类的城市里配发的武器之一。” “之一?”老人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他胡子的长度相当长,足足有三十厘米左右,此刻已经全白了,他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了这把刺刀,和所有第一次见到三棱刺刀的人一样,他被这种刺刀的做工震撼了,“这短刀没有锋利的刃,但是却杀过很多人,这血槽根本就是为了快速放血而存在的,天啊,做出这样的兵器,未免太有失天和了。能够想出这样兵器的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啊?”他说着把刺刀放回到蓝草的手里,望向蓝草的眼睛,“我到现在也活了八百年有余了,在我这些年的记忆里,也曾经出现过很多这样凶悍的武器,其貌不扬,却能够在不起眼的时间里置人于死地。使用这样武器的人往往都是死于非命,就是因为有违天和而遭到的天谴,你现在使用这样的武器,我怕你也会不得善终啊!” 蓝草有点哑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些,想要再说话,却见长老脸色剧变,“什么?他们还有那样的武器?”长老也是有读心术的,精灵与精灵只见的交谈原本也可以不需要张口直接心语即可,蓝草很长一段时间都和东方港的人类在一起,几乎把这个功能都给忘记了。 长老此刻已经被蓝草在心中所想到的那些武器所震撼了,火箭、火炮、步枪、手枪、更别提可以连发而保证威力同样巨大的机枪了,在蓝草记忆里营地被袭击的当晚,轻机枪在危难之际拯救整个北上支队主营地于危难之中,他的脑海中那遍地尸体满地残缺的肢体,让长老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长老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杀戮的人,相反,他的祖先还曾经将远古时期与矮人的战争时那历历在目的惨象留存在他脑海之中,但是蓝草脑海中的情形却要远胜于与矮人战争时的可怕。他不由得开始好奇这群中国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能有如此可怕效率的武器?连武器都如此有效率,那么他们在战争时期的经历就肯定不会差,但是为什么一场守卫战斗都打得如此悲催?不过他很快又从蓝草的脑海里找到了更加可怕的景象——沙巴克之战,中国人竟然直接在树林中硬生生地砍出了一个大平原,迫使十万大军从一个狭长的入口进入这个平原。在台风带来的暴雨之中,天色黑暗,硝烟四起,炮弹横飞,机枪和火炮肆虐着尽其最大的能力喷吐着致命的火舌,一排排的敌人在这样可怕的火力面前成排地倒下,然后被滚滚而来的人潮踩扁。城墙上一排排不久前还是农民的士兵准确地按照军官的命令装填与齐射,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与涌上城头的敌人做殊死战斗。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一群中国人还真是非常懂得怎么打仗啊! 他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有失天和,这个词他一直都牢牢记得,还是与矮人族作战时精灵曾经大量使用精锐的精灵武器,打得矮人无从还手,只能仓皇逃窜,最后只能逃入深山,从此消失在地面上。当时那遍地的矮人尸体与精灵尸体交叉横卧在战场之上,让精灵当时的首领觉得非常地残忍,因此下令放弃使用那些受到精灵追捧的武器并销毁,而且还下令从此不允许再制造这样的武器。结果精灵在后来与人类争夺生存空间时一败涂地,导致只能隐藏在丛林深处,不再敢露面人间,即便是有与精灵进行贸易的人类,对精灵也是百般盘剥。 精灵在放弃了有失天和的武器之后不但没有繁荣昌盛,反而越来越弱,现在更是连其他精灵部落都已经失去了联系,自己这一支也只剩下了不到百人的规模了。长老长叹了一口气,他感应到了蓝草脑海里的一句话,“有国无防,就必然是弱国无外交,居安思危,枕戈待旦,方能保护国民安居乐业。”他觉得这句话非常地正确,虽然说此刻对于那些中国人拥有的可怕武器还是心有余悸,但是却已经不再用有失天和这样的标签去套用了。 就在这时,蓝草却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我们去年在占城港附近村庄受到了攻击,攻击方是来自一伙从遥远南方来的土蛮,他们沿途不在乎粮食补给,只抓奴隶,如果粮食不够的情况下,就直接吃人。这样的土蛮在以往好几年都会沿着安南的海岸线北上,但是去年这群刚刚到达东方港的中国人却作出了决定,出兵帮助占城港抵御南蛮的围攻,最终在区区两千人的军队战斗下,将南蛮击溃在占城港城下,拯救了数千本该死在战争中或者丧生在土蛮口中的黎民百姓。”到这里,蓝草不由得脱口而出,“您总是说有失天和,我不知道这些中国人做了什么样有失天和的事情!他们来到这里,拯救黎民百姓,平定山贼海盗,建立起军队,保护百姓安全,更还大量生产各种日常生活所需之物。” 说着蓝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针线包,当着大家的面打开来,里面是许多并排的小口袋,分别放着针线顶针剪刀等用品,“啊——”旁边几个精灵女子不由得惊叫出声来,且不说线和剪刀,针在精灵部落里就是绝对的奢侈品。以往小贩们贩来的针都是用细铁棒打磨出来的,粗的比一小撮头发细不到哪里去,而且极易生锈,生锈后就会断裂。但是她们眼睛里现在看得到的却是一根根细小的针,这些针虽然有粗有细,但是最粗的不会比一根头发粗出多少,最细的却只有头发一半细小。这些针闪耀着银色的光泽,全然不像以往自己用过的针那般黑黑的满是锈迹。蓝草把针线包包起来丢给最近的一个女精灵,“这个给你了!” “啊!”那精灵女子惊叫出声,连忙在一众女精灵羡慕得快要滴出水的眼神中打开针线包,旁边就有人问道,“这样的一套针线,怎么也要十五两银子吧?” “呵呵,”蓝草笑了笑,“十五两银子可以买三十套这样的针线包,这就是中国人工业化生产的可怕,你们看这些针,针的生产有专门的工厂,线也是有专门的工厂,布匹也有工厂,他们每件东西虽然比不得能工巧匠做出来的那般精美,但是却可以每天成千上万地生产或者更多。” “这样不是把价格压低了吗?那他们还靠什么赚钱呢?”旁边就有人说出话来,蓝草微微一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后来却领悟到,中国人这样大批量地生产,还是有大量的钱可赚的,并且也能够让每一个人都能买得起这样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资格来用这样的东西。” 说着蓝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身上穿着的这种衣服叫做军服,每个士兵每个军官都是穿着这样的衣服,他们不像我们以前见过的那些军队,士兵穿得犹如乞丐一般衣不蔽体,但是军官却穿得雍容华贵,他们那里几乎可以被称作官兵一致。” “你是兵还是官?”有人打断了他的发言,蓝草没有不高兴的表情,略带一点骄傲地说道,“我是军官。不过你看,即便是这种每个人都能穿的上的衣服,做工也远远胜过我们诸位同胞身上穿的衣服,哪怕是做工最好。”说着他指了指天空,“他们把每个人的权力和自由都放在第一位,每个成为归化民的人,无论是什么民族什么种族,都是一视同仁。” 蓝草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反响,可是他现在所说的一视同仁却让下面的精灵沸腾了。他们被外面的人类看作异族,一直都被驱赶被屠杀,始终被作为一种看起来和人类很像的野兽来对待。但是蓝草说这些中国人能够把自己当作国民一视同仁,这吸引力远远大过吃得饱穿的暖,不少精灵在一旁激动了起来,跃跃欲试地想要表示愿意跟着蓝草去东方港。 “去那里有什么要求吗?”“我们能干什么?”“女子到那边能干什么?”“我们女子在那边不会要跟这里的女人一样缠足吧?缠足了以后可就跑不动了。”几个女性首先叽叽喳喳提起问来,让蓝草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间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哥哥,我要是去那里会不会被他们关起来拖到乡下去给乡民看热闹啊?” 说话的正是蓝草的妹妹虹儿,虽然说看起来她的样子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但是她的年龄已经有三十多岁了,原本在蓝草和虹儿之间还有七八个孩子,但是都因为疾病伤痛或者意外而纷纷死去了,此时他们家里还未成婚的只有蓝草和虹儿两个了。虹儿十二岁的时候曾经因为好奇跑到安南的乡村里和人类一起玩,但是被那些人类认了出来,被关在笼子里送到附近几个乡村去展出,还打算要将她这个“妖孽”烧死。得知情况的蓝草带着家里七八个兄弟袭击了乡村,在死伤了好几个兄弟的情况下才把虹儿救出来。这次变故让虹儿对于人类充满了畏惧,一直到现在都不敢离开森林。 “我一开始也是很担心这样的情形,因此接触了一个他们的元老,现在我们是好朋友了,而且我还是他结婚时的伴郎。”蓝草有点骄傲地说道,“大家不要太担心这事情,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先选几个人跟我一起去东方港,过段时间看看,然后再回来大家商讨决定是不是一起都去东方港。” 绿叶第一个跳了起来,“我去!我去!”长老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年轻人,不怕危险,我已经见过了太多的变化,尤其是这几年天象变得很奇怪,这个世界应该是要迎来剧变了,我们这个种族只剩下了这么一点人,如果再继续墨守陈规下去,也许就要灭族了。你们去吧,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会怎么样,你们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得到了长老的许可后,蓝草和绿叶带着六个男性族人一起出发前往东方港,在出发之前,他们还和长老商定了,每七天都会让人送一批吃的食物到森林边缘的一个巡逻站,族人们能够在说出口令后直接领取一份足够吃上七天的食物,同时还能领上一套衣衫。这对于精灵们来说很重要,要知道现在部落里虽然只有百多人,但是绝大多数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甚至于年纪不大的一些男性直接就只能穿上一条短裤,在森林里被寄生虫叮得到处都是伤口。蓝草许诺会送来至少每人一套衣服让他们穿着,避免寄生虫过多,毕竟相当归化民,就必须要清除身上的寄生虫——净化流程谁也不能享受特权,就连元老也毫不例外。 第二天一早,蓝草就带着几个族人来到了沙巴克外围,巡逻的外籍军团士兵很快认出了特侦队的军服,在查看了他的证件后,士兵们用车辆把他们运往北桥头镇北面的净化营地。 一路上精灵们对于眼前看到的这些情形觉得不可思议,大呼小叫地招呼着自己的族人看这里看那里。路上的行人们纷纷驻足观望,对于这样一群坐着军队车辆来的新来者充满了好奇,不过谁也没有嘲笑他们“土包子”,因为仅仅几个月前,他们自己也是如同土包子一样看着这些让他们目不暇接的情景而来到东方港的。 “报告!”随着车辆缓缓停在了一处铁丝网大门口,驾车的士兵向车上的蓝草敬礼道,“已经抵达净化营地,请下车。” “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笼子吗?”绿草第一个跳了起来,“蓝草,你不能坑我们啊!我不要进这样的地方,我不要被关起来!”一边喊着绿叶一边伸手摸手边的弓箭,但是却摸了个空,蓝草笑嘻嘻抱着一大堆弓箭和短刀说道,“大家不要怕,这里不是关我们的,而是帮我们清除掉身上虱子跳蚤的,等到净化过后,你们绝对不会怀念有虱子跳蚤的感觉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误会 要说这些精灵们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人类在武器上的优势已经让他们曾经作为精灵的优越感荡然无存,此刻一说起被人类带走就会非常紧张。绿叶此刻脸色都变得煞白——不过他的脸色本来就比较白,一时间倒是看不出,在旁边的净化营地工作人员不由得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帮看起来和普通待净化人员没啥区别的人在搞什么把戏。 蓝草当然知道同来的几个同胞心里的恐惧,他只能忙不迭地用心语安慰他们,让他们不要太紧张。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净化营地工作人员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走上前来拉住其中一个,接着就往扯下拽,一边拉还一边说道,“这又不是杀人,你们怕什么?不就是去洗个澡剃个头的?” 但是被他拉住的精灵哪里听得进去?慌忙地晃动着自己的手想要挣脱,一旁的绿草也吓到了,慌忙伸腿一脚踩在那工作人员脸上,把他踩了个满脸桃花开,不由得松开手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 “什么?敢反抗?”“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看到自己人挨了打,立马就有工作人员吼出声来,几个工作人员手中拿着棍棒就冲了上来,不远处岗楼上站着的警戒哨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自己人举着棒子招呼上来,便纷纷把手里的元老院步枪击锤打开,放入底火,瞄准这边等待射击指令。 “不许打架!”“住手!”在后面几个眼尖的工作人员一眼瞥到了在后面一脸尴尬之色的蓝草,虽然说他们不知道蓝草的地位,但是他身上穿着的特侦队作训服还是认得的,连忙去拉扯已经冲上前去的自己人。但是车上的几个精灵完全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大多都有读心术,此刻身边的那些“敌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脑海中不停回响着他们心中的吼叫,让这群精灵一个个如临大敌,连忙施展出各自的本领来,对着那几个工作人员就冲了上去。 虽然说这几个精灵都有些惧怕面前的这一大群人类,但是真动起手来这帮人却远不是精灵们的对手。蓝草虽然一直在拉这几个同胞,又阻挡不住前面冲过来的这几个工作人员,手忙脚乱的,挡住了这边就跑了那边,好不容易劝住一个自己人不动手,却见对面一个工作人员一棍子挥了过来,立马就白劝了。精灵们原本体重就可以忽略不计,反应速度又比人快,几个回合下来就把那几个工作人员都给打趴下了。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几个精灵被吓得一哆嗦,纷纷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他们的听力是非常好的,而在此时受到声音的冲击也远比普通人要大,在他们耳朵里这枪声简直就是如同雷声一般,冲得头都晕了。除了蓝草此刻还站在原地外,其他人都不敢起身了。 “下面的那个人!蹲下!双手抱头!”岗楼上的警戒哨大声吼叫着,枪口指着蓝草,蓝草当然知道被枪口指着代表什么意思,连忙把双手高举,就要喊话。他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警戒哨是个十足的生瓜蛋子,还偏偏立功心切,见到蓝草在转身,想也不想就扣动了扳机,随着“砰”又是一枪响起,一颗子弹直直射向蓝草。 蓝草被这莫名其妙的一枪给吓了一跳,这发子弹明显就是对着他的胸口发射的,他反应速度很快,但是即便是速度异于常人,还是比不上子弹的速度,他仅仅能够向着旁侧一个翻身,左肩上方就已经被子弹击中了。 滚烫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肩头,溅起的鲜血撒了他自己和身边两个精灵一脸,绿叶简直快疯了,蹦起身来就冲向旁边扑上来的一个工作人员,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将那人踢得当场昏死过去,于此同时他又抓住了一个手中挥舞着大棒的工作人员,直接折断了他的右前臂,正要继续攻击,再一次听到了“砰”的射击声。这发子弹擦着绿叶的脖子打到了地上,他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先是一凉,然后是火辣辣地疼痛,绿叶伸手在脖子后面一摸,满手都是鲜血。 看到了鲜血的绿叶被激怒了,冲向一旁原本被蓝草丢到一旁的弓箭,速度极快地嗖嗖发射了两箭,将两个警戒哨钉在了岗楼上。 其中一个警戒哨兵尖叫着,手里的步枪从岗楼上掉落到了地上;另一个岗楼的哨兵不愿意放弃,尽力举起手里的步枪,想要向着绿叶发射,绿叶不给他这个机会,再次发射了一枚箭矢,将那哨兵射死在当场。 “全都住手!”随着一声怒吼响起,净化营地的大门被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不少的工作人员,这些人手里拿着的不是之前的棍棒,而是长枪,后面更还跟着两个带着步枪的工作人员,步枪的枪口还装着刺刀。这些人从营地里冲出来,在营地门口一字排开,手中的武器指着这几个愣在当场的精灵。 随之从后面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差不多工作服的人,这人脸上有着吓人的伤痕,身材健硕,脸上不怒自威的样子让这几个精灵都有些觉得可怕,不消说这人肯定就是这群人中的大头领了。绿叶手里的弓箭依旧处于发射状态,箭头指着这个看起来应该是头的人,他也没打算发射出去,毕竟刚才是对方首先放枪打伤了蓝草和自己这才反击的,而这个大头领虽然说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是他看不出对方有杀气,相反他从对方的脑海中感应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这帮王八蛋!谁让他们动手的?这几个精灵可是元老院的贵客。” 正在胡思乱想着,禹沙抬眼正好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蓝草,他身边还蹲着两个穿着寒酸的人,不消说这肯定是两个精灵了。他在前一天下午就已经接到了刘业强的通知,说近期可能会由蓝草带着精灵来进行净化并准备投入到东方港工作中来。飞艇一落地刘业强就逮着他交代了好几遍,生怕他不记得。他刚刚走出净化区,迎面碰到了来净化的阳牧秦,阳牧秦又给他强调了一次。阳牧秦还没走,就赶上鲁奇被人抬过来,鲁奇又给他交代了一次。 虽然说元老里并不是人人都认识蓝草,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在旧世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精灵,人人都是非常感兴趣的,更别提还是个屡立奇功的特侦队军官。禹沙当然认识蓝草,蓝草刚刚加入元老院的时候就在他主管的净化营地里通过的“净化”流程,他和蓝草其实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手下的几个部门主管也是认识蓝草的。但是今天这时期就出得这么巧,负责人员接收的主管到禹沙的办公室汇报情况去了。而最近一段时间对于已经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归化民需求量极大,老员工大多被各个部门挖走了,因此在门口负责接收的人员大都是新人,没什么人认识蓝草,很多人甚至连武装部队的军服都区分不出来,这才有刚才这一出。 禹沙此刻心里简直是欲哭无泪,三个元老同志跟他交代了n次的事情就这么被罔顾了,蓝草这个屡立奇功的特侦队军官此刻被净化营地的警卫一枪放倒,此刻躺在血泊之中,他带来的精灵们此刻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目光,手里纷纷拿着武器,紧张地对着自己一行人,这算哪儿跟哪儿啊? “净化营的人员,放下武器,不准发动攻击!”禹沙大声吼着发布命令,“把前面主动攻击这些人员的工作人员全都抓起来!上面两个卫兵解除武器!”禹沙身边的人不由都愣住了,他们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命令,不由得都扭过头来充满疑惑地望着禹沙。 禹沙见他们不动,大声重新把命令吼了一次,这才有人上前把已经被打翻在地的工作人员架起来,纷纷送入了禁闭营。至于在岗楼上的两个警卫,一个已经死在当场,另一个则受了重伤,肩胛骨被直接射穿而被钉在岗楼的立柱上,工作人员费了好半天的劲也没把他弄下来,最后只能把他身后的箭杆折断才把他搬下来。 蓝草艰难地跟身边的同胞们解释了好一阵,这些同胞这才半信半疑地把手里的武器放下,这时再过来的工作人员远没有刚才那般凶神恶煞了,相反都是比较和气地请他们进入营地,还有医生从营地里跑出来给蓝草与绿叶两人处理伤口。 蓝草今天可算是倒霉透了,原本想着能带着自己的族人一起来东方港感受新生活的,谁知道到了净化营地前却爆发了这么大的一场误会,更倒霉的是他还直接给警卫当成目标打了一枪,幸亏是自己躲闪的快,不然非得给当场打死不可。自己受伤也就算了,还连累着自己的发小绿叶也挨了一枪,绿叶又是个暴脾气,直接张弓射死射伤警卫各一人。他此刻已经完全不关注自己的伤了,虽然说处理伤口时痛得他龇牙咧嘴的,但是他更担心的是绿叶的情况。虽然说中国宪法还没有制定出来,但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元老院处理事情的标准程序,绿叶虽然说是在自我防卫的情况下射死的那名警卫,但是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他不知道净化营会怎么处理绿叶。 “没事没事,”归化民医生摸着自己下巴上的白胡子,跟蓝草笑着说道,“你运气真不错,子弹打在你的肩胛骨上方,既没有打坏神经也没有撕裂什么主要血管,只要处理好伤口防止感染,基本上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蓝草苦笑着点了点头,看向绿草,一个归化民护士正拿着镊子夹着一个酒精浸泡的棉球在绿草脖子上的伤口上轻轻地擦拭着。绿草以前也受过伤,此时这种伤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现在皱着眉头主要是因为蓝草脑袋里想着的东西,自己刚才动手直接射杀射伤各一人,这种举动如果是放在以前,没准会被那些人类村民烧死或者直接打死的,眼前这些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他们的眼神和脑海里想的事情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们的敌意。 “他们要是动手,我们就跑!”“对!大不了再也不来了!”“我有信心一箭射死那个头领,最多再干掉那两个拿火枪的。”“行,剩下的几个人交给我们,只要你说话我们就分开去捡取地上的弓箭,尽快把他们都射死,然后就跑!”精灵们在脑海里互相交流着意见,谁也不相信这些中国人会放过自己。 “来,先把蓝草送到医护室去,加强照顾。”禹沙继续发布着命令,然后径直走向绿叶,“朋友,你好,我是禹沙,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绿叶一愣,不假思索地就答道,“还好,没事。”禹沙点了点头,“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压力,我们会专门开一个听证会,让元老院为今天的事情做出仲裁。” “种菜?”绿叶的话顿时让禹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是种菜,是仲裁,就是升堂,审案。” “那不还是要判我罪?”绿叶眼里也充满了敌意,“明明是你们的人先动手的!”禹沙摇了摇头说道,“不论是谁先动手的,打架是不被许可的,但是如果你们是正当防卫的话,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向你们保证,现在你们不要太担心,先在这里住十四天吧。” “住在这里?”“十四天?”“吃饭要花银子买吗?”几个精灵连忙问道,禹沙摇了摇头,“你们进入净化营后,这段时间吃的饭,接受的治疗都是由元老院出钱,每天每人可以有免费的早餐和午餐两顿饭吃,至于晚餐的话,要看你们的学习情况了。” “学习?学什么?”绿叶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担忧,问题脱口而出,禹沙微微一笑,“你们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学得越多,吃得越好,以后出来工作也越好,得到的报酬就越多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正当防卫? 这群精灵每一个都是有读心术的,禹沙心里想的事情其实大家都清楚,杀了人不是罚酒三杯哈哈哈就能一笔带过的。就算是元老杀了人,也是有相关的法律条款可以限制的,更别提这几个连归化民都不是的精灵了。但是现在他们都清楚禹沙心里在想很多事情,的确是一点恶意都没有,只是在想着该怎么给他们脱罪,这让这群精灵想要逃走都没理由,并且蓝草也一再嘱咐他们,元老院肯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让他们不要逃跑,如果逃跑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他们一直作为被人类鄙夷的存在,现在刚来到这东方港就遭到了这样不公正的对待,原本倒也想一走了之,可是现在这两者一通努力下来,让他们也渐渐对于自己争取权力有了点信心,现在也就老老实实跟着这个禹沙元老与一旁的工作人员开始朝着营地里走去。虽然此刻他们的眼神里还是有着担忧和一丝丝恐惧,但是毕竟还是不像刚才那般惊恐了。 几小时后,元老区一栋低矮的办公平房里,昏暗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穿警察制服的沈彬,他此刻脸上露出焦急神色,双眼紧紧盯着面前坐在办公桌后的谭冉身上,办公桌上竖着一块牌子,“元老院法律工作办公室”。 “这事情棘手啊!”谭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种案件在东方港还从来没有过的啊!”说着谭冉把眼镜摘掉,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眼睛,然后又看着面前的沈彬。“要说净化营地打架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打死人的也是有过的,但是这种三两箭射死射伤警卫的事件可谓是头一回啊!” 沈彬也点了点头,“我也是觉得相当棘手,按理说这事情是绝对的蔑视元老院,判处死刑也是没得说的。”沈彬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现在是需要人的时候,尤其是这些精灵,能够读心,我们都看到了蓝草这样的精灵在元老院里能够发挥的作用,如果为了这样的事情直接宣判精灵死刑,对于我们长远的发展而言是不利的。” 谭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自己办公室一角的茶几上端起一个暖水瓶往自己茶杯里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双手捂着摸了摸,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片刻后他转向沈彬,“你要不要来一杯热水?” “不用,现在……”沈彬话说到一半就给打断了,谭冉双手端着茶杯踱回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我知道你现在担心什么,如果说宣判精灵死刑,哪怕不是死刑,杀了人至少也是在劳教营里服苦役,精灵总体上会对我们充满敌意,我们就肯定得不到精灵的助力。” “是的,现在……”沈彬的话又说到一半再次被打断了,谭冉双手在茶杯上来回搓动着说道,“我们现在不处理精灵也是不行的,咱们现在一致对外宣传是要建立一个法治社会,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这就是我们法治社会的十六字真言……” “行了行了,我以前就是个警察,这些词说得比你顺,说后面的!”沈彬有点不耐烦的在谭冉的办公桌上拍了拍,谭冉连忙作了个“你赢了”的姿势继续说道,“好的好的,现在的问题主要是因为我们要建立法治社会,违法必究和执法必严就必须要做到,不然的话归化民或者来我们这里进行交易的人就会开始漠视法律。” 沈彬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现在的问题是,那几个精灵一开始就抵触净化工作,这才导致工作人员用行动强制他们进行净化。他们不仅没有顺从工作人员的要求,反而动手打倒了多名工作人员。随后岗楼上的警卫才开枪示警,打伤了蓝草少尉,这才导致了最后的武力冲突。” “一件事都是可以从两面来看的,”谭冉笑了起来,说道,“我就是想要让你确定地告诉我,你是想要判这些精灵的罪还是放他们一马?知道了你们的目的,我才好措辞。” “喵了个咪的,你们这些个当律师的,一个个都精得跟鬼一样,泥鳅似的滑不留手,”沈彬不由得斜着眼睛盯着谭冉,后者坏笑了一下,“我之所以要搞这法律方面的工作,优势就是在于我非常熟悉法律相关条文,能够更好地填补法律条文中的空隙,咱们律师不就是找漏子的么?这样以来,就能够更好地指定法律条文,防止被土著钻空子不是?说吧,你是要留他们还是不留他们?” “这不废话吗?”沈彬不满地在桌子上轻轻拍了拍,“我要是不想留他们,直接照章办事,该关的关,该罚的罚,该枪毙的枪毙就行了,不过真这么一干,我们警察总部可就跟特侦队结上梁子了,以后特警队也不用委培了,一切自己干。” “是啊,想要留就好办,”谭冉往前凑了一点,跟沈彬说道,“我们不是一直号称要‘为人民和元老院服务’吗?这帮工作人员在净化营地干了这么久,早就把这句话给忘记了,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三句话不对就会动手打人,打得过就打得来的待净化者重伤,打不过就等他们进入营地后使阴耍坏。前段时间不是有个女归化民死在营地里吗?你们调查结果怎么样?” “哦?”沈彬不由得一愣,“有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啊!没人来报案啊!” “当然没有,”谭冉无语地耸了耸肩说道,“还是两个月前,一个二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归化民跟着全家一起来参加净化工作,但是因为姿色不错,大概被某个工作人员看上了,经常被叫到一些房间里单独‘净化’。后来那个女的在营地里上吊了,她的家人通过净化之后找不到她才发现原来已经自杀了,于是就去找净化营地要人。但是净化营地里叫了不少人直接把人关了起来,然后听说是使了点手段,把这一家子都给送到劳教营去劳教了,他们的朋友看不过去,便去找青天大老爷。” “这事情不是应该来报警吗?”沈彬一头雾水,“可是我一点都没听说这回事啊!” “别说你没听说,”谭冉喝了一口热水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他们把血书塞到我办公室门缝里我也不会听说,他们这帮人因为不懂法律,以为东方港是和武朝城市一样,由县官管这些事情的,就跑去执委大楼,但是门口的警卫听不懂他们想要说什么,把他们轰了出去。这群人走出来后觉得社会黑暗,本来打算离开东方港,但是却看到了我门口的牌子,他们受了文化教育,倒是认识了‘律’字,于是就把血书塞到了我的门缝里,我前天才看到的。”说着谭冉打开抽屉把那封“血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沈彬拿起了这封血书,打开来看了看,这是一张白布,大概是从哪个归化民身上的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的血迹已经变干变黑,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些字。不过因为写这些字的人文化有限,字写得很糟糕不说,还前后文理不通顺,看了好半天这才看明白原来是说净化营地里的主管假借元老院的名义,调戏和奸淫妇女,导致女受害人受辱羞愧自杀,净化营地的管理者护犊子,将他们这些追寻公正的归化民驱逐出来,还关押了受害者的亲人,发配到劳教营里劳教。血书的结尾上面还写着,这等主管猪狗不如,如不处理必遭天谴之类的话,末尾每个人还写了自己的名字,外加按了血手印。 看到这张白布,把沈彬雷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前段时间因为北桥头镇的工作不到位,导致强迫卖淫、地下赌场等犯罪事件在一夜之间被揭了出来,让整个警察总部在执委会面前都是声名扫地,为此执委会还特地公布了一份处罚公告,责令上到全国指挥,下到每个巡警,全都要写一份检查,并且要在下次警察总部会议的时候当中宣读。沈彬好不容易才把这事情摆平了,却没想到这在元老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最让他觉得受不了的是这群上访者竟然不来报案,而是把血书交到了法律工作办公室里来,如果不是谭冉今天说起,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谭冉似乎是猜到了沈彬心里的想法,耸了耸肩说道,“我当时也想要他们直接去找警察局报警,但是他们不让,说出来的理由也很有意思,说是净化营地的警卫身上穿的衣服和警服是一模一样的,你们警察肯定会包庇那些警卫,所以宁可越级上访到执委会也不去你们警察局。” “唉,又弄得跟旧世界一样了,那时候城管老是穿我们的警服,结果每次城管打人都会栽赃到我们警察头上。”沈彬说道,“真是白狗偷吃黑狗当灾啊。” “你还别这么说,”谭冉说着指了指沈彬的衣服,“你们的衣服还真是一样的,我记得当时设计制服时就有元老提出过不要搞得一样的制服,你还不让,说是万一遇上群体事件还可以把警卫也拉出去充当警察来用。现在知道郁闷了吧?其实我今天提出这个事情来,就是做了一石二鸟的打算的,首先,净化营地里的工作人员脾气暴,对那些抵触净化流程的土著们动则拳打脚踢,这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且我在收到血书后到净化营地进行过调查,就我所知,已经有三个到四个土著在净化营里被工作人员使阴耍坏折磨而死,受辱挨整而没死的只有更多。这些刚刚离开净化营的归化民无权无势,只能忍气吞声,这又助长了那群工作人员的嚣张气焰。” “这事情你跟执委会汇报了吗?”沈彬突然想起来,连忙问道,谭冉点了点头,“我当然汇报了,那地盘可是禹沙的一亩三分地,如果我们直接搀和进去,对他来说是一种挑衅,即便他不这么认为,也会有他们的工作人员去撺掇他去这么认为的。所以我直接上报了执委会,执委会反应说已经督促禹沙自查,不过就我现在知道的情况,完全没有变化,所以今天决定还是把这烫手山芋丢你手里。” 沈彬点了点头,“好的,这事情我会跟进,但是那个什么精灵射杀警卫的事情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你想想,蓝草现在是特侦队的现役军官,而且还是立过功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谭冉说着朝着净化营地的方向指了指,“人家带同族来东方港也是遵守了元老院的要求,不论怎么说都是正当的,几乎可以被称为元老院命令!可是呢?几个工作人员的粗暴动作,使得这些没有见识过这些措施的精灵恐慌反击。而且你说蓝草这个在东方港已经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的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会主动攻击警卫导致警卫朝他开枪?”说着谭冉把沈彬拿来的资料打开来,“你看上面写的中弹部位,距离心脏很近好吧?还有那个……绿叶,脖子后面被子弹擦伤,只差一点就是死好吧?警卫总共开了两枪,两枪都是冲着要害打过去的!这分明就是谋杀!谋杀的还是服役军人!我要说他们射杀警卫的举动不是正当防卫你信不信?” “没错!”沈彬点了点头,“果然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一下就能看到最关键的地方,谢谢!谢谢!”说着沈彬就拿起了先前放在桌面上的资料正要起身,被谭冉叫住了,“这血书怎么办?放我这里?” “是的,现在放你这里挺合适的,”沈彬说道,“公检法三权分立的情况下,你要代表检察院对违法者提出公诉,我们公安则去调查事情的真像,最后通过法院来宣判。对了,你说他们的家人被送到劳教队去劳教了,劳教是要通过派出所或者警察局才能执行的,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哪个派出所出具的处罚令?” 第一百九十三章 矿场 东方港采石场位于东方港西偏南六公里,靠近光荣岭采油点,这里是整个东方港现在探明确认唯一一处石灰石山体,山体高达两百米左右,上面覆盖着植被和浅土层,是一个相当优秀的石灰石矿山。 这里也是整个东方港的石灰石供应点,石灰石的用途非常广泛,不仅可以直接加工成石料,也可以烧制成生石灰,但是在东方港石灰石的主要客户是东方港水泥厂。水泥厂使用石灰石与粘土经破碎、配料、磨细制成生料,然后喂入水泥窑中煅烧成熟料,再将熟料加适量石膏磨细而成。 随着水泥在东方港的大量使用,重工业部门大量投入资金和原料建立了多组水泥生产窑,即便如此,还是抵挡不住东方港对水泥的巨大需求,更别提还有更多的土著向东方港寻求购买水泥的渠道。 供不应求自然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继续增加生产线与提高产量。在重工业部门生产配套水泥生产设备的同时,对石灰石矿的需求也大大提高了。 运输部门现在正在动用人力资源部配属的人力铺设一条从矿山到水泥厂卸载场的铁路,希望投入运行后用铁路直接运输大量的矿石,用以提高运输效率,在这样的条件下,石灰石矿的开采也就由之前的每天十小时开始转变成天亮开工,天黑休息。 沈彬坐在一辆警车里,正朝着石灰石矿山驶去,他身后是三辆同样规格的警车,这些警车此刻都用帆布蒙上了四周,只留下了窗口,窗口则是直接用玻璃进行了镶嵌,保证风不会直接吹到车内乘员的脸上。不过这样的车辆密封效果很糟,帆布往往会因为车门的开关而磨损,更因为车体重量要求轻量化,因此车门本身也是四处透风,现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车内的警察们一个个搓着双手,双脚踩踏着驱动踏板,让车辆在道路上持续地行驶着。 不过道路此刻的状况并不好,这样一条道路是按照标准元老院公路标准而修建的,道路采用夯实的土质路面,上层铺设了一层碎石。在修建完成后的长时间连续运行而得不到足够的养护,加上下雨天也不会停止运输,沉重的车轮碾压路面造成了此刻道路的严重损坏,地面上到处都是深坑,石灰石的碎石与粉末由于道路颠簸沿途撒得到处都是,不少路面上的碎石已经完全没有了,只留下一个一个大号的泥坑。 警车原本就是设计的后双轮驱动,有没有太多的悬挂系统,导致在这样复杂的路面上经常会后轮悬空,木质车体容易被磕坏,原本出发时的六辆警车已经因为路上损坏而不得不返回两辆。 今天是1630年的春节,按照元老院的要求,除了警察、消防与军事部门外所有部门都放假三天,不过这并不包括此刻的东方港采石场,原因是采石场里工作的人并不都是归化民,而即便是归化民的人,也都是戴罪之身,他们需要用自己的劳动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行。 沈彬知道今天跟着来的警察里有不少怨声载道的,在这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里谁也不希望远离自己的家,而他要求这么多警察跟着自己驱车沿着如此糟糕的道路来到这采石场来,用脚都能想到下面的警察们会如何抱怨。 “真是见了鬼了,今天春节啊!”“就是,春节大家都休息,就咱们还要照常上班。”“这算什么?平时节假日咱们也没有休息,只能轮休,拿到的工资也不比普通人高出多少来。”“咱们可是提着脑袋干活的啊!”“没错,这大冷天的离城这么远,跑到这荒郊野外来,路还这么烂。”“是啊,这么大一个的坑,这些人是怎么在这条路上跑的啊?” 正在这群警察坐车厢里愤愤不平地聊天时,远处一辆硕大的货车正在缓缓驶来。货车的车厢是由栏板搭建起来的,足有两米高,车轮的直径也相当大,车体前方由两头牛在牵引,驾车的车夫则一脸紧张地看着路面,小心地驱赶着牛避开路面上过大的深坑。车厢里明显满载着开采出来的矿石,车轮在道路上坑坑洼洼地行驶着,车厢里堆得比较高的矿石就会因为车体颠簸而不时跌落一些到路面上。 几辆警车连忙都靠路边停下,等货车先开过去。车内的警察们都望向那名车夫。车夫一脸的无奈,身上的工作服盖着厚厚的一层岩石粉末,脸上头发上都看不出本色。看到警车靠边,他连忙朝着警车点了点头,口中吆喝着,驱赶着牛快点走过去,免得挡住警车的行驶。 “还好没在运输部门工作,如果在运输部门工作,每天就是赶大车。”“今天他们也没得休息呢!”“他们怎么可能有休息?现在水泥厂需要的矿石多着呢。再说了,今天可是节假日,加班的话工资可是三倍呢!”“没错,我在水泥厂的二舅就说过,每天至少需要三十吨以上的矿石,还不能满负荷运转,不然的话连下午都开不到就要停工待料了。” “早点停工不是正好多休息下?”“你知道个茄子,早点休息就早点下班,早点下班的话上班时间就少了,那么工资也要少很多的。”几个警察在车内聊着天,看着前面的车已经开始重新开动,便也驾车开始跟着往前行驶起来。 “快点,今天你们这是第六车,干的不错!”负责计数的人手里拿着竹片,给推车的人每人分发了一根,然后挥了挥手道,“今天已经可以吃馒头了,如果想要能吃好点,就得继续努力!” 推车的人纷纷接过用来计数的竹片,小心地放在自己裤子唯一的口袋里,里面已经有好几片竹片,此刻因为行走而碰撞得噼啪作响。这些人满身大汗,脸上都盖着厚厚的一层石头破碎时的粉末,被汗水冲得脸上一道道的印子。他们身上也没穿太多的衣服,大多数都是上身穿着一件背心或者套头衫,下面则是穿着破损的裤子——大多数看起来犹如旧世界的七分裤一般,也有的从膝盖位置就磨坏了,穿得有如沙滩裤一样。每个人的脚上都没有鞋子,全都是光着脚在泥地上来回走动,安南的冬天虽然还没有下雪,可是温度还是相当低的。 不过现在并没有多少人会为了他们的福利着想,因为他们的身份是正在服刑的犯罪份子,这里正是劳教营的其中一个营地——矿山营地。 负责计数的人员是劳教营的管教,他们身上只带有一根竹条,可以用来抽打不听话的犯人,他们身上不会装备致命武器,无论是手枪步枪还是匕首,都是不会装备的。要知道如果犯罪份子想要作乱,肯定会群起攻之,管教手里的武器再好也不顶用,相反武器落在犯人手里,往往会发挥出更加可怕的效果,因此管教是不装备任何致命武器的,他们的安全是由远处的执勤塔台上那些手握着狙击步枪的警卫进行保卫的。 在劳动营区和执勤塔台之间有一百米的行动禁区,无论什么人在没有报备的情况下走入这个禁区都是可以直接击毙的,并且被射杀的尸体也将一直保留在那里直到腐烂。在好几个试图逃跑或者攻击管教的犯人被当场射杀之后,就再也没有犯人敢于打歪主意了。 一开始也有犯人通过消极劳动怠工,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样的举动绝对是费力不讨好,因为劳教营的伙食供给与东方港归化民体系可不一样。在每个犯人只有做完一个工作流程后才能获取一个竹片,这里每个人吃的东西多少是严格按照他们手中计数的竹片来进行分发的,你做的越少,竹片就越少,吃的就越少;而吃得越少,就越没力气做多的事情,拿到的竹片就越少。久而久之,不干活的人就会越来越没力气也越来越吃不到东西,在这种每天都是重体力劳动的地方,吃不饱饭就只能意味着要被饿死。所以在饿死了几个不想干活的犯人后,这些犯人也都知道了厉害,现在一个个都是卯足了劲干活,因为劳改营除了大棒之外,同时也是有胡萝卜的,每天工作获得的竹片在没有用完的情况下交还给管教,就可以给自己积分,每一个工分可以给自己的刑期减少一天,如果加油好好干,提前离开这个鬼地方绝对不是梦。 包平用手在自己的口袋上轻轻拍了拍,已经有七片竹片了,用两个换一个馒头的话也能够吃饱了,他向着采石场方向一边走着一边盘算今天能留出多少片竹片给自己计入工分。包平是广西人,年中的时候跟着商队一起来的东方港进货,随后就发现东方港居然是自己梦想中的好地方,因此回去后就带着家人变卖家产,举家来到了东方港请求卖身元老院。 但是进入净化营后就开始出现不对的事情了,这净化营是男女分开的,每天只有一次机会夫妻双方和孩子可以见面一次。首先是妻子在每次见面的时候都脸色煞白,走路的时候也是极不舒适的姿态,他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几天后就发现妻子总想对自己说什么,但是每次又都欲言又止。在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被净化营的工作人员叫去,说他妻子忽然想不开上吊了。 他是个木讷人,工作人员怎么说他就怎么相信,直到有一天一个一起参与净化的工作人员好心地悄悄提醒他,说他妻子是被人侮辱之后想不开自杀的,这才让他猛然醒悟过来。他没有什么知识和文化,只知道跑到办公大楼那边要求见“首长”,但是却每次都给几个主管带着警卫一通痛打然后赶出来。好不容易过了净化期,包平被分配到了水泥厂里担任搬运工。在工作了好几天之后,之前净化营地的主管又跑来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不要再追究妻子的死,他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却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于是就按照工友们的建议,前往元老区执委大楼去“告御状”。但是执委大楼门前是有警卫的,他们这些工人没可能预约到执委,因此被警卫也赶了出来。 不久后他和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被警察逮捕,以扰乱公共治安罪被送到劳教营进行劳动教养,他被送到了这里,他的两个儿子则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了。被送到采矿场之后的包平万念俱灰,身边的这群犯罪份子里有不少穷凶极恶之徒,但是在听说了他的遭遇后也不由得一个个火冒三丈,都没有欺负他,甚至还经常偷偷帮他,让他至少还有个念想,想着能够早日离开劳教营,再去告御状。 “包平!”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连忙转过头去,远处几个管教正凑在一起,其中一个人正朝他招手,“包平,到这里来!” “是!管教!”包平连忙小跑着跑向那名管教,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忽然发现管教身边站着的人不太一样,那人身上穿着的是和管教完全不同的黑色警服,肩膀上有不少的星星,他虽然不知道这些星星代表什么,但是想来也应该是表明身份的吧。 他忽然间双腿感觉有些发软,上次看到警察的时候自己就被送到劳教营来了,现在警察突然出现叫他过去,难道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翻身,应那些主管的要求置自己于死地的吗?他的眼光开始游离起来,悄悄打量向行动禁区,在两股白线中间百米的禁区里此刻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有几个都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看起来甚是可怖。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逃!逃出去了才能报仇! 沈彬正在跟管教了解情况,眼睛瞥到那个原本正走向这边的包平忽然间向着禁区跑去,他连忙一把推开管教,大声冲着塔台吼道,“不要乱开枪!这个人不能射杀!”一边喊着一边向着包平就追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确认案情 包平此刻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想,他只知道自己被送到这劳动营来一定是黑皮警察干的,眼下黑皮警察又一次出现,自己就是死路一条。虽然说此刻禁区里还躺着好几具尸体,但是他也曾听说过有活着逃出去的,没准自己能够逃掉也不一定,毕竟留在那里只是死路一条,铤而走险也不是一定会死不是? 岗楼上的警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逃跑的包平,手里的步枪也很快完成了发射准备,不过正在瞄准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大喊什么,他也楞了一下,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只能远距离估摸着是个肩膀上有星星的高阶警察罢了。眼前的犯人正在逃跑,他也顾不得再去仔细听,平端步枪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开始瞄准。 觇孔中逃犯的身影开始变得清晰,周边的情形已经变得无比模糊,准星稳稳地压在逃犯的肩头,他有十足的信心,这一枪打过去,绝对能够把那个逃犯就地击毙掉。正在他的食指按压扳机到发射位置的那一霎那,再次听到了有人在喊,“不要开枪!” 他不由得迟疑了片刻,待到再要瞄准,那犯人已经逃得不见踪影了,他不由得有些懊丧地把枪退膛,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穿着黑衣的警察正跑向这边,一边跑一边朝他挥手,等到那警察跑到近处的时候他这才看清楚,那警察的警衔竟然是全国指挥。他这下才被吓了一跳,整个东方港乃至整个中国,全国指挥级别的警察也只有那么一个,就是元老沈彬。沈彬跑到岗亭下面,冲着后面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好几个警察跟了过来,他大声地命令道,“去!去树林里把人找出来!记住不能伤害到他,不允许使用致命武器!” “他要是攻击我们怎么办?”有个警察不由得弱弱地问道,但是马上就吃了沈彬一记白眼,“这里的犯人哪个不是吃不饱饭的?他们有个屁的力气来攻击你们!记住了!”说着他朝着这几个警察点了点手指头,“这个人应该是个冤案的受害者,即便是他现在作出的这些事情,也是因为之前被人迫害恐惧而产生的正常反应,无论如何他罪不至死!绝对不允许伤害他!” “是!”“好的!”“知道了!”警察们虽然不理解,但是命令就是命令,连忙跟着就追向树林了。 包平被带到警察总部的时候头上包了一块纱布——尽管警察已经注意不要伤到他,但是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得撞在树干上,额头磕破直接就晕了过去。三四个警察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了出来,然后用警车把他运回了东方港,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审讯椅上了。 “姓名!”对面的灯光照了过来,让他觉得自己眼睛什么都看不清,看其他地方感觉都是黑的,只能凭感觉知道自己身后站着两个人。 “叫什么名字?”对面的人再次问道,包平连忙答道,“小的叫包平。” “哪里人?原来在哪里工作?为什么原因被发配到劳动营?” “小的是广西人,”包平的话里带着一股浓浓的广西腔,不过普通话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印象,因此这广西普通话虽然说得不怎么样,但是还是有普通话的影子,即便是听不懂的,旁边也有个广西话翻译在进行同步翻译。“小的从净化营被直接分配到了水泥厂当搬运工。” “那是什么原因被分配到劳动营去的?”对面的声音再次问道,包平呆了一下,“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就冲进来好多警察,把小的锁起来,送到劳动营去了。” 对面稍微迟缓了一下,传来了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接着又问道,“今天看到我们去找你,为什么要逃跑?” “小的害怕,”包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送过去的,今天又来找我,我以为是要来押我去法场的。” 对面传来了一声长叹,又问道,“跟我说说你老婆的事情吧。” 包平楞了一下,嘴唇蠕动了两下,但是没敢说话,随着啪嗒一声,有人用打火机点燃了屋内的煤油灯,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对面审讯桌后面坐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豁然就是今天去矿场找他的那个警察。“我是中国警察总部全国指挥沈彬,是元老,你的事情我们听说了一些,但是由于中国是法治社会,需要有完整的证据链才能进行判决和处罚,因此我们必须要了解你妻子的死因以及你被送到劳动营的前后事情经过。” 包平眼泪水突然间就涌了出来,挣扎着就要往地上跪,口中哭喊道,“青天大老爷啊!”不过他下跪的动作没能实现,因为他是被关在椅子的护板下面的,虽然没有上镣铐,可是椅子却是被牢牢固定在地上的,他挣扎了好几下,却还是没能跪下去,只好作罢。 “你先说说你在净化营里发生的事情吧!”沈彬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旁边的记录员开始记录。包平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开始跟面前这个天一样的首长讲起了净化营里发生的事情来。 包平的妻子叫吴氏,嫁给他之后就冠以夫名为包吴氏,来到东方港时是二十五岁左右,具体岁数无论是包平还是包吴氏都说不清楚,他们连自己出生在哪年都弄不明白,这个二十五岁此刻只能估算。他们俩人共同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女儿因为出生后得了重病不治在一岁前就死了。两个儿子倒是比较健康,大的叫做包刚,小的叫包玉,分别是八岁和六岁。 他们在今年年中的时候来到东方港,正赶上东方港招募归化民,便进入了净化营开始净化工作。由于每天都有机会让净化营的夫妻孩子团聚一小段时间,他们便在每天准点赶到团聚一刻。但是在大约是第八天左右,他就觉得妻子走路的姿态不太正常,似乎是受了什么伤一般。包吴氏在自杀的前几天总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总是欲言又止,他平时比较大大咧咧的,没怎么在意,总是在说等到以后能在中国人手底下干活了,好日子就要来了之类的。但是包平却丝毫没想到妻子仅仅几天后就在一个晚上用腰带在检查室里上吊自尽了,他觉得很奇怪,想要去看现场,主管不让;想要见尸体,主管也不让。一直到自己离开净化营也没能见到妻子,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按照人力资源部门的分配去了水泥厂上班,在上班几天后跟工友说起这事情后,工友们都七嘴八舌地跟他说肯定有见不得光的事情。他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就跟了六七个工友一起去了趟执委大楼。 执委大楼之旅没能给他一个交代,被警卫赶出来后他也就认命了,想要就此偃旗息鼓,老婆没了就没了,自己可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要是自己为这事情折进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不过随后净化营的一个主管就跑来找他,给了他一大笔钱,足有九十多块,让他以后不要再追究妻子的死因了。九十多块对于他这种苦力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在水泥厂也不过是六块多一个月的工钱,得要不吃不喝好多个月才能攒下来,因此他也就收了这笔钱。可是第二天工友们又在说这事情里面绝对有蹊跷,不然主管为什么要来送一笔钱给他?他自己也是越来越想不透,因此就又进行了一次“上访”,这次上访和之前的那次一样没有奏效,照样被赶了出来,而且当天晚上就被警察扭送了劳动营直接当了一段时间的苦力。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他的工友们在他被送到劳动营后,并没有被黑幕所吓到,反而一同写了一封血书,送到了法律工作办公室来,这才有今天采矿场这一出。 现在的包平对于妻子的思念与日预增,让他担心不已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在没有了自己照料下会怎么样,会不会流落街头,被乞丐抓走当小乞丐。他越说越悲伤,说到这里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沈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对他来说简直不可想象,他虽然在旧世界是个小警察,但是却是个奉公守法的好警察,在他来到新世界之后从严治警的态度让他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对手下警察的廉政奉公教育。因为每个警察都是他自己教育出来的,因此在他的印象里,东方港的警察局里派出所里的警察都没有人能够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但是面前这个包平如此深情流露,全然不像是作假,那么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沈彬大声说了声请进,谭练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沈哥,这是包平的批捕文件,是北桥头镇派出所签发的。” “北桥头镇?”沈彬心头咯噔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北桥头镇派出所是东方港建立的第一座派出所,本来是作为样板工程在宣传的,但是随着前段时间的夜间大搜捕,强迫妓女卖身、私开赌场等事件一夜之间全部曝光,前后共有八名警察因为犯罪份子提供保护伞而被革职查办,但是无论怎么调查,那个枪杀小妾的射手始终没有找出来,那个所谓的周所长也全然没有下文。可是在此时被掀出来的这份违反批捕流程的批捕文件又是从北桥头镇签发的,沈彬不由得脑袋里一阵嗡嗡乱响,右手在太阳穴附近揉了揉。 这事情是非常棘手的,按照批捕流程,签发批捕文件的人必须是所长或者副所长才可以签字生效,其他人签了也没用。北桥头镇派出所所长是张涛,由于在年初的时候被调到出入境管理处之后所长一职就一直空置,由副所长周伯通暂时兼任,所以上面签的字肯定是周伯通的。沈彬伸手接过谭练递过来的文件,只是瞥了一眼,就清楚地看到了文件签字处写着“周伯通”三个大字,他不由得觉得眼前一黑。周伯通是在攻打武安村的时候主动要求加入元老院的归化民之一,由于拳脚功夫过硬外加一身正义感,因此才被安排到警察部门来任职。沈彬对这个归化民充满了好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栽培的警察苗子。但是当时小妾被射杀时高喊的那声“杀人者是周所长”让他始终无法摆脱嫌疑,即便是沈彬一直在多方回护也颇有些吃力了,此时这张批捕文件上的签名,正式宣告了周伯通政治生涯的结束。 沈彬点了点头,“好的,你先去忙吧,这里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了。”正说话间,门又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一个警察下士,他向谭练先敬了个礼,然后转向沈彬敬礼道,“报告首长,包刚和包玉都找到了!” 他的话声引起了包平的注意,连忙抬起头望着这个警察,“他们两个一直都在东方港小学里读寄宿,现在正在上课,所以我没有把他们带过来。” 沈彬点了点头,“好的,辛苦了,你下去忙吧。” 包平虽然没太听明白寄宿是什么意思,但是上课两个字还是听懂了,他不由得有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己是被送到劳动营的罪犯,为什么两个孩子没有被当成狗崽子赶出去?反而在让他们上学?上学不论在武朝还是在安南,都不是什么小开支,是谁在给他们掏钱的呢? 沈彬没有在乎包平脑袋里想的事情,反正他也没有蓝草的读心术,听不到,他只是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这封批捕文书,用手在签名处遮住然后又打开,接着又遮住,然后又打开了好几次,不过上面的字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变成其他的字,依旧是“周伯通”三个字。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把这封文书放到了文件夹里,正打算盖上,却眼睛瞥到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茶楼 落入沈彬眼帘里的是一份弹道检查报告,由于上次那名小妾被射杀在杜彦德身边,因此当时在场所有警察和军人都必须将枪支上交到警察总部进行弹道检查,以确认是哪支手枪射出的这发子弹。但是问题是射杀小妾的子弹是一枚铅头复装弹,子弹射入小妾身体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形,以现有东方港的检查设备而言根本就检查不出,因此只好在一通装模作样的检查之后不得不把枪支又发回给枪支所有人。不过现在让他感兴趣的并不是检查报告的结果,而是检查报告上每个人提交枪支和领取枪支时的签字。 沈彬并没有理会此时眼睛放光的包平,双手打开文件夹,在里面查看起周伯通的名字起来,稍微细细一翻,便找到了周伯通的两次签名。沈彬连忙拿过手头的批捕文书把签名放在周伯通的枪支收取签名旁细细对比了一番,两张纸上的签名乍看上去字体和写法很相似的,但是细细一看,却又截然不同。周伯通是个武师出身,学的文化不多,在进入东方港之后才接受了初级的文化教育,现阶段他的文书工作大多数还是交给内勤的人员来处理,他最多也就是签个名,写个“同意”或者“否决”罢了。他在枪支收取签名栏里的签字和平时自己看到过的没有什么区别,歪歪扭扭犹如狗刨一般,但是转向批捕文书上的签字,上面的字虽然看起来也是狗刨一般,但是这狗刨的方向和周伯通那种不大一样,而且细细一看,起笔就完全不同。 沈彬的脑袋里如同闪过一道亮光,连忙把整个北桥头镇的枪支收取签名都拿出来,仔细对比了一下,虽然说笔记比对这事情需要专业人员来对比,但是现在这情况下可没有专业人员,沈彬自己也只好赶鸭子上架地自行对比。细细一看,沈彬倒是发现了点端倪,在周伯通签名下方大约三四个位置,有一个“周”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说这个周字写得比较方正,但是明显是强扭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周字的起笔让沈彬眼前一亮,这和批捕文书上的签字起笔是一样的,再细细看去,周字的写法虽然字体不一样,但是在几个折弯的位置习惯的角度却是一样的。他仔细向下翻了翻,下面没有周字了,他又对比了下几个相似的字,已经没有相似的了,他看了看那个周姓的名字,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文件放了回去,盖上了文件夹。 沈彬站起身来,安排将包平先送去招待所安排住下,又让两个警察陪同住在同一房间,现在这事情已经闹大了,那么他的侦查工作肯定就没办法保密,万一那边净化营的黑手伸过来在这边把包平灭口了,这不久前才刚发生过因为武器走私而灭口好几户的事件,眼下要灭口包平也不是一定没可能的事情。 出了警察总部,沈彬站在门口呆了一阵,让附近走过的归化民不由得都在侧目,沈彬自己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些归化民。这群归化民一个个都是来自于周边的府县,几乎每一个都是贫苦出身,用穿越时计划中的范畴来算绝对是对旧世界苦大仇深的一批,在攻打武安村之后对文家的讨伐中这些贫苦农民也都是义愤填膺,搬运文家资产和建材之时他们也是同样的绝对积极份子。可是这才过去一年多不到的时间,从这些贫下中农中脱颖而出的积极份子们却成为了最先腐化的一批,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甚至于为了财富杀人全家,这是负责人事方面的元老们始料未及的事情,现在这只是元老院发展的基础阶段,仅仅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出了这么多的时间就出现这么多事情,真是让沈彬觉得目瞪口呆。 周老三此刻正带着一个巡警在北桥头镇的街道上巡逻,虽然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但是身上穿的冬季警服保暖效果还是相当好的,他的脸上红扑扑的。在街上走了几十米,觉得似乎有点无聊,便走到了路边的一处茶馆,找了张没人坐的长凳坐了下来,朝着跑堂小二招了招手道,“来壶好茶!” 小二连忙端着两个空碗提着一个茶壶跑了过来,“好茶来啦!您哪!”一边吆喝着一边放好在两人的桌前,然后小心地把茶水倒好。“您慢慢享用!”说着又跑开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周老三左右看了看,茶馆里此刻客人并不多,茶馆中间正有一个人在那里说书——这并不是是东方港的新兴消遣方式,无论是在安南还是武朝,有钱人没钱人坐茶馆都是一种很常见的休闲选择。有钱人在楼上包个包间或者坐在楼梯旁可以俯视茶楼中央的地方,没钱的则是在大堂中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花上极少的钱就能坐在茶馆里消遣很长时间。无论你有多少钱,都能在茶楼里找到符合自己品味的休闲方式。而大家喜爱的,大多是茶馆中坐堂的说书人,说书人大多都是通过读一些故事或者通过某些渠道获得一些不为众人所知的乡野传说,然后在茶楼大堂中进行宣讲。在此刻的东方港即便是有高音喇叭,每天都有定点报时和新闻宣传,但是茶楼中的说书先生还是明显要更加受人欢迎。 说书人身形消瘦,身上穿着一件棉布长袍,给人感觉应该是个文化人。他坐在茶楼大厅中的桌前,桌上左手边摆着一个茶碗,右手边摆着一扇折扇。身边站着另外一个店小二,店小二正站在他右手侧垂手等候,但凡说书人微微一举茶碗,他就会立刻接过来倒满再放在桌上。 说书人看到进来了警察,冲警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对听众们继续说道,“阿朱道:「萧大爷……」萧峰道:「从今而後,你别再叫我什麽大爷、二爷了,你叫我大哥!」阿朱满脸通红,低声道:「我怎麽配?」萧峰道:「你肯不肯叫?」阿朱微笑道:「千肯万肯,就是不敢。」萧峰笑道:「你姑且叫一声试试。」阿朱细声道:「大……大哥!」” 周老三并不知道现在在说什么故事,但是看旁边的茶客们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楼上甚至有几个看起来是富户子弟站起身来,向着身边的服侍小厮说道,“打赏!两分——啊不!五分!” 小厮连忙从身上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铜币一路小跑下去,然后放在说书人手侧的一个小碗中。周老三偏头望去,那小碗中已经放了不少的硬币在里面,期间也有不少花花绿绿的纸币混迹其中,看来今天说书的剧情颇吸引人,估计那小碗中已经有五六角钱的样子了。 说书人朝着那富家子弟点头致意,然后继续摇头晃脑地说了下去,“萧峰哈哈大笑,说道:「是了!从今而後,萧某不再是孤孤单单、给人轻蔑鄙视的胡虏贱种,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一时不知如何说才是。阿朱接囗道:「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说得诚挚无比。萧峰纵声长笑,四周山谷呜响,他想到阿朱说『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她明知前途满是荆棘,却也甘受无悔,心中感激,虽满脸笑容,肋边却滚下了两行泪水。” 茶楼中顿时安安静静,虽然有的人听不太懂这些词是什么意思,但是毕竟大多数都还是学习过基础文化的,听了这般英雄人物的儿女情长,一个个也陷入了无限的遐想。 说书人见大家都没有说话了,便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将碗里的纸币硬币扫到手中装入袖口处的口袋里,然后朝着屋内的听众们鞠了一躬道,“今日说书到此告一段落,在下先回去弄点吃食,然后晚上六点再来继续说下去。” 听众们发出了略带一点不满的叹气声,不过也无人阻拦,只是楼上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道,“下面的先生且慢走,不妨上来一同吃点酒菜歇息歇息?” 这说书人原本就是要出去吃饭来,此刻见上面有人邀请,当下面露笑容,不过眼光扫到一旁端着茶杯正坐在桌边的周老三,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连忙对上面一拱手道,“上面的公子且稍等,在下这先外面去去就来。”说着就走了出去。 周老三看见他走了出去,在身边的巡警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在这里等下,我出去下就回来。”说着也起身出去了。 后院里,说书人早就恭恭敬敬等在那里,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在那里头也不敢抬,周老三快步走了过去,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东西,摊开来看了一下,只是一小把纸币。周老三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刚才不是这么多吧?我记得至少有六七毛的样子了!” “没有啊!大人!”说书人一脸苦色,连忙解释道,“小的今天一天总共也就收入了不到五毛钱,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放屁,都掏出来!”说着周老三就在他袖口内掏了一把,抓出了一把硬币,“你看,这就有两个一毛的,还有这三个五分的,嗬,这里还有个一毛的花纸钱!”说着周老三手里拿着这把钱掂量了几下,眼睛斜着瞥向那个说书人,“你来跟我说说看,现在这怎么办?我辛辛苦苦每天巡街,给你们这些小人挡灾,可你们还要偷藏钱财不让我拿这应有之财,若要是哪天夜里有强人闯入你的屋子打晕你又抢走钱财,这又如何是好啊?”他一边说话一边把腰间的警棍拿下来在手里掂量着。 说书人被他这般恐吓吓得两股战战,哪敢多说个不字?连忙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大人辛苦了,小人一时间猪油蒙了心,竟然还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哄骗大人,真是该打,只是……只是小的这是第一次,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这一次了吧?” 周老三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钱都塞到口袋里,又选出几张纸币丢回给他,“拿着赶紧滚!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别怪老子没警告你。”说书人连忙捡起几张飘落在地的纸币就跑掉了。周老三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这些硬币掂量着,口中哼着国歌,从茶馆后院里走向大厅。 自从前段时间他吊死人家全家顺带着射杀小妾之后,他就一直很收敛,尤其是前段时间还把每个人的佩枪都给收走了,这让他更是心惊胆寒。不过没几天佩枪就又发回来了,他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段时间,确认了没有什么事情后,这才放下心来。 放下心的他几乎是立刻就恢复了之前收敛钱财的贪婪,况且贪污这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下来的,关键是本地的百姓大多是外来户,更由于外地人初来乍到都要拜码头,周伯通这段时间来都在忙着调查那件枪击案的线索,几乎很少出现在派出所里,拜码头的外地人自然就只能找到周老三的头上来。贪污受贿这种事情是有瘾的,只要做了第一个,那么后面的接二连三的就会自己找上门来,因此周老三在这泥潭里早就越陷越深,不过他自己全无知觉,随着手里的钱财越积越多,他反而越来越开心,这可比以前为赌场和妓院通风报信划得来多了,还不怎么费力,都是人送上来的。这种容易钱让他都忘记了自己加入警队时的誓言,更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只是闷着头敛财了。 “周队!”看到周老三走进来,之前那个巡警站起身来,朝他招了招手。周老三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正要坐下,就听得那巡警说道,“刚才有人来了,说是派出所在召您过去,好像是有重案线索需要您去查证。” 周老三毫不在意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从口袋里抓出一分钱,丢在空茶碗里,然后转身走出去了。身后的店小二连忙上前把茶碗里的钱拿出来,装到口袋里,然后朝着周老三的背影敷衍地鞠了一躬,口中嘟哝道,“好走嘞!您呐!” 第一百九十六章 意外收获 周老三刚刚走进派出所的大门,就见迎面来了好几个警衔上有星星的警察,二话不说就给他宣读了一份文件,他脑袋里晕乎乎的,几乎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其中还有“嫌疑”“配合调查”等字眼,他没什么太多文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词凑在一起有什么用,心理防线顿时就崩溃了。还没等那些肩膀上戴着“督察”袖标的警察走上来,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如捣蒜一般磕头不停,口中连连念叨,“小的只是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竟然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敛财,愧对元老院的信任,愧对元老的栽培……” 几个督察此刻都面面相觑,他们刚刚只是宣读了一下需要周老三进行协助的协查通告,面前这个归化民竟然直接跪地求饶,这是闹的哪出?但是既然你都跪下来了,肯定是有问题,先捆起来再说。立刻旁边就有警察靠过来,把个周老三上了个五花大绑。 沈彬从一旁的小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原本埋伏在一旁是为了防止出现周老三暴起伤人夺路而逃的情况出现,右手此刻还在腰间搭在手枪的握把上,即便是此刻周老三被五花大绑,他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要知道周老三可是元老院第一个抓获的俘虏,抓获他的好几个元老都在讲述他的警惕性之高与格斗技术之娴熟,如果不是趁人不备,当时要抓他个活口估计还不容易。 几分钟后,周老三就坐在了审讯室里,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坐在审讯椅上被固定坐着的人是穿着警服的自己,自己是被审问者而不是审问者。 黑暗的审讯室里强光照射着周老三的双眼,让他看不清楚对面审讯桌后坐着的是谁,低沉而不带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姓名。” “周老三。”周老三无奈地回答着,双眼徒劳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灯光,然后又目光低垂下来,看着自己那双已经被固定在审讯椅上的手。 “知道你犯的什么事情吗?”对面的提问还在继续。周老三迟疑了一下,“小的不知道……请首长提醒一下。” 事实上在周老三跪下去求饶的当时,其实就已经清醒了,他可是最早的归化民,就算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得很的,元老院讲究的就是证据,而且是书面记录,人证物证必须两全才能正式定罪的。他犯下的罪的确不少,但是他已经确信把证据都销毁了,偏偏刚才听到人家给他读文件就给吓得跪下了,这不是傻么?眼下虽然已经被关在审讯椅上了,他却自信没有证据被抓在对面的督察手上,因此便也嘴硬一番,反正就是不认。而且对面的那人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听说话的标准普通话就能确定是个元老,他有信心这全东方港的五百多元老就算不全认识,也起码认识一半,听声音应该是警察总部的全国指挥沈彬才对。 对面的沈彬迟疑了一下,说实话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被叫破了元老身份,他也干脆不隐瞒,直接用铅笔在桌上轻轻点了点,“你自己心里有数,”说着还故意用力地翻了翻桌面上的材料,“你的事情多得很,还需要我来一件一件给你点明吗?” 周老三虽然不知道沈彬是不是真的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但是现在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只要死不张口,寄希望于元老们没证据,也许能够蒙混过关也不一定。沈彬瞧了周老三一眼,对方此刻眼神游离,不时朝着右上方看个不停,双手双脚虽然被固定在审讯椅上,但是不停地扭动着,屁股也坐不踏实,脸上的汗水一直在向下流淌,这样的情形要说是无辜的,鬼都不信。 想到这里,沈彬不由得在桌上重重一敲,吓得对面的周老三险些跳了起来,不过被固定住了没法动弹而已。“你身为北桥头镇派出所的警察,自己做出的这些事情一点都没有自觉吗?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愿意在劳动营耗费一辈子,你就等着我一一把你的罪证举出来!”说着沈彬又故意重重地翻着桌上的材料,在空白的本子之间来回翻动着,故意做给周老三看。“你自己可是派出所的高级警官,如果能够认真干下去,不用多久这北桥头镇的派出所所长就是你的……” 沈彬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了,觉得突然脑袋里闪过一道亮光,他忽然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那样子看上去就好像是抓住了一只苍蝇一般定在了那里。其实沈彬自己也没想起这道亮光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多年当警察的职业直觉让他感觉到这就是突破口。 虽然沈彬脑袋里转过了好几道弯,但是眼睛却丝毫没有转移,只是牢牢盯着周老三,看得周老三一身直发毛,连忙说道,“首长,您可不要冤枉小人啊!小人在元老院治下工作一直都是克勤克俭,孜孜不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元老院的事业奋斗终生,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元老院和人民的事情啊!”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北桥头镇的所长一职小人还从来没有觊觎过啊!首长还请不要冤枉小人啊!” 他的话说的颇为诚挚,将脸上表情又调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他的话沈彬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而且这句话再次让沈彬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所长!姓周!合起来就是周所长! 沈彬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跳将起来,这就是突破口,这周老三是最早的“从龙之臣”,颇为熟悉元老们的生活习惯,还去过旧世界,像这样的归化民真是绝无仅有的。当时北桥头镇所长一职空缺的时候张涛就跟自己请示过,表示让周伯通转为正职,然后让周老三转为副职,担任派出所所长的。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一直找不出来的周所长,原来就是一直以来不怎么起眼的周老三! “我怎么就忘了这出?”沈彬不由得在心里念叨着,脸上却全无表情,眼睛盯着强光照耀下的周老三,一字一句地说道,“周所长!我们之前的调查找得你好辛苦啊!” 对面的周老三突然如同被雷电劈中了一般瘫软了下去,其实要说他也不是不想坦白,毕竟坦白从宽这词还是蛮吸引人的,但是如果只是收收保护费,最多不过是被革职发配劳动营劳动几个月的样子就差不多了,自己在东方港还是有点人脉的,又是从龙之臣,应该托点关系就能早点释放。但是他杀了人家寻芳园老板一家那么多口,这事情根本就是他没办法蒙混过去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句话无论是在武朝还是这元老院的天下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个小妾断了双腿还爬出来喊的那声“杀人者是周所长”已经彻底断绝了他的退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偷偷射杀小妾来杀人灭口。沈彬此刻的那句“之前的调查”让他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周所长”这三个字更是如同催命符一般把他打得差点晕了过去,不过他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干脆选择不开口。 沈彬知道对方已经崩溃,但是不开口的话也得不到自己需要的口供,便继续说道,“你们从来不知道,每一支枪里面的膛线都是有区别的,因此从每一支枪枪口射出的子弹都有着独特的弹道,之前我们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枪都收上去?因为要检测每一支枪的弹道,我们经过实际检测后才把枪支归还给你们,事实上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佩枪,不仅在沙巴克之乱当天晚上开过枪,而且弹道与被打死女子体内子弹的弹道完全一致,所以我们早就判定了你就是那个周所长!” 周老三垂头丧气,但是犹自嘴硬,“首长请不要冤枉小的,小的不是那个小妾口中所说的周所长!” 沈彬重重地在桌上再锤了一下,吓得周老三再次一跳,“周老三,你犯下的事情可不只是这一点!”沈彬突然翻开桌上的审讯记录本,在后面的资料栏里翻了翻,“这是我在今天通过土地局查到的地产所有证资料,周所长!你的地还真有好大一块啊!”说着他拿起好几张地契对着周老三一砸,冷笑道,“这每地都不是几十上百两银子就能买得起的!你作为一个北桥头镇的普通警察,一个月工资才十二块,就算加上全勤和补贴什么的,也不会超过十五块,即便是我们从到这里的第一个月就给你发工资,一直都发最高,你全都存下来一分不用,也不过三百六十块!用这三百六十块买这六七块至少百两起价的地,你这还价的本事还真不错啊!” 周老三不由得低头说道,“小的这是在外面借了钱买的地。”沈彬的话立刻就打断了他,“好!你借的钱,从哪里借的?银行还是私人?” 周老三连忙说道,“银行!银行!”沈彬再次在桌上一拍,“银行我查不到吗?早就查过了,你在高德银行还有五百多元的存款,这都已经超过了你的总收入了!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即便是此刻已经是东方港最冷的时候,温度不过十二三度,但是周老三头上豆大的汗珠却刷刷地往下直流,见到沈彬把他的谎言直接戳破,连忙又辩称道,“是私人!小的刚才记错了……” “私人?从哪里?”沈彬微微一笑,继续问道,“谁给你提供的借款?利息如此之低,可以让你能安心把五百多元放在银行里吃利息?还是活期的!” 周老三此刻已经完全词穷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每说出一句话都会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倒,感觉自己一开始就站在沈彬早就挖好的坑里,沈彬此刻纯粹是用一种看着陷坑里困兽的娱乐感在对他进行审问了。 “说吧,还干过些什么坏事?”沈彬说话声忽然变得低了不少,让周老三不由得一愣,“现在说出来,我还能保证你的坦白从宽,但是如果还是由我来一个一个点出来,就不要怪元老院执法必严了。” “首长……我……”周老三不由得结巴起来,“我……那个……说出来真的能够坦白从宽吗?” 沈彬心头一喜,这句话虽然很结巴,但是却代表着周老三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此刻已经放弃抗拒了,他摊开记录本,在上面草草地写着字,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保证,”说着他又向身边几个审问的警察使了个眼色,那几个警察连忙点头说道,“我作证!”“我作证!” 周老三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情也是我咎由自取,若不是一开始财迷心窍,又怎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说着就开始一一交代自己犯下的那些罪行起来。 沈彬一边记录一边心惊不已,这些案件不论是放在旧世界还是新世界,都是大案,尤其是杀死寻芳园老板全家的案件,简直就是死罪难逃,他竟然还寄希望于坦白从宽?再从宽也不可能让他活下去啊!经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讲述,周老三的坦白才告一段落,沈彬仔细地核对着上面的罪状,但是翻来覆去好几轮都没找到伪造周伯通签字送人去劳动营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吧?”沈彬头也没抬直接问道,这次轮到周老三一头雾水了,“小的这可都说了啊!” “说说你伪造周伯通副所长签字对归化民进行批捕送交劳动营的事情吧!” “这事情?”周老三眼睛瞪得老大,“这事情也算事情?不过是关了两个刁民罢了,他们攻击元老院啊!小的这可是真的为元老院着想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 黑暗的净化营 “蓝草,”随着喊声传来,蓝草有些艰难地抬头望向门口,原来是光着脑袋拄着拐杖的阳牧秦正在一瘸一拐地从门口走进来,旁边是同样光着头的林月如,两人朝着蓝草微微笑着,不过蓝草能够感觉到阳牧秦心里的忐忑。 说起来这也是挺尴尬的事情,蓝草尽心尽力为元老院服务,又是现役军人,这次又带了十多名族人过来当归化民,谁知道在净化营门口就给自己人的枪打伤了。这事情被迅速上报了执委会,执委会的事件调查小组已经开始了调查,净化营以及人力资源部门被带走了三十多人进行讯问,如同雷霆一般把整个净化营里大多数归化民官员都给扫下来,就连那些平时趾高气扬提着棍棒在营地里走来走去的“保安”此刻也被调走一半还多,只剩下一些新来不久或者是一直以来都比较认真负责的老员工,此刻剩下的员工们都是战战兢兢的唯恐搞出点什么事情马上又被带走喝茶。 “怎么样?伤情如何?”阳牧秦走到病床旁,看了看蓝草身上包着的绷带,横七竖八地缠在肩头。旁边的一名医生连忙说道,“报告首长,是贯穿伤,子弹伤到了肌肉,但是偏过了骨头,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只是……” 这医生的只是二字把阳牧秦吓了一跳,他以为会出现残废的症状,但是蓝草却笑了起来,“没事没事,他的意思是说因为我受伤了,伤口不能遇水,得要等到伤口愈合了才能开始净化的,所以我离开净化营要比你们晚一些。” “说话别大喘气啊……”阳牧秦有些不满地横了那医生一眼,然后欠着屁股坐在了蓝草旁边的床上,“没事吧?还痛不痛?” “肯定痛啊!你屁股上给人家割了一刀现在是这个模样,我可是挨了一枪啊!”蓝草苦笑道,动作大概牵到了伤口,不由有些蹙眉。 “说真的,挨枪很痛不?”阳牧秦连忙凑了过去,“你以前有没有遭到过这么痛的?” “当然痛啊!”蓝草脑袋里连连冒出好几段骂人的话,不过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好在他余光瞥到林月如在阳牧秦的肩膀上用力推了一下,“有你这么看望伤员的吗?”林月如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蓝草,“伤口处理应该都还是不错的吧?” “这当然没问题,”蓝草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还是元老医生过来为我处理的伤口,不过这发子弹既没有打中内脏又偏过了骨头,真是万幸,不然以后肯定会有后遗症的。” “蓝草!”门口再次传来了呼唤声,蓝草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刘业强,刘业强此刻也是光着脑袋,身上穿着一身和普通归化民全无二致的净化服,在刘业强身边的是执委中的肖竞,肖竞快步走到蓝草床前,按住了正打算起身的他说道,“你受苦了!” 蓝草好歹也是活了好几百年的老麻雀了,这种收买人心的话肯定效果不大,他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肖竞继续说道,“我今天代表执委会特地来看望你,今天原本是所有执委都要来的,但是执委办公室里需要人值班,杨铭焕同志留在那里了;工业部门那边现在正在集中力量攻坚大型船用蒸汽机,张元同志不得不到场指挥;杜彦德同志现在正在警察总部监督反贪反渎职的审讯工作,也脱不开身。” 蓝草脸上微笑着,但是他听得出来五执委里面似乎少了一个,肖竞说到这里,从身后变戏法一般地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蓝草面前,“这是孙文彬同志托我给他带来的,”说着对蓝草说道,“打开看看吧!” 蓝草打开了这个做工算不得考究的纸盒,里面是由许多黄澄澄的小块组成的,细细看去,这些小块似乎是一些文字,他随手拿起一块来,这才看到上面并不是文字,而是一些图案。随着盒子被打开,就闻的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直接刺激到了味蕾,让在场所有的人食欲大开。一旁的阳牧秦连忙伸手拿起一块,细细一看,不由得叫出声来,“这是曲奇!好久没吃过了!”说着就张大嘴巴要把曲奇丢到嘴里去,但是这曲奇还没进嘴里,却被林月如快手接过又放回到了盒子里,“这是给伤员的!你吃什么?” “我也是伤员啊!”阳牧秦一脸懵逼,连忙站起来指着自己的屁股道,“我为元老院出过血,我为特侦队立过功,就吃一块曲奇不可以啊?” “好了好了,”肖竞连忙上前把曲奇盒子盖起来,重新双手递到蓝草手里,“蓝草同志,我代表元老院和执委会对你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表示歉意,你为元老院做出的优异服务和贡献是所有元老有目共睹的,我代表执委会向你保证,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员我们一定会彻查到底,还你一个公道。” 蓝草长吁了一口气,正想说话,肖竞连忙又说道,“对了,你的那些同族们,我们也会一视同仁,而且你的那位射杀警卫的同族,我们已经定性为正当防卫,不会追究他的责任的,你可以转告他们,让他们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蓝草这时才真正地把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了,说起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担心的了,即便是当时禹沙跟他再三保证了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是他毕竟心里还是有担心的,不过现在这话从执委口里说出来,倒是代表了执委会的意见,应该不会再成为自己担心得睡不着觉的理由了。 不过在同时,审讯室里,“你之前做过些什么?”吴越杭正垂头丧气地接受着审问。 他有些无奈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边黑漆漆的,强光只是照着自己这边,完全看不清楚,“我一直都是照章办事,元老院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元老院教你把长得好看的女子叫到你办公室里单独净化的吗?”对面的人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大声吼道,这突如其来的吼声让吴越杭没来由地一抽抽。 吴越杭是最早成为元老院俘虏的一批人,算起时间来仅次于周老三了,这个之前属于东海卫烽火台的墩丁在被俘之后接受了初等教育,然后又被委以当时的重任,辅助元老管理劳动营。但是即便是管理劳动营,也是每天日晒雨淋的,颇为辛苦,他仗着来得早,熟悉不少的元老,通过这层关系,想办法把自己调动到了净化营。相比于每天日晒雨淋的劳动营,净化营里每天都在办公室里,最多就是教这些准归化民认字,然后就是在净化营里进行一些劳动和学习就好了,每月拿的工资也不少,而且这里的准归化民们一个个非常老实,不听话就大棒子抽,这还是自打他来的时候就这个规矩。 因为来到净化营的人大多数都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因此给他们的伙食标准也是比较高的,但是根据伙食部门的要求,净化营里不能让这些净化人员吃得太饱,尽量避免他们吃饱了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这就催生了一条“致富之路”,净化人员钻山打洞地通过寄放在净化营的一些物品和钱财买通净化营的工作人员,以保证自己每顿都能吃得大饱。自从有人打开了这条路,自然就有旁边的净化营工作人员有样学样,一开始当然是仅限于有点钱的净化人员,不久就开始普遍扩大化了,没有钱,干活,每天干完活之后把净化营人员的活也给干了,就能多吃一点。不过由于干活需要付出的体力消耗与吃到的东西不平衡,因此很快就没有人愿意再用这样的办法来获取更多的口粮。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为了防止净化营工作人员通过一些令人不齿的手段去夺人清白,净化营特地分为男营和女营,而且为了防止某些心理阴暗的人,还特地设立了儿童营地,同样分为男女营。管理人员性别与需要净化人员的性别完全相同,为了避免娈童现象的出现,成年人在晚上绝对禁止进入儿童营区。 按理说元老院的这些净化营地规章制度应该是堵死了这群工作人员在性方面的犯罪可能,但是那句老话从来就不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然说女营的工作人员对于男人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她们是喜欢钱的,男营的工作人员通过钱财贿赂她们,让女营里好看一些的女子来到净化室用肉体来换取更多一些的口粮。一开始他们倒还是算规矩,如果女方不同意这样的交换方式,他们就会中止并把人送回。但是一来二去没有什么人去告他们,他们的胆子就肥了起来,凡是被他们看上眼的女子,一到了晚上就会被抓去净化室“单独净化”。 这时代的女子对于名节看得比天还大,被这些人玷污了之后,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了沉默,而少数的几个敢于上告的女子最多也就是告到吴越杭这一层。 吴越杭一开始并没有参与其中,他刚刚参加元老院工作的时候工作热情是百分百地饱满的,在劳动营里时别说是花钱收买他,就算是拿刀抢人他也不会让犯人逃出去。可是到了这净化营之后,长期的安逸生活让他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更是在手下邀请他参加了几次“集体活动”之后,他就开始迅速腐化,主动充当了手下这些违法乱纪人员的保护伞。 随着北桥头镇的妓院遭到了雷霆扫穴一般的打击之后,众多嫖客一到夜间便精虫上脑,恨不能像野狗一般冲着月亮嗷嗷直叫,他们又没有元老们的那些“慰藉片”来消遣,更不屑如同男元老们用撸的方法来解决需要,在这男多女少的东方港里就成为了一种隐患。 问题是这些净化营的工作人员却看到了商机,有的工作人员便叫来了嫖客,趁着夜间把他们带到这些净化营的净化室,抓来女子,用这些女子的春宵一刻来换钱,稍有反抗便是棍棒交加,反正在净化营里工作人员有元老院授予的权力,对于反抗工作人员意图的净化人员可以殴打。 听到了这里,审讯桌边的杜彦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踏步冲到了吴越杭面前,狠狠在他脸上甩了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在整个审讯室里回响着。这一巴掌把吴越杭给拍懵了,杜彦德自己的手也是隐隐生痛,看到吴越杭脸上的由清变白而后又由白变红,接着开始肿了起来,接着吴越杭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唾沫,里面还夹杂着一颗牙齿。 “吴越杭!”杜彦德冲着这个阶下囚怒吼着,“你就是个禽兽你知道吗?你也是娘生的,你怎么不用这样的办法去让你的母亲卖钱?还是你已经卖过了?” 吴越杭牙齿少了一颗,嘴里又肿胀不堪,说话嘟嘟囔囔的,“小的有罪,对不起执委。” “你不是对不起执委!你对不起的是各个部门元老们对你们的信任!”杜彦德一边说着一边气得都在发抖了,“我们还在等着净化营地能够更快更好地为我们整个元老院提供更好更多的归化民,可是你们却在里面中饱私囊,甚至于……甚至于用这种令人不齿的办法!” “杜执委,这事情我有罪,”审讯桌边又响起了说话声,这是之前没有说过话的黑影,但是一听声音,吴越杭就吓得腿直哆嗦,那正是人力资源部门的负责人禹沙。“我一直觉得净化营地只是一个按照流程工作的团体而已,并没有下太大的力气去管理里面可能出现的腐败现象,忽视了这些腐败生成的土壤,这才造就了今天这样的情形,我有罪!” “不是不是!”吴越杭连忙大声说道,“是小的有罪,小的罪该万死,辜负了禹首长的信任……” 杜彦德摆了摆手制止了吴越杭的话,“你是罪该万死,但是我们不会让你那么轻松地死的,你们所有参与这事情的人,全都要被送到劳动营劳作至死,但是在此之前,你们还要接受人民的审判。”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阮世敏的遐想 阮世敏此刻正坐在安允县城西千户所的大厅中,他认真地听着对面的那个探子对他详细诉说着今天东方港里的新闻。他没有什么文化,不过好在武朝的武官也用不着什么文化,官场上虽然是以文抑武的,按照规定他见到安允县令周晋峰时也不得不行礼的,但是他不行礼那周晋峰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因此他在安允的日子以前还是过得蛮滋润的。 阮世敏是祖上积了德,他的爷爷在成化年间平乱立了功,从而成为了当时武朝驻守安南的一名百户。他的父亲又在万历初年莫名其妙地站好了队,在一场血雨腥风的清洗中不仅皮都没有伤到反而成为了这安南的一名千户。不过从那之后,阮千户被那血腥的清洗吓得魂不附体,这才请求调动到了这边陲的安允来当了一名千户,而他阮世敏就主要是投胎挺能耐,直接出生在这千户之家,父亲去世之后,他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这千户所的一切。 虽然名称是千户,这所城也是千人左右的规模,但是现在城西千户所城里并没有千人,准确的说连五百人都没有。在武朝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个将领手下如果规模是千人,那么实际上大概只会保留六百到八百人的实际名额,剩下的二三百人的名额就能吃空饷。当然,这两三百人的空饷并不是他千户一个人吃的,需要分摊到手下各个百户小旗等军官一块儿吃。虽然看起来不少,但是一平均下来数字就不好看了。因此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军户的头上,克扣军饷便成了每个军官惯用的敛财手段,武朝实行的是屯田制,武朝军队闲时农耕,战时为军,按照朱元璋的话说就是养全国军队不需要国家出一分钱。屯田制倒是基本上做到了这一点,一直到现在武朝政府的确没有为军队掏过太多的银子,尾随而来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军队战斗力急剧下降。军队原本就是脱产的专营战斗的单位,如果专营生产势必会长期忽视军事训练,一到战时战斗力下降不说,平日里劳作就会让士兵军心涣散,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武朝的军户制早已名存实亡。军官把士兵们当作自己的私奴,军田的产出全都由军官独享,平日里还要霸占士兵的粮饷,不到军队开拔赴战坚决不发粮饷,甚至于随意惩罚或者杀死士兵,士兵们对于军官早就没有了爱戴二字,留下的只有怨恨。 这情况只要不是又瞎又聋的人都看得到,阮世敏自己也知道自己其实每天就是坐在一座火山口上,明天会不会爆发基本上要看下面军户们的反应。若要是以往,安允还在武朝手里的时候,这武朝天下没了堪合路引,手下这些军户就没地方逃,逃出去如果被抓住直接就是逃兵,死路一条。即便是有几个能逃得一条生路,又能去哪里?去南北安南,两国交战已久,跑去了八成会被直接丢到军队里当兵,九成九会死在前线。因此他阮世敏即便是知道这些情况,也懒得去做改变,反正军户们在自己这里能活,出去了就不一定能活了,只要自己不是把绳子勒得太紧,在这气候适宜的安南,军户逃亡基本上还是不可能的。 可是到了现在这规则就被打乱了,天启八年年末从海上漂来一群髡发海贼,二话不说就直接在东海卫烽火台那里登陆,并且大兴土木在这原本一片茫茫森林之中愣生生建出一座城市来,到得现在这时已经可以容纳数万人众,看城外的万顷良田粮食不说自给自足,就算是要对外救济也不是做不到的。 这群号称中国人的髡发海贼们丝毫没有海贼劫掠四方的觉悟,反而在那里建工坊耕田地,收纳流民招募逃难之人在这里常住,大有在此久住之意。阮世敏在一开始还带着几百军户冲击过一次中国人当时刚刚兴建的工地,和安允县城一起浩浩荡荡也有好几千人,但是却在中国人的防守下被打得溃败,从那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与这群海贼为敌,只是龟缩在所城里不敢出来“待敌自去”。海滩上的那群髡贼战斗之后的第二天就继续开始建设,而且不久后还浩浩荡荡出动数百人马,将一直以来祸害本地的劣绅文新奕所在的武安村给铲除了,除了文新奕和少数几个头目从地道逃跑之外,整个武安村都落入髡贼手中。这群髡贼所做的并不是如同他所想的那样将武安村搬空之后一把火烧掉了事,而是在村中央的召开了一个“公审大会”,列举了文新奕一家对武安村村民的盘剥和迫害,还下令对一些民愤极大的地主老财判处了死刑,并且将财产分给当地的百姓,然后一股脑把整个武安村给拆了,建材都给搬回海滩那边建城去了。 髡贼们的这一出闹得安允本地豪绅人人自危,唯恐自己成了下一个文新奕,尤其是安允本地乡勇团练刘家寨刘明远,每天都是跑县衙催周晋峰上书危情,要求朝廷速速发出天军歼灭海贼。但是没过多久他刘明远却成了髡贼某个大头目的岳父大人,这让本地的豪绅们长吁了一口气,原来这群髡贼并不是来杀土豪分田地的,也是能讲道理的。 于是乎本地豪绅开始服从髡贼的指示去办事,他们意外地发现那些大多嘴上没毛的髡贼那些指示虽然看起来胡作非为,例如说行人靠右,土地集中耕种这些事情而言,收效却是明显的,如今哪怕是在安允县城里大多数居民也开始行路靠右了,至于土地,不论是谁的土地,只要被髡贼承包了,就吭哧吭哧都给推了,立刻开始修建灌溉水渠。作为手中屯田大片并且要手下种植粮食的他再清楚不过了,每年为了灌溉的水源,安允这片九村十八寨每年都要械斗个好几回,年年都要为了抢水打死好几人,每次都要县衙里来人请他带手下的亲兵去镇压才行。往年也有财大势大的大户偶然出钱修建灌溉水渠,可是这种事情往往出力不讨好,沿途需要路过的田地,地主就会出来阻挡施工,不允许水渠从他们的地里走。最后修出来的水渠要不就是七歪八扭的,要不就是这里那里没法灌溉到,这样修筑出来的水渠日头一大就缺水,而一旦下雨,很容易冲垮渠坝,冲毁田地。反观这般髡贼修筑的渠道,这哪里是渠道?简直就是直接开挖了一条河一般,水渠之中甚至能够行船,他们压根儿就不在乎那些地主们的阻挡——除了几个不开眼的,基本上都是拿了土地补偿款就该吃吃该喝喝去了。这些灌溉渠道是由一条自西向东的干渠从界河引来水流,然后又通过多条支渠分开到各个九村十八寨的田地里,而且在支渠的分段都有水闸开关,可以用以控制水流的大小,在一定程度上还能减轻界河的防汛压力。 阮世敏现在压根儿就没法理解这群髡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一开始总觉得这些髡贼就是来打家劫舍的,要不然怎么就能够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但是随后一系列的变化让大家看明白了,这群髡贼并不是来杀人放火抢劫的,他们竟然是来这里定居的,造出来的那些奇技淫巧的东西不仅好看,而且便宜实用。并且他们似乎在粮食种植这上面天赋满满,自己种植的大片新地不仅面积大,而且还能种出一些奇怪的东西,什么花生、土豆、红薯这些高产作物的产量简直让他们咋舌,纷纷好奇这群髡贼是不是从天上偷来了一个聚宝盆。 这群自称元老院的髡贼们现在有地又有粮食,却是出乎意料地敞开了门收纳流民,只要去了东方港,想要认真卖力气干活的话,髡贼就统统都要。一时间乞丐、难民、贱民、逃奴纷纷云集,髡贼们照单全收。他一开始没当回事,但是在两个逃亡军户跑过去之后,不久就跑了回来,一股脑卷走了他手下一百多号军户,原本就显得有点空的千户所城里此刻更是空空荡荡的。这让他不由得心惊胆跳,若要是任由这些军户“自由逃亡”,用不了多久他这千户可就会成为光杆司令了,就算不是光杆司令,手下还有两百多亲兵拥护他,但是总不能让手下这些亲兵去种地啊?因此他千户所城里每天早晚都要点名一次,每天晚上都不得不关闭城门,防止更多的军户逃跑。当然,髡贼们的挖人也倒逼他不得不改善手下军户们的生活条件,现在他已经不得不发了好几个月的半饷给这些军户了,想起来都觉得肉痛,以前根本就用不着花一个子的啊。 不过现在阮世敏操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就是这群髡贼开始推行他们的“元老院宪法”了。虽然说他阮世敏识字不多,但是却是知道“法”这个字代表的意义的,这元老院宪法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就和《大武律》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把各项行为准则写在“律”中,让人不要去违反,如果违反,就要遭受什么什么的处罚,小到脱了裤子打板子,大到杀头满门抄斩之类的。这原本并没有什么,但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制定“律”啊?统治阶级才能干这种事情啊,这些人虽然说没有行贼之事,但是身份依旧没有洗白,此刻更是发行钱币和制定法律,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独立的国家了。 按理说若是以往,阮世敏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等待上面的命令然后配合天军直接剿灭这些犯上作乱的反贼即可。但是搁到现在,髡贼们依旧我行我素,而他阮世敏却是双腿有些微微发抖。他是个在武朝军队里混迹了半生之人,整个武朝军队烂成什么样子他已经是不能再清楚了,北方的建州鞑子们近十多年来一直屡犯北疆,打得十倍于己的武朝军队屁滚尿流一溃数十里。在他看来,武朝军队无非是比那些暴民有点战斗力罢了,就以南方几省之军队,怕是连同等规模的安南军队都占不到上风。而那些髡贼的军队,却是在去年年中刚刚击溃了整整二十万安南军队的进攻,并且自己所受的损失屈指可数。阮世敏想到这里,用冰冷的手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水,不由得在心头哀叹,此刻已经是冬天了,虽然没有结冰,却也是寒风刺骨之时,但是他额头还在往外冒汗,这真是被吓出来的。 他心底里又担心又害怕,担心的是这些事情被那些吃饱了撑的言官给报上去,害怕的是皇帝脑门子一热,大笔一挥百万天军南下平髡。自己这可是驻军,真要是天军南下,自己这个千户就是绝对的马前卒,一定是两军对阵的排头兵,真要是这般,岂不是大大的死字写在脑门上了? 此刻正在汇报的亲军全然没有察觉,依旧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道,“那吴越杭还有十多个所谓的干部,被穿着黑色衣服的警察五花大绑推上高台,有人拿着大大的铁皮喇叭,在台上述说他们的罪过,什么贪赃枉法、逼良为娼、强奸民女、买卖人口的,好多罪状。” “哦,”阮世敏敷衍地应了一声,顺势擦去了头上的汗水,“这些罪状不都是要打板子的?” “不是呢!”那亲兵眉飞色舞地说道,“下面的民众也是等着要看打板子,但是上面的那些‘首长’说了,现在是要人干活的时候,不能杀,要送到劳动营去劳作至死。” “劳作至死?”阮世敏打了个寒蝉,再不识字也是知道劳作至死代表什么意义的,髡贼们的律还真是严酷啊,跟暴秦可是有得一比的,若要是时间长点,没准会被他们自己内乱推翻也不一定哦,他有些期待地想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公审大会 吴越杭的眼前一片漆黑,哪怕是现在被两个警察押上高台,他也丝毫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这并不是有人遮挡了他的眼睛,更不是营养不良,而是一种因为恐惧而产生的临时性失明。 不过即便是他看不见,却也丝毫不影响他知道自己面前至少是好几千群众,不用说闹哄哄的会场上群众们此起彼伏的吼叫着“打死他们!”,就连人群在寒风中因为听到这些败类们的罪行而激烈地呼吸他都可以感受到。 “吴越杭!”随着一声大得有点不像样的声响在身边响起,他不由得一哆嗦,这是叫到自己这里了,他前面已经被点名了好几个了,现在终于轮到了他自己。 说话的人是谭冉,谭冉此刻坐在公审台后的审判桌边,他的面前摆着一支麦克风,连接的喇叭直接就装在公审台的左右两端,他身穿一身深蓝色的法院系统制服,肩章是由一颗红旗环绕的北极星组成。现在因为五金厂的产能极为有限,而且冲压件模具基本上已经被铸币厂所占用,因此他肩上的肩章是软质肩章,是用染成了红色和蓝色以及白色的丝线绣出来的。他头上此刻也是戴着大檐帽,虽然样式和警察与军队的大檐帽款式一致,但是颜色却是采用的和制服相同的深蓝色,用以区别于警察的黑色与军队的浅蓝色。 谭冉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声宣布道,“吴越杭加入元老院的时间很早,并且曾经在劳动营里担任过管理人员的职务,在那段期间曾经工作认真负责,为元老院作出了贡献;但是,在他调动到净化营后,首先凭借手头的权力,诱骗女性与之发生关系;随后又通过强迫手段迫使净化流程中的女性出卖色相,为其与同伙赚取不义之财,期间造成多名女子愤而自杀。并且为了掩盖其不义所为,他伙同他人,开具虚假的劳教手续,将受害者的家人送往劳动营意图灭口。他的行为不仅危害与践踏了元老院归化民的生存、自由等合法权益,更是以其狗胆包天的所作所为给元老院抹黑,严重影响元老院的干部群众关系,在人民群众中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因此我宣判!” 谭冉的声音并不算大,如果在平时,别说在公审现场的一千多名群众,就算是在前排的一两百人怕是都听不清楚,可是他面前的麦克风却是绝对的演讲助力。他完全不用扯着嗓子说话,在场的群众哪怕是最后面的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在场的人无论是下面来看公审大会的群众,还是在台上被警察以“喷气式”姿势按住的那些躬身认罪的犯罪份子此刻都是竖起耳朵在屏息凝神等着宣判结果,一时间整个大会场上落针可闻。 “吴越杭,因为强迫妇女卖淫,协助放纵手下工作人员违法违规,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谭冉大声地说道,下面的群众们纷纷高喊道,“打死他!不能让死得太容易了!”“就是!打死他!” 谭冉当然不会像之前的公审那般把群众们放上来一通乱打打死这些犯罪份子,他要的就是要把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的观念通过这个公审大会灌输到群众们的思想当中去,如果真把群众们放上来乱拳打死他们,那就是人治而不是法治了。 群众们自然是群情激奋,想要涌上来,但是前排有一圈的民兵在前端挡住了人潮,后面跟着的是一圈陆军士兵。即便如此也是难以挡住人潮的,因此在陆军士兵的后方,还有一群人,这是新组建的警察单位——骑警。 骑警士兵们头上戴着的是蒙了一层白色盔套的藤盔,身上穿着的是全黑色的警服,和普通警察不一样的是,他们腰上的武装带并不是和大家一样的编织物元老院武装带,而是被漆成了亮黑色的牛皮武装带。他们的武器除了腰间的手枪之外,还有长达一米的马刀,这种马刀与一般配发给骑兵的骑兵刀有一定区别,马刀的刀身较为平直,冲压出来的刀身寒光闪闪,挥舞起来的时候光芒四射给人一种略带恐怖的感觉。 “让开,让我们上去打死他们!”“闪开!打死他们!”群众们此刻越来越激愤,向前开始冲击民兵的防御圈,民兵们一个个紧紧牵住相邻战友的手,用力地挡住对面冲过来群众。“有武器!”后面有陆军士兵喊了起来,民兵们很快就看见了有几个群众打扮的人手里拿着棍棒或者锄头挤了过来,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怒火,看上去不像是前来破坏的人。但是谁也不能让这些人冲上来,民兵们很快挡不住汹涌的人潮,被冲击成了好几段。 后面的陆军士兵连忙向前几步,相互牵手组成了一堵人墙,挡住了从缺口处涌入的人群。混乱中愤怒的群众挥舞着棍棒锄头你推我搡地冲击着人墙,有人控制不住,武器打了下来,不少民兵和陆军士兵们的头盔被打落,落在地上滚来滚去。也有士兵的头部被打伤,鲜血直流。但是他们都只是双手紧紧地牵住身边战友的手,顶在人墙的最前面。 但是人力毕竟还是有限的,他们中间很快被再次冲破。此刻随着军官的大声命令,骑警吆喝着,轻轻挥舞马鞭在马屁股上敲打着。戴上了眼罩的马早就被嘈杂的环境吵得连连乱转惊叫不已,此刻得到了前进的命令,当然就忙不迭地向前进。这些马是属于精挑细选出来的高大蒙古马,其中更有好几匹是来自于旧世界的公马配种出来的,这最近才刚刚从军马场被调出来参与训练的。在本地常见的马匹主要都是滇马这些驮马,身形矮小,比一个人高不了多少,但是现在这些骑警使用的马匹肩高动则一米三四,高头大马的上面再骑着一个骑警手中挥舞着马刀,远远的看着人就想后退避让。 正如同上次炮兵们骑着挽马和驮马驱散新桥上的围观人群一般,下面的群众们虽然群情激昂,但是在高头大马面前还是不可避免地后退了,并且很快就退回了之前的位置。 “请大家控制一下情绪,”谭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之前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很担心群众会冲破防御上前来打死这些罪犯,现在看到群众们被赶回了自己的位置,这才松了一口气,“元老院的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他们只要是犯了罪,就一定会受到惩罚,每个人都是一样。现在来审问最后一个犯罪份子,”说着他冲着台下挥了挥手,大声说道,“把罪犯带上来!” 这时带头走上来的是北桥头镇居民们的熟人——周伯通,周伯通身穿一整套黑色警服,腰间系着白色的武装带,还别着一支手枪,器宇轩昂地大踏步走上来,然后冲着后面挥了挥手,“带上来!”这时再被以喷气式的姿势押上来的人垂头丧气,脸色煞白,眼神惊恐地向着四下张望,周老三此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周老三,身为北桥头镇的警务人员,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为赌博和非法卖淫人员提供保护伞,为不法分子残害女性大开方便之门。在其在职期间,为六十多名被逼成为妓女的妇女开具妓女从业证明,导致其中的十五人因为不堪忍受折磨而自尽,十三人因为感染了传染性疾病而死;除此之外,他还为禁赌的北桥头镇十二家地下赌场提供保护,从中收取好处费,前后一共收取各处贿赂累计超过八千元,给元老院警察形象带来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最不可饶恕的是,他在违规更改妓女身份被发觉之后,杀死‘寻芳园’老板一家老小十三人,并且在小妾逃出后向杜彦德执委揭示真相的时候开枪将其射杀,这种杀人灭口的行为绝不能被元老院所原谅,因此我宣判,周老三,因为贪污、徇私舞弊、伪造元老院文件、直接间接导致多人死亡,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下面的百姓们刚才群情激奋的嘈杂忽然间变得安安静静,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没有人相信元老院里竟然会有这样的警察,竟然还会做出如此没有人性和恐怖的事情来。谭冉见下面沉寂下来,连忙拿起话筒站起身来大声继续说道,“我知道每个群众在心底里都是想要看到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们现在就死掉,甚至于亲手打死他们,但是我们这是法治国家,每一个人都要根据法律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因此需要让法律来惩处这些违反法律的社会公敌!”说着他举起一本厚厚的书,大声说道,“现阶段我们国家需要大量的人力,如果将他们就这么处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们,我们执委会和元老院法律事务工作处经过讨论,决定将这些人送到劳动营去劳动,用他们的劳动来给自己的罪行赎罪。” “那他们会不会得到赦免或者减刑?”下面有老百姓大声喊了起来,旁边的百姓连忙点头表示赞同这个问题。谭冉点了点头,他早就跟元老们讨论过这个问题的可能性,因此现在有人问起来也丝毫不觉得意外。“这些犯罪份子不同于其他的普通犯罪份子,他们曾经重权在握,元老院甚至于授权给他们生杀大权。但是他们辜负了元老院的信任,因此元老院也不会再信任他们能够改好,他们将被判处终生劳役,劳作至死,愿劳动能够洗清他们的罪恶,元老院万岁!” 下面的群众们也止不住心中的激愤,纷纷大声喊道,“青天大老爷啊!”“元老院万岁!”一时间吼声震天,让整个公审台的台面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此刻台上众多的犯罪份子脸上全无血色,他们以前都是来自于劳动人民,但是在有了权力之后无法遏止住欲望的膨胀,在缺乏监管的情况下他们作出了许许多多令人不齿的恶行,现在宣判正是对他们之前恶行的清算。对于他们而言,正是应证了一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大多数的犯罪份子双腿剧烈颤抖,其中还有不少人更是被直接吓得尿了裤子。劳动营的劳动强度极高,而且偷不得半点懒,他们以前虽然从事过体力劳动,但是现在已经很长时间不参与劳作,可想而知他们中间会有多少人因为高强度劳动而伤残或者死亡。 从这一天起,周老三和吴越杭的名字再也不属于他们,他们的名字被一长串数字所代替,成为了劳动营中的一个标准劳动力单位。如果有心人去查的话,能够查到周老三最后在一六三五年的一次爆破事故中被提前爆炸的炸药当场炸得尸骨无存;而吴越杭则是在一六四零年五月的一场煤矿塌方中被埋,而且因为塌方范围较大,无法进行救援,因此也是未能找到尸体。 这第一次公审大会中宣判了十多名有公职的归化民犯罪份子,尤其是他们假借手中的权力对元老院的形象造成了巨大的损害。通过这次公审大会,让那些“为人民服务”的归化民们真正放下心来,不需要被身边那些“你看别人收钱不也过得好好的”不正常话题所影响,同时检察院与法院也开放接受归化民投诉违法违纪行为,一旦投诉必定查处,让腐败行为无法立足。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迈德诺女子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公审大会现场,群众们的欢呼声让她觉得无法理解。身边的迈罗沉默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中国人总是会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来,他们做得绝对不会是无谓之举,肯定是有意义的。”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迈罗打开门,一个迈德诺人站在门口说道,“船长,刚才元老院的通知来了,明天召见我们。” 迈罗终于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转身对那女子说道,“公主殿下,终于可以和他们谈了。” 第二百章 又一个公主 这个女子正是迈德诺皇室的公主,名叫杰奎琳贝尔伍德,她是迈德诺现任国王康拉德贝尔伍德的三女儿。她的姐姐已经出嫁到了亚宁,现在是亚宁的王妃,而她的哥哥则是迈德诺的法定接班人,大王子布伦丹贝尔伍德。如同迈德诺历来的所有王子和国王一般,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哥哥布伦丹,都是被要求要能够亲自指挥一条船的,尤其是布伦丹,因为可能需要指挥整场战争,因此还被特别送到迈德诺的学院舰上去深造海军指挥能力。她有十足的信心确信自己的哥哥一定能够在今后的治国之中一帆风顺,不过让她唯一感觉不舒服的就是自己是个女人。 国王对于自己的这个三女儿是非常宠爱的,原本按照惯例,公主都是作为外嫁的砝码以撬动和其他国家之间的外交关系的,杰奎琳作为公主,自然是很清楚这个的,但是作为公主,她有着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眼界,看到的东西不同,想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同,她想得更多的是要有自己的自由,她想要有自己不受干涉的生活,更盼望能够拥有自己姐姐没能拥有的爱情。不过一直到现在而言,十六岁不到的她还不用太早担心,因为父王答应了她,二十岁之前不会把她嫁出去的。 深受父王宠爱的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皇室的基因也给了她无人匹敌的美貌,但是她对于自己的外貌并不满意,因为她觉得自己太漂亮了,以至于所有看到她的人都忽略了她的聪慧。她很讨厌在进行交涉的时候对面的人盯住她的容貌垂涎欲滴的样子,因此她并不喜欢参加这种外交谈判。 不过这次却是个例外,她在前段时间很偶然地听说了迈德诺舰队在伏击一支舰队的时候遭到了惨败,不仅没能把被伏击的舰队全歼,反而己方舰只损失惨重,还有好几条主力舰不得不冲滩以防止沉没。而作为被伏击者的舰队仅仅只有一条驱逐舰,虽然战斗中也遭到了损失,但是似乎并没有伤及根本,并且在战斗结束后还大摇大摆地开走了。这个听起来太假了的战报当时让她嗤之以鼻,这样的战报明显漏洞百出,以迈德诺的舰队装备和训练,怎么可能打出这样的交换比来?就算是亚宁人的舰队也不行。 不过很快她就在自己父王的一大叠战报中看到了这条战报,发出这份战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迈锡尼,战报中详细地描述了那一艘被伏击的驱逐舰是如何从包围之中杀出升天,并且又杀回来把迈德诺舰队打得呜呼哀哉的。迈锡尼作为南方舰队的副司令,现在又接管了东方舰队,不可能会在战报上扯淡,这就让她心里冒出了一个疑惑,这一艘驱逐舰是什么人的?怎么会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呢?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并不算陌生的词语——中国,中国这个词出现得并不久,但是对于迈德诺人来说却是个热词。杰奎琳对于这个词也是非常有感觉的,她的珠宝盒里就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淡蓝色弥漫着奇香的香水,那是一个舰队指挥进献给自己的父王的,父王转手赠与了她,她不久后就从自己的侍女口中得知了这种“香水”的价格——绝对的价值连城。现在在这份战报中再次看到这个词,让她不由得一阵惊叹,中国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除了能够做出香水之外竟然在战争上也有如此造诣? 她的侍女很快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原来从半年前开始,她船上的被毯、喝水的玻璃杯、吃饭的搪瓷餐具、银质刀叉勺子、乃至于她非常喜欢的毛绒熊,竟然都是迈德诺商人从中国人那里购买的,就连她最喜爱的一身极显身材的黄色连衣裙竟然也是中国人做的,所有的这些招人喜欢的商品,全都是来自于神秘的武朝南面一个叫做安南的省份海边的一座新城,名叫东方港。 东方港立刻在她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随着她搜出越来越多的资料,对于东方港的印象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这个城市是由一群曾经号称美国人的人创立的,他们横空出世,驾着一条钢铁巨舶从大洋深处驶来,并且同时一起来的还有一支全部由不需要帆桨即可自行的钢铁快船组成的舰队。这群人数量不过五百人上下,但是却在登陆后不久就打败了数千本地军队的围攻,几乎没有遭到什么伤亡。当地的武国政府无法驱逐他们,因此只得听之任之,和迈德诺人的习惯不同,这群人打败了本地人后并没有索要高额的“赎城费”,他们只是要求在本地招募劳工。杰奎琳很快翻到了相关的情报,却当场就给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些人居然在短短三个月里就招募了多达一万人左右的劳工,从请报上来看,他们对于人力的要求似乎是个无底洞一般,几乎是来了多少人就要多少人,现在东方港的人口已经超过六万人规模了。 几乎与此同时南蛮在迈德诺派出参谋人员指挥下北上侵犯安南国,原本按照计划,迈德诺指挥人员会指挥这样一支劫掠的军队北上达到武国边界之后折回,但是在行进途中却遭到了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打击,紧接着在文山港附近直接遭遇了一支使用火器的军队与其正面对抗,在交锋之后给号称南蛮部落中最强悍的达卡部落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南蛮首领博格丹当时就决定全军出击,争取将这支使用火器的安南军队彻底消灭,当即迈德诺参谋便作出了安排,从各处劫掠的军队中抽调主力全力攻击这支安南军队的来源地——占城港。 但是这次进攻却成为了所有北犯行动中的噩梦,首先是沿途他们会遭到一种载人能飞的“鸟”的攻击,这种鸟能够选择南蛮的粮草针对性地发动火攻,即便是后期已经没有粮草的情况下,他们也能选择最有价值的攻击方式来给南蛮造成杀伤,在南蛮抵达占城港城下之时,就至少有五百以上的蛮兵死于这种鸟的攻击;其次是沿路他们会遭到一支神秘的队伍攻击,对方明显使用的是火器,但是不论是射速还是精准都远远超过迈德诺人的认知,而且他们在选择目标上非常准确,最可怕的一次攻击中他们袭击了土蛮的指挥部,打死十多人,还抓走了两名在土蛮中的迈德诺参谋,让迈德诺一直以来藏身土蛮身后指挥劫掠的计划彻底破产。根据生还者的叙述,攻击者的人数不会超过十五人,但是攻击行动快准狠,完全可以称为百战之军。这支攻击队不仅袭击了土蛮指挥部,同时还多次有针对性地远程攻击土蛮军队中的中低层军官,有计划地破坏路标,沿途埋设地下震天雷,让整个土蛮军队在到达占城港城下之时不仅缺乏休息精疲力尽,而且兵找不到官,士气低迷,几乎瘫痪了土蛮军队的指挥系统;在接下来的占城港攻城战中,土蛮军队从三面包围了一面临海的占城港,但是在城内连续不断的火器攻击下损失惨重,尤其是在抵达城墙附近的时候,更是遭到一种投掷式的开花弹袭击,最终士气低落导致溃败。占城港方面在全面占优的情况下与博格丹谈判,花了大量的粮食换取了土蛮军队的全面退军与全部俘虏,不消说这些俘虏又是被那群中国人给消化掉了。 与此同时,迈德诺东方舰队中六艘锋锐舰因为迷航靠近东方港,由于不辨位置,向东方港发动了进攻,但是不仅没能攻占东方港,反而因为战斗不利,沉没两艘,被俘四艘,几天前他们到达东方港的时候杰奎琳还看到了被改得几乎面目全非的一艘锋锐舰正在出港。中国人这个新兴而又能力强悍的势力此时才算进入迈德诺人的视线,对于迈德诺人来说,这些能够制造大量珍奇商品的中国人不应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尤其是海上力量,整个世界的制海权应该都要控制在迈德诺人手里才对,如果落在这样一支神秘的势力手中,对于迈德诺人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当时情报机构就做出了一个决议,要给东方港势力来个釜底抽薪,他们很快作出了计划,首先通过买通安南国内势力,游离占城港的公主派系,让中国人失去来自安南的支持,这样中国人就没有了足够的粮食供应以及分销市场,很快就会失去活力,不得不向迈德诺人投靠。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迈德诺人的预料,安南官员们被厚禄所吸引,急不可耐地发动了一场叛乱,迅速地把安南皇帝阮福源和公主阮姱赶了出去,速度之快以至于连迈德诺陆战部队登陆都没来得及完成。由于撕破了脸皮,接管安南政府的迈德诺人直接调动安南最精锐的军队南岸军十多万人去攻击东方港,想要彻底一举扫平东方港,然后又以中国人救星的形象出现,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接管东方港了。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又一次发挥了它的奇效,南岸军在占城港以西的一处城堡前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坚决抵抗。原本按照迈德诺人的想法,攻击占城港时土蛮军队只有一万多人,也许是人力不足导致的失败,现在有了十多万正规军的南岸军,无论如何都是能够攻下一个正在大力发展中的东方港的,至不济也能把占城港给打下来才对。但是战争的结果再一次差点惊掉杰奎琳的下巴,十多万军队在那座被命名为“沙巴克”的城墙下被打得落花流水,区区数千中国军队在几次穿插和冲锋下再将这支溃军打得找不到编制,连恢复进攻的能力都没有。 南岸军的溃败造成了一个迈德诺人没能想到的后果,那就是一直以来枕戈待旦虎视眈眈南面的北安南终于找到了机会。他们在之前南岸军的溃败中收罗了大部分的南军溃兵,然后在驻守界镇的迈德诺陆战部队还没来得及做好应对准备的时候发动了进攻,在付出了沉重伤亡之后,迈德诺龙骑兵死伤惨重,众多火枪营甚至于直接损失在战斗之中,仅有十分之一不到的军队逃回了文山港。北军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觉悟,而是以界镇为出发点,四处发动进攻,沿途一路烧杀,冲向顺化。此时的迈德诺人不仅把中国人推下水然后痛打落水狗的计划没能实现,反而自己成了落水狗,为了夺取主动权,不得不捉襟见肘地把原本就训练不足并且数量极为有限的南安南军队派出去当作救火队。 想到这里,杰奎琳不由得哀叹一声摇了摇头,她不由得为迈德诺在这样的好时机还不忘记坑中国人,派出舰队偷袭中国人的舰队,最后惹得中国人在东方港召开“元老院大会”,直接讨论是否与迈德诺人全面开战感到叹息。 这个话题如果几年之前有人说起,杰奎琳也许会觉得这些人不自量力,如同在大象面前举起双镰的螳螂一般可笑。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不得不正视这群中国人的力量起来。她知道有句话叫做一力降十会,也从众多战争实例中看到过,不管是什么战争,双方装备相当的情况下以少胜多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即便是有一两次以少胜多的战例,那也必然是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才能实现。问题是中国人从建立东方港开始的第一天到现在,打的每一场战斗,都是以少胜多,从一开始的五百人对数千人,两千人对一万多人,到后来的四千人对十万人,这就不是指挥上的压倒性优势了,而是在武器上的绝对优势,这在迈锡尼的战报中也能够清楚地看到,区区一艘驱逐舰竟然能够在数艘主力舰的围攻下不仅全身而退,还能把这些主力舰基本上全部重创,这几乎就跟一只老鼠单挑了一个班的猫一样不可思议。 这一切结合起来,坚定了她前来东方港看看到底中国人有些什么神奇技艺的信念,她甚至于还想要偷学一些中国人在军事科技上的技艺,改良迈德诺军队的战斗力。 第二百零一章 谈判准备 杰奎琳的想法虽然丰满,但是却被父王康拉德直接否决了。这个女儿是他最宠爱的,虽然没到含在口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飞了的地步,但是平日里也绝对算得上宠爱有加。她又是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如果不是女儿的话,让她继承王位也是可以考虑的,即便是女儿,在群臣之中也有一股声音想让康拉德废除布伦丹的王子身份转而立杰奎琳为王位继承人。虽然说康拉德并没有同意这样的提议,但是也绝对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以身涉险的。 不过杰奎琳自从知道了越来越多的中国信息,心中就犹如猫抓一般忍不住,从一开始的争吵、偷跑,到最后的绝食抗议,让康拉德实在是没有办法,最终考虑再三只能同意了这个听起来跟发疯没什么区别的计划——让公主作为谈判人员,主导整个谈判事宜。 康拉德派出的这个谈判团阵容不算大,但是为了保护自己女儿万全,真的来进行谈判的人员只有那么两三个,剩下的全都是护卫——可不是一般的护卫,其中有习武僧侣、骑士团的精英战士、擅长一个人使用五支火枪轮换射击的神枪手……最让杰奎琳无语的是每个护卫都携带有传讯术卷轴,甚至于还有两个熟悉传讯术的法师,一旦发生危险,只要有任何一个护卫幸存,都能在第一时间发出传讯术的警报。 遇险的情况下光发出警报是不行的,为了能够及时救援这位任性而聪明的公主殿下,整个东方舰队和南方舰队都得到了动员,他们此刻分别停泊在文山港和雷州半岛以南的洋面上,这些位置都是精心选择的地方,一旦接收到任何一个警报传讯,他们都将即刻起航驶向东方港。虽然说上次伏击失败反而伤亡惨重的战例给迈德诺战舰队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现在是保护公主殿下安危,无论如何都是要把公主殿下救出来的。 除了海上数万人与数十艘战舰之外,文山港的迈德诺陆战部队也得到了从大洋城的增援,其中包括有亚宁雇佣兵与龙骑兵的补充兵,除此之外,还有新组建的安南步铳营,其中甚至还有多达一千人的新式火枪营,这新式火枪营是由从外籍军团叛逃的那些官兵基础上组建起来的,虽然说组建的时间不长,但是从官兵们在训练中的表现来看,已经甩了普通步铳营八条街还不止。舒大这个叛逃军官虽然说现在还处于被中国通缉的状态,但是在安南却是过得风生水起,已经成为了以前从不敢企及的少校军衔了。随着这些新式安南军队的扩编,在安南可以接受迈德诺人指挥的军队,能够入得了迈德诺人法眼的军队,已经达到万人左右的规模。一旦收到了公主的警报传讯,他们也能够在一天之内完成动员向北进发对占城港东方港发动围城,逼迫中国人把公主放出来,最少也要坐到谈判桌前来才行。 当然,最大的防范手段并不能指望谈判团中的那些护卫,更不能指望至少要两天才能赶到的海陆联军,唯一能指望的只是一个词“保密”。公主身份就是最大的秘密,一旦被揭露出来,那么公主就被置之险地了,而只要不被揭露出来,她最多只是被中国人认为是一般的谈判人员。毕竟中国人的商贸部门主管也是个女人,这就说明中国人对于女性担任重要责任的作法并不抵触,因此就让公主以“商务代表”的身份来参与外交谈判即可,能不暴露身份就不暴露身份。 一六三零年一月十五日,这一天也是农历的元宵节,这正是被选定了进行中国与迈德诺官方双方谈判的日子。在日期上元老院采用的是农历,只是在年份上采用的是公元纪年,原本许多元老都觉得使用公元纪年和日期会比较适合。可是到得新世界这才傻了眼,虽然说迈德诺人采用的是公元纪年,但是由于在海上长期漂泊,因此在日期上却是千差万别,他们的船只往往只有到达岸边才能和当地日期进行同步,所以向十条迈德诺船询问日期和年份,往往会有十种不同的答案。因此最后元老院采用的农历作为日期记录——元老院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在亚洲,农历原本就是以亚洲的气候变化为蓝本进行设定的,使用起来更为精准。 进行会谈的地方被悬在东方港港口区招待所的特别会议室,这个会议室原本就是为了进行商业会谈设立的,现在虽然是属于外交会谈,但是外交上的事情到了最后往往都还是要谈到利益上去,因此使用商业会议室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至少迈德诺人对选在这里进行会谈表示同意。 杰奎琳天还没亮就早早地起床了,在侍女的服侍下进行了洗漱,在这里住下来的十多天里,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惊叹这群中国人的奢华。在招待所房间里,那大得几乎如同一个人大小的洗漱镜,清澈得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能够把自己照得清清楚楚,她甚至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看过自己。其实倒不是迈德诺人不愿意把这种镜子献给公主,而是这种大镜子面积太大,运输的时候非常困难,往往风浪稍微大一点都会出现打破受损,因此即便是没有任何一个商人不对这种镜子垂涎欲滴,但是还是没什么人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去运输镜子。 除了镜子之外,还有更加让公主殿下吃惊的东西——马桶和洗漱盆,这两个个头不小的东西都是用瓷制成的,瓷这东西她不是没见过,但是往往都是吃饭的瓷碗、瓷勺、瓷盘,这些东西在波浪起伏的海上城市里极其罕见,即便是她这样高贵的身份,手头也不过是一套而已。可是光是那个陶瓷洗漱盆个头就已经甩了自己全套瓷具八条街,更别提那个可以坐在上面的瓷马桶了。这些瓷质洁具外表光滑,显得无比干净和漂亮,让她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觉得颇为奢侈。相比起马桶和洗漱盆而言,那种实木大床、羊绒铺盖这些元老们觉得超豪华的寝具反而没能引起杰奎琳的惊奇。 “殿下,迈罗先生过来了。”门外等候着的侍女低声说道,她们已经被提前告知过,在中国人的地盘里不能允许称呼杰奎琳为公主,但是怎么称呼却又没有做相应的规定,因此这几天来她的称呼被换了一遍又一遍。 杰奎琳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打开门走了出来,会议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她已经可以看到好几个穿着怪异的人正在那边门口站着聊天,这不用想肯定是那群被称之为“元老”的中国人。与此同时,一个金发男人忽然转过来,跟身边的元老们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过来。这男人正是迈罗,迈罗与这些元老似乎颇有渊源一般,刚才和他们谈笑风生,就连告罪过来的时候有元老甚至还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些口中说了些什么。 让杰奎琳比较尴尬的是,她不像常年跑亚洲航线的船长们那般熟知武朝语言,这些武朝语言她觉得简直没办法学会了,和自己从小学习的迈德诺语相比武朝语言简直繁琐得不像样。迈德诺语言是由二十六个字母组成的,通过不同次序组成单词,然后拼凑而成句子。但是武朝语言截然不同,他们的每一个字都有单独的意思,并且两个字就可以组成词,多个词拼凑而成句子。但是令人觉得崩溃的是,武朝的语言里,一个词可以有多种意思,而且根据语气不同,可能意思会完全相反,她曾经还认真学过几个月,但是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因此刚才那个元老说的话她就完全没有听懂,但是从迈罗当时脸上表情上稍纵即逝的尴尬来看应该是在打趣他。 “谈判团长,”迈罗走到近前,朝她微微鞠了一躬,低声说道,“谈判随时可以开始,会议室已经准备就绪,等待您的进入了。” 杰奎琳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其实这里你才是谈判团长,我并没有和中国人进行谈判的经验,你来谈吧。” “好的,”迈罗也不推辞,他是前几天偶然从几个侍卫悄悄聊天中才得知面前这个美貌女子是公主的,要知道公主平时都在自己的皇家游船上的,要不就是在作为首都行宫的海上城市里,他这样的一个区区情报上尉根本没有资格一睹公主的尊容的,突然得知身边这个美貌女子竟然就是公主,让他不由得有种做梦般的感觉。“那我在谈判中全部使用我们的语言,方便您随时了解谈判进展。” 杰奎琳有些惊异地看着面前这个情报上尉,她知道迈罗能够熟练地讲述武国语言,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能为了让自己听懂,全程将使用迈德诺语。“那他们?他们能不能听懂?你岂不是需要把一句话说好几次?” 杰奎琳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语言是一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掌握的技能,尤其在不是自己母语的情况下,她不担心迈罗能够熟练地用迈德诺语发言,可是对面的这些中国人能够听懂迈德诺语吗? 迈罗似乎是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微微一笑说道,“尊敬的团长大人,这点请您放心,这些元老们的迈德诺语并不比你我差多少。” 正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清脆的笃笃声,迈罗的身材比较高大,挡住了杰奎琳的视线,她看不见来人是谁,但是从脚步的快节奏中却能大概听出这人是个女人,只有女人才能用这样的节奏走路。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在一些到过武国的人写的书中对于一些武国女性的描述,那些女人的脚被布条死死缠住而变形,只能穿一些木制的高底鞋,这声音听起来正像是木底鞋在木质地板上踩出来的声音。 正在这时,迈罗忽然跳开来,对着身后走来的人微鞠一躬,“我尊敬的女士,欢迎您的到来。” 映入杰奎琳眼帘的,是一个样子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孩子,这女孩子娃娃脸,大眼睛,殷红的嘴唇,就是鼻梁有点低,但是在这样一张脸上点缀着却又显得说不出的协调,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两侧长发则恰恰遮挡住耳朵。她的皮肤是和武国人差不多的黄皮肤,但是却又比大多数黄皮肤显得白上不少。这个女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的衣领上还点缀着绣花纹路,衬衫上也有不少好看的花纹,她的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长裙明显有点紧,从腰部向下紧贴着身体的曲线,显出她年轻动人的身材。 让杰奎琳觉得有点吃惊的是,面前这个年轻女孩的裙子并没有遮住小腿以下的位置,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女孩小腿上的颜色要比手臂的颜色更加浅,细细一看,似乎在皮肤上面有一层半透明的薄膜遮盖在上面一般。很快杰奎琳的目光就落在了这个女孩的脚上,让她觉得很奇怪的是,这个女孩并没有如同那些武国通写的书中描述的那样被看到脚后就会羞愧得脸颊通红,而是继续落落大方地在向着这边走过来。此刻杰奎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鞋子上,这双鞋子顿时就吸引了她的目光,鞋子的材质应该是皮的,鞋面上似乎是有一层什么发亮的东西一般,展现出一种亮黑色,鞋子前端是尖尖的,显得脚很细小,鞋子的跟部有一个细细的高跟,大约有四五厘米高。大概是这高跟的作用,面前这个女孩走路的姿态挺胸抬头,显示出一种说不出的自信。 她走到近前,先是微微向迈罗侧着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迈罗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还没等迈罗回话,她却转向杰奎琳,微笑着伸出了右手,“欢迎您,尊敬的公主殿下,我是中国商贸部部长辜晴倩。”这话用的是流利的迈德诺语,这句话把杰奎琳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零二章 身份泄漏 迈罗在一开始就告知她中国人中间有能够讲迈德诺语的人,杰奎琳还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如同鹦鹉学舌一般地能说个形似罢了,可是面前这个年轻女子却能够准确地用“theministerofcommerce”来形容自己的职位,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迈德诺语初学者能够说出来的了。 另外一个让杰奎琳觉得吃惊的是这个自称是商贸部长的女孩,样子不过二十岁出头,居然能够攫取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职位,未免有点让她怀疑这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对得起这个职位了,莫非她是这个元老院中某个掌权者的裙带关系?又或者是某某某的情妇? 辜晴倩此刻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公主脑海里是如何地信马由缰跳跃性思维,她只知道自己伸出去的右手此刻还悬在空中,而对面的公主殿下却丝毫没有握手的意思。辜晴倩等了一小会,不由得眼睛瞥向一旁傻站着的迈罗,正要说话,就见迈罗如梦初醒版地连忙凑到公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杰奎琳这时才回过神来,有点不可置信地望着迈罗,过了一小会才带着一点犹豫地缓缓伸出右手,犹如去摸一只老虎般的小心翼翼伸向辜晴倩悬在空中的秀手。辜晴倩这时才终于如释重负,连忙又把自己的手向前一伸,握住了公主的手轻轻地晃动了两下,然后侧过身子向着会议室做了个“请”的手势,朗声说道,“公主殿下,那我们现在就前往会议室吧。” 杰奎琳这时忽然间听明白了辜晴倩口中所说的话,“公主殿下”这个词让她不由得当场就被吓得一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她出发之前,父王就三番五次告诫她,保密自己的身份就是对她最大的安全保障,谁也不能保证这群中国人会是文明人,若要是被中国人得知了她的公主身份,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若要只是被扣押成为人质要求赎金还好,至少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算不得什么问题;但是如果遇到了野蛮人的处理方法,迈德诺最早和尼西亚岛上的土蛮开始进行交流的时候就被吃掉了六个贸易使者,最后用了两年的时间和那群爱吃人肉的土蛮在雅加达附近进行反复战斗这才把他们打得服服帖帖的,康拉德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变成别人的盘中餐。让杰奎琳最担心的事情是,自己明明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就连下面的侍女叫自己的称呼也都换成了其他的,面前这个年轻女孩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难道自己的外交使团中混入了中国人的间谍?不能够啊!她自己参与挑选的外交使团成员,为了保护安全,父王给她选了一大堆的迈德诺或者亚宁勇士,一个个身强力壮的,看起来就不会是武国人或者中国人。这些勇士们在迈德诺各个舰队中服役已久,他们作战勇猛,大多都是百战勇士,一直以来都以自己是迈德诺人而颇感自豪,怎么可能会是这群中国人的间谍?至于身边的侍女就更别提了,绝大多数侍女都是跟她一起长大的,这群中国人横空出世也才两三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渗透到自己的身边去?杰奎琳依旧站在原地,不由得眼睛扫向了一旁同样处于震慑状态的迈罗。 迈罗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辜晴倩第一次称呼杰奎琳为公主,愣是到了刚才辜晴倩邀请公主前往会议室的时候这才注意到了公主这个词,他直接就被吓得呆住了。要知道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是自己在到达东方港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得知的,当时他可是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跑到公主的面前再三恳求公主一定要保护自己身份的秘密这才敢让杰奎琳继续呆在东方港的,而且他得知这个情报的途径也由他自己亲自堵死了,辜晴倩又是怎么得知杰奎琳的身份的呢? 迈罗看到公主的眼睛瞥向自己,连忙朝着杰奎琳做出摇头的动作,表示他不知情,再转头望向辜晴倩,辜晴倩此刻脸上的表情还是那副很标准的微笑,但是在迈罗眼中,已经是透着一股看不透的恐怖了。 这时杰奎琳自己也有些微微发抖起来,她觉得自己简直就跟光着身子一样了,全然没有了一丁点安全感,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了冰窟中一般全身发冷,面前的辜晴倩也好,远处那些微笑着站在那边等着自己过去的中国人也好,一个个似乎都是等着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撕碎吃掉的猛兽一般,那微笑的表情在现在看来就好像是玩弄老鼠的猫露出得意的微笑一般。她连忙在脑海里拼命地回忆这几天来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是一时半会哪能想起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到公主在发呆,辜晴倩自然也是猜到了公主现在魂不守舍的原因,连忙凑上前来轻轻说道,“公主殿下请放心,虽然我们双方现在处于未停火状态,但是我们不会扣留使者的,您的安全是由我们在保护的。”说着辜晴倩转过身来朝着窗外远处的一座三层楼房房顶指了指,“请看,我们是有狙击手在附近控制局势的,绝对不会让居心否测之辈混进来对使团造成威胁,我们现在也封锁了整个招待所区域,在谈判期间,任何无关人员不得进出招待所。”杰奎琳顺着辜晴倩的手看去,果然在远处那个三层楼房的房顶有动静,她眯着眼睛细细看去,那房顶的天际线上有几个隐隐约约的身影,似乎是趴在房顶上,手中扶着一支看不太清楚的东西,不过从他们端着的样子来看应该是火枪。 杰奎琳不由得估算了一下距离,从那座房子到招待所的距离足有两百米,这个距离亚宁最好的火枪也是无法保证准确命中的,不过从辜晴倩的表情来看,并不是在虚张声势。她又走到窗前朝着下面看了看,下面围墙围着的空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差不多五十名左右的士兵,他们身穿着整齐的军装,白色的武装带扎在腰间显得非常地精神,头上戴着和军服同样颜色的头盔。每个士兵手中都扶着一支看起来做工比较粗糙的火枪,枪口一侧装着一支短剑,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显得非常有震慑力。不过让她眼前一亮的是围墙外面站着的士兵,那群士兵穿着的衣服和里面士兵的不一样,外面的士兵穿着深红色的军服,黑色的长裤,头上戴着白色的头盔,其中有几个没有戴头盔的则是戴着白色的桶帽。相比起院子里面的那些穿着蓝色军装的士兵而言,外面的那些穿着深红色军装的士兵衣服要更加惹人注目一些,外加同样白色的武装带在深红色军服上体现出的视觉效果要好出很多来。 所有的士兵都是手中拿着看起来做工比较粗糙的火枪,无一例外的是所有枪口都插着短剑,显得非常有威慑力。 从现在看到的情况,杰奎琳已经可以确定中国人将整个招待所都包围起来了,所有的人都已经被彻底隔绝在这里面,虽然不知道中国人封锁招待所意欲何为,但是她觉得如果不能谈出一个中国人满意的结果来,他们肯定不会让自己离开东方港了,甚至离开这个招待所都是妄想了。 既然现在已经落到中国人手里了,不妨干脆直接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反正也不能更糟糕了,杰奎琳想到这里,昂首挺胸地走过辜晴倩身边,接着朝着那间会议室走去。 走进会议室,屋内的摆设让杰奎琳眼前为之一亮,椭圆形实木长桌,两旁摆得整整齐齐的靠背椅,桌面上摆着一面旗帜,上面是蓝色北极星旗。来之前杰奎琳已经做过功课,听说这就是中国人的“国旗”,并且自从她来到东方港,的确到处都看到这种旗帜在飘扬着。 跟着进来的迈罗连忙赶上几步,把一侧的一条长椅拉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迈罗的动作解决了杰奎琳的尴尬,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个位置上,现在迈罗把长椅拉开,她便顺理成章地坐了下去。对面的中国商贸部人员也纷纷就坐,杰奎琳很关心今天会要进行谈判的人有哪些,仔细看了看,不过面前的这些中国人里面除了刚才叫破自己身份的辜晴倩之外,其他的人一个都不认识——而且面前这些中国人的面孔似乎看起来都差不多,几乎都是圆脸,又几乎都是大眼睛低鼻梁的,除了辜晴倩之外又都是男性。最让杰奎琳恼火的是面前这些男性中国人无一例外的都是短发,不是那种齐耳短发,而是几乎贴着头皮的短发,这让她越发没办法分辨进行谈判的中国人了。 今天来参与谈判的中国代表团成员由好几个部门组成的,团长是商贸部长辜晴倩,副团长是参联会主席肖明伟,但是由于肖明伟对于海军方面的事情并不是特别熟悉,因此一同来参与谈判的人员中还有海军总参谋长卜众孚。他们两人一个穿着蓝色陆军军服,一个穿着白色的海军军服,大盖帽此刻摆在桌面上,都是同样的姿势正襟危坐等待着谈判的开始,卜众孚的旁边坐着的是执委肖竞。 肖竞由于前一段时间把精力全部放在木材厂的改进和生产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执委会里出现过,不少元老对此充满了意见,纷纷对他不尊重执委这项工作表示不满。对此肖竞也是无语,原本按照他的意思是干脆就此直接从执委会里辞职,毕竟木材厂是整个东方港里最重要的原材料生产厂,和煤矿、钢铁厂一样每天二十四小时工作满负荷运转都有些不够,如果让他把精力放到执委工作上来,必然在木材厂生产上会有所放松,那么肯定会影响到整个东方港的生产,无论是工业还是农业,木材可都是应用最广泛的原材料。执委会当然不会随便让一个执委辞职,况且现在肖竞辞职的话,很难立刻就找到一个能够适应执委工作的人来顶替他的岗位,所以其他几个执委都纷纷劝说他继续担当执委工作,直到下一场全体大会选举。 现在的执委会事实上还是一个过渡性的代理国家领导机构,按照穿越前设定的规则,代理的执委会每两年都要进行一次选举。上次选举因为是按照登陆后的人员配置方案顺延,因此执委人数和人选没有发生变化,而今年即将进行重新选举,每个元老都有资格参与执委会选举。肖竞此刻代表执委会来参加这次谈判的主要原因是要给自己在执委会里刷点存在感,不然的话有很多元老都表示几乎没有看到肖竞代表执委会出现过。但是他本人对于这种存在感丝毫没有什么想法,他本来就不打算在执委这个岗位上继续呆下去了,但是由于孙文彬现在正在张罗农委会扩大工作,张元则已经在大型船用蒸汽机的最后攻关了,都是无法离开的,而杜彦德现在正在进行海军战死战伤人员的安抚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杨铭焕则必须要在执委会值班,因此肖竞此刻也只得赶鸭子上架,临时顶替前来参加这第一场外交谈判。 “请问你们有没有准备谈判大纲?”辜晴倩等大家纷纷落座,向杰奎琳问道,她的问题把杰奎琳问得又是一呆,不由得脱口而出,“谈判大纲是什么东西?” “谈判大纲?”辜晴倩随即露出了笑容,“谈判大纲是我们双方在进行谈判的过程中将要围绕双方的议题进行谈判的提纲,我们如何谈,谈到什么地步,都是通过谈判大纲来进行的,你们没有准备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一份我方的谈判大纲给你们进行参考。”说着就递过来一份文件。 第二百零三章 宴会 其实说起来把自己的谈判大纲交给对方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对方能够看得出来己方的谈判意图和底线,所以辜晴倩提供的那份谈判大纲其实是经过商贸部门和执委会人员讨论专门进行修改过的,将里面的条件进行了对己方有利的修改,以及谈判意图中增加了一些比较苛刻的条款。不过此刻接过文件的杰奎琳却是一头雾水,翻看了下整篇文件,反而是越看越糊涂。 这份文件是根据汉字文本翻译成英文的,按照的语法是旧世界中比较标准的美式英语,里面不仅夹杂着不少的“中式英语”,同样还会掺入不少的“德式英语”“法式英语”等带不同语法标准的英文,里面的不少单词更是在旧世界常见而新世界还没有来得及被发明的词语。杰奎琳看了好一阵,满脸尴尬地把文件递给了一旁正在发呆的迈罗,顺便低声在迈罗耳边悄悄说道,“这里面的词我基本上都是认识的,可是凑到一起我就完全看不懂了,你能帮我翻译一下吗?” 迈罗自己也是一脸懵逼,这不是自己的语言吗?怎么还要我来翻译了?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也是懵圈了,里面的词几乎各个都认识,但是凑到一块儿就抓瞎。过了好一阵,他这才把大纲放下,满脸苦色地望着辜晴倩,“你们能提供一份你们语言的大纲吗?” 这次轮到辜晴倩愣住了,这不是你们的语言么?她在大学时主攻的就是英语和国际贸易,按道理说她跟几个英语专业的元老一起翻译出来的这份大纲应该不可能让对方看不懂才对啊,几个元老此刻也是颇觉蒙圈,纷纷凑了过来。“什么情况?”“你看不懂这上面的语言?” 迈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把大纲摊开,在上面指出了好几个词,“这些词我看不太懂,而且以这个顺序列出来,实在是无法理解,所以我希望看看你们自己的大纲,我们好做对比。” 肖竞也不由得凑过来看了看,他在大学时学的是工商管理,但是对于英语也有所涉猎,而且根据个人爱好还学的是古英语。这一凑不要紧,细细一看便立刻发现了中间的问题,但是他现场也没办法说明,这可是几百年知识发展之间的差距,历史的积累,岂是三五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他只好把辜晴倩悄悄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你也不看看,这里面的词句,全是旧世界的那些美式英语,就算是在旧世界,让英国人自己看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你现在这样呼啦一下丢给这群迈德诺人,让他们怎么可能看得明白?” 辜晴倩也同样是摸不着头脑,拿起备用的一份英文版文件细细看了一阵,这下才算是看出味道来了,“怎么办?”她也不磨叽,连忙向肖竞问道,肖竞肩膀一耸,“这我哪知道?得找他们自己的人来根据我们的文件重新翻译才行,但是现在这一时半会上哪儿去找这样的翻译人员呢?” “嗯……那个……”一旁声音响起,让肖竞和辜晴倩同时转头望过去,原来是迈罗,他已经在一旁晃荡了好一阵了。还是在肖竞与辜晴倩低声耳语的时候他就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而且凑到旁边还偷偷听到了好几个词,虽然说他对于“普通话”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却也听出了好几个词,诸如“旧世界”、“英国人”以及“迈德诺人”,虽然听得有点没头没脑的,但是凑到一块儿还是能大概猜到这份文件的翻译上是有问题的,因此便弱弱地打断了辜晴倩和肖竞的谈话。 “我能不能请已经就职在东方港的人来协助我们翻译这些大纲呢?”迈罗的话让肖竞没来由地心里一抽抽,东方港里现在有着大量的迈德诺人,要知道在东方港保卫战中军队曾经俘虏数千迈德诺和亚宁籍俘虏,由于这些俘虏大多掌握着元老们并不熟练甚至是完全不懂的技能,光是他们能够把一艘巨大的锋锐舰开得到处跑,这就已经是让大多数元老抓瞎的事情了。正是由于诸如此类的原因,迈德诺籍俘虏中有很少一部分并没有经过政审甚至于直接就是在阶级斗争中被保护过关的,即便是绝大多数俘虏都经过了认真的筛查,但是这些被“保送”的俘虏现在却是位高权重——例如斯顿,这个指挥东方舰队的六艘锋锐舰大摇大摆攻击东方港的罪魁祸首此刻就是中国海军风帆舰队的实际指挥官,甚至于在驱逐舰遭到迈德诺舰队围攻的时候,他直接指挥胜利号主力舰从暗礁区逃跑,而不是和迈德诺舰队作战。在事后调查中斯顿叙述当时是担心火力不足,并且要保护船上的元老安全,无法与数量不明的敌人作战,并且由于大雾也不知道驱逐舰还在和迈德诺舰队保持战斗状态。斯顿的供述虽然是比较合情理,并且在听证会里也得到了通过,但是在大多数的元老们眼里,这就是妥妥的畏战行为。 现在肖竞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元老们在私底下抱怨,就连他自己其实也有这样的看法,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迈德诺人虽然看起来一个个很顺从,而且工作努力,但是谁知道他们在私底下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会不会暗地里准备对元老院不利?即便是杨铭焕杜彦德等多名执委保证他们是全心全意为元老院服务的,但是绝大多数元老还是不愿意让迈德诺和亚宁籍的归化民接触核心的技术。 “你想请什么人来协助?”辜晴倩并没有在意肖竞脸色的变化,而是直接向迈罗问道,迈罗摸了摸下巴,“我能请斯顿先生来协助一下吗?” 他的请求并没有出乎肖竞的意料,虽然说上次迈罗来东方港的时候在农贸市场里被反间谍处窃听到了斯顿的“义正言辞”,但是不愿意相信斯顿的元老还是有不少的,而且以范例“怀疑一切”的习惯,他并没有让反间谍处放松对斯顿的监视。 “斯顿?”辜晴倩不得不回头看了看身后还在发愣的肖竞,“这个我们还需要商量商量,这样吧,我们明天答复你们吧。” 迈罗点了点头,又看着杰奎琳,公主此刻也在发愣,她听不懂这几个人的普通话,只能假装看天花板来消除尴尬。迈罗这时才想起公主听不懂普通话,连忙凑过去跟她耳语了几句,杰奎琳看了看辜晴倩,微微一笑,然后又看着在后面黑着脸的肖竞。她已经很清楚现在谈判的主要人物了,面前的这个黑脸瘦高个明显是有实权的人物,辜晴倩虽然权力很大,但是在有决定性的事情上还是不得不遵从那个黑脸男人的意志。“好的,那我们就等待你们明天的答复了。”她稍微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道,“我可以在东方港里逛一逛吗?” 这句话是她故意为之,从之前窗口看到的情况,她确信自己已经被软禁,但是还是想要确认一下。现在这时候问出来,明显就是逼得面前这个中国女人表态。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辜晴倩并没有犹豫,很随意地点了点头,“可以的,但是公主殿下的安全问题需要我们来保护吗?” 杰奎琳愣住了,过了一小会,又以随意的口吻问道,“这东方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你们可以推荐下吗?另外你们打算怎么保护我?” “东方港好玩的地方不少哦,”辜晴倩顿时就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说道,“你们因为没有经过净化,不能进入元老区,但是其他地方都可以去看看,比如说港口区……哦,你们从那里来的,那你们可以到城西的农贸市场去看看,有很多本地的花卉出售,还有商贸区,商贸区里有很多的商店,里面的商品比较多,如果有喜欢的,可以记我的帐,不过只有三百元的额度哦。如果喜欢旅游,可以到溪山陵园去看看,那里景色很不错,也可以搭乘公交车去安允县城逛一逛,不过那里没什么可玩的。对了,你们还可以搭乘下小火车,从东方港到盐村工业区然后又到北桥头镇,历时大约一个多小时。” 杰奎琳再次呆住了,居然这个城市里有这么多地方可以游玩?她出生时就在海上城市,成长也没有离开过船,后来快要成年的时候陪姐姐出嫁的时候去亚宁这才第一次踏上陆地——她还记得自己趴在码头上头晕目眩了好久才敢站起来,还需要三四个侍女搀扶这才能够缓缓行走。现在这个城市简直可以堪称是全世界最有意思的城市,应该还是能够找到好玩的东西吧?不至于像亚宁的那些城市一样,延绵好几里路上都是打铁铺,沿途除了叮叮当当就听不到什么其他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木炭和煤烟,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炭灰,那样的陆地真没有什么好玩的。 “安全工作的话,”肖明伟在一旁补充道,“我们有专业的保护人员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全,但是也希望你们能够服从我们保护人员的安排,不要去做一些危险性高的事情,避免危险。” 迈罗嘴巴张得老大,他之前听到说公主身份泄漏之后头疼得不行,生怕公主会因此失陷东方港。即便是他知道中国人行事光明磊落,不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但是也还是非常担心。可是现在听到辜晴倩在那里滔滔不绝地推荐游玩的地方,心里顿时就放下了,他们肯定不会扣留公主。不然的话要去那么多地方,公主随时都可以逃跑掉的。 “对了,为了欢迎迈德诺的公主来到我们东方港,”辜晴倩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们特地在一楼的宴会厅设了一桌酒宴,欢迎公主殿下前来。今天下午方便吗?”杰奎琳点了点头,她知道这种“酒宴”,基本上就是款待贵客的,人家既然能够款待自己,应该还是不会把自己当作囚徒来对待的吧。 =============================分隔线============================= “这位是东方港执委肖竞,”辜晴倩向杰奎琳介绍道,杰奎琳这才第一次认真注意到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肖竞的皮肤原本并没有这么黑,他是在穿越前每天跑采购的时候被太阳晒黑的,外加到得这新世界后又全年无休地在东方港木材厂主持生产工作,被这热带的太阳再加了工,于是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古铜色的皮肤。 肖竞的岁数不过二十八九,旧世界的时候忙工作,根本就没有时间关注男女之事,后来更是因为主持穿越筹备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长时间的单身,让他对于女性有了一种不太信任的感觉,因此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女性,无论多么漂亮,他都是能够保持一种酷酷的表情,包括现在,他的表情也是一样的。肖竞的脸比较清瘦,一米七六左右的身高在元老中算不得高个,但是在新世界的土著们中间却算得上是高大了,尤其是现在身高最多不过一米六的杰奎琳。 杰奎琳朝着肖竞微微一笑,换来了肖竞机械并敷衍的微笑回应。这让杰奎琳心里如同压上了一块石头一般地不爽,她的身份贵为公主,就算是去陪姐姐出嫁,亚宁的国王与一大票的勋爵子爵们哪个不是满脸堆笑相迎的?即便是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在元老院中地位极高,等同于这个势力的国王,但是肖竞旋即的一张冷脸让她还是非常不开心。 她有些不服气地走上前去,伸手向肖竞道,“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杰奎琳贝尔伍德,祝您健康!”肖竞见女方伸手,他也准备伸手过去,却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拍在手背上,不由得条件反射地缩了回去。 第二百零四章 轻薄之举 肖竞侧过头一看,打他手的人竟然是斯顿。斯顿当然是没有这个胆子打元老的,更别提是执委了,但是刚才的情形相当紧张了,他不得已才动手的。 杰奎琳伸出的是右手,右臂微微上抬,手背向上手心向下,这个动作和元老们常见的“握手礼”非常相似。斯顿看到肖竞侧着身子有些无所谓的样子伸手过去,想必就是当成了握手礼了。虽然说现在斯顿已经成为了元老院海军的重要成员,但是毕竟曾经身为迈德诺王国里位高权重的舰队指挥,身为贵族的他对于这些礼仪算得上是轻车熟路的。 公主刚才的手势是贵族中女性常用的“吻手礼”,她伸出右臂手背向上,男士就应该微微弯腰右手托起女士的右手,然后在手背上轻轻闻一下。如果肖竞不解风情地伸手过去晃一晃,这事情就可大可小了,万一被别有用心的敌对势力一通鼓吹,说是元老院蔑视迈德诺王族,这仗可就没法避免了。 肖竞原本对于斯顿的忠诚度就不是很相信,现在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下,自然眼睛里充满了敌视。斯顿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连忙整理了下自己的白色海军制服,左手取下白色大盖帽,轻轻夹在左侧上臂内侧,微微向着杰奎琳弯腰,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右手,鼻子凑过去在公主的手背上闻了一下。斯顿在迈德诺时就是老贵族,此刻这种“绅士”动作早就练得轻车熟路炉火纯青了,现在这么一路做下来行云流水的,样子看起来显得很有风度。 辜晴倩虽然刚才并不知道斯顿打在肖竞手背上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看斯顿这么一做,自然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连忙换了普通话对肖竞说,“竞哥,是吻手礼。” 肖竞顾不得杰奎琳还在偷偷看着他,摇了摇头翻了个白眼,学着斯顿的样子这么扶手到了鼻子边——作为一个从旧世界来的元老,就算平时不爱看电影,《茜茜公主》也还是看过的。但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电影里在拍吻手礼的时候都是长镜头,镜头注意力从来都是放在人物、面部表情上的,从来没有展示过嘴巴跟手又是如何互动的。杰奎琳的手不算大,手指修长,平时生活中养尊处优,整个手上都没有一点茧,绝对算得上漂亮的手。她的手上又戴着一双纯白色的蚕丝手套,一股淡淡的香味随着手被牵引着靠近而进入肖竞的鼻孔,让他一时间有些忘记了自己是要干什么,于是乎随着清脆地“啵”一声,肖竞竟然直接在杰奎琳的手背上吻了一下,而且还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这一吻不要紧,整个宴会厅里所有的迈德诺人都呆住了,全都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一时间整个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被迈德诺人共同的静音给弄得措手不及,这一瞬间宴会厅里落针可闻。始作俑者的肖竞一开始是挺无可奈何的,但是自己这么亲了一下之后,便被这后果给吓了一跳,怎么吻手礼不能吻到手的吗?杰奎琳自己也被弄得懵了,左手的一面檀木扇子也从手中滑落出去,掉在羊绒地毯上反弹起来再跌落在木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执委会亲到公主的手背上?公主的扇子怎么会跌落在地上?难道是公主被威胁到了吗?旁边好几个陪同的迈德诺人这时候才醒悟过来,纷纷高举起拳头对着肖竞就冲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人从袖子里抽出一支大约上臂长短的匕首,挥舞着也冲了上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中国谈判团成员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好几个人就已经拥到肖竞身边了。 肖明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毕竟是个参加过战争的老兵,此刻虽然有些年纪,但是说起动作灵巧却英雄不减当年。趁着混乱,他欺身上前右手抓住拿着匕首的迈德诺人手腕,向外狠狠一扭,随着“唉呀”一声惨叫,那迈德诺人的手腕就被扭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手里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肖明伟很清楚,拳头想要打死人不仅要本事,更要看运气,但是匕首这东西就要有威胁得多了,只要优先解决了这种穿刺型武器,那些轮拳头的人并不太构成威胁。肖明伟此刻脚下踩着掉落的匕首,左右手同时死死拧着那个迈德诺人的右手腕,把他牢牢地制在地上不能动弹。 旁边的元老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肖竞自己也是愣神中,几个迈德诺侍卫就已经冲了上来,围住肖竞就饱以老拳,一通王八拳乱挥。双拳难敌四手,此刻的肖竞也只能抱着脑袋往墙边退,同时身子微微蜷曲,避免被伤及要害。 “揍他丫的!”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元老们此刻才醒悟过来,纷纷涌上前去。其实要说起来,在旧世界让他们跟一群老外打架还是有些顾虑的,旧世界的国内对于涉外事件的时候一碗水从来就没端平过,更别提那些老外往往身材结实拳头硕大,真要打起来不见得能占得上风。更别提那些横行妖都的数十万黑蜀黍,能够三四支电击枪打在身上没啥反应,还能拿着辣椒喷雾当润肤霜使,所以在老外面前一般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但是在这里可就不一样了,这个世界的迈德诺人虽然说身材也挺结实的,但是那是相对于本时空的安南人的,面前这几个迈德诺侍卫身高不过一米六七的样子,格斗上又全无章法,只是凭借着一时之勇在这里横冲直撞,这就让好几个在场的元老们给看出门道来了。 第一个冲上去的正是人送外号“洪山炮”的洪杰,这哥们身高一米七五,在元老里算不得高个,但是在眼前这群迈德诺人面前却是高了一个头,他原本高中毕业后就混迹工地,卖力气的活干了不少,年轻气盛地打架更多,现在又是在炮兵里,格斗训练什么的没少练习。他发出一种带着快乐的嚎叫冲向了正在围殴肖竞的几个迈德诺侍卫,左右手分别拎住一个迈德诺人的后领,狠狠往后一拉。左边的人向后蹭蹭蹭连连退了几步,绊在还处于发愣状态的斯顿脚上摔了个仰面八叉,右手的那人衣服质量不过关,整个后领被扯了下来,但是前面的部分还缀在脖子上没掉,愣生生就给他扯着离开了地面,然后直直地甩在了地上。 前面的迈德诺侍卫还在王八拳乱挥,谁也没注意这眨眼功夫就已经减少了两个友军,但是洪杰却全然没有停止攻击的觉悟。只见他一脚狠狠踢在刚刚被甩在地上的侍卫腰间,疼得那人嗷的一声尖叫,然后扭头望向被斯顿绊倒的迈德诺侍卫,看到那人正打算爬起来,竖起食指冲着他摇了摇。那侍卫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 接着洪杰又发出了欢快的嚎叫声,再次冲入战团,双臂勒住了两个迈德诺人退了几步,愣生生把两个人拉出了战团,接着狠狠地一夹双臂,他甚至能感觉到面前发出了撞击的碰击声,似乎还能看到火星。两个侍卫立刻就不再挣扎,愣生生给他直接撞晕了过去。他不由得再次欢叫一声把两个已经晕过去的迈德诺人给丢在地上,洪杰的动作把旁边还没来得及加入战团的迈德诺侍卫给吓住了,都纷纷在外围徘徊不敢上前。 洪杰有些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却发现自己没地方下手了。随着他以一敌四的疯狂战力输出,旁边原本没怎么打算出力的元老们此刻也是战意渐盛,纷纷涌上前去愣生生把那几个正在围殴肖竞的迈德诺侍卫给包围在了里面。 肖竞一开始还觉得比较头痛,虽然说护住了自己,不会受到什么伤,可是身为执委却给一帮子迈德诺人莫名其妙包在里面打,这也太丢人了点,但是还不到一分钟,迈德诺人的剧情发展却翻了车,这几个看起来也还算五大三粗的侍卫被自己这边的一大堆元老给打得落花流水,就连穿着高跟鞋地辜晴倩也毫不客气地抬脚猛踩一个猝不及防的迈德诺人脚背,让那人惨叫连连。短短时间内,肖竞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迈德诺人,那群侍卫大多都在旁边元老的铁蹄之下哀嚎,他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纷乱的四周,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打了下衣服上的灰尘,咳嗽了一声,缓缓走向杰奎琳。 杰奎琳此刻还呆立在当场,她并不知道自己手底下这群侍卫竟然如此不中用,战斗还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而且是以这种一边倒的方式结束的。远处一个年纪至少有五十多岁的中国人正一只手按住了自己手底下号称短剑天下第一的“剑客”,那位剑客此刻一边疼得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一边左手在地毯上拼命地拍打着,口里还不停地嚎叫着,一听就知道肯定是疼。之前出发时自己父亲跟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她带来的这群人每一个都是特别能打的,其中甚至还有在尼西亚和土蛮打过两年仗的百战老兵,怎么就在一群来进行谈判的中国谈判团成员面前给打得落花流水了呢?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些中国人,无一不是接受过旧世界良好的锻炼与系统化的训练,更别提他们在出发穿越之前还在基地里接受过普通的格斗训练。即便是“普通”的格斗训练,在面前这些没有什么格斗经验的侍卫们面前已经占据了上风,更别提里面还有好几个军事部门的元老,他们所接受过的训练更多,于是乎整个大乱斗就这么一边倒了,曾经被寄予厚望能够把公主从万军之中救出来的侍卫团此刻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让杰奎琳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住手!”肖竞大声喊了起来,“都住手!”未免让迈德诺人能够听懂,他还特地用英语喊了一次,打作一团的人群此刻慢慢停了下来,不过大多还保持在刚才格斗的姿势。肖明伟此刻还是紧紧按住那个曾经持刀迈德诺人,脚踩住落在地上的刺刀,那迈德诺人依旧龇牙咧嘴地哀嚎个不停;洪杰脑袋虽然望向肖竞,依旧还是从后面扣住一个迈德诺人的双臂,脚踩在他的后脑,把他的脸牢牢地摁在地上;就连辜晴倩此刻还是用高跟鞋踩住一个迈德诺人的脚尖,只是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淑女风范,让迈罗看到都觉得背后直冒冷汗…… 虽然一片狼藉,但是好歹两方的战斗毕竟还是暂停了,肖竞连忙望向对面愣在当场的杰奎琳,“请问公主,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为什么突然要来攻击我们?” 杰奎琳此刻也是非常地郁闷,虽然她不是武朝女子,被亲到手背倒也不至于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这也是绝对的轻薄于自己了,偏偏面前这个中国人还一脸义正言辞地责备自己这边,这让她怎么开口呢? 这时候还是一直在旁边发愣的斯顿先醒悟过来,连忙快步走到肖竞身边,在他耳旁耳语了几句。肖竞的脸色顿时就从刚才的怒目圆瞪变成了一脸尴尬,“原来是这样啊!”他愣了愣神,又和斯顿确认了一下,这才走上前来,对杰奎琳微微一点头,“很抱歉,我不知道贵国的礼节与我们的不一样,这才发生了误会,我对刚才我的轻薄举动深表歉意。” 杰奎琳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前这个男人虽然说刚才的举动轻薄了自己,但是自己这边的侍卫团们做出的事情更加突兀,竟然直接冲上去就对其进行殴打,更让人无语的是还没打赢,这凑到一起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这时迈罗连忙凑到公主耳边轻轻说道,“公主殿下,我们还是先让他们把人都放开吧?” 杰奎琳一听到这,连忙冲着肖竞连比带划地说道,“我原谅你刚才的举动,但是还请先把我们的人放开吧。” 第二百零五章 明星脸 随着元老们纷纷放开手脚,迈德诺人这才一个个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纷纷扭动和舒展着自己刚才被制住和殴打的部位。除了之前拿匕首的那个,肖明伟虽然立马就要进入六十岁,但是手上功夫一点没落,之前那一招就把对手的手腕给卸了,现在更是还被反着拧了好几分钟,现在那个迈德诺侍卫在被松开后只是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不已,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向地毯。 “肖叔,这人没事吧?”辜晴倩有点害怕了,她作为一个年轻女孩子,虽然说刚才打架的时候高跟鞋没少往别人身上招呼,但是现在看到迈德诺人在地上反转辗侧哀嚎不停的,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肖明伟冷笑了一声,眼睛瞥了一眼在旁边紧张不已的公主,此刻杰奎琳心里也是提心吊胆的,面前这些个侍卫都是为了保护她的颜面而出手的,但是却都给打得这般狼狈模样,眼前这个侍卫叫得这么惨,让她脸上也是毫无光彩,但是看到他那弯曲到不可思议角度的手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哼哼,也好,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肖明伟看到杰奎琳望向自己,冷声说道,“想要对我们中国人下手,先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不要以为在外面耀武扬威了几百年,就能在我们面前也同样宣示武力!”他说着转向迈罗,不少元老都认识迈罗,自然也包括肖明伟,“翻译给她听!”肖明伟是五十年代的人,赶上了学俄语却没赶上学英语的大潮,因此他只能用中文说这番话,但是这话就是说给公主听的,通过他们自己的翻译肯定要更好一些。 “我们中国人热情好客,朋友来了有好酒,”说着肖明伟朝着远处餐桌上摆着的不少玻璃酒瓶后又继续说道,“如果来的是窥视我们财富和科技的豺狼,那么,这就是下场!”说罢肖明伟一脚踏在刚才掉在地毯上的匕首上,用脚愣生生把匕首给折断了。 这个动作吓得杰奎琳花容失色,她还以为对面这个中国老人是准备杀死自己,右手下意识地捂着嘴巴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她就放心了,肖明伟并没有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而是向着那个还在地上翻滚的迈德诺人走去,右手牢牢地抓住他的小臂,左手抓住他的右手腕,一拉一拧,随着“咔嚓”一声,那个迈德诺人尖叫了一声往后一倒就没声音了。 “你杀了我们的人!”“太过分了!”“他做得再过分也不至于死!”“这事情你们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旁边的迈德诺人看到这般情景,纷纷吼叫着向公主这边靠拢过来,但是谁也不敢再往前冲,眼睛都是悄悄瞥向公主,看来刚才的一通暴扁还是给了他们很大的教训。 但是地上那个倒下去的人却又悠悠爬了起来,他有些头脑不清醒的样子,左手扶着右手腕,不可置信地顺时针扭了扭,似乎没有感觉到痛一般,然后又逆时针扭了扭,还是没有感觉到痛,连忙爬了起来,晃了好几下右手,似乎刚才痛彻心扉的感觉霎时间就消失不见了一般。他连忙抬头看着面前的肖明伟,对方似乎没有要揍他的表情,低头又看了看被肖明伟用脚折断的匕首。正当肖明伟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他噗通一下跪在了肖明伟面前,叽叽咕咕地说了好长一番话,把肖明伟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辜晴倩知道他听不懂,连忙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他是说他原本在迈德诺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勇士,在尼西亚独自一人对付过十个土蛮不落下风,但是在你面前却被轻松收拾了,他想知道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肖明伟横了一眼那个迈德诺人,对辜晴倩说道,“我们现在和他们还是敌对状态,也是战争状态,我们不把他们都处决掉是因为我们是文明国家,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罢了,如果下次他们再有对我们的人有攻击的意图时,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说着肖明伟拍了拍自己的两袖,拉开餐厅的大门走了出去,留下了一餐厅面面相觑的人。 原本应该和睦融融的宴会现在因为一场误会冷了场,而且现在更是经历了斗殴的非理性事件,即便不是中国方面的主要责任,但是作为宴会主办方的中国方面依旧难则其咎。肖竞和辜晴倩对视了一眼,辜晴倩耸了耸肩,肖竞只得叹了口气,重新走向杰奎琳,“公主,既然我们双方已经消弭了误会,那么我们可以就坐了吗?” 屋子里的人此刻目光都落在了杰奎琳身上,她今天穿着的是一身东方港产的姜黄色紧身连衣裙,这身连衣裙最早是根据旧世界的审美习惯制作的,胸部比较宽松,腰上则收紧,短袖短裙摆。但是随着在东方港的销量严重下跌,只能根据本地审美观进行修改,将胸部收紧,腰上放宽松,短袖短裙摆则被改成了长袖长裙摆,就连以前到锁骨的衣领也被改到了肩膀位置,整个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一点不漏出来让人看到占便宜。 不过杰奎琳明显不喜欢这样的设计,她身上这身连衣裙被她的御用裁缝改过,首先是衣领被直接拆掉,裁缝几乎是用剪刀在衣领位置掏了个洞,不仅锁骨位置露出在外面,就连胸口的“沟”也在旁边点缀的蕾丝只见些隐约可见;从腰部的布料严重缩减可以看出连衣裙腰部也受到了裁缝的荼毒,她的腰上似乎还有束腰,此刻看起来好像肖竞一只手就能揽过来;连衣裙的衣袖被从肘部向上一寸左右的位置直接截断,然后在袖口缀上了蕾丝,裙子的下摆虽然没有被剪短,但是却被各种蕾丝给缀满了——这些蕾丝辜晴倩一眼就看得出来,不是欧洲风的手工织物,而是东方港的纺织机织出来的批量工业品。整条连衣裙现在基本上是面目全非,和卖出去时已经全然两件了。 公主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今天这场架其实并不仅仅是一场误会产生的斗殴,而是一种双方文化冲突和交流的必然产物,她作为迈德诺的公主,自然能够猜得到这是一定会发生的,即便不是今天以这样的姿态打起来,明天也会以其他姿态和其他名义打起来的。虽然说打架是野蛮行为,但是野蛮却是双方最能够了解对方虚实的最快捷手段。在外交行动中这样打上一场,是了解对方是不是虚张声势的最直截了当方式。 不过从刚才打架的过程中公主对于双方的力量一目了然,迈德诺人这边简直就是一边倒,尤其是刚才怒气冲冲推门出去的那个老人,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多岁了,却能够轻松的空手把持刃的侍卫放倒,还折断了他的手腕,随后还能轻描淡写地把他的手腕又给接回去。旁边那些元老们虽然看起来打架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是战斗力却是让人觉得恐怖,自己带来的侍卫团明明是迈德诺人里数一数二的勇士啊,不少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偷偷看向远处还在跟其他元老瞎比划的洪杰,这个元老刚才一边开心地嚎叫着一边轻松打倒了自己的四个侍卫,此刻跃跃欲试的样子明显是意犹未尽。她很清楚地看到了洪杰的领章和肩章以及他所穿的军服,和刚才推门而出的肖明伟差别不大。即便不是迈德诺军服那般花里胡哨,也能够看出他们肯定是中国军队里的贵族军官。在现在的迈德诺军队里,军官往往是要冲杀在第一线的,军官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意味着士兵的战斗力也弱不到哪里去,怪不得迈德诺在军事上和中国人的几次交手都是失败告终啊。 想到这里,公主忽然脸上表情由阴转晴,微笑浮现于脸上,优雅地半蹲了一下捡起之前掉落的檀木小扇,啪的一声麻利地打开,接着走向肖竞,冲着肖竞微微一笑道,“好的,那就麻烦肖先生了。”说着就站在原地。 肖竞一愣,今天因为不知道迈德诺习俗不小心吃了面前这个公主的豆腐,还引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斗殴,现在虽然杰奎琳站在他面前,脸上微笑地望着自己,自己却懵懵懂懂的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一个不明礼仪。 此刻他只好把求救的眼光望向了一直都有些看不惯的斯顿,斯顿看到他望过来,自然是知道他在求教,心底里涌起了一股快意。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他开心,公主可是在那边等着呢,他连忙悄悄侧过身子,伸出右手在腰间弯了起来。这个姿势肖竞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挽手礼。他正准备伸手,却又呆住了——不对啊!这个姿势他有印象,在那么多西方电影里,挽手礼见得绝对不算少,但是这不是在婚礼进行的时候由新郎挽着新娘的吗?刚才只是亲了一下公主的手就引来了一场始料未及的斗殴,现在这样新郎新娘挽手一番,岂不是会引起迈德诺跟中国全面开战啊? 他心里紧张不已,再次望向斯顿,斯顿只是点了点头,又重新做了个挽手的手势,肖竞只好硬着头皮把臂弯起来。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旁边这个公主并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而是熟人一般地手臂挽住了肖竞的臂弯。这下肖竞终于放心了,连忙走向远处的餐桌。 餐桌的位置是一开始就已经选定了的,肖竞只需要照本宣科地把公主引入坐席即可,不过杰奎琳似乎有些觉得闷一般,趁人不注意拉了拉胸口,又偷望了一眼旁边做一本正经状的肖竞,悄悄掩嘴笑了一下,“肖先生,我们都快走到了,你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我真的那么难看吗?” 肖竞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确是一直盯着远处的餐桌,丝毫没有注意公主,而且稍微一回忆,似乎真的一点都没有这公主的印象,不由得尴尬一笑,眼睛望向公主,这一望,就把他震得当场呆立在了那里。 面前这个公主鹅蛋脸,高鼻梁,一双大眼睛清澈无比,眉毛精细,嘴角微微上扬,活脱脱就是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日》中的扮相。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左右张望了一下,他脸上的惊恐表情也同样吓到了杰奎琳。杰奎琳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之词竟然能够让面前这个刚刚在许多迈德诺侍卫的围攻面前面不改色的元老像现在这样一副惊恐表情,不由得暗暗心惊,难道自己的样子真的吓到人家了?但是细细一回想,不会啊,自己在迈德诺虽然算不得最美的女人,但是也排得上前十了,面前这个元老此般表情是闹什么鬼? “奥黛丽赫本?”此刻的肖竞这才脱口而出,让旁边不少元老连忙望向公主。要说起来几乎所有的元老刚才都看到公主容貌了,但是都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没人想起这个名字,却不料被肖竞这么一喊出来,人群中立刻就有了回应,“是的!好像哦!”“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这么以为呢!”“哇!真的好像!”“有点细微的差别,但是还是好像!” 元老们的嘀嘀咕咕此起彼伏,公主听不懂他们的普通话,而迈罗翻译又来不及,只好微笑着朝着这些元老们一一点头,她只能听懂肖竞喊出的那句奥黛丽赫本,这明显是个女人的名字,而旁边那些元老们一边点头一边说话,明显实在赞同这个肖竞的话。那么这个奥黛丽赫本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都能对这个名字有共鸣?而且听起来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像迈德诺人的名字? 随着眼前一亮,肖竞递给她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她接过来细细一看,原来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上面还有一块亮晶晶的玻璃片,玻璃片下面还有图画,非常清晰,上面的一幅图片上有一个男人身后露出女人的面孔,细细一看竟然和自己非常相似,她不由得惊叫一声,手一松,这个小盒子便跌落地面。 第二百零六章 开餐 在一旁递过手机的肖竞其实也是一时觉得有意思,这才在手机上找出奥黛丽赫本的百科给这公主看。但是他却偏偏忘记了公主是个本时空的土著,从来没有见过手机,对于手机显示屏上的高清画面根本就没有抵抗力,这一看不要紧,感觉就好像被摄魂了一般惊恐万状,不由得手中一松就把手机放开了。 这批手机本来穿越前由穿越集团特地订购了一千台,然后又准备了几百套的显示屏以及玻璃作为更换所用,但是谁也没想到到了新世界,元老们干活也好,生活也好,就连在食堂吃饭都摔坏了两台手机屏幕。现如今在计委有数的显示屏外屏备件用五个手指头都数不满,已经被成军确定留在计委仓库里不允许任何人动用了,至少要在元老院工业体系有相关生产能力之后才能允许进行逆向研究,不少元老在私底下议论都认为在有生之年是等不到这批备件重新投入使用了,因此所有元老对待手机都比端一匣豆腐还小心翼翼。 肖竞等到醒悟过来手机已经离开了公主的纤纤玉手,开始按照地心引力在进行自由落体运动了,而他就算是去接也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掉向地毯,心中只是碎碎念道,“没事没事,有地毯肯定摔不坏……” 手机咚的一声掉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然后被弹起来,向着墙壁的方向飞去,这下可就把肖竞的汗毛都给吓得竖起来了,招待所餐厅的墙上可没有挂毯,墙上虽然有石灰涂料,但是还是硬梆梆的,如果以这个速度砸在墙上,估计屏幕玻璃难以幸免。就在手机即将撞上墙壁的那一瞬间,一个身影掠过,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墙上,手机此刻正好落在了那人身上。被人肉阻隔了一下的手机此刻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动能,无声地重新掉回羊毛地毯。肖竞连忙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也顾不得看那个以身挡手机的“英雄”是谁,飞快的捡起了手机仔细看了看,看到屏幕玻璃上并没有损坏的裂痕,这才舒了一口气。 抬头一看,迈罗正在一边拍着身上的羊毛一边爬起来。迈罗来过好几次东方港,他对于元老的熟悉远胜过于大多数迈德诺人,每次看到元老,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拿着一个这样会发光发声的小盒子,不少人还会对着这个盒子说话,似乎盒子里有人能够和他们进行交谈一般,甚至有时候还能看到他们拿着那个盒子一边看一边嘻嘻哈哈地笑。虽然他不能理解手机在元老们的生活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但是从他们爱不释手的样子就能感觉得出这东西的重要性绝对非常高。而且从元老院商贸部所提供的贸易产品清单中看不到这样一个产品,那就说明以东方港现有的生产能力恐怕还不能生产这东西,可能还是从中国人来的地方带来的,那么用价值连城来形容这些小盒子肯定不为过。 刚才公主接过小盒子的时候他就开始担心,害怕公主会把这个东西脱手掉下来。但是越是怕什么就一定会来什么,果然公主手一抖就把那个小盒子脱手掉下去了。他也只来得及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就扑上前去,看看能不能碰运气不让这东西摔坏。此刻的他看到肖竞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的大石头总算也放了下来,肯定没有损坏。 “谢谢你,迈罗先生,”肖竞连忙帮他拍掉身上一些羊毛,一边充满感激地说道,“要不是你,这东西可就坏了。” “我能问下这是什么吗?”公主的声音怯生生地在一旁响起,“为什么上面会有我的画像?” “公主的画像?”“他怎么会有公主的画像?”“难道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在场的迈德诺人窃窃私语,不过谁也想不出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因此只能又把目光放回到了肖竞身上。 肖竞微微一笑,“不是的,这个女人不是公主,她是奥黛丽赫本,是我们来的地方的一个演员,因为演技出色又漂亮,因此非常受人欢迎。” “演员?”杰奎琳脑海里立刻就冒出了一大堆歌唱家的形象,但是歌唱者由于需要有洪亮的嗓门与巨大的肺活量,因此往往身材比较圆润,远远不能和刚才那画像中的女子那般身材窈窕。 “是的,”肖竞点了点头,“她是电影演员。” “电影?”公主立刻化身为好奇宝宝,肖竞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只能挥了挥手打断了公主的疑问,回到公主身旁,让公主重新挽住自己的手臂,然后悄悄说道,“电影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如果公主殿下喜欢,我想我可以请公主去看看电影。明天晚上可以吗?” “看电影?”杰奎琳的好奇心很快就被提起来了,在迈德诺的海上城市里,“看”的东西往往都是歌剧,这是迈德诺人几乎唯一的娱乐活动了,现在忽然冒出了个“看电影”,她不由得非常好奇起“电影”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了,正要提问,却被肖竞轻轻摆了摆手酷酷地打断了,他只是轻轻一笑道,“电影是个好东西,明天晚上就能看到了,我们先把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解决好吧。” “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杰奎琳不由一愣,肖竞也不看她自顾自地说道,“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好这顿晚饭。”此刻公主才发现在自己沉迷于电影的遐想时,原来已经走到了餐桌前了。 中国人的餐桌靠在墙边,是一条很长的长方形实木长餐桌,桌上每隔一米左右都摆着银光闪闪的灯台,灯台上放着的却不是平时迈德诺人经常会用的那种昏暗的蜡烛,而是一种玻璃灯罩笼罩着的灯,里面似乎是用油的,有一根长长的灯芯从下面葫芦状的玻璃油罐中将油引到上面的灯头,燃烧的光虽然不是十分明亮,但是在许许多多的灯照明下把整张餐桌照得非常清晰。桌上摆着许多的菜肴,都被银色光泽的盖子盖在下面,也不知道里面的是些什么菜色,后面跟着的人不论是迈德诺人还是参与谈判的元老们,都非常好奇里面的菜到底是什么。 接下来出现的事情就让参与这场宴会的迈德诺人摸不着头脑了,因为前面的肖竞并没有引着公主前往餐桌的方向,而是向着另外一侧的空桌子走去。这排空桌子上没有菜肴,上面只是铺好了洁白的桌布以及用来擦嘴的湿毛巾而已。此刻的他们这才注意到,那张放满了菜肴的餐桌旁竟然连凳子都没有,凳子只是被摆在没有摆放菜肴的空桌子这边。 “这是干什么?”“让我们吃盘子吗?”有几个迈德诺人开始窃窃私语,“不像,你看上面什么餐具都有,盘子刀叉,连武国人用的筷子也有。”“难道是坐在这边,吃什么到那边去取?”也有人望向了迈罗,“迈罗上尉,你不是经常来东方港吗?这种宴会该怎么吃啊?” 迈罗自己也是一脸懵逼,他来过好几次东方港没错,但是每次都是跟着元老们到食堂里去吃的啊,要什么点什么的啊;再不就是在农贸市场或者商贸区的饭店餐厅吃饭了,也是需要什么点什么,可是从来没有坐在空桌子前而菜摆在另外一边的经历过啊! 现在这个场景在元老们面前丝毫不稀奇,所有人几乎都知道这个宴会肯定就是在旧世界常见的——自助餐。至于为什么要采用自助餐的形式来宴请公主,事实上也是被逼无奈。如今在东方港的迈德诺人中官衔最高的人是斯顿,但是即便是斯顿,他也只是迈德诺这样一个大帝国中若干支分舰队中的东方舰队司令而已,东方舰队的规模在迈德诺整个海军中也仅仅只是一支中等规模的舰队而已。斯顿这个上校在亚洲虽然举足轻重,但是在迈德诺帝国中却是连随意觐见国王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提宫廷宴会了。 元老院大图书馆里虽然有不少欧洲宫廷宴会的规格什么的记录,可是现在全然不管用,根据从迈德诺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欧洲现在因为迈德诺人的崛起,根本就无法展开大航海冒险,绝大多数欧洲人还在憧憬在天圆地方说的美梦中,那场在旧世界十四世纪到十七世纪改变了欧洲政治科学艺术革命的文艺复兴在本时空全然没有发生,现在的欧洲依旧处于封建小国林立的黑暗时代,所以这些欧洲宫廷宴会的规格在面对迈德诺宫廷宴会规格布置上就完全不存在可参考的价值。 如何布置这场双方外交使团级的宴会就成了一个麻烦事,执委会特地召集了商贸部工业部农业部等多个部门进行讨论,最后倒是被顺带着叫来听取意见的汤帅给一语道破,“还参考个鬼啊!到了我们的一亩三分地上就按我们的标准来,有意见就别他喵的吃,直接带到食堂里来打菜就成了。” 这法子自然不可取,但是辜晴倩却被点醒了,既然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习惯和标准,不妨就直接来场自助餐!爱吃啥自己拿,最后要吃完就成了。自助餐的好处就在于吃多吃少自己控制,而且最好的一点是因为大家要吃什么必须离开自己的座位,来来回回过程中双方就势必要多次接触。宴会融洽双方关系的效果就会更加明显,随后的谈判进程就会更加好开展一些。当然,讨论这个的时候谁也没预料到会在宴会开始之前双方上演一场一边倒的全武行,至少在这个时候之前大家还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的。 在请公主落座之后,肖竞向公主介绍了这种“自助餐”的吃法,这让公主有点犯难了,她不由得望向还傻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两个侍女。肖竞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抱歉,公主殿下,在自助餐时讲究的是人人平等,因此需要什么只能自己去取,当然,不方便取的可以由旁边的侍应生协助,但是不能全部交给下人去待去,而且为了尊重食物的生产者和厨师,每个人自己选取的食物必须吃完,不然的话是需要向厨师道歉的。”说着他还朝着斜靠在墙上双指夹着一支“文清烟”的汤帅那边努了努嘴。 汤帅身穿一整套厨师制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高高的厨师帽,前面围着一条雪白的围裙,五短身材斜靠在墙上以一种忧郁的表情在抽烟,听到肖竞在说话,斜着瞥了一眼,发现那个漂亮的迈德诺公主在朝着自己点头示意,便也点了点头,不过帽子明显有点大,直接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连忙有些手忙脚乱地扶正了,惹得杰奎琳微微露齿笑了起来。 在杰奎琳没有露出牙齿之前,肖竞倒是没发现出这个美女公主的不足,但是当她露出牙齿的时候,肖竞差点往后跳了一步。公主的牙齿真的有点让人不敢恭维,不少地方是黑色的,他不敢仔细去看,但是猜也猜得到肯定都是牙结石导致的黑色小块。 在辜晴倩跟迈罗仔细解释了自助餐的吃法之后,迈罗又跟下面的使团成员们介绍了一遍,这时辜晴倩朝着不远处的餐桌边还在抽烟的汤帅打了个手势。 汤帅等了好半天,这才等到了开餐的信号,不由得连连挥手喊道,“都打开!都打开!准备供应自助餐啦!” 在一旁穿着白色侍应生衣服戴着厨师帽的侍应生们听到了命令,一个个连忙推过小推车,有条不紊地把盖在菜肴上的餐盘盖揭开,然后重叠放置在小推车上,随着这样的操作,长餐桌上的全部菜肴正式展现在了使团成员们的面前。 “哇!”“好丰盛啊!”“真的可以随便吃吗?”好几个没太见过世面的迈德诺使团成员顿时就惊叫出声来,就连一直以来都是见大世面的公主此刻也不由得用扇子悄悄遮住嘴巴,右手掏出手帕在嘴下擦了一下。肖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作,心里促狭地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口水…… 第二百零七章 自助餐 和旧世界的欧洲人差别不大,迈德诺人同样是以肉食为主的,不过和欧洲人不同的是,他们之所以主食为肉食,是因为他们生活在汪洋大海之上。 众所周知的原因,在大海上想要种植粮食作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第一是由于海上城市的空间实在太紧凑以至于缺乏足够的土壤用以培养作物;第二迈德诺人的海上城市主要都是用大量的船只组装起来的,上面铺设大块的铁肋用以铺设木板,然后在木板上建立海上城市。这样的城市能够承载的人员不多,也缺乏足够的自给能力,所需要的资源只能通过运输船只从附近的城市运输而来,无论是粮食还是肉食,在运载吨位上一换算价格其实相差无几,更别提新鲜蔬菜用不了一天就会直接坏掉;这也是第三个在海上不能种植农作物的原因,淡水的严重缺乏,这样的高价吨位承载的货物同样包括生命必须的水,用宝贵的运载吨位运来的淡水来浇灌作物,那绝对是能够让所有迈德诺人发狂的事情。基于以上的原因,即便是粮食作物再如何经济,也不如肉类食物来的便捷,起码在没有宰杀之前还能够让它们自己上下船,宰杀之后的废料还能够直接抛入海中引来鱼群,直接钓鱼或者网鱼给海上城市的居民提供伙食。 虽然他们吃的食物是以肉食为主,但是但凡是人类,对于粮食和蔬菜的渴求总还是很强的,尤其是肉食吃多了肠胃不消化,很容易引发各种各样的疾病,因此他们对于蔬菜和粮食的渴望也是很非常深的。即便是因为缺乏淡水,在海上城市还是同样有人会极小规模地种植一些蔬菜的,但是这样的蔬菜简直就是用奢侈两个字来形容的,往往一根黄瓜能够卖到一颗蓝宝石或者六块金币,如果是一个超过拳头大的香瓜则可以直接卖出十二块金币。这样的吃法即便是贝尔伍德皇室也不能天天吃,即便是迈德诺王族有的是钱,也架不住这样直接啃金币的吃法啊。 现在长桌上摆着的餐点可谓琳琅满目,那些大盘的龙虾、鱼、鱼子酱什么的并没有引起迈德诺人的注目,反而是旁边原本作为配菜的黄瓜、西瓜、菠萝这些水果蔬菜引起了迈德诺人的强势围观,大批使团成员涌上前去直接就把蔬菜水果的餐台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和他们不同的是元老们基本上集中在肉食的餐台前,争先恐后地用筷子和夹子夹取餐台上的肉食,尤其是红烧肉大锅前,根本就插不进人。 没花五分钟,双方人员便迅速捧着餐盘回到了各自的餐桌位置前,然后开始不经意打量起对面的人盘子里的东西起来。所有人都惊异地发现对面的人选取的东西竟然都是自己平时最不想吃的东西——在东方港如此庞大的农场面前,粮食蔬菜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问题,即便是现在处于冬季,但是东方港地处热带,寒冷这里压根儿就没发挥其可怕的功效来。在孙文彬的悉心指导下,东方农场每天都能至少提供数吨左右的各类蔬菜,这样的蔬菜数量不仅能够保证东方港归化民伙食供应系统自身的需要,甚至还能保证建设占城港的伊藤军团数万人所需。在去年年初的时候还曾经时不时冒充“空心菜”混上餐桌的“空心莲子草”现在已经真正的沦为养殖场的猪草了,以现有东方港粮食蔬菜供应能力,根本不需要再用这些“野菜”来蒙混菜色了。 如此饱和的蔬菜供应量带来的唯一问题就是蔬菜太多,导致食堂里就算是一周菜谱不重样还不能把所有蔬菜种类给轮一圈。而元老们本来就是来自于“肉食世界”的旧时空,经常在“开封菜”之类的洋快餐店里大快朵颐的他们对于长时间无法随心所欲吃肉怨念已久。要知道在东方港现阶段能吃的牲畜都还在养殖场里进行培育,至少要到一六三零年年底才能开始第一次大规模培育,想要看到流水线一样的出产各类肉制品,那还必须要等到一六三一年或者一六三二年才能有希望,在这之前,能够管饱的只有鱼肉,偶尔还能吃到野外或者森林里狩猎到的野猪一类的野兽。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元老们大多有如《甲方乙方》中的游老板那样,一到晚上眼睛就能冒绿光,就差不吃人了。 两边的谈判团成员们望着对方盘子里的东西,不由得都有点不屑地抽了抽鼻子,纷纷埋头大口吃了起来,心里都在暗骂对方“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肖竞因为在木材厂驻厂好几个月了,木材厂的食堂供应等级虽然高,但是也同样没有足够的肉食供应。此刻他的盘子里就躺着六七块红烧肉,外加一支鸡腿以及一块四四方方的火腿块。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望了对面坐着的公主一眼,对面的杰奎琳此刻盘子里躺着一个圆滚滚的西红柿,三片西瓜,一个切好了的香瓜,两根黄瓜。 面对这么多的蔬菜水果,公主根本就顾不得淑女风范,但此时却是低着头看着这个西红柿,不知道该怎么下口。她轻轻地按了按这个圆滚滚,感觉里面软乎乎的,不像自己以前接触过的苹果那样硬梆梆的,凭直觉这里面似乎是饱满的汁水一般。她轻轻拿起西红柿,闻了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这个红色的“水果”个头实在不小,她又不好意思大口去直接咬,便小心翼翼地把这西红柿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不要紧,西红柿里原本就充满了红色的浆液,这一口咬得又不大,浆液便立刻从这里渲泄而出,直直地喷射了出来,随着噗嗤一声,公主黄色的连衣长裙胸口附近的蕾丝上便被溅上了一小片西红柿汁液。 杰奎琳被这喷射而出的汁液吓了一跳,连忙低头一看,胸口附近的汁液还在向下流淌。她连忙抬头望向之前侍女所在的地方,但是她带来的两个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着个盘子跑到餐台前取水果蔬菜去了,压根儿就没看到自己的主子此刻衣服上被溅上了汁液。她自己没有带手帕出来,手里只有一把檀木折扇,把手抬起来又不敢去拂,生怕一拂一大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竞全程看到了经过,他心底里暗笑,但是又不好笑出声来,憋了好半天这才憋了回去。看到杰奎琳此刻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连忙从桌上拿起一块热毛巾递了过去。杰奎琳连忙把折扇放在桌上,接过毛巾,但是又有些迟疑地望着肖竞。 肖竞知道她是怕这样的汁液会带有染色效果,生怕毛巾一擦就是更大的一片了,连忙低声说道,“这种是西红柿汁,不会在衣服上留下印迹的,可以直接擦掉的。”看到杰奎琳还是有些迟疑,他干脆从公主的餐盘里拿起那个西红柿,在自己的袖口上也挤了一小块,然后用旁边坐着的元老手旁的热毛巾擦掉,“瞧,真的不会留下痕迹的。” “你想帮她去擦就自己去擦好了,还要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多麻烦?”旁边突然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惹得一众元老都悄悄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肖竞有些懊恼,要知道他在旧世界里是非常喜欢看奥黛丽赫本的电影的,自打刚才真的看到了这个本时空的奥黛丽赫本之后,他就有些心动起来,哪怕是在餐台前选餐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是不时在公主妙曼的背影上游走的。即便是执委,被喊破了小心思的肖竞还是蛮懊恼的,不由得扭头望过去,却发现之前坐在自己旁边的辜晴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现在坐着的是洪杰。洪杰此刻正一手刀一手叉,两件餐具上戳着鸡腿和红烧肉,在嘴边如同流水线一般吃个不停,完全没心思注意肖竞的“怒之凝视”。 “别光看着我,要吃赶紧吃,不然等下红烧肉可就没有了。”洪杰一边满脸享受地嚼着口里的食物,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却不料旁边忽然伸出一个手掌,“啪”的一下在他后脑上拍了一巴掌。“红烧肉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 这下轮到肖竞笑了,原来是汤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洪杰身后,“就你那么舍得舀,一勺下去舀走了十几块,一边吃还要一边说话,当心噎着!” 洪杰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笑了笑,擦了擦嘴边流出来的油,然后在桌布上擦了擦,“好吃嘛,这样吃才有意思呢!”说着把桌上的酒杯端起来对着对面虚晃一举,然后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杰奎琳看到对面这个元老的吃相,不由得掩口偷笑起来,那一颦一笑惹得肖竞差点把眼珠子掉出来。她看到洪杰端起透明酒杯喝东西,便也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酒杯,顿时就被这个酒杯的做工所吸引了。这餐桌上所有的酒杯都是玻璃制成的高脚杯,虽然说现在东方港玻璃工业生产出来的玻璃产品还是不能完全彻底去除掉玻璃里的杂质,但是其透明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本时空的全部同类产品了。公主小心地拿起这个透明的高脚杯,这样做工的产品她还真的从来没有见到过,在海上城市里的玻璃是比瓷器更加稀缺的存在,玻璃远比瓷器更加容易损坏。玻璃杯里装着半杯半透明的淡黄色液体,液体中似乎还有气泡正在往外冒,她轻轻把杯子放在鼻子前轻轻闻了闻,味道略带一点香甜,轻轻喝了一口,竟然是一种甜味,而且里面似乎还有气泡在刺激着舌尖,感觉非常奇妙。 “盐汽水!”肖竞连忙跟她解释道,这种正是东方港的福利产品,由于化工厂的投产,小苏打也逐渐成为了可以生产的产品,盐汽水的供应量呈直线上升。以前只能提供给钢铁企业或者炎热工作岗位的“旧时王谢堂前燕”如今也可以提供到东方港各处的福利商店,“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盐汽水此刻已经能够出现在家家户户归化民的橱柜里,随时需要都可以打开来喝一瓶,跻身成为东方港城内的大宗消费品。 “公主殿下,这东西很好吃!”公主刚刚喝了几口盐汽水,忽然听得旁边有人跟自己说话,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侍女,侍女手中端着一个大盘子,里面是一大盘“蔬菜水果沙拉”。杰奎琳小心地用勺子舀出一些沙拉吃了一小口,立刻就被这种看起来纯粹是敷衍了事的蔬菜水果混合物的美味所吸引。“味道真好!”“是啊!公主殿下!”旁边好几个使团成员也在纷纷符合道,“是什么让这些这么好吃的?” “沙拉酱!”洪杰满不在乎地从鸡腿上撤下一块,心不在焉地说道。对面立刻就有人问道,“沙拉酱是什么?” “沙拉酱就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辜晴倩塞过来的一块鸡腿塞住了嘴巴。沙拉酱在旧世界是十八世纪在地中海被发明出来的,其主要原料是植物油、鸡蛋黄与醋,外加调味料与香辛料调制而成的。这东西在本时空还没有被发明,辜晴倩生怕洪杰这个家伙大嘴巴没遮拦直接把配方给说出来了,到时候这东西可就卖不起价了。而且刚才辜晴倩特地在宴会上游走了好几圈,已经特别注意过了,餐桌上的迈德诺人几乎全都在抢吃蔬菜水果,这些东西在东方港几乎是最不值钱的,如果能够做成水果蔬菜罐头卖给迈德诺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心底里几乎是立刻就开始盘算起接下来要卖给迈德诺人的商品种类,不过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这餐饭吃完。她轻轻拍了两下巴掌,“感谢诸位来参加我们的宴会,为了表示我们对诸位朋友的欢迎,我们准备了一场歌舞,希望大家喜欢。”正说着,餐厅的大门被打开了,十多个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走了进来。 第二百零八章 尴尬 走在表演团最前面的是潘岱,他身穿着一套旧世界的西服,此刻在后面一大群穿红戴绿的演员前丝毫不起眼,如果不是因为他戴着一副宽边大眼镜,估计都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好像一只大熊猫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前进着。在他后面跟着的是六七个拿着乐器的归化民,一看便知道他们是负责演奏乐曲的乐师。 不过这群奏乐手们手中拿着的乐器却是让元老们颇为意外,这时候走在前面的几个归化民乐师手里拿着的竟然是小提琴和短笛长笛这些“现代化”乐器。但是后面跟着的几个乐师手里拿着的乐器就让人更意外了,竟然是带着浓郁中国风的二胡、琵琶、铜鼓、大钹,最后面的那名乐师手中竟然还带着一支唢呐。 “我去,”洪杰在看呆了之余,在一旁自言自语道,“这是要搞交响乐吗?”肖竞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是商务部门建议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这时辜晴倩走到门边,再次打开了大门,此刻从门口走进来的却是两个女子,两个女人穿着的服装不尽相同,左侧的女子穿着一身极为合身的奥黛,身上点缀着许许多多的珠宝,其中还有不少地方还用金丝进行了点缀,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的耀眼。她脸略有些圆,肤色白皙,柔顺的黑发顺着肩膀披在身后,细细的弯眉毛,大眼睛,高鼻梁,细嘴唇,众元老一见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已经被授予了名誉元老的阮姱吗? 阮姱自从带着侍卫护送自己的父亲阮福源来到东方港之后,就一直都无所事事,阮福源为了不让自己和女儿被中国人当作筹码卖给发动叛乱的黎氏南朝,已经将南朝安南的王位转给了阮姱,随后又和中国人的执委会谈判将这安南国的所有权通过结亲的方式“赠与”中国。如此一来,他便将原本就已经不在自己手里的安南实际控制权作为筹码换取了中国人的“保护”,不过中国人下一步也的确让他彻底放心下来,那就是授予阮姱名誉元老的身份。 自从成为名誉元老之后,阮姱一直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成为了真正的东方港一份子,因为根本就找不到让她能干的工作。首先她是在商贸部作为一个商贸谈判代表在辜晴倩手下工作,不过一段时间之后,她觉得自己在谈生意上的能力有限,似乎很难狠下心来跟别人进行谈判,因此在工作了两个月后她离开了商贸部。随后她又进入了教育部门,但是随后她便发现了她在教育上与元老们的格格不入——即便是她几乎天天能够借助钱龙舟的手机查看各种信息和知识,却也完全没办法理解和接受元老们那似乎是生而知之的大脑,他们的知识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只要一开始话题便稀里哗啦一通往外倒,让她听都听不懂。自己都不懂的东西自然无法去教育别人,即便是自己以前认识不少字,却也因为中国推行的是简体字而不得不慢慢适应,因此她还不得不重新开始接受最基础的教育。 阮姱不同于一般归化民,因为和一个元老结婚的缘故,她不需要辛苦的工作也能够过着很好的生活,但是在一大群夜以继日辛勤工作的元老们面前清闲她又自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在钱龙舟的建议下她选择了一个看起来似乎能够适合自己工作的岗位——唱歌。一开始她倒是充满了兴趣,不就是唱歌吗?只要写好了词和曲,自己照着唱就可以了。 但是当到得这乐队之后,她便知道自己把困难想得太轻松了,这中国人的乐队里用的乐谱和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宫商角徵羽”完全不同,乐谱中她能看到的是一些完全看不懂的四横线以及在五横线上横冲直撞的小蝌蚪一般的东西——那个戴着大眼镜的元老潘岱说这就是乐谱。虽然说又是一个她看不懂的东西,但是这个倒不会让她觉得太过丢人,因为和她一起参加培训的乐师以及歌手们也是同样一个都看不懂。 几十年后潘岱回忆起自己带这个第一支“交响乐团”的时候,他总是苦笑,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辛苦地教过一群学生,后来的时候他总结这件事情的时候总是说与其花费如此众多的时间来从头培养一群有着音乐功底的学员,反而不如直接从头教授一群根本就没有音乐功底的孩子要来得快。因为那群归化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乐谱旁边用旧式音符进行标注,他不得不花了差不多三年时间才把那些“宫商角徵羽”之类的旧观念从他们的脑袋里移除,又花了更长的时间将五线谱深深地烙印进他们的脑海里。而后来他教一群有音乐爱好的孩子们,整体才花了两年不到的时间。 阮姱在这乐队里不负责乐器演奏,她负责的是唱歌——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保留了一副好嗓子,而她的身材又因为常年的健康生活习惯而显得颇为匀称,符合元老们的审美观。当然,让她唱歌的话也是钱龙舟运作的结果,即便是阮姱懂得吹笛子之类的管乐器,但是看懂乐谱还是件“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而唱歌就没有这个麻烦,只要抓准节拍就能轻松地做到。相比起乐队中的乐器手们来,这一直以来都经常受到音乐熏陶的阮姱一点也不觉得煎熬。 在阮姱左侧走着的女子则是加入乐队时间不长的李芬,李芬此刻的样子有些略带惶恐,非常紧张,她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穿着华丽的人面前出现过,更别提还有那么多人都是元老。她在来之前被特地告知了,今天的演出是乐队的第一次公开演出,不久之后还将进行一次全东方港的巡回公演,因此今天的演出算是今后公演的预热。 虽然一切说起来那么让她憧憬,但是她以前是什么身份?仅仅只是文家庄文老爷的一个贴身丫鬟罢了,在来东方港之前,见过的人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十个,现在穿着一件有失体统的衣裙走进这间大厅里,被那么多人尤其是那么多元老双眼上下打量,简直是不想活了。 事实上她现在穿着的衣服并没有太过于暴露,相反,如果被丢到旧世界去,这套衣裙简直是保守得不能再保守了。这套连衣裙不是东方港普及版的那套黄色或者红色连衣裙了,这套是东方港现在最富盛名的服装设计师雪漫亲自设计出来的演出服。由于这套是量体裁衣手工制作,所以特别地贴身,完美地衬托出了李芬的身材曲线,让不少元老在看到她和阮姱走进来的时候不由得吹起了口哨。 听到口哨声的李芬几乎立刻就面红耳赤了,她自从被盐村的民兵抓住后,就被留在东方港了,平日里和元老们接触得不多。而她平时见到过的元老无非就是禹沙、孙文彬这几个,他们平时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空来调侃她?但是现在被这房间里的元老们口哨声一阵嘘,当即就让她觉得不想活了。她知道自己穿的这件衣裙有多么“伤风败俗”,这衣服胸口开得比较低,在脖子向下一段连锁骨都露出来了,接着几个负责化妆的女元老还逼着她穿了一件外形奇怪的“亵衣”,把胸部高高地顶了起来,让她非常地尴尬。她原本就比较瘦弱,胸部颇为扁平,平日里更是用布条将其紧紧地扎在胸口勒住,让胸部尽量不会有凸起的痕迹。可是现在这么一打扮,就把她前面十多年的努力全给丢到水里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旁边好几个侍应生都眼睛不离她的胸口,让她已经非常不舒服了,现在更是一阵口哨,让她觉得眼前有些发黑,那件有点紧的“亵衣”不由得有些紧得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身演出服在腰间收得比较紧,由于是“宣传东方港的中国生活方式”缘故,在腰间还特地用上了新“发明”的设备——拉链,由于塑料此刻还无法进行自产,而制造金属拉链此刻又缺乏足够的黄铜,因此这批拉链选择的是最容易获取的电木材质,由于模具材质不过关的原因,第一批制造出来的两千条拉链里只有三十多条合格,其他的全部都要返回拉链车间重新返工。李芬腰间被锁边所遮盖的那条略带微红的拉链可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条拉链,虽然说有可能会在受到过大拉力的时候崩裂开,但是就李芬这种瘦弱的体形,现在还是崩裂不开的。 现在让李芬感觉颇为不爽的是,她能够感觉到不少的男人在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胸部之余,也有很多人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臀部,这身演出服实在太过于贴身了,以至于让她开始觉得进入这歌唱团是个错误,这样的穿着岂不是和之前自己宁死不想去当的妓女穿着差不多了吗?既是如此,当初又何必逃离妓院?反正都穿得差不多。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悄悄瞥向身边同样在行走中的阮姱,这个女人她不久前才刚刚接触,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倒是听说过她以前是占城港的城主,又是安南国公主身份,现在更是嫁给了元老,自己都身为名誉元老了。李芬不由有些心里暗暗羡慕这个女人,她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自信,走路的姿势昂首挺胸,但是让她现在也是这样昂首挺胸地走路她又不敢,此刻不由得有点畏畏缩缩的样子,越往里面走就越不成样子,而潘岱此刻正在带着乐队向前行进,哪里注意看走在最后的这个歌手? 正在此刻,忽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闪到李芬的身边,在她背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她原本就有些邯郸学步的连自己该怎么走路都快忘记了,这一巴掌把她差点吓得魂飞天外,险些惊叫出声来。正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忽然在耳畔响起,“走路样子好看点成吗?你上次不是这样的啊!” 她不由得一呆,这个声音似乎在脑海里唤醒了深处的记忆,连忙回过头望去,竟然是自己一直想要感谢的那个洪元老。现在的洪杰还是穿着那身佩带着炮兵领徽的军服,只是头上换成了大盖帽,在大盖帽的衬托下他又比上次更高出了一个头,显得更加高大帅气了。她不由得眼睛里一阵小星星乱飞,差点就要站不住了。 洪杰刚才其实只是在一旁看热闹的,他记得上次自己跟着一块掉河里的那个姑娘似乎也是在潘岱手下的乐队里,刚才就特地聚精会神地在里面找了半天,却不料她在队伍最后面那个,弯腰驼背走路一点自信都没有的样子,他也顾不得自己只是“围观群众”,悄悄凑上去在后面拍了她一巴掌,让她挺直腰杆,谁知道这一巴掌拍下来,李芬却是站都站不住了一般向后就倒了下去。这一倒不要紧,吓得洪杰差点没叫出声来,连忙上前一步右手抄着李芬的细腰,左手一个熊抱把她抱了起来。 “好啊!”旁边立刻就有人喝彩起来,“好家伙!”“抱得美人归啊!”“赚个媳妇啊!”洪杰虽然说人送外号“洪山炮”,但是这男女之事无小事,他不由得也是面红耳赤的,但是李芬此刻也是腿软如泥,他又不敢把她放下了,只好“公主抱”着李芬跟着往前走。 潘岱到得演出台前,指挥着好几个乐器演奏手坐好,纷纷打开面前的乐谱,接着坐直了身体。他点了点头,从胸口的口袋里抽出一根小指挥棒,正打算开始指挥,眼角却瞥到洪杰正抱着李芬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在另一边则是站着掩嘴偷笑的阮姱,他不由得愕然推了推眼镜问道,“炮哥,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来唱?” 第二百零九章 演出 “不是,那个……这个……”洪杰顿时就结巴起来了,反倒是李芬似乎醒悟过来了一般,脸上通红,挣扎着从洪杰的怀里跳下来,落地后她连忙朝着洪杰福了一福,“谢谢首长,小女子这都没事了。” 洪杰此时也是面红耳赤的样子,正要说话,却被潘岱连推带搡地推到外面去了,“好了好了,你先到外面看好了,你要是有兴趣参与演出,可以向执委会提出申请的,”说着潘岱一个转身,指挥棒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圆圈大声说道,“好,准备演出,第一曲目,《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预备,开始!” 只见那群乐器演奏手们一个个严阵以待,听到潘岱的开始之后,就紧张地开始演奏起曲子来。与此同时,潘岱手中的指挥棒在空中轻快地舞动着——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挥舞什么,只是觉得他自己作为乐队指挥,不挥动两下不像样,不过好在面前的观众们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旧世界里普通的舞会舞者的角色,能听懂在演奏什么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还想要他们看懂指挥在挥舞什么那真的是外行看热闹了。 随着轻快的节奏响起,宴会厅中的人们都为之一振,迈德诺人自然是从来没有听过如此轻快的音乐,被其深深感触到了。交响乐在旧世界的名字来自于希腊语,意即“一起响”,从意大利歌剧序曲演变而来的,一直到十八世纪后期才发展出了独立的管弦乐作品,人数当然是从几十人到上百人不等,现在的元老院交响乐队没有如此大的规模,因此只能进行初级的演奏。但是即便是如此,还是深深地撼动了在场迈德诺人的感触;而元老们此刻也一个个面色古怪,在旧世界里就算是再不关注音乐,也是在上学的时候听过黄河大合唱的,在他们的理念里那种气势磅礴的交响乐才能叫做交响乐,但是面前这种“交响乐”简直就跟旧世界存在于各地的乡村乐队一般令人无语。而且更让他们惊奇的是,旧世界的乡村乐队用的一般都是西式乐器,但是面前这支“元老院交响乐队”用的几乎都是标准的中式乐器,却也能奏出如此轻快的曲子来,这也的确让不少本着看笑话态度的元老们心里多了一些兴趣。 阮姱很快就找准了节奏,用中音唱了出来,“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啊亲爱的朋友们!美妙的春光属于谁!……”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这时候应该是李芬接着唱起来,但是李芬刚刚闹了那么一出,现在满心小鹿乱撞,面红耳赤的哪里还记得歌词?此刻只是眼睛巴巴地望着人群中跟她瞎比划嘴巴乱张的洪杰发呆了。 “这花痴闹得……”潘岱心里不由得哀叹一声,他没想到这个李芬今天在这么重要的场面居然会发花痴。不过到底这首歌在旧世界这么多年也算是脍炙人口了,在场元老们里面即便有不知道全部词的,这接下来几句的词倒是都记得,当即洪杰带头就用充满了男性磁性的声音高唱起来,“属于你!属于我!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啊亲爱的朋友们!美妙的春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他一边唱一边两手朝着李芬一通瞎比划,也顾不得李芬是不是看得懂,冲着她大声唱了起来。 李芬虽然算不得非常聪明的女子,但是此刻就算是个白痴也知道洪杰的意思了,她很快就接着下面的调子唱了起来,“再过二十看我们重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啊亲爱的朋友们!创造的奇迹要靠谁!要靠我要靠你!要靠我们三十年代的新一辈!” 李芬的声音清脆圆润,潘岱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到底这个歌手没找错,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那么多元老们愣生生把个三十年代唱成了八十年代。 这时阮姱也轻快地接上了下面的调子继续唱了起来,“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啊亲爱的朋友们!愿我们最后的举起杯!挺胸膛笑扬眉!光荣属于三十年代的新一辈!啊亲爱的朋友们!愿我们最后的举起杯!挺胸膛笑扬眉!光荣属于三十年代的新一辈!” 伴随着音乐的渐渐结束,整个宴会厅里变得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大气都没人喘上一口,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继续听着,似乎后面好像还有一般。骤然间几个男元老们啪啪啪地鼓起掌来,紧接着是其他的元老们,随后是迈德诺人,最后连潘岱自己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这首歌在旧世界里的流行程度元老们当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这些年轻的元老们谁也不能理解这种举国之力共同建设国家,为国家地位奋斗为祖国而光荣的感觉。偏偏在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一个元老都被这首歌词深深触动了心底,每一个乘坐着东风号穿越的元老们,哪个不是为了建立一个梦想中的国家而毅然抛弃旧世界的一切来到这里的?谁又不记得刚刚来到这烽火台前的大片荒滩与延绵不绝的几乎不能进人的原始森林?就靠着元老们自己手把手的努力,靠着知识和坚毅与共同建设新中国的决心,这才建立起了一个远不算完美的东方港。即便是如此,这都已经是让他们此刻举杯回首往事时不会觉得胸中有愧的壮举了。如果说以前喜欢这首歌只是因为节奏轻快歌词好记,那么今天却是以一个国家的缔造者而感觉到一种由衷的骄傲了。 在场的每个元老眼里都有些热泪盈眶,甚至还有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元老互相抱在一起哭出声来,潘岱自己也颇受感染,不由得摘掉眼镜用领口的白手绢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然后毅然戴上,高高举起指挥棒在空中挥了一圈,“序曲结束,准备演奏国歌!” 本来按照计划国歌应该是在第一个进行演奏的,但是潘岱手里的乐谱没拿好,第一章节被翻到了后面,因此也只能将错就错先演奏了《年轻的朋友们来相会》了。 随着所有乐器的同时演奏,激昂的国歌序曲响起,在场的元老们有了刚才那首歌的感触,也纷纷站直了身子,挺胸抬头望着站在歌唱台上的两位歌手,“北极星旗迎风飘扬!胜利的歌声多么嘹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杰奎琳其实一点也没听懂前面那首歌的意思,但是从那么多元老们热泪盈眶的样子看上去大概是首抒情歌曲吧?不过一首抒情歌曲唱的这么轻快也真是难得。第二首她从迈罗那里听到过,听说是中国人的国歌,国歌是什么意思她并不太明白,但是现在看到在场的所有元老都在齐声伴唱,就连刚才在餐台边给自己帮忙的侍应生也都纷纷立正齐声伴唱,她总算是明白了国歌的含义,虽然说她还是没能听懂,但是并不干扰她从每个在唱歌的人庄严肃穆的表情中看出他们对“国歌”的尊重。 她虽然现在还没有机会看到中国方面的军队配置武器装备等情况,但是从这首国歌来看,却是能深深感受到每个“中国”人都是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在迈德诺的历史书籍里她看过许许多多的典故,迈德诺国家曾经侵略过那么多国家和地方,到哪里都是能打赢的。如果敌人人数多,那么就把他们拖散拖垮,把敌人分化瓦解,许以一些微不足道的蝇头小利便可让许多敌人的派别相互攻讦,甚至刀枪相向,对于他们这些外敌反而忽视了防范,除了一开始在对付郑和舰队的时候是举全国之力彻底摧毁了那支可怕的舰队之外,其他的都是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获得的胜利。但是她也从历史书里了解到了一个真谛,就是迈德诺人为什么能够一直打赢,关键在于大家基本上还是为了钱能够团结在一起,共同进退,让敌人无法找到己方的弱点。但是面前这群中国人和迈德诺人又完全不一样,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如此,但是光是眼前这些人,就已经让她眼前有些发黑了,一时半会她甚至都想不通这些人的弱点会在哪里,他们又是通过什么来让如此多的人同心同德进退一心的。 正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台上已经奏完了两三首曲目了,此刻抬头,上面的那个穿着紧身连衣裙的女子正在引颈高歌,“雄伟的东方港,北极星旗飘,开天辟地头一回,人民有了子弟兵,从无到有靠谁人,伟大的元老院,英明的执委会,英明的执委会……”虽然说她还是不得不懊恼自己为什么学不会武国话,但是这首曲子的节奏轻快,似乎有种军队进行曲的感觉。她连忙悄悄瞥向之前那几个中国元老里穿军装的家伙,果然他们几个人在那里齐声歌唱,志得意满之色溢于言表,看来真的是军队进行曲了。 迈罗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台上的那两个女人身上,他只是偷偷地在看不远处的斯顿——身边的辜晴倩,虽然说他并不是那种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但是以往在交际圈里游刃有余的他在面对辜晴倩的时候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话做事都有些畏畏缩缩的。此刻正是这般,他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边饶有兴趣听着军乐的辜晴倩。人被盯着的时候都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的,辜晴倩自然也是如此,但是每当她扫视这边的时候,迈罗都会急匆匆地把目光转向斯顿,若有所思地在那里自言自语一般。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动作颇为幼稚,但是此刻他却丝毫不敢跟面前这个女人表白——她可是整个东方港商贸部的主管,换言之就是整个东方港财富的阀门抓在她手里;而他仅仅只是一个迈德诺的商船船长,虽然说在东方港的元老中算是个熟面孔,可是要钱没钱,要势力在这东方港却是丝毫吃不开,更何况中国方面非常清楚自己这个“情报官”的身份,若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事情,保不齐那天就把自己拖到海上绑颗炮弹沉海底了,即便不是绑炮弹,那也是走跳板拖龙骨这一系列套餐里面随便选的,哪个都是能要了自己小命的事情。虽然说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些事情,也在暗地里跟自己说过了无数次,但是每次看到辜晴倩,说话都会开始结巴,时不时嘴边还会爆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不过辜晴倩此刻对这个被暗恋冲昏了头脑的迈德诺人全然没有感觉,她只是觉得这个外国佬挺好玩的,自己说什么对方都是点着头听,跟他做生意特别轻松,不像其他迈德诺的谈判代表那样麻烦,因此平时也会给他多一些优惠,甚至于有时候也会在情报局的授意下向他“透漏”一些东方港的情报。她却不知道这些私底下的“优惠”措施让对方会错了意,以为是对自己有意思,这相思病不仅不好转,反而越来越厉害起来了。 唯有斯顿此刻心里跟明镜似的,作为一个老人,他何尝看不出来对面的迈罗假借跟自己交流而在偷看辜晴倩?因为他是真的想要和迈罗交流一番,不久前他因为一次偶然的机遇听某个海军元老提起元老院现在弄来了一批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精灵,这些精灵不仅会打仗,射箭肉搏无所不精,还有一项让他觉得腿软的功能——读心术。 第二百一十章 冤家 如果是放在以前,那斯顿对于这些传言肯定是嗤之以鼻。能够探知人心里的想法,这样的魔法迈德诺人研究了上百年也没人找出多少头绪来,一直到现在就算是迈德诺最优秀的法师团里,也没几个法师能做到,即便是能做到的,也是连蒙带猜大部分不正确。所以他现在担心的并不是元老院是不是真的弄来了精灵来当心灵探子,而是元老院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要知道在东方港的迈德诺人里他算是呆得最长的一批了,对于这群元老也是有点熟悉的,别看平时跟你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但是当他们发现你在背后搞鬼的时候,收拾你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情面的。仅仅从这次公审大会就能看出,大批的违法归化民被直接投入劳动营判决劳作至死,这里面有很多是在这群元老们刚登陆就跟随元老院的,甚至还有他们自己带来的“从龙之臣”,说判就判,不带一点人情。 斯顿知道元老院的这些人有不少阴招能够从你根本无法察觉的地方来获知下面的人做的事情,他自己也深有体会,在农贸市场假装义正言辞地训斥了一顿迈罗就让他的地位提升了不少的事情就正在让他背后流冷汗。他们既然知道自己的这些言行,那么会不会知道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在这次胜利号带领的小舰队遭到伏击的事情,他不仅事前知情,而且还很清楚迈锡尼的行动计划,为了配合包围行动,他还通过传讯术卷轴跟迈锡尼进行了多达十六次通话,他不仅把外围的舰只部署情况和人员状况通知了迈锡尼,还建议首先集中火力消灭外围的护卫舰和驱逐舰,这样就能直接抵近靠帮夺取胜利号。但是他唯独没想到的是,他一直比较鄙视的那个前海盗钟斌竟然在混乱中没有选择逃跑或者投降,反而是如同一只兔子对着一群狼冲过去一般进行了一次反冲锋,不仅把这群狼打得落花流水,自己还没受到太大的损失,还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迈锡尼在最后的几次通讯中跟他交代了非常重要的情况,就是中国人知道了传讯术的秘密,能够从传讯术中拦截消息,那么谁知道他和迈锡尼的这些通话有没有被拦截?如果被拦截了,那么后果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想象的了,中国人一定会把他扒皮抽筋的。他提心吊胆地回到了东方港,又提心吊胆地过了好一段时间,却一直没有等到中国人的调查,这才放下心来,刚刚打算在暗地里再给中国人添点堵,却听到了那个有读心术的传言。 读心术他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但是元老们为什么要透露这个消息给他?是什么含义?难道只是敲打下自己?还是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如果有了确切的证据,为什么不直接提审自己?这让他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正在他慌乱之时,却得到了迈德诺谈判团来到东方港的消息,心里顿时就冒出了主意,他可以通过藏身于使团成员之中,随着使团逃出东方港,这样的话就能逃回迈德诺的怀抱了。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动员一艘船逃回去,他哪里不想?但是中国人现在采用的“官兵一致”待遇让那些曾经的渣滓水手们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优待,他们根本就不会背叛元老院。自己如果跑去动员他们,不被这些水手们扭去送给反间谍处就烧高香了,还想去动员他们开船逃跑,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此刻他又不敢再用传讯术跟迈德诺方面联系,如同一个被关在笼子里又瞎又哑的人一般,这次赶上了谈判团,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于是乎就在等着使团那边找机会联系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混到和使团的宴会里来了吧,那边的迈德诺人看到自己穿着中国人的军服不屑于与自己说话,而熟识自己的迈罗却眼睛只顾着瞥向自己身边不远处的辜晴倩,全然没有把自己的小动作放在眼里,真是欲哭无泪了。 正当他脑袋里在不停地转动想着破局的法子时,却感觉有人在轻轻地用手肘顶自己,连忙扭头一看,原来正是被迈罗看个不停的辜晴倩。此刻的辜晴倩眼睛朝着迈罗的方向看着,一边轻轻地说道,“斯顿先生,有个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下。” 斯顿心头一跳却不露神色地轻声问道,“不知有什么事情,还请辜部长吩咐。” “不敢不敢,”辜晴倩微微一笑,“这次谈判迈德诺方面的谈判人员没有准备谈判大纲,我们今天讨论了一下,决定提供一份谈判大纲给他们作为参考,但是他们看不懂,我觉得是不是可以让你去参与他们的谈判大纲编纂工作?” “这个……”斯顿脸上虽然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心里倒是乐开了花,还真是瞌睡一来就有人递枕头啊,这不正愁该怎么跟使团搭上话,这就有部长级的元老让自己直接去使团那边,这真是太好了!不过早就是人精的他当然知道收敛,脸上依旧处变不惊地平淡说道,“我现在已经是元老院这边的军官了,对于元老院的东西熟悉颇多,这要是和他们说起话来,要注意不泄密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点?如果一个不小心泄密了,那不是要惹出大事来?” 辜晴倩没有看他的脸,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事情执委会已经讨论过了,鉴于斯顿先生在加入归化民之后为海军建设做出的卓越贡献,以及一直以来的忠诚,我们相信斯顿先生一定能够知道该如何进退的。况且迈德诺也是斯顿先生的母国,换了我们的元老去和他们共同编纂他们一则要对我们进行诸多防范,二则我们的语言和他们有许多不通的地方,进展肯定会非常缓慢,这样一来耽误我们双方的谈判进程,不仅拖慢了迈德诺人进入东方港的贸易进度,同样也会减缓我们东方港获得原材料的进度,对于我们双方都是非常不利的。” 斯顿若有所思地呆了一阵,然后微微点头说道,“那好吧,谢谢执委会和元老院的信任,我就担起这个责任来,尽量促成双方的和平。” “是的,和平才有发展,发展才有经济,”辜晴倩说到这里,眼睛在斯顿的脸上扫了一下,“有了经济,大家才能都有钱不是吗?”话音刚落,正巧那边李芬又唱完了一曲,旁边掌声雷动,她也跟着轻轻鼓掌,然后借故走开了。 斯顿这时才算是放下心来了,有了辜晴倩的这句话,他确认执委会已经批准他参与迈德诺使团的谈判大纲制定工作,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和使团进行联系了。但是他还是要保持和使团的距离,因为在整个大厅里有太多的元老,谁知道有没有正盯着自己?如果就这么冒冒失失冲上去联系迈德诺使团,那不是立刻就被那些原本就有些怀疑自己的元老所关注?到时候如果不小心露出马脚,可就麻烦了,他决定等到明天上午再直接来这招待所找使团进行谈判大纲制定工作。 杰奎琳此刻正手握着一个高脚玻璃杯在那里发呆,这种玻璃杯她只是在父亲的宴会上见过,只有一个,还是那种外形不怎么规则的,她在当孩子的时候就被自己的兄弟失手打碎了,听说是水晶制成的,价值连城。但是此刻她自己手里拿着一个这样的玻璃杯,而且宴会上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杯子,看起来似乎一点儿也不珍贵一般。杯子就好像一个大水滴一般,里面都是透明的,淡黄色的盐汽水在玻璃杯里轻轻地晃动着,一层一层的小气泡在杯子的内壁上生成,然后越来越大,接着浮起到水面又爆开,看起来可爱极了。杯子的底部并不是整个高脚杯的结束,底部连接着一个同样透明但是却要细小得多的小柱子,然后连接在杯子最下方的一个小底盘。整个杯子虽然很高,但是用那个底盘却能够很平稳地放在桌面上,拿在手里也不显得突兀。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她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皮肤有点黑的执委肖竞。肖竞同样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杯子里也是大半杯盐汽水,面带微笑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公主,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杰奎琳并没有被他的话所吸引,目光却是落在了他手拿玻璃杯的姿势上,肖竞的手向上兜住了玻璃杯的底部,用食指和无名指夹住了玻璃杯底下的那根小柱子,拇指轻轻搭在玻璃杯的杯壁上,样子显得悠闲自得,手轻轻地晃动着,淡黄色的盐汽水在杯中有规律地转动。她忽然觉得心头忽然一阵乱跳,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忽然觉得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似乎发出了光一般。她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握玻璃杯的方式,用拳头握住了那根杯脚,简直如同抓着一个火把一样,她顿时如同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乡巴佬一般,连忙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托住杯底不动声色地右手模仿肖竞的动作那样拿住了杯子。 “我叫杰奎琳,杰奎琳贝尔伍德,是二公主。”正说话间她不由得心头一跳,怎么自己直接就把所有的情况都说出去了?还一点底都没留! 肖竞并没有注意她的面部表情变化,只是微笑举杯,在她手上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发出了“叮”的一声清脆声响,然后轻轻啜饮一口,“你不妨也试试,这是我们东方港的特产,如果你早几个月来,还喝不上呢。” “哦?”杰奎琳立刻就来了兴趣,她之前还买椟还珠地把注意力集中在高脚玻璃杯上,谁知杯里的饮料才是主角。她连忙把杯子举到嘴边轻轻喝了一小口,不由得立刻就感觉到嘴里似乎有许多小点点在到处乱撞一般,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她的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愉悦之情,恰在此时,不知哪里来的一道微风,带来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让杰奎琳不由得再次一呆,循味望去,竟然是来自于肖竞身上。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股香味,但是这股香味却让她此时从一个充满理性的女人霎时转换成了一个感性女子,渐渐有些站不住了的感觉。 正有些飘飘然之时,却依稀见到有人走过来,定睛一看,来人是之前穿着奥黛的那个女子。那女子手中端着同样装着盐汽水的高脚玻璃杯走近肖竞,跟他微微点头一笑,样子似乎很亲密地跟他轻轻碰杯,谈笑了起来,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两人说话的神情似乎非常亲密。杰奎琳心里忽然冒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那种酸酸的,说不上来的味道,让她觉得很不适应。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正打算转身离开宴会厅,却眼角瞥见肖竞带着那个女子正在走过来,她不由得想要掩饰脸上的尴尬,忙把酒杯举到嘴边打算要喝一口。 那女子大方地走了过来,朝着杰奎琳微微点了点头,遥举了一下酒杯说道,“你好,原来你就是迈德诺的公主,幸会。” 肖竞在一旁说道,“杰奎琳小姐,这位是曾经的占城港城主,现在的安南女王,阮姱女士。” 杰奎琳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松,没来由地吁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一道光,慢着!这女人是……占城港……安南……女王……她心头连连乱跳,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占城港是迈德诺人使阴招搅浑的,安南也是迈德诺人使阴招夺权的,听说安南国王把王位传给了女儿,莫不是就是面前这个女子?她不是个戏子吗?刚才还在唱歌呢!女王怎么能唱歌?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公主!公主! 阮姱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变化,脸上是公式化的笑容,她朝着杰奎琳微微侧着一点头,然后遥举一下酒杯道,“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阮姱。” 杰奎琳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打交道,面前这个女人她此前并不认识,但是以自己迈德诺公主的身份,那简直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中国人现在把她拉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随便找了个戏子过来奚落自己?还是故意把这个“死敌”拉出来恐吓下自己? 肖竞明显知道杰奎琳有些误解自己的意思,便笑着跟她解释道,“是这样的,阮姱女士从顺化城撤出之后来到了东方港,安南国王也退位将王位让给了阮姱女士。她是来看看迈德诺的公主是什么样子的,仅仅是好奇而已。” 正说着阮姱稍稍凑近了一点,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异邦公主。虽然说她心底里对于迈德诺人对安南国的粗暴干涉甚至武力进犯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但是面前这个公主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看到这样一张有些略带惶恐的面庞,她甚至于有些不好意思冲对方发火。但是说到底这可是国仇家恨,如果不是有元老院提供的秘制武器和精良训练的士兵,又恰巧有自己早年牵头修筑的地道,恐怕她和父亲都一起死在顺化皇城里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收敛了脸上的微笑,用越来越熟练的普通话说道,“在这里能够遇到老敌人的公主,不知你们此行是来和我们谈判什么事情的呢?是归还安南的所有权还是请求原谅的呢?” “安南所有权?”杰奎琳听完了在一旁迈罗的翻译后,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安南是安南,中国是中国,我们现在是来和中国人商讨停战协定的,里面有安南什么事情?” “有安南什么事情?”阮姱脸上明显表情开始发冷,“作为安南女王,我已经请求中国元老院对安南监国了,也就是说中国和安南现在是合二为一了,你如果请求与中国停战,就必须要归还安南,否则我们双方连开始讨论的必要都没有。” 一旁的肖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沉声站到一侧,不做言语,只是看着杰奎琳和阮姱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在为了安南所有权归属争论不休。不多时辜晴倩也凑了过来,加入了争论,三方很快就在这宴会厅里分成了中国和迈德诺两派,三人的声音开始逐渐升高,你来我往之间带着不见硝烟的杀气,争吵很快就围绕安南是不是应该被加入到讨论议题进入了白热化,一时间普通话、迈德诺语夹杂着广东话、安南语越来越热闹起来,把整个宴会厅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里来了。 =============================分隔线============================= “公主有危险,我们应该怎么办?”迈锡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鼻梁,又搓了搓太阳穴,“现在她身处东方港腹地,即便是现在在港口区招待所,那也是在敌人重重包围之下。” “是的,”一旁的一个参谋副官点了点头,在桌上摊开了一张草草绘制的东方港地图说道,“港口区招待所的位置在东方港的南面港口区,位于港务处不远处,距离最近的码头直线距离大概是两百七十尺的样子。” “两百七十尺的话,那我们是不是能派出陆战部队强行登上码头把公主抢出来?”另一个副官连忙问道,“你看,从码头区到港口区,只需要经过港务大楼就能够很快靠近到招待所了,如果派出一队精锐的士兵乔装打扮一番,在港务处突然发作,直接突袭招待所的话,是不是能够把公主抢出来?”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有参谋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但是迈锡尼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中国人如果还不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倒还可以想想这个主意,但是现在知道了公主的真实身份了,肯定会有所防范。并且现在他们还没有限制公主的人身自由,如果我们现在去抢人,成功了还好,如果没成功呢?公主立刻会被限制自由,被转移到我们不知道或者很难抵达的地方去了。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要用抢人的办法。” “那该怎么办?”一个参谋低声念叨,“前怕狼后怕虎的,怎么救得出来?” “谁说的?”迈锡尼不由有些恼火的在桌上拍了一巴掌,会议室里顿时静悄悄的,所有与会人员大气都不敢出。他现在火气很不小,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有公主前往东方港参与外交和谈的事情,如果知道的话他肯定会极力反对的。一直到今天下午突然有人通过传讯术从东方港发来消息说公主身份被中国人察觉,他这才知道公主已经在敌人的腹地。根据传讯术传出来的信息,中国人针对招待所加强了防御,增加了差不多一百名士兵进行防守,整个招待所除了必要人员与谈判人员,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入。 刚才有参谋建议用奇兵靠近然后发起突袭接着再救出公主的方案,这样的方案迈锡尼虽然觉得有一定可行性,但是他还是不敢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中国人没有防备被偷袭的可能上,毕竟舰队偷袭都失败了,陆上作战的变数可比海上作战要更加复杂。奇袭这种战法往往只能用一次,如果一次失败,那么再使一次是绝对没可能成功的。 他不由得开始有点羡慕起那些作为敌人的中国人起来,这群中国人的海上大舰队作战本事不强,可是厉害在武器犀利,杀伤力强悍,陆军更是战斗力惊人,而且还在数万人的大军之中把蛮兵中的迈德诺参谋给绑走的成功战例,如果能够有一支能够在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的精兵,他现在真是愿意用自己手头所有的舰队来换,因为现在就是火烧眉毛一般地需要。 迈锡尼哀叹了一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面前这群正在双眼紧盯地图的参谋们。如果迈罗在这里就好了,他虽然不是特别熟悉迈罗,但是迈罗在迈德诺情报部门里算得上是声名远扬了,他往往能够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隐情,也能够推测出大多数人没办法推测出来的东西,若是迈罗现在在这里,且不说他一定能想出办法救出公主,至少也能想点办法出来让大家讨论,怎么也胜过面前这一大堆参谋汲水鸟一样在这里瞎讨论啊! “要不我们还是通过陆战部队进逼东方港,迫使他们放公主出来吧?”有人弱弱地说道,“现在看来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行了。” “也许只能如此了,”“是啊,用军队逼近占城港,我们的舰队则进抵东方港,做出一副不救出公主誓不罢休的态势来,也好过现在这么瞎讨论啊!” “用军队逼近占城港?”迈锡尼嗤笑了一声,“那麻烦你去问问罗素他现在有多少军队能够用来向中国人示威?” 罗素最近一段时间可谓是爽到了极点,他的龙骑兵原本是整个迈德诺陆战部队里最强悍的部队,但是在之前的界镇突袭中损失惨重,只剩下了一个大队的规模,现在虽然说有足够的武器来进行扩编,但是马匹和人员都是不足的。原本这些事情应该是会让他愁得睡不着觉才对,但是他一点儿都不会为了这个而担心。 自从迈罗搞到了一批元老院自产的膛线版元老院步枪后,整个亚宁所有的工场都为之而疯狂了。大批的工匠们涌向步枪所在的地方,纷纷参观这些武器的做工和设计理念,但是之前那个脱颖而出的亚宁工匠师莱布尼茨却在元老院步枪的仿制生产上又想出了新的法子——零件生产与整枪组装。莱布尼茨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工匠,手上的冶炼打造功夫更不在话下,不然也进不了那次的讨论会。他从中国人那里找出来的东西里看中了好几个新奇玩意,圆规、量角器和三角尺,他很快仿制了好几个这样的器具,接着就通过首席工匠将生产任务分配给好几个非常著名的火枪工厂。 那些拿到了订单的火枪工厂都非常开心,但是订单到手一看却差点鼻子都气歪了,因为首席工匠下达给他们的订单不是整枪多少支,而是某种零件多少个。他们找到了首席工匠,但是首席工匠已经听不进去意见,因此他们只能选择服从,生产了相应品种的零件和个数,交给了负责验收的莱布尼茨工场。 莱布尼茨的工场并没有生产任务,他们的全部任务就是组装这些不同工厂生产的零件,将其组装成一支火枪罢了。当首批五十支用于测试的仿造版元老院步枪被送交迈德诺人手里的时候,所有的工场都震惊了,因为这五十支火枪如果分给这么多工厂来分别打造,至少需要六十天左右才能完成,但是按照这样的生产方法,仅仅只是用了十六天就完成了生产。 按照莱布尼茨的观点,这批仿造的步枪质量都很糟糕,由于这群工场的匠师们第一次按照这样的方法来生产火枪零件,因此公差大得令人发指,如果不是因为需要打磨这些火枪零件,生产和组装时间至少还可以减少八天。这些火枪几乎都有着漏气、发射迟缓、发射药燃烧不均匀等毛病,但是因为使用了米尼弹的设计和枪膛里的膛线,精度达到了可怕的一百丈。 得到了这样的测试结果,让迈德诺的武器采购部门非常满意,迅速就下了五千支仿制步枪的生产订单以及配套的二十万发子弹,虽然说因为金属材质问题无法仿制元老院步枪的刺刀,但是并不妨碍他们采用最原始的方法,直接在枪口装上套环式枪刺。这样的一支仿制步枪,价格虽然说比直接采购元老院步枪要高一倍的价格,但是其精度却已经远远超过了外贸版的元老院步枪。而这个价格相对于亚宁火枪而言,也因为提高了生产效率而降低了非常多的生产支出。 新订购了五千支仿制步枪的消息传到了罗素耳朵里,让他舒心不少,要知道自从见识到了东方港的步枪性能之后,他简直是坐立不安,中国人的步枪不仅在射速上,更是在精度上远远占优,将他之前迈德诺天下无敌的美梦打了个粉碎。现在有了一批五千支新式步枪的订单,这让他对于组建新的步铳营充满了信心。 让他充满信心的另外一件事是舒大和不少东方港叛徒的加入,让他从之前的老式训练方法得了不可思议的大踏步进步,拼刺训练让这些来自安南的士兵们不再害怕白刃战。虽然说新的一批五千支步枪还没有被送达,但是士兵们的士气提升得很明显,一个个嗷嗷直叫地要去和敌人拼命,他现在只愁没有人敢于和迈德诺人直接正面战斗,就算是和中国人直接面对面怼,他也不是那么没有信心了。 现在文山港外的新军营里已经组建起了多达十二个步铳营,除了原来就在文山港的几个步铳营,这一下子就提高了差不多一千五百人的战斗力量。罗素现在手头有兵,粮食又充足,根本就不担心部队会打不赢什么的,只盼着等到那五千支步枪送到了,就能够有机会和中国人正面刚一个。 “上校,如果我们现在去找罗素,他肯定会很开心的。”“就是啊!上校,罗素将军现在早就劲冲冲的打算去找中国人的晦气了。”“是啊,我们再把海军开到东方港外,就肯定能够吓唬他们不敢乱动的。” “嗯,”迈锡尼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觉得中国人以一艘驱逐舰单挑我们那么多主力舰的本事,他们会怕我们的舰队包围港口吗?” “不是啊!”一个参谋官连忙站起来,“上校,我们这么庞大的舰队堆在他们港口,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出来应战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山谷之战 1 “说是这么说,但是中国人会按照你所料想的步骤来出牌吗?”迈锡尼根本都没有正眼看一眼那个参谋,只是自顾自的在地图上点了点,“情报部的人多次提到过中国人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够感知遥远距离外的舰队,而且他们有能够从空中攻击地面和海面的机械。在上次刘香舰队袭击东方港的时候你们都没有看到情况吗?” “可是刘香舰队都是小船,那些戎克船我们一艘可以消灭二十艘。”有人表示异议,“就是,打败刘香舰队并不算什么稀奇,我们也能轻松获胜。” “是的,我们也能轻松获胜,但是能够像中国人一样,”迈锡尼在身上掏了掏,翻出一个小本子甩在桌子上,“连一个伤员都没有就获胜吗?他们的船上甚至没有挨上一发炮弹,刘香舰队的纵火船甚至都没能靠拢就被纷纷打沉。你们还记得上次海战中我们被那艘缴获自刘香舰队的报废驱逐舰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吧?现在还有三艘主力舰仍在大修,一艘在文山港外冲滩现在我们都还没办法修复,上千水手在那场战斗中丧生。如果没有这场战斗,中国人也许不会敢于直接出港应战,但是有了这场战斗,他们对自己的武器充满了信心,再配合以天上的那种能飞行的机械,他们即便是最终会被我们的海军所压回港内,我们的舰队损失也是无法承受的。” “我现在算是了解迈罗当时说的要打就要早打的意思了,”有人在喃喃自语,“是啊,给中国人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能生产出更加可怕的武器来,到了以后,也许一艘船单挑我们一整支东方舰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整个房间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过了好久,才有人憋出一句话来,“难道我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就只能听任中国人壮大起来?” “我们要是有一块地,能够建立起我们陆地上的国家就好了。”迈锡尼叹息了一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人在尼西亚以及大洋上的那么多岛屿上都活不下来。” 说起土地来,这就是迈德诺人心里永远的痛,他们自从被泥像人驱离西大陆后就一直漂泊海上。海虽然是孕育生命的摇篮,但是却不是人能够长期生活的地方。 他们一开始曾经跑到非洲大陆上去生活,也的确移民了一些人上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地的气候很适合,也不见什么要命的猛兽的情况下,仅仅三年下来,移民中九成以上的人就因为各种疾病而死,外加非洲本地的土人频繁袭击他们的定居点,最后只能放弃在非洲定居的计划。离开了非洲的他们只能北上欧洲,在旧世界的西班牙位置登陆,但是也是因为频繁爆发的疾病让他们死亡率飙升,因此只能选择继续北上,沿着诺曼底等地继续北上,一直到达尼德兰半岛这才降低了一些死亡率。可是尼德兰半岛并不是无人居住的无人大陆,当地的日耳曼人体格高大壮实,并且凶悍好斗,并且在当地的不少高卢人带领下经常呈千人以上规模来攻击迈德诺人定居点。 日耳曼人的攻击可不比尼西亚的土蛮,他们因为体格原因,凶悍异常,就算是火枪在他们面前也占不到什么好处,而且他们烧杀抢掠成性,一旦攻破了定居点,往往就是整个村落的大屠杀,不论男女老幼,全都杀得干干净净,就连种下的粮食作物也都是一把火烧掉。这就造成了一种非常尴尬的情况,如果定居村落的规模不够大,迈德诺人就无法守住村落;而规模大能够守住村落的话,那么种出来的粮食又无法供养如此之多的人力。在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差不多一百年后,迈德诺人最终还是放弃了在欧洲与非洲的殖民计划,重新回归海上。 在太平洋上的情况则更加让迈德诺人觉得尴尬,虽然说有个亚宁国占据了一片那么好的大陆,但是他们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和迈德诺人对抗,禁止迈德诺人在亚宁大陆上殖民,也禁止亚宁人与迈德诺人通婚,一直到一百多年前才开放双方的通婚,但是依旧禁止迈德诺人的殖民。迈德诺人虽然在海上非常牛气,但是在亚宁人面前却丝毫讨不到好,因为亚宁人一直掌握着工业产品的生产技术,迈德诺人既没有生产技术也没有生产场所,因此只能在亚宁人面前再三退让。 太平洋上有数万个岛屿,即便是除去那些面积不大的岛屿也还有好几千个,迈德诺人曾经试图在其中一些岛屿上殖民,但是在几十年的殖民试验下,除了寥寥可数的几个岛屿之外,其他的岛上根本就不适合人生存。他们现在拥有的最大的一个殖民岛群外号叫做火链岛,当地土人管这个岛群叫做火奴鲁鲁,没错,就是旧世界的夏威夷群岛。这个岛群面积适合,有足够的区域进行种植,另外还有淡水河流可以提供灌溉与进行岛屿深处的航运。迈德诺人在这个岛屿上殖民人数超过六万人,比三四个海上城市的人口还要多。由于土地面积问题,岛屿上的土人数量并不多,在百多年前的一次“清理土人”运动中当地的土人男性基本上已经被杀光,而女性则慢慢被融入到迈德诺人的生活中去,到现在整个夏威夷群岛上已经不再有本地土人活动,到处都是迈德诺人的定居村庄和广袤的农田。 火奴鲁鲁不仅是迈德诺皇冠上“闪亮的明珠”,也是唯一的一颗明珠,其他的太平洋岛屿上他们都没能成功殖民,因此急切寻找下一个殖民地成了迈德诺人最大的渴望,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宁可花那么大力气把安南国王赶下台,然后马不停蹄地就把军队往安南国土上送,因为他们的人数已经超越了海上城市所能容纳的最大数量,必须要找到更大的地方来收纳这些多出来的人口,否则就要出现饥荒。 在亚洲殖民,能够选择的话最好的地方当然是武朝,但是武朝是个有着数千万人口的庞大国家,他们每次强行在海边殖民,都会在两三年的时间里召来数万人的武朝军队驱赶而不得不退回海上。在武朝无法殖民的情况下,安南就成为了不二选择,安南虽然也有热带疾病,但是是大陆,很少受到海洋的侵袭。安南国人口数量不多,而且还处于南北朝战争期间,双方来回拉锯作战多年,两国男丁都有些不足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如同武朝一样能够召集起大军来驱离迈德诺定居者。最让迈德诺人觉得眼热的是安南的粮食产量惊人,即便是现在南北安南双方人丁不足的情况下,还能够有足够多的粮食以出口,如果迈德诺人能够夺得这块地盘,定然能够满足迈德诺人的发展需要。 但是谁曾想忽然就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这么一群中国人,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在武朝和安南边界的地方登陆,接着就开始按照他们的方式建筑城市,这等同于是走迈德诺人打算要走的路,让迈德诺人无路可走。 迈德诺在这最近的两年里使了不少的阴招,可谓给中国人处处添堵,但是偏偏都给中国人一一化解,而且每次都会给回迈德诺人一记响亮的耳光,随着东方港的日渐壮大,这既成事实已经开始让不少迈德诺人开始觉得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最让迈德诺高层觉得恐慌的是中国人竟然没怎么把迈德诺人当成外人的感觉,尤其是那些之前被俘虏的迈德诺人与亚宁人,听说其中已经有很大一部分人加入了归化民,成为了东方港的一份子。他们更还从当地的迈德诺间谍口中得知了这些俘虏们在东方港过得相当不错,不少人还被重用,现在一个个忠心不二的,甚至还举报了他们中的一些间谍用以向中国人表忠心。这还让他们活吗?中国人本来生活水平就要比普通的迈德诺人要高很多,现在又双方没有芥蒂,如果让他们就这么彻底融入了,那迈德诺人就一定会被慢慢同化掉,如果他们再被派回到迈德诺的海上城市或者殖民岛搞破坏,怎么可能防得过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手下的这一圈迈德诺商人们,一个个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情,每天只知道按照中国人货物清单上的列表到其他地方去装货,然后到东方港去换成中国货,接着再贩售到其他地方去赚钱,根本没有关心中国人对迈德诺越来越大的安全威胁。即便是此时迈德诺人已经处于和中国人的战争状态,依旧还有大量的迈德诺商船游弋在迈德诺海军封锁圈外,想着要把自己船上的原材料送进去,然后换成能够变成白花花银子的超级抢手中国货回来。 =============================分隔线============================= “站好了!”一个步铳营军官大声吼叫着,他的几个亲兵在旁边来回奔走,手中挥舞着棍棒在步铳营士兵身边乱打乱吼,“听从大人的吩咐!都站好了!” “枪上肩!”军官再次大吼,旁边的士兵懵懵懂懂地左顾右盼,然后纷纷把步枪放上肩膀做好准备。他们的面前是一片比较平缓的山坡,这是这个地区唯一一块能够进行野战的地形了。这片缓坡南北长约一公里多,宽大约是一百米左右,两侧的地形要不就是高耸的山,要不就是下面六七十米深处的河流,普通士兵既爬不了山,也不敢贸然下河,只能选择在这片区域里进行战斗。 这军官左右看了看,除了他的连,他的阵地左右两侧还各有一个步铳营,后面也有一个压阵的步铳营。 他的对面是北安南南下准备进攻顺化的大军,北军现在有多少人暂时还不清楚,听抓到的俘虏说大约有六万左右的兵力,是不是都在这里就不得而知了,面前这批敌军看起来似乎有两千多人的样子,因为这片缓坡只能容纳这么点人,远处树林尽头似乎还有源源不断的军队正在开入战场。 “看来这会是一场硬仗了!”他叹了一口气,虽然说现在被派上战场的步铳营有十多个,但是现在都被当作救火队,哪里需要就往哪里丢,他的营随着这几天的急行军,有差不多三十人左右的士兵没能赶上队伍而掉队,虽然说其中有的人会赶上来,但是谁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对面的大军开始有些骚动了,他能够看到有人顶着一个看起来很华贵的头盔在人群中骑着马来回跑,时不时还会高高举起手里的长刀大吼大叫,北军的士兵们也会跟着一起大喊大叫,似乎是已经成功激发了士气。果不其然,不多时那个华丽头盔忽然举起长刀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挥舞了好几下,就听得士兵们大吼了一声,开始朝着步铳营的方向全速冲了过来。 “稳住!”军官吼叫着,同时双手在空中翻着印记,似乎是在发布指令,“稳住!”“稳住!”“不要乱动!”士兵们大声附属着刚才得到的命令。 看着几千人朝着自己这边扑来,谁也沉不住气,但是对于军官的惊恐已经让他们更加只是惧怕心底的想象而不是正在冲过来的敌人。 “敌人冲入两百丈!”有人在旁边大声喊道,这军官点了点头,手里的指挥刀向下一挥,大吼道,“第一排开枪!” “砰砰啪啪”,随着密集的枪声响起,三个步铳营几乎同时向外喷射出火苗。子弹腾空而起,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直直掉落到进攻的北军士兵头上。顿时就有很多士兵受了伤,但是因为距离很远,因此大多数人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很多中弹着甚至只是奔跑的步伐稍微呆滞了一下,旋即又开始增速奔跑起来,手里挥舞着刀枪棍棒大吼大叫着,朝着这边的步铳营冲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山谷之战 2 这是南北安南在界镇以南九十多公里的一处山谷进行的一场战斗,北安南的军队自从夺取界镇之后就开始尽快运送军队渡过界河,为了增加运兵速度,他们首先征用了大量的民船用于运输人员。 但是北方军很快就发现用船进行摆渡效率太慢,而且界河两岸码头由于南北对峙多年,年久失修,在运输上速度简直慢得令人发指。很快他们便在界河上搭建起一座横跨河面的浮桥,拜界河河面在界镇前这片区域宽阔而平缓,浮桥的建设并没有遭遇到太多困难,又赶上旱季,没有什么大雨,也不会有洪水对河面上的浮桥造成威胁。接着这座浮桥便成为了连接南北安南的重要交通枢纽,南下的军队、辎重源源不断地通过浮桥向南涌去,而同样源源不断的财宝、物资则通过浮桥向北输送而去,两股队伍在浮桥上相互阻碍,就好像两股对向的水流在狭窄的地方进行了对撞一般,全部都堵在了浮桥之上,因而浮桥北面和南面分别都被拥挤的人群辎重车以及物资堆积在了一起,就连已经过河的人都觉得寸步难行,形成了一道奇观。 与这动脉栓塞的奇观相比,还有一道奇观也会每天出现,那就是每天都会从东面飞来一个奇怪的东西在空中盘旋好几圈,接着又飞回东面。北方军中有一些曾经从南岸军中投降来的士兵都认识这个奇怪的东西,这东西以前都是对着地面的军队喷吐会爆炸的火球或者丢下会爆炸的蛋,但是此刻它们却只是在空中盘旋一番就扬长而去,让他们觉得非常奇怪。久而久之便在北方军中开始流传起一种新传言,就是说这些祥瑞都帮北不帮南,南安南的气数已尽。 在这样的传言鼓励下,北方军的士气高涨,同时向着东面与南面发起多条进攻线路,而且也的确是一路捷报频传。不过说起来拿不下这些城市也的确说不过去,要知道南安南原本兵力就不多,主要用于和北方军对峙的南岸军在完全损失之后,就只剩下各地州府的一些三四百人到一千人左右规模的厢军。在看到数万北方军杀气腾腾冲过来的时候,他们这些厢军根本就没有什么部队敢正面跟他们硬刚,一触即溃为上勇,望风而逃为中勇,闻敌而逃者为下勇,对于北方军根本就起不到迟滞作用,如果不是北方军要鼓励士气允许军队自由劫掠,估计现在北方军的攻城掠地速度还要快上三倍还不止。 黎氏安南此刻也是如坐针毡,虽然说这个黎氏是由迈德诺人扶持上台的,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天下,北方军自从过了界镇,就犹如水银泻地一般散开来。而他这个皇帝早年逃亡,现在忽然就成了皇帝,对于治国毫无经验,指挥军队更是一窍不通,只能依赖军队中的将领。但是这批将领中能征善战的不是跟着阮福源逃到东方港去了,或者就是被之前的迈德诺左相大清洗给洗掉了,现在他手头就没有能打仗的,因此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迈德诺人的军队上。 不过迈德诺人并没有让他失望,他们在短短几个月里召集了十多个步铳营北上,另外沿途收纳了各地的溃军,在战斗开始前已经组成了一支大约六千人左右的军队。安南山地为多,行军打仗多受影响,而迈德诺的军官们却是在海边作战经验较多,在山地作战经验基本为零,因此他们在前几次的拦阻战斗中吃了一些亏,但是由于步铳营的主要输出武器是火枪,威力颇为强悍,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还能把握住战斗主动,即便不能有效挡住敌军,毕竟还做到了全身而退。随着后方又派上来好几个新的步铳营,这使得南方军手中的兵力增加了三成左右,于是乎南方军开始在撤退的过程中找寻机会与北方军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决战,争取将战局扭转过来。 双方在试探中你来我往地打了差不多六七次小规模遭遇战,每次南方军都争取接触即脱离,避免将有限的优势兵力卷入到不必要的战斗中去,平白增加损失。在一月十日的早晨,南方军终于来到了他们理想的战场,这才开始准备进行作战,争取与北军在此决战。 这片山谷面积不小,长约有一千两百米,宽一百多米。南面和北面各有一个山口可以进入这片谷地,谷底是一片较为平缓的区域,南方高,北方低。谷底的地面为泥质土壤,由于处于旱季,降水量有限,谷底的杂草此刻大多已经发黄,原本一人多高的草此刻大多都是只有膝盖高度。 随着北军开始冲击,南军进行了第一次齐射,距离远造成的杀伤力低效果很明显,除了几个倒霉蛋要害位置中弹倒地以外,其他的绝大多数北军士兵几乎是毫发未损。滑膛武器原本就因为弹丸受到风阻影响从而没有准确弹道,两百丈的距离纯粹就是听个响罢了,军官之所以命令放上一轮齐射,其实纯粹只是为了给士兵们壮壮胆罢了。 不过此刻随着高昂的命令声,十多个穿着深蓝色军服的士兵从队列中走出来,来到了队列的前方,半跪下来,开始举起手中的步枪。眼力好的士兵们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手中的步枪和自己手中的火枪有着很大的区别,首先是枪管细长,这种步枪正是这次通过沙巴克叛乱流出的一些一六二八型和一六二九型步枪,这些步枪由于必须使用元老院军备部提供的整装弹药才能发射,因此弹药非常珍贵。将他们排在队伍正前方为的就是能够尽量发挥该型步枪的射击精度优势。 “精准射手!开火!”随着军官大声吼出命令,这十多个士兵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击发,接着推动退弹杆,把弹壳抛出弹仓,接着放入下一发子弹,完成了装填动作,接着将步枪平放在自己腿上等下下一次命令。 后面的士兵们都差点没跳起来,他们进入步铳营已经好几个月了,要说在平时训练也好,战斗也好,装填弹药发射都是进行了上百次的,但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快的动作的?但是他们都眼睛看着前面这十多个士兵,没人看到远处正在冲过来的敌人。 就在子弹发射的同时,对面冲击的人群中立刻就倒下了十多个人,旁边的人群都不由得停了一下脚步,但是随即又继续向前冲击起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即便是身边的战友倒下了,那也是他们倒霉,自己没死就能早一点接触到敌人,争取砍下几个脑袋换赏银,谁有空去哀悼他们?远处那些在敌人阵前半跪的士兵,似乎是他们的火枪发射的弹丸,这么远距离能打到又能怎么样?无非是十多个人,对于扭转战局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抱着这样的信念,遭到射击的北军士兵们不仅没有减慢速度,反而加快步伐,吼叫着冲了上去。 “精准射手!自由射击!”军官很快就喊出了新的命令,现在让步铳营士兵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只见那十多名士兵迅速把步枪举到肩高,微一瞄准便扣动了扳机,后坐力推得他们肩膀向后一震。然后他们便放低步枪,退膛,塞入下一发子弹,接着又举到肩高,再微微瞄准一番,然后再次扣动扳机。对面的北军人数众多,阵型又密集,这边的精准射手甚至都不需要仔细瞄准就能够打中对面的人。 短短十秒钟里,这些精准射手便发射了五轮弹药,而冲击的北方军士兵们步伐却慢慢降低下来,他们之前与南军主力接触过好几场战斗,但是对方从来没有展示出过如此快而精准的火力。虽然现在的伤亡并不至于让北军伤筋动骨,但是这种持续不断的伤亡却让他们开始有些担心起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倒霉蛋了。 “进入八十丈!”有士兵大声喊了起来,立刻就从步铳营里冲出来十多个人,把前面还在快速射击的那些精准射手们给拉了回来,毕竟八十丈距离说起来不近,但是也不算远,前面那些穿着号褂的北方蛮子估计也就是几十秒就能跑到,这样珍贵的战力不能这么损失在这里。 “长火枪准备!”队列中响起了命令声,很快位于队伍最前面的一些火枪手们左手扶住了自己的长火枪。这些长火枪的枪管很长,但是却还不到一六二八步枪的标准长度,做工上亚宁人还是比不上中国人的工业能力。不过因为有足够长的枪管能够让发射药气体做功,因此这种长火枪的子弹射程算得上是步铳营里射程最远的,能够打中八十丈左右的敌人,因此军官们在这个距离就让士兵们开始用长火枪进行射击。 随着噼噼啪啪的一阵火枪射击声,步铳营里的长火枪手们都将自己枪管里的弹药射了出去,接着就开始竖起火枪开始清膛和装填起来。有句老话叫做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如果只是以前,火枪手们对于装填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和刚才那些精准射手们一相比较,自己这边装填的繁琐立刻高下立判。他们一个个嘟哝着,对于手中武器的动作繁琐表示出各种咒骂,不过手下却不敢放松,依旧是尽其所能地快速装填着。 由于这个距离相对较远,长火枪射击的时候都是抬高枪口进行的射击,弹丸因为抛物线关系,并没有砸在最前面的北军头上,而是掉到了中间一批北军头上。由于数量大,不少北军在中间被打倒,受伤的士兵和尸体歪七扭八地倒在草地上,阻碍了后面士兵的冲击路线,因而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前面大约一百多名北军士兵在红着眼睛冲杀过来,而中间却空缺了好长一段,后面的士兵则在小心地绕过地上的尸体和伤兵,攻击出现了脱节。 “短火枪准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军官大声喊出了命令,短火枪的士兵们纷纷端平了手中的短火枪,这些短火枪枪口比较大,里面装填的大多数是铁砂,喇叭口非常适合近距离的铁砂散射。 最前端的北军士兵转眼就冲入了射程,随着开火命令下达,短火枪手们纷纷扣动扳机,一大片铁砂如同冰雹一般横扫北军士兵,顿时就让冲杀在最前面的北军士兵们扫倒了一大半,仅剩十多人还毫发无损。但是这样的杀伤他们已经无法承受了,铁砂不同于铅弹丸,一下子往往打不死人,但是却能够让人失去战斗力。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那些没有受伤的士兵们感觉身处地狱一般惊悚,溅满全身的鲜血让他们更是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也中弹了,到底是死是活也无法确定,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原地团团转。 “长枪手!上!”随着命令,队列中原本位于后方的长枪手端着长枪向前迈步,整个阵列前方如同刺猬竖起了背上的刺一般,密密麻麻的让看到的北军士兵感到不寒而栗。 “火枪准备!”步铳营里的士兵们开始沸腾了,无论是用来打远距离的长火枪还是近距离进行防御的短火枪,都比不了标准火枪的数量,有了这句命令,代表着整个步铳营的将开始全力进行射击火力输出。火枪手们兴奋地把自己的火枪燧发装置掰开,把发射药小心地倒入药锅,接着就将枪口对准了面前还在逼近中的敌人。 “开枪!”随着命令的吼出,一片浓厚的灰白色硝烟在几个步铳营的前方升腾起来,紧接着又被山风吹散,当山风吹散时,不远处的北军冲在最前方的那批队伍已经倒在了地上,战场上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之前枯黄的草此刻也大多被染成了红色,就连之前因为干凅而变得有些龟裂的土壤此刻也吸收了不少的鲜血而变得湿润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山谷之战 3 北方军冲锋的队伍的前面几段因为大量的伤亡而基本上消失了,处于冲击队伍中间的北军士兵们此时速度大大降低了下来。泥地吸收了过多的鲜血而变得黏糊糊的,草鞋的鞋底都会被土壤粘下来,士兵们在泥地上举步维艰的同时,还要被倒在地上姿势各种古怪的尸体挡住前进的步伐。 虽然南北安南战争已经进行了多年,但是近十年来双方都在休养生息,即便是双方的高层都有居安思危的意识,但是普及到军队中时这种意识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因此这些新投入战斗的军队甚至连应该在什么距离发起冲击都没有概念,以至于还是在八百米左右就已经开始奔跑。到现在双方距离已经拉近到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北方军的士兵已经是气喘吁吁,而南方军的火枪手也好,长枪手也好,除了不少人因为紧张而显得有点喘之外,大多数人都是气定神闲的以逸待劳姿态迎接北方军的冲击。 第一轮射击完成后,位于前列的南方军士兵并没有转到后面去装填弹药,而是直接把火枪递到身后的人。他们身后的士兵接过火枪,又把自己手里已经装填好的火枪递给前列士兵。和元老院步兵操典中的三段击不同,迈德诺人的三段击并不是士兵发射完成就后退装填,而是最前列的士兵将空枪递给中列士兵,中列的士兵则传给后列的士兵,由后列士兵完成装填后再将装填好的火枪由中列传递到前列。也就是说前列士兵只是负责射击,中列士兵只是负责把空枪传到后面,再把已经装填好的火枪传到前列,后列的士兵只是负责装填。虽然说这样的操作流水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效率,而且每个射手在射击时对于自己选定的目标以及射击状况心里有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射击精度。 但是这种三段击操作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是位于前列的士兵会因为持续的射击产生的硝烟影响视线,长时间受到后坐力也会让士兵产生疲劳,导致射击精度下降;其次这些亚宁火枪的精度不一,而从后列传上来的火枪谁也不能保证一定就是高精度的,因此即便是前列的士兵心里有底,但是还是会因为不同的精度而导致射击效果千差万别;此外在这种全力射击输出的时候,双方距离就已经拉近到了五十米左右了,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卯足了劲七八秒就能跑过,如果前列士兵的位置在变换,心里承受的压力可以有一定的放松,但是现在这种只站在最前面的情形下前列士兵难免会因为敌人的急速逼近而感到恐慌,也会使射击精度降低。 当然,这样的射击法在北方军士兵们面前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冲击的队伍虽然人数众多,但是由于疲劳,冲击速度已经开始放缓。南方军前列的火枪不停地发射着,呛人的硝烟正随着山风向着高处升腾,然后再扫过北方军的阵型,让北方军的士兵们咳嗽不已,不少士兵甚至被熏得看不清前方,被地上横卧的尸体绊倒,再被后面的自己人踩在身上。 不过打仗从来就不会只有一边倒的战斗,在北军冲击队列中段的弓手们已经到达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他们也不待军官吩咐,纷纷拉满了长弓,很快就把箭矢射了出去。跟着冲击队伍前进的弓手们大约有一百多人,虽然说这个数量在对面的步铳营面前算不得多,可是在攻击队列中也算是初具规模了。百多支箭飞过北军士兵头顶,落在了南军步铳营的队列中。 不少南军士兵立刻就中了箭,不少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虽然这些惨叫声给身边的士兵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是对方急匆匆地乱射完全没能造成太大的伤亡,南方军的火枪手们很快就展示出了他们的报复——一次齐射。双方已经拉近到了三十米左右了,进行齐射的南军火枪手们甚至都不需要瞄准,只要对着大概的方向扣动扳机就可以了。 北军队列的最前列顿时又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倒下了一百来号人,北方军此时的士气已经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的感觉,双方的距离从一百多米缩短到现在的三十多米,他们都在持续地用血肉之躯迎接南方军的子弹,而他们却没能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可北方军倒在战场上的人数却已经差不多到了五百人左右了。 不过现在北方军也没有什么选择,既然战场在这里,总不能跟对方喊暂停然后找个适合自己的战场再打过。在指挥官的眼里,对面的南方军士兵虽然火枪犀利,但是也毕竟只是远距离的玩意,双方一旦进入血肉相搏的距离火枪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况且火药武器这东西也不是只有南方军一方独有,北方军也不是没有的。 此刻冲在最前列的北方军队伍中突然传出一阵口令声,最前列的士兵们纷纷向着身边的战友靠拢,从他们中间冲出来好几十名手中拿着黑漆漆的大锤一般的兵士,手中缠着长长的火绳。南方军士兵们一看到这些黑漆漆的东西就开始有点慌乱了,原本看起来还比较整齐的队列很快就开始松动起来。军官们大声喊着口令,从队伍后列有不少拿着竹捆一样东西的士兵挤上前来,纷纷准备用竹捆挡住自己和身后的战友。 北方军士兵也顾不得对面在干什么,忙不迭地把这些大锤一般的东西平端起来,手中的火绳朝着点火孔一戳。“砰砰砰”随着一阵震耳的爆响,里面装填的铁砂如同冰雹一般扫向南方军的队列,顿时就有许多没有躲到竹捆后的南军士兵被打得鲜血飞溅倒在地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三眼铳!躲好!他们还有……”军官的话音未落,就听得北军队列中又一次爆响了起来,铁砂再一次横扫过,又有不少南兵无处躲闪而倒在地上。 既然是叫三眼铳,那么这种火铳肯定是有三个铳管的,只见北军士兵们来不及听军官命令,把手中的三眼铳转过一百二十度,对准南军队列,把火绳朝着点火孔里一戳,再一次连续的发射声响了起来。但是这第三次射击的效果就差了很多,之前无处可躲的士兵要不就是趴下了,要不就是已经被打死打伤了,而那些躲在竹捆后的敌人却大多毫发无损。这些新鲜的竹捆是北方军为了这次战斗特别准备的,竹子材质坚韧,尤其是新鲜的情况下很难被直接折断,大把的细竹子捆在一起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阻挡这些没有膛线的火药武器射击,现在果然就发挥了作用。 三眼铳的三次射击刚刚结束,火铳手还没来得及躲回刀斧手身后,就见南军阵前的竹捆被纷纷放倒,一排端着火枪的士兵半跪在阵前。北军火铳手们惊叫着向后跑,不少人甚至因为手中的三眼铳太沉重而直接丢掉。随着又一阵连续不断的爆响,火枪手的密集射击让北军中的士兵又一次倒下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北军军阵中传来了悠长的号角声,士兵们狂叫着,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对着南军阵列冲了过去,北军的全力冲击开始了。 南军的士兵们明显有些慌乱,但是军官们在军阵之中来回疾走,口中大声地吼叫着,“稳住!稳住!长枪手出前!” 原本就在最前列但是左右让出一段距离的长枪手们听到了命令,肩并肩站成了一排,他们手中的长枪长达两米,平端起来指向北军冲击队伍。紧接着后面的火枪手们把火枪传到身后,从地上捡起原本放置于地面的长枪,半跪在地上,将长枪的枪头斜上方支起。这时候南军的前列分别由平行地面和斜上方刺出两列长枪,从北军士兵的方向看,就好像豪猪把背上的尖刺竖起来了一般。 北方军最前面的士兵们眼里充满了惊恐,但是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的脚步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身后数千人的人潮正在拥挤着向前涌动,仅凭他们前列士兵根本就无法停止住脚步。他们惊恐万状地双手直摆,被后面的人群推着向前,脚底的草鞋鞋底被粗糙的地面直接磨穿,断裂掉落,他们的双脚被巨大的力量推得深入地面的土壤,在地上推出一条条深深的痕迹,不少人甚至直接被折断了双腿,但是却还是被推着向前,眼睁睁地看着长枪的枪尖戳入自己的身体。 “杀!”随着一阵吼叫,南军士兵们手中的长枪向前齐齐戳刺,北军士兵中顿时就被戳死戳伤一大片,不少人还串了糖葫芦一般地被一支长枪戳穿了好几个。长枪一旦戳穿了人体,就会变得非常麻烦,因为体内的内脏骨骼会阻碍住长枪的拔出,而长枪上带个人也根本无法继续战斗。 南方军的应对方法很简单,直接抛弃掉无法拔出的长枪,倒地的尸体和戳向空中的长枪不仅会恐吓住后面的敌人,更会直接给他们造成行动阻碍。没有了长枪的士兵并不担心,步铳营原本就是按照每个人一支长枪的标准配置的,现在更是收留了北方军的众多溃军以及他们的武器,长枪数量早就超过了一人两支的标准,现在丢在地上作为备用的长枪分到前列的长枪手都至少一人四支还有多。他们直接把无法进行战斗的长枪一抛,退到后面一些的地方随意捡起一支长枪就补了上去,没有给战斗造成影响。 这突如其来的“豪猪屁股”让北方军一下子损失了三四百人,而且通过这一轮交锋,他们丝毫没能占到上风。北军手里的长刀也好,长枪也好,最多也就是堪堪够得到南军士兵,但是进入到这个距离的北军士兵基本上身上都被扎了好几个洞。北军丢下了一大堆尸体,不但没能造成突破,反而让这些尸体给他们的进攻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弓手射击!”北军中的指挥官大声喊着,吹号的信号手连忙把牛角放到嘴边,吹起了信号。弓手们在刚才的第一次射击中没能造成太大的战果便停止了射击,现在终于等到了射击命令,连忙一个个张弓搭箭,对着南军阵营中纷纷放箭。 和之前的射击相比,现在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三四十米,冲击的北军士兵都会绕过这些弓手,不对他们的射击造成影响,因此这一轮射击的效果比上次提高了很多,由于距离短,箭矢是向上飞出然后掉入南军阵营中,不少士兵肩部、背部中箭,倒霉的直接被射中脖子,大约有三四十人中箭失去了战斗力。 与北军的数千部队相比,南军的阵列要单薄得多,他们总共一起也不过五百多人。虽然都是精兵,但是随着双方开始距离拉短,火药武器已经发挥不出威力,而血肉相搏的战斗里双方交换比差别不大,这下南方军的人数劣势立刻就显现出来。 北方军此刻已经密布在战场上,就连战场入口的山口处都还有士兵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地上虽然堆满了尸体,但是北方军依旧是气势汹汹,鲜血一开始是让他们感到胆怯,但是随着战斗进入肉搏的白热化,血腥味却刺激得他们瞳孔大张,一个个如同疯子一般挥舞着武器冲向长枪阵。 而南方军此刻的长枪阵已经开始出现了问题——虽然长枪还是和之前一样平行的平行,斜上刺出的斜上刺出,但是拿长枪的人已经倒下了很多,不少倒霉的北方军士兵在被刺穿后再被推着往前行进了一小段,这个距离已经是长刀短剑发挥威力的最佳距离了,抱着宁死也要拖个垫背的想法,被串在长枪枪柄上的北军士兵疯狂地乱砍乱刺,不少北军士兵也因此死伤惨重,让长枪阵中空缺处不少地方来了。 北军指挥官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个情况,他朝着身边的号手大声喊出了命令,“吹号!全面进攻!”紧接着悠长的号角声又响了起来。 “杀光他们!”“杀啊!”“给弟兄们报仇!”北方军士兵们嘶吼着,更多的人只是扯着嗓子无意义地嚎叫着,高举起武器向着南方军的阵列冲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山谷之战 4 此刻的南方军已经开始顶不住了,随着最后一支预备队被顶到双方战斗的最前列,战场的局势此刻已经是一目了然——南军苦苦支撑,用宝贵的火枪手混杂着长枪手在用长枪阵顶住冲过来的北方军,但是作为攻击者的北方军此刻却显得游刃有余。 别看北方军在刚才拉近双方距离的战斗中前前后后至少死伤了一千多人,但是在现在双方拉近到零距离的时候,再犀利的火器也失去了作用,对方的阵型虽然此刻还比较严整,但是在血肉磨坊的洗礼下南方军人数的急剧减少却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北方军的指挥官此刻正阴沉沉的冷笑着,高举着自己的右手,朝着南方军的方向用力挥下去,身边的号手玩命地吹着号角。北军士兵们听到了号角声,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地扯着嗓子吼叫着,高举着自己的武器闷着头向前冲锋,不少狂热的士兵甚至迎头直接对着那些已经表露出惊恐表情的长枪手们冲了上去,哪怕是看着长枪扎进自己的身体也毫不停歇。 这号角声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南军士兵们已经开始慌乱了,不少士兵根本顾不得手里的长枪是不是戳中了敌人,只是闭着眼睛把长枪一丢就开始往后跑。负责压阵的几个亲兵连忙上前砍瓜切菜一般地砍翻了几个临阵脱逃的士兵,一边大吼着“后退者死!”一边在阵中来回奔走,只要看到有情况不对的势头就毫不吝惜地举起手里的刀。在他们的恐吓下,南方军阵列好歹还保持了稀稀拉拉的阵型,但是阵列的最前列已经和北方军的部队胶着在了一起,双方都杀红了眼,任何人只要是当场没有被杀死,一定就会带着伤继续作战,砍翻了面前的敌人,也不会休息,只是嚎叫着继续朝着下一个看起来最不顺眼的敌人砍上去。双方的尸体在战场上堆积起来,鲜血的味道刺鼻,尸体叠尸体的堆了好几层高,给战斗双方都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不过北方军的指挥官并没有太大的困扰,在他而言,面前这支肯定就是南方军的最后一支有战力的部队,如果能够在这里把这支部队全歼,即便不能全歼,打成击溃战再冲杀一轮,保证对方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都不会再有军队能够跟自己抗衡。至于手下士兵的生命算什么?他这支部队有足足八千人,光是吃饭一天就要吃掉一座粮食山,每天给他们准备吃的都是很伤脑筋的事情,现在能多死点,今天晚上就不需要吃那么多粮食了。至于部队伤亡他根本就不想去考虑,士兵就是可以消耗的消耗品罢了,更别提里面还有很多是赵喜敏和阮伟军团的老部队,平时对他的命令就有点阳奉阴违的,现在多死点以后自己的命令更能贯彻。人数就更不是问题了,南安南大地上到处都能找到村庄城市,少了人直接去抓壮丁,三条腿的蛤蟆不一定能找到,两条腿的人可是太多了。 双方在尸堆上的战斗都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了,你来我往的来回拉锯了好几次,南方军现在的人数因为战斗伤亡减员已经超过了一半,就连之前的督战队在刚才的战斗中都死伤了很多。现在南方军的士兵们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狂热,步铳营虽然战力强盛,但是在这样短兵交锋的时候一点优势都没有,随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的倒下,南军士兵们的腿脚已经开始发抖,不自觉地开始向后推。他们扭头望向身后,身后的督战队士兵们也扭头望向最后面的指挥官。但是南军指挥官此刻脸上的表情坚毅,只是死死盯着敌人的大军如同潮水一样涌来,他清楚地看得到远处旌旗如林的敌阵之中有一面巨大的帅旗,正在人潮之中向着自己这边缓缓移动,不用说也知道这肯定是北方军的指挥官所在的位置。 “再近一点,”他不由得喃喃自语,身边的亲卫队士兵对视一眼,纷纷向他请战。这指挥官摇了摇头,摘掉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头金发,他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对亲卫队士兵们说道,“不要着急,等下必定有你们的战斗要打,而且比他们更辛苦。” 他等了片刻,看到那面帅旗又向前蠕动了一些距离,这时他脸上终于放出光来,眼神中充满了兴奋,朝着身边的传令兵用力点了点头。 这士兵连忙把手上一直拿着的弓箭举了起来,身旁的战友连忙凑过来帮他把箭矢下方的引线点燃,这士兵丝毫不等待,拉满弓对着上方直接射了出去。箭矢在弓弦的强力作用下向上飞去,很快就飞到了三四十米高的高度,接着引线引燃了箭矢上的火药筒,随着“嘭”的一声爆响,在空中爆裂开来。 “不好!”北方军指挥官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支火箭,这个时候射上天的火箭,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发起攻击的信号。他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现在在突然发觉现在的战斗是不是打得太顺利了?太行云流水了?他连忙左右观望,战场的左侧是山梁,高约五六十米,上面密密麻麻地长满了树木。之前开战的时候他的斥候已经进入山梁上的树林里进行过搜索了,但是没有一丁点埋伏的状况,因此他才放心地把军队开进山谷里进行战斗的。战场右侧是一条小溪,水量很小,大概也就是能淹没脚背的样子,再向右就是高耸的山壁,足有八九十米高,他的斥候也去过了,表示没有埋伏的。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还在山顶上摇着“安全”旗号的斥候,忽然间他觉得有点不大对,那些斥候似乎是坐在地上摇着旗号的,他们为什么要坐着? 正在疑惑,忽然听得一阵吼叫声在左右两侧响起,只见那些摇动着旗号的斥候忽然一个个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地上,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不少的穿着蓝色军服的士兵。“坏了!蓝色军服,是敌人!”他只来得及低喊了一声,就听得战场两侧的山上忽然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 “大炮!”“是大炮!”“快躲开!”打得难舍难分的南北军士兵双方都听到了这恐怖的声音,原本打得如火如荼的战斗忽然间就这么终止下来,双方都扭头望向两侧山梁上的情况,只见一颗颗炮弹从山梁上飞了出来,对着战场中央就砸了下去。 作为最引人注目的“帅”字旗附近自然是炮弹最为集中的地方,大约有六七枚炮弹对着那里就飞了过去,帅旗附近的北军士兵们见势不妙,纷纷抱头鼠窜。作为指挥官,北军指挥官骑在高头大马上原本是要比下面的士兵更先看到炮弹的,按道理说他应该逃跑也应该会比士兵们要快一点。但是问题在于为了表示出他大将军的仪仗,他在自己身边集中了大约三百人的步骑兵。如果是之前的火枪战斗或者刀对刀枪对枪的战斗,他这边人多是优势,就算是火枪也不会首先命中他,等同于穿了一层硕大的人肉防弹衣。但是眼下这炮弹是从山梁上发射的,对着的就是自己的位置,炮弹这东西他虽然没挨过,但是威力却清清楚楚,别说是这层人肉防弹衣,就算是再多几层也挡不住,当即就调转马头想要跑。不过问题马上就出现了,他知道要逃,身边的士兵也同样知道要逃,而且因为恐慌,士兵们逃跑的方向也不是一致的,向着什么方向的都有,甚至还有跑晕头了的对着帅旗方向就跑了过来。之前原打算用来挡枪的人群现在成了阻挡马匹前进的绊脚石,胯下的马匹紧张地直喷鼻子,四蹄在地上乱踩,但是依旧是被拥挤的人群挡着动弹不得。 随着两颗炮弹落在左近,人群中发出了惊叫声,炮弹落在被鲜血浸泡而变得松软的土地上没能如同之前料想的那般弹跳起来,只是砸死砸伤了附近的几个北方军士兵,然后就在地上滚动了一小段距离,顺带着轧断了几条没能躲开的腿。 紧接着又是几发炮弹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落了下来,因为之前北军指挥官觉得地上的泥地过于松软,因此特地站在了一大块石头上,其中一发炮弹说巧不巧地就砸在了那块石头上。他只觉得炮弹砸在石头上产生的冲击夹杂着碎石和冲击波以及气流从他身边扫过,震得他脑袋都懵了,愣在原地好一阵都没醒过神来。过了一小会醒过神来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才这枚炮弹在脚下的大石头上磕了一个硕大的石坑,溅起来的碎石横扫过他身边,刚才拥挤的人群救了他的命,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帮他挡住了飞溅的碎石,许多士兵此时都躺倒在地上惨呼不已。 “赶快离开这里!”他心里念叨着,连忙晃动缰绳,想要驱动马匹,但是马并没有动。而且随着他的驱赶动作,马忽然跪了下来,他从马背上直接滚落在地上。他连忙仔细一看,原来马的脑袋被弹起来的炮弹砸中,早就已经死了。 他心中不知道有多么害怕,两腿直发抖,冲着身边的亲卫们大声喊着,“快!我们快离开!” “大帅!不能走啊!”旁边有个偏将连忙下马,看来他知道南方军的大炮是对准将帅的位置打来的,骑在马上等同于向我开炮。“大帅,我们好不容易打到现在这田地,如若现在撤军,少不得还要死上许多兄弟!大炮装填需要时间,我们不妨直接冲上山去,夺取他们的炮,杀光他们!” 这大帅毕竟是指挥官,稍一喘气后也恢复了定力,点了点头下令道,“调两营猛士,猛攻左侧山梁,一定要把他们的大炮夺过来!”一名偏将连忙上前领命,然后带着两营士兵就朝着左侧山梁冲了上去。指挥官又看了看右侧,冲着刚才下马那偏将吼道,“右侧山壁形势陡峭,易守难攻,你带两营猛士上前,牵制其,待到左侧山梁被夺下来,右侧山壁上的敌兵也只能退走。” 他下达完命令,又转向传令兵,大声吼道,“全力猛攻,我不要俘虏,统统杀光!”他现在脸上全然没有了之前悠然自得的风度,这群南方佬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真是行事歹毒,一定要统统杀光才能泄愤。 战场上两路旗帜向着左侧转向,许多士兵提着武器对着山梁就冲了上去,口中喊着杀;右侧小溪里此刻也有两路旗帜正在前行,虽然说山壁陡峭,但是也不是一定就爬不上去,统帅虽然说是牵制即可,但是如果能打下来岂不是更好?抱着这样的想法,那偏将身先士卒,带着两营士兵趟水朝着山壁那侧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忽然从小溪上游传来了很奇怪的声音,在纷乱的战场上原本应该是没人能听到的,但是怎奈这声音实在太大,把刚刚又嘈杂起来的战场再一次静音下来。 “哗——”小溪里传来了奇怪的水声,这声音听起来非常雄壮,似乎有千军万马一般从上游涌了过来,站在小溪里的那偏将带着手下人还在发呆,他们的后面还有更多的士兵正在跳下小溪,准备趟水攀爬山壁。 “将军,这水似乎……”说话的士兵话音未落,脸色突变,偏将一呆扭头向着上游一看,不由得也是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上游正有巨大的洪水涌了下来,他还来不及喊出声来,就被突然提高的水位冲得站立不稳,士兵们此刻慌了手脚,连忙连滚带爬就想往山谷里跑,却不料这洪水的速度太快,转眼间就横扫过小溪中的所有人,带着惊叫呼救不已的北方军士兵们直接冲向下游。 几乎与此同时,冲向左侧山梁的士兵们忽然发现面前不少灌木动了起来,细细一看,许多的南方军士兵身上披着树叶树枝,手中正端着火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们,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吼叫着发布命令——“开火!” 第二百一十六章 山谷之战 5 随着山梁上响起了一片密集的射击声,刚才还气势汹汹杀上山头的两营北方兵被打得人仰马翻,死伤的士兵顺着山坡一路滚下来,顺带着还撞翻了更多的自己人,山坡上一时间满是躺倒在地的北方军士兵。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道南方军的炮兵是如何装填得如此迅速的,这边火枪齐射的硝烟还没有散去,就听得山梁上再次响起了火炮发射的隆隆声。 有了前一次的射击,炮手们对于自己的炮有了相应的了解,虽然说此时的炮兵并没有所谓弹道射表这一类的科技树,平时训练时射击的次数也并不算多,但是好歹经验是能够积累的,现在这一轮的射击比上次要准确了很多。 这一轮的炮弹装填的是霰弹,因为北军士兵已经开始攻击山头,因此为了保护山脊,在山脊树林中隐蔽的火炮不得不首先解决掉迫在眉睫的威胁。 南方军的火炮手受的是迈德诺教官的训练,在炮弹上也依照了迈德诺人一贯的认真态度,他们装填在炮膛里的霰弹是用绸布包裹的铁砂,而不是以前随意丢进去的沙石。这样货真价实的霰弹横扫过那些还没有被刚才的火枪齐射打翻的北方佬,顿时就让整个山坡上没剩下几个还能站着的人,每个人身上都被溅满了鲜血,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着,更多的霰弹因为没能在山坡上打中人,而直接飞到了山谷的北方军阵营之中。因为山脊到北方军阵营也不过两百米,霰弹在这样的距离里依旧保存着足够的威力,在下面原本就拥挤的人群中更是发挥了之前都没能想到的效果。 只见之前拥挤的北军阵营中登时瘪了好几块,就好像烧红的铁块被丢到了雪地上一般,人群中立刻就矮了好大一片区域,惨叫声与呻呤声此起彼伏。北方军的指挥官此刻心中已经全然没有了几分钟前的那雄心壮志,之前的必胜信念也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他脑袋里此刻已经被浓浓的恐惧所占据,刚才的炮击中,面前一大堆人中立刻就倒下了一大片。尤其是他正前方有个倒霉蛋,直接被一发霰弹爆了头,大半个脑袋都给打飞了,鲜血和脑浆糊了他一脸。 原本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不应该会对于鲜血和尸体感到害怕,但是在南方佬的大炮和火枪面前,自己的手下如同被割草一般打死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山谷里。这些士兵不比在刚开始战斗时被送到最前面消耗敌人弹药的炮灰,那些炮灰不是以前南岸军的降兵就是劫掠南安南时抓来的壮丁,死起来一点也不心疼,尤其是南岸军的降兵,恨不能他们多死点,免得不听指挥。可是现在在大炮和火枪面前被收割生命的士兵是自己的亲兵了,这些可是自己发家的本钱啊!许多都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的老兵了,现在这样一死,等于就是把黄金往粪坑里扔啊。 撤退?他脑海里再一次冒出了这个念头。刚才在遭到火炮集火攻击的时候他是想逃,但是当时的情形跟现在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他的嫡系部队里两营在攻击左侧山头的时候给打得死伤惨重,另外两营攻击右侧山壁的时候给突然爆发的山洪冲得没剩下几个人,现在他手头倒是还有几千人,但是里面能够有士气发起进攻的一成都不到了,而且剩下的大多数人现在都是抖抖索索,都想要逃跑,这样的士气就连安全撤出战斗都是困难的事情,更别提继续战斗了。 “大帅!我们撤吧!”一个偏将凑过来请示道,旁边好几个副将连连点头赞同,“是啊,大帅!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兵了!”“大帅!此情已不可战,须得撤兵了!” 这北方军的指挥脸上满是开始干凅的鲜血,他甚至都顾不得擦一下,他也不敢骑马,刚才的炮弹齐射都是照准了骑马的人打去的,一看就知道目标肯定是自己。现在他头顶冷汗往外直冒,腿脚直哆嗦,就连牙关都有些止不住地磕了起来,但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憋不出这个“撤”字。北安南南下准备了很多年,这次好不容易才赶上迈德诺人武装干涉,让南安南自废武功,把他们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南岸军派出去送死。这趟南下的军队总共有好几个军团,他这个军团规模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之前在分兵的军议会上夸下了海口,要第一个打到顺化城下,争取第一个进入顺化。可是现在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山谷里被安南军队打得大败,他如果喊出了那个“撤”的命令,那么自己从今往后在北安南就没有立足之地了,自己的军队会被拆分到其他军团,他这个总指挥轻则革职,重则押送刑部查办。 “教官!那里很多人集中在那里!”一个炮兵冲着身边的一个金发碧眼的北方军教官大声喊道,那教官望去,果然在敌阵之中有那么一群衣甲鲜明的人正围在一块争论什么。原本这样的情形算不得太显眼,可是在刚刚的炮击过后,大量的敌人都被炮击打得人心惶惶,骑兵下马,步兵弯腰,偏偏这帮人还衣甲鲜明地在那里聊天,这肯定是北方佬的指挥官。 教官看了看左右,装填手们还在擦洗炮膛,他有点性急地喊道,“所有人,快点完成装填,目标……”旁边的炮手们听到了命令,连忙加快手头的动作,不少人相互撞在了一起,火药桶铁砂什么的掉了一地。“不管了!赶紧装填!”教官也顾不得让他们收拾,只是大声催促着他们快点动作。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装填完,教官连忙望向那群等待射击的目标,他们在那里手舞足蹈地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似乎样子非常兴奋,看来不打他们还真有点对不住他们如此衣着光鲜地在这里要求“向我开炮”了。 “瞄准!”教官大声命令这,炮手们用平时迈德诺教官们教授的方法快速地瞄准着刚才教官指定的目标,“开火!” 随着点火口上被戳入了点火杆,山梁上的好几门大炮同时爆发出巨响,炮口喷射出浓烟与火舌,铁砂如同冰雹一般扫向那片区域。在霰弹面前,任何肉体都是渣渣一般的存在,那片区域在六七门火炮的霰弹覆盖射击下,顿时就没有了生机,在那块区域里,只剩下了残肢断臂和鲜血。北方军的主帅终于不需要再操心自己的未来,因为他已经不再有未来这个词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以前指挥战斗爱穿的亮银甲让他的位置无比显眼,在霰弹的射击下,他被一蓬霰弹打成了蜂窝,尸体残缺,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软软倒在了地上。 当然,即便是他说得出最后一句话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他身边六七米范围内都没有一个活人。 这次射击让北方军的指挥系统为之一滞,军中的总指挥也好,中高层军官也好,就连传令兵都被连带着一块儿被消灭了,以至于足足过了几分钟后才有士兵发现自己的军官不见了。 “大帅死了!”“主将死了!逃啊!”“快逃啊!”北方军的阵营中忽然发出了这么不和谐的喊声,不少原本就被刚才接连的炮击打得心惊胆颤的督战队见到势头不对,连忙扭头就朝着山口的方向跑去。他们的奔逃是极具传染性的,于此同时,就好像从山上掉下的一块小雪块引发的雪崩一般,所有的北方军士兵都忘记了自己还在战斗,扭头望向本阵,望向之前旌旗林立的地方,此刻那里已经只剩下几面歪歪斜斜被打得满是破洞的破烂旗帜,黑色的烟尘在那里缓缓升腾。再细细一看,督战队竟然已经开始带头逃跑了!那自己还在这里干什么?他们纷纷把手头的兵器一丢,扭头就往北面的山口逃去。 用雪崩这个词来形容这场溃逃毫不夸张,之前气势汹汹的北方军此刻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嚣张,就连几个原本打算阻挡一下的小军官也在看到逃跑的人潮后选择了带头逃跑。中高层军官此刻都基本上被打死了,他们没有指挥大军作战的能力,更没有为北安南战斗到最后一刻的觉悟,此刻当然是跑在了逃跑的最前面。 南方军士兵们此刻都呆呆地站在战场上,他们有点不敢置信敌人已经逃跑了,手中的长矛短刀还牢牢抓在手里,但是双腿大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不少人甚至站不住,或跪或坐在地上,要不就是在尸山血海之中疯狂地呕吐着。 战场上现在满是一堆一堆的尸体,有北方军的也有南方军的,残破的兵器丢得到处都是,战场的土壤与干草被鲜血染成了诡异的黑红色,一侧的小溪里溪水流经之后都被流淌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之前指挥四个步铳营在最前方阻挡北方军主力进攻的总教官此刻只是长出了一口气,静静说道,“终于打赢了……” 战场选在这里是他的主意,这里虽然南北较长,但是东西不宽,数千人的军队在这里展不开,只能一波一波地冲上来。战场一侧是山梁另一侧是山壁,两侧都是易守难攻,只要能够保证伏兵不至于一开始就被发现,绝对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山壁下还有一条溪流,这条溪流成就了整场战斗中最出彩的一段,南方军事先在上游建立了一个水坝拦截住小溪的水流,当北方军趟过小溪的时候他们拆毁了水坝,让洪水瞬间消灭了两营北方军的强兵。 “真不容易,”他叹息了一声,正打算吩咐打扫战场,却听得山梁一侧发出了惊呼,连忙抬头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山梁上升腾起了黑色的烟尘。“这是……”话音未落,就听得轰然巨响,山梁顶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一个巨大的蘑菇云向着天空升腾起来,山脊上一个人抱不过来的树木被拦腰炸断或者连根拔起,在冲击波中被如同孩子乱丢的玩具一般抛洒向空中,里面还夹杂着不少的人体残肢断臂。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好几门小炮被冲击波炸得外形扭曲,在空中打着滚飞出来。 刚才为了加快装填速度,不熟练的安南炮手们打翻了不少的火药罐。由于之前为了隐蔽,南方军的炮兵们并没有清理太多的灌木,而是倚靠这些灌木来隐蔽自己。从前几天布置战场到现在,不少被清理后重新堆起的灌木已经完全干枯,在刚才最后的装填之际,不少手忙脚乱的装填手装填了过多的火药。最后的齐射中大多数炮口都喷射出了长长的火舌,点燃了旁边的灌木。尽管士兵们从一开始就在扑灭大火,但是还是有火焰引燃了翻倒在地的火药罐,紧接着就是堆积在一旁的大量火药罐同时发生了爆炸。 虽然这总教官不知道现在山脊炮兵阵地的爆炸原因与伤亡情况,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一侧山梁上的所有大炮都是肯定不能用了。以刚才这样迅猛的爆炸,山梁上估计也剩不下几个活人了。这场战斗虽然南方军以一比六的弱势获得的完全的胜利,但是损失却是难以接受的。在最前方负责阻挡住北方军的四个步铳营死伤超过百分之六十,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一侧山梁上埋伏的两个步铳营和两个炮营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了山壁一侧的两个步铳营与两个炮营大约六百人左右基本上没有遭到损失,除了他们之外就只剩下之前留在水坝附近作为预备队的一个步铳营没有遭受到损失。 这剩下的不超过八百人就是南方军现存的全部主力部队,以这样的军队去对抗北方军的其他军团基本上没有可能,因为对方不是傻子,在遭遇了这样一场“教科书”式的夹击之后北方军不会再上这样的当,因此以后的南北之战肯定要正面与北方军硬刚才能获得胜利了,以手头这些军队,肯定是不够的。想到这里,总教官摘掉了头上的包头巾,在金发里用力挠了挠,扭头望向了南方。 第二百一十七章 邀请 相比之北方军通过繁琐的快马加鞭传送战场信息,迈德诺人的传讯术卷轴要方便千倍万倍不止,虽然说在一定程度上有距离限制,但是远比让一个人骑着马像死狗一样狂跑要轻松得多了。 文山港的罗素在战斗刚刚结束,南方军还才开始打扫战场的时候就得知了战斗胜利的消息了。打胜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南北之战对他来说还是比较舒心的,要知道北方佬的突然袭击将他从界镇打得灰头土脸逃出来,而南方军因为人力的严重缺失又导致北方军在南安南的国土上肆无忌惮地四处劫掠,有这样一场会战胜利无论对于顺化还是对于迈德诺人都是非常有意义的。 他从顺化的迈德诺右相发回的消息中看到,黎氏皇帝在听说南方新军在距离顺化以北几百里的地方全面击败了北方军六倍以上的兵力后,兴奋得通宵未眠,一夜赋诗二十多首,更要在今天宴请百官庆贺。当然,最后一条被右相驳回了,南安南现在国库里只有十多万两白银,皇帝内库里全部算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两白银,如果不是迈德诺全力资助南安南,注入大量的资金将安南国的大小部门运作起来,怕是南安南早就瘫痪了。花的是老子的钱,出的是老子训练出来的新军,打赢了你的死敌,你还要花老子的钱大宴群臣,迈德诺人当然不会让黎氏皇帝如意的。 罗素微微一笑,放下战报长吁了一口气,这第一战的胜负非常重要,打赢了,说明迈德诺人训练出的步铳营战力非常强盛,在迈德诺人的指挥下对付一般的北安南军队战斗上是有极高优势的。况且那种小型的亚宁产的三磅炮在战斗中发挥的效果很明显,在战斗中总共就开火了几次,就将北方军的指挥全部摧垮,更是在最后一次齐射中彻底消灭了北方军的指挥体系。这种三磅炮炮身轻,可以通过人或者牲畜牵引快速机动,甚至还可以由几个人直接牵引带搬运上山。虽然说这场战斗最后因为事故损毁了一半的三磅炮,可是依旧无法抹杀其在战斗中发挥出的优越性。另外步铳营在战斗中发挥的效果也是非常优秀的,虽然说迈德诺教官们并没有如同训练他们自己的龙骑兵那般严格要求,不过在战斗中步铳营死战不退,死死把战斗限制在山谷中,这样的战斗意志还是相当优秀的,让罗素对于安南人怕死的观念都不得不为之改变。 让他感到更加有意思的是那十多支来自沙巴克叛军的一六二八步枪和十多个叛军,在北方军还在缓步前进的时候提前了步铳营近三百米开始了射击,并且造成了北方军的重大伤亡,而且射击速度之快一度让北方军的队列出现迟滞。这还只是十多支步枪啊,如果能够扩大到一百支呢?能够扩大到参战的步铳营士兵人手一支呢?那不是能做到让敌人在双方靠近之前就会出现溃败了? 虽然这些一六二八步枪在复制上有着不可逾越的门槛,但是他已经从亚宁人传来的消息中看到亚宁人参透了膛线的秘密,现在已经开始大批量制造那种有着神奇的膛线的枪管。如果真的能够如同亚宁人所述的那般,使用膛线武器能够准确射击六百码外的目标,那么即便是速度慢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双方距离摆在这里,就算是最好的骏马疾驰也需要一分多钟才能赶到,敌人的步兵在这个距离只能挨打,他们就算用全速奔跑的速度跑到双方能够肉搏的距离,也至少要六分多钟,这个时间段足以让步枪手进行十二次射击了,要知道这场山谷之战中步铳营的绝大部分伤亡都是双方肉搏中产生的,如果能够将敌人在进攻的道路上放倒,那么就能够有效减少肉搏战的伤亡了。 想到这里,罗素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有点得意地靠在了凳子的靠背上,如果真的能够尽快把这批武器送来,整场南北之战的结局就已经能见分晓了。 杰奎琳是在稍晚一些时候得到的战报的,东方港的位置在文山港以北,是在文山港得知消息之后再转发传讯术时她顺带接收到的。得到消息的她兴奋不已,连忙就跑到迈罗那里去找迈罗分享胜利者的喜悦。 不过和她预想的不同,迈罗并没有如同她那般欢喜,而是脸上充满了愁容。“嘿,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打了胜仗你还不开心吗?”杰奎琳说着有些促狭地挤了挤眉毛,“难道是因为刚才的晚宴上那个中国商贸部长?你喜欢她啊?” 迈罗不置可否,叹了一口气说道,“和北安南的战斗我们胜利是一定的,但是在这样一场战斗还遭受了这么大的伤亡,未免太超出我们的承受能力了,还好都是死的安南人,如果是迈德诺人,那未免也太损失惨重了。” “损失惨重?”杰奎琳有些不满地白了迈罗一眼,“我们用两千人不到的军队,还是安南军队,直接正面对抗八千人左右的安南北逆,只损失了千人左右,就将其歼灭超过三千,并彻底击溃,这已经是全面胜利了。” “我的公主殿下……”迈罗说到这里不由得呆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轻轻凑上前来问道,“我怀疑我们这房间里有人能够偷听到说话,我们不要这么大声说话行吗?” “什么?”杰奎琳的声音很大,但是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掩口轻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小声说话?” “我提议我们不妨出去逛一逛,在外面人群中说话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窃听到吧。”迈罗说着瞥了一眼窗外,窗外的招待所前坪里还有好几个穿着深蓝色作战服的士兵在那里游走,手中的武器击锤打开,一看便知道是随时处于击发状态。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把这里封锁了吗?”杰奎琳也望向窗外游走的中国兵,“我们能出得去吗?” 于此同时,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迈罗正准备走过去打开门,杰奎琳却是紧张了一下,“会不会是来抓我们的?” “为什么?”迈罗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难道是因为我们接收了传讯术吗?他们自己就能接收传讯术,我们在接到消息的同时他们就接到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这种胜利的威胁,相反他们只会觉得可笑。” “为什么是可笑?”杰奎琳有些奇怪,门口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迈罗走过去打开来,门口站着一个侍女,她小声地说道,“迈罗先生,有个中国人的元老想要见公主,他现在正在楼下等候。” “好的,”迈罗点了点头,关上了门,走向杰奎琳,“我来说说为什么是可笑吧,去年年初的时候我们曾经动员差不多十万南安南军队来进攻占城港,但是到最后这十万军队连占城港的边都没摸到,只是在占城港以西的一个叫做沙巴克的堡垒就被全部击溃,中国人不仅消灭了差不多一万人左右的战斗部队,在最后还抓获了差不多六千人的俘虏。北安南之所以敢大规模南下进攻,全部原因就是因为这支号称安南最强的南岸军被中国人彻底击溃失去战斗力。您知道中国人的伤亡吗?” “多少?”杰奎琳连忙问道,“中国人肯定伤亡不会低,至少在八千人左右吧?” “八千人?”迈罗苦笑了一下,“中国人在沙巴克当时的总兵力都不到两千人,而且从我们得到的情报,在战斗中有至少八百人的预备队始终没有投入战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战斗进行时正好是台风来袭,又是暴风又是暴雨……” 听到这里杰奎琳终于知道迈罗的意思了,暴风暴雨是迈德诺火器部队的最大敌人,在暴风暴雨中不仅火绳或者燧发枪无法点燃枪管中的发射药,更会直接影响射击精度导致无法命中近在咫尺的目标。中国人虽然说有一个要塞在依托,可是用仅仅两千人的队伍抵挡住了十万军队,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杰奎琳的想象。 想当年号称迈德诺陆上最顽强的一战,在雅加达土蛮集结了十六个部落八千多人进攻,迈德诺人的陆战最强龙骑兵两个营以及当地的迈德诺移民五百多人在海军炮兵的协助下死守贸易站一个月,这才把土蛮的进攻拖垮,其中打死打伤土蛮不过八百多人,己方损失也在两百人上下。这样的战绩已经能够让迈德诺人吹嘘数十年,但是在中国人的沙巴克之战面前却是丝毫不够看。 杰奎琳有些失落地颓然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书桌前的靠背椅上,迈罗正想说点什么,却听见门口的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他只好走上前去把门打开。 门口这次站着的不是之前的侍女了,而是一个个子比他略高,皮肤有点黑的男中国元老,这元老迈罗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却还是认识的,正是刚刚在晚宴上“轻薄”了杰奎琳公主殿下的肖竞。 肖竞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略有紧张,他自从看到了杰奎琳的脸之后,就完全被她的样子所吸引了,换句话说就是一见钟情式的单相思。作为穿越众,他当然看过《罗马假日》,更是为了里面的剧情而陶醉,作为男孩,几乎没有人不会遐想里面的男主人公是自己。但是今天那个一直以来存在于想象之中的公主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又如何让他沉得住气?于是乎这刚刚把公主一行送回走廊另一头的客房,他这边就急匆匆地开着劳斯莱斯回到新元老区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又赶回港口区招待所,想要能够把公主邀出来。 当然,这一套玩的都是旧世界的套路,如果换做是旧世界的女孩子,也许他就成功地把女孩子邀出来了。可是面前这个女子可是新世界的女性,而且身份又是公主,这都晚上七八点了,怎么能够就这么跟着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出去呢?还是独处!这男人若要是意图不轨,这不仅是对公主本身的伤害,更是对迈德诺国家的宣战——更何况中国人原本就打算跟迈德诺开战了。 但是当面回绝的话又是不合适的,杰奎琳这次来东方港的来意原本就是为了和中国人和谈,对方虽然在晚宴上作出了对自己不尊重的轻薄之举,但是却可以肯定是无心之失,现在人家亲自跑来邀请自己出去玩,摆明了就是来请求原谅的。对方是什么身份?肖竞可是东方港五个执委之一,算得上是中国人的五皇帝之一了,以这样的身份,别说是来邀请自己出去玩,就算是强迫自己出去,杰奎琳怕是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去。但是人家丝毫没有强迫的意思,只是眼神期盼地望着自己这边,希望能够得到肯定的回答。 杰奎琳忽然间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作为女性,无论是在迈德诺亚宁还是在武朝安南什么国家,都是身份低微的,即便是她身为公主,也只是在她自己所在的小院里有着一定的权力。平日里在遇到她的哥哥布伦丹,她也是不得不低头以表示尊重的,更别提在自己父王面前,她简直就是个应声虫,绝对不能发表出任何对父亲意见相左的言论,否则肯定会受到重则。 她的姐姐早年出嫁到了亚宁,现在虽然贵为亚宁王妃,但是在身份上也同样不如男性。在亚宁的皇宫里,如果遇到了其他的王公贵族,她也不得不向他们低头行礼,全然没有王妃的高贵身份感觉。这次来东方港之前,她原本是做好了被百般羞辱的心理准备的,但是一直到现在,即便是她身份没有泄漏之前,这里的人也没有对她有什么怠慢的感觉。她回想起平时望向窗外,道路上行走的女性,在港务局负责接待他们的女性港务员,更不要说那个身为女子的中国商贸部部长,无一不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个能让女性拥有权力的世界竟然在这里! 第二百一十八章 邀请 2 杰奎琳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就算是把她丢在武则天的位置上她也没有当女皇帝的想法,可是现在这种即便自己是公主也还是要处处低人一等的感觉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现在在肖竞面前她忽然间受到了前所未有被男性尊重的感觉,这让她感觉到了异样。而且在这些中国人的元老们面前,这些对女性的尊重丝毫看不到任何的做作,就好像尊重女性是理所应当的一般,并且看上去他们的这种男女一致的观念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完全没有后天被强行改变观念的别扭感。 原本按道理杰奎琳应该要拒绝肖竞的邀请,但是现在在门口站着的肖竞眼神中充满了期盼,让她有些不忍心拒绝他让他失望。她不由有些寻求帮助地望向迈罗,但是迈罗不置可否,只是缩到墙角去了。 杰奎琳思索了一阵,站起身来,走动了几步,然后走向门口的肖竞。肖竞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他从晚宴上回去之后脑袋里想的全是这个公主,但是该怎么去追求一个公主他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思来想去与其到处去问人,还不如按照自己的方法来试试,于是他这才决定直接来敲门约人。他回自己的房子里选了好一阵,这才选了一件从旧世界带来的西装——他不知道迈德诺人或者亚宁人里有没有穿西装的,但是他觉得穿这种衣服应该能够体现出对于对方的尊重——虽然他自己感觉自己像是个卖保险的。 迈德诺人也好亚宁人也好,都是没有西服这种服装的,旧世界的西服形成于十九世纪中叶,不过从其构成特点和穿着习惯上看,至少可到追溯十七世纪后半叶的路易十四时代。也有资料认为,西装源自英国王室的传统服装。它是以男士穿同一面料成套搭配的三件套装,由上衣、背心和裤子组成。在造型上延续了男士礼服的基本形式,属于日常服中的正统装束,使用场合甚为广泛,并从欧洲影响到国际社会,成为世界指导性服装,即国际服。西装之所以长盛不衰,很重要的原因是它拥有深厚的文化内涵,主流的西装文化常常被人们打上“有文化、有教养、有绅士风度、有权威感”等标签。西装一直是男性服装王国的宠物,“西装革履”常用来形容文质彬彬的绅士俊男。西装的主要特点是外观挺括、线条流畅、穿着舒适。若配上领带或领结后,则更显得高雅典朴。 当然,今天的肖竞并没有佩戴领带或者领结,但是里面穿着较为整洁的白色衬衣,外面套着这件看起来样式有点奇怪的衣服,让杰奎琳同样冒出了一种面前这个男人很有权威感很有教养很有绅士风度的感觉。她原本一边走着一边脑袋里满满地装着都是该怎么拒绝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是有点帅气,个头又比自己略高出一头的大男孩的,但是有点略带扭扭捏捏走到他面前脱口而出的却是“好吧”。 不光肖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躲在一侧的迈罗此刻也是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这是闹的哪出?公主天黑了跟人出去约会?这可把宫廷礼仪往哪里搁?公主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事实上连杰奎琳自己也有点不知所措,自己明明不是说的这个意思啊!怎么到了嘴边话就变了?脸上感觉红得发火烧是咋回事?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有了这句好吧,让肖竞的信心一下子膨胀到了顶点,连忙模仿之前晚宴上的动作,身体侧过来,右手臂伸出,一副等着鱼上钩的渔夫表情。杰奎琳虽然心底里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去,偏偏有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推力在推动她亦步亦趋地向着肖竞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又呆呆地站了好几秒,又把自己的手臂伸了进去。她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哀叹,这是不去的最后机会,但是却这么莫名其妙地失去了。 肖竞眼睛盯着这个漂亮的公主,虽然他不知道迈德诺人的审美观点是什么样的,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在自己或者全部元老眼中是绝对的美人。她的长袖袖口上缀着蕾丝,虽然说肖竞不是女装达人,但是稍微借着走道上的煤油灯略带昏暗的光芒就能看出这些蕾丝的做工绝对算得上精细,不是东方港的这些机器编织蕾丝可以相提并论的。正要说话,却见杰奎琳有些紧张地捋了捋袖口,露出了雪白的手腕,这让肖竞不由得眼前一亮,刚想赞美两声,却闻得有股汗味飘荡出来。肖竞呆了呆,现在这里拢共就两个人,他出来前还急匆匆地洗了个澡,新世界没有沐浴露但是有肥皂,他身上的汗味肯定是没有的,就算是有残余,也肯定不会有这么重,更何况他出来前还特地在衣服上喷了点香水,这味道肯定不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那么剩下的就只可能是公主身上的汗味了,事实上杰奎琳自己也觉得挺尴尬的,如果要问她现在最想要什么东西,那么肯定是香水了。迈德诺人如果丢在旧世界,就是标准的白人,如果真要深究,大概应该是属于北欧人种,北欧人种的汗腺是比较发达的,一旦热起来就会很容易出汗。原本这种问题经常洗澡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但是奈何迈德诺人大多生活在海上城市,海上城市不仅很少能吃到蔬菜,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淡水进行个人卫生清洁,换而言之就是喝的水都不够,就别提拿来洗澡洗手脸了,他们只有在特别的节日或者庆祝特别的事情时才会用珍贵的淡水洗澡,有的在海上城市的穷人,一生也大概就能洗三次澡——出生洗一次,结婚洗一次,死了洗一次,洗澡这种在武朝算得上是司空见惯的生活习惯在他们眼中算得上是奢侈行为。 即便是杰奎琳身为公主,对于洗澡这种奢侈行为也不是每天都能享受的,一般只有每个月的送水船来的时候才能洗上一次澡,就是因为她的公主特权,她皮肤都要比其他迈德诺人白很多。这次来到东方港,她听迈罗介绍在这里能够天天洗澡,这让她感到非常吃惊,这未免也太奢侈了,每天洗澡这种感受是不是太爽了?因为她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又为了防止以后回到迈德诺的海上城市能够适应回去,因此她还是尽量每个月只洗一两次澡,以防洗上瘾了改不回来——在迈德诺浪费水可不是批评两句就能算完的。 她现在能够剩下的选择就是往身上喷香水了,香水这东西是东方港产的,她那瓶视之如珍宝的香水由于前面两年左右的使用,即便是非常节约也还是见底了,她这次之所以铁了心要来东方港,其实也是抱着来采购一些香水带回去的心思——原产地的价格总比最终零售商的价格要低一点吧? 不过自从杰奎琳到得东方港,就一直被软禁在这港口区的招待所,别说出去采购自己想要买的东西,就连这招待所的门都没有出去过。杰奎琳现在心里很矛盾,想要辩解自己身上的气味,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不过肖竞反倒是让她意外地先开口了,“啊……不好意思啊!我……我身上有点汗味,请原谅。” 这句话让杰奎琳愣住站在原地,肖竞也认认真真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过了一阵,杰奎琳才愣过神来,面前这个中国元老巧妙地帮自己解了围,把她身上的气味揽了过去。“嗯……”杰奎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小会儿,拉着肖竞一边向外走一边轻声问道,“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买东西的地方呢?” “有有有!”肖竞连忙点头,虽然说旧世界和新世界的女人并不一样,但是两个世界女人爱逛街爱买东西的特点似乎没啥区别,“请问公主你想要些什么商品呢?”这句话顿时就打开了杰奎琳的话匣子,“哎呀,不知道你们有些什么样的商品呢?我首先就很想要买两瓶香水,然后那种驱蚊的香也想买一些,另外那种公主裙还有吗?我想要买两身换,还有……” 这一通叽里呱啦地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了,只听得肖竞想要把耳朵堵上才好——杰奎琳可不会说中文,她说的可是标准的迈德诺语,即便是里面大多数单词和英语相通,但是毕竟还是有区别的。她说话语速原本就很快,现在又是一通原本就不熟练的英语甩出来,当场就让肖竞差点当机。 该怎么办?肖竞脑袋里就剩下了这个词,带着公主去商贸区转一圈?或者去元老区的元老特供商店转一圈?他偷偷把袖口里的手表露出了瞥了一眼,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商贸区里绝大多数的商店都已经关门了,而且商贸区里的商店基本上都是大宗商品的供应,没个一两千件商品人家都不大乐意跟你说话。至于去元老区,他倒是可以进去,但是特供商店里都是些特供产品,没有元老身份不出售的,他虽然能够凭借自己的执委身份带杰奎琳去购买一些东西,可是这属于滥用职权,要是被人知道了拉到外面一通乱说,自己这可就……等下,肖竞忽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本来就不打算当执委了吗?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被解除执委身份也不错,不过再转念一想,还是不适合。即便是自己不想当执委了,但是毕竟是第一批执委,闹个被开除解职的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说自己不是打算保一方平安,但是这第一批执委闹个难看的收场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那去哪里呢?肖竞虽然还在跟着杰奎琳往外走,但是脑袋里转个不停,她明显是想要出去买东西,但是这不是旧世界,即便是夜生活都没有那么多可玩的东西。他脑海里开始无限怀念旧世界的那些夜间娱乐,ktv、夜宵……等等,夜宵啊! 肖竞神秘地一笑,冲着杰奎琳说道,“公主殿下,我们今天不去游历购物了,我们去一个好地方,你肯定会喜欢的。”他虽然不能确定公主会不会喜欢农贸市场那边的夜宵,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去处不是?至少那里可以坐下来慢慢聊天,跟女孩子聊天总是拉近双方距离的好办法。 两人走出了招待所的门,来到了招待所的空场上。杰奎琳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有好几根高高的柱子,分别位于空场的四角和中间位置,每根柱子顶端都顶着一个大号的玻璃罩,罩子底下是一盏灯,灯里面是燃烧着的灯芯。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的灯,即便是今天晚上的晚宴上中国人也只是点了一种玻璃罩下的油灯,虽然比她在海上城市中使用的灯要明亮许多,但是在面前这几盏超亮的灯面前还是不够瞧的。 “这是?”杰奎琳感觉自己立刻就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摇身一变成了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挽着自己手的肖竞头都没抬,只是瞥了一眼那灯,淡淡地说了一声,“汽灯,这种是作为路灯用的。” “路灯?是干什么用的?”杰奎琳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肖竞微微一笑道,“路灯当然是照路的啊,给路人提供照明,也可以震慑潜在的犯罪份子,有光照的地方,犯罪率都要下降很多呢。来,到这边来,坐我的车吧。”说着他把公主引到一辆外形有些奇特的四轮车前。 “这个是?”杰奎琳瞥了一眼从附近缓缓走过去的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士兵,好奇地问道,肖竞努了努嘴道,“我们的交通工具,可以用来快速运输的。”说着他拉开了车上的一扇门,左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腰微微弯曲,给人一种非常有涵养的感觉。 “那我就上去了哦,”杰奎琳微微提起裙摆,登上了这辆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中国人的神车。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夜游东方港 杰奎琳在此前也是经常有机会登上陆地的,例如在她父王的允许下探望她的亲姐姐,她就多次到达过亚宁大陆。在亚宁大陆的时候她姐姐经常会带着她乘坐马车巡视领地——事实上就是找机会出去玩,毕竟在闷得要死的皇宫里可是什么都没意思的。要说起马车这东西来,亚宁还是有的,而且他们的四轮大马车不仅能够轻松地搭乘六个人,还能在两匹到四匹马的牵引下快速前进。 不过杰奎琳现在好奇地坐上了这辆号称不需要牛马牵引就能够自己走的车,她来东方港之前多次听说过这款神奇的自行车辆,对于是什么东西在牵引这种车辆感到好奇得不得了。她一坐上车后就不停地上下打量,左右环顾,生怕漏掉了一丝线索。但是令她失望的是,她什么都没能看明白,这辆车很像亚宁常见的四轮小马车,但是没有用来牵引的驭具,在她左边的座位上有一个外形奇特的木制轮子,轮子中间大多是中空的,而且上面还有不少的花纹,看起来似乎是用来手握着转动的。 正如同她猜想的那样,肖竞登上车后就双手握住了那个轮子,然后拨弄了好几根看起来很奇怪的杆子,接着车底就传来了很奇怪的“嚓嚓”声。杰奎琳不由有些惊恐地低头望下去,但是脚下是地板,发出声音的地方似乎还在地板之下。正在她好奇之际,车座突然给她一小股惯性,以她多次乘坐马车的经验,她可以猜到是车子在开始移动了。抬头看去,果然车辆正在缓缓后退,再看看抓着那个轮子缓缓旋转的肖竞,没有丝毫辛苦的表情,反而是有些悠闲地一手扶着那个轮子另一手斜靠在车门上。 这辆车的确还是劳斯莱斯,但是却是通过了改进的外燃机动力款劳斯莱斯。这种车辆设计之初就为发动机预留了空间,而且是按照旧世界的发动机外形进行的预留,只是因为在驱动轴本身质量短期内无法达到预期的标准,因此现在的传动方式使用的是链条传动而不是轴传动。而且使用的发动机正是北上支队在前段时间大放异彩的斯特林发动机,这种发动机的好处已经在长时间的连续运转中得到了测试,发动机本身的效果是非常好的,输出功率虽然不够高,但是在这种四座或者六座小型汽车而言却是足够了,事实上就连北上支队的货车都曾经使用过相同功率的斯特林发动机。 此刻的斯特林发动机产生的效果就已经开始让杰奎琳惊讶了,这辆车本身没有什么太大的声音,只是始终有种奇怪的嚓嚓声外,就只剩下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的轱辘声了。 尽管所有元老都知道汽车的轮子应该使用轮胎,但是却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便是孙文彬的东方农场在一开始就把带来的橡胶种苗种了下去,但是割胶这事情是急不来的,即便是最快,也要在三年到四年后才能有可能。而且最让人蛋疼的就是带来的种苗不过五十株,按照旧世界的标准也不过就是一亩多的株数,就算是到了能够割胶的时候,也不过亩产量一百公斤左右,要等到十年左右才能达到亩产两百公斤,想要用带来的这些种苗供应元老院庞大的橡胶黑洞,不亚于痴人说梦。况且东方港所处的位置虽然属于热带,但是相对靠近北回归线,现在又是小冰河期,年平均温度达不到橡胶树的要求,所以现在橡胶树的生长是比较缓慢的。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向南去,找到赤道附近的岛屿,在那里大规模种植橡胶树,不过这也是短期内达不到的目标。因此在这一目标实现并且能够大量割胶之前,元老院的所有车辆都还是只能采用硬木轮子进行驱动。 不过现在车辆的颠簸并没有让杰奎琳产生太多的不快,同样是坐车,她姐姐的四轮马车要颠簸得多。而且这些木制汽车的座椅采用软质坐垫,以及大量使用新式的减震弹簧,有效减少了车辆颠簸的程度,改善了搭乘环境,她此刻在车上感觉更多的是舒适。 杰奎琳饶有兴趣地感受着车子在院子里倒退着行驶了一小段,肖竞小心地转动着那个轮子,然后再拨动一根杆子,然后继续拨动着那个车座前的轮子。她现在看明白了,这个轮子的作用不是用来产生牵引力的,而是用来控制方向的,这个中国人的元老怎么转动着那个轮子,车子就会朝着哪个方向转动,非常轻松。她正想说话,只见肖竞扯了扯一个开关,就见车顶上方一盏灯亮了起来。杰奎琳猜想这盏灯的作用应该和船上常见的照明灯差不多吧,应该是照亮道路用的。不过这灯和她平时所见到的灯不大一样,灯被一个奇怪的罩子笼罩了起来,只剩下一个口子朝着前进的方向。灯里面有镜子,将光线反射出来,照亮了前进方向十米左右的道路,别说是看人,就算是一只老鼠跑过去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这灯……”杰奎琳憋了好一阵,这才说出来,“真亮。”肖竞点了点头,“是啊,这是我们自己制造的汽灯,烧的是煤油,能够照亮一百多米远。” “真好,我想要给自己添几套可以吗?”肖竞头都没回,“当然可以啊,这本来就是出口物资之一,又不在管控物资项目里。” “那香水呢?你……你知道的。”杰奎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肖竞当然知道她的意思,笑了一下,“香水当然也在出口物资项目里,还有香皂啊,洗澡的时候如果用香皂,就能洗得更干净,人也更加舒服。” 杰奎琳呆了一下,又问道,“香皂是什么?有什么用?”“当然是洗澡用啊,洗手洗衣服都可以,可以减少生病的机会。” “这么神奇?”杰奎琳有点不大相信肖竞的话,好奇问道,“如果有这么神奇的东西,那不是直接吃都可以了?还用它洗干什么?” “不同不同,”肖竞连忙纠正她,“生病有很多种原因,但是根源只有一个就是细菌,细菌这东西人眼睛看不见,但是却是真实存在的,它们能够通过手接触到食物的方式进入人的身体,然后在人体内大量繁殖,让人类生病。” “怎么可能!”杰奎琳连忙摇头表示不相信,“生病是因为受到了诅咒而出现的,如果认真信仰上帝,向上帝告解,请求上帝原谅,病就会好的。如果继续不相信上帝并且诋毁他,就会受到更加严重的病症的惩罚,最后一直到死。” “不是的,病好了是因为人体的免疫系统在起作用,”肖竞笑了起来,“当人的免疫系统发现细菌出现的时候,就会产生白血球,杀死体内能够找到的病菌。当白血球杀死病菌后自己也会死,它们和死去的红血球组织液这些就会在伤口附近形成脓。” 肖竞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他明显感觉身边的这个女孩有些不适的反应了,连忙自我解嘲的说道,“你瞧我,这二人世界的时候不讲风花雪月,反倒是讲起这些反胃的东西了。” 但是杰奎琳的反应让他吓了一跳,杰奎琳手中握着一个小十字架,看起来明显是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她有些激动地冲着肖竞大声说道,“上帝是全能的,是全知的,他的存在就是要让所有信仰上帝的人前往天堂!你不能如此诋毁上帝!诋毁上帝是要下地狱的!而且你诋毁上帝,撒旦就会来找你!让你变成恶魔的使者!” “哦,真对不起,冲撞了你的信仰,不知道你是基督教徒。”肖竞连忙道歉,这黑漆漆的时候能把个公主邀请出来就是很不容易了,为啥还要争执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而唐突佳人呢? “哦?”杰奎琳眼睛一亮,“你知道基督教?”肖竞连忙点了点头,但是眼睛还是不敢离开路面,现在他的车在发动机的作用下已经上了二十公里左右的时速了,如果真撞伤人毕竟不是好事,即便是港口区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行人的情况下。 “是啊,我知道一点的,”肖竞说着切换了一下照明的镜子角度,灯立刻被切换到近光,前面一下子亮堂起来,“主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嗯嗯嗯!对!你也知道《旧约》?”杰奎琳很开心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信奉主?” “这个,我其实是无神论者……”肖竞的话让杰奎琳如同被雷劈到了一般感觉如坠冰窟,刚才她在肖竞说出这句话之前,对于他的信仰有过很多种猜测,也许是清教徒,也许是佛教徒,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一个无神论者。在她的认知范围中,不同的信仰就好像在黑暗中不同颜色的指引光芒,异教徒不可怕,异端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完全没有信仰的无神论者。但是面前这个男子却正是一个无神论者,她觉得眼前有点发黑,因为刚刚开始有点对他有些好感了,但是却是一个不能接触的无神论者,这让她该怎么办?她并不知道这东方港有没有教堂有没有牧师,到底该怎么办?她连寻求上帝指示的地方都没有。 “哇!新式自动车!”“快看快看!”“是啊!真好!”路边几个刚刚下班的归化民一边走着一边朝着这辆汽车指指点点,让杰奎琳分散了点失望的情绪,她朝着那些人看去,这群人里有男有女,男的穿的基本上都是经常见到的那种“工作服”,而女人的衣服则有意思多了,有厚实的呢料大衣,也有红色的小巧棉衣,而且这些女式衣服都有一定的收腰,要显得腰肢纤细一些。 “是个洋婆子!”“真的呢!”几个女人看到了杰奎琳也有些惊奇地叫出声来,“快看快看!”话音刚落,她们就被身边的几个男归化民拉开了。 女人注意的往往是其他女人以及她们的穿着,而男性基本上什么都会观察一番,因此那几个男归化民看到了肖竞袖口上的元老袖条。怪不得又是新式自动车又是洋婆子,原来是元老,虽然说元老们没有横行无忌的,但是谁知道这样乱说他们的女伴会不会召来祸事? 杰奎琳不在乎他们在谈论着什么,反正她听不懂,她好奇的是这些人手里提着的纸袋子,“肖执委,他们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肖竞瞥了一眼,解释道,“这是一次性纸袋,用来装吃的东西的,他们刚刚下班,从食堂里带了夜宵回家给孩子们吃的。” “你们的食堂里食物很贵吧?用纸来装的东西肯定不会便宜吧!”杰奎琳好奇道,肖竞无奈地笑了笑,“食堂基本上是免费的,如果他们自己带着碗来是不会另外收费的,用纸袋打包餐点的话是要从餐点中扣去一定份量来作为收费的。” 一开始计委曾经打算每个纸袋收费用以控制一次性消费品的使用量,但是很快发现这样做不到,元老院的货币面值最低是一分,而此刻元老院货币购买力相当高,一分钱都能够坐短途公交了,如果打包一个食品需要花掉差不多一天工资的而十分之一,这就不是控制一次性消费品的使用而是禁绝了。而现在金融部门并没有发行比一分面值更低货币的计划,因此只能让食堂的员工进行人工干预,打包食品的时候从份量中扣除一部分出来作为打包费用。 可是问题又出现了,食堂每天虽然是按照一定份量来进行食品制作的,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在元老院现在“让每个人都能吃饱”的大口号下,食品制作的数量总是要高出实际消耗量不少。因此每天到了晚上清点的时候总是会有不少剩下的,处理这些过多的食品成了食堂工作人员的一项烦心事,于是乎晚上夜宵的人基本上都会得到不少的“加底”,在有加底的饭菜上再减掉一定份量,就跟没减一样,所以晚上用纸袋打包的归化民一般都不会抱怨打包太贵了,而是抱怨纸包太小装不下了。 第二百二十章 夜游东方港 2 看到这样的情况肖竞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苦笑了一下继续开车前行。商贸区是属于贸易区域,主要来的都是前来东方港进货的游商贩夫走卒一类的人,以前的时候这里都被迈德诺商人所堆满,一直到晚上七八点商贸区里都还随处可见商人与归化民工作人员,喧嚣之声几乎要到九点左右才会停歇。可是随着中国和迈德诺之间的冲突出现,为了防止迈德诺人通过商业活动刺探东方港的军事机密以及渗透进入东方港进行恐怖活动,东方港港务局已经停止了一切迈德诺商船的入港申请。尽管每天前来商贸区的商人还是有很多,但是绝大多数都是通过陆路从其他城市前来的商队,陆路运输的数量远远比不得海运,所以商贸区每天的交易基本上在下午六点左右就会全部结束。这几个工作人员之所以现在还在这里,主要是主动加班等着食堂的夜宵时间去打包夜宵,毕竟家里还有孩子或者晚上吃饱了好睡觉。 孙文彬在登陆后一直牢牢抓紧的大农场计划实施得相当不错,元老院所属的农场现在基本上能够满足东方港人口的粮食消耗,而租用安允县境内的那些租赁地主土地以及派出技术员指导经营性地主耕种的土地,除了需要改良土质的农田之外,大多都提升了两到三倍的产量。即便是需要改良土质的农田,也是种植了经济作物,保障食用油或者蔬菜的供应。在大农场计划的支持下,粮食供应终于不是阻拦东方港人口发展和城市建设的拦路虎,基本上每个归化民都能全家吃饱,以至于现在肖竞随意瞥到好几个归化民的体型都有些微微变圆的趋势了。 人体脂肪的积累不是件容易事,在来东方港之前,归化民们几乎只能摄取碳水化合物,除了米面制品就只剩下一些薯类的块茎可以食用。而由于食物的数量不够,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剩余粮食可以喂养牲畜。离开了牲畜可以提供的动物脂肪,又没有太多的植物油,因此他们的高脂摄入基本上为零,他们来到东方港进入净化营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一个胖的。而现在东方港各部门食堂里的厨师基本上不是汤帅就是田华的徒弟,这两位元老厨师在旧世界就养成的用油习惯在归化民的眼里堪称奢侈,因此即便是这些归化民厨师们已经尽力在节约油脂使用了,但是食堂里的饭菜还是有不少可以被称之为高脂食物了,因此不少不太需要体力劳动岗位的归化民就开始有变胖的趋势了。 “那边的店铺亮着灯呢!”杰奎琳眼前一亮,指着远处的一个店铺说道,“那里有东西买吗?” “买东西最好选在白天,”肖竞连忙说道,“晚上在灯下很多东西看不清楚,如果买回去天亮了再一看往往是两种东西,心情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其实那间店铺的确是一间杂货铺,但是是大宗商品交易的,肖竞没想到那间店铺现在居然还没有关门,他已经看到有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清点样品了,估计也是在准备下班了,他如果现在带着杰奎琳进去倒不是不能买东西,只是真心没多少东西能买的。女孩子对这些东西往往很好奇,如果在那里转一圈下来没准就是十一二点了,所以干脆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杰奎琳哦了一声,因为她的身份,几乎是从来没有自己出门买过东西,往往都是让侍女出门购买。而且在海上城市能够卖东西的店铺都是屈指可数的,货物也少得可怜,她根本就没有多少逛街的机会,更别提购物的经验了。她现在虽然不能理解什么叫做天亮了再看是两种东西,但是想来肯定有其道理,便也不再坚持。再说了,今天出来是肖竞邀请的自己,不妨看看他能带自己去哪里,以他的贵族身份,应该不至于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吧? 杰奎琳其实现在的心里也是有些扑通扑通直跳的,她身为迈德诺贵族,又是公主,现在孤身一人在和迈德诺人处于战争状态下的中国城市之中。而中国人的最高领袖之一则坐在自己身边,自己还只能听任对方驾车载着自己前行,只能寄希望于肖竞不会对自己不利了,这时候的杰奎琳已经开始有些对自己同意和肖竞出来而感到后悔了。 车子在宽敞的道路上行驶着,虽然道路两侧不时会有路灯照亮道路,但是因为成本考虑,行道灯不会使用汽灯进行照明,因此主要使用的还是煤油灯。要知道还是在占城港保卫战开始的时候还有不少东方港道路上还是使用的汽灯,成本虽然高了点,但是将东方港的道路都照亮了,但是随着东方港的大规模扩建开始,新上的行道灯竟然换成了煤油灯,不少元老对这样的设计方法表示非常不满,称之为“开历史的倒车”。不过在杰奎琳眼里,黑夜里但凡是有光明就是好的,就好像天父在指引迷途的羔羊一般,有了光明,就能震慑邪恶。因此只要道路上还有光照,她倒还不是太过于紧张。 车轮碾过硬化过的路面,驶出了商贸区,来到了东方港农贸市场附近,现在的景象这才吓了杰奎琳一跳。农贸市场西边的地面上铺设着铁轨,随着一盏汽灯照射着,一列长长的钢铁车辆正从远处缓缓驶来,车头前端有一根大烟囱,烟囱里正在往外喷吐着浓烟,浓烟中还伴随着不少的火苗,乍看上去就好像是有一个魔鬼住在烟囱里一般。车头的后面拖着很多节车厢,这些车厢的颜色各有不同,有的是普通的木板颜色,有的则是上面有颜料一般,还有的车窗上反射着灯光,应该是有玻璃在作为窗户。 火车缓缓驶进站台,发出了长长的嘶叫声,让杰奎琳紧张地双手捂住了耳朵。肖竞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真对不起,让你被这个吓到了。” “这是恶魔的使者吗?”杰奎琳紧张地问道,肖竞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是我们的运输工具,就好像我们现在坐着的汽车一样,这是火车。” “火车?”“是的,”肖竞点了点头,“这里是东方港西火车换乘站,这是今天从北向南最后一班火车,住在北桥头镇的工人都会乘坐这最后一班火车回家,明天再乘坐火车过来上班。” 只要不是恶魔就好办,虽然说这火车开过来时发出的声音和景象让她很害怕,但是现在的情形却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火车车厢的几扇门被向内打开了,拥挤的人群从车厢里涌出来,一下子铺满了站台,人潮正在向着站台两侧走去。于此同时,车站的大门打开了,同样拥挤的人群从候车大厅里涌了出来,在车厢的门口排成行。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张小纸片,门口站着的一个人检查每一张纸片,然后允许或者不允许这人进入车厢。 “你们这样的火车一次能运送多少人啊?”杰奎琳来了兴趣,肖竞笑着说道,“这要看挂的车厢多不多了,像这辆火车拉的六节普通车厢,每节车厢座位有九十个座位,这样就可以运送五百四十个坐着的人,另外过道还可以站人,大约一个车厢最多可以搭乘一百六十人左右。此外还有后面的豪华车厢,有六十八个座位,豪华车厢是不会超额贩售座位票的,所以这列火车最多可以乘坐一千人左右。” 肖竞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充满了科技碾压的自豪感,在土著的面前,火车就是非常可怕的黑科技了。正在这时,站台上的归化民工作人员挥舞着小旗子,有人举着铁皮喇叭在那里高喊着,“都小心了,不要横越股道,有货车过道!” 在北面的远处,杰奎琳看到了一个星星一般的光点正在向着这边驶来,随着距离的拉近,光点变成了光斑,光斑变成了光柱。此刻她才看明白原来这也是用汽灯照明的灯光,灯光快速地靠近,与之一起前来的,还有吭哧吭哧的机械声音,很快她借着平交道口的行道灯看清楚了,来的也是一个火车头,火车头的样子和刚才看到的客车一样,但是后面拉着的车厢就没有灯光了。 货车靠近过来,借着行道灯的灯光,她看到货车的车厢与客车的车厢完全不同,货车车厢里拉着的满是钢材、石块以及一包包的东西,她看不明白,向肖竞咨询。 肖竞望了一眼,轻描淡写地答道,“那些都是水泥,应该是用来铺路的。” “水泥是什么?”肖竞无奈地看了杰奎琳一眼,杰奎琳不由得一愣,那种表情她很熟悉,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的那类表情,但是她是真的不知道啊,于是肖竞只好跟她科普了一下什么叫做水泥。 说话的时间里,货车鸣着汽笛,呼啸着从站台边开过。而站台上的人群已经很快完成了上下车的动作,站在车厢门口的乘务员现在已经在关门了。不多时,只见客车车头喷出浓烟,接着也发出了汽笛的鸣响,跟着车头发出噗哧噗哧有节奏的声响,拖动着客车车厢开始沿着铁轨向着南面驶去了。 肖竞这时把车子的速度加快了一点,从平交道口开过,前方出现的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大市场,这里就是肖竞的目的地——农贸市场。 东方港农贸市场正如其名,是安允地区最大的农产品贸易市场,主要各种农作物以及禽畜蛋等农产品在此进行交易。因为东方港需要附近州县的民众为东方港提供农产品尤其是肉蛋产品的供应,因此农贸市场是没有收税一词的,就连摊位管理费都不会收取。但是就像旧世界的所有农贸市场一样,只要没有人管理,卖菜的人就会随意丢弃垃圾,在农贸市场刚开始运营的前两个月里,整个市场里污水横流垃圾遍地,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臭气熏天的。 很快这糟糕情况就受到了卫生部门的关注,不多时就有一支防疫组直接进驻农贸市场,所有的牲畜禽类都必须要经过防疫组的检查才能进行销售,如果没有通过,就不能在这个农贸市场出售。这个行政手段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本地土著的反对,要知道这时候养一只猪哪怕是养一只鸡,都绝对不是什么容易事,养殖成本是相当不低的。但是防疫组一旦查获了寄生虫流行病之类的禽畜就会现场扑杀灭活,防止感染其他禽畜或者人类,这样的命令在元老中很好理解,但是在土著们眼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即便是补偿了他们的损失他们也对这种作法非常抵触,甚至有时候会在晚上把深埋的禽畜尸体挖出来再卖到附近的安允县城里去。 不过这样的行为在安允附近连续爆发两次猪瘟三次鸡瘟之后终于告一段落,因为防疫组的工作到位,整个东方港区域始终没有爆发任何一次瘟病,东方港用惨重损失教育了这些“舍不得”的贩子们,到现在他们再也不会防疫组的检疫工作说三道四了,防疫部门逐渐掌握了话语权。 他们掌握话语权的另一个好处就在于农贸市场的卫生好多了,防疫部门通过发传单,举行宣讲会,用显微镜向卖家展示垃圾污水中病菌的可怕数量等方式把讲卫生理念植入到大家的生活观念中去,现在农贸市场的卫生虽然还是有污水和垃圾,但是远比刚开始时卫生条件要好很多了。 当然,肖竞带着杰奎琳来到这农贸市场可不是来买农产品的,农贸市场在创办之后为了响应元老院的“积极夜生活”号召,在市场外面靠近现在火车站的位置建立了一个小的夜市,当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归化民不至于天黑了就回去睡觉,让大家也享受一下夜生活的美好,增加男女归化民碰面撞出火花的机会,但是在现在当时的那个小夜市已经慢慢扩大成了夜宵一条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夜宵一条街 当时由几个元老创办的夜市摊子扩大成为现在的夜宵一条街之后,各种各样的夜宵餐点便层出不穷。在元老院来之前的武朝是没有夜生活的,大多数城市虽然没有宵禁制度,但是各个街坊每到夜间就会关闸,哪怕是回家都会大费一番周章。而且县城里的捕快班头一旦有事就会在街头拦截夜归人士,对他们进行盘查——主要是盘剥,因此在旧世界里大多数人一旦天黑了都是尽量避免出门,反正外面也是没有东方港现在这般的亮化工程,走到哪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因此他们的夜生活基本上是空白一片的。 但是到了东方港之后,归化民们在晚上就有些睡不着觉的感觉了。入夜之后东方港城内到处都有行道灯,大型的建筑物里外都有专门的照明设备,虽然不至于走到哪里都不用掌灯,但是出去绝对不会掉进泥坑里是肯定的。 但是最近由于和迈德诺的敌对状态迅速升级,导致整个东方港工业体系的生产原材料严重缺乏以及工业产品滞销,因此大多数工厂现在都不是满负荷运转的双十二小时工作制,习惯了上夜班的工人们到了晚上根本就无法入睡,因此去外面走走成了他们的不二选择,而晚上还在运作的夜宵一条街变成了大家最喜爱的去处。农贸市场位于东方港的西城区,又处于公交线路与火车换乘站的旁边,每天晚上六点上下班的工人在这里等候换乘的时候也会选择在夜宵一条街逛一逛,尝一尝每天层出不穷的新食品新口味,然后赶在最后一班火车或者公交车回各自居住的地方。 肖竞选择的这个时候是相当恰当的,因为最后一班火车刚刚把最后一批不住本地的归化民拉走,因此大多数摊位上的摊主们此刻都在收拾桌面上散乱的碗碟筷子,他们现在去的话,是不会赶上大概半小时前那些摊贩们不可开交的忙碌的。 汽车缓缓驶进了夜宵一条街,现在的街面上还零零散散有一些桌子前坐着食客,街道两旁的“停车位”上还停着一些人力或者动力版劳斯莱斯,也有双轮黄包车,当肖竞看到远处停着的轿子时不由得撇了撇嘴。现在的东方港里是没有什么人愿意搭乘轿子的,现在还坐着轿子过来的,基本上都是安允或者占城港土著,后者大多居住在北桥头镇。现在的东方港里虽然说不是普遍富裕,但是还是能买得起各种交通工具的,劳斯莱斯只是价格相对来说较高一些而已,现阶段车辆厂不仅能够生产四轮自行车、小型斯特林发动机驱动的汽车,同时也能够生产人力拖动的双轮黄包车,此外还有现在非常受到追捧的双轮自行车。 双轮自行车虽然说轻便,但是由于缺乏足够的钢材进行车架制作,所以大体上还是由木质材料进行生产的。可是由于缺乏橡胶和塑料,所以无法生产轮胎,而在四轮自行车劳斯莱斯上使用的大型减震弹簧此刻无法缩小到能够安装在双轮自行车上,最困扰骑车人的减震问题此刻没办法完全解决,此刻即便是有一定硬化路面的东方港也还是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道路没有完成硬化工作,就算是所谓的硬化路面,也不过是铺了一层薄薄的水泥或者石子,自行车在平整过的泥质路面上蹦蹦跳跳地行驶着,无论骑车人是男还是女,都无法用人体去长时间适应这种“刚性悬挂”,因此自行车的销售量依旧还是上不去。况且现在的自行车行驶也不是通过脚踏链条驱动齿轮的,而是直接由人踏在踏板上,用脚摩擦地面进行驱动,这样的自行车如果放在旧世界,简直就是夜里各大广场上孩子们横冲直撞的滑板车,但是在这里,却成为了交通工具。 有了这么多交通工具的选择,绝大部分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驾驶车辆行驶,几乎没有归化民愿意乘坐双轮黄包车甚至轿子,那样的话使用者需要承担拖车者或者抬轿者的费用,相当划不来。而这些交通工具绝大部分都是可以一个人骑着到处走的,两相对比,还是这些“中国风”的交通工具要方便很多。但是也有反例,不少的安允土财主以及占城港的有钱人觉得那些交通工具大多是穷人用的,而让别人卖力的黄包车或者轿子反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所以黄包车和轿子依旧还是有一定的使用量的。不过随着黄包车的比例越来越多,轿子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受欢迎了,这种自古以来的交通工具全凭两个或者多人肩扛行走,行走速度非常缓慢,而且坐在里面夏天又闷又热,冬天冷飕飕的风四处往里面钻,反而不如黄包车的速度快行驶方便。 肖竞把车停好,拉上手刹,然后把发动机下面的喷火口油路断开,这才兜到汽车的另一侧,右手把车门轻轻打开,左手手掌伸向杰奎琳,“我们到了,公主殿下。” 杰奎琳还是在平交道口的时候就嗅到了这边饭菜的香味,她虽然参加了今晚的晚宴,但是由于一开始误会产生的斗殴,随后又去听那些听不懂的中国人演唱歌曲,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吃东西。而且即便是她吃了一些食物,也大多是以素食的蔬菜水果为主,之前折腾一番她都有些饥饿的感觉了,不过她并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吃东西,让侍女帮她去找吃的,侍女转了两圈回来说宴会厅里都已经收拾过了,没有什么菜肴了。此刻被飘来的饭菜香味一熏,她就已经有些暗吞口水了,想要让肖竞停下来吃东西,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现在肖竞走过来手这么一伸,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今天的目的地或者说目的地之一就是这里,看来晚上还是能吃到点东西的了。 “这里是我们的夜宵一条街,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兴趣吃点我们东方港的特色菜?”肖竞说话间带着一点惴惴,要知道他在旧世界也接触过许多的女孩,大多数女孩都喜欢减肥,吃夜宵这事情对于她们来说是又恨又爱,爱的是夜宵味道很好吃,恨的是吃夜宵真的会胖。他虽然刚才偷偷瞥到杰奎琳在偷偷咽口水,但是此刻却又担心她会因为要矜持而拒绝吃夜宵。 不过接下来的反应让肖竞松了一口气,杰奎琳脸上露出微笑,右手扶在肖竞的左手上,接着动作敏捷地跳下车,拉着肖竞就往前走去,不时还打量着两旁的夜宵摊位。 各个摊位的摊主们此刻也是难得一见现在的这般西洋景,一个穿着花一样连衣裙的洋婆子,右手拉着一个元老,在道路上轻快地跳跃着行进,同时还左顾右盼地打量着两旁夜宵摊上的菜色。 此刻的夜宵摊可比不上旧世界的那般琳琅满目,摊子上的菜往往只有寥寥几样,青菜、鸡蛋、米饭基本上就是他们的标配,或者有米粉、拉面,也有让杰奎琳一闻到就连忙捂鼻皱眉的臭豆腐。 “肖竞!”旁边有人喊出声来,肖竞有些惊异地循声望去,敢直呼元老其名的人基本上都是另一个元老,归化民也好土著也好,都不会这么叫他们的。 果然在喊他的人正是成军,成军此刻身形比以前消瘦了好几圈,在穿越前的训练营时由于大量的运动以及足量的营养补充,他算得上是个比较标准的壮小伙,又是才三十岁出头,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材算得上匀称。他的样貌也堪称俊朗,还是在训练营时就有不少女元老给他暗送过不少秋波,但是他都给完美无视了,让不少女元老私底下议论说他肯定是个基佬之类的心理不健全者。 事实上说他是个基佬,那简直就是大大的污蔑,天大的冤枉。成军来参与穿越的目的和不少男元老的目的是一样的,想要在这个男权世界里享受一把男权至高无上的瘾。他跟不少男元老一起憧憬着今后能够娶上十个八个老婆,生上二三十个儿女,享受一把妻妾成群的感觉。而他免疫那些女元老的秋波原因也很无语,训练营基地里时他就已经开始了整个穿越集团的物资整备工作,每天光是清点那些不同批次到货的产品就弄得头晕眼花了,眼睛闭上都能看到各种数字和铭牌满眼飞,晕乎乎的哪里能注意得到旁边秋波荡漾? 穿越之后他摇身一变成了整个穿越集团的重要物资管控一把手,一开始他热心为全体元老服务,基本上对于旧世界设备物资的调用都是有求必应的。可是在出现了好几次旧世界物资或者短时间内无法制造的设备调用后不归还或者严重损毁的情况后,他一改常态,要求一切旧世界物资设备的调用必须要元老院执委会或者各个部门的部级主管签字才能够借出。他的下属何莎莎更是坚决贯彻了这一决定,有时甚至于已经签字的设备物资都不放,让元老们怨声载道,恨屋及乌地给他取了个新外号——大内总管。 看到成军剃得光溜溜的下巴,肖竞不由得想起了不少元老私底下说他就是个太监,想要偷笑但是又不好意思,连忙做左顾右盼状掩饰了过去。成军可没有这么多心眼,他今天晚上就是睡不着,出来吃点东西的。随着这段时间工作强度的增加,每天到他这边来讨要物资的元老们如过江之鲫,简直是把门槛都给踏平了,折腾得他那叫一个心力交瘁,睡不好吃不好的人都瘦了一圈。 “来吃东西啊?”成军说着努了努嘴,“你女朋友?” 肖竞连忙摇了摇头,但是连忙又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管人事的,但是对于这些元老高管们的技能还是心里有数的,这个大内总管在旧世界的时候当过好几年的仓管,可是却一点儿英语基础都没有,就是学了个中专就出来混了,就成军那大概是美剧里学来的三脚猫英语,估计想把一句话说全都得靠人品,所以干脆就脸皮一厚,直接把那个“女朋友”的说法给确认了。 “打算吃什么?”成军好奇地问道,肖竞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她还在选。” “话说你从哪里弄了个洋妞出来了?而且看起来蛮漂亮的。”成军说着细细打量了一番杰奎琳的容貌,“我怎么觉得她看起来这么眼熟来着?” “嗯,这个你慢慢猜,我们先去前面吃东西了。”说着肖竞就要拉着杰奎琳前行,杰奎琳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在肖竞和成军聊天的时候,她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一副鹌鹑一般的服帖样,让成军不由得侧目,看到他们要走,成军连忙拉住肖竞,“别急啊!我有事要跟你说,一块吃点吧。”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桌子。 桌子上此刻摆着一副碗碟,中间摆着一份“蛋炒饭”。不过他碗里的蛋炒饭样子看起来有点怪异,饭本身有些红红的,微微泛红的饭粒之间还有一些红艳艳的碎片,点缀在切碎的葱叶之间,搭配得相当好看。正说话间,厨子端着一碗炒过的什么东西送了上来,朝成军微微鞠躬道,“首长,您的菜上来了。” 肖竞见推脱不过,便朝着杰奎琳微微点了点头,拉着杰奎琳坐了下来。他先端起蛋炒饭直接给杰奎琳装了大半碗,放在她面前,接着冲着旁边桌上还在收拾碗碟的摊主说道,“老板,再来两套碗筷——哦,最好来两个勺子。” 杰奎琳低头细细看着碗里的饭,不由有些发呆,她不是没有吃过米饭,但是像现在这样炒得油光锃亮的饭却是头一次看到,米饭之间若隐若现的那些白色黄色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鸡蛋,但是红红绿绿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米饭炒得滚烫的,隔着瓷碗都能感受到热乎乎的感觉,香味四溢,让她味蕾大动,不由就想要吃上一口,但是低头细看,只有两根小木棍摆在桌上,她听说过中国人和武朝人一样都是用筷子吃饭,在晚宴上也见识过他们熟练地使用这两支小木棍,但是她却没能掌握这种本领,正发愁间,就看到肖竞拿着一个瓷勺子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递给她说道,“你试试吧,我们这边的特产,辣椒蛋炒饭!可能会有点辣。” 第二百二十二章 钱太多 辣椒在旧世界原产于美洲,于十五世纪跟着哥伦布的船队回到欧洲,然后再传遍全世界。这个世界上迈德诺人遇到辣椒的时间更早,因为他们的大陆上就产辣椒,虽然说随着他们中大量国民移居海上城市而失去了耕种的能力,但是辣椒还是能够在一些能够耕种的地方种植,作为调味品而言辣椒是很受欢迎的。 杰奎琳作为一个迈德诺人,对于辣椒并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眼前的这些饭也好,辣椒也好都不是她熟悉的样子了,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吃了。不过由不得她迟疑,肖竞很快就把那个瓷勺子塞到了她的手里,杰奎琳的心里顿时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安全感。要知道她平时的饮食起居都是有侍女服侍的,吃什么怎么吃都是她们先给自己准备好。现在她身处异国他乡,身边又没有熟悉的侍女,就连熟悉的人都没有,但是面前的肖竞却能够在一开始就帮她准备好自己熟悉的餐具,她不由得在心里给肖竞打了一个大大的赞。 不过肖竞的心思现在没有放在杰奎琳的身上了,成军眼看着他身边有女伴的情况下还要把他拉过来吃东西,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肯定有其他的事情要说的。成军此刻只是坐在那里,双手搭在桌面上,看着桌面上的那碗蛋炒饭,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咱们还是很不错的呢,至少生活条件好了不少,要知道有人就因为想吃蛋炒饭就让飞机bbq了,咱们这里至少还是想吃就吃呢。” “可不是吗,”肖竞点了点头,他知道成军想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事实上我们的生活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咱们还是打刚开始登陆的时候,就有专门的元老食堂,后来登陆后商贸部第一时间就开辟了粮食专供线路保证饿不死,接着农委会又开垦拓荒,种植了大量的农作物保证粮仓,现在这两年下来,终于保证了咱们的地盘上不会发生饥荒了。” “是啊,”成军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伸手朝着前面还在收拾桌椅的摊主喊道,“来三瓶盐汽水!”得到了摊主肯定的答复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肖竞说道,“我想辞去计委的工作,去其他的部门。” 肖竞不由得楞了一下,“成军同志,自从我们穿越以来,你的优异工作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么重要的岗位如果没有你的话,是会陷入混乱的,如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叫成军伸手打断了,摊主小心翼翼地提着三瓶盐汽水走了过来,同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又朝着三人微微鞠躬小心地走开了。 杰奎琳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外形奇特的玻璃瓶,她不是没有见过玻璃瓶的土包子,相反因为她的身份,她所接触玻璃制品的时间比一般迈德诺人都要早得多。她记得小时候曾经有过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玻璃瓶,那个小玻璃瓶还是亚宁赠与她父亲的国礼,他父亲又转赠给她的,她还一直当作奇珍收藏起来,直到见到中国人制作的香水瓶。但是现在她面前的这几个玻璃瓶,个头可比那个玻璃瓶要大得多了,这些玻璃瓶看起来外形基本上是一样的,大肚子细长脖子,就好像一只高傲的长颈鹅一般。在玻璃瓶的顶端有一圈铁丝缠绕,然后在顶上交叉,固定了一个软木塞在顶部。 玻璃瓶里装的都是水一样的液体,她很确定都是水,因为都是透明的,而且晃动起来也是和水一样流畅,可是要说是水,却又有一些不同的地方。水里时不时有一些小小的气泡在玻璃瓶的内壁上生成,并且悄无声息地变大,然后升上水面,在玻璃瓶的水面上形成一片薄薄的泡沫。这样有意思的场面让她不由得觉得很好玩,伸手拿过一瓶在手中轻轻地晃动了两下然后举到油灯的光下细细地看了起来。 肖竞看到她拿过瓶子晃动了两下,连忙伸手接过,把缠绕在软木塞上的铁丝拉开,接着把软木塞直接往外拔。“啵——”随着一声脆响,软木塞顿时被拔了出来,只见瓶子里的液体顿时生成了一大片的气泡,在水面上形成了厚厚的泡沫,而且正在越来越高,逐渐充斥满玻璃瓶细长的瓶颈。肖竞看到杰奎琳满脸好奇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把瓶子递给杰奎琳,然后自己又拿起一瓶打开来,在嘴边喝了一口。 杰奎琳一开始并不确定里面的液体是能喝的,现在看到肖竞喝了一口,便有些好奇地拿起瓶子举到嘴边喝了一口。液体入口,很快就在嘴里生成了许许多多的泡沫,同时也给她的嘴里带来一种密密麻麻的刺激感,让她一时适应不了,差点把口里的水给吐出来。但是随着时间的增加,她在很短的时间里适应了这种感觉,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挺不错的,而且——带着一种非常刺激味蕾的味道。首先这东西叫盐汽水,自然是有盐分的,但是盐分却不能太多,否则就会咸的发苦。而东方港的盐是出了名的味道纯正,不带一丝苦味的,现在夹杂在盐汽水里给人一种奇特的甜味。除了盐,汽水里还加入了一些糖分以及从各种天然香料里萃取出来的香精,现在的盐汽水并不仅仅是给钢铁工人作为防暑降温福利而生产的,它现在也是一项东方港出口创汇的工业产品,它不仅受到孩子们的喜爱,同样也受到成年人的追捧,尤其是喝顺了口味的钢铁工人们,来到这夜宵一条街大多喜欢叫上好几瓶“新口味”汽水,点上瓜子花生,在餐桌边边吃边唠嗑。 杰奎琳此刻才想起了之前在晚宴上喝过的那种装在高脚杯里的奇特甜味饮料,除了没有现在这么多还在往外蹭蹭直冒的气泡外,味道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那些同样也是盐汽水,但是因为长时间摆在大盆里等候宾客自取从而跑光了气泡。她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勾起了她心底里一些有意思的回忆,被这些回忆带着,她眼里肖竞的样子都有意思多了。 不过肖竞此刻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了,成军在那里坐着,看似全无食欲,正在跟他倒苦水,“你看,我现在在计委也工作了两年多的时间了,要是算上在训练营里的时间,那三年时间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我在这几年的工作里收获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得罪的人绝对不少。”说着他把自己的碗摆在桌子中间,“光听他们把我叫做大内总管,总是污蔑我是个太监就听得出来。” “也不是这样啦,”肖竞连忙把桌上剩下的一瓶盐汽水打开来,递给成军,然后自己举着瓶子在成军瓶子上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碰击声,“先喝一口,咱们这里可没有啤酒,就拿着盐汽水过过干瘾吧。”说着自己喝了一口说道,“事实上一个人从事一项工作,时间一长就会积累经验,你以前可是当仓管的,对于这些仓库存货管理什么的肯定是不在话下的不是?”说着他扫视了一眼桌面上,冲着远处垂手而立的摊主喊道,“来一盘炒花生!”接着又对成军说道,“现在如果你辞职了,我上哪里去找一个熟悉现有元老院物资的人来接手?”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成军喝了一口汽水,“何莎莎现在一直都干的很好,她对于物资存量管理分配工作做得非常上手,而且从前几周开始我就已经开始逐步撒手,现在基本上都是她在管,所以她能够在很短时间里接手。”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她的主意?”肖竞直接问道,把成军说得一愣,差点让汽水呛到,“没有,当然是我的想法,她一直都干的很好,而且她对于元老院条例的贯彻执行也是做得非常好的。” “就算,我说就算她同意接手你的这个岗位,你接下去干什么?难道真的去陆军打机枪?”肖竞说着耸了耸肩,“第一次反围剿的时候你用的那支机枪在上次沙巴克叛乱的时候丢了,找不到了。” “我去,当然不是去打枪的!”成军笑了起来,“事实上我有个想法想要提出来,今天正好你也在这里,就先跟你说说看。” 肖竞饶有兴趣地望向他,同时喝了一口汽水,摊主此时也端着一盘子花生走了上来,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退了开去。 “咱们元老院现在有多少个部门?”成军看那摊主走开了,便继续说道,“农委会、工委会、计委、商贸部、军队、警察、民政委员会和建筑委员会、医疗卫生部以及金融部门。” 肖竞用筷子熟练地夹起两颗花生丢到嘴里,“你少说了执委会和教育部。”“好好好!”成军点了点头,“忘了,加上执委会,你感觉这里少了点什么没?” “没有啊!”肖竞顿了顿说道,他眼角瞥到杰奎琳用手笨拙地握住两支筷子同样笨拙地在花生碟子里夹花生。成军没管面前这个女人,而是跟肖竞说道,“我们缺乏外交和殖民部门以及经济发展企划部门。” “啊?”肖竞愣了愣,他的确没往这上面想,稍稍思索了下说道,“这两样我们不需要啊,首先商贸部就是担任了外交部门的职责啊,现在辜晴倩不是正在跟她们谈判么?”说着还朝小心翼翼挑起一颗花生正在往嘴里放的杰奎琳努了努嘴,“事实上我们现阶段和外面的势力打交道的机会不多,而且绝大多数的机会都是要进行商贸谈判,同时顺带着就把外交问题解决了。” “这你就错了,我们元老院里大部分人都错了,商贸部的职责是做生意!”成军说着有些不以为然地夹起几颗花生丢到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商贸部的主要目的是开拓商业发展以及保证贸易的正常运转,让他们去负责外交,等同于就是让一只猴子去犁田,完全不是这个方面的料。你看英国人在鸦片战争前夕,因为在中国大陆上庞大的贸易逆差愁得睡不着觉,他们就找到了那条邪路,通过毒品贸易把这些断子绝孙的东西输送到我们的国家,然后获取贸易顺差。说到底,就是为了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丢到哪里都是至理名言,钱就是能解决一切问题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毒品这东西实在太害人,让我们国家的国民成为了东亚病夫,我想林则徐也不至于去禁烟。禁烟这事情就封闭了英国人的财路,堵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帮毒贩子便在英国国会里演讲,鼓吹对华发动战争,从而一举击败了那个看起来庞大却虚弱无比的满清王朝。”成军说着在桌上轻轻点了点,但是身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把三人都吓了一跳,“我们的商贸部现在做得很好,一直都是处于贸易顺差,大量的黄金白银涌入了我们东方港,为我们东方港的快速建设作出了卓越贡献,创造了东方港速度啊!这样还不好啊?” 肖竞扭过头去,原来来人是水汪凼和雪繁星。这对小夫妻自从结婚后就住在元老新区的别墅里,尽管他们一直在努力,但是雪繁星的肚子始终没有看到大起来,水汪凼对于这事情并不太在意,可是雪繁星却是有些愁得睡不着觉了。既然生孩子似乎没天分,不妨就在情趣上逮住水汪凼,不能让他有心思到外面去找小的,所以她每天都会拉着水汪凼出来夜跑。此刻这对小夫妻穿着的是情侣运动服——成军只是瞥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些还是穿越前从福建某狮一次性批发的三千套里的。“好是好,可是有什么用?”成军慢条斯理地说道,“水汪凼同志,你作为金融口的负责人,不可能感受不到钱太多造成的困扰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公主富婆 “钱太多当然不是麻烦,麻烦的是通货膨胀。”水汪凼慢条斯理地拉着雪繁星坐下,朝着不远处的摊主招了招手,“加两套碗筷,还来几瓶盐汽水!” “盐汽水只有三瓶了,首长。”那摊主有点战战兢兢地说道,“要不都给首长拿过来好吗?” “好的!都拿来吧!”肖竞点了点头,“今天晚上算我的。”说着瞥了一眼一旁的杰奎琳,后者还在开心地啜饮着盐汽水,全然没有注意到刚刚被偷看了一眼。 虽然说杰奎琳女人的敏锐感没有发挥出作用,但是雪繁星的敏锐却冒了出来,“咦?老肖!你老婆?” “别乱说,现在还不是,我只是……”肖竞的话还没说完就叫成军抢白了,“你喵的!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怎么你先点头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你解决了单身问题这才请客的呢!” 雪繁星没理会尴尬的肖竞,试探性地用英语询问杰奎琳了几句,杰奎琳一脸惊愕,望着肖竞,肖竞此时也是一脸尴尬,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保持沉默。雪繁星冰雪聪明的哪里会不知道里面的道道,此刻也不再说这个,转了个话题,“你是怎么来到东方港的?” 杰奎琳思索了一下,原原本本就把自己来到东方港的目的说了出来,这一番话说出来,把水汪凼和雪繁星两人都吓了一跳,“你是负责谈判的大使?” “是的,”杰奎琳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其实我来这里还有其他的目的,我想要买香水,”说着她在雪繁星的附近轻轻嗅了嗅,“你身上好香,你的香水是哪里买的?” 雪繁星一脸尴尬,她穿越前把信用卡都刷空了,全部额度都买了香水带过来的,这些可不是杰奎琳那瓶见底的广东产劣质香水,更不是东方港产的这些本地香水,她的可是正宗的法国香水,还是让法国的老同学给她捎过来的,现在杰奎琳这一问起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这些是样品香水。”旁边的肖竞连忙说道,事实上元老也就五百多个,他身为执委当然是熟悉雪繁星的这些香水传说,想要让她送出来当然是不可能的,那可是用一滴少一滴的。现在用样品这个词来概括反倒是非常合适,以后杰奎琳若是说味道不对,大不了就说是配方找不到了。 “是的是的!都是样品!”雪繁星连忙说道,“我们实验室里有很多品种的香水,你要是喜欢可以去试试。”她当然知道肖竞的话里有别的含义,连忙顺坡下驴。但是她也知道面前这个迈德诺女人肯定有商机,而且还不是一点半点,香水对于女人的吸引力是非常高的,如果能从她面前打开突破口,那么香水的需求量远比现在这些迈德诺男商人追求的垄断路线要高得多。 “实验室?”杰奎琳有点疑惑,这个词她并不熟悉,但是听起来挺高大上的,连忙问了一句,“实验室是干什么的?” “实验室是用来调配香水味道的,每一种味道的香水都有独特的配方,只要掌握了配方就能够……”水汪凼连忙解释了起来,他的眼睛自从一看到杰奎琳的脸就拔不出来了,要知道奥黛丽赫本可是号称整个旧世界最美的女演员之一,不光是他,几乎所有见过杰奎琳面孔的男元老都是目不转睛的。现在一听到杰奎琳对于实验室一词有点疑惑,连忙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想要在美女面前体现一下自己的博学多才。不过他的话只说了几句就嗷地叫了一声,扭头一看原来是雪繁星正用她的小手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你干嘛?” “你疯了!想要把香水的秘密都告诉她是吧?要是迈德诺人自己知道该怎么配制香水了,那还有我们什么事情?”雪繁星原本对于杰奎琳的美貌就有些嫉妒,此刻见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滔滔不绝地要把香水的秘密堂而皇之地告诉那个美女,自然心里冒出火来,但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指责起水汪凼起来。他们的对话是用的普通话,杰奎琳当然是听不出来,但是水汪凼却知道这句话里的意思,连忙笑着说道,“这是我们东方港的香水配制工程师,你可以向她求助的。”说着就把雪繁星给推到了前面。 雪繁星此时才嫣然一笑,“是的,我是东方港香水工厂的主管,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弄到一些的,不过数量不能太多哦,太多的话就要付款了。”杰奎琳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这次来东方港是带了一些皮亚斯特的,应该能够买几瓶的了。” “皮亚斯特?”水汪凼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旁边几个元老都有些好奇地望过来,“皮亚斯特是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皮亚斯特怎么了?”水汪凼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有意思,“你们不知道皮亚斯特是什么?” 旁边一圈元老都摇了摇头,水汪凼立刻脸上露出一种我知道你们不知道的蔑视表情,但是随之马上在腰上给雪繁星拧了一下,连忙说道,“轻点轻点,我说。”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杰奎琳也掩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在这些元老身上她才真的看到了女人的地位,虽然说看起来还是以男人为主,但是女性地位是非常高的,刚才那个女子拧那个男元老好几下,男元老都不敢还手,要是搁到亚宁或者迈德诺,还不得把女人给打死? “皮亚斯特是迈德诺和亚宁的通用货币,但是因为面值过高而存量极低。”“面值过高?”肖竞愣着问道,水汪凼点了点头,“是的,面值相当高,平时一个迈德诺银洋和我们的元老院一元银元是等值的,也就是相当于一块。我们自己发行的一元是最大面值的货币,但是迈德诺人却发行了一种面值更大的货币,这种货币的外形是长方形的,有点类似于金条,大约重量为五十克左右,上面有迈德诺与亚宁皇室印戳以及图案,做工相对精美。” “你就说面值会死啊?”成军受不了了,等了半天都没等水汪凼说到点子上,不由得有些着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水汪凼点了点头,“好吧,一个皮亚斯特相当于一百个迈德诺银洋。” “一百个?”几个元老都不由得有点吃惊地望向杰奎琳,就连远处偷偷听他们谈话的摊主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百个银元,那不就是相当于一百元?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元老院工业部门最低工资标准是三元五角一个月,归化民们如果能够疯狂地加班外加各种补贴的话,一个月最高可以拿到八元到十元左右的工资。而就是他们在座的夜宵摊,一个月毛收入也不过十六元上下,还得累死累活的。 但是一个皮亚斯特就够他忙活个大半年了,这样的感觉让那摊主不由得有些发呆,连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都不自觉,待到发觉了,他连忙把抹布捡起来放在一旁的盆子里,另外取了一条抹布。地上是很脏的,如果食物掉在地上,就不能捡起来再吃掉,抹布掉在地上就不能捡起来马上用,都必须要洗过之后才能使用的。这些可是元老院卫生防疫部门要求的,平时他不遵守也就算了,但是现在这里可是好几个元老在坐着,若是被他们看到了,自己这摊子就不用开了。 “看来这个女人还是个富婆呢!”成军笑嘻嘻地在肖竞肩膀上拍了拍,“恭喜你傍富婆成功了。” “鬼扯!”水汪凼嗤之以鼻,“一百块算个蛋啊!你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吗?再说了我们来这个地方是来创建新世界的,要钱有什么用?我们手里的钱要和劳苦大众一样开始变多才好,光是我们手里有钱他们没钱是绝对不行的!小河无水大河干,我们越有钱,就像是在沙子上盖房子一样越危险。国富而民穷这样的国家迟早要死在钱上面,藏富于民才是最好的手法,如果每一个老百姓都有大把的钱财可以用于购买东西,市面上又有足够的东西可以购买,这样的国家才是真正的人间乐土。” “是啊!”肖竞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她带了多少个皮亚斯特,但是我一点儿也不羡慕,要钱我们自己都是有的。” 不过雪繁星明显对于钱有兴趣,凑过去和杰奎琳耳语了几句,杰奎琳笑了起来,轻轻说道,“我带了五十个皮亚斯特,另外还有三百卡里亚特,不知道你能不能便宜点卖给我一些香水呢。” 在场的元老们都愣住了,包括听不懂的成军,因为他听清了皮亚斯特前面杰奎琳唧唧呱呱地又说了好几个词,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一两个。“这是多少钱?”成军知道自己猜不出有多少,便直接问道,水汪凼脸色有点发白,嘴角抽了好几下,“卡里亚特的价值比普通迈德诺银洋要高十倍,基本上就是相当于十元,她这次带了这么多钱?差不多八千块啊!” “她这哪是来买香水的?就算是想要买香水厂也不是不可以的啊!”雪繁星不由得喃喃自语,要知道她的香水厂总共由元老院投资了四百元,然后她自己注资一百元,总共五百元设立的工厂,就算是后来购买仪器设备这些东西,拢共也不过花了一千二百元不到,面前这个漂亮的富婆却拿着八千元跑到这里来说想要买香水,这简直就是来打脸的啊! 一时间这桌上气氛凝固住了,所有人都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几分钟后,水汪凼这才好奇地问道,“漂亮的女士,我可以问下您的真实身份吗?” “我?”杰奎琳其实自己也觉得挺尴尬的,自己一句话就让聊天冷场了,但是想要真的说明自己身份却又害怕在这里被别人抓住要挟父王。雪繁星笑了起来,“你的样子这么漂亮,又这么有钱,应该是皇室的吧?女伯爵?还是……” 这是杰奎琳第一次见到雪繁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看到雪繁星就觉得很亲切,这个女孩子圆脸,齐耳短发,大眼睛细眉毛,眼神清澈让她觉得这个女孩是可以信任的感觉,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坦然说道,“我是迈德诺国王康拉德贝尔伍德的女儿,是迈德诺的……” “公主?”好几个元老异口同声地说道,当然除了肖竞和成军,后者是听不懂,前者则是早就知道了。雪繁星顿时兴奋起来,连忙把凳子抽过去,靠在杰奎琳旁边,七嘴八舌地问起了迈德诺的宫廷生活起来,什么行宫有多大啊,公主出行的时候会带多少随从啦,唧唧呱呱地一阵急促的发问把杰奎琳弄得措手不及,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回答才好。 “我去!怪不得你现在在追求她!”成军好不容易才弄明白杰奎琳的身份,不由得在肖竞肩上拍了一巴掌,“这可是政治联姻的最好时机啊!赶紧抓住呢!” “什么政治联姻?”肖竞一脸懵逼,“这跟政治有什么关系?我追她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看到水汪凼正打算说话,他连忙伸手制止并打断道,“更不是因为钱!” 水汪凼一脸我不信的表情,不过也不再说话了,成军撇嘴笑了笑,“事实上咱们干嘛不直接把她扣留了做人质,逼迈德诺人签署不平等条约呢?” “你还是想要干外交的人呢!”肖竞一脸嫌弃地说道,“如果用这样下三滥的方法,我们还搞什么外交?直接四处绑架就好了啊!还建什么中国?直接当山东响马就好了。” “对!”水汪凼连忙附和道,“不平等条约是不能持久的,用武力或是下三滥的方法签署的更无法长久,想要长治久安,就要双方互利互助,签署平等条约,大家都能获得利益,这样才能长久。我们之前为什么屡屡被迈德诺人偷袭?就是因为他们眼馋我们的技术和财富,他们找不到办法来弥补贸易逆差,就想试着靠军事手段来弥补了。” “到头来还怪我们了?”成军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水汪凼,“你到底哪边的?” 各位亲爱的读者们,本月不会更新 因为湖南地区洪水,本键人此刻正供职于平安城市监控工作,洪灾中需要为抗洪提供实时信息,本月无法保证更新,所以干脆等到下个月再更新……但是如果下个月还有洪水,本键人依旧无法保证更新,对大家的失望表示遗憾。同时向奋战在一线的抗洪官兵和干部群众表示由衷的致意! 抱歉,读者们 上个月月底,老爸忽然生病住院,一度不能起床,加之本地公安监控与交通监控需要加紧完工,完全没有时间写作……所以只能继续拖下去,本月月底工程验收,因此只能下月更新了。非常抱歉。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夜宵摊 “这不是哪边不哪边的问题,”水汪凼朝着成军耸了耸肩,“土著们在我们这里买东西,买得越多就会越发觉得自己没钱,穷则思变而已,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人会选择苦心经营,而有的人会选择铤而走险罢了。事实上当年西班牙人入侵美洲,大肆掠夺美洲的白银,为的就是要从明朝购买各种珍奇玩物罢了,西班牙人每年都有大量的财宝船从美洲出发前往巴达维亚,然后再北上到达广州,用这些满载的白银向明朝人购买瓷器香料等等奢侈品运回欧洲变成黄金,随后再前往美洲继续掠夺,周而复始那么多年,将美洲的天空都刮高了三尺,屠杀了无数美洲土著,溯源而上,其最主要原因还是要从明朝购买珍奇玩物和奢侈品。” “这又怪我咯?”成军脸色古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水汪凼笑了笑,“其实经济流动就是这么个东西,经济落后的地方钱财会通过各种途径向着经济繁荣的地方流动,在物理法则里水往低处流,而在经济法则里,财富的水是向着高处流动的。有个理论就是说,有钱的人会越来越有钱,没钱的人只会越来越穷,我们从那个世界来的,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是一清二楚。” “你说的这些跟迈德诺人有什么关系?”成军朝着杰奎琳的方向努了努嘴继续问道,杰奎琳隐隐约约听到了“迈德诺”这个发音,不由得抬起头望向成军和水汪凼之间的对话,即便是听不懂,也还是紧张地看着。 水汪凼再次耸了耸肩,“很简单,就是共存共荣,把他们跟我们绑在同一根绳子上一起蹦达,也就是说将一部分初级工业、污染极大的工业交给他们,让他们去生产,就能够让他们和我们呆在同一条船上。” “去工业化?”肖竞撇了撇嘴,“去工业化是不可能的,而且许多初级工业的东西都是保密级的,如果交给他们去生产,很可能会通过某些不经意的步骤爬上科技树,到那时候,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 “你们在说什么?能够让我听懂吗?”杰奎琳有点忍不住了,大家都在唧唧呱呱眉飞色舞地谈论着什么东西,而她却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想要听懂却无能为力,不由有些沮丧。 成军耸了耸肩,“还是别提这些东西了吧,咱们再继续说下去也没用,想要搞技术扩散,都是要经过大图书馆分析然后交给元老院工业委员会进行讨论的,我们现在这里说的再好也没用。而且你看这个公主,”说着他朝着杰奎琳摆了摆手,“她明显对于我们现在在讨论什么很感兴趣,我们也的确是在讨论跟她有关的东西,但是偏偏就是不能告诉她,我说的话,咱们还是该干嘛干嘛,我回去睡觉,你们小夫妻俩赶紧回家造人,肖竞你就继续风花雪月好了,咱们不给你当电灯泡。” “你们在讨论和迈德诺的战争吗?”杰奎琳终于有点忍不住了,连忙大声问道,“要说是以前,我是坚决支持打仗的,但是自从我到得这个城市之后就没有这个想法了,如果你们想要和我们全面开战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那当然,”一旁兴奋的雪繁星听到杰奎琳的话,连忙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看这一打仗吧,双方的贸易也停了,还要死人,我们的原材料……”一旁的水汪凼忙不迭地在雪繁星腰间扯了扯,用普通话说道,“别瞎掰了,那些属于秘密了,你这么一通说,辜晴倩谈判的那边可就叫你给掀了门子了。”说着拉着雪繁星就站起来,朝着杰奎琳微微点头道,“今天的夜色很美好,我还要带着我的太太去吹吹海风呢,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说完不由分说就拉着雪繁星走了。 远处的摊主手里提着三瓶盐汽水愣在那里,怎么汽水还没上来首长却走了?不由得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成军叹了口气,朝他招了招手,“拿来了就别拿走了,放这里吧。”说着又转向肖竞说道,“我之前说的,你没忘记吧?” “哦,那个殖民贸易部门是吧?”肖竞有点心不在焉,成军叹了口气,“是外交与殖民开拓部门,另外是经济发展企划部门。” “嗯嗯嗯,”肖竞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就是外交和殖民部,话说你现在是想要出去跑外交还是跑殖民啊?” “没有没有,”成军摇了摇头,“我是想去经济发展企划部,现阶段我们的工业发展基本上是想起什么就上什么,什么有技术条件就上什么……” “等下,”肖竞趁着成军没说完,连忙打断他,“你不是在计委吗?计委不就是计划委员会吗?本来就是经济发展方面的计划部门啊,你现在画蛇添足地又弄一个出来干嘛?” “不是啊!”成军脸上顿时一片苦恼神色,“我那里那里还是计划委员会啊?根本就是元老院后勤部,庶务二课!你别看工业委员会也好,农业委员会也好,元老们跟蚂蚁似的恨不能把我们计委的门槛都给踏平了,但是这些都是来搬家的蚂蚁啊!都等着把我们总后仓库里的旧世界物资给搬光啊!但是谁听从计划委员会的调控?没有!谁都不听,只要重工业实验室搞出了什么新设备,就会立马有新的工厂上马,而且这些工厂占地面积又不大,随便搭个百多平米的大棚就能开始生产,而且这安南地头又不冷,现在这都元月了,都不见下雪,所以对于生产场地的要求也很低,完全不需要我们进行批准就能直接上马。我们计委在他们眼睛里根本就是管家婆,压根儿就是大内总管。” “那你要怎么办?”肖竞没辙了,听成军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他脑袋也给绕晕了,便直接问道,成军点了点头连忙说道,“是这样的,工业委员会里面必须派出一个管理这个项目的元老,最好是你或者张元,当然,两个一块而来更好,只要你们不怕麻烦。” “为什么要我们?”“很简单,你们一是执委,有着元老院授予的权力,可以直接管理这些工业铺开的速度和规模,再者,张元直接管着重工业实验室,可以保证所有技术一被开发出来后能够被有计划地推广开去,不至于让工业委员会闷头闷脑一头乱撞。”成军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瓶盐汽水,自斟自饮地喝了几口,“事实上这个问题已经很长时间了,你看,工业生产是需要原料的,所有原料的数量虽然说在工业委员会那里有数,但是一旦生产起来,消耗量是非常大的,在工业委员会那边无法掌握到实时的信息,以至于没有原料了都不知道,还在疯狂生产。” 肖竞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个问题的确存在,前段时间从海外进口的原材料配额就能看出,简直就是一团乱相,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工厂顺利生产,几乎所有的工厂都派出人来到码头贿赂商人优先给自己的工厂运输原材料,以至于连粮食进口的配额都给挤占了,险些造成了饥荒。” “饥荒倒是不可能,”成军摇了摇头,“即便是那号称最艰难的时候,农委会提交给计委以及进口的粮食存量也只是到达黄色警戒量的程度,而现在农委会开辟的第四期农场也已经开始种植,承包了安允本地的农田也开始出产粮食,现如今粮食储量早就是警戒储量的两倍了。但是我们不能永远窝在东方港啊,我们还要向外扩张,对外殖民,太平洋上还有那么多无人的岛屿可以去占领和开拓,我们为啥要窝在这个小地方呢?要把港口的运力发挥起来,不然的话等到技术真的大规模扩散之后,就会被堵在东方港里了。” “这个农委会的人倒是跟我说起过,”肖竞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带来的热带作物种子在这里种植并不适宜,现在种植纯粹是为了保证种子活性,等到稍微晚点开拓的机会成熟了,就会运送人员和物资去热带岛屿进行种植了。” “是啊,橡胶、奎宁、咖啡、可可、油棕这些东西在这里虽然能够生长,但是孙文彬跟我说过,在更低一些纬度的地方会生长得更好,而且那些热带岛屿上基本上都有椰子什么的,灌溉的河流也不是问题,只要愿意,就能够找到合适的地方进行种植的,关键的问题就是要走出去。” “走出去问题已经不大了,”肖竞夹起花生丢到嘴里,喝了一口盐汽水继续说道,“现在的那两艘自由轮已经在做最后的检查工作了,其实靠外的那艘早就已经完成了下水准备,只是在等靠里面的那艘完成了一起下水罢了,只要等到下了水,就能够开始舾装,干船坞又能够马上腾空为下一批船只的建设做准备。” “哦?这么快就要上马下一批船了?”成军有些惊愕,肖竞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这并不算快好吧?我们这里真的是边造边改,很多零件给的图纸有问题。我们木材厂是根据图纸加工的零件,但是等到了现场却发现这里那里不合适,装不上去,又只能到现场去修改,这样一通下来耽误了很多时间。” “哦,那还好,只要不是临时又想起点什么好主意,又得拆开重修就好。”听了成军的话,肖竞嗤之以鼻,“想得美,我们这两艘本来就是运输船,但是海军的那帮家伙硬说海军如果在紧急情况下也许会使用这两艘运输船作为军舰使用,因此要求把已经盖得差不多的上甲板全部拆掉,在发动机舱附近增加一层铁质装甲,而且害怕会进水导致发动机停转,还特地铺设了穹甲,光是这个动作就让自由轮的建设工作延后了四个星期。” “造船厂的那帮家伙就由着他们瞎折腾?”成军一愣,装甲板的事情他也听说了,肖竞耸了耸肩,“我也反对啊,但是造船厂的那帮家伙却很乐意,说这样也能积累经验,以后建造装甲巡洋舰的时候就有足够的经验了,因此我根本就拦不住,只能任由他们在那里拆了装装了拆的。你是没看到,海军自己的那两艘修改版胜利级还没有折腾完,却先把两艘自由轮给先折腾了一边,自由轮的甲板还特地进行了加固工作,说是以后如果要上炮就不至于要特地加固甲板了。” “他们还真把手伸到辜晴倩的口袋里来了……”成军有些无语,肖竞喝了一口汽水,“是的,上次辜晴倩的商贸部停止资助海军的行动看来还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现在辜晴倩是事情多,懒得过来找他们的麻烦,等到过来找麻烦的时候,还不得搞得鸡飞狗跳的。” “阿嚏——”辜晴倩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不由得擦了擦嘴角,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左右看了看。她依旧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桌面上正摊开着一份谈判记要,上面工工整整地书写着汉字,“谁在背后骂我?”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抬手看了看自己左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左右了。 随着“叮叮”的铃响,“进来。”随着辜晴倩的吩咐,刘丽婷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走到辜晴倩的书桌前,双手放在她桌上,“这是特别部刚刚送来的特别文件,我先出去了。”说着就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 辜晴倩拿起信封,上面写着“送交辜晴倩”,她把信封翻转过来,信封的封口上有一块红色的蜡引,火漆印章完好,说明没有被打开过,她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这东西除了我们谁能看得明白?”说着撕开信封,向着桌面上倒了倒,一个小盒子滑了出来,打开盒子,里面豁然躺着一张内存卡。 她叹了口气,抽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登录桌面后却看到了右下角出现了电池即将用尽的警告,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不用继续加班了。”说着站起身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巧遇 内存卡里是公主卧室一天的录音录像,由于为了保证被监视者的隐私,卧室和换衣屏风后面是没有拍摄的,但是录音却还是开着的,以保证随时能够监控被监视者的行踪。东方港总共有两个最高档次的招待所,一个是元老区的东方港招待所,另一个是港口区的第二招待所,这两个招待所的招待级别是非常高的,一般是给“元老的客人”或者是“政府级别贵宾”而准备的。这样的人一般身负重任,在能够读心的精灵没能正式投入工作之前,就只能通过这样“卑劣”的方式来窃取“客人”和“贵宾”们的机密情报了。如果被监视者离开招待所监控范围,那么就会有反间谍处的外勤特工跟随,用录音设备靠近录音以获取情报,之前斯顿和迈罗在农贸市场的谈话录音就让斯顿档案上的“控制使用”印章变成了“初审可靠”了。 这些内存卡还是穿越时直接采购的,储存容量已经是当时最大的了,但是不可避免的还是在使用中损坏或者丢失了好几块,因此现在在使用和储存中都有相应的要求,不得由元老私自带出使用场所。 辜晴倩现在遇到的就是这样的麻烦,由于东方港附近并没有发现铜矿,而平时东方港能够获取铜的途径除了回收铜钱就是直接从海外进口铜,这两样的量都大不起来,加之金融部还要自己发行铜币以及最近爆发与迈德诺的冲突而终止贸易,工业委员会能够使用的铜数量就愈发捉襟见肘了。基于这些原因,工业委员会现在生产的铜线只能以百米计,而且为了增加数量还不得不往铜线的材料中掺入一些其他金属,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满足东方港大量的电力需要,所以大多数部门都还没有铺设电力线路,此时只能留出以后铺设电线的桥架,等到今后铜产量上去了能够量产铜线后再进行铺设。 在这样的情况下,辜晴倩的商贸部任何一间办公室此刻都无法保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电,她还算是有特权的,在楼顶有一个小型的太阳能发电装置,但是由于电池的失效,只能在白天使用。而她的工作许多都必须要依赖电脑,那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电量早就已经耗光了,此刻又没有电,因此只能带到元老院大会堂去充电,那里是唯一能够保证二十四小时供电的地方,就连元老新村也只能保证十点后敞开供电。所以辜晴倩此刻只能带着笔记本电脑前往元老院大会堂充电,等到充满了之后再返回到办公室来继续办公。元老院大会堂此刻已经搬迁至元老新村附近,她不可能晚上等充电一两个小时,再从元老新村赶回行政区加班,不如干脆就休息,等到明天再查看好了。 她站起身来,把笔记本电脑放到背包里,提着就走出了办公室。刘丽婷此刻正趴在办公室旁边的办公桌上打盹,她其实天黑的时候就叫刘丽婷早点下班回家了,但是这孙文彬夫人却不愿意提前回家——倒不是和孙文彬拌嘴吵架了,而是因为孙文彬这段时间需要在农场指导农业方面的许多工作,根本忙不过来,吃住都在东方港农场,她回到家里也只是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家,因此不怎么愿意回家。 和刘丽婷差不多的是辜晴倩此刻也是一个空荡荡的家,当然,她的原因更加简单,压根儿就没有时间找男朋友。参加穿越的男元老们大多都是抱着来新世界找十个八个老婆的念想的,即便是现在女性土著不多的情况下,他们依旧有着众多的选择,而女元老们就不如他们有那么大的选择空间了。本地的土著即便是没钱的,也是有着浓厚的大男子主义的,在家里一定是男人说了算的,女人只能听从服从。但是女元老们一样是从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旧世界穿越来的,对于这种身为女性就要成为男性的附属的情况一直以来就是深恶痛绝,所以对于在土著中找男人的事情自然就没有丝毫兴趣。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女性元老的单身问题已经开始变成元老院需要关注的问题了,可是问题是尽管已经有元老提出这个问题,但是现阶段并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因此只能放任女元老们自己解决。辜晴倩的解决方法挺简单粗暴的——找闺蜜,她是商贸部的部长,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都是排好队了在等着的,因此她即便是闺蜜也没有几个,和她同一个办公室的刘丽婷就成了不二选择,时间短还好,时间稍微长点就开始有人传闻她们两人在拉拉,不过辜晴倩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知道对于这种谣言,不做辩解反而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对于刘丽婷来说,和辜晴倩一同上下班是件好事,尽管她已经嫁给了孙文彬,但是依旧对于这个陌生而庞大的元老院充满了好奇。孙文彬每天都在农场里指导生产,一个星期能够回家的次数五个指头都能数过来,她甚至跟辜晴倩私底下抱怨自己就像个“寡妇”一般。辜晴倩听到了她的抱怨心里挺开心的,要知道刘丽婷说自己是“寡妇”的话,等同于就是咒孙文彬一般,她敢跟自己这么说,就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随着这段时间两个女人的接触,关系颇为融洽起来,这几天刘丽婷干脆搬到辜晴倩的家里来睡觉了,至少和辜晴倩在一起没有那么害怕,即便是在有士兵站岗的元老新村里,一个女人住一间空空荡荡的大屋子还是让她睡不好觉的。 “小刘!”辜晴倩轻轻推了推正在打盹的刘丽婷,刘丽婷睁开有些朦脓的眼睛,看到是辜晴倩,连忙站起来,“我们可以走了?” “是的,”辜晴倩点了点头,但是又举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笔记本背包说道,“我们还要先去一趟元老院大会堂,这东西要充电。” “嗯,好的,”刘丽婷擦了擦有些模糊的眼角,连忙说道,“我去叫车夫做好准备。”说着就跑了出去。 商贸部不比执委会,此刻商贸部的劳斯莱斯都是人力版的,她们两个女人踩车是比较累的事情。而且现在很晚了,通往元老新村的通勤火车还是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完成了今天的最后一个班次,因此经常加班的商贸部部长办公室便出钱请了一个归化民工人专门当司机,每天接送她们上下班。 走出商贸部大门的辜晴倩不由得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连忙裹紧了自己的呢料大衣,她左顾右盼了一下,不远处是提着煤油灯的刘丽婷,正朝着远处挥动着手里的煤油灯。 随着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一辆劳斯莱斯靠近了过来,驾驶员座位上坐着一个头发浅浅的归化民,他一停好车,便快速下车,打开车门后拉着车门朝辜晴倩鞠了一躬,“首长!请进!” 辜晴倩朝他微微笑了笑点头致意后就上了车,将笔记本背包取下来放在两腿之间的地板上。那归化民则引着刘丽婷从车子的另外一边上车,等她上车坐好了,这才小心地关上了两扇车门,接着自己跳上劳斯莱斯,然后开始踩起来。 事实上劳斯莱斯本身并没有多重,但是随着冬天的到来,即便是处于热带安南的冬天,温度还是相当低的。所以工业委员会特地赶制了一批由铁架、篷布与玻璃制成的车篷,直接罩在车顶并固定保证车内温度不至于太低。这种车篷的效果还不错,尤其是在部分元老自主创造增加了棉布、棉花甚至是棉被后,车辆的保暖效果相当好,但是直接的后果就是给车身增加了相当于一个半成人的重量,加上风阻之后让推进车辆的力量折损了一半还不止,所以部分女元老就已经开始踩不动这些改装版的劳斯莱斯了。 车辆开始缓缓向前行动起来,刘丽婷和辜晴倩虽然是乘客,但是也帮着一起踩着脚下的踏板,增加着车辆的推进力。 “首长,不麻烦您了!小的踩就行了!”驾驶员连忙说道,“您辛苦了一天,哪能让您再辛苦呢?” “没事,不太费力,我们就当锻炼减肥了。”辜晴倩笑着说道,刘丽婷也笑了笑,问道,“昨天的老刘师傅呢?怎么今天换人了?” “哦,老刘师傅今天要去运输组做身体检查,还有思想汇报,我今天顶替他过来帮忙。”驾驶员毕恭毕敬地说道,“我叫阮小二,谢谢首长对老刘师傅的关心。” “阮小二?”辜晴倩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这名字有意思,会游泳吧?” 阮小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说道,“小的会游泳的,只是游得不太好,能浮水罢了。” 辜晴倩和刘丽婷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开始说起了她们之间闺蜜的悄悄话来。 阮小二,这个年轻人来自于文家庄的武安村之战,他因为看不惯武安村的乡勇对百姓的骚扰,奋而和几个志同道合者一起跟着周伯通离开了武安村。他的离开恰逢其时,走出不远就遭遇了前来围剿武安村的元老院部队,从而作为“起义人员”被接收,不久后就通过了政审,净化流程后他就成为了一名归化民。和周伯通不同,他没有周伯通那种镖师的经历,更没有接受过教育,就算是在文化培训班里也只能混了个勉强毕业。他这样没什么文化的归化民一般只能被分配到农委会去打杂而没能被派去跟着周伯通担任警察工作,但是由于是属于第一批“起义人员”因此被安排到了运输组里工作。 他的名字由于太有个性,因此在民政委员会的时候没有遭受那些有命名恶趣味的元老们的荼毒,从而保留了下来,不过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不管是哪个元老,只要听到他的名字之后都会主动询问他是不是很会游泳。他也曾经询问过那些元老,但是这些元老们大多是相视一笑,偶尔有几个耐心的也只是笑着向他推荐《水浒传》。想到这里的阮小二不由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要是能看懂书,又何至于在这里当个卖苦力的车夫呢?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作为“起义人员”的典型不得不重用,这开车的事情根本就轮不到他的,以后开车要的是学问,他这种近乎文盲的归化民很可能担负不起这个“重任”才是。 “等下!”辜晴倩眼角撇过不远处亮着灯的地方,忽然喊了起来,“停车!” 阮小二之前还微有些走神,听到辜晴倩的声音不由得被吓出了一背心的冷汗,连忙停住车。扭头一看,辜晴倩正推开车门跳下车去。他连忙跟着跳下车,打算请示首长,却见辜晴倩大踏步地朝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走去。走到近前,却听得辜晴倩大声说道,“好你个肖竞,晚上不睡觉,居然陪着她出来了!” 从行政区到元老新村,城西火车站和公交换乘站都是必经之路,由于夜宵一条街为了招揽生意,晚上也都是点着煤油灯的,所以夜间行车的归化民车夫们都喜欢从这条道走。刚才辜晴倩瞥向窗外正巧看到了肖竞坐在路边摊上吃东西,他身边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虽然辜晴倩有点眼睛近视看不太清,但是晚宴上那个衣着华贵的公主装束早就烂记于心,和面前这个女子一般无二。她原本不敢相信肖竞会带着一个“敌国”的公主出来逛宵夜摊,但是现在杰奎琳正在她面前由肖竞喂给一块臭豆腐的情形却实实在在地展示在她面前。 这……这算什么?两国处于战争状态,还没开始谈判,自己这边的最高谈判人员却带着对方最高谈判人员出来吃宵夜,还这么亲密——这接下来的谈判该怎么进行啊?谁知道会不会泄密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发电机 “你这是干什么?”辜晴倩有些恼火地跑过来在肖竞桌前拍了一下,这声音不光吓到了正在推荐美食的肖竞,同样吓到了正在感受美食的杰奎琳,顺带着连不久前刚刚起身准备离开走出了还没五步的成军也被吓了一跳。 “干嘛?”肖竞一脸懵逼地抬头,看到了面前是面带怒容的辜晴倩,连忙站起来,把手里的筷子搁在碗上,“哦,原来是你啊,怎么啦?” “怎么了?”辜晴倩脖子都直了,“你在这个时候带她出来逛合适吗?最起码的,安全就不适合好吧?她现在是什么身份?金枝玉叶的在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该怎么办?” “出事?还安全?”肖竞立刻就笑了起来,“你不要开玩笑了,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东方港!紧邻着元老行政区,基本上可以算作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了!她又在我们这些元老旁边,根本就不可能出事好吧!” 辜晴倩一时被梗住了,楞了一小会这才又说道,“这时候不适合好吧?等谈判完你想怎么泡妞都是你的事情,这个时候真的不适合好吧?” “请问……”杰奎琳弱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您有什么事情吗?商贸部长女士。”她一开始以为肖竞晚上带她出来是想要讲情话给她唱歌什么的,虽然说现在吃到了美味的食物倒也不错,但是这些无关人员未免也太多了吧?先是成军水汪凼雪繁星他们,随后又是辜晴倩,愣生生把刚刚好不容易才倒腾起来的气氛给一扫光。 “公主殿下,”辜晴倩冲杰奎琳笑了笑说道,“我们现在双方还处于没有谈判完的交战状况,我觉得您现在并不适合和肖竞先生太过于……接近。” 辜晴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思索过的,不可否认面前这个女子长得好看不说,又有着公主身份,现在肖竞把她邀请出来肯定费了不少功夫,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解决单身问题的时候啊!谈判还没有开始,就把谈判双方谈成了一家人,这还谈判个什么?若要是两人因为感情的矛盾发生点纠纷啥的,这谈判进程又该怎么走?难道真的以后把谈判桌搬到肖竞家的餐桌前去进行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在杰奎琳的耳朵里听起来非常刺耳。虽然说她是个女儿身,但是在迈德诺的地位还算是相当高的,加上父亲平时宠爱有加,更加让她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虽然说肖竞算不得是个优秀的追求者,但是现在自己跟着肖竞在这么晚的时候还出来闲逛,已经是相当出格的举动了,现在辜晴倩的指责让她觉得无法接受,她的脸开始变得发红,转而变白,不由得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商贸部长女士,现在跟哪个男人出来,出来干什么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今天晚上感觉很有意思,让我体会到了东方港竟然有这么有意思的地方,也有那么多有意思的元老,但是你现在这样说话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我的教母,每天总是教育我这个那个的,我如果连决定自己想做什么都不可以的话,那和在自己的领地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辜晴倩不由得愣住了,这是闹的哪出?她不由得又看向了肖竞,肖竞也是一头两个大,朝她耸了耸肩,忽然间辜晴倩的眼角瞥到杰奎琳朝着肖竞悄悄看了一下,那个眼神全然不似普通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却是充满了女孩偷看自己意中人的那种憧憬而又害怕被发现的眼神。她不由得在心底里哀叹了一声,朝着肖竞和杰奎琳两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车。 刘丽婷此刻还在发愣,她不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商贸谈判也好外交谈判也好,她都是一等一的生瓜蛋子。此刻的她既不知道肖竞若是和杰奎琳两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两者如果发生了或者没有发生什么会对双方谈判产生什么影响,现在辜晴倩已经转身离开了,她便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不远处的阮小二已经拉开了车门,辜晴倩走上前去,轻轻登上车,向后靠在了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思考着接下来的谈判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又该做什么相应的对策。刘丽婷从另一边登上了车,没有打搅辜晴倩,只是小心地坐着。 阮小二知道面前这个女首长肯定是有什么烦心事,但是他弄不明白,难道这个女首长是肖执委的大房?看到了肖执委在这里勾引其他的女子?这样的故事他听过无数,眼前虽然不明白真实原因是什么,但是却也能够瞎猜一通,他可没胆子去问,自己这工作一点也不累,又不需要念书靠教育等级证,工资相对来说又比较不错,若是把女首长惹恼了,自己这饭碗给砸了那就糗大了。 “开车!”辜晴倩睁开了眼睛,说话声音有点高,“去元老院大会堂,怎么还没有动啊?” “好的首长!”辜晴倩的声音把脑子里正在漂拖鞋的阮小二吓了一跳,连忙一边应着一边开始踩起车来。 劳斯莱斯的速度不算高,尽管每小时十四五公里的速度相对于马车疾驰的二十公里每小时低了不少,但是远远把行人四五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甩在了后面。前往元老新村的道路是道桥部门专门平整过的,上面又铺设了炉渣,冬天也没有那么多雨水,因此道路状况可谓非常好。这辆车行驶在道路上几乎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道路两旁每三十米就有一个路灯杆,上面点着一个煤油灯,虽然说煤油灯的灯光相对来说比较小,可是其主要目的也只是给夜间行车提供道路轮廓防止夜行车辆开出路面而已。至于照明,车棚顶上是有一盏汽灯的,虽然早期的车载汽灯不同于执委专用的那种可变光反光镜,但是用来照射十米左右的路面情况还是绰绰有余。 车辆很快来到了新投入不就的元老院大会堂门口,阮小二小心地把车辆停好,跳下车先帮辜晴倩拉开车门,“首长!我们已经到了。” 辜晴倩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吁了一口气,扶着车门跳下了车。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向了不远处的大会堂,身后的刘丽婷赶紧跳下车,冲阮小二说“你先回去吧。”接着就跟着辜晴倩的步伐向着大会堂走去。 阮小二连忙点头,他也不敢多说话,眼前这个女首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人一样,就算是这个跟他说话的女归化民,也是执委的大房,哪个都是能够把他碾得渣都不剩的,他不由得暗暗下了决心,今天晚上女首长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不然还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辜晴倩可没有这么多想法,她只是提着自己的笔记本包,缓步走向商贸部的俱乐部,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有几个商贸部的元老和高级归化民官员,见到她走进来连忙都站起来。辜晴倩微微笑了笑,朝他们点了点头,“没事,你们忙你们的。”然后把电脑拿出来插上电,就坐在了一旁翻看起自己之前起草的谈判纲要起来。 =============================分隔线============================= “好的,打开!”张元冲着不远处的袁振力点了点头,袁振力连忙把手旁的开关推了上去,只听得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台蒸汽机旁顿时喷出了大量的水汽。旁边站着的人纷纷跳开,谁也不愿意被这些滚烫的水汽碰到,这可是擦着就是残废的。 蒸汽机的飞轮快速的运转起来,通过几根皮带,带动着一个机器在快速地运转着。“别傻站着啊!快点测下电压!”张元看到袁振力还在那里发愣,连忙指着那机器冲着袁振力喊道。 袁振力连忙拿起了一台万用表,这东西绝对是属于旧世界的管控物资,如果不是为了给这台新世界材料产的发电机做测试是肯定拿不出来的。 “电压两百二十伏!”他看着指针上的读数大声说着。张元点了点头,看了看一旁的一台冰箱,拿起了插头对着插座上就戳了进去。 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冰箱开始了运转,张元看了看运转也还正常,朝着袁振力挥了挥手,又朝着附近的几个人挥了挥手,大家都围拢了过来,“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正常,但是不知道长时间的运转会产生什么情况,因此我们需要进行长时间的测试。”说着他朝着锅炉房的负责人说道,“因为是第一次长时间测试,你们必须要保证至少四十八小时的蒸汽供应,中间不能间断!” 那名归化民负责人连忙点了点头,“没问题!首长!我们保证运转的正常。” 潘岱在一旁面露喜色地看着这台丑陋的发电机,发电机此刻甚至连外壳都没有,蒸汽机的飞轮带动着转子在飞快地转动着。自从穿越以来,随着东方港的逐步扩大,众多产业迅速投入生产,东方港水电的消耗量正在快速提升,他现在面临的尴尬情况是从旧世界带来的发电机已经全部安装完了。虽然他手头还有不少的风力发电机和太阳能发电模块,可是这些发电机的工作首先要受到自然条件的制约,发电量还低得可怜,他现在面临的大难题就变成了需要增加发电机组了。 这种事情在旧世界很容易解决,只要跟生产发电机的工厂下订单,就能够在很快的时间内被送来,但是现在是在连电话都没有的新世界,且不说土著能不能明白发电机是什么东西,就算他们知道,以东方港冶金部门原料仓库里那一堆堆成份混杂的铜钱就可想而知现在的土著根本就无法制造出纯度满足需要的铜线,就更别提发电机这么高端的东西了。 潘岱为这事情真的是愁白了不少头发,每天去东方港音乐部门去指导奏乐的他不得不还要每天都往重工业实验室跑,督促张元上马制造发电机。张元为了发电机的事情也算是忙得不可开交,折腾了几个月后,终于按照旧世界带来的发电机组仿制出了一台十五千瓦的发电机。这种发电机如果搁到旧世界,大概也就是一千多块钱左右的价格,但是在张元面前,简直就是个吞金兽——里面全都是铜线啊!铜钱现在还是最受归化民和土著欢迎的货币,他还深深记得从计委调用这批铜锭来制造铜线时成军脸上抽筋的表情。不过现在他总算是略微放心一点了,至少现在发电机正常工作了,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运转进行考验了。 蒸汽机自从投入生产到现在,重工业实验室已经生产了六个品种上百台有余,除了一开始因为归化民偷懒忘记加水而导致锅炉爆炸的事故以外,还没有任何一台发生事故的。他对于今天这个带动发电机的蒸汽机正常运转四十八小时有的是信心,只要归化民能够认真负责工作,就不会有危险发生。 其实要说让他有些担心的事情还是有的,这发电机的轴承可是本地五金厂生产出来的,能不能正常运转四十八小时他着实没有信心;除了这轴承之外,还有那台冰箱——他倒不是怕冰箱是不是能正常运转,冰箱是从旧世界带来的氟利昂冰箱,只要电压稳定就不可能停转,他担心的而是发电机的输出是不是能稳定,如果在四十八小时里输出不稳定,很可能会烧毁冰箱的电路甚至损坏压缩机,这样造成的损失就太大了。 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事情,他特地让退伍后当过一段时间电工的袁振力设计了一个电压检测器,只要电压超过两百五十伏之后就会激活一个电铃,旁边的值班人员就能够快速关闭电闸以防止冰箱损坏。张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袁振力肩上拍了拍,“第一阶段总算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看运转情况怎么样了。” 袁振力咧嘴笑着在他肩膀上回拍了一巴掌,“咱们做出来的东西,连飞机都上天了,区区一个小小发电机还有啥可担心的!走,咱们去吃点东西,这里他们看着就好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敞篷汽车 潘岱笑嘻嘻地跟上来,在张元背后轻轻拍了拍,张元转过头来望着他,“怎么啦?” “没事没事,”潘岱连连摆手,但是又指了指背后的那台在水雾中如雷暴跳一般的发电机,“这东西就这么放在这里?安全不安全啊?” “没事的,”一旁的袁振力在旁边说道,“不要太担心这些事情的,机械这东西总是有可能发生事故的,要是发生了一次事故就前怕狼后怕虎的,那以后我们的工业革命还要不要进行了?” “就是,不怕!”张元笑着摆了摆手,在潘岱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走,咱们去吃点东西放松下。”说着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状呆立了片刻,“要是这里有啤酒就好了。” “啤酒这东西倒是问题不大,”袁振力叹了口气,“我专门问过孙文彬的,啤酒主要都是大麦芽啤酒花和水作为原料,经过酵母发酵后酿制成的。我们这里有大麦,但是没有种植啤酒花。我跟孙文彬确认过了,他说啤酒花这东西不挑土,但是挑气候,跟土豆一样喜寒畏热的,在这里种都不是很好。” “可是土豆不是在这里有大规模种植而且收效还不错么?”潘岱推了推眼镜架,好奇地问道,“咱们这里可是热带啊!” “是啊,这里虽然是热带不假,”张元耸了耸肩道,“可是我们带来的种子基本上都是经过旧世界改良的啊,别说热带土豆,寒带土豆都有,只要咱们想种,在啥地方都能种下去变成食粮。” “好吧,你们赢了,”潘岱叹了口气,“你们现在去哪里?” “不是我们赢了,而是我们元老院赢了,”袁振力笑着说道,“咱们以后还要统一世界呢,至于去哪里,你告诉我这时候还有啥地方是开着的?” “夜宵街?”潘岱面带疑惑地问道,在得到张元肯定的点头后,他点了点头道,“我也猜到你们是去那里,这样吧,我开车来了的,一块儿去吧。” “不用,”张元面带神秘地摆了摆手,“我们有更好的东西,你把你那破车丢这里吧,我们自己开车去就好了。” 很快三人来到了一辆加长版的车辆前站住了,这辆车是四个轮子,轮子上没有轮胎,只有轮框,轮框上有一整圈的弹簧板。车辆整体长度大约是五米,宽两米多的样子,这辆车的外形已经不再像以前的那些所谓的劳斯莱斯一般散发着浓厚的自行车气息,而是已经开始和旧世界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流行汽车外形有些相似了。车体外壳有一层薄铁板,车顶是敞篷的,与劳斯莱斯不同的是车底已经彻底取消了劳斯莱斯的脚踏板,而是铺设了木质地板,车座是帆布包裹的棉垫,可以减少车体因为路况不佳震动而给乘客带来的不适感觉。驾驶座前的脚踏板已经换成了油门与离合器,在驾驶员右手侧安装了一个档位控制器。这种档位控制器与劳斯莱斯的旧版有了很大的变化,旧版档位控制器只是分为快速、慢速、倒档和空档,但是新版的档位控制器进行了扩充,已经分为了一二三档、倒档与空档。 “哇塞!汽车吗?”潘岱差点跳起来,“你们搞出汽车了?” “不是,汽车可没有这种烟囱,”袁振力指了指车体后方竖着的一个烟囱,“这种还是外燃机驱动的,用的还是斯特林发动机,只是重新设计过了,尽量保证布局合理,减少运行时的损耗。” “这车能跑多快?”潘岱有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车体,围着车转了一个圈,张元有点骄傲地说道,“这车时速能上四十五公里。” “才四十五公里每小时?”潘岱顿时就泄了气,“我还以为能上时速八十公里呢,才四十五公里。” “你这就错了,”袁振力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首先我们的车辆没有轮胎,只能用刚性轮框来跟糟糕路况硬刚,驾驶的时候对人体的震动很大。这次北上支队原本可以提高不少速度的,但是就是因为没有轮胎而无法长时间在糟糕路况上行驶的。” “是啊,”张元连忙在一旁说道,“没有橡胶就做不了轮胎,就算是实心橡胶轮胎也远比刚性轮框要好得多。” 袁振力点了点头,“没错,有了橡胶,就能把我们的工业革命直接往上走一个台阶。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道路状况,我们这个世界上基本上就没有多少硬化道路,就算是我们东方港,也是没有水泥路的,最好的也不过是硬化泥地,下雨后如果不能即时排出积水,就很容易把路面泡烂,每下雨一次都要整修道路,泥地却是越修越烂。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的车速根本没办法达到高速。” “嗯,”潘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四十五公里的时速也算是不错了。” “当然,你想啊!”张元连忙说道,“马匹奔跑的速度最快也不过二十四五公里的时速,马车的速度更慢,也不过是最高二十公里的时速,我们这种新型汽车的速度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速度了。来吧,别扯淡了,上车吧,咱们先去吃东西吧。” 三人上车,把发动机的燃烧室点燃,很快就听到发动机发出了快速运转的声音,张元动作快捷地换挡,车辆缓缓开动了起来,一旁的几个归化民工人不无羡慕地望着这辆汽车。 汽车的车头有两个大号的灯头,里面安装着汽灯,和本时空东方港产的所有灯一样,都是需要专门去点燃才能发光的。汽灯相比于其他的灯更加繁琐,不仅需要开盖点燃,更是在点燃之前还需要打气,一直以来备受元老们的诟病,所有人都非常怀念旧世界那一拉就亮的电灯。在那个世界生活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过并且大家都对生活充满了各种不满,但是现在这时候所有元老都在心底里无比怀念那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了。两个行车灯也是毫无疑问地需要点燃和打气的,不过到底还是通过了改进,行车灯已经改成了可以向远处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投射灯光的小型探照灯了。 “这东西还是有点原始啊。”潘岱坐在后座上由衷的感叹了一声,“想要开车启动发动机还得去燃烧室点一把火,要是情况紧急那还不完蛋了?” “那可一点办法都没有,”袁振力耸了耸肩,“外燃机动力的所有机械都有这毛病,相对来说斯特林发动机已经算是动作最快的了,能够在加热之后很快就做功,如果是蒸汽机的话就必须要等到锅炉里的水烧开才能输出功率。” “你不是空军总司令么?”潘岱这时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脸上还有油污的年轻人竟然是袁振力,“你不在机场和空军指挥部,跑到重工业实验室来干什么?” “我咋就不能来了?”袁振力笑出声来,“要知道还是从蒸汽机开发开始我就在这里帮忙了,除了真正打仗的那几天之外,我基本上都是算工业委员会的人。” “嗯,我想也是,”潘岱也笑了起来,“你媳妇是轻工业部门的重要元老,你又是空军的总指挥,你们需要用来造飞机的钢材、木材和帆布都可以轻松弄到手啊。到时候你们空军扩军妥妥的啊!前段时间下饺子一样的造飞机,然后又造了一台飞艇,你们就算是弄出空天母舰来我都不会觉得好奇了。” “那就承您吉言了。”袁振力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您可真是言过其实了啊,我们的百舌鸟攻击教练机总共也就四五架,蚊式机也就一架,现在想要再造也造不出了……更别提不久前还因为机油质量不过关,拉缸了一台发动机,现在也就只剩下三架百舌鸟可以上天了。” “为什么?”潘岱好奇地打断了袁振力的话,“不是建造材料你们都有吗?为什么不能再造?” “还不是动力问题?”张元无奈地打断了讲话,“我们现在飞机上使用的发动机可都是单缸柴油发动机,现在我们的材质和铸造工艺的能力都不高,更别提精加工气缸了,这三架飞机使用的柴油机气缸都是从上百个气缸里挑选出来的,并且都有一定的问题,现在只能通过调整生产工艺来改进产品质量。事实上需要内燃机的单位数不胜数,每天都有工业委员会的元老来找我要内燃机,但是我哪里拿得出来啊?根本就造不出几台合格的啊。即便是飞艇,上面也是需要使用柴油机的,有柴油机才能有足够的动力来进行发电。在内燃机的问题没有解决之前,我们什么都干不了。” 袁振力点了点头,“没错啊,相比较起来,我倒宁可训练飞行员,飞行员训练现在已经容易很多了,但是现在大量训练出来的飞行员却没飞机可开,一样尴尬啊!” “哦,内燃机的问题这么严峻?”潘岱若有所思地扶了扶眼镜框,过了一小会他扭头过来望着张元,“那要是内燃机的问题解决了,是不是汽车就可以大规模上马了?” “理论上是没错,”袁振力说道,“但是汽车的保有量是跟燃料有直接关系的,这个世界可没有到处能找到的加油站,如果无法解决柴汽油产量问题,就算是解决了内燃机生产工艺上的问题,也要面临无油可用的尴尬情形的。在正式大规模生产汽车之前,我们还必须先解决采油炼油的生产能力问题。” “这就到了!”正说着,突然袁振力在开车的张元肩上拍了一下,“减速!” 新式汽车的刹车系统采用的是摩擦片刹车,但是刹车传动用的不是液压传动,而是最简单的钢丝……虽然现阶段的元老院工业体系能够作出耐压管道,但是那些耐压管道中合格品的产量让人流泪,是要留给工业设备使用的,这种实验性的汽车上使用液压刹车未免太过奢侈,所以就被用上了钢丝刹车。钢丝刹车的效果就是刹车距离的增加,再加上使用的是钢制轮框,刹车距离就更说不定了,因此这辆车基本上要提前三百米开始减速才能在需要刹车的地方确定刹住。 张元好不容易才把汽车停在路边,却见前面停着一辆同样带着烟囱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咦?这是执委会的车,谁公车私用了?”他的话刚刚落音,却被袁振力挤兑了一句,“五十步就别笑百步了,咱们自己不也是公车私用?还是试验阶段呢,如果真要去抓公车私用,咱们这元老院里面还真没几个没事的。” 潘岱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和人攀谈的肖竞,不过夜里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太清还有谁,便笑眯眯地就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不由得一愣,和肖竞坐在一起的竟然是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而且从一头略有些蓬松的金发上来看似乎还不是东方港本地人——金发的基本上都是迈德诺人或者亚宁人,而东方港的归化迈德诺人或者亚宁人里是没有女人的,那么这个女人肯定就是新来到东方港的。正在这时,杰奎琳也似乎听到了发动机有规律的运转声,扭头看过来,正好看到了潘岱。 “原来是指挥家先生!”杰奎琳有些高兴地站了起来向他提起裙角微微鞠躬致意,这个动作让潘岱有点不适应,连忙右手伸到右太阳穴旁,但是又想起自己不是军政部门的,行军礼是不合适的,正当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杰奎琳笑吟吟地继续说道,“今晚您指挥的演出非常精彩,请问您能赏脸到我们的皇宫去演出曲目吗?” “啊?”潘岱这时真的是愣住了,他穿越以来身份颇多,即是电力部门负责人,又是元老院音乐爱好者俱乐部的主力成员,后来建立了东方港乐队之后,他又不得不兼职了乐队总指挥。随着最近一段时间的大规模跳闸集中爆发让他一脑子浆糊,甚至想要把乐队方面的工作丢掉,但是苦于无人接手这才不得不继续兼职下去。要知道元老院里一直有一股声音说音乐这东西就是用来腐化劳动人民思想的靡靡之音,但是现在却得到了元老院敌人的肯定,这让潘岱一时之间觉得颇不好接受。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无意撞破 迈德诺人对于音乐的追求也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他们中也同样有音乐名匠,也有歌剧大家,但是向潘岱所带领下宣传口音乐团今晚演奏的这种歌曲曲目却拥有着少有的特色,让从小就被歌剧所熏陶的杰奎琳眼前为之一亮。 虽然她听不懂里面演唱者所演唱的大多数歌曲,但是并不妨碍她欣赏曲目。尤其是她看到在场的元老们听到那些歌曲或者泪流满面或者兴高采烈的样子,结合欢快的节奏和动听的歌声,想必晚宴上的表演非常精彩。她觉得这样的歌剧肯定会非常受到迈德诺人的喜爱,因此她决定邀请潘岱能够带领歌唱团前往迈德诺进行一次演出。 不过潘岱现在除了苦笑之外也只剩下苦笑了,元老院现阶段是以恢复旧世界生产科技为纲,一切都要围绕旧世界生产科技为主。但是旧世界科技尤其是二战后的几十年里飞速发展,全部是建立在电子科技之上的,而电子科技离不开的,恰恰就是电。作为元老院电力部门的负责人,潘岱已经是不能再清楚了,现在的东方港发电站总发电量就连旧世界一个标准的冶炼厂都供应不了,这也逼得他不得不一天几次地找张元催促发电设备的开发工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潘岱能够坚持把音乐团办下来,并且还有现在的规模,纯粹是因为他在元老院里不是个酱油元老。认真办事而又算得上处事圆滑的他在东方港算得上左右逢源,跟不少音乐有关的元老都有着不错的关系,这才把音乐团坚持了下来,否则恐怕是早早就被抛弃了。 音乐不同于经济或者基础建设,后者只要打好了基础,建设好了之后就能在较短时间里发挥出效果来。但是音乐是需要环境来培养与文化进行沉淀的,就好像旧世界建国初期能涌现出那么多优秀歌曲和音乐家,和清末民国时期文化方面百家争鸣的大环境是分不开的。当经过十年大抽风后,许多的音乐家因为期间被迫害去世或者离开后,旧世界华夏的音乐大环境就变成了一潭死水,诸如“妹妹你坐船头”、“阿弥陀佛保佑你”之类的脑残音乐都风靡一时,更随着改革开放大潮的冲击,国外文化价值观的涌入,更是让华夏的音乐变成了一碗没多少味道的大杂烩,尽管其中也有不少的优秀曲乐出现,但是相比起同时期欧美还是相去甚远了。 潘岱深知这一点,因此他教育自己音乐团的成员从来就是注重于每个团员的文化素养以及对乐器的熟悉,也许这十年二十年里看不到明显的效果,但是却能够在长远的路途上逐渐释放出光芒来。不过从旧时空一起穿越而来的元老们没有他这样的“耐心”和坚定的“信念”,就连感冒了都要打吊针赶快好的旧世界华夏子民们对于急功近利的追求简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尤其是现在整个元老院都在一门心思发展科技生产力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去关心要十多年后才能沉淀下来的音乐教育?对于这一点,虽然他算得上是重要部门元老,但是在元老院里依旧得不到多少支持,所以也只能在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尽可能地给自己的梦想多编制一两下罢了。 杰奎琳的热情邀请让潘岱忽然眼前一亮,旧世界的西方世界对于交响乐的研究起步相当早,尤其是在十八九世纪时期的欧洲军乐发展大大促进了交响乐中打击乐与管乐的发展,虽然说现在不知道迈德诺人的军队里有没有行进曲乐,但是就以这个公主对待音乐的态度,迈德诺人应该是在音乐上有一定造诣的。 潘岱的兴趣很快就跟杰奎琳达成一致,两人在那里热情地聊起天来,所聊的无非都是有关音乐方面的讨论。潘岱虽然对于音乐要比公主了解得多,但是观念太过于超前以至于杰奎琳在许多名词上听都没有听说过,不得不逐一进行解释。 肖竞这下真是无语了,他之前做了那么久的心理斗争,鼓起勇气来才把那个美貌的公主邀请出来,结果路过的元老是一拨又一拨,真不知今天晚上哪里有这么多元老出没,他还是特地选在元老们不怎么会出现的这个时间段呢。但是他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于杰奎琳来说,无论是肖竞还是潘岱,对她来说事实上是没有区别的,确切的说,跟潘岱说话让她更没有压力,至少有共同语言的话说起来更有意思。 “话说今天晚上你们两个怎么在一块了?你们空军不是需要战备值班的吗?”肖竞觉得百无聊赖,只好转向询问一旁的袁振力。袁振力和张元两人都在看着对面的杰奎琳差点流下口水来,袁振力被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现在在工业委员会帮忙,话说战备值班也不是空军总司令的事情啊,有专门的值班军官的,而且以我们现有条件,又不能全天候攻击,这种夜间攻击的战斗我可不敢让我的手下去打,没准起飞了就都找不到回来的方向了。” “我说肖竞啊,这是怎么回事?你打哪儿刨出来这么个大美人啊?”张元擦了擦嘴巴,抹了抹那存在于自己心里的口水继续说道,“从哪里捣鼓出来的?告诉我,我也去弄一个来。” “你瞧你这什么素质啊?什么叫刨出来的?人家就是迈德诺的谈判团负责人,这不是来这里进行讨论么?”肖竞自己说话都有些没底气,话音越来越低,张元撇了撇嘴笑道,“你就扯吧!泡妞就泡妞,还扯什么进行讨论?你们有什么能讨论的?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就差不是干柴烈火了,还讨论谈判,谈个蛋啊?直接开房谈婚论嫁好了。” “好了好了,”袁振力在张元肩膀上扯了一下,“你就算了吧,你是吃不到葡萄葡萄酸,不就是个洋妞吗?这些洋妞乍看起来好看,但是经不得细看的,皮肤粗糙毛孔大,汗毛丰富体味重,在外面光鲜照人,但是真的娶到家里那可是得捏着鼻子吃的。” “感情你懂?你家杨姑娘又不是大洋马!你怎么知道?”说到这里张元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泡过洋妞!我知道了,我下次见到杨灿铃肯定会举报你的!你就洗干净等着你媳妇来收拾你吧!” “哈哈哈……”三个元老顿时笑成一团,只有刚刚聊得正酣的杰奎琳和潘岱两人充满着疑惑的眼神望着这边,不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 =============================分隔线============================= “什么?公主跟着一个元老院执委出去了?”斯顿嘴巴成了一个大大“o”型,双眼瞪着面前的这个公主内侍。他面前的这个公主内侍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身材消瘦的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席地长裙,此刻头上套着大号的长裙兜帽,也不敢抬头,只是低头轻声说道,“是的,先生,公主跟着一个元老院的执委出去了。” 这个公主内侍是杰奎琳最喜欢的女仆,平时都是带着她到处走的,但是今天杰奎琳出去竟然没有带上她,这让内侍女仆也觉得颇为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斯顿一头两个大,他是不久前才得到了元老院执委会的授权,允许他过来招待所协助迈德诺外交使团来进行谈判大纲的制定工作的。他连夜赶来想要早点开始制定谈判大纲,却得到了使团主脑杰奎琳公主跟着一个元老院执委出去夜游的消息,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说迈德诺人的男女大防并不如他所了解的武朝那般有如深沟,但是女子毕竟是女子,这未婚的情况下深夜跟着一个才刚刚认识的男人外出游玩——即便是犯罪率不高的东方港,这也是不能被允许发生的事情啊! “斯顿上校!”旁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斯顿扭头望过去,原来是穿着一身睡衣的迈罗,“公主殿下跟着肖竞执委出去了。” “怎么能这样?”斯顿差点跳了起来,“以公主的万金之躯怎么能够跟着这些人深夜出去呢?她可是还没有嫁人的啊!要是传出去了怎么得了?还有谁敢娶她啊?” “这里的治安非常好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迈罗搓了搓有些朦胧的双眼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些元老们的素质是非常高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我们讨论的是公主殿下的声誉,”斯顿在地板上跺了一脚,“如果公主殿下的声誉受到了损害,那么你能负的起责吗?”他的这一脚跺得非常用力,东方港港口区招待所是砖木结构,地板是铺设的地板,随着这一脚,公主的卧室里传来了“咚”的一声。 “什么声音?”无论是迈罗斯顿还是公主内侍,都听到了这声音,这是一种坚硬物砸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几个人也顾不得公主卧房不能随便进入的禁令,冲进了房间里。 公主内侍手中提着一个煤油灯,此刻虽然灯光昏暗,但是还是能够将这间“总统套间”里到处都照亮的。但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虽然刚才那声响非常大,但是却没有看到屋内有什么异常现象,几个人翻找了一阵,没能发现什么。 “大概是我们刚刚听错了吧,”斯顿不由得念叨了一声,跟公主内侍点了点头然后就往外走,迈罗刚才聚精会神地找了好半天,此刻也放松了下来,右手遮着嘴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外走。公主内侍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了没有什么事情,提着煤油灯就往外走。就在这时,却听得“噗通”一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公主内侍惊叫一声,把旁边几间房里休息的那些侍卫们都叫醒了,纷纷提着各自的武器打开门冲了出来。 但是出现在公主侍卫们眼前的却让人差点笑掉大牙,地上趴着一个穿着睡衣头上还戴着睡帽的人,正头朝外身体在门内横趴着的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迈罗。 “迈罗先生!你怎么在公主殿下的卧房里?”两支击锤大张的燧发枪几乎是立刻就顶到了迈罗的头上,另外又有几支燧发枪顶在了斯顿的胸口,就连被吓得高举煤油灯的公主内侍此刻胸前也有好几支长刀指着。“公主殿下呢?”“你们是不是来威胁公主殿下安全的?” “混账!把你们的武器都拿开!”远处传来了女子的娇喝声,“你们在我卧室门口干什么?” 大家都愣住了,这声音不是公主殿下的吗?为什么公主殿下的声音会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大家纷纷扭头望去,果然是公主殿下,杰奎琳身穿着一身短袖的大红色席地长裙走了过来。杰奎琳此刻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古怪的中国人,笔挺的短襟开衫上衣,笔直的长裤,看起来让人感觉相当可靠一般的感觉。那男人手中提着一个大号的布袋,布袋上还用中文大大地写着“商贸部赠品专用”。 斯顿一看便知道公主肯定是被那人带着去逛东方港商贸部样品库了,他作为在这里生活了快两年的“归化民”,身份又颇高,对于商贸部样品库是相当熟悉的。每隔一段时间商贸部就会去工业委员会去检查能够用于出口的各种物资,然后将每种货物样品集中到样品库里去。一旦东方港来了交易商,就会由商贸部专员带领着交易商前往样品库查看各种商品样品,决定采购物资的种类。 熟悉样品库之余,斯顿对于那个中国人更加熟悉,因为那就是执委会五执委之一的肖竞,不远处似乎还有工业委员会的张元,他不知道公主今天晚上经历了什么,但是在这样一个地方能够看到两个元老,这就足以说明元老院对于公主身份的重视了。 “这是什么?”迈罗没有注意看公主以及其他来人,在两个火枪手的惊愕眼光中站了起来,又蹲了下去,不多时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圆柱状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为什么后面还牵着两根长长的线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巧舌如簧 看到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肖竞顿时心头咯噔一下差点就跳出来了,这正是号称元老院黑科技之巅的红外夜视摄像头。这些摄像头还是在各个招待所建设策划时就已经安排好了,招待所所在的位置,一个招待所有多少间总统套间都是有严格要求的,总统套间的高度和距离楼梯口的距离也都做出了限定,原因就是因为不能距离变压器位置太远。这些监控使用的网线与供电电缆都是从旧世界带来的,是属于用一毫米少一毫米的特供物资,在建设时期就要求尽可能地减少建设损耗,连做线时都要求从网线最多只能剥掉两厘米的外皮就可见一斑。为了这些监控摄像头的安装以及隐蔽,颇让反间谍处的一众人员费尽心力,这才在九牛二虎之力后完成了这些招待所套间摄像头的安装。 每个监控单元都是由一个摄像头与一台拾音器组成的,在录像的时候还能同步录音,以保证监控时尽量不会漏掉重要信息。而供电部分也差点让安装人员愁出狗脑子来,监控是需要电力的,但是在东方港现在这种隔三差五停电的情况下,保证港口区二十四小时持续供电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监控用电不能光靠电力部门。在经过工业委员会与电力部门多次讨论扯皮妥协之后,最终决定在招待所附近港务局变压器旁安装了十多块太阳能发电板以及六台风力发电机。 港务局里总共只有两台电脑,可是却有好几台交换机,这里的数据不仅要传回给邦克山的数据库,同时还有多个监控单元的监控资料需要传输给反间谍处位于国家警察总部的机房里。在没有光纤传输的情况下使用网线进行如此长距离的传输,这事情真是让通讯技术部门的几个元老差点当机。网线的传输能力是无法满足这种足足有三四公里的距离需要的,用无线传输倒不是不行,但是却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无线受到天气与遮挡障碍物的影响非常严重。年初时北上支队深入大陆时采用的无线传输设备虽然能够用,但是却只能传输点线一类的摩尔斯电码,虽然说在一定意义上可以用来传输数据通讯,但是速度之慢令人发指,就连一份从东方港发出的手机新闻推送也要通过一分多钟才能接收完毕,想要看新闻更是要在收发机旁边站上足足六七分钟才能看到一条。可想而知用这样的速率来传输大规模数据,光是等都要等得这帮元老们发狂了。但是不论通讯技术部门的元老们怎么愁白头,问题就是问题,不会自己解决,因此李喆只能想办法用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这个问题。 穿越时李喆曾经提出过要携带光纤传输设备过来以保证长距离的传输,但是被直接否决了,因为当时设想的是整个元老院各个部门集中在行政区,不需要使用昂贵的光纤,网线足以满足需要。但是随着东方港的越来越大,行政区被搬到邦克山之后,港务局、商贸部这些部门却不能跟着一块儿搬走,因此这里的通讯就成了难题,监控使用的数据传输则更是无法满足需要。 好在这些穿越的元老们基本上都是受到过高等教育的,尤其是通讯技术部门的这些元老们更是有着相关专业的特殊技能,他们在研讨几周后,做出了一项让负责审批的肖竞差点下巴都掉下来的决定——拆解一台交换机。 他们把那台交换机的每一块芯片都拆了下来,根据上面的走线以及芯片的电路进行了分析,画出了详尽的线路图,然后通过电脑程序模拟了电路,在上百次的实验后,终于试制出了一台大号的“交换机”。 这台交换机的个头相当大,其实总体来说就是把一台交换机的网口传输能力进行了放大,当然他们采用的也不再是普通的八芯双绞网线,而是八根比较粗的铁线。当然在里面用的电自然也是通过放大的电流,而不是交换机网口使用的弱电。为了保证数据发送和传输正常,这台交换机由两个网口组成,一个负责发送一个负责接收,最终转换成数字信号重新回到普通交换机网口。根据通讯技术部门的测试,这种远距离传输交换机能够传输十公里左右而不衰减信号,而且速度照样能够到达千兆传输速率。 不过现在肖竞看着迈罗手里拿着的摄像头却丝毫没有开发出新科技的自豪感——你妹啊!这东西不是隐藏安装的吗?怎么会掉出来?而且还是在公主卧室里被发现?这可是摄像头啊!如果被发现了,那自己这边以后的名声可就顶风臭十里了——偷窥女子,还录了像,这简直…… 他这还在脑袋里头疼个不停,却听得后面有人朗声说道,“哦,怎么又是取暖器掉出来了?” 肖竞一愣,连忙回头望去,身后说话的竟然是张元,“是啊!这是小型取暖器啊!”说着张元走上前来,从迈罗手里接过摄像头,“瞧!还是热的呢。” 迈罗也愣住了,他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东西肯定不是取暖的,一旁闷了好久不敢吱声的斯顿忽然说话了,“首长,这东西不是取暖器吧?”斯顿凑了过来细细打量了一下摄像头继续说道,“我们海军宿舍里也有取暖器,还必须要燃火,点燃后还要排烟,况且这么一丁点大的取暖器,能发多大的热啊?” 张元和肖竞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心道斯顿的狐狸尾巴开始要露出来了,肖竞斜着眼睛望着斯顿道,“对了,斯顿先生,你怎么在这里?现在的海军宿舍可以允许你出来吗?你来这里登记了吗?” “哦,登记了!登记了!”斯顿连忙说道,“这不是今天谈判会前刚被告知我要以谈判助手的身份加入迈德诺谈判使团吗?所以我这就来了。” “看来你还真是很积极啊!”张元在一旁淡淡的说道,“没关系,你不懂科技方面的东西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是在外国友人面前胡说八道颠倒是非,就不要怪元老院惩罚你。” 斯顿连忙闭上了嘴吧躲到一边去了,虽然说他以前也是“外国友人”,但是现在已经是个归化民了,算是元老们的“自己人”,即便是他想要为迈德诺多做出一些贡献,想办法把中国人的科学技术搞到自己手里来,现在也不得不隐忍,万一执委恼羞成怒把他丢到劳动营去了呢? 张元看到斯顿不吭气了,便又继续解释道,“这个就是取暖器,不信大家摸摸,上面是不是热的?” 旁边几个能囫囵吞枣地听懂点普通话的迈德诺人连带着迈罗也上前来伸手摸了摸这监控摄像头的黑色外壳,的确是热的。虽然说他们都有点不相信这东西能用来取暖,但是却又说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此刻也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互相耸耸肩。 “你们知道吗?太阳每天都要升起,给大地带来温暖,但是你们知道太阳光里有什么东西吗?”张元有些显摆地说着朝着外面的夜空指了指,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人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抱着看猴子表演的态度在看着张元手舞足蹈的。 肖竞这时才想起张元并不知道说英语,这才连忙用英语帮张元翻译了一阵,听了肖竞的话,在场的人不由得都面孔转向张元,想要知道接下来的话。张元笑眯眯地说道,“太阳光分为可见光和不可见光,可见光是能够通过三棱镜散射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但是除了我们人类眼睛能够看到的这七种颜色以外,还有许多种不可见光的颜色,可见光会带来热量,而不可见光同样可以带来热量。” 肖竞看张元不说话了,便把这段话又翻译了一次,这下就把迈罗、斯顿与杰奎琳的兴致吊了起来,他们这些信仰天主教的信徒们对于光明的追求是非常热衷的,现在似乎能够对光明有着更多一层的了解,自然就吊起了他们的胃口。 “不可见光以其在光谱中的位置可以分为红外线、紫外线和远红外线等,我手中拿着的这个东西就是个红外取暖仪。”张元说着朝肖竞挤了挤眼睛,肖竞咧嘴一笑,然后开始翻译了起来,“红外取暖仪使用的就是红外线发射管,你们看,这里面的小颗粒可以在工作的时候向外发射红外光,这样的光人眼看不到,但是却能够感受到温暖。”说着张元把红外发射管对准了迈罗的手,迈罗摇了摇头道,“对不起,元老阁下,我没有感觉到……”正说话间张元把迈罗的首长翻转过来手背朝上,这一下迈罗不由得浑身一激灵,他的确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温暖,“这!这真的有热量!” 迈罗的惊呼声引起了旁边所有人的好奇,公主第一个凑了上来用手在那里试探了一下,的确有微弱的热量在她手背上轻抚一般,旁边的几个侍卫、公主内侍、斯顿都凑了上来人人伸手试了试这“红外线”带来的热量,就连明明知道张元在扯淡的肖竞也忍不住伸手试探了一下,轻轻嘟哝了一句,“喵了个咪的,还真有热量。” “但是,”杰奎琳对于这种热量明显有点不满,“这温度未免也太低了吧?为什么我平时就没有感受到温暖过,现在每天晚上都会觉得很冷啊,你们就不能多装几个吗?” 我们倒是想多装几个,但是这东西我们自己都只有这么多,多给你们装上了,我们自己还要用怎么折腾?肖竞心里腹诽着,但是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而是笑眯眯地说道,“这个是我们元老院科学院刚刚开发出来的新科技,你们看这黑色外壳采用的是不锈钢,前面还使用了玻璃对红外线进行了放大,采用的可都是最昂贵的设备,仅仅是这一个摄——取暖器的造价就是五百多元。” 听了肖竞的话,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东西就要五百个银洋?”“五个皮亚斯特啊!”“天啊!五个皮亚斯特,能买多少柴了啊?” “科学技术是不能讨论价格的,研发一项科学技术可能要投入成千上万或者上十万百万的资金,一旦开发出了新的可用技术,那么带来的收益是绝对能够远远超过研发投入的,所以不能光看眼前这点开支的。”肖竞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把摄像头后面的电源线与网线拔掉,正准备拿走,却被杰奎琳叫住了,“不能拿走啊!” 肖竞被吓得一激灵,却见杰奎琳双手叉腰看着他,“现在是冷天呢!你把取暖器拿走了,想要冻死我吗?” “啊?”肖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张元却反应过来了,“是啊!怎么能拿走呢?应该重新装回去,把线路重新排布好,免得再掉出来了!”说着他从肖竞手里劈手夺过那个摄像头,把线接上,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公主的“总统套间”找了张凳子站上去,把摄像头重新塞到了隐藏摄像孔里。 肖竞连忙解释道,“这种取暖器的取暖功能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胜在既没有烟尘,也没有声音,更不会发出强大的光芒让住客夜里睡不着,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在总统套间里安装这个的原因。”杰奎琳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元把摄像头安装回之前的墙洞里,还小心翼翼地把摄像头的镜头对准了房间里。 “那就先谢谢你们的好意了,”杰奎琳说着伸手在摄像头前的红外模块前探了探,兴奋地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肖执委,请记得明天带我们去东方港里逛一逛,我要看看一个全新的‘未来’城市。” 第二百三十章 北军军议 “我去!吓死我了……”肖竞走出招待所大门,愣是等到车子开出大门一百多米了才长吁一口气。 张元坐在旁边耸了耸眉毛,笑嘻嘻地说道,“这事情,不就是靠嘴皮子翻?反正他们又不知道那东西是干啥用的,正好又是热乎乎的,不就当成取暖器吹呗。越能吹得神乎其神就越能唬住他们的。”说着张元凑过来,低声说道,“我可是对准了她的床哦,你晚上还可以跑到反间谍处去看漂亮姑娘睡觉的样子呢!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你就扯吧!”肖竞有些不高兴地推了张元一把,右手把衣领竖了起来道,“真把我当成痴汉臭作了是吧?我可没这些爱好,再说了,现在可是冬天,人家就算睡觉也是有睡袍的,而且盖那么厚的被子,看得到才有鬼。” “你瞧瞧!你瞧瞧!”张元手指头差点都戳到肖竞脸上去了,“还说不是臭作,对被子都不满起来了,干脆再装一个放在浴室里说是浴霸好了。”肖竞没好气地打开了张元的手指头,“好了,别说这个了,对了,你们现在不是说还要去看发电机运转的情况吗?不去啊?要不我送你去重工业实验室吧?” “不需要,”张元摆了摆手,靠在了并不怎么舒适的靠背上,打了个哈欠说道,“发电机的运转情况现在肯定是正常的,如果要出问题,至少也是明天下午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就算咱们的东西质量再差,也不可能出问题的,所以说还是先回去睡觉吧,你没看到袁振力开车载着潘岱都回元老新村去了啊?” “嗯,那好吧,我们也直接回去吧?”肖竞被张元带着也打了个哈欠,“明天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呢,还得一个一个来解决。” “是啊,事情很多,但是有个事情你可千万别忘了,”张元又来了个哈欠,“那个斯顿有问题,我不知道上次他是怎么通过政审的,他有很大的问题,现在他已经被派到外交谈判团去协助制定谈判纲要去了,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他应该会在谈判结束的时候搞出点什么烟雾来,然后跟着外交团一起逃回去。” “不至于吧?”肖竞把车速放慢,“斯顿的政审是反间谍处提交的,似乎还有完整证据,有专门的档案的,应该没有这么多问题吧?再说了,他逃离我们,回去迈德诺人那边又该怎么解释他的东方舰队的六艘主力舰损失?离开了我们他只有死路一条的。” “什么事情都要多一点心眼,我说那公主夜班三更的跟着你跑出来,你就觉得她真的只是想和你吃宵夜?她应该也是想要了解多一点我们,好提前做好一些准备,到时候要在咱们的肉上狠狠咬一口。”张元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愣生生把肖竞也带着打起了哈欠。 “你有完没完了?这哈欠一个接一个的,带着我在这里打个不停的,我还在开车呢!”肖竞说着揉了揉眼睛,“疲劳驾驶可是重大安全隐患,你到后座睡觉去!到了元老新村我叫你。” “你就拉倒吧!这都几点了!”张元从口袋里掏出早就碎了玻璃的手机,一边摇头一边打着哈欠地看了看,捂了捂嘴巴又说道,“这时候东方港除了咱们还有谁会开车在外面跑?安全的很!” =============================分隔线============================= 在一间巨大的帐篷里,站着二十多名军官,他们一个个面部表情愕然,纷纷看着帐篷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后坐着的一名大将。 “赵将军!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坐在上首的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有些不满地说道,“这次我们的先锋营万人有余,在与南方逆贼的战斗中损失惨重,只有三百多人逃回,你为什么没有将你们南逆的战力如实禀报?” “他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假意投靠我们,然后背地里私通南逆!大帅!在下觉得此贼应当推下去问斩以稳军心!”旁边一个全身披甲的小将面露愤恨地说道,同时还狠狠地瞪了赵喜敏一眼。 前方先锋遭遇步铳营,遭遇了巨大损失后只有一小部分北方军士兵逃回了主力部队的大营,消息传回,让北方军主力的指挥阶层不由为之大吃一惊。统帅此刻也不得不匆忙召集这场军议会,讨论下一步的战斗方针。 被称为大帅的人此刻面色阴沉,双眼紧紧的盯着赵喜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赵喜敏被看得全身直发毛,虽说现在是冬季,但是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已经彻底湿透了。 这事情说要怪赵喜敏,其实真的很冤枉。击败北方军的部队是在得到了南岸军在占城港大败的消息后紧急组建起来的,在南岸军惨败之前,南安南与迈德诺的关系事实上是处于敌对的。但是在此时局势已经完全反转,已经是迈德诺人出钱出枪,安南人出人,组建的这些算得上精锐的步铳营。以前安南军队中倒也有火器部队,但是和肉搏部队的比例连一百比一都不到,而步铳营的火枪装备已经达到了一比一,有的部队甚至于三比二多于长枪手,这样的火器配置,不仅远远超过了安南北方军,就连武朝军队也达不到这样的比例。 北方军自从趁南岸军大败界镇防御力量被严重削弱之时偷袭界镇成功之后,其军中就充斥着一种盲目的乐观,首先是南方佬里最强悍的兵力最多的南岸军被安南人自废武功送去送死了,接着又是号称世界上最厉害的军队中的迈德诺陆战队在北方军的奇袭之下被打得落花流水,大部被击溃逃跑。随后北方军在南方的土地上一路攻城掠地,沿途抢掠和占领了不少的城市,此时已经俨然占据了南安南三分之一的城市,在他们的感觉中,似乎过年后三到五个月就能打下顺化,到那时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占领南安南全境,完成安南统一了。 但是并不是北方军中所有的兵将都有这样乐观的精神,赵喜敏就是其中一个,首先自从他投靠北方之后,就过得极不如意。即算是他的南岸军损失惨重大败而归,他在投靠北方的时候依旧还有三万人左右的军队规模的。不过北方佬对他充满了不信任,不仅将他的三万军队全部打乱编制到各个军中,更还在攻击界镇的时候将已经归顺的前南岸军部队送到最前方作为炮灰进行消耗,现在赵喜敏手下原本的三万多人此时已经只剩下几千人直辖,还大多数都是老弱,没有什么战斗力;除了这些,北方军中根本就没有他赵喜敏的位置,在南安南的时候他基本上是说一不二的统帅,但是现在北方佬的军议会上,他基本上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出气筒,北方军一路胜利高歌挺进还好点,现在吃了这么大的败仗,自然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吃败仗是要找替罪羊的,而他这个在北方军中毫无地位的前南方军最强军队的统帅却恰恰是最佳背黑锅人选。 “大帅,小人冤枉啊!”他此刻也顾不得心里有多么憋屈,连忙出声辩解道,“此次抵抗我天军之逆贼并非原南逆之军,大帅洞察,南岸军原本一直都是南逆之中最强军力,战斗力却依旧稀疏平常,在中国人面前也不得不吃了大败仗。如若当时南岸军有如此战力,又何至于此?” 赵喜敏话音未落,就听得旁边一众将官纷纷冷哼,更有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先前有人说这赵喜敏明面投靠天军,暗地里却是与南逆私通,下官原本都还不信,此时听得他这一番说辞,却是板上钉钉之事实了!” “就是,如若当时南岸军有如此战力,你们就会继续与我天军为敌是吧?”旁边立刻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了起来。 “不是!”赵喜敏有点张口结舌,但是还想要辩解,“下官所言并非此意!” “那又是何意?”那统帅不耐烦地拍了拍巴掌,让旁边闹哄哄的几个将官闭嘴,“你只管说!” “在下的意思是,南逆之军队战力忽然提高,其必然在背地里得到了外来的增援,”赵喜敏连忙解释道,“这外来增援不仅提供了武器,还一定提供了训练这些新军的人,否则就以南逆那帮废物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里有此等战力之提高!” “你是想说髡贼在帮助他们?”旁边的一个将官笑了起来,赵喜敏笑不出来,“自然不可能是髡贼,南逆在此前出动十余万人攻打髡贼,此刻髡贼又如何可能为南逆提供帮助?如若南逆之朝堂混乱,安南之局势必然也同样混乱,那帮髡贼正好于混乱之中浑水摸鱼才对,不派遣军队攻打南逆就已经很好了,如何会向其提供帮助?” 那统帅不动声色,只是盯着赵喜敏,“接着说!” “如若是说起援助南逆,倒是有一支势力。”赵喜敏连忙说道,“那就是迈德诺人,迈德诺人自从发动南逆朝堂叛乱之后,就假借黎氏后人的名义操纵了南逆之朝堂,直接操纵安南国事。自从迈德诺人假手南逆倒行逆施后,南逆大受挫折,此刻早已显出疲态,更被天军之威所震慑,此刻早已连失多城。迈德诺人此刻定然会出兵保护所占之地。” “迈德诺人又如何?难不成他们就是三头六臂了?能让我等毫无胜算乎?”统帅脸上的表情开始越来越冷,盯得赵喜敏心头直发毛。 赵喜敏连忙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迈德诺人与南逆狼狈为奸,此刻组建了新军,应是效仿了髡贼之举。此次天军受损,应当是在山谷之中受到伏击所致,而非战力不足,迈德诺人虽能提升些战力,却于大局无碍,在天军面前,一切敌人皆乃土鸡瓦狗罢了。即便是南逆偶有此次胜绩,但在天军之威面前,也是秋后蚂蚱蹦达不来几天的。” “嗯,这还差不多。”那统帅脸上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一些,“那么依赵将军之所见,天军此刻又该如何收拾这群南逆呢?” “这个……”赵喜敏不由得为之一滞,他根本没有接触过这种步铳营的战斗方式,对于该怎么破解步铳营完全没有想法。旁边立刻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了起来,“他又如何会舍得说出来?这些可都是他的昔日爱将呢。” “就是,都是一家人,现在死的都是我天军将士,又不是死的他家人,何苦说破呢?”“就是啊,还是一开始在下就反对接纳这些南逆贼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来投奔我等,肯定是有心思要害死我军将士的。” “好了,”统帅明显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抬了抬手指着赵喜敏,“赵将军,你说说吧。” “是,”赵喜敏心中非常不快,但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他也只能强压心头的怒火,面上不露声色地说道,“这支与我天军交手的南逆军队应当是新军,其作战应当是以火铳射击为主,在双方能够肉搏之距离之前能进行多次射击,同时辅以大炮进行轰击,挟火器之威杀人于百步之外。” “嗯,确实如此。”统帅抬了抬眉毛,“本官已经询问过回来的军士,敌人的确是以大量火器远距离射击,然后又从两侧山梁之上以火炮射击,大量杀伤我天军士兵,这才打得我军士兵伤亡惨重的。” “是的,”赵喜敏连忙双手抱拳,“大帅明鉴!” “那以赵将军之所见,这仗又该如何打?”统帅用探询的目光望向赵喜敏,旁边几个军官正要说话,却被统帅以一种相当凶狠的目光给盯了回去,都老老实实缩在一旁不敢多言语。 “赵某以往之战都是与人面对面,刀枪对刀枪,棍棒对棍棒的打法,这与火器正面交锋的战斗还是从未进行过的,但是想来,应当也就是要在敌人发挥火器威力的时间内尽快地缩短双方之距离,待到双方混在一起,那火器就没有什么威力了。”赵喜敏犹豫了片刻,“只是不知道南逆的军队肉搏的战斗力几何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北军军议 2 “说的轻巧!”旁边有人嗤笑道,“尽快缩短双方距离,谈何容易?” “就是,火器发射之时,动则百步以上的距离,想要跑过百步,至少也要十息的时间,更何况士兵还要披甲,手中更是拿着武器,哪里能跑得这么快?”一个胸前有块亮银色护心镜的军官朗声说道,“更何况听闻此次回来的兵士们说这次的南逆还是在两百步开外就已经开火,又准又快,在两百步到双方交手,至少发射了十次。” “然也!”赵喜敏点了点头,他很满意护心镜的话,“这位将军说得不错!”他说着向前走了两步朝着护心镜一拱手道,“这位将军所言甚是,打仗此时,其实主要就是个气势,如若气势能够压倒敌人,那么即便是己方兵力少,也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有优势的。但是如果气势从一开始就输给了敌人,那么再多的人也打不过。”赵喜敏边说边打量着护心镜的脸色,果然看到了对方露出了同意的神色,虽然说北方佬对他的态度非常糟糕,但是眼前这个护心镜倒还是有礼有节,不是处处刁蛮,让他心生好感。 “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打法?”统帅有点不耐烦了,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赵喜敏连忙转过来面对着统帅再次双手抱拳道,“火器虽然威力大,南逆此时又加快了发射速度,但是却有一个火器无法避免的缺点,那就是命中太低。”听了他的话,旁边原本满脸不服的众多将官却没有吭声,有的甚至还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此次我天军在战斗中受到损失,主要是因为冒进,以上万精兵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进入了狭长的山谷。” 赵喜敏虽然说没有亲临现场,但是他也是有以前的老兵在那支挨揍的北方军里面,而且那老兵还是在占城港外的沙巴克吃过亏的,因此在战斗一开始听到火枪射击的声音就趁乱逃跑了。这老兵虽然说怕死,但是很有眼力价,回来后跑到赵喜敏这头,把详细战斗经过给他讲述了一遍,这也就让他有了充分的认识,在自己的帐篷里跟几个参将推演了好几天之后倒也有了不少的想法。 “狭长山谷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大忌,天军在没有充分侦察的情况下贸然进入了山谷,还没有仔细搜索山谷两侧的山梁之上是否有敌军埋伏,”说着赵喜敏重重叹了一口气,“狭长山谷这种地势,不利于我等真刀真枪与敌搏杀的大军,因为在同样的时间里士兵能够铺开的距离太短,不能在数量上快速压制南逆;但是南逆的问题恰恰相反,他们的火器却正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发挥出威力来。” “此话怎讲?”即便是统帅对于赵喜敏一直以来都是有着很深的戒心,此刻也还是被一下子吊起了胃口,就连之前在旁边阴阳怪气说风凉话的军官们此刻也都不声不响,竖起耳朵听着赵喜敏的话。 “火器讲究的就是一个距离,如若距离能拉大,就能够充分发挥火器的威力。此次双方交战之山谷里,地上遍布荆棘杂草灌木,士兵行走不便,在遭到第一轮火器射击之时自然会出现慌乱的情况。而山谷狭窄,大军源源不断开向前方之时,前方出现混乱的话,诸位觉得应当如何?” “自然是加快进军,尽快冲到敌前!”“对!更别说是火器了,让第一排的兵士最快速度冲上前,然后以队列之中的火铳手快速射击一轮,然后再以刀斧手上前!” 赵喜敏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让所有人不明所以,都看向他。“今日之战,恰恰就是如同前面的兄台所言,火铳手射击之后,刀斧手上前,但是对方的火铳手却挡住了刀斧手之冲击,不仅挡住了,还在整场战斗之中都没有退后一步。我知道大家都觉得火器无非是一种威力较大的武器罢了,火铳手只要敌人的刀枪到得面前,便会作鸟兽散。” 旁边的军官们没有说话,但是以他们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赞同这种观点的。 “但是此次战斗,南逆便是以火铳手作为先锋,他们中有的持长矛,有的持火铳。距离远的时候就火铳射击,等到双方距离拉近了便以长枪戳刺。”赵喜敏环视了一圈周边的军官们继续说道,“这就是专克步兵冲击之战术!如若没有准备,步兵在这样的长矛阵前必将遭受重大损失。除此之外,南逆更是早有准备,在山梁上埋伏了大炮,在战斗陷入僵局之时,忽然对准帅旗附近猛烈射击,趁乱打掉了我军指挥。如此一来,天军群龙无首,遭到失败已是必然了。” “那以赵将军所见,这仗没法打了?”统帅说话声颇有不满,声音都高了几度。 “不是不能打,而是要换个法子打。”赵喜敏连忙说道,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新老板惹恼了,不然的话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想要破解这等阵型,也不是没办法,这世上但有阵型就必有破解之法。南逆虽然有长枪可以阻挡住部分步兵冲击,但是他们人数有限,以本次回来的士兵口述,南逆的火铳手与长枪手之数量大约是一比一左右,那么在布阵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充足的长枪手能够保护火铳手,这样的阵型只能拉长,形成两到六列,在战斗之时只能面对正面的敌人。” 旁边的将领们此刻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都在认真听着赵喜敏的话,“大家试想,这样一个阵型,只能朝着前方,那么左右后三方必定空虚,哪怕是多个方阵联合起来,其火器射击也会受到严重的削弱,而且遇到多个方向同时的进攻之时,必然会转向繁琐。只要在战斗之时从侧翼给他们施加压力,必然会让他们手忙脚乱。可想而知,他们之所以选在那个山谷作为战场,必然是精挑细选过的,我军步兵为主,无法绕到他们两侧威胁其侧翼,而骑兵则更无法在这样的地形进行快速行军,再加上出其不意地埋伏,自然是不落败绩。” 赵喜敏说着在场中兜了个圈继续说道,“如今我军已经输了一场,对于我军士气而言打击甚大,因此我军必须在尽量短的时间里争取再和南逆的主力交手一场,尽可能击败南逆,以挽回军心。” “嗯!”那统帅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到赵喜敏面前,在他肩上拍了拍,“果然不愧是与我等对峙多年的名将,竟然能够将这场战斗分析得如此清晰,更能将他们的战术分析得如此清楚,难得难得!我天军中多出这么一位虎将,安南中兴有望啊!” 赵喜敏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拜倒在地,“不敢不敢,下官只是略知一二,在大帅和诸位将军面前班门弄斧,献丑献丑啊。” “嗯!”统帅喉咙里冒出来一声,接着说道,“接下来我决意要与南逆决战一场,此意已久,但是却不熟悉南方地形,还往赵将军能够以往年之经验建议一二。” 赵喜敏脑袋里飞快地转了起来,自从投靠至今,他都是备受猜忌,而且自己手下的军队已经被分割一空,仅有百十个亲兵还在手里。虽然说自己的官衔还是个将军,可是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现在别说上前线作战,就算是这帮“自己人”突然发难要抓自己,连自保的人手都不够。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让他感觉是生不如死,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状况,只能生生承受毫无办法。今天这番军议会,让他敏锐地看到了一个机会,那就是想办法击败南方的那群自己曾经的战友。 说起来虽然不好听,但是他做起来却是毫无压力。在南方的时候,他的军团在南岸军中算得上是独占鳌头的强军,虽然比不得林宅三的军队那般精锐,但是却有着恐怖的数量,足以压倒林宅三和阮伟的军队。而南岸军又是整个南安南里最精锐的军队,没有之一,因此从那时候开始,他赵喜敏就是整个南安南最风光的人物,带来的后果就是无数人垂涎他的地位和实力,想要借机扳倒他。满朝文武那么多官员,就没有一个是他的朋友,哪怕是和他站在一边的人都没有,他在界镇十多年不回顺化述职复命原因也在于此,只要他孤身离开界镇,分分钟就会被人坑死。 这样的局势虽然不好过,却也给现在的他扫平了心理上的障碍——整个安南就没有人于他有恩,不论他和谁开战,都不会有心理上的顾忌,只要打就好了。现在虽然是要给如何打昔日的战友出主意,但是他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能够尽可能地消灭更多的南逆,就能够让他在北方军中的地位越稳固,砍掉的南方佬脑袋越多,就越能够体现出他对北朝的忠心,这完全不算问题嘛。 此刻赵喜敏脑袋里拼命地转了起来,在脑袋里的地图一幅一幅地刷过脑海,很快就选定了一处地方,他站了起来,拉扯了一下腰带,然后拱手对统帅大声说道,“大帅!下官在南方多年,对于南方地形颇有些熟悉,此时既然承蒙大帅错爱,定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说着他招手叫过来一个自己的亲兵,亲兵连忙上前,双手解下身上的地图筒,躬身举过头顶递给赵喜敏。 赵喜敏伸手接过,打开地图筒,从里面稍稍翻找了一番,便找到了一张地图,双手摊开来细细再打量了一番,然后展示给统帅看。“大帅请看!这里就是下官认为比较适合进行战斗的地方!” 统帅凑了过来,细细地查看着上面的地形,地图上是一座城市,上面写着“百莱”。 百莱是一座处在界镇以南九十里左右的小城,这座城市是绝对的名不见经传,整个城市人口和周边农业人口加起来不超过一万人,而且城墙陈旧,只是因为百莱所在的位置既不靠近北方也不靠近南蛮多次掳掠的东方,因此在多年的南北战争与数次南蛮北犯中都被完美地忽略了,在这么多年以来别说是南北双方军队和南蛮,就连山贼都不怎么愿意光顾这里。 百莱附近是一片安南地形中少有的大平原,原本按道理说这样的大平原应该会有大量的耕地环绕,大量的农民整天耕作于田间才对,但是百莱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副情况。除了百莱城附近两三里以内的范围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耕地,要说起原因来也是相当无语的,百莱平原附近是一片山地,整个地形呈现西北高东南低的情况。安南地处热带,雨季的时候降水时间长,降水量也颇为惊人,因此每个雨季整个百莱平原都会受到一次洪水的洗礼,由于洪水为患,宽阔的百莱平原上除了大片的野草之外,很少有树木。 洪水不可怕,可怕的是遭受了洪水后还不知道为什么会遭受洪水,安南农民们对于洪水的成因并不清楚,他们只是觉得这是片被诅咒过的土地,每次新开辟出来的田地里郁郁葱葱就快有收成的时候都会遭遇汹涌的洪水将这些田地里的作物一扫而空,在经过了几年的较量之后,百莱农民很快就彻底放弃了对外扩张田地的行动。 “现在是旱季,鲜有雨水,因此我天军此刻进入百莱附近是最为合适的。加上当地野草茂盛,经常是大片大片的草地上有一人多高的野草,对于军队在其间进行隐蔽非常有利,况且附近也没有河流,不会有趟水的麻烦,所以下官觉得此处会比较适合与南逆进行决战。”说着赵喜敏双手将地图递给统帅,“还请大帅定夺!” 统帅接过地图,仔细查看了一番,抬起头又道,“这地方看起来不错,但是此刻南逆刚刚获得一场新的胜利,正是士气如虹,百莱距离此间又有三十余里,也不处在南逆与我天军的路途之中,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着我们在百莱平原上打一场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南军军议 阮明方此刻腿脚还在发抖,现在距离那场鲜血淋漓的山谷之战已经有好几天了,他运气非常好,从文山港开拔到抵达战场的路上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暴雨,让他和一起开拔的两支步铳营不得不在路上耽搁了一天多的时间,当他带着部队赶到预先选好的战场时,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虽然说没赶上真刀真枪的搏杀,但是他却不得不按照迈德诺军官们的要求,带领着刚刚赶到战场的生力军进行一场让人觉得很辛苦的工作——打扫战场。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还躺着大量的尸体,溪流里虽然流淌着的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般血红色,但是血腥味却已经沉浸入这片战场的土地上了,好在现在不是夏天,结束战斗的时间很短,并没有发生腐烂的现象,可是尸体的味道毕竟是一种能够刺激人的感知系统中最深处的味道了,再加上各种阵亡尸体的惨状,让这些生力军们一个个如堕地狱一般感觉恐怖。 战场上的尸体足足有数千具,这还不包括已经被暴涨的山洪冲走的倒霉蛋,新来的步铳营士兵们一边吐一边打扫战场,足足花了好几天这才清理完。原本打扫战场算得上一种肥差,敌人的首级、身上携带的金银这些原本都可以在记功的地方换成白花花的银子的,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是南安南的新军了,所有的缴获和首级必须送到迈德诺军官这里,在他们的军功记录官审核之后才会按照军功进行发放,因此士兵们搬运尸体打扫战场的效率以几何级数下降,低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士兵们对迈德诺军官们的各种埋怨一阵一阵地涌入阮明方的耳朵,但是阮明方丝毫没有为自己人做主或者以迈德诺人的角度呵斥手下的想法,他已经被战场的景象所震慑,导致注意力分散,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作为前朝阮福源的官,他的品级也不低,因此率领手下将官们指挥作战什么的也进行过好几次的,虽然说没有真的挥刀冲杀在第一线,但是出风头的事情也做过了很多的,但是那么多次战斗的场景都远远比不上这次他所看到的场景这般让他觉得恐怖。 北方军的尸体层层叠叠,从战场的另一头一直堆到战场的这一侧,在这一侧,不仅有北方佬的尸体,也同样有南方军的尸体,而且在双方交锋的地方堆了好几层,拉开一个就会带出好几个。他原本以为作为军官,就能够在战场上置身事外,只要发布命令,就由士兵们冲杀在第一线,可是在打扫战场的过程中,光是他就已经看见过三四个穿着军官制服的尸体同样倒在尸堆之中,而那些士官则是更多的死在战斗的最前线。战场一侧的山梁上已经被剧烈的爆炸削低了不少高度,整个山梁上所有的树基本上都已经被剧烈的爆炸所冲毁,跟随其后的熊熊山火则烧毁了大片的山林,不少的林间野兽也没能逃离大火,被烤成了漆黑的碳状物。和那些野兽同样碳状物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南方军士兵,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在发生爆炸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炸死,然后被大火烧成了这个样子,也有不少人是受伤或者在山火的烟尘中迷失方向而被活活烧死的。 熊熊大火不仅烧死了山顶的人和树木,同样也烧毁了山顶预设的火炮,这些火炮多为铁炮,但是却在大火中开始变形,几尊铜炮更是直接被融化成一滩铜质的堆状物,可想而知当时在山顶的火势之凶猛。 这场大火此刻还在北风的吹拂下向南挺近,不知道还要燃烧多久才会熄灭。以往发生的山火都只能等着下雨的时候被雨水浇灭,但是此处地处内陆,又是少雨的旱季,谁知道还要烧多久才会熄灭呢? 对战争的恐惧,对森林大火的恐惧,在阮明方的脑海里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恐惧壁垒,让他腿脚哆嗦,根本就不敢去打仗,只想找个机会当逃兵。 “大人!大人!”旁边忽然传来了大声的呼唤,在阮明方听起来却似乎很遥远一般,在被推了两下后他才缓过神来,转过头望着这个推了推自己的人。这个士兵是个传令兵,手中拿着一个令箭,“参谋长大人让您到帅帐去参加军议!”说着微微一躬身,“小的还要去通知其他的几位大人,先行告退。”然后转身跑开了。 参加军议,还能有什么样的事情?无非就是要打仗了呗,阮明方想着,扭头环视了一下身边的战场,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让他有种作呕的冲动,他不由得干呕了两下,但是没能吐出什么来,所以只好直起身来,向着远处的帅帐走去。 当阮明方掀开门帘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军官在场了,身为参谋长的迈德诺军官此刻正站在一张大桌子前,桌子上摆着一个玻璃灯台,他只瞟了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东方港产的玩意,这样的做工换了哪家都做不出来的。往日里帅帐因为面积大,遮光效果好,因此在四处都要用蜡烛进行照明,一天就要用掉十多支蜡烛,以往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换了这些中国人制造出来的煤油灯后,只需要在玻璃罐子里加入一罐一罐的煤油就可以持续不断地进行照明,而且光亮大,持续时间长,又没有油灯常见的黑烟,两相比较之下,蜡烛照明的效果明显差了很多。 那个迈德诺军官此时正俯身趴在桌前,跟身边几个军官商讨着什么,阮明方走上前去,朝着那军官拱手行礼道,“阮明方已到,请大人下令。” 迈德诺人抬头看了一下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地图桌上的地图问道,“你们这次增援来的人数总共有多少?” 阮明方左右环顾了一下,这次跟他一起增援来的两个步铳营营长都没在,他犹豫了片刻说道,“我等从文山港前往此间的路上遭遇了一场暴雨,持续了一天一夜……” “我对你们在路上遭遇了什么不关心,”那迈德诺人没有抬头,一边在地图上跟自己身边的军官指点一边说道,“你就告诉我来了多少人!” “是!”阮明方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还得继续报告,“我等总共三个步铳营,每营一百二十人,总计三百六十人!” “嗯,”迈德诺人点了点头,转向旁边一个军官道,“我们现在还剩下齐装满员的步铳营三个,炮营两个,外加已经被打散了编制的士兵一百多人,大概总共能凑出四个补充营的样子,是不是?” “是的,长官!”那安南军官连忙立正道,“我们总共还有五百多人的步兵,和一百六十人左右的炮兵,大炮十门。加上增援来的三百六十人,就又有差不多之前的规模了。” “嗯,”参谋长点了点头,“也不过就是八九百人,还是不能达到之前的规模啊,之前还有两个炮营呢,现在没有了大炮,打仗的时候就只能用步兵去冲锋陷阵了,损失要远比有大炮时大得多了。” “报告!”随着一声嘹亮的口令声,让帅帐里所有人都抬头望了过去,站在帅帐门口的同样是一个穿着安南新军军服的军官,不过不同的是这个军官双手自然下垂,以一种立正的姿态站在那里,给人一种挺拔如松的感觉。见到帐篷里的人都望过来,他连忙右手向上,靠拢右侧头部,手掌并拢,指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第十六步铳营连长黎克向您致敬!” 虽然说这种敬礼方式并不是迈德诺人所推广的新操典,更不是安南的旧式习俗,可是被他这样一本正经做出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感。迈德诺军官向他点了点头,略带有点赞赏地说道,“黎克,好名字,听说你是罗素将军特地钦点的爱将啊!” 黎克连忙立正挺胸抬头对着这军官大声说道,“我是军人,是为安南而战的军人!面对北逆南下自然要全力以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说这番话让迈德诺人听起来很舒服,但是在场的安南军官无一不是眉头紧皱,这还才开始打仗呢,就把个死字挂在嘴边,多不吉利啊!但是既然参谋长没有发话,他们也不好说,只好一个个眉头紧锁看着这个“另类”。 黎克是在上次与两个龙骑兵的拼刺练习中被火线提拔成上尉的前元老院外籍军团士官,自从那次刺刀对抗后,迈德诺人对于他们这些来投靠的前“中国人”态度大为改观,不少龙骑兵经常还跑到他们军营里来跟这些前外籍军团官兵喝酒聊天,讨教中国人在军事中的一些“独门功夫”。天下军人都一样,被对方打败了,心里虽然不服,但是却有了一种尊敬的感觉,尤其是在和他们接触得越多的情况下,反而越发觉得这些中国人深不可测。要知道虽然说这些人都是在外籍军团,但是在元老院军队体系里可是作为正规军在培养的,在军事素质培养和军事理论教导的问题上,元老院军队体系的培养干部们没有藏私,这样造成的后果便是这些逃跑的外籍军团官兵拥有着和元老院体系里的陆海空外籍军团一样的素质,甚至更加严重的是,其中有人还带着一本元老院陆军操典。这本操典让迈德诺人如获至宝,但是里面许多东西他们还无法理解,又不方便拿迈德诺人来做实验,于是乎就把这些新组建的安南步铳营当作了小白鼠。 不过眼下按照新操典进行训练的新步铳营的情况似乎是一切明朗,而且这些叛逃过来的中国兵在训练士兵的时候那股认真劲简直让迈德诺教官们脸红,他们严格按照在东方港的训练习惯,不仅按时起床和歇息,就连晨跑什么的也一并继承了过来。最让迈德诺人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是他们居然晚上还要教士兵们认字——打仗靠的是勇猛和手上的本事,跟认字八竿子打不着啊? 这些小白鼠们产生的差距很快就显现出来了,他们认真地训练了两周,就开始出现了让迈德诺人挠头的情况。本来按照迈德诺人的训练方式,士兵们一天吃的是两顿,早晨起床后要到中午十一二点才会开餐,晚上则是要到七点左右才开餐。但是随着这些士兵们每天早晨晨跑开始,士兵们的伙食标准就不得不跟着提高,不然的话大多数士兵就会饿得走不动道。 后勤方面的迈德诺军官也跟这边的几个教官讨论过取消晨跑的事情,但是这些叛逃过来的教官们却是大眼瞪小眼地望着他们,告诉了让他们更觉得不敢置信的情况——中国人不仅晨跑是两公里,跑完了才开餐之外,中午吃完饭后休息一个小时还要再长跑五公里。除此之外,每周都至少有一次远距离夜行军,要求在夜间行军三十公里左右。看来现在的训练标准还是缩了水的,如果是真的按照中国人的训练标准,那还怎么保证伙食供应? 罗素也觉得颇为挠头,但是在一番思量后最后拍板,就按照这些反正军官们的习惯来进行训练,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因此这次对于北方军南下的势头,南方军指挥部决定进行一次阻击战,所以就决定从正在文山港进行训练的步铳营中抽出三个投入阻击战中看效果。而且三个步铳营中一个是旧式军队训练方法,另外两个是按照新式训练方法进行训练的,这样的话就能够更加明显地看出双方之间的差距来。 黎克就是这样被派出来的,一路上阮明方对他总是冷嘲热讽,暗地里没少使绊子,但是黎克对他不为所动,在他心里,只有即将到来的战斗才是最能体现自己能力的,其他的说啥都没用不是?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南军北上 “报!”随着一声略带尖利的喊声,迈德诺参谋长扭头望去,不远处一个斥候骑着马在那里望着这边,马跑得气喘吁吁还在不耐烦地打着响鼻,不停地在烦躁地尥蹶子,“前方发现北方军的踪迹,大约一千人,正在向西北方行进。” 他的身边是一条从南向北的小道,小道上还有着大量的大车正在沿着道路行进,这些都是辎重营的车辆,上面运载着粮草和发射药箱。道路的两旁坐着一排排步铳营的士兵,他们将武器斜靠在自己身上,在路边静静地坐着,不少人有些还有点气喘吁吁的样子,也有人拿着随身的水罐正在喝水,也有人在吃着一些自己都辨认不出来奇形怪状的“军粮”,等待着军官的命令。 “好!继续跟着!”参谋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着斥候发布着命令,斥候连忙拨转马头向着西北方向跑开了。 “参谋长!这现在跟上去?”旁边有人凑上来问道,参谋长点了点头,“当然跟上去!” “会不会是北军有诈?”“是啊!”旁边几个步铳营的军官七嘴八舌地说道,“北方佬有大量的步兵,又有骑兵辅佐,如若进入大平原的话,我们仅有一千余人,怕是比较容易受到攻击啊!” 随着这段话,不少军官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参谋长哂笑了起来,“我军一千人不到的规模,在正面交锋之时就击垮了他们六倍的大军,现在他们已经被杀得胆寒,根本就没有能力和胆量会和我们正面交手了。” 参谋长的这句话却也同样让不少军官放心下来,说起来的确如此,自从几天前打赢了山谷之战后,虽然说南方军的兵力还是略有不足,但是却依旧能够保证起码的战斗力。而作为他们对手的北方军,已经是一路颇显疲态,昨天他们刚刚夺取一个北方军放弃的小镇,小镇里已经被一扫而空,镇民全都被驱赶出去,整个镇子也被到处点起了大火,他们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不可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小镇被彻底焚毁。 沿途而来,到处都是北方军匆匆撤退的痕迹,翻倒在路边来不及翻过来的大车,散落在路上的破损兵器,累死在路边的马匹,重伤员尽数抛弃,甚至不少北方军士兵把沿途搜刮而来的财物也丢得一地都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再清楚不过地显出北方军已经彻底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只能向北面收缩防御了。 虽然说自从山谷之战后他们就没有再遭遇过北方军的主力,可是沿线追击下来,他们的前面也只有一支北方军的痕迹,如果要和北方军决战夺取战争主动权,就必须要继续追击下去,找到主力,战胜之,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事实上参谋长自己也知道北方军现在的这幅败像也许是他们的诱敌策略,但是以山谷之战中北方军的战斗力而言,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威胁,哪怕是六比一的数量他们也能正面对抗,更别提他们还有大量的援军还在后面。前天下午的时候,一支从文山港派出的两个步铳营援军又加入了南方军阵营,让原本就非常高昂的士气显得更加热烈,他们现在是以每天六十里的速度在追击,这样的速度追击居然还追不上敌人,这些北方佬莫非也跑得太快了吧? “报!”斥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参谋长连忙看过去,又一个斥候双手捧着一个包袱在那里立着,“北方佬掉落的包袱,里面有文书!” “拿过来!”随着参谋长的命令,一个传令兵连忙跑过去,双手接过包袱跑过来递给参谋长。 这是一个布制的小包,包上竟然还纹着一些花纹,从纹理上看似乎是有些品级的官员才能携带的。他伸手接过打开后里面除了一些官员印信和财物外,只有一封文书,打开后仔细观看了一阵,里面的确是一份命令,命令北方军该部立刻放弃手头所有的占领地,向北撤退到界镇做好防御准备。 这里面的内容没有让他吃惊,但是里面还有个让他颇觉得有意思的命令,为了防止撤退速度过快导致冲击界镇的防御,所有的撤退部队必须先绕行百莱,在百莱城外集结后按照北方军最高统帅的指挥依次进入界镇防御圈,避免给界镇的防御力造成过大压力导致混乱。 “百莱?”参谋长眼睛顿时就亮了,看来北方军的主力应该是准备前往界镇,不过界镇未免也太远,而百莱却只是一百多里外,况且四处外突的北方军首先要去百莱集结,那么他们到达百莱的时间必然是先后不一的,只要南方军能够先赶到百莱,占据了百莱城墙,就能扼守住北方佬撤退的通道。北方军就算是知道他们占领了百莱,也没有办法通知到那些正在撤往百莱的军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军队冲进百莱这个陷阱,被一一消灭。 若要是百莱之战打得好,就能在更少的人员伤亡下,消灭更多的北方军士兵,从而夺取战争主动权。想到这里,参谋长忽然在马上站了起来,冲着身边的一众官员大声吼出了命令,“传我的命令,所有人员带上三天份的口粮和饮水,携带一次战役级的弹药,向着百莱急行军,先到的营记大功一次!” 步铳营的军官们纷纷向着各自的部队跑过去,沿途都是坐在路边休息的士兵,看到自己的军官跑了过来,纷纷站了起来,一条大道上上千名士兵纷纷站起身来,就好像一股海潮忽然在海面上升起。军官们大声发布着命令,士兵们忙乱的身影在路边层层叠叠地显露着,犹如一群正在准备搬家的蚂蚁一般。 “万胜!万胜!万胜!”随着士兵们三呼万胜,在军官的带领下他们向着西北方向开进起来。“安南军人个个要牢记,忠君爱国消灭北逆……”随着一股听起来很奇怪的歌响起来,不少的士兵纷纷扭头望向身后,原来是不久前才赶到的四个新编步铳营,他们是按照中国人训练外籍军团的方法进行训练的,自然连中国军队热爱唱歌的风俗也一并学了来……当然也不是原样照搬,这歌的曲调虽然朗朗上口,但是里面的词却让他们不屑一顾,好在这时代读书人不少,捡着现成的曲调在这里填词就跟玩儿似的,于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变成了《安南军旅忠君爱国歌》,此时听起来也有模有样,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而且这些歌词在曲调的映衬下显得特别好记,不少根本就没有接受过教育的老步铳营士兵们听过两句之后也能够照猫画虎地哼出来,词句上竟然也能差不了多少。 随着步兵的加入,原本行驶就不怎么快的辎重车队此刻就显得更加慢了,好在军官们都喝令自己营里的士兵不允许武器离身,再重的武器也要拿在手里,不允许丢在辎重车上,避免丢失或者损坏。 黎克此刻带着自己的队伍走在行进队列的后面,说实话,自从沙巴克逃出来之后他没有一天不思念在沙巴克在元老院治下的好日子。哪怕是现在已经是第十六步铳营的指挥官,他的伙食水平甚至还不如那时候在沙巴克的大头兵时,军官尚且如此,就别提士兵了。他记得在沙巴克的时候,士兵们平时在营房里的时候是有专门的炊事连来负责伙食的,可以吃“自助餐”,如果在野外作训期间也是由炊事连来专门负责伙食。哪怕是到了真正连续作战炊事连送不上饭菜的时候,士兵们还有号称“难吃到死”的粮砖可以啃。自从他到得这里,他已经开始还念粮砖的味道了,至少那里面还放了香料,甚至还有肉的味道。可是现在安南军队的伙食都是沿途的城市里征发而来的,半生不熟的米饭,烙饼要不就是没熟,要不就是被烤得焦黑,而且由于盐价破贵,这些吃的“军粮”里几乎都没有什么盐味,肚子饿的吃上两口就觉得喉咙里堵住吃不下,哪怕是饿得眼冒金星的也是一般无二。“用这样的态度怎么可能打胜仗?”他不由得在暗暗腹诽道。 身边的士兵虽然还在唱着这样的歌曲,在他听起来可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忠君爱国,什么叫做忠君爱国?自从叛逃过来之后,他也渐渐了解了沙巴克之乱的真相,被莫名其妙裹挟而来的他觉得自己真是脑袋进了水,居然从过好日子的东方港叛逃到了这种比烂的南安南来了。身边的士兵虽然说接受的是非常先进的军事训练,但是吃饭都吃不太饱,怎么可能训练得出来?普通士兵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识,自己喊得口令根本就听不懂,让他们分清左右都不得不两只脚穿不同的鞋子,用草鞋布鞋来区分左右,这样一比较,元老院的快速基础教育成效非常明显,至少能够让他们这些原本大字不识的土包子很快就能完成复杂的队形队列变化,也能够区分步枪上的距离标尺。可是现在下面的这群士兵一个个简直蠢得像猪,都已经训练了几个月了,居然喊个一百米标尺,检查下来十个人竟然能有五种不同的结果出来,他倒是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刚加入外籍军团时的那些糗事了。 队列在向前开进着,士兵们走在道路的两旁,道路的中间行进着辎重营的大车,期间不时还能看到炮营的大炮。这些沉重的大炮已经换上了大号的木轮,前面由四匹马进行牵引,但是此刻南安南的道路可不比东方港的那种平坦大路,大炮的轮子动不动还会陷入到泥坑中去,或者就是道路过于偏斜导致炮身偏向一侧,重量集中在一侧的轮子上导致轮毂断裂。破碎的炮车零件甚至是炮身散落一地,其中几个倒霉的士兵还被压倒在下面,惨叫声此起彼伏。 此刻远处又有一个斥候骑着马逆着大军行进的方向疾驰而来,沿途的士兵骂骂咧咧地给他让出道来,到得参谋长近前,他勒住马,朝着军官行礼道,“报!前方有人求见!” “求见?”参谋长一愣,不由得朝着那斥候指了指自己,“我?” “是的!长官,求见您!”斥候连忙回答道,“他自称是来自东方港的行商,有东西想要献给天军。” “那……”参谋长犹豫了片刻,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传吧。” 很快一个年轻人就来到了参谋长身前,这个年轻人一副标准的南方人面孔,身高也很普通,脸上大概是长时间被太阳晒而变得黝黑,此刻的他身穿一身青色长袍,脚上蹬着一双做工精致的布鞋,手中抓着一把折扇,见到面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参谋长他也愣了片刻,但是很快就醒悟过来,双手抱拳鞠躬道,“小人周通,乃是武朝安南人士,给大人请安了。” “哦,原来是周先生,从武朝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参谋长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先生有东西想要献给天军,不知是为何物?” “小人祖上原是安南人士,北朝余孽南下之时杀光了小人的全家,因此与北朝余孽不共戴天,今天听闻将军率军大败北逆,心中欢欣不已,特来向将军献上宝贝……”那周通口中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一阵,最终说到了这参谋长最想听的东西,他既然是来自东方港,那么肯定是贩售中国人奇货的,再说了从东方港出来的人有几个不贩售东方港奇货的?只是不知道他会献上什么宝贝了。 “此乃自行车!”周通说着指向了丢在路边的一个看上去不怎么显眼的东西,参谋长循声望去,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玩意儿,这东西是由两个圆的轮子组成的,分别固定在一个三角形的大梁上,前面还有一个羊角一般的东西,只是向着后面弯曲的,在三角形大梁下面还有用来脚踏的东西,一高一低也不知道作何用的。 “这是中国人新造的自行车,人骑在上面,只需要脚踩踏板,即可驱动车辆自行向前,不需要喂水喂食,便能轻松每日疾驰上百里。”周通说得口水翻飞,时不时还要用袖子偷偷擦一擦嘴角。 第二百三十四章 自行车与压缩干粮 一边说着,周通身边的两个士兵就已经急不可耐地跑了过去,把自行车推了过来。自行车的轮子相当大,足有一米二三的直径,里面有一整圈的木制辐条,车轮的宽度有一寸多,而且其外缘呈弧形,上面还有花纹,花纹似乎是刻出来的,看上去非常有规律。 “周先生这自行车该怎么骑?”参谋长一头雾水,两个士兵此刻站在车边,正在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自行车,其中有个士兵还无师自通地双手抓住了自行车的把手,正在扭动着看前车轮扭动取乐。 “嗯,小人这就展示给将军看。”周通连忙上前接过自行车,双手抓住了把手,左脚踩上脚踏板,在地上遛了好几脚,然后一抬右脚,跨了上去,骑在了车的坐凳上,然后看上去颇为轻松地踩踏着脚踏板,驱车在身边一个个好奇的士兵目光中转了一个圈,最后停在了参谋长的身边。 这周通侧着车身,左脚踏在自行车脚踏板上,另一只脚踩在路面上,向着参谋长一拱手道,“这即是东方港新产的自行车。” 这自行车已经是肖竞的木材加工厂新折腾出来的玩意儿了,和之前的那些冒着自行车名头的滑板车完全是两款不同的车了。这些车辆采用大型的车轮,以保证在糟糕的安南道路上能够奋力行驶,不至于会经常陷在道路的泥坑里,它采用的也不是旧世界常见的脚踏齿轮盘链条驱动的方法了,而是和东方港产劳斯莱斯差不多的伞形齿轮盘带动传动轴然后驱动飞轮的方式。和旧世界款自行车相比,这种驱动方式虽然说要复杂一些,但是其使用的是金属材质的齿轮盘与传动轴,结实程度要高出不少,而且采用的也是和劳斯莱斯差不多的驱动脚踏板,用的是上下往复运动而不是圆周运动,虽然说这样的情况下会有一定的功效损耗,可是由于使用的是传动轴,因此不会太过于影响。 其实东方港根本不会好心好意提供一批自行车给南方军作为军用的,但是这批自行车提供给他们其实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首先这些自行车是没有轮胎的,没有轮胎只有轮框的自行车骑行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由于东方港的车用弹簧并没有富足到可以提供给自行车安装的地步,因此这些自行车的缓冲能力完全为零,只能靠骑车人进行人肉缓冲。这些自行车的车座采用的不是旧世界款的鞍式座位,而是用的宽边座椅,人可以直接用屁股坐在座椅上踩踏脚踏板,这样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车体颠簸通过座位传送给驾驶员要害部位的冲击;再之这些自行车的车体采用的是木材,结构上肯定不如金属车身的结实,因此一辆自行车最多能够承载的重量不会超过八十公斤——在元老们中间这样的承重分分钟会让车体断裂,但是在土著们体重不超过四五十公斤的程度下,就算是加上了武器,也不会因为超重而压坏车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元老院工业体系正在准备真正投产正经八百的自行车,但是对于自行车是不是会受到欢迎心里完全没有信心,生产出了好几种样车也不知道哪款会比较好,所以干脆直接一口气把这些样车每样生产了十多二十台,一口气全部丢给南方军让他们用,然后观察员跟着军队一起前进,搜集自行车使用的问题的同时,还能够顺带着把南方军的情报给一并送回东方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他们特地带了好几辆配件车,车上堆着各种各样的备件,一旦自行车有损坏,就能够立刻修复。 周通此刻心里暗笑不已,这种自行车他早就在东方港学会如何骑行了,虽然说这些车在路上骑行的时候墩屁股特别厉害,但是真正行驶起来速度还是很惊人的,尤其是在下坡的时候,必须要带着刹车才能够保证不会速度太快翻车或者太过于颠簸而导致车体散架。他认识的所有元老都管这东西叫做“睾丸碾碎者”,东方港里元老们自己都不愿意用这样的东西更别提推广了,生产出来的唯一用途就是用来做验证而已,作为技术储备,等到橡胶能够自产并且能够自制轮胎了才开始装备元老院治下各个部门以及推广到全民骑行。 这个自称周通的人正是陆军情报局外勤情报人员周睿,他自从上次带回了迈德诺陆战部队接管界镇,界镇驻守的南岸军被命令前来攻打占城港的情报后,被元老院授予了元老院优异服务章。按照陆军情报局的条例,他可以在东方港的陆军情报局里担任内勤一年然后再选择是否外出执行任务。但是他自从上次的界镇之旅中尝到了甜头,觉得在外面当外勤特工也挺不错的,因此自告奋勇地要求外出执行任务。 他自告奋勇,也正好赶上了元老院工业部想要把这批自行车送出去当试验品,正好又赶上了南军刚刚在山谷之战中打败了几倍于己的北军,所以工业部门和商贸部门的元老们一通讨论下来,干脆送一百辆自行车去给南军,让他们试试大量使用自行车,尝尝甜头的同时也正好对这种乞丐版自行车的性能进行大规模的测试。 与周睿同行的自然也有他的老搭档黎明,这个昔日从南蛮的奴隶中被救出来的特工,在上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战战兢兢的,但是这次却已经是波澜不惊,此刻正盘坐在几个路边的南军士兵身边热情地聊着天,时不时还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速食口粮递给他们。那群士兵在这些速食口粮的面前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力。这些黄橙橙的方块被纸包裹着,打开来咬一口虽然说硬梆梆的,但是却带着一股甜丝丝的香味,而且口感很不错。用力嚼下去,这些硬梆梆的东西在口里很快就会变成粉末,辅以一些水就能够成为糊状轻松咽下去——并且这东西饱肚子的效果很强悍,只吃一块就会觉得肚子里饱了,沉甸甸的很舒服。这些士兵们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围在黎明的身边跟他吹嘘着自己在前一场战斗中是如何地英勇无畏,打得北方佬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的。黎明此时自然是专门在士兵中搜集情报的,他的大包袱里装着十多份东方港食品厂生产的民用口粮,这些东西在几乎每个工厂每个部门都有自己食堂的东方港归化民之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除了一些归化民购买了赠送给自己还没有投靠元老院的亲戚们之外,在东方港本身并没有多少销路。而军用口粮的生产是军粮厂进行生产,不仅工序和生产工艺不同,也是绝对不对外销售专供部队使用的。 可是这些民用口粮在对外销售的时候却受到了意想不到的追捧,这些由米粉、土豆淀粉、麦芽糖与面粉混合烘干的口粮块因为储存和携带方便,食用方法多样,同时口味也不让人反感等特点,被前来东方港进货的商队大量采购。这样的粮食远比自带干粮要经吃,基本上一块能够保持一个人差不多一天的活动需要,而且方块的外形能够轻松地被储存在箱子里——更别提中国人还给这种口粮设计了方便携带的小号箱子,一个箱子里能够轻松储存三十块口粮,差不多能够保证二十天到一个月左右的生存需要。被抢购之热烈让元老院食品工业部门始料未及,只能加班加点生产,每天两班倒换成三班倒,保证人员工作和休息不至于互相冲突影响效率,同时向原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的重工业实验室申请更多的重型生产设备,以增加产量。这次如果不是因为陆军情报局需要向外派出几批外勤特工,军事委员会特地自带原料委托食品加工厂代为生产来了这批口粮,这些外勤特工根本就不会有足够的口粮,更别提拿来贿赂了。 此刻更多的士兵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口粮上,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同伴们为什么兴致勃勃地为了一块看起来好像泥砖的玩意儿挤在几个商人身边腻歪个不停,他们现在最觉得新奇的还是这群商人带来的那些奇怪的两轮车——一辆这样的车只有前后两个轮子,如果不是之前看到了那个姓周的商人骑在上面于众人面前转了一个好大的圈,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这东西是能够骑在上面的。这一前一后两个轮子,又是如何能够保证骑车人能够稳稳当当坐在上面的? 不过与其坐在一旁想不通,不少士兵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了解办法——试骑。一时间不少士兵在教授骑行方法的“商人”们指导下开始小心翼翼地试着在并不十分平坦的道路上遛车,毕竟因为是第一次骑车,他们不仅对车辆充满了不信任,对于自己能够学会骑车是更加没有信息。此刻的士兵们一个个佝偻着腰,两条腿分得很开,双手紧紧地抓住车前那个被称之为龙头的羊角状的东西,如同婴儿学步一般一点一点地往前遛着车,生怕因为自己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安南士兵里并不都是笨兮兮的大头兵,里面也有平衡感非常好的士兵,短短十多分钟后,就已经有十多个士兵能够一脚踏着踏板另一脚在地上踩踏着向前疾驰了。 参谋长只是看了一小会,就已经开始觉出异样来了,这些自行车的优势未免也太强了。即便是那些并没有熟练骑行的士兵,此刻在地上已经哧溜哧溜地转了不少圈了,如果换成走路,起码也有三四里了,但是面前的士兵们却没有任何一个有气喘吁吁的样子,最多是有些微微流汗的样子罢了。而当旁边跃跃欲试的士兵上前想要接过自行车的时候,之前的车手却紧握着车把手跟旁边的士兵争执,想要多骑一阵。 此刻一个斥候正从前方返回,马蹄声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带着一路尘土从远处疾驰而来,到得近前,旗手勒住缰绳,让马匹一阵撩蹄子,连连起身,将斥候甩到地上,然后对着远处就冲了出去。疾驰的马匹撞翻了好几个始料未及的士兵,这才被冲上来的士兵给拉住了缰绳。那斥候被摔得龇牙咧嘴,好一阵子才爬起来,结结巴巴地对参谋长报告道,“前方的北逆还在向西北方行进,但是行军速度加快,正在拉开距离。” “好的,”参谋长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查看了下斥候身上,虽然说摔在泥地上显得灰头土脸的,但是因为马匹不是很高,倒也没有受到什么伤,“你去通知其他斥候,继续追上去,不要距离太近,有情况即时汇报。” “是……”士兵脸色突然有些发白,站立不稳噗通一下摔倒在地,几个同伴上前来扶起来,虽然十分关心的询问个不停,但是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黎明此刻凑上来,看了看那士兵脸上豆大的汗珠,嘴唇紧闭,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这是又累又饿的扛不住了,连忙上前来把一块口粮打开来,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木碗,将口粮搓碎,又取出水囊来把碗里的口粮泡成糊糊,递了上去。 这股带着异香的糊糊顿时就引起了参谋长的兴趣,这明显是吃的,而且这种吃法真是太方便了。只见那士兵眼中放光,双手接过木碗,咕嘟咕嘟一下子就喝光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把木碗舔了个干净。 斥候在荒郊野外侦察敌情,还要不时在路上疾驰汇报情况,吃不上热饭也就算了,可是吃的干粮也大多是些半生不熟或者是熟得过了头甚至烧焦的,无论是斥候还是士兵们抱怨伙食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是就以安南和迈德诺人现有的能力不可能改变。可是面前这个商人的随从拿出来的东西,却让他脑海里灵光一现,我们搞不定这个问题,但是中国人可以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中国人要干什么? “想要让中国人提供一批粮砖?”罗素望着身边不远处坐着的佩雷斯迈锡尼少将和巴克柯克曼上将,“这个不太可能吧?” “要是在几个月前说起这个也许还可能,但是现在这时候就没希望了吧?”迈锡尼有些懊恼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们不久前才偷袭了他们的舰队,虽然说没捞到什么便宜,但是也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一些损失的,他们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会给我们提供帮助的。” 柯克曼点了点头,“没错,现在我们和中国人实际上是处于一种战争状态,只是双方并没有处于真正的交战状态而已。” “是啊,我知道这些情况,”罗素点了点头,“我们当时为啥会跟中国人打起来的?” “还不是有人总觉得我们可以轻松压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呗。”柯克曼有些无奈地望了一眼迈锡尼,迈锡尼同时也只能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是的,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中国人竟然会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在那样重重包围的情况下还能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唉,当时就跟你说过很多次,”柯克曼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中国人的力量其实很强大,他们之所以不和我们发生直接冲突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想要通过我们进行贸易。”说着柯克曼站起身来指了指窗外的舰队,“我们的主力舰队在文山港外都已经差不多集结了一年了,但是到现在还在卸载部队,还有不少旅级的部队在船上都漂了六七个月了还没有等到下船的许可,说起为什么,真是丢人。” “是啊,”迈锡尼点了点头,“我们的海上军队卸载速度只有这么快,这也完全没有办法,谁让当时一举把几乎南方舰队控制下所有的陆战部队都给运过来了呢,事实上人数还是远远不够的,我们现在还在从欧罗巴以及其他一些国家运输雇佣兵来这里的路上,可是运来的军队越多,就越麻烦,要耽误更多的时间在部队运输上岸上。” 这个时代的海上登陆可与旧世界的现代化登陆是两回事,事实上即便是甲午战争时期这个登陆的速度也还是慢到令人发指的,日军在获得台湾的所有权后立即派遣了陆战队和海军前往台湾,但是仅仅是在台湾南部的一个日军师陆战队登陆就花了整整三个月时间。而面前的这群迈德诺人所遇到的正是眼前这种尴尬情况,他们带来了大量的陆战部队,期望能够把他们马上投入到安南的战争中去,但是这都快要一年了,登陆的部队还远远不到三分之一。 他们并没有登陆的计划,也没有物资配置方面的参谋人员,基本上就是谁的船到了谁就上岸,这时代的人员登陆可不比东方港的那帮“专业”的玩票穿越众,他们没有专业的登陆船只,步兵还好点,可以用小船划船送上岸;但是骑兵就不方便了,马匹比人高大壮实,但是脾气很糟糕,而且很容易感染瘟疫,还是在航运期间就已经有大量的马匹已经因为这些原因在船上大量死亡。即便是已经登陆的一些骑兵的马匹,也大都奄奄一息,需要长时间恢复。 不过这些登陆行动中最让他们觉得恼火的倒还不是眼前这些麻烦事,而是物资运送问题。这些已经登陆的人员并不都是按照各自所属的编制以此登陆的,凑在岸上的士兵往往什么地方来的都有,各自归属不同,在岸上占据大量的区域进行生活不说,同时也要消耗更大数量的粮食物资。由于各个部队运送来的士兵和物资是分开装运的,此刻卸载部队全都乱作一团,你的物资被他拿走了,他的物资还在船上,谁也没办法确定自己在吃在用的粮食物资是不是真的属于自己的。负责物资调用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被愤怒的官兵们天天围着讨要物资,就差没拉横幅讨薪了。 即便是现在文山港外的登陆舰队已经乱成一锅粥,但是按照原计划还是每天都有从各大洋开来的船只源源不断地从远方加入到这个乱局中来,让现有的乱局越来越乱不可控制。时间拖得越久,海上的人员就越容易疲惫和累垮,岸上的人员就越难以得到补给,白白消耗的物资就更多,可以这样说,如果用在文山港外浪费的物资换成资金,足以建立起一支十五艘锋锐舰的分舰队,可是这些资金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还得继续浪费下去。 这些事情也严重影响到了南安南的军队组建情况,原本按照计划是由迈德诺运输船队从亚宁运输来武器和军服装备新军,但是由于文山港外被船队堵住了,只能优先运输武器。可是人是要吃饭的啊!迈德诺人早期曾经支持南蛮多次北犯,大量掠夺安南的粮食物资,杀死和掠走了安南人口,现在这些恶果正在慢慢展现出来。打仗是需要人口的,生产粮食物资也是要人口的,安南人口现在的不足只能保证其中一样,组建了军队,就没有人生产粮食;生产了粮食,就没人去打仗。现在想要把安南控制在自己手里,就必须要和北安南的军队打仗,可是粮食生产就势必会受到严重影响,吃不上饭的部队和没有武器的部队事实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而且迈德诺人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缺乏足够的资金从武朝采购粮食,即便是从武朝采购来粮食,他们也没有办法运送上岸,整个文山港外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船只,别说卸载粮食,就算是里面已经卸载完物资的船只想要掉个头离开都不成,每天他们都不得不面对前来抱怨的迈德诺商船队船长们,这些船长们在对文山港外舰队卸载物资的极端低效表示谴责的同时却对东方港的高效港口吞吐量表示出了羡慕。 “那我们现在能怎么样?”迈锡尼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当时决定开战又不是我一个人作出的决定,这个计划可是整个皇室都审批过的,觉得万无一失才批准的,现在全推到我身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现在怪你也晚了,那时候我没能抵住压力制止开战也是有责任的。”柯克曼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在这样一个乱糟糟的局势之中了,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才好,如今谈判团已经到达东方港,正在等待谈判,如果能够和中国人重归于好,说不定还可以请他们来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他们能帮我们解决什么难题?”罗素呆了一呆,“他们又没有打过这种战争,说不定真的打起来比我们还要糟糕呢?” “不会,”柯克曼摇了摇头,“我看过情报,他们是两年多前东方港的,东方港那时候只是一片荒滩和树林。在武朝人的记录中,这些人是早晨天亮时分开始登陆的,但是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在滩头上开辟出一大片空地并且建立了城墙,虽然说他们只有五百多人的规模,但是他们的物资远远比我们要多得多啊!他们不仅不乱,还有理有条地整理好了物资,这在他们很快就正面抵抗住了数千武朝军队的围攻中就能看出。”说着柯克曼走回自己的座位叹了口气道,“你们自己摸着胸口告诉我,假如说现在有一支一万人规模的敌人抵近并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能够打赢吗?” 迈锡尼和罗素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摇起了头。开玩笑,就现在这样的状况想要抵抗外敌?根本不可能。首先海滩上乱糟糟的,不同登陆部队的人员不齐全,各自占领了一个地方就作为了自己的营地,并且夜间也没有派出哨兵进行哨戒。部队里编制乱成一团,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也就算了,士兵甚至还找不到自己的武器。要知道现在谁想要在海滩上堆积如山的物资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的只能靠信仰,如果真的敌人打来了而位于前面的安南步铳营损失殆尽,那么海滩上的迈德诺人就只能选择投降或者撤退海上了。和中国人的战绩相比较,他们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于战争居然是个门外汉了一般。 “难道我们要请中国人来帮忙?”迈锡尼有点尴尬的问道,罗素也有点觉得尴尬,“是啊,这种军事上的事情,就算我们去请中国人来帮忙指挥,我们的人会听从命令吗?就算是我们的人听从命令,他们会真心实意地帮我们吗?” “我其实有个想法,”柯克曼打断了两人的话,“那时候迈罗在这里跟我说过,想要战胜敌人,就必须用敌人的想法去思索事情,把自己代入到敌人的位置中,就能够准确把握敌人的思维,虽然说我们到现在也没办法了解中国人想的什么东西,可是我们应该要像迈罗说的那样,认真去学习中国人。” “我们倒是想,可是该怎么去学?这种情况中国人也没有相应的教材吧?”迈锡尼说着忽然停住了,眼睛望向柯克曼,“不对,你肯定是有解决方案!” “不,我没有解决方案,但是我觉得我们也许能够看看中国人是怎么登陆自己的部队的。”柯克曼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昨天晚上一艘挂着北极星旗的中国渔船迷航进入了我们的海域,被我们扣留了,从船上我们发现了这个。” “什么?”罗素连忙跳起来接过这张纸,仔细看了起来,上面写的都是中国人的方块字,虽然说和武朝的方块字很像,但是很多字写法都完全不一样了,他看了一阵摇头表示没看懂。 “没看懂没关系,几个渔夫已经把这些读给我们的人听过了,你翻过来,”柯克曼示意罗素把纸转过来,“后面有迈德诺语的翻译。” “等等!”迈锡尼连忙打断了柯克曼的话,“你是说这些渔夫能够认字?” 柯克曼点了点头,“不仅能认字,还能写,不过都是他们自己的语言。” “什么?渔夫都能够读写?这太不可思议了!”迈锡尼不由得叫出声来,“他们让渔夫都学会读写了!他们打算要干什么?” “想听更恐怖的吗?”柯克曼没等两人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他们的渔夫,注意,是渔夫,不是船长,渔夫都可以熟练地查看海图,能够引导船只在海上航行,这次迷航的原因并不是真正迷失了方向,而是因为追踪一个大鱼群时与附近一艘渔船碰撞导致舵损坏,不得不向南行驶借助洋流返回东方港,如果不是因为被我们所拦截,他们今天早上应该就能够到达东方港的。” “天啊!这些人真的是渔夫?不是中国人的探子?”罗素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柯克曼摇了摇头,“真的不是,我们进行了审问,中国人不仅教授了他们海上航行的技巧,为他们绘制了附近的暗礁,还绘制了洋流图,中国人一直想要扩大渔船队,现在还在大量制造渔船,所以他们现在正在以船长的态度培养每一个渔夫。” “上面写的什么?”迈锡尼有点不耐烦了,他对于柯克曼的卖关子与罗素的拿着文件不看都有些不满。 罗素连忙如梦初醒一般地拿起文件仔细看了起来,“中国海军及中国海军陆战队告渔船书,一六三零年一月二十二日我军将在占城港以南海域进行一次登陆演习,由于是实弹射击,会有相当的安全隐患,所以从一月二十二日早上八点开始到一月二十三日晚上八点的三十六个小时里,任何渔船不得进入登陆演习区域,避免遭到误伤。” “什么?登陆演习?”迈锡尼差点叫出声来,柯克曼点了点头,“中国人不是在这样一个海边城市能够偏安一隅呆下去的,他们肯定有着更加远大的志向,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准备向外进行拓张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登陆演习 一六三零年一月二十二日,天空已经微明,占城港南面两公里左右的海面上静静地停泊着一支小舰队,总共由一艘主力舰,一艘驱逐舰,三艘护卫舰以及二十艘运输船组成的,这正是属于东方港中国海军的一支。 作为海军总指挥的唐勋良此刻正站在现役主力舰胜利号的指挥舰桥上,他抬手看了看右臂上的手表,时间已经是指到了六点五十分,距离演习发起还有十分钟时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胜利号舰长杨俊博此刻正站在他身后,看他看过来连忙立正等候命令。唐勋良微微摇了摇头,副舰长斯顿此刻不在舰上,他现在还在东方港港口区招待所里跟那群迈德诺外交使团讨论有关外交谈判的具体事项。 甲板上此刻满是忙碌的水手,他们正在把一箱一箱的弹药运上甲板,安放在防爆的储存区里。甲板上已经撒上了沙子,防止水兵在战斗中因为飞溅上甲板的海水或者鲜血滑倒。炮位附近已经由水兵们搬来了沙包,将安装好的弹簧炮包围在了里面,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水兵遇到被实心弹打中附近,也能够在沙包后面隐蔽,防止被纷飞的碎片打中造成伤亡。 附近的几条运输船上正在向上冒着烟柱,运输船使用的还是大型福船,但是挂在福船两侧的吊架上吊着的却不是划桨船,而是几艘小型蒸汽快艇,这些蒸汽快艇长度约为十二三米的样子,宽六米,蒸汽机安装在船舯的位置。锅炉的上面有一根高高的烟囱,正在向外冒着烟柱,这就说明锅炉已经在预热了,正在等候下达命令就可以立即被放下水面投入使用。不过福船的船舷边并没有后世登陆战常见的绳网,这是因为福船的船舷并不高,而且吃水也并不是特别深,即便是将随船的小发艇放入水中后也不至于产生太大的高度差,登陆的陆战队员完全可以通过船与船之间的跳板登船。 “这就是他们的登陆船队?”在距离登陆场大约一公里左右的树林里,罗素眉头微皱,不过说话归说话,望远镜还是盯着海面上并不清楚的船队——相比较之下,其实罗素的望远镜是最好的一台,他的望远镜还是舒大从东方港外籍军团带来的军官望远镜,这种陆军型望远镜的个头不大,能够观看大约三公里以内的目标,虽然说此刻海面上的中国海军船只依然是看不太清楚,但是却比身边的迈锡尼和柯克曼用的望远镜要好多了,现在迈德诺人使用的望远镜大多都是由亚宁人生产的黄铜外壳抽拉式单筒望远镜,亚宁人没有中国人带来的验光设备,磨制镜片纯粹靠手气,生产速度慢不说,效果还奇差,只要是有人用过了中国人生产的双筒望远镜后就不会愿意再使用这些粗制滥造的单筒望远镜了。 此刻无论是迈锡尼还是柯克曼,都有些略带羡慕的目光看着罗素双手捧着那台小巧的陆军望远镜在观察着远处,但是没办法,这是舒大赠与罗素的,他们两人虽然想要,但是人家就带了一台,没办法。虽然说军衔上三人有高有低,可是都不是一个部队编制下的,谁也制衡不到对方,因此现在基本上都是平级,所以想要夺人所爱也没门。 “他们的船上为什么都在冒烟?”迈锡尼重新望向船队,在这样宽阔的海面上烟柱很显眼,仔细看上去,并不是那些福船在冒烟,冒烟的是福船旁悬挂在空中的那些样子奇特的小船,这些小船和中国人以前的那些“鬼船”一般,既无帆也无桨,不过在船体两侧似乎是有那些螺旋的东西可以推动船体。柯克曼低声说道,“看上去似乎这些船是通过这些螺旋的东西进行推动的,和迈罗那时候弄回来的那些引水船推进方法大约是一致的,只是如果用这么多人来推进这样的船只,又能运输多少人上岸呢?” “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只能猜得快要开始了,等下!”罗素突然说道,“看那艘锋锐舰上似乎有人在打灯光信号。” 果然在漫天红霞之中,那艘锋锐舰的船尾正在向着后侧的船队打着灯光信号。在海面上微微起伏的船体,尾部的灯光一明一灭,给人一种很梦幻般的感觉。 此刻的树林里并没有多少人,大约是一个小队不超过二十名龙骑兵,接着是一个从沙巴克叛逃的外籍军团士兵带领下的六十名步铳营士兵,他们的任务主要是保护前来偷窥中国人登陆的三名将军。虽然说现在这些将军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占城港南面比较远一些的位置,但是毕竟还是在中国人宣称的国境线内,万一发生冲突,起码还是要能够保护他们全身而退不是? “啪啪啪——”随着三声清脆的枪声,三枚信号弹被打上空中,这些信号弹是由专用的信号枪进行发射的,采用的是纸壳,里面装填了化学物质和燃烧剂。此刻这些正在燃烧着的纸壳挂在一个小号的降落伞下,在空中冒着浓烟缓缓地降落着。 “那是什么?”罗素第一个好奇地叫出声来,“难道也是信号?” “应该是的,”柯克曼轻轻说着,“你们看,他们的船队里已经有动作了。” 望远镜的镜头立刻都指向了海面上的船队,果然此刻船队忽然就动了起来,几条运输船开始升帆起锚,向着海边的方向缓缓驶来。不过在他们的前面,驱逐舰冲在最前面。 驱逐舰在靠近到海岸八百米左右的时候,舰体转向,平行于海岸线,桅杆上的风帆也逐渐收起来,变成了半帆状态。 “这是要射击了吧?”有着丰富海战经验的迈锡尼喃喃自语,柯克曼也是微微点头。果然只见驱逐舰甲板上的水兵们开始忙碌起来,尤其是被沙包堆起来的炮位旁,士兵们正在紧张地动作着,似乎是在进行开炮。不过问题是并没有听到火炮发射的声音,更没有看到发射火炮喷出的浓烟。正在三人有些疑惑之际,海滩上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一个个爆炸的坑洞在海滩上爆开来,过了半秒钟左右才有爆炸声传来。 “这肯定是中国人在搞鬼,这些一定都是事先埋设了爆破药在海滩上,等到演习开始的时候就会炸开来,显得他们打得准。”罗素在那里一个人微微笑了起来,但是他的话很快就遭到了柯克曼的驳斥,“不可能,我们还是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在这里观察,中国人不可能在晚上时将爆破药预埋在会涨潮的海滩上。” “是啊,”迈锡尼也在一旁说道,“你看现在爆炸的区域正是退潮之后的区域,我们一直在这里盯着,他们如果真把爆破药预埋在了这里,一定会被涨潮的海水浸泡而失效。所以这些应该真的是他们发射的。” “可是大炮发射怎么会没有烟尘?”罗素有点不敢相信了,正要说话,就见到驱逐舰上的炮位上又是一阵忙乱,接着海滩上又是一轮新的爆炸开始了。这次的爆炸要比之前的更加远离沙滩,深入到了内陆的一片竖着不少白色杆子的区域。只见这些白色的杆子被炸得支离破碎腾空而起,到处都是乱飞的尘土和木屑。 “天啊,好准确,他们的火炮射击时散布面都不太大。”迈锡尼刚刚说话,就看到之前缓慢行驶在驱逐舰后的那艘锋锐舰正在开始转向,几个人顿时不说话了,屏息凝神等待着锋锐级的表演。 锋锐舰的炮窗开始打开,一个一个的炮管被从炮窗中推出来,接着就向外喷射出一股一股的硝烟和火舌,又过了一阵这才有火炮发射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些之前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火炮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效果,这些都是固定炮位的滑膛炮,炮弹本身就比炮口要小才能被放入炮膛,发射出来弹道就不怎么可控,再加上此刻海面上有着一米多高的浪,炮弹落在沙滩上除了打出一条条的沙坑之外就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光影效果。 胜利号此刻其实还担负着一个特殊的任务,就是验证到时候将要装在新的那两艘被修复的胜利级主力舰上的主炮,到底是用现有的六角炮,弹簧炮还是滑膛炮。因此现在的胜利号下层炮甲板上安装的是滑膛炮,中层炮甲板上安装的是六角炮,而上层露天火炮甲板上安装的是弹簧炮,具体到时候该选用哪门炮要等到这次测试完有了测试数据之后才能决定。 很快在胜利号的中层炮甲板窗口开始喷射出一阵硝烟,在远处头盔的三名将军立刻就感觉到了这次发射和之前一次的发射完全不同,首先是喷射出来的烟要比之前的射的远,而且火光也要更加明亮,紧接着传来的炮声也比之前的要响得多。 这批炮弹采用的是六角实心弹,他们轻松地飞过八百米距离,很快就砸到了海滩上的标靶区,但是因为海浪的缘故,大多数炮弹飞过了,落在标靶区西面一些的区域,只有两发炮弹落在靶区里。 接着就是和之前驱逐舰上一样的无声火炮,这批炮弹的精准度要略微比之前的六角炮打得更准一些,但是依旧还是受到了海浪的影响而无法全都命中。 “没办法,没有火炮稳定系统就是白搭。”杨俊博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在海军火炮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火炮稳定系统,即便是初级的火炮稳定系统,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抗海浪带来的船体晃动。一旁的唐勋良笑了笑,“没关系,现在只是验证阶段,具体等到新火炮定型上舰的时候就肯定有火炮稳定系统的。对了,还有船体稳定系统,可以用来抵抗海浪造成的晃动。” “那就好,以后的主力舰可比现在这破船要舒服十倍了。”杨俊博有些兴奋地端起望远镜望向靶场,此刻的靶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样子,有如月球表面一样遍布弹坑。唐勋良摇了摇头,“未来的主力舰根本不会是现在这种,”他说着在甲板上跺了一脚接着说道,“这种旧式船只即便是改进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船体太宽,吃水太浅,重心又高,如果在上面安装旋转炮塔肯定不会那么轻松,就算是在底层甲板安装发动机,也没办法确定船体重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重新设计一条新船。” “对了,说起……”杨俊博的话被下层炮甲板的齐射打断了,他只好等到炮声停止之后才接着说下去,“说起造船,我们的那两艘蒸汽运输船应该快要完工了吧?” “哦,那两艘本来早就应该要完工的,但是因为要等到个好日子下水现在都在船坞里做那些装模作样的检查工作,应该就是这几天要下水了。”唐勋良说着端起望远镜看向靶场,这次炮击比之前要靠近靶场多了,甚至还有两发炮弹落在了靶场里,不过由于许多白木杆已经被打断了,因此并没有看出什么效果来。“对了,我们海军的那两艘船等到安装完火炮也可以下水了,其实发动机早就安装完成了,只是等着火炮就位。” “不能先下水再装炮吗?”杨俊博的话立刻让唐勋良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一个旋转炮塔的重量有多少吗?我们现在要安装的可是全封闭的金属炮塔,还要把方向机接入到动力系统,如果现在下水了,你给我扛上去?” “哦!那算了,”杨俊博连忙摇头,“那东西动则十几吨的,还要带自动装填机的吧?” “还自动装填机呢!”唐勋良笑了起来,“你干嘛不上电磁炮?我们正在考虑后膛装填的的火炮,人工装填就好了,全封闭炮塔里面还是有足够空间的。不过听说还是要保留主桅杆,在上面要安装射击指挥仪……” “靠!这么多好东西,安装在这么一条木船上,”杨俊博说着耸了耸肩,“感觉真是有些神奇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登陆演习 2 现在整个元老院体系下的各种“高新科技”都是犹如现在的木壳战列舰一般,都是各种粗制滥造的外壳里直接装填新鲜玩意儿的主。在海军众元老的口中这两艘即将装备旋转炮塔的锋锐级此刻就有如遭了面目全非脚一般,由于要降低重心,原本船头的三层火炮甲板愣生生地被去掉了一层,安装旋转炮塔的空间是直接从第二层火炮甲板往下挖出来的,船体的底层作为发动机安装点,用于主力舰推进用的螺旋桨因为现有能力无法加工出来,因此只能采用螺旋推进器。而搞不定防水轴承也没有油木的造船厂采用了最简单的传动方式,就是蒸汽机在底层直接通过传动链条将动力传送到船舯的一根硕大的传动轴,传动轴末端接入到一个大型的变速箱,变速箱位置的两侧船壳上开出了沟槽,再通过传动链条将动力输送到外面挂着的两根小号传动轴,最后再通过一次传动轴直接连入到了水线以下的螺旋推进器。这样的方法虽然比较复杂并且会有较大的动力损耗,可是在现有条件而言这是最合适的方法,至少马上就能用。 但是被这么一通修改出来后,船体的外形就有些难看了,原本锋锐舰的舷墙比较高,加上增高的尾楼,指挥甲板的位置距离水面至少有十三四米。可是现在为了调低重心和安装旋转炮塔,舷墙被愣生生削去了四五米的高度。为了配合重心以及保证船体强度,尾楼又不得不削低了两层,这么一来,船只整体削低的高度就更加大了。由于需要安装蒸汽机与旋转炮塔,船体内部空间不得不进行压缩,再加上需要保留装煤的煤仓与存放淡水的水仓,能够省下的空间就真的没剩下多少了,原本就十分拥挤的空间此刻只是显得更加拥挤了。 为了增加空间,在船舯部搭建了一个两层的木制舰桥,第一层长二十二米,宽六点五米,里面主要是餐厅和公共休息室;二楼长十五米,与一层同宽,二层主要是为了作为指挥室与参谋作业室使用的,第二层外面腾出来的外部空间还在两侧安装了弹簧炮与舰载机枪,在海战中能够居高临下对着低一些的目标进行射击用以压制敌人。 改装出来的主力舰和原锋锐舰最大的区别就是去除了舰体甲板以上的绝大部分东西,桅杆、帆索这些全部都被一扫而空,整个舰体上方什么都没剩下——要说全没剩下也不是,原来在主桅的位置现在虽然安装了舰桥,可是却保留了原来的主桅。不过由于不需要使用风帆推进,因此主桅的高度也被削短,只有二十六七米高的样子,顶端从上向下依次安装着通讯天线、测距仪、白光射击指挥仪、探照灯、观察人员吊舱等设备,以保证在海上作战时能够做到知己知彼。 这两艘锋锐舰在如此被面目全非改了一通之后,船体变得又低又矮,并且在没有船帆的映衬之下显得船体也胖出了很多,因此不少造船或者海军方面的元老都私底下叫这两艘木壳战列舰为“鳄鱼”,更有甚者直接称之为“潘长江”,虽然说没有哪个土著知道“潘长江”一词的来历,但是听起来气势恢宏的,总觉得是赞誉,便也跟着元老们一起称之为“潘长江”,久而久之,就连武朝的陆军情报局发回的情报中都能发现对方的锦衣卫都知道中国人手里有两艘即将入役的“潘长江”巨舰了。 不过在两艘潘长江还没有服役之前,中国海军的主要力量还是那两艘被小作修改的锋锐舰。此刻唐勋良看过了轰炸效果,让一旁的参谋人员做了记录,然后开始下达新的命令。 “啪啪啪”又是三声枪响,虽然说在刚才一连串的炮击之后这三声枪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是依旧还是很清晰地传入到了一公里外的三个迈德诺将军的耳朵里。“他们好像是要有动作,你们看,后面几艘福船上开始有动作了。”罗素说着指了指运输船,果然福船上的人如同蚂蚁一样动了起来,密密麻麻地显得非常忙碌。 一条福船运输船的吊杆上,两侧挂在空中的小发艇忽然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响声,与此同时,吊住小发艇的缆绳开始缓缓被放下,小发艇正在向着水面缓缓靠近过去。这种吊放小发艇的吊杆原本是应该带动力的,或者是人力释放的,但是由于福船上并没有动力系统,无法主动释放吊杆上的小发艇,而船上搭载的主要是用于登陆的人员或者堆积的物资,如果用人力进行释放,那么狭窄的甲板上不仅施展不开,对于接下来的作战也有一定人力上的影响,颇为不便。所以充满了脑洞的元老设计师们采用了一种“山不到释迦摩尼面前来,释迦摩尼就到山前去”的法子,他们在小发艇上安装了卷扬机,通过小发艇上的蒸汽机就可以驱动卷扬机拉动固定在吊杆上的缆绳,用小发艇的卷扬机自己把自己吊起来或者放下去。 每条福船上搭载了四条小发艇,此刻都已经被放入了水中。福船上都搭载着一百多名士兵,很快就有船上的水手们在福船两侧搭起了跳板,连接了船体和小发艇之间。背着武器和装具的士兵们纷纷在船上排好队,一个接一个如同蚂蚁一般在晃动不已的跳板上走了过去,然后在小发艇的前方站立好,伸手抓住身边的船舷以防止跌入水中。 即便是大家小心翼翼的,还是有士兵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脚下打滑或者是因为海浪晃动等原因跌入了水中。此刻虽然说不是退潮的高峰期,但是退潮的力度还是很大的,有人跌入水中后马上就被冲得顺水流滑下去好几十米,小发艇此刻正在搭载人员,无法进行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冲走。 “那几个兵死定了,”迈锡尼说着把镜头拉近一些看着那几个泡在海水中的士兵,微微笑着说道,“现在这时候退潮的速度很快的,他们身上还有火枪什么的,想要浮起来都很难,海水会把他们直接拉到海底淹死的。” 但是就好像打脸一样,一艘奇怪的帆船从福船运输船队的队尾冒了出来,之前一直躲在帆影之下完全没有被发现,此刻突然冒出来让这几个将军大吃了一惊——这哪里是船啊?一点儿也不像啊! 这条帆船是三个船体的,船体的主体大约宽一米多,长却有差不多十米,船体的两侧是通过三根横梁连接了另外两个小型的船体,这两个船体比较轻巧,但是却在旁侧保证了船体本身的平衡,能够让这条怪异得如同水蜘蛛一般的帆船平稳地在水面上行驶。而且由于船体接触水面的面积极小,风帆作用于速度的效果非常明显,它以非常漂亮的航迹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圈,向着远处驶去。 望远镜中那条小帆船上大约有三四个水兵,此刻正忙碌地在船上跑动着,不停地修正着风帆的角度和方向。“这不可能!”迈锡尼第一个叫出声来,“这船的速度太快了!起码有十六节以上的速度!” “不止!”旁边的柯克曼淡然说道,“至少有二十节!”他不顾身旁两人愕然望向自己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们在去年遭到那种漂水雷攻击的时候就有在侧翼巡逻的舰长报告过曾经有一条小型帆船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我们舰队外围,当时我以为是他们看错了,并没有太当回事,但是现在看起来肯定就是这艘船,中国人应该是用这条船铺设的漂水雷对我们发动的攻击。” 正说话间,这条轻快的三体帆船划过了好几道浪,在最前方的一个落水士兵前转了过来。一个水兵手中拿着一个套索半蹲半跪在船体靠近人的一侧,向外伸出,看起来是要进行救助。 “他们连速度都不减,打算要撞死他们吗?”罗素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没能得到答复,因为其他两人也完全不知道这艘小帆船到底打算闹的哪出,大家都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条丝毫没有减速疾驰的帆船。 帆船对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脑袋冲了过去,即便是在靠近的时候帆船也没有减速,而水里的士兵也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样子,而是高高伸起了自己的右臂。只见在帆船小船体上的水兵用套索朝着水里举起的手臂伸了过去,而那水兵也用手臂抄进了套索,两人一起用力,就见水中的水兵一个灵巧的翻身,直接就被帆船行驶的惯性拉上了船,落在帆船三个船体之间的绳网之中。 三个将军此刻都看得目瞪口呆,打捞落水士兵是他们这些海上民族的老大难,水里的人谁都想第一个爬上来,因此在打捞的时候往往光是争夺先上来的次序都能让落水者打得头破血流,更别提一个一个去打捞了,既费时又费力,在战斗中宁可抛弃那些落水者,也没有人敢冒着炮火去打捞的。但是这样打捞落水者效率也太高了吧?他们的嘴巴都还没来得及合起来,这条帆船就已经把三个落水的陆战队员给捞起来了,而且这船已经转了一个圈,正在打算进行第二次通过救海上正在漂浮着的陆战队员。 “快看!快看!”罗素的声音立刻就响了起来,把其他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你们看,他们的这些运载士兵的小船是没有帆的!” 柯克曼顿时就用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瞥了罗素一眼,现在迈德诺的海军官兵基本上都知道中国人有一种奇怪的技术,可以不用帆和桨就可以推着船在海里极速行驶,眼前这些同时冒着白眼和黑烟的小发艇正搭载着坐在前甲板上的士兵们朝着不远处的那艘大型锋锐舰冲了过去,他们这个等级的军官只是看看就能够判断出这些小发艇的大体速度,应该是在十节左右,这个速度已经是大多数帆船都无法达到的速度了。 小发艇在锋锐舰的附近减缓了速度,但是并没有停下,而是在锋锐舰后方开始绕起了圈,其他的小发艇在抵达之后也跟着一起绕起了圈,在锋锐级的西侧绕行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不赶紧抢夺海滩,难道还要等敌人把海滩先占领下来吗?”罗素端着望远镜喃喃自语,旁边的迈锡尼低声纠正道,“你别开玩笑了,就这样的火力密度,你的陆战队敢夺取海滩吗?还不马上就被打散了?” 就好像是要应证迈锡尼的话一般,驱逐舰和锋锐舰的火炮几乎同时发射起来,海滩上和靠近海滩的泥地上被纷飞的炮弹清扫了一遍,罗素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火力密度太可怕了,我的陆战队如果在那里,肯定被至少打死一半,剩下的人也无法组织起有力的抵抗来。” “小船动了!”随着柯克曼的话,之前还在打转的那几十艘小发艇此刻已经停止了转动,而是掉转船头朝着海滩的方向冲了过去,船只和船只之间保持了十米到十五米左右的距离,分成了三个波次。 小发艇的艇首劈开浪花,朝着海滩猛冲了上去,哪怕是在浅水的海边也没有丝毫的减速,而是直接借着惯性冲上了海滩。士兵们紧紧地抓住了船舷,抱住手里的武器,当船冲滩后最终停下来,他们顾不得腿脚不稳,纷纷从船体两侧跳下来,在沙滩上软脚虾一般地东倒西歪向前冲了起来。沙滩上的士兵们刚刚展开,第二波小发艇也跟着冲上了滩头,紧接着又是第三波。 “他们大概放下了两百五十到三百人的样子。”罗素端着望远镜静静地说道,“这只是五分钟之内就已经登滩了,换成我们的话,要多久?” “至少得一个上午,而且还要不出事故的情况下,每次登陆都得淹死好几个人呢。”迈锡尼苦笑着说道,但是柯克曼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你们看!中国人的那几十艘小船!是不是正在海滩上倒退?” 第二百三十八章 登陆演习 3 果然,在海滩上刚刚冲滩的那些小发艇此刻真的正在海滩上行动着,三个迈德诺将军此刻眼睛都直了。这可是船,在水里能够无帆无桨行驶就已经够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了,而现在这船竟然还能在沙滩上行驶?这也未免太诡异了吧? 小发艇此刻已经把船上装载的人员送上了岸,空艇此刻当然是要重新回到运输船边装载下一批准备上岸的人员和物资了。如果小发艇采用的是螺旋桨,就应该要用人力重新推入水,而且还要避免让螺旋桨打到沙滩,防止螺旋桨受到严重损坏。但是现在推进小发艇的是螺旋推进器,这种如同一个大号拉长海螺一般的推进器却不用太过于顾忌这些问题,它的受力面积远远大于螺旋桨,因此能够在浅水沙滩上缓慢行动。此刻的小发艇上白色的水汽向上升腾着,螺旋推进器在艇体下的沙子中旋转着,将小发艇拉回了海面,接着通过两个推进器的正向反向旋转在海面上直接进行了掉头操作,向着各自的母舰驶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看明白了吗?”“我反正是看不懂,这些船到底是怎么能上岸又重新下水的?”“难道真的是犹如传说中所说,中国人掌握了魔鬼的力量?”几个将军七嘴八舌地端着望远镜盯着海面,只恨自己眼睛太少,看得一处就会忽略更多地方的情形。 “怎么回事?两栖攻击车怎么还没有出来?”唐勋良此刻有些好奇地扭头望向海面上不远处的那几条福船运输舰,杨俊博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还不清楚,好像正在用人力向下放。” 顺着杨俊博的手,唐勋良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条福船上,水兵们忙碌地转动着绞盘,正在用吊车将一台两栖攻击车向水面上放。“问一下,两栖攻击车到底怎么了?怎么还没有投入使用?”杨俊博对着身边的信号旗手命令道。 旗手连忙向着远处的福船方向挥舞起手里的信号旗来,信号旗在风中有力地舞动着,发出呼呼的风响,让杨俊博一时间有点走神。“喵的,老子以前可是卖汽车的,现在却在指挥一艘战列舰!”他喃喃自语道。 远处的福船上信号旗手也开始朝着这边打起旗号来,现在天基本上已经大亮了,用灯光信号非常不合适,因此传输信号全部都是通过信号旗来进行。旗手看了一阵,转身朝着杨俊博一个立正,“报告舰长,两栖攻击车上的柴油机因为进了气,需要下水后用人力启动,所以无法驱动自带绞盘。” “这帮家伙,居然发动机还进了气,这可有一阵忙了。”唐勋良话音还没落,就听的附近的传声筒里传来了声音,“指挥官,我是右舷观测手,海滩上的部队正在等候命令。” “开始进攻!没有两栖攻击车就不打仗了?”唐勋良说着朝着信号旗手说道,“给我把最后一句话发过去!” “啪啪啪——”三颗信号弹再次升空,这次的颜色和前面的几次都不同,这很自然地引起了几个将军的注意,柯克曼说道,“这些应该是中国人用来传输信号的方式,大概是用以告知部队开始预先约定的行动。” 就如同应证他的话一般,海滩上的陆战队员开始有行动了,原本他们在登陆了之后就开始向前缓步前进,在行进途中还摆出了三人一组的队形,而且互为犄角。 这样的队形让迈德诺人非常不理解,他们的武器精度一直都不高,因此只能依靠士兵站成紧密的横列,用密集的发射来抵消武器精度的缺陷,即便是这样,他们的齐射杀伤率还是太低,所以不得不采用斧枪或者长矛在前列用以抵挡快速抵近的敌人。 可是元老院海军陆战队可没有这个麻烦,他们一开始倒是也通过排队枪毙党的方式来进行训练的,但是随后不久就开发发现这样的战斗方式太浪费弹药。由于采用的是膛线武器,哪怕是元老院步枪的精度都高得可怕,因此他们的敌人往往在三四百米的距离就开始挨揍,在多次齐射后他们有些沮丧的发现,这样的密集齐射不仅没能发挥出火力的效果,反而往往一个目标会挨上七八个士兵的瞄准,使得大量的射击被白白浪费了。陆战队很快就修改了训练方案,采用了散兵线的战斗方式。士兵和士兵之间不再是肩膀挨肩膀,他们之间被要求保持一米到两米的距离,在行进中主动搜索有威胁的目标,根据距离远近进行主动射击消灭。 “他们为什么没有朝着靶场前进?”迈锡尼好奇地说道,“你看,靶场在那边,他们却朝着北面一些的地方行进了。” 罗素的望远镜优势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我们现在看到的靶场应该是专门给用来掩护射击的舰船使用的,这些陆战队员用的靶场应该是北面的那块空地,你们看!有什么东西立起来了!” 果然在那片十几亩的区域忽然间立起了许许多多白色的柱子,柱子上都串着一个用稻草扎成的稻草人。陆战队员们并没有马上开始射击,这让观众们觉得非常奇怪,“他们还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开枪?”“总不是为了要等稻草人冲上来吧?” 几个迈德诺人笑声还没有停下来,却见到陆战队员的队形开始发生了变化,他们分成了许多个小组,每组还是三个人,每个人手中都端着看起来长长的上了刺刀的步枪,分散到了很大一片的区域。 “这样还能打中吗?”罗素的自言自语还没有停下来,就看到第一列的陆战队员已经半跪下来了,他们麻利地放平了手中的步枪,对准了靶场里的那些稻草人,紧接着就是步枪的枪口冲出了一团团夹杂着火光的硝烟。密集的弹雨很快就打中了许许多多的稻草人,在望远镜中一个个被击中的稻草人烟尘飞起,许多用来制成的柱子被直接打断,零落的翻倒在地上。 “这命中率太可怕了!”迈锡尼有些吃惊地低声叫出声来,“刚才命中率至少有三成!” “九成!”罗素声音不高,但是却让身边的几人望了过来,“开枪的并不是所有人,而只是第一列的士兵,你们看!” 果然,第一列的士兵们发射完之后就开始了退壳动作,装入下一发子弹,拄枪半跪等待着,第二列的攻击小组立刻超越了他们的位置,向前冲了好几步,站立姿势平端步枪,朝着远处的目标扣动了扳机。 这次的命中率下降了很多,看来是因为平端步枪导致的,事实上一六二九步枪在元老院军队中恶名已久,不光是一六二九,一六二八和元老院步枪都一直被不少装备部门的元老诟病,它们的口径实在是太大了!整整十二毫米!在旧世界里只有零点五英寸口径的巴雷特步枪才能与之比较了,但是巴雷特可是用来射击一千米左右目标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啊!这些步枪口径如此之大,使得每颗子弹使用的发射药严重超出需要,与其四百米射程严重不符,浪费了至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发射药,同时过多的发射药增加了发射子弹时步枪枪管内的膛压,以前的老式步枪使用的旧世界物资枪管还好点,新式步枪采用的枪管因为材质不够纯,已经出现过多次炸膛的事故了,好在还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却已经把士兵们炸得人心惶惶了,严重影响士气。过多的发射药还会导致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让步枪的后座力非常大,在一个士兵发射完二十发子弹后,基本上没有不肩头青肿的影响战斗力。因此现在装备部对于武器口径小型化的呼声正在越来越高,即便是号称凡事一毛不拔的计委此刻都已经开始松口了,但是需要装备部提供一批武器以进行选型。 不过即便是命中率下降,罗素也清楚地看到了命中率至少在七成以上,现在在靶场中原本密密麻麻的稻草人此刻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第三列的士兵们很快越过了第二列士兵的位置,快速向前奔跑了大约二十米左右,纷纷趴倒在地上,将步枪端在手中开始瞄准。罗素以为他们准备要射击,但是却迟迟没有看到火光和硝烟喷出,就在这时,柯克曼好奇地问道,“他们之前第一列的人起身干嘛呢?” 果然,之前半跪在地上的士兵们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握在手中,然后纷纷站起身来,朝着靶场的方向跑了起来,在靠近稻草人的时候,他们忽然齐齐用那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在自己的藤盔上狠狠一敲,接着就对着稻草人里砸了过去,紧接着他们对着地面一扑,趴在地上就不抬头了。 很快在稻草人中就爆炸开来一个个的火团来,被爆炸冲击波掀起的碎片四散横飞,硝烟和尘土四散开来,将附近炸得一片狼藉。 罗素脸上已经面无血色,这些中国兵的战斗方法几乎完美地破解了他的步兵战术,尤其是他的士兵们排成密集阵型的时候,保证会立刻被这些拳头大小的东西炸得呜呼哀哉。就以刚才爆炸的威力来看,只要四十多个就能把两百多人的密集阵型给彻底瓦解掉。 正在此刻,之前趴在地上的第三列士兵们手中的步枪喷出了火焰和硝烟,靶场中的稻草人基本上都被命中了,纷纷歪倒在了地上。之前数百个稻草人里,此刻只剩下极少的几个稻草人还立在靶场中央。 “我的军队没法打这样的仗,而且肯定会在他们的正面被打得落花流水。”罗素说着摇了摇头,正说话间,只见刚才投掷了爆炸铁拳的士兵们大声喊叫着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前全力冲击起来,他们冲到了稻草人的前方,把手中的步枪向前狠狠刺了过去,仅剩的最后几个稻草人就这么轻松地被他们放倒在地上。 “这样的仗该怎么打?”柯克曼有些迟疑地问道,“正面步兵对步兵肯定无法占到优势!” “是啊!正面进攻肯定就是找死!”罗素说着搓了搓下巴,放下望远镜对盯着他的柯克曼说道,“如果是我,我会想办法用步兵在正面牵制他们,然后用龙骑兵迂回到侧翼,先冲破他们的……” “你是说这样?”迈锡尼的话打断了罗素,他们连忙又举起了望远镜,果然,在靶场的一侧,又竖起了上百个靶子,这些靶子下面比较大,上面比较小,在远处看就好像是有人骑在马背上一般。 很快这些骑兵靶向着陆战队员的方向逼近过来,陆战队员明显有些慌乱了,不少士兵忘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对着逼近的骑兵乱扔手榴弹,或者连连对着靶子开枪,但是由于骑兵的速度比较快,许多手榴弹没能成功阻滞骑兵,步枪也没能准确命中这些快速逼近的靶子。 “滴滴嗒嗒——”随着一阵奇怪的声音传过来,循声望去,一个手里拿着个金黄色东西的陆战队员正将其举在嘴边吹着,发出尖利而又连续不断有节奏的声音。陆战队员们明显都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反应过来,向着沙滩的方向后退了过去。 “看来他们也对付不了骑兵!”罗素有些略带自我安慰的说道,不过柯克曼摇了摇头,“他们肯定有破解之法,不然的话,为什么要把一个能打败他们的东西放在靶场上呢?” 果然话音未落,那阵奇怪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士兵们纷纷卧倒在了海滩上,与此同时,两台奇怪的“船”冲上了滩头。这两艘船虽然能够在水面上漂浮,但是却和“船”的外形风马牛不相及,四周方方正正的,底下有两根长长的管子,在不停地旋转着,让这两条怪船在沙滩上快速地行驶着,速度让迈德诺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百三十九章 登陆演习 4 不过在前面一系列的新东西层出不穷的熏陶下,这三个将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们根本顾不得惊呼,只是紧紧盯着沙滩上正在开上来的怪船。 这两条怪船的外形基本上很接近,就好像是一个能够行走的漂浮平台一般,上平台的四周还有竖起来的胸墙一般的东西,想来大概是用来防止被对手的射击命中的隐蔽物吧。平台上安装着两种不同的东西,一个是一根长长的管子,后面粗大,旁边还有一块黑漆漆的板子插在管子的一侧;另一个平台则是安装着一根粗大的管子,有人在后面操作着,前面有人正拿着一个酒瓶状的东西往管子的前端塞。 两条怪船上也坐着大约六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此刻都靠在胸墙边,小心地警戒着四周的情形,虽然身体都随着波涛的起伏而上下摆动不已,但是在胸墙的保护下却一点也没有掉下去的危险。 “这两条怪船肯定是用来提供火炮射击的。”罗素说道,旁边的迈锡尼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他,“为何还要搞这样小型的炮船?他们已经有那么多大炮在那里了,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现在弄这样的小炮船,岂不是把人力都分散了么?” “不会的,”柯克曼轻轻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种怪船应该和刚才那种能够上岸又自己退回海上的中国船一样,能够直接登岸的,而且我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两条怪船不仅能够登岸,甚至还能深入内陆。” 就在两人以一种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柯克曼的时候,第二批小发登陆艇已经满载着士兵重新开始在海岸线附近开始兜圈子了。“你们看,”柯克曼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他们的那两艘船并没有和这些船一样的船板船舷,而是似乎整个地浮在水面上一般,所以它的浮起原理肯定和那些船不一样,上面又装载了炮,那么用途肯定是掩护步兵进攻的。” 这时小发艇在海面上转圈的地方升起了两颗信号弹,小发艇便在海岸线的垂直方向上开始整队,然后向着刚才登陆点北面的区域驶去。海滩上的陆战队员此刻还在被骑兵冲击的状态下,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他们死死趴在地上绝对不起身,随着海面上一阵硝烟升腾而起,位于前面的几条小发艇上的士兵开始向着那些骑兵靶子射击,但是海面上浪花飞腾,依旧没有几发命中。 “这骑兵冲击搞得太过火了吧?”肖灿有些不大乐意地跟身边的霍斯特凯恩抱怨道,事实上他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不过在凯恩看来,这可是首长在垂询,连忙立正说道,“首长,这骑兵的进攻是可大可小的,虽然我们加入元老院海军之前在迈德诺都是只打海战的,但是也听起有人说过跟一些有骑兵的蛮族做过战的陆战部队士兵提起过,那些蛮子的战斗力基本上就在马匹之上活跃,进退有秩不说,还能在马背上射箭,往往能借着马匹奔跑的力度,在百步之外用箭矢杀伤对手——”说到这里凯恩却是一呆,连忙赔笑道,“不过这些小伎俩在首长们面前都是雕虫小技,区区百步距离肯定冲不过来的。” 肖灿撇了撇嘴道,“还冲不过来,你看前面的那几个靶子,距离死线都已经只有不到三十米了,还在接近中。” “哎呀!”凯恩忽然叫出声来,肖灿循声望去,原来刚刚冲滩的两艘小发艇此刻已经上岸,并且士兵已经跳下了船,可是却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滩头烂泥。 这一段区域由于附近有红树林,因此滩头上并不仅仅是沙滩,更多的是烂泥淤积于此,经过一夜的浸泡,这些烂泥此刻不仅软绵绵的,更有着非常强悍的吸附力,几个跳下去的士兵脚刚刚触地,脚踝以下就被直接陷入了进去,并且还随着淤泥的附着,还在越陷越深。被淤泥陷住的士兵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挣扎着爬回船上,但是他们明显小看了淤泥的黏性,在他们一阵手忙脚乱的努力下,不仅没能爬出来,反而连膝盖以下都给陷了进去,还有个倒霉的陆战队员此刻甚至还不小心摔倒在了烂泥中,此刻被厚厚的淤泥粘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倒车!”小发艇上的士兵大声喊着,同时从背架上取出背包带,抛给淤泥中的战友们,小发艇的烟囱里喷出一阵浓密的白色水汽,但是船却丝毫没有一点动弹的觉悟,依旧在原地。原来刚才船体已经冲上滩头太高,导致螺旋推进器已经脱离了水面,而且就算是在水面的,推进力一时间也没办法把小艇从淤泥里拖出来,附近的几条小发艇不敢再靠近,只是在附近的海面游弋着,甲板上的士兵们朝着不远处困住的小发艇抛掷着缆绳,已经被困住的小发艇上的士兵们则七手八脚地拉扯着淤泥里的同伴。 “哈哈哈,”远处的小树林里传出爽朗的笑声,几个迈德诺将军此刻笑成一团,要说起一开始看到中国人的一系列火力展示,让他们觉得在观赏一场外星人的战争一般,自我感觉完全就是没有办法抵挡这样的进攻了。此刻看到那些淤泥不仅能够把看起来似乎能够面对任何复杂战况都披荆斩棘的中国兵陷在地上,就连之前能够冲上岸又自己退回海上的小发艇此刻也被粘在了海滩上,这让他们不由得出了一口恶气,总算是你们也有挠头的时候。 不过他们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让他们再次惊掉下巴的情形出现了。之前那两艘怪船此刻直接向着淤泥的滩头驶来,速度一点儿也没有降低,似乎还在提高航速一般,白色的浪花在原本就波动不已的海面上划出了长长的航迹,终于在几个大眼瞪小眼的迈德诺将军注视下一头冲上了淤泥滩头。 “这是在干什么?”“还嫌自己陷得不够多吗?”迈锡尼摆了摆手打断了身边两人的说话,“你们看,这两条怪船底下的那个东西,为什么要大出那么多来?” 多功能两栖车的螺旋推进器远不是小发艇下的那种小型化的玩意,而是一种直径到达差不多一米的圆筒,螺旋纹环绕着滚筒就好像生长在树干上的藤一般,不停旋转中的螺旋纹将淤泥与水迅速地推向后方,同时也将两栖车推向前方。 这种螺旋滚筒的体积相当大,但是又是中空的,因此能够产生很大的浮力,在水中能够保持车体漂浮而不至于沉底,而这种螺旋推进器又丝毫不惧怕淤泥与沙子,所以在海滩和烂泥中进退自如,因为这样的原因,两栖车这才被作为两栖登陆的战车装备给了陆战队。 此刻的两栖车在淤泥中并没有如同旁观者的预料那般陷住不能动弹,反而是速度几乎不变地冲向已经被陷住的小发艇,上面的士兵抛过缆绳,待到小发艇上的士兵将缆绳系住后,两栖车的排烟口喷出一阵清烟,迅速的拉直了缆绳,很快就看到小发艇被快速地拉住后退,向着海面驶去,上面的陆战队员站立不稳,一个个翻倒在了甲板上。 不光是被困的小发艇,小发艇的一旁还被背包带拉着几个之前被淤泥困住的士兵,此刻也被拔萝卜一般地被扯了出来,此刻回到了海面上,便被艇上爬起来的士兵们手忙脚乱地给拉了上来。 “太可怕了!这船竟然能够在淤泥里进退自如!”迈锡尼惊叫出声来,至于他旁边的两个则早已说不出话来了,在淤泥里能够行进自如的船,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等同于就是说这车就算是在岸上行走也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对于他们而言,一条能够开上岸的船,这已经是够匪夷所思了,此刻更是还能在岸上行进自如,这让仗还怎么打?就算是调集大量的舰船围攻这帮中国人的舰队,他们打不过就直接上岸跑了,这还怎么追?制海权此刻虽然还是属于迈德诺人的,但是人家的船能上岸走,这还说个屁的制海权啊? 这时,另外一辆两栖车没有来营救困在淤泥中的船只,而是加大马力冲上了滩头,上面搭载的机枪在机枪手的操控下喷吐出火舌。刚刚还在向着海滩上的陆战队员逼近的骑兵靶被如同镰刀割麦子一般地被扫倒在地,不少的靶子甚至还被从中间扫成了两段,子弹打在泥土砂石之间尘土飞溅,显得气势可怖。 迈锡尼此刻是大气都不敢出,他还深深地记得当时围攻驱逐舰的时候驱逐舰上机枪发射时的恐怖情形,最可怕的是他还位于被打的那一边,子弹在头顶呼啸,弹头射在附近的船板上如同啄木鸟一般咚咚作响,四散的碎屑搭在身上疼痛不已,来不及躲避的水手被扫中倒在地上哀嚎,鲜血飞溅把身边一切染得犹如地狱一般恐怖。即便是没有遭遇过机枪射击的罗素此刻也是面如死灰,他的龙骑兵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一张王牌,在这么多次地面战斗中一直都是无往而不利的,更是迈德诺值得骄傲的精锐部队,但是此时此刻,在横扫的机枪弹雨之中,就算是再多的龙骑兵也不可能在中国人面前进行大规模机动,更别提下马列阵发动进攻了。 至于柯克曼,此刻的脸色也比罗素好不到哪里去,当代海战中靠的并不是大炮的威力。说实话,一颗几公斤的保龄球能产生的破坏力能有多大?此刻的船板又大多采用橡木这种硬质木材,能够击穿也造成不了太大的杀伤。除非是一开始就倒霉地被命中了弹药库或者水线以下,否则大多数海战尤其是大船之间的海战基本上都是打上个三天三夜,然后两条船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现在海战的主要手段还是靠水手跳帮,直接歼灭对方的大多数水手,迫使敌人投降,夺取对方船只即可。 之前他就在迈锡尼的战斗报告中看到过这种武器,可是即便是他知道这种武器的存在,但在真正看到这种武器的时候,还是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可怕了吧!如果在敌人的船上安装了这样的速射火枪,那么跳帮的事情还是别想了,直接在尾楼上安装几支这样的速射火枪,那还不是立刻就能直接把对手集结在甲板上准备跳帮的水手迅速打死?这还跳个屁的帮?还不如直接投降好了! 机枪的扫射没有多久就停止下来,两栖车上的士兵们冲着附近还趴在地上的士兵们喊叫着什么,那些士兵们抬头看了看,确认没有立着的靶子了,这才站起来,向着前面冲了过去,很快,冲在最前方的士兵将手中的旗帜高高地举起,然后在空中挥动了起来。 “没悬念……”唐勋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演习他一开始是反对的,他觉得用现在元老院军队装备的武器打一场本时代的战争根本就是大炮打蚊子,纯粹是一种火力展示的表演而已。但是参联会经过多次讨论,最终还是决定要进行这样一次大规模登陆演习。第一是士兵们必须要熟悉手中的武器,即便是从东方港建立开始就时不常地要遭到外来的攻击,但是他们进行的绝大多数都是防御作战而并非进攻作战,时间一长的话会让元老院军队的作战理念中产生一种防御习惯,毕竟元老院这么多原来穿越过来并不是为了建立一座城市就拉倒的,因此进攻作战的思想理念毕竟还是要保持的;第二,随着东方港的逐渐扩大,所需要的原材料已经越来越不能满足元老院工业体系的需要了,仅仅靠着迈德诺海上商船输入原材料,首先数量就远远不能满足需要,其次从这次与迈德诺进入战争状态的情形来看,依靠别人输入原材料绝对不是一条长久出路,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只有把原材料产地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物产丰富的婆罗洲——也就是之前的南蛮老窝被商贸部看到了眼里,接下来参联会接到了一份命令,对殖民婆罗洲作出计划,并派出先遣勘探人员对婆罗洲进行勘探。所以一场有模有样的登陆演习便被放到了参联会台面上。 第二百四十章 忙乱的滩头 随着东方港的逐渐扩大,原材料的输入渠道的掣肘丝毫没有因为城市的扩大而变得宽松,反而因为迈德诺与中国之间的战争状态一时间几乎断绝。原本从香港到东方港航线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原材料的不足,但是随着东风号缺乏柴油趴窝之后,这最后一条海路输入渠道也终于宣告断绝。 现在每天从香港发往东方港的电报中都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香港物资堆场里的各种原材料是如何地堆积如山,每天香港的物资管理部门又是如何疲于奔命地把原本就已经挤过许多次的货物再挤一次。愁眉苦脸的商贸部香港部门已经开始终止一部分原材料商品的输入,并且开始依次关闭进口渠道——对此东方港虽然反对,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这香港与东方港之间的航路中断,香港的物资与日俱增而无法输出,原本作为物资转运站的香港变得快要无处落脚了。 与这种情况相反的是,作为商品生产地工业密集区的东方港,此刻大多数工厂却不得不因为没有足够的生产原材料而放假,每天无所事事的工人在街上闲逛,虽然说刺激了零售业的发展,但是在长远来说却是会影响元老院根本的。所以现在最急切的问题是如何把香港的工业原材料运送到东方港来。 打一开始,原本执委会还想通过郑芝龙的船队运力来临时性弥补一下东方港的运力不足,但是自从刘香假冒郑芝龙船队偷袭东方港后,郑芝龙的船队就再也不往东方港来了,即便是刘香现在已经被俘超过一年的情况下,郑芝龙那边别说是船队,就连一条舢板都没有过来过,这让执委会的几个执委们也好,商贸部的元老们也好都是一头雾水。 好在香港基地建成后,陆军情报局也随之派出了外勤特工,在香港极其附近周边几个城市设置了情报站,从前来的商人口中获得了一些零星的消息,郑芝龙自从东方港购置了一批元老院步枪之后,无论海陆作战都如虎添翼,同时也受到了武朝朝廷的关注。 自从一六二八年以来武朝北方连年大旱,陕西等多地开始农民起义,当地豪强只顾自保,官员弹压无力,多地屡遭农民军的洗劫。尤其进入一六二九年夏天,一场更大规模的干旱如期而至,河南陕西多地农作物绝收,导致破产农民不得不逃荒或者参加农民军,因此农民军的规模与活动区域一度进入高潮。 虽然说江南一带才是武朝的粮仓,但是这些粮食却是要通过漕运才能运往京师的,一路上保护漕运的军队就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更别提抽出兵力去平乱了。此外大批的官员纷纷表示派兵镇压农民有失天和,应以抚代剿,保证老百姓有吃的这才能保证天下太平。现如今天启帝吃的还是万历皇帝的余粮,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金钱可以用来剿,因此朝堂之上抚的呼声一浪盖过一浪,在官员们的压力之下天启也只能选择以抚代剿。 作为农民军主力的武朝农民是淳朴的,在他们的观念里,只有马上就要饿死了,才有作乱的企图,否则是绝对不会造反的。可是他们的头领却不是这么想的,正如同中国历史上绝大多数造反者一样,这些农民军的领袖想的并不是要建立一个天下大同人人能吃饱饭的新世界。即便是偶尔一两个头领有这样的想法,也迟早会被下面的野心家所推翻,没有接受过文化教育的农民根本就不可能理解国家民族的概念,只知道跟着有饭吃的人走而已。 一六二九年几股万人以上的农民军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但随即于年底再次叛乱,连同招安的官员一起杀了不少,同时还占据了多座之前还没有能够攻下的城市,将城内官仓一扫而光,然后焚毁了这些城市。在一六二九年十月的时候多股招安又叛乱的农民军汇聚一起,成为了一股号称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向开封。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堂上原本喧嚣的以抚代剿的呼声片刻间变得悄无声息,主战派的力量空前强大。京师向各地发出呼吁,要求各地紧急召集能够立刻开赴河南开封的军队,意图将这支二十万之众的农民军消灭在这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福建巡抚熊文灿找到了郑芝龙,想要让郑芝龙派出一支队伍协助朝廷进剿,以解开封之围。 郑芝龙在中国和迈德诺人交恶之后,就开始处于一种奇怪的观望态度,减少了派遣交易船队前往东方港的规模,更是在刘香假冒他的舰队攻击东方港之后停止了前往东方港的交易活动——中国货在武朝受到追捧的规模可谓恐怖,不少江南豪族不惜一掷千金购买一只东方港产的中国保温瓶,更还有富豪在夏日炎炎的杭州举办“汽水赏鉴大会”,几分钱一瓶的盐汽水在杭州能够卖到三两银子一瓶,还有价无市。可是郑芝龙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放弃了与中国深入合作的机会,这不免让中国人觉得非常奇怪,而且不光中国人,就连迈德诺人都觉得奇怪莫名,这哪有把送上来的财富往外推的道理?虽然说现在东方港的海路断绝,但是并不代表中国货就不能输出,现在已经有大量的中国货开始沿着北上的道路输出到北海进入安南与广西市场,再由北海通过西江转入珠江进入广东市场,此刻明州到处都能看到“中国货”的牌匾。谁也想不通为什么这时候嗅觉灵敏的郑芝龙会放弃掉这样一条发财之道? 郑芝龙虽然是个海盗出身,但是对于朝廷的动向非常关注,尤其是这种政治性的动向,想当年戚继光不过是个登州卫指挥佥事,乘着倭寇进犯的风扶摇直上九千里,成为了戚家军的创始人;更不要说自己的老乡俞大猷,当年只是个金门守御千户,不也是乘着倭寇进犯一路挡不住地升迁吗?他郑芝龙虽然是在武朝有一个五虎游击将军的头衔,但是就跟孙悟空的弼马温一样,都是不熟悉武朝文官们玩的文字游戏的后果,听起来名头吓死人,但是事实上就是个未入流。当海寇不是他郑芝龙一生的远大志向,尤其是到了现在这成家立业的时候,也开始想要给后世留下点什么好听的名声了,因此他想要积极投入到朝廷官场中去。 不过作为海盗出身的他,在江南文人系的官场里根本就混不出头来,因此文官路走不通的现在他也只能选择了武官这条路。现在农民军气势正盛,一路烧杀抢掠,在几百年的腐败军户制度腐蚀下,卫所的官军战斗力低下,沿途的官军里闻风而逃是下勇,望风而逃是中勇,一触即溃者为上勇。相比较起来他的这支私军反而要有战斗力得多,因此能够借着进剿开封之敌的势头,他有信心能够在朝廷里得到重视,甚至能够借着这样的风头在武朝拉起一支“郑家军”出来。 随着大量的郑家私军开往河南,与其一起行动的还有大量的运输船只运送着辎重等物资北上,郑家船队的运力以及保护运力的海上战力被削弱得比较厉害,因此郑家在东海与南海的力量也相应进行了减少,在海上力量的扩张中选择了守势,这么一来,与中国恢复商业交流就更加只能搁置了。 对于唐勋良而言,现在的海军远远不能满足他的需要,在他的设想里,至少海军需要三只舰队,由两条重型铁甲主力舰、三艘铁壳驱逐舰与五艘铁壳护卫舰组成的南海舰队;三艘重型铁甲主力舰、一艘水上飞机母舰、六艘驱逐舰与十艘护卫舰组成的远洋舰队以及由五艘主力舰、九艘驱逐舰十五艘护卫舰组成的机动舰队组成。不过这仅仅是存在于纸面上的一个“长远目标”,且不说现在建设这么多大型舰只是不是可能,光说这些舰只都装备起来的话,海军需要多少人来运转? 一艘胜利级主力舰,这还是已经减少过好几次编制的状况下,就需要甲板水手一百八十人,后勤及损管一百五十人,一门炮三四个人的情况下炮手至少需要五十人左右,还不带甲板上的军官及传令兵,外加一百名陆战队员,那么一条船上至少还是有四百到四百五十名水兵的。即便是经过大改的胜利级蒸汽动力主力舰,去除了甲板水手后,又不得不添加五十到八十人左右的锅炉操作手,能够减少的人力有限。就算是十艘蒸汽主力舰的规模,少不得也要四千人左右的规模,更别提他纸面上的七千吨级,光是要把这十艘主力舰填满,至少要上万水兵——这让元老院开金手指也捣鼓不出来,更何况现代化的蒸汽动力军舰上必须要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青年,否则就发挥不出威力,因此光是要把这上万水兵给填满,少不得要到五年以后的事情了,想要发挥出全部威力,至少得到十年之后才行。 “百年海军,”唐勋良喃喃自语道,“古人诚不欺我啊!” “什么?”杨俊博在一旁敏锐地听到了百年海军这个词,脑袋迅速地扭了过来,把唐勋良吓了一跳,“什么百年海军?” “我是说现在这海军,咱们还都得靠天吃饭,”说着唐勋良向上指了指风帆继续说道,“没有风咱们都得搁海里等奇幻漂流。” “这不是干船坞已经在准备注水了么?”杨俊博说着拍了拍胸脯,“我昨天还看到他们在往二号干船坞注水呢。” “二号船坞里的都是运输船,又不是我们海军的,”唐勋良抬了抬眼皮翻了个白眼,“咱们上次跟商贸部抢蒸汽机把人家惹毛了,现在连物资都拿不到多少,执委会也发了话,要优先保证运输船下水投入使用。” “没事,不就是拖后一点嘛……”杨俊博说着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望远镜,“我们的人员早就在开始训练了,这些小发艇以及改装过的大发艇现在都已经有锅炉并且开始投入使用了,虽然说功率差点,但是好歹也都是使用经验,等到我们的蒸汽战舰下水,肯定能够迅速填补人员的,只是到时候水兵素质希望能跟上点。” “呵呵,也是,不过现在商贸部会比我们还郁闷,现在就没多少开船的人,这下一股脑上来两艘蒸汽船,他们估计不会有多少能开动船的。” “只要不让我们这里抽调人员去补充就好。”杨俊博说着看到了唐勋良的白眼,“你个乌鸦嘴,什么话不好说说这个,要是真从我们这里抽调人员怎么办?难道真不给?” 杨俊博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但是旋即又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没关系啊!就算是给他们也无所谓啊,至少这些运输船可都是五千吨级的,能够玩转这种大型船,转回来在来开蒸汽战舰,肯定更不成问题,还可以顺带着给咱们培养锅炉工,一举多得啊。再说了,现在培养锅炉工只是越多越好,不要在意你的我的。” “哼,”唐勋良不代表情地哼了一声,“只要到时候从你这里抽调人员你不哭就好。” “我绝对不哭,”杨俊博笑着答道,“不都是给元老院做贡献,在哪里都是能贡献的。”正说着,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立正敬礼道,“报告首长,滩头已经控制,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两人抬头望向远处的沙滩上,士兵们正沿着丛林的边缘在搜索,沙滩上两艘两栖车正载着士兵跟着搜索队在行进着,也有不少穿着花花绿绿铠甲的日裔民兵在靶场里回收保龄球一样的球型炮弹,海滩上淤泥的那片区域已经有人设置了禁止进入的浮标,防止有船只误入。 海面上不少的小发艇甲板上正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速驶向沙滩,在他们驶向的方向,已经有不少人正在用木头搭建临时栈桥,准备接运物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忙乱的滩头 2 一直到现在,几个迈德诺将军都觉得非常有意思,中国人的武器和战术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虽然说他们现在不一定能够应付得来这样的进攻,但是毕竟挨揍的还不是自己,看起来还是津津有味的。到了现在,这几个人的注意力已经开始被忙碌的滩头所吸引过去了。 滩头上此刻由沙滩上的士兵们竖起了好几个尺寸非常大的木牌,分别被漆成了好几种不同的颜色,海中的小发艇正运载着人员朝着海滩驶去。他们的方向明显是根据不同颜色的木板而确定的,很快就抵达了滩头,船上的人员快速地跳下船只,开始在各个木牌附近开始活动起来,整个滩头就犹如一个蚂蚁窝一般,忙碌的人群正在其间来来往往,军官们手中拿着地图,指挥着身边的士兵在滩头动作,有的在协助卸载物资,有的在从已经卸载的箱子中搬出一些看起来外形很奇特的部件。 几条小型船只此刻也离开了福船和主力舰的队列,向着滩头的方向驶来,不过这些小船上面可没有冒着黑烟与水汽的烟囱,它们上面都有好几个水手,有的人手里拿着桨,有的人则拿着缆绳。一条小发艇驶过来,靠近了这些小船,最近一条船上的人将缆绳抛了过去。望远镜中虽然看得有些模糊,但是却还是能从他们的动作清楚地看出他们是将缆绳系在了那条小发艇上。后面小船上的水手们纷纷将手中的缆绳抛向前一条船,很快就将这些小船串成了一条长列。 “他们肯定是要把这些小船拖到岸边,可是把这些小船拖到岸边有什么用?”迈锡尼有些喃喃自语道,旁边的柯克曼轻轻哼了一声,“肯定不是登陆要用,他们现在大多已经登陆了。” “但是他们都已经登陆了,还要小船干啥呢?”迈锡尼来了兴趣,看着海面上喷着黑烟的小发艇拖着长长的船队驶向岸边。小船上的人并没有闲下来,他们正在小船上忙碌着,有人拿起长杆,也有人从小船的甲板上拿起一些木板。他们驶向的滩头上,正有一大群士兵们肩上扛着木头向着海的方向跑去,其中还有很多人拿着绳子。“等下!”迈锡尼这时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他们是在搭建浮桥!” 没错,这些小船的确是用来搭建浮动码头的,即便是元老院的海军对这些福广船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辣手摧花,将其改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可是还是远远不够用。无论是福广船还是号称吨位极大的沙船,对于中国海军所需求而言还是太少,并且其上也缺乏改造空间,充其量也就是在上面安装依稀木制的绞盘或者吊臂,在吊装大型货物时能够起吊的重量少,往往能吊动的东西几个人就能搬动,效率未免太低。现在在登陆的期间用小发艇进行趸运不仅耽误时间,海浪更有可能会引起小发艇与运输船之间发生碰撞产生事故,想要从运输船上卸载物资,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开上码头或者栈桥。 但是建设码头或者栈桥谈何容易,尤其是元老院对于运输船的运载吨位追求堪称变态,因此这些被挑选成为运输船的船只吃水线此刻都是相当深的,此刻想要把这些运输船开到海滩附近来卸载是绝对的玩命,搁浅在海边还算是好的,若是再被后面的运输船一撞,立马就要倒霉。所以想要让这些运输船可以顺利地卸载物资,只能通过栈桥或者码头,那么解决的办法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浮动码头。 现在这时候即便是东方港有看起来令人觉得恐怖的钢铁产量,甚至还有可以用来焊接的电焊条与电焊机,可是拿来制造厢式浮动码头还是不现实的,所以海军采用了一种简单的方法——浮桥式浮动码头。反正现在运输船上的吊臂和绞盘都很差劲,无法吊运超过五百公斤的货物,所以对于浮动码头的浮力要求并不是那么大,那么普通的小船也可以用来组成浮动码头的浮力单元。 不过本着标准化流水线生产的理念,这些小船并不是随便就找了一条船塞进去了事,而是专门委托木材厂生产了一批标准化的小船,这些小船上面留了许多的位置,可以装载各种浮桥的物资,例如撑杆、桥面以及大量的连接件,而且船只的两头都还有半封闭的舱板,可以防止大浪将水打进来。桥面与桥面之间还有专门的铰链来进行连接,用以防止大浪之下桥体脱落。 几个迈德诺将军眼里的这些船外形可谓是古怪莫名了,但是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有了充分的觉悟——中国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做什么事情,他们既然要把船折腾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有特殊的原因的。很快让他们更加瞠目结舌的事情出现了,船上的水手们已经在船的甲板上搭建起了一个硕大的框架,看起来似乎还是金属的,旁边的人手脚麻利地从船上拿起一块一块的木板,将其有规律地镶嵌在了这些框架中间。 “果然是浮桥!”迈锡尼有些兴奋地说道,“你们看,每条小船现在都是一块桥面,只要互相连接起来就可以成为浮桥了。”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所说的一般,靠近岸边的小发艇放开了船上的牵引缆绳,每个浮力单元上此刻都至少站着两个拿着撑杆的水手,也有人手中拿着桨或者一些看不懂的玩意儿,靠近岸边大约十米左右的地方已经有上岸的人员搭建起了一座引桥直接连接到平缓的沙滩上,浮力单元上的人小心地操控着,将桥面缓慢而平稳地靠向引桥上。 引桥上的人员抛地抛缆绳,伸的伸抓钩,三两下就把浮桥扯了过来,靠近到一两米的距离时,引桥上的人员已经开始直接跳上浮桥,用手里的工具加固起桥面来。与此同时,更多的人则是开始将浮桥与引桥固定起来,手中的各种装备层出不穷,看得那几个迈德诺将军眼花缭乱,但是即便是这么多工具和装备,这些中国兵使用起来却是一点儿也不乱,有条不紊地将第一节浮桥接了上来。 安装完成后的中国兵涌上浮桥,开始连接第二节浮桥,动作也是与连接第一节时一样的又快又准。柯克曼从开始搭建浮桥起就一直沉默不语,此刻抬起头看了看太阳,缓缓说道,“他们仅仅花了十分钟不到,就已经把第一节浮桥搭建起来了,这样的速度是我们远远无法达到的。” “这还不算稀奇,你看他们的浮桥!”罗素指着海面上那几条已经形成桥面的浮力单元,几个比较靠近的已经互相连接起来,水手在上面来回跑动,手中的撑杆和桨时不时就会戳入水中,熟练地将已经连接好了的桥面撑向桥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训练出这么熟练的撑杆手的,这动作简直就好像撑了一辈子的船一样。” 上面的水手的确非常熟练,不过他们并不是元老院训练出来的,而是他们的撑船技能是来到东方港之前就已经非常熟练了的。鲁至此刻正小心地拿着挠钩站在已经连接了三四节的浮桥桥面上,他作为一个疍户,对于划船撑船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一点儿难度,所以他被直接派在陆军舟桥连服役。他刚来到东方港伊始,就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这东方港没有天一晴就满街的灰尘,也没有一下雨就齐脚踝深的泥水,更不会有满地的便溺,也不见街头巷尾时不常会出现的路倒死尸。自从来到东方港之后,这到处都是三四层楼高的大房子,吃饭再也不用操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不仅有吃的,衣服也有发。若要说有什么不乐意的,那只有每天都要完成的学习任务,每天至少要认识三个字。驾船十多年的他学东西可谓是真心痛苦,以前偷看人家私塾里的学生哪个不是背着手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地口里念着“之乎者也亦乎哉”,可是到了这里来,一开始学的却是一些扭扭捏捏看起来形象怪异的蝌蚪,首长们都叫它们“拼音”,这方块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他此刻被逼着学拼音,简直就是煎熬。 不过他又不得不学,由于他和他的全家都是被元老院海军救回来的,他的那条渔船更是被暴风雨差点拆得散了架,此刻正趴在海滩边等着维修排期,听说至少还得等上一年才能排得上。可是自从来到这里,他对于自己曾经值得骄傲的那条渔船已经看不上眼了,东方港的捕鱼方式和他以及疍户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捕鱼方式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们以往都不得不在鱼汛期去赶海才能有所收获,但是元老院的巡洋舰却是天天出海,每天都能拉着至少三四千斤的渔获回来,似乎是有神助一般。他也曾经打听过,在巡洋舰上服役的水兵跟他说,首长们都是坐在一个台子前面,看着一个发光的板子,不停地拨动着板子前的棍棍,告诉舵手该往哪里去,该在哪里下网,然后拉上来就是少则八九百斤多则一两千斤的鱼。 既然元老院有这么高效的捕鱼法,他这个曾经的疍户捕鱼专家在这里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更何况上舰服役的水兵需要达到二等文凭,至少要认识三百个汉字,他根本就达不到,但是又不想去农委会种地,所以就参了军,被分配到陆军部队服役。不过由于他疍户的身份,很快就被派到了新组建的舟桥连成为了一名工程兵。到了舟桥连,鲁至这才感觉来到了一个如鱼得水的地方,即便是每天还是必须要认字,能够在水中撑船到底还是发挥了他最擅长的技能,在不长的时间后,他很快就成为了舟桥连的一名下士。现在鲁至的三个孩子都在东方港小学学习文化知识,两个小子的学习还算不错,鲁花更是被那个姓张的首长收作了干女儿,被分到了元老班一起陪读,听说现在成绩还相当不错,他听女儿的老师多次夸奖鲁花非常聪明,以后一定能有大出息。 “女孩子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一边用挠钩勾住了主桥体,他一边拉扯着一边想,“到了年纪不还是要嫁人?到时候生了孩子还不得在家里相夫教子,学了那么多东西,到头来不都浪费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都是儿子就好了,就能在这里干活了。”他甚至还跟自己的领导申请过,想要让两个儿子不上学了,直接到部队来服役,也好来个上阵父子兵,但是领导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一头凉水,现在元老院要的就是接受过教育的新青年,没有知识文化,就只能干底层的活,想要自己的孩子以后能够飞黄腾达,就该要多接受教育。 “注意了!左边的用力点!桥体摆正!”他吆喝着,冲着桥体左侧的几个士兵喊道,那几个士兵连忙用力地撑住桥面,他面前的主桥体上几个士兵快速地把他所在的桥面拉了过来,然后用插销将桥面的框架固定在主桥体上。 “这座浮桥至少有三百五六十尺长,浮桥尽头的水深应该至少是十二到十五尺,那么足以让那几条戎克船靠近过来卸载物资了。”柯克曼说着叹了口气,“中国人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就完成了一个这么长的浮桥作为栈桥使用,而我们现在到了文山港都一年多了,还在用文山港自己的旧栈桥,连码头都没开始修。”两旁的人都默然无语,只是继续盯着海面上的情况。 此刻的浮动码头已经接近完成,站在末端的水兵手中挥舞着信号旗,朝着远处的船队挥舞着,不多时,远处的几条福船离开了船队,向着栈桥的方向靠近过来,三个将军此刻都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海面上的这几天福船。作为登陆作战,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到来了,士兵能打仗算不得太稀奇,关键是要把后续的物资运送上岸才能保证已经上岸的士兵们的战斗力,不然的话就算是再能征善战,也不得不因为缺乏后勤物资而战斗力减弱甚至失败。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天差地别的伙食 物资上岸,这对于任何一个旧世界的军迷来说都深知其的重要性,但是在这个等同于旧世界明代时期的新世界里,绝大多数军队乃至指挥官对其并没有什么感觉,因此这群东方港的元老们在一开始就走在了世界的最前面,不仅如此,还是遥遥领先。 和本时空的那些军队的后勤不同,中国海军陆战队采用的更多是机械设备进行装运,例如现在靠上栈桥左侧的福船上,吊车正在向下放一个绳网兜,里面满是各种物资,食品、装备、水罐、弹药等等,它们被一个大号的木板在下面兜住了,防止因为不平衡而散落得到处都是。而在栈桥上,此刻负责搬运的士兵们也已经围了上来,他们并不是用手去接住吊下来的仓板,而是拖着一辆一辆的大车,这些大车都是不久前刚刚从右侧的福船上卸载下来的,此刻那条福船已经卸载完装载的物资,开始缓缓离开栈桥。浮动栈桥上此刻忙碌地奔走着许许多多的士兵,或拖或推着运送物资的车辆,正如同忙碌的蚂蚁在一根树枝上跑动一般。 沙滩上的士兵们也没有闲着的,警戒的士兵已经开始向前推进到树林的边缘,并且就地开始挖掘散兵坑。散兵坑的前方,有士兵在拖着一些看起来似乎是金属的线,绕成了一个一个的圆圈,此刻一拉就变长,他们拉着这些线游走于树木之间,似乎拉出了一张金属网。有的人则是用随身携带的砍刀劈砍着树木之间的低矮灌木,将其砍断并将之移动到沙滩上。 有人在沙滩上平整着地面,用沙子将地上堆起来,保证和旁边的泥地高度一致,许许多多的士兵们在忙碌着,整个远看去有条不紊。 “天啊,他们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他们怎么做到的?”迈锡尼有些吃惊地说道,旁边的柯克曼没有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只是低声说道,“中国人的爱好就是训练。” “我们也训练过啊,可是……”罗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叫柯克曼打断了,“我们的训练和他们的训练完全是两回事,他们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计划,我们在东方港的间谍就说过,他们哪怕是每个人该去哪里上厕所都是有计划的,你看,那边应该就是挖上厕所的坑的。”说着他指了指远处几个士兵。 那几个陆战队员正拿着手里的铲子,在沙滩边的泥地上刨坑,这个坑不大,但是却有点深,乍看上去的确是和上大号的坑有点像。 “上厕所是什么意思?”罗素有点好奇地问道,柯克曼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中国人认为流行性疾病是许多种很微小很微小的虫子导致的,这样的虫子比我们的头发丝还要细一百倍,它们就是在粪便中进行繁殖和传播的,如果不注意接触到粪便,那么就很可能传播疾病。” “这和上厕所有什么关系?”罗素没能理解柯克曼的解释,只是继续追问,把柯克曼气得有点喘,“这么说吧,厕所是中国人发明的名词,他们甚至还顺带着发明了迈德诺语的称呼,厕所就是用来装载粪便的场所,如果是武国人,应该是叫做茅坑。” “这打仗的条件下,还要专门挖坑来容纳粪便?未免也太悠闲了吧?”迈锡尼吧唧了两下嘴,“有这时间,还不如早点准备吃的东西呢,对了,我们还没有吃饭呢。” 他们从早上开始就潜伏在这里了,一直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下午两点了,都还没有吃饭,不免都有些肚子饿了。不过他们现在的精力并没有太放在饿肚子上,现在中国人的一整支舰队都还没有吃饭呢,瞧瞧他们是怎么解决伙食问题的。 就在他们讨论午餐的档头,一条吨位较小的福船向着浮动栈桥的位置驶来,栈桥上原本正在忙碌的人群都停了下来,就连原来已经在卸载物资的福船此刻也停止了卸载。当船停靠好之后,有人从船上放下了跳板,不少的穿着白色围裙头上戴着白色帽子的人从上面走了下来,伴随着他们的,还有许许多多小轮车,车子的上面是一个一个的陶缸,不过里面看不清装了一些什么东西,满满当当的,看起来搬运的人满费力气的。 “这肯定就是他们的运餐车!”罗素颇为肯定地说道,柯克曼不由得望向他,“你怎么能确定?” “很简单,你看前面的中国兵,已经在那里排队了,手里还拿着碗。”罗素说着又望向等餐的队列,“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这些餐点好不好吃了。” 这个问题就犯不着他操心了,现在在排队的士兵们一个个急不可耐地望着远处还在栈桥上的餐车,几乎望眼欲穿。他们还是清早就开始了演习,这五六个小时以来他们的运动量很大,的确是早就饿了。原本每个人都配发了军用口粮,用于战斗时没有热餐供应的时候享用,可是这次联合演习的规模相当高,不仅要训练他们这些陆战队、工兵、民兵等战斗部队,也同时要训练后勤供应方面的辅助部队,因此军用口粮就都被收了,必须等到炊事连送上来。 但是炊事连可是陆军部队,在起伏的海浪中做菜可不是件容易事,因此即便是专门给他们分配了一条用来准备饭菜的福船,依旧还是多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把饭菜准备好。炊事连的厨师们可都是汤帅和田华一手带出来的,虽然说现在是在并不适应的船上准备伙食,但是他们准备的菜色还是让等候的士兵们口水流了一地。随着一台台运餐车被拖到分餐处开始分餐,上面的各种吃的差点让士兵们亮瞎眼。 白花花的大馒头、大包子满满当当地堆满了一个又一个的竹筐,旁边的大缸子里满满的都是豆浆,此刻还是热气腾腾的。再向前,一个个的缸子里满满的都是糙米饭,炊事兵手中拿着铲子站在饭缸前,正在翻动着里面整块整块的饭。继续向前走,一个个的缸子里装的都是被煮成了糊状的玉米和土豆,还有许多缸子里还有青菜豆腐鱼汤,这些鱼汤里面都白白的,一看就知道煮得非常浓,香味扑鼻,让闻到的士兵们都往这边涌过来。 “好香啊!”“有鱼!真香!给我来一块!”士兵们纷纷把自己的空碗伸向炊事兵,炊事兵不耐烦地挥着手,“先去打饭!” 虽然说在旧世界,各种各样的养生专家总是能够变着花样喋喋不休的告诉老百姓,汤泡饭吃不得,但是大家都会选择性地无视这些养生理论。现如今在东方港,虽然说牲畜养殖已经开始走上正轨,养殖中心里到处都是乱跑的猪,可是想要能够敞开了肚子吃肉还是有难度的,所以在进入穿越后第三个年头的今天,鱼肉依旧是用来补充人体所需蛋白质的不二选择。但是想要把鱼做成一块一块的,就必须要大量的油来进行加工,虽然说现在东方港油料作物产量算得上丰富,但是在工业生产上还远远不足,因此元老院的鱼虽然管饱,但是必须都得水煮。煮出来的鱼受欢迎不假,鱼汤更是抢手货,因此鱼汤泡饭基本上是各兵种士兵的最爱。 “看起来他们的饭菜似乎很受欢迎啊!”罗素悄悄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刚才口水不争气地流出来了。“是啊!真不知道他们的东西口味怎么样!”迈锡尼也有些郁闷地说道,“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望远镜中的那群中国兵们拿到了吃的,一个个坐在沙滩上开始吃了起来,不过三个迈德诺将军还是很确定地看到了远处负责执勤的士兵依旧还在各自的岗位上,虽然一个个连连回头,但是却没有人离开自己的岗位。这时有不少已经吃完了饭的士兵端着打好了饭菜的碗向着哨兵的位置走去,他们是去送餐的。就算是演习,元老院军队也将其视为临战状态,哨兵是不能离开自己岗位的,因此他们的饭是由不当值的士兵送过去的。 海滩上此刻到处都是或坐或蹲在地上的士兵,手里无一例外的都是端着一个木制的大碗,一个个吃得相当开心的样子。“里面的东西应该很好吃。”罗素现在越看越觉得自己肚子里闹腾个不休,转过来望向在后面的勤务兵,那些跟来的勤务兵此刻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没有吃过东西——开玩笑,将军都没有吃,下面的士兵怎么能够偷偷地先吃呢? “你们先吃吧,我还看看先,我还不饿。”柯克曼淡淡地说道,望远镜没有离开沙滩上的士兵们。勤务兵们一听到可以开吃的命令,无不脸上露出欣喜色彩,忙不迭地就有人拿出了携带的干粮。 这些干粮是迈德诺人经常能够有机会吃到的海上必备餐——航海饼干,不过这些饼干和旧世界每一个人能够从任何一个超市里买到的饼干可没得比,这些饼干为了耐储,绝大多数要经过三到四次烘焙,保证里面没有一丁点水份,可是即便如此,往往这些硬饼干里还是钻满了象鼻虫,甚至于丢在桌上能够看到饼干自己在行走……当然,这还是海军的一个娱乐项目,象鼻虫赛跑。 这样的硬饼干在吃的时候绝对是能够考验一个人的牙齿坚硬程度的,事实上它跟一块砖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打仗的时候丢出去不说砸死敌人,打伤人还是没问题的,这种东西要吃的时候首先必须用锤子一类的钝器先砸碎,然后再泡在汤里,等完全泡化了才能开吃,真不知道那些象鼻虫又是怎么能在这样的硬饼干里大快朵颐的。 当然,今天吃饭的是将军,自然硬饼干还是要考究一点,至少里面是没有象鼻虫的,而且由于烘焙的次数较少,这些硬饼干的硬度倒不至于磕飞大牙。不过由于现在是在靠近中国人势力范围的占城港以南不远处,生火的话肯定会引起中国人的注意,而且现在还处于双方战争时期,如果被发现了保不齐就会被中国人攻击的,因此他们不能在这里生火煮汤。 好在解决办法还是有的——中国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产品中倒是有一款特别适合现在这种情形,那就是保温瓶,虽然说由于没有橡胶可以作为垫圈隔绝空气而导致在保温瓶抽真空的时候总是会或多或少存留一点空气在里面,但是其毕竟是个保温瓶,此时一个勤务兵手中拿着的保温瓶里就装了满满的一瓶浓汤。他们小心地把汤倒到碗里,然后将掰碎的硬饼干放入汤中轻轻搅拌。 “我真想要吃一吃中国人的战斗餐,不知道他们在海上是不是也要和我们一样吃这样的硬饼干和咸牛肉?”迈锡尼一边苦笑着一边接过泡满了硬饼干的汤。旁边的柯克曼样子就好像完全没看他一样,在那里自言自语道,“中国人对于士兵能吃到什么非常在意,他们在海上也是有海军食品的,听我们在那里的人说似乎伙食相当不错,他们在船上是有专门的餐厅的。” “餐厅我们也有啊。”罗素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汤,明显味道没能引起他的共鸣。柯克曼摇了摇头,“我们的餐厅是给军官准备的,士兵吃饭的时候都得蹲甲板,他们的所有人都能够进入餐厅吃饭。” “所有人?”罗素愣住了,“你确定是所有人?一条船上有好几百人呢?到哪儿能找到地方开辟餐厅呢?” “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但是他们船上的火炮比我们要少,现在又在建造不需要帆缆的自行舰艇,人员需求肯定要比我们少。”柯克曼说着叹了一口气,“他们现在正在制造的大船,比我们的锋锐级还要大,至少要长出三分之一来,应该是这几天就要下水了,真希望找机会去看看他们的大船。” “什么人!口令!”森林北侧忽然传来了大声的吼声,把这些迈德诺人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国兵,手中拿着步枪正要朝这边瞄准。 “快跑!快!快!”迈锡尼连忙拉扯着还在发呆的罗素,在柯克曼的背后向着南面跑了起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手忙脚乱的勤务兵,其中一人还底朝上地抱着那个暖瓶,里面的汤撒了一地,地上还散落着好几个碗,慌乱中一个声音气急败坏地说道,“妈的!都到了嘴边的饭都吃不上!” 第二百四十三章 短暂交火 赶来的正是陆战队的外围警戒部队,他们还是很早就得到了命令,在南面附近的山林之中搜索可能存在的迈德诺间谍,但是由于占城港以南是一大片没有开发过的丛林,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很快的时间里搜出敌人来,更别提这些迈德诺人在拂晓登陆的时候还特地把他们的小船拖上了岸并且藏在了树林里,他们区区一个排不到的兵力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当然,迈德诺人会来偷窥演习的事情陆军情报局自然是一早就得到了情报。自从迈德诺人偷袭元老院海军舰队之后,在文山港的北面的某座海边山头的半山腰上长期盘踞着一个特侦队的远程侦察单位,此外在文山港内陆军情报局的外勤已经开发出了好几批线人——说起来丝毫不难,随着伊藤军团的加入,元老院治下呼啦一下多了好几万日裔归化民,这些归化民由于都是来自于日本,因此他们中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联系的,而文山港又是一个日裔移民众多的城市,因此陆军情报局招募的日裔外勤特工很容易就渗透进了文山港,并且还顺带着发展了数量颇为庞大的线人。 这些文山港的线人们是什么工作都有,即有官府里打杂的下人,也有街头巡逻的皂隶,自然还有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更多的却是遍布文山港却丝毫不会引人注意的乞丐。由于迈德诺的重要官员与将领都居住在文山港里,他们又都有各自的宅邸,因此每一个宅邸的前后门都至少有一两个线人会盯着,只要他们出门,就会跟在后面并且随时向情报站汇报。而被全程跟踪的这些人员们由于处在“自己人”势力范围内,因此觉得很安全,对于自己的行踪也从来不会做什么刻意的掩饰,因此他们相对于陆军情报局其实是一种单向透明,他们不知道元老院在干什么,但是元老院对他们几乎是了如指掌。 文山港情报站在前一天晚上的情报总结中发现好几个重要部队的指挥官在夜间同时汇聚在文山港外海军司令柯克曼的宅邸中,他们于是派出了潜藏在柯克曼宅邸里的线人去搜集了情报,不过由于迈德诺人自然不会用汉语或者安南语进行会谈,所以窃听的线人搜集的情报收效甚微,不过好歹还是听出了“中国人”、“占城港”等几个词。 情报局把这些消息尽快通过无线电发给了东方港陆军情报局,任雪峰在得到了情报之后立刻召开了情报分析会。通过分析这些从文山港发来的情报,他们得到了很多种不同的分析结果:第一自然是猜测迈德诺人准备集结全部文山港的军队全力进攻东方港或者占城港,毕竟前来柯克曼官邸开会的人全都是在文山港有军权的高级军官,不过这个猜想很快被直接否决了,根据文山港以北观测站的报告,整个迈德诺舰队夜间除了在文山港的栈桥上卸载物资和军队之外,别的什么动静都没有。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季,文山港占城港和东方港一条线下来都是北风,如果夜间不起锚出发的话,白天之前根本就无法到达东方港,就算是到达占城港也是很勉强的事情。并且要展开一场全面军事行动,并不是几十条船就能够搞定的行动,至少整个文山港外的舰队都要活动起来才能开展,如果现在迈德诺人的舰队没有活动,那么就不是这种大型军事行动;第二个分析结果是迈德诺人准备以小规模部队北上干扰元老院海军的演习行动,但是鉴于迈德诺人已经在前一次海战中吃了风帆驱逐舰的大亏,他们对于在海上展开军事行动的可能性不高。不过迈德诺人很可能会以船只运送陆战队北上,抵达占城港附近时再上岸发起攻击。不过在讨论之后觉得这种可能性也非常低,情报机构分析过迈德诺人的登陆能力,他们的舰队抵达文山港已经相当长时间了,一直到现在,还有相当多的物资和人员没有运送上岸。即便是迈德诺人常年生活在海上抵抗海浪的能力比较强,但是在如此之长的时间里还是会受不了的,因此直接使用在文山港外漂浮中的陆战部队展开这样的行动是不可能的,但是又没有地面部队在文山港栈桥和码头开始登船,因此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那么就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迈德诺人想要偷看元老院第二天将在占城港以南进行的陆军海军和陆战队举行的联合演习。想要偷窥演习,需要前行的人员非常少,使用的船只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他们可以潜伏在占城港南面的广袤丛林的任何一点进行观察,但是中国军队想要把他们找出来真的是大海捞针,这么一通分析下来,情报局几乎可以确定了最后一种可能,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把三种可能通过报告提交给了参联会。 参联会得到情报后也迅速召开了会议进行讨论,与会人员分成了好几派,其中一部分人觉得现在元老院军队已经开发出了对于本时空而言不亚于天顶星科技的强大战力,能够碾压本时空所有的势力,如果迈德诺人想要偷窥,就听之任之,看得越多,他们就愈发觉得两者之间的科技代差鸿沟无法逾越,从而放弃与元老院军队做对的想法向中国俯首称臣;不过也有人觉得这样是不行的,现在中国军队的训练方式是绝对的标新立异,并且还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虽然说此刻迈德诺人由于武器精度和威力原因无法实现全面向中国人学习,但是落后不会是永远的,一旦迈德诺人掌握了更强武器的制造方法,就能够根据武器的威力迅速理解这些战法的原理并快速投入到实际操作中去,减少在军事发展上走的弯路。敌人少走弯路,那么元老院就必然会付出惨重代价,因此不能让迈德诺人看到演习。 这次演习是第一次联合军事演习,多兵种的投入和协同作战也是元老院军队首次尝试,里面许多部队与部队、兵种与兵种之间的衔接都是非常生硬的,并且由于各兵种的组建几乎都是同时起步的,各个兵种之间的竞争势头非常明显,在刚刚的演习中不同部队之间的军官们几乎是相互吼叫着进行的演习,这种元老院军队中的不和谐情况不知道有没有被迈德诺间谍所发现。 现在赶来的这支外围警戒的陆战队还是在第一批抢滩之后就已经登陆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附近山林之中搜索可能存在的敌人。这个任务让他们觉得眼前一黑,作为天天被薛子良鼓吹的“陆战队勇往直前”精神的继承者们,他们宁可在滩头冲杀,向联合演习的陆鳖们展示他们在两栖作战中的英姿,而不是在这里搜索一些可能不存在的敌人。因此整个上午他们都有些提不起劲头来,更是在随后的开餐中一点热餐都没吃上……由于他们任务的特殊性,他们既不能赶回沙滩上吃热餐,也不会有士兵把餐点送上来给他们,他们只能就着竹筒水壶啃磨牙砖。 情绪低落的他们一边抱怨一边啃着这些几乎可以用来砸死敌人的压缩干粮,喝着带着一点点咸味的水。但是不多时,就有人闻到了一丝香味,这无疑让他们精神一振,淡盐水是肯定没香味的,压缩干粮也没啥香味,那么这些香味无疑是来自敌人的,只要顺着香味找过去,就肯定能够找到潜藏的敌人。 其实要说起香味,也是蛮憋屈的,这香味正是来自于迈德诺勤务兵们手里捧着的暖瓶。由于这是给几个迈德诺将军们准备的午餐,而且将军们吃的是硬饼干,想让他们口感更好的厨子们自然就想要给他们准备味道更好的汤,所以这暖瓶中的汤里除了各种各样的食材,同时也放了许多的香料,增加了浓汤中的香味。 香味是作战中的大忌,但是迈德诺人大多数的战斗都是发生在海上,而陆战中往往都是一帆风顺,因此几乎没有注意过要掩盖食物的香味——在丛林中香烟味能够传出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而饭菜的香味可是能传到至少两百米开外的,所以当勤务兵们将硬饼干磕碎泡在浓汤中的时候,他们碗里的浓汤则把香味远远地辐射了出去,将他们的大概位置暴露了出来。 柯克曼此刻正在两个勤务兵的拉扯下快速向着船只隐蔽点跑去,他满脑子里想的是刚才最后一刻看到的情形,好几台个头非常大的东西正在从停靠栈桥的船上开下来,那东西看起来非常重,当开上栈桥的时候栈桥明显沉下去了很多,而福船却从水里弹起了不少的高度。这些个头极大的东西下面有轮子,前面有着一个看起来很大的铁铲,前端也有烟囱,和那些小船一样喷着黑烟与白色的水汽。 “砰——”“砰——”几个在后面的迈德诺人被追得慌了神,掏出腰间的燧发手枪,对着追来的中国兵就扣动了扳机。但是因为是在丛林中,能见度非常低,同时又是仓促射击,双方距离更是在七八十米,这些燧发手枪除了喷射出一大把铅子打得附近的灌木丛与树干噼噼啪啪作响之外并没有给中国兵造成伤害。 但是枪声就是命令,追击的士兵们立刻闪身躲在了附近的树丛或者树干后,仔细观察着前面的抵抗者们。当他们发现前方的抵抗者们正在手忙脚乱地装填手枪之后,便开始了瞄准射击。随着一阵砰砰啪啪作响,一阵弹雨横扫过迈德诺人一侧的树林,四散横飞的碎屑与弹头打在身边发出的沉闷声响让那些抵抗的迈德诺人都吃了一惊。 听到了这些声音的罗素不由得为之一滞,扭头看了过去。话说在此之前他对于中国人的武器威力是非常怀疑的,即便是他看了一份又一份的报告中信誓旦旦地宣称中国人的武器犀利,他依旧是不相信这是真的。就算是刚才看到沙滩上打得热火朝天的演习,他也觉得那是中国人在靶子上做了手脚,故意让粗陋的火枪射击展示得威力极强。 但是眼下这些弹头就打在自己身边,弹头打得身边的木头碎屑横飞噗噗作响,好在是丛林之中能见度不高,这才没有人被打中。即便如此,他还是给吓出了一身汗,回想起来今天的行为未免太过于冒险,现在的中国人就在百步开外,真要是追上来必然能打中自己这边的人。 “快快快!”迈锡尼大声喊着,丢掉了手里的黄铜望远镜朝着藏船的地方撒腿就跑,身边几个勤务兵一愣,但是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此刻迈锡尼心里忽然间回想起了那天在海战中的恐怖情形,中国人的子弹如同啄木鸟一样在自己这边的船板上凿击着,碎屑与鲜血四溅,惨叫声与枪声四起,那种只能被打却无能为力的恐怖感涌上了心头。 随着迈锡尼的喊声,迈德诺士兵们也如梦初醒一般地丢掉了还没来得及装填的手枪,扭头就朝着藏着船只的地方跑去。陆战队员们此刻还在射击着,他们看不太清楚前面的情形,加上刚才的一阵射击,升腾的硝烟几乎完全遮挡了他们的视线,等到他们发现对面已经没有敌人了的时候,迈德诺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停止追击!停止追击!”排长挥舞着手大声喊道,“不要追击了!我们回去!”士兵们检查了自己的弹仓,确认里面的装填情况后,就开始向着树林北面的沙滩方向缓缓退去了。丛林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一旦迷失方向,结局就是死,因此在没有向导或者特侦队带领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会贸然进入不明情况的丛林进行追击的。 随着海滩上发出一阵欢呼,第一台蒸汽推土机已经开上了沙滩,履带滚滚向前,正在士兵的指引下朝着准备进行平整作业的区域开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暗渡陈仓 这些推土机是属于陆军工程部的,它们是新入编的装备,主要用于平整地形,为元老院军队的进攻和防御工事的建立提供协助。推土机上有一台功率比小发艇上的蒸汽机略小一些的蒸汽机,能够持续不断地给推土机提供动力。推土机采用的是履带驱动,虽然有元老认为可以使用螺旋推进器进行使用,可是螺旋筒加工比较复杂,而且在沙滩和稀泥里能够活动自如的它一旦进入干燥的山地平原等地面状况时就要抓瞎,但是绝大多数战斗都是要在这样的地面情况下进行的,故此推土机就改成了履带驱动。 履带的越野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安装了履带的坦克在泥泞而复杂的战场上如履平地,推土机自然也是如此。眼前的这些隶属陆军工程部的推土机履带上采用的是直径三十厘米左右的负重轮,虽然这种负重轮个头较小,通过复杂地形的时候会产生许多的障碍,但是这样的小负重轮却能够将沉重的车体重量平均分配到多个点上,不至于让履带容易陷入到泥里。事实上采用小负重轮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钢铁材质的问题,大型负重轮并不是加工不出来,而是因为里面总是会或多或少有些杂质,因此在试验时出过好几次负重轮在遭到重物撞击或者碾压石块的时候发生碎裂事件,虽然说东方港钢铁厂的钢材质量已经是越来越好的情况下,这些军用钢材的质量始终达不到需要,所以现在也只好因陋就简采用小型负重轮了。 随着冶金产品质量的提升,缓冲弹簧的生产此时也进入了正规——这就让元老院中的多铆蒸刚流派的一众元老们哀叹不已,以后就只剩下多铆蒸流派了。但是自诩为元老院装甲兵总监的马林明却是欢呼雀跃不已,刚性悬挂这词听起来高大上,但是真的在一辆刚性悬挂的坦克里呆着绝对是一种让人崩溃的享受,路面上随便什么样的坑坑洼洼都能够让整辆坦克里的人员如同热锅里的豆子一般上蹦下撞个不停,坦克里的人员必须要佩戴藤盔才能保证不至于在坦克的钢板上被撞破头。现如今有了缓冲弹簧,坦克里的颠簸程度至少要比使用刚性悬挂时减少四分之三,无论是坦克乘员的舒适性、持续战斗能力、坦克上搭载的火炮射击精准度都将有极大的提升,就连坦克行程都能有很大的改观。 现在驾驶推土机的人里绝大多数都是从装甲兵部队调来的——装甲兵部队此时并没有真正装备坦克,唯一的一辆安装了敞开式战斗舱的坦克早在解放沙巴克的时候就已经被直接命中而失去了战斗力,马林明对那辆坦克连想修复的冲动都没有,别看那坦克大,但是能装的人只有那么多,事实上等火炮手和机枪手都上了战斗平台之后,整辆坦克里面也就只剩下了车长和驾驶员两个人,里面的空间基本上都浪费掉了。所以那台坦克自从被击伤在沙巴克城下之后,就被一直遗弃在那里,坦克里的发动机早就被拆走了,战斗平台上的火炮也给炮兵以保护装备的名义给回收了,机枪被沙巴克守军在沙巴克保卫战的时候拆掉了,到现在也没说起要归还。此刻这辆元老院唯一的一辆坦克只能孤零零的呆在沙巴克城外的泥地里,每天在被称之为“坦克堡”的木质围墙包围下享受着日晒雨淋。 马林明并不是不想给装甲兵装备坦克或者装甲车辆,但是之前的钢材质量不过关,制造出来的坦克性能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而重工业实验室又迟迟不能拿出可以提供给坦克使用的大型发动机,用蒸汽机的话未免太过于危险;最让他觉得蛋疼的是没有适合在坦克上使用的火炮,哪怕是如同犀牛黄鼠狼那般可以用于敞开式战斗舱的火炮都没有,现在整个元老院的军事体系都只有前膛装填的滑膛炮,这种火炮发射后还得退回到战斗舱后又从前膛重新装填,未免太过于繁琐。综合上述理由,所谓的装甲兵部队此刻依旧一辆坦克都没有装备,到现在训练都还是用士兵举着纸板糊出来的坦克进行进攻协同。现在的装甲兵在整个中国军队里都是属于一种被耻笑的存在,每次他们的坦克战演习都会有众多的士兵在一旁捧腹大笑,装甲兵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一直到马林明靠着以前的关系从工程部借来几辆旧世界带来的推土机后才有所改观。 由于装甲兵部队迟迟装备不上坦克,平日的训练都有些开展不下去了,为了让士兵们保存起码的装甲兵战斗理念,以及保持士兵们操纵履带车辆的熟练程度,应装甲兵的要求,陆军工程部从装甲兵中抽调出一部分坦克驾驶员前来工程部驾驶履带式推土机。此刻坐在这些推土机上操作着的驾驶员们,绝大多数都是装甲兵。 随着一台台推土机从浮动栈桥登上沙滩,他们立刻就开始了沙滩前树林的“毁林”工作。新世界不同于旧世界,旧世界由于大量砍伐树木,导致树木匮乏,需要保护丛林,但是即便是旧世界的安南,也是原始丛林密布的地方,白头鹰在那里跟猴子打了那么多年丛林战都没能成功打败猴子,就只能说明安南的丛林实在是太过于繁茂了。现在的安南基本上没有受到过现代化工业的侵袭,原始丛林远比旧世界的更加繁茂和浓密。现在想要扩大东方港占城港城市体系的规模,就必须要向周围的原始丛林要地,因此按照执委会的要求,元老院各部门开始了“滥砍滥伐”工作,不少区域的砍伐任务要求直接就是不砍成不毛之地不算完。 原本元老院穿越的时候带了一台自动伐木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量的使用让其上的大多数设备因为磨损而发生了故障,而现有工业体系无法制造出替代设备的情况下,只能将其封存,等待将来制造水平提升之后逆向仿制。没有了自动伐木机的现在,毁林开荒的工作就只能交给推土机了。一台台推土机喷着白色的水汽,发出刺耳的噪音,向着沙滩上的树林冲去,很快就看到一棵一棵的树木被拦腰截断。推土机将这些树木推到一旁,就有民兵提着砍刀上前来将其枝叶砍断,然后用绳子套住拉走,再通过海上直接运回东方港木材加工厂。 今天的行动挂名是演习,事实上是要在占城港以南的这个区域建立一个堡垒用以防御迈德诺人可能的进攻,并且还将要修筑一条大道连接此处与占城港,用以运输物资人员与装备。但是由于担心迈德诺人会趁着这个机会出动舰队或者地面部队干扰施工,因此干脆挂了个演习的名,直接派出军舰和登陆部队来了一场敌前登陆的火力展示,也好让迈德诺人绝了念想。 他们的目的实现得相当彻底,迈德诺人的确认为这只是一场演习,所以并没有派出人员和舰队对接下来的行动进行干扰,而只是来了几个人来偷窥演习,并且还在演习结束的时候被陆战队驱离了。虽然没能抓住俘虏是挺可惜的,但是也让迈德诺人坚信了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演习,从而放弃了对此地的关注。 参联会也好,执委会也好,谁也不指望迈德诺人会永远放弃对这个区域的关注,但是只需要拖个几天的样子,就可以把堡垒的基础修筑好,接下来只需要把泥土用推土机推上去就可以了。即便是敌人抵达前没有完工,凭借已完成的基础也足以抵御三四千人左右的进攻。 占城港此刻已经被上万伊藤军团士兵给拆得差不多了,此刻的地下排水管道也基本开挖完毕。这些地下排水管道可不是旧世界那些国内的“城市良心”,至少也是可以和青岛的下水道相比较的,大多数主体排水管道的宽度都足以容纳两辆大型货车并行——这下水道工程耗资巨大,光是主体排水管道的开挖土方量,就已经超过了干船坞的土方量,更别提准备用来浇筑的水泥与加固的钢筋了,用谢明芳的话来说,这座新城市的良心要比青岛的良心还要忠厚一倍。 当然,这样巨大的投资自然也引起了元老院内不少“职业反对派”元老们的反对,光是这个下水道工程的建设工作,就已经耗费了足足六个月的工期。这还只是开挖,还没有开始浇筑水泥,如果算上浇筑水泥以及在下水道上铺设水泥道路的话,至少还需要两年才能完成,还得是水泥的产量能够跟得上的情况下。 占城港的拆迁工作由于之前南安南官员阮明方的协助下顺利非凡,亲中方的安南人在新军撤回的时候就跟着全部撤离了,即便是有些没有撤离的人员也是在随后的走私过程中走得干干净净,剩在城里的不是既得利益的官僚,就是支持官府的人。待到后来占城港以西的新军军营陷落之后,惊恐的安南官僚奔逃之际带走了大部分占城港仅剩的人员,最后外籍军团夺取占城港之际,最后的抵抗者和躲在官衙之中的“难民”被无差别清理一空,整座占城港几乎变成了一座鬼城。原本按照执委会的计划,是打算直接把占城港拿过来就使用的,但是经过防疫部门检查过后放弃了这个计划——占城港可没有东方港的医疗条件,也没有东方港的防疫理念,里面遍布各种寄生虫与老鼠,并且还在某些路倒尸身上发现了烈性传染病的迹象,因此在多次讨论之后决定将整座城市拆毁按照东方港标准进行重建。 但是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在东方港当时的人力条件下五年也无法完成,因此当时就并没有上心,可是随着伊藤军团数万人前来投奔,元老院的人力忽然一下膨胀了将近一倍,而且绝大多数又都是服从命令的有组织人员,所以占城港重建工作迅速就被放到了台面上。 数万人的拆迁工作效果是非常明显的,更别提许多不方便拆除的地方甚至会直接上炸药,所以仅仅三个月占城港就被拆成了一片废墟,连城墙都没有了。没了城墙的占城港让行政区的元老们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很多人都担心迈德诺人会趁着这个机会集结军队北上,一旦他们突然发起进攻,很可能会让正在拆城的日裔归化民民兵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现在无论是什么种族的归化民,都是希望能一个顶两个用,哪里能放在那里听任敌人去突袭?这不干脆就向南发展一片区域建立起防御设施来,派驻军队防止遭到偷袭。 其实在东方港建立之初,不少元老曾经设想要先建立下水道系统等,不让整个城市拆了建建了拆的瞎折腾,但是从元老院来到新世界开始就危机四伏,建设委员会的工作不得不因陋就简往上先盖了再说,等到有足够能力进行大规模建设的时候,东方港都已经成型了,再全部拆了新建的话不仅各个部门搬迁工作会让人爽到极点,更是会让数万归化民无处居住,时间长的话更有可能造成大规模传染病等情况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因此东方港的“现代化”建设只能放缓。 占城港的收复给了城市规划者们一个新的希望,他们可以尽情地在占城港这个白纸上作画,将其建设成想要实现的样子,然后再将东方港整个地迁入到新城中,再将旧城进行拆迁重建,这样一来就能得到两座“现代化”的城市了。这个工程的实现虽然需要至少六到十年的时间,但是至少给了元老院的元老们希望,这样一个规模巨大的新城规划上足以容纳十万以上的人口,同时包括农场与工业区,应该能够满足元老院早期的发展需要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恢复谈判 东方港外交部会议厅,一张长桌摆在大厅中央,桌上摆着好几个花盆,里面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桌子中央的位置还插着两面小旗帜,向着长桌的两侧方向倾斜着。一侧是中国的北极星旗,另一侧则是一面看起来有点不大一样的黄色旗帜,旗帜的中央是白色的十字,十字交汇处有一个大大的白色圆块,圆块的上面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狮子直立着身子,左侧抓着一把斧头,右侧则握着一根权杖。 这面黄色的旗帜是根据迈德诺代表团提供的画样在本地进行绘制的,上面用的染料还是临时在东方港调制的,绘画的元老正是王晓静,她可是正经八百的科班毕业,在元老院的档案里她还是中央美院毕业的高材生,但是由于不屑于各种各样的“指导文件”,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创造艺术,于是乎文青性子暴上来就穿越了。穿越之后的她由于没有适合发挥的技能,因此暂时在教育部门工作,负责给东方港学校的孩子们教授美术知识。 她其实并没有见过迈德诺人的这面旗帜,只是不久前在港口区找制造颜料的化学原料时偶然在停靠码头的一条船上看到了比较类似的图案。这种类型的图案在旧世界基本上都是西方世界的皇族才有资格作为家徽的,她对于这个类型的图案一直都是颇有兴趣,所以一时手欠就画了好几幅,带去食堂吃饭打算吃完饭后带回宿舍的时候却被辜晴倩正巧碰上,于是乎就被辜晴倩盛情邀请画上几幅旗帜作为迈德诺代表团的谈判桌旗帜。 当然,王晓静的爱好主要还是烘焙,随着孙文彬的农业部有模有样地发展起来,她那里可以用来做烘焙的食材也是越来越多了,唯独只有鸡蛋始终都是缺乏的。虽然说农贸市场里时不时能遇到一些本地的农民会提着几篮鸡蛋来叫卖,但是绝大多数时间里都会被守在农贸市场的农委会归化民直接连篮子买走,就算是农委会的人没有扫到,也很快会被食堂的采购人员给一扫光,这一年多来的时间里,她每天都要跑到农贸市场好几次,但是买到鸡蛋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未免让她颇为气馁,有时甚至会说出“当元老有屁用?连个蛋都买不到”一类的影响元老院形象的话来。 画这种画原本就是兴趣使然,当时她已经画了好几幅,原本就没了太大的兴趣,当时就回绝了辜晴倩,但是辜晴倩并不气馁,追上去好说歹说,最后在每周给她调配三个蛋的条件下这才让她答应了画几面旗帜。此刻这面旗帜正自由地垂下来,盖住了上面的图案,在众多花草的衬映下显得很有意境。 随着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正是元老院的国歌《北极星旗迎风飘扬》,参与谈判的元老们和迈德诺的使者们肩并肩走了进来,然后在长桌的首部分为两路,向着各自就坐的区域走去。 迈德诺谈判团成员们走到各自的座位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纷纷开始低声说话,但是杰奎琳却没有坐下,只是蹙眉看着自己这边的一群侍从们,因为她面前的那群中国人丝毫没有坐下的意图,都只是笔挺地站在那里,就连那个看起来个子不高的女商贸部部长也站在那里,每个元老和旁边的归化民工作人员们都是右手握拳放在左胸胸口的位置,口中似乎跟着曲调在低声唱着什么一般。过了一小会,等到音乐声结束了,这群元老们才坐了下来。 其实并不是元老院没有播放或者演奏迈德诺国歌的想法,但是此刻的迈德诺人并没有国歌。这个情形让杰奎琳不由得感觉自己也沉浸其中了一般,那种庄严肃穆的感觉是自己以往旁观或者参加国家决策的会议时不曾感觉到的。和中国人这种唱国歌的举动相比,自己这边的人或坐或站,交头接耳,一点儿庄重的感觉都感受不到。 “公主殿下,请坐吧。”辜晴倩礼貌地请杰奎琳坐下,杰奎琳微笑着点了点头,身旁的归化民工作人员连忙凑上来将椅子拉开,她欠了欠腰坐好,辜晴倩朝着在场的所有人微笑着点头示意之后,用对方熟悉的语言说道,“大家好,感谢大家今天能够来到这里,为中国与迈德诺国之间的国际关系作出努力。” 她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双方因为一些严重的冲突导致我们两国之间关系非常紧张,达到了即将展开战争状态的边缘。和平是发展的土壤,发展是聚集财富的途径,双方的战争对于我们任何一方都没有丝毫的好处,却让我们双方都受到了国家间严峻形势的威胁,导致了双方经济上的损失。”说到这里,她望向坐在第二位置的迈罗,“这段时间以来,由于双边关系,贵国的贸易船队不敢进入我国港口进行交易,想必贵国的经济受到的冲击是非常大的。更何况从去年开始,迈德诺舰队就聚集在文山港,现在在港外滞留时间已经超过一年,这一年中消耗的物资也应该是个天文数字吧?” 杰奎琳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作为迈德诺的公主,又备受父王的宠爱,她经常能够接触到许多堪称机密的文件,在东方港进行谈判准备的这段时间,更是有人通过快船将近期的情报通过迈罗的情报网送进来。正因为和中国进入一种非常尴尬的半战争状态,使得迈德诺商人们由于害怕因为自己的种族而被牵连,都不敢进入中国人的领海,船上装载的货物大多数都是各种工业原料,虽然不至于在海上变质损坏,但是除了东方港也没地方要,卸载也好丢到海里也好都是浪费钱,谁都舍不得,因此就只能徘徊在迈德诺封锁舰队的后面,想要看看局势会不会转好,也好马上进入东方港去卸货。 可是自从双方进入半战争状态以来,中国人的舰队气势汹汹地在领海之中横冲直撞,每天都要朝着迈德诺舰队耀武扬威地炫耀一番,而迈德诺舰队因为东方舰队的偷袭都遭遇惨败,自然不敢和中国人擅开边衅,看到中国舰队过来,纷纷避之不及。时间一长,迈德诺商人们心都死了,眼看着船上满满当当装着给中国人的原材料,船上却是每天都要消耗人工和食品饮用水,这短时间下来都亏出了一个可怕的赤字,他们一个个恼火得不行,天天给当地的执政官发信件,要求尽早结束战争状态。 而转到文山港外的舰队,他们在怂恿安南叛军推翻阮福源的时候就盘踞在文山港外了,而且在向着文山港卸载人员和物资,但是由于文山港的港口设施太过于糟糕,以及卸载速度瓶颈,一直到一年后的现在,连一半都还没有完成,更别提从欧罗巴以及其他海上城市还在集结调动运输船队,到时候只可能浪费更多的时间来。 一艘锋锐级主力舰上有着将近八百名左右的水兵,一个月下来按照普通口粮标准都至少要吃掉十二到十五吨左右的粮食,现在在文山港外盘踞的舰队中大小军舰数量足有将近百艘,这一年多的时间下来光是吃掉的粮食都是一格天文数字,这些钱可是迈德诺皇室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即便是迈德诺皇室在数百年的时间里通过海贸攫取了巨额财富,但是现在这番吃法对于迈德诺皇室而言也是伤筋动骨的,事实上就连国王自己为了这大笔的财富支出都觉得肉痛不已,每天都在变着法儿找商人收税,想要填补对安南作战的财政大窟窿,因此原本就因为无法与中国人进行贸易而怨声载道的商人们此刻就更加火冒三丈,恨不能起来造反了。 杰奎琳对于这些情况了如指掌,也因为这个原因,她这段时间以来都很容易上火。她跟着迈罗来到这个国家的原因就是为的要尽快和中国人达成和平协议,恢复双方的贸易,甚至寄希望于中国人能够出兵支持南安南对北安南的战争。当然,最后这个希望在她于上次晚宴上看到了阮姱就知道彻底破灭了,人家阮氏家族此刻已经把唯一的公主嫁给了元老院的元老,还授予阮姱名誉元老身份,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国人已经和阮氏穿了一条裤子,就算不为阮氏夺回安南政权,也绝对不会出兵扶植南安南的伪政权的。 但是随着一条又一条消息的传来,让杰奎琳看到了中国人里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产品,例如罗素想要向中国人索取中式步枪设计上的秘密,即便是亚宁人得到了中国军队自己装备的一六二八步枪和一六二九步枪,以及拉制了膛线的元老院步枪,甚至于还通过莱布尼茨的分析理解了米尼弹头的原理,但是仿制却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说多的,光是中国人使用的步枪枪管都是没有接合缝,这就已经是亚宁人觉得无法解决的难题了。要知道膛线武器由于弹头会膨胀,因而枪管要承受的膛压远远大于滑膛武器,枪管上有缝的话,在连续发射的时候,轻则枪管膨胀产生漏气,重则炸膛产生事故造成伤亡;除了步枪的秘密之外,罗素还希望能够得到一批中国军队的粮砖以及用于运输的自行车。不过杰奎琳当然知道,中国人的粮砖是不大可能提供给迈德诺人的,迈德诺人现在和中国的关系还没有转换过来呢,怎么可能提供粮食?至于自行车,她并不知道罗素所描述的这种车辆是什么,她只能想当然地认为是“劳斯莱斯”,对于这个她倒是有点暗喜——整个东方港到处都能看到这种车辆的身影,想必要弄到一些到手里应该不是太大的难度,起码迈罗就从中国人手里倒腾到过一批人力引水船。 “咦?你们的肖竞元老怎么没有来?”杰奎琳虽然想了一脑子的事情,但是到得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让她自己都觉得吃惊的问题,她刚刚才发现肖竞竟然没有参加这场双边会谈。按照双方身份,她作为迈德诺公主,也应该要有一个元老院执委来陪同会议才能展示对迈德诺人的尊重,此刻主持中方谈判的人竟然只是个商贸部的女部长,未免对自己太不尊重了吧?她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女人。 “肖竞啊?他病了。”辜晴倩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淡淡说道,“我们继续刚才讨论的问题吧,你们的舰队在我们舰队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发起偷袭,对我们的军舰造成了重大的损害,导致了我方士兵的大量伤亡,对此我们要求你们对我们的损失作出赔偿……” 辜晴倩的话并没有引起杰奎琳的太大反应,她满脑子里此刻竟然都是肖竞,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病了?什么病?病重不重?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本时空的迈德诺人倒不是没有医生,但是在治疗上却是堪称野蛮,他们比较崇尚放血疗法——没错,就是放血,在静脉上割一刀,放掉一部分血。这种治疗方案一般都是在病人处于发烧状态下进行的,由于血会带走热量,因此放血降温竟然变成了治疗发烧症状的主要诊疗方法。除此之外,他们也相信中国人所说的风邪入体说法,祛邪的法子就是喂泻药,让病人把“风邪”直接拉出来,拉出了风邪病肯定就好了。 杰奎琳并不知道肖竞犯的什么病,但是一想起肖竞那细皮嫩肉的皮肤上要被划上一刀,鲜红的鲜血喷溅而出,这让她心里非常不舒服,感觉坐不住了一般地扭来扭去。她的举动全被迈罗看在眼里,他哪里不知道公主此刻属于一种思春状态,但是现在是和中国人谈判啊!你思春思的还是谈判对手的领头人,这还谈个屁啊?直接把自己卖了不就结了?想到这里,迈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木材厂 肖竞事实上完全没生病,谈判当天他原本是要出来的,可是因为木材厂里因为断了一条带锯,四散的锯片碎片打伤了好几个附近的工人,因而他不得不到现场去指挥一下处置——毕竟木材厂才是他的一亩三分地。 现如今木材厂担负着整个东方港乃至于占城港建设中需要的木材产量要求,并且随着东方港的发展越来越大以及工业化进程的展开,木材厂现在已经成为东方港工业体系中与钢铁、化工、机械等企业同样重要的工厂了。木材厂如今生产的产品已经不仅是早期的木方等产品,家具、船材等成品木材都是木材厂的主要产品之一,甚至于烘干木材用的木焦油此刻也是备受化工部门欢迎的重要生产原材料之一。 肖竞当初只是顺手接过了当时沙滩上那个木材干馏窑而已,却不知不觉间手头的那个木材厂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占地六平方公里,拥有二十六间厂房,工人超过一千五百人的大型工厂了。 此刻的木材厂外面被六米高的砖砌围墙所围绕,拥有四扇供运输车辆进出的大门和一扇通有铁路的大门,此外提供给工人进出上班的小门更是有二十个之多,厂内不仅有负责治安的小型派出所,甚至于还有一个专属消防队。没办法,木材厂里可都是木材,而且成品基本上都是干燥的木材,只要点起火来了就很难会被扑灭了,因此防火是重中之重。执委会也好,工业委员会也好,消防总部也好,各部门都是三天两头往木材厂跑,进出的工人都不允许携带任何火种,靠近围墙内外六米距离内不允许有任何可以被点燃的物品出现,防止被抛入纵火。不过防火始终还是元老院相关各部门的心头大患,且不说干馏窑里每天都要烘干木材啥的,光是就在木材厂一角的小型火柴厂就已经让诸多元老们心惊胆颤了。 火柴现在也是东方港的主要成品之一,而且备受前来采购产品的商人们喜爱,尤其是武朝的商人们,对其基本上是有多少就要多少。武朝并不是没有点火工具,大多数人都是接触过火镰的,但是火镰这种引火物说起来理论上和旧世界的打火机原理一样,都是通过敲击火石产生火星引燃引火物的。不过新世界可没有煤油或者丁烷气罐,现在的引火物基本上是火绒,这种艾蒿的嫩叶制造的棉状物遇到火之后很容易被点燃,但是需要技巧才能生火,并且遇上了潮湿天气就非常难点燃。相比之火柴,火镰的操作繁琐,点火失败率高,在火柴面前完全体现不出优势来。火柴的话,只要用磷头对准那块看起来黑乎乎的纸皮一擦就能够点燃,在风不大的情况下能够燃烧数十秒的时间而不熄灭,即便是风大的地方也能够小心地点燃,只要不是严重受潮,基本上不会有点火失败的可能。而且一盒一盒的火柴远比个头硕大的火镰要容易携带,一个火柴盒里至少能够携带七八十根火柴,基本上能够满足平日生活需要。 此刻肖竞正走在火柴加工厂里,他身边跟着好几个归化民厂长,正一副恭敬表情跟在肖竞的身后。 “首长,这就是火柴杆的生产线。”旁边跟着的火柴厂厂长连忙向肖竞介绍道,眼前的机器正在轰鸣着,几个工人正在把一麻袋一麻袋的火柴杆倒进机器的进料口,然后一条条的传送带将火柴杆送进了处理线上。 工人们都在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机器,一个振动筛不停地震动着,将大批的火柴杆震动起来,一张金属网蹭过来,在下面接住了许多被震动得竖起来的火柴杆。等到这张细密的金属网上基本上插满了火柴杆之后,工人拉下了一个操纵杆,从上方落下另外一张金属网,卡住了这张金属网上火柴杆的尾部,接着就向前移动而去。 前方是一个大池子,池子里是黑色的粘稠液体,这些正是火柴头的化学药剂。它是由氯酸钾硫磺等化学原料混合而成,当然,这些化学原料的纯度让人有点失望,因此这些火柴的点火率和旧世界的同类是没得比的,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能够轻松秒杀火镰的。 金属网夹着火柴杆,向着池子缓缓沉下去,然后火柴头在液体里浸泡了一下,接着就升了起来。火柴头上很快就沾上了一个圆乎乎的小水泡,金属网并没有把这些火柴杆直接送走,而是升起来了一些距离后悬在空中。 此刻在金属网的两侧,有两个大号的出风口,正在向着金属网吹着风。这是从木材干馏窑吹过来的热风,为的是烘干火柴头上的水分,让化学成份能够留存在火柴杆上而不至于再滴落回去。 由于吹过来的热风温度大约为四百摄氏度左右,有引燃火柴头的可能,因此设计流水线的时候就特地在风管里设置了两个温度计,分别实时监控热风吹入车间时和吹出风道时的温度。归化民工人在旁边一边盯着温度表指针一边调节着风道的进风量大小,用以控制烘干风口的温度保持在一百五十摄氏度到两百摄氏度范围内。 这张金属网的上方挂着另外一张金属网,金属网上密密麻麻地挂着已经被烘干了的火柴,一个抓钩勾住了这张金属网向着前方缓缓移动起来——这个速度不可谓不慢,为的是保持金属网对火柴杆的摩擦力不发生太大的变化,避免火柴掉落出来造成损失。 金属网在向前数米之后就进入到了一个大型的机器前,这台机器有多个振动筛,此刻的抓钩到了这里就放开了,金属网的摩擦力立刻降低,火柴纷纷从上面掉落下来,振动筛上有许多个小匣子,火柴掉落下来后就在振动筛上不停地抖动着,纷纷掉落进了那些小匣子里,很快每一个小匣子都装满了火柴,接着振动筛停止了震动,一个链条传动的部件将小匣子逐行地送到前面的传送带上,每一段都有一个小格子用以卡住小匣子。接着这些小匣子向前又移动到下一个工序,很快便有一个向前推动的金属板推了过来,将一个个火柴盒向着每个小匣子推过去,由于设计得非常精巧,每个动作流程都能将一个火柴盒完美地套住一个火柴匣子。最后已经包装好了的火柴盒就被直接送到下边的传送带上,一盒盒火柴躺在传送带上向前缓缓移动,传送带两旁的女工则手脚麻利地抓起传送带上的火柴盒,丢到旁边已经准备好的箱子中,装满一箱就将箱子推到后面的传送带上。远处传送带的尽头,则有一台台拖车在那里等待,搬运工人搬起一箱一箱的火柴放在拖车里,装满一车就送走一车。 整个流水线的行动都是如同程序设定好了一般迅速而准确,工人们由于长期工作,动作也非常麻利而精确。肖竞站在一旁有些咋舌地看着他们的动作,不少女工的动作甚至于连看都看不太清楚,只是看到她们手一动,一盒火柴就被丢进了包装箱。 “我去,都出重影了。”肖竞嘟哝了一句,摘下眼睛擦了擦眼角,再仔细查看工人们的动作规范——这些可不比后世的那些流水线,这里可没有多少容错设计,有时候出了错误,整条线都不得不停下来等候事故处理的。不过看了这么长时间,他还真没有看到一个出错的工人。 现在的东方港的工资别说是安南省,就算是整个武朝,哪怕是有一定工业基础的江浙也绝对是独一份,东方港的归化民工人们工作热情是绝对地高,并且还对于生产中可能进行改进的工作有着极度的热情。工人们对于生产的极高热情造成的结果就是工作效率极高,每个工人的动作非常麻利而准确,不论是什么工厂,工人们对于这种只要认真干活就能拿到可观的工资的工作非常满意,不少工人为了能够拿到更多的工资,纷纷主动要求加班。 但是现在东方港已经是八小时工作制,三班倒的时间排得满满的,根本就很难找到加班的机会。况且工业委员会对于加班这个词也是颇为反感的——这让归化民们觉得非常地不解,但是元老们却是有很大苦衷的,他们在旧世界的时候就是各种被强迫半强迫加班的存在,对于加班两个字简直就是深恶痛绝。虽然说现在的工人们对于加班充满了憧憬,但是在长远来看,加班必将掉回以前的困局中去——工人连续工作,休息时间不够,透支生命和精力导致事故,即便没有导致事故也会因为长期休息不足而对工作充满厌恶。元老们在旧世界的诸多台湾人工厂中有着充足的体会,台湾人学会了日本人压迫下级工人的无耻嘴脸,却没能学会日本人对于下属的尊重,拿着一些粗痞的皮毛就沐猴而冠带。这样的工厂也就是在中国能够风行一阵,最大限度地挤压工人的价值,然后也透支了企业的生命力。这在富士康一类工厂长期招不满工人,进厂的工人还没有辞职的多就能看出。不过国内的大多数老板鼠目寸光,只能看到利益最大化却看不到企业会因此变得短命,纷纷向台湾人学习这些无耻嘴脸的成功学。诸如蓝思科技一类的国内厂家此刻也认真学习台湾人的这种刻薄对待员工穷于折腾的脑残管理方式,最终在元老院穿越之前已经变成了开出一千八百元推荐费都找不到人的举步维艰境地。 元老院自然不会向台湾人学习,他们还是在新中国建国后就只能龟缩在那个孤岛之上,逐渐被全世界所孤立,脑袋里只能充满着对世界与他人的怨恨,久而久之就变成了那般可笑的样子。此刻的元老院工业体系中全部的工人待遇都是有相应的待遇标准的,虽然是按劳分配,但是却也有着严格的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的要求,如果强行加班超过了工作时间者,工作时间越长的人要被扣除“超期耗费时间基金”,只有效率越高的人才能得到奖金。换而言之就是不允许员工加班,尽量要求在工作时间内完成工作任务。谁都知道,如果知道要加班,就很少会有工人会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往往会磨洋工、拖时间,浪费工时,给工厂造成更大更多的浪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元老院坚决反对的。 肖竞检查完火柴厂,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出了大门,除了身后跟着的两个工作安排人员外,其他人又返回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了。他站在路上,看着一辆辆的牛车拖着各种各样的产品从不同的工厂出来,朝着远处的装卸平台开去。装卸平台的前方停着一列火车,火车此刻的烟囱里缓缓地冒着白色的水汽,一看就没有准备开车。火车车厢的一侧站着不少的工人,手中搬着各种各样的箱子在装车。 为了防止装货混乱,每种产品都有其相应的卸载点,装车的时候也是有顺序的。装错货的情况在东方港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有好几次迈德诺货船入港的时候找到商贸部投诉,说原本应该装给他们的一批产品被换成了一批比较便宜的产品,而他们在到达销售地的时候才发现,但是这时候往往木已成舟,只能少赚点抛掉货物。贵一些的产品被换成了便宜的产品,那么就肯定有便宜的产品被换成了贵的产品,只是那些迈德诺商人闷身发大财不吱声罢了。 所以现在在装车的时候商贸部的监理都会特别要求采购商仔细检查各自采购产品的种类和数量,以防出现发错货的现象。而他们自己,则采取了物品独一编码的方式进行储存和运输,每一种货物都有其特定的编码,被印在商品包装箱上,避免装货错误的现象。 肖竞看到装货情况,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正在掏火柴,身后的两个工作人员有心劝止,但是又不知该怎么说,就在进退两难之际,肖竞自己忽然想起了这里是绝对禁止烟火区域,连忙把火柴又塞回了口袋,把香烟塞回了包装盒里。 第二百四十七章 恢复谈判 2 “赔偿数额实在太大了!”会议室里迈罗轻轻凑到杰奎琳耳边悄悄说道,“四十万元基本上就相当于四十万两白银的价值,他们只是一艘驱逐舰受损以及一部分水手伤亡,对于我们而言我们的损失更大。” 杰奎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对着对面的辜晴倩说道,“对不起,这个赔偿数额我们不能接受,你们事实上并没有太大的损失,相比较之下我们的损失远远高过你们,如果……” 她的话立刻就被辜晴倩打断了,“这是两回事,公主殿下,你们的损失是因为主动攻击我们的舰队而产生的,如果你们的舰队中有人反对这个针对我军舰队的行动,那么就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损失发生,我们也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坐在谈判桌前讨论这个问题。” 迈德诺人一侧变得安安静静,他们此刻的确是理屈词穷了。没错,在和东方港打交道之初,他们就曾经以六艘锋锐舰为主力攻击了东方港,但是结果是惨遭全歼,其中四艘锋锐舰还被中国人俘获。这次如果不是为了想要夺回至少一艘锋锐舰,他们也不至于会想要用偷袭的方式来攻击中国人的舰队。究其原因,其实到底还是迈德诺人的自傲在作怪,即便是在中国人面前吃了好几次瘪,但是他们依旧觉得自己这个国家才是最强大的,遇到任何问题都还是想要通过战争方式去迫使对方接受。 “对面的那个女人,”一个迈德诺代表大声说道,“事情不能这么说,你们上次俘虏了我们四艘锋锐舰并且还击沉了两艘,造成了我们数千人伤亡,同时还俘虏了我们数以千计的水手,这对我们就是宣战!现在我们既然还在交战状况下,是不是有权发动进攻夺回本来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哦,对了,”辜晴倩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快,冷冷说道,“上次那四艘船是在什么地方被缴获的?” “就是你们东方港!”另一个代表连忙大声说道,“是我们进攻安南的时候被你们缴获的!” “当时安南和东方港距离足足有数十公里,为什么会攻击到东方港来?”辜晴倩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卜众孚抢先问道,“你们作为一个几乎生活在海上的民族,不可能会连这么低级的位置错误都会发生吧?” “我们的舰队当时只是路过东方港南下前往占城港,”迈罗连忙解释道,“况且当时你们才刚刚来到这里建立起城市,我们的海图上并没有相关的标注,走错了并不是不可接受的吧?” “是的!我们那时候的确是刚刚抵达,”卜众孚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在一开始就已经向你们的舰队通报过了,向你们舰队告知已经进入我领海,要求你们告知准备前去的方向和目的地,这不为过吧?” “哦……”迈罗一时被噎住了,过了小半晌才又说道,“这的确是应该的,但是你们直接就攻击了我们的舰队并且击沉了我们的第一艘船!” “哈哈,这和我们的战斗记录可就完全不同了!”卜众孚笑着说道,“那天晚上的海战是我指挥的,我还记得我刚刚喊完就听到了你们的炮声,接着你们整支舰队都在进行转向,明显是打算要进行战斗,无奈之下我们才发动的反击!” “你们打赢了当然随你说了,”迈德诺这边有人低声嘀咕道,也有人不服,站起来说道,“据我们逃回来的水手们说明明是你们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突然发起攻击,我们的文森特号主力舰才猝不及防被击沉的。” “嗯,看来我们中间有分歧了,”卜众孚笑着说道,“那么如果我把交战的那天晚上的录像放出来给你们看应该能够解决这个分歧吧?” “录像?”“是什么东西?”“那天晚上的?”迈德诺人这边立刻一头雾水,他们完全不知道卜众孚这在说些什么。 不过卜众孚对于他们的反应丝毫没有感到惊奇,只是挥了挥手朝两旁站着的归化民说道,“把窗帘拉起来!” 归化民们听到了命令,连忙跑到窗边,把厚厚的窗帘拉起来,完全挡住了每一扇窗口,同时也有人打开了位于天花板上的电灯,会议室里顿时笼罩在一片昏暗的淡黄色之间。 卜众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式投影仪,接着又掏出一个手机,然后用线把手机和投影仪连接了起来。很快,雪白的墙面上就显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画面。 画面上似乎是在一条船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接着一丝星光,能够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一些帆影,所有人都不由得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远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谁也没能如愿。 一阵声音从桌上的投影仪传出来,“六艘军舰,上面的旗帜是迈德诺人的,速度三节左右,航向西偏南六度,阵型成三角形,分别为一二三排列,放下小艇的军舰在最后一排的中间。那些小艇正在把人往其他船上送。” “那就是说之前放小艇的应该是旗舰。” “距离一千三百米,我们很快就要转到他们后面了。” “开探照灯!拉响汽笛!用高音喇叭问他们要干什么。” 接着画面中立刻就亮了起来,一道光柱从画面所在的位置射出,照射在远处的舰队中间,顿时远处的情形就显示得清清楚楚,好几艘大型军舰正在海面上行驶着,海浪拍打着船壳,波浪反射着探照灯的光芒,不时还会发出刺眼的光芒。 “所有炮组开始装填,左舷机枪装填!”里面传出了卜众孚的声音,不多时又有一个诡异的声音传出来,“液化气包接包送啊!” 随着这声响,在场的元老们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有的还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擦着眼角,俨然笑出了眼泪。画面此刻也剧烈抖动了起来,在不停地乱晃着,随之也有不少的笑声从投影仪里传出来,画面中不时出现正在装填弹簧炮的水兵,也有抱着机枪笑着直抽抽的水兵。 “这些扩音器可都是采购部出发前在当地购买的,可都是新的啊!”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投影仪里传出来,接着就是卜众孚的声音,“喵的!我可是来送炮弹的,不是来送液化气的。” “这里是中国海岸警备队巡洋舰一号,你们已经进入我们的十五海里警戒圈,请表明你们前来的意图和目的,并在我们的监视下前往东方港接受询问,否则我们将奉命向你们开火。”响亮的声音从投影仪里传出来,同时还有呜的一声长鸣,远处的舰队没有反应,由于镜头原因,没人看得清上面的炮窗是不是打开了,不过所有的迈德诺人都还傻傻地看着画面里的情形发呆。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东西,就好像把别人眼睛能够看到的东西在眼前再放出来一般,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却能够完全明了画面里的东西是什么,伴随着的甚至还有旁边发出的声音。 画面中的警告喊了两次,卜众孚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喊话的你们请立即封闭炮窗,封闭火门,升起白旗向我们表示服从指挥,否则我们将奉命……” 画面中最左侧的一条船尾部忽然冒起了一股火焰,几乎与此同时,有人在大声报告着,“他们开炮了,距离一千米,最左侧船只,请指示!” 人们都紧张了起来,尤其是几个迈德诺人,此刻一个个紧张得脸色发白,并且有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炮弹只飞出两百米左右就落到海里了。” “看看其他船只是不是有威胁举动!”画面上的观测手举着望远镜搜索了一阵,大声回报,“所有船只都在升起炮窗,炮口被推出来了,应该是在做战斗准备。” 接着传出的是卜众孚的声音,“好!关闭探照灯!加速,我们从后面兜到他们右后方去!” 接下来的画面全都是战斗的画面,炮弹在无声无光的情况下被发射出去,文森特号主力舰被击中,接着龙骨断裂,沉没,水手在海里扑腾,惊叫声此起彼伏,接下来又是机枪对舰队的扫射。 一直到最后,随着画面一阵剧烈晃动,下面顿时就有几个迈德诺人有点面露喜色的交头接耳道,“肯定是被我们的大炮打中了。”“对!我们不可能不给他们造成任何一点杀伤就被打得惨败吧。”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很快就有声音传出来,“刚才是礁石擦底了,你们水线上的人瞎了吗?声纳员瞎了吗?” “擦底了?”听得懂中文的迈罗连忙追问一句,他故意用的是迈德诺人自己的语言,好让其他人都能听懂。 不过卜众孚有点脸上尴尬,作为声纳员,他应该最熟悉声纳情况才对,按理说不可能会因为不注意声纳状况而导致擦底,但是这偏偏就是发生了。辜晴倩当然不会管他的脸上尴尬不尴尬,微笑着点头说道,“没错,因为水线上的战斗比较激烈,因此忽视了水下情况,所以导致了事故,我们的巡洋舰也是因此而迅速脱离了战斗。” 画面很快消失了,旁边的归化民们也好,迈德诺人也好,此刻都是沉浸在一种震撼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还能把战斗场面以及发出的声音都记录下来,随时都能释放出来,这未免太诡异了吧? “关灯吧,”辜晴倩对还在发呆的归化民工作人员说道,“把灯可以关掉了。” 很快工作人员便把窗帘都拉开,太阳光透过玻璃照射了进来,将会议室照得通亮,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一个工作人员走到墙边在一个不起眼的开关上按了一下,头顶那两盏昏暗的灯立刻熄灭了。 “刚才的画面我们都已经看过了,这是我们当时在现场的人员拍摄的录像,如果你们有异议,我们可以再播放一次。”辜晴倩说着把几张照片丢在了谈判桌上,“这些是你们的军事指挥员在土蛮军队中担任参谋人员时被我们拍摄的照片,可以证明你们一直在支持土蛮从南面渡海来攻击安南,掠夺粮食物资和人口。” 迈罗连忙站起身来拿起那几张纸,纸一入手便让她吃了一惊,中国人的纸他接触过很多种,但是却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一种纸,这种纸一面略有些粗糙,另一面则光滑如镜,就好像上了一层釉一般。转到光滑一面细细一看,上面真的有图画……而且明显不是画出来的,跟刚才看过的那些画面一样,就好像是人眼看到过的画面被投射到这张纸上了一般。 “这是?”迈罗不由有些发呆,旁边的杰奎琳连忙伸手接过了几张照片,看上去也吃了一惊,“这些画像是怎么画上去的?” “这个不用大家来操心的,”辜晴倩毫不介意地忽视了杰奎琳的提问,只是继续说道,“这两个迈德诺参谋的名字分别是卡拉维尔与曼特森,他们都是根据迈德诺议会要求派驻在土蛮的军队中担任参谋的,在以往的好几次土蛮入侵安南的行动中他们都是充当土蛮的参谋官,但是实际上由于土蛮的智力低下,土蛮的掠夺行动全都是由他们进行指挥的。除了这些之外,你们迈德诺人还为土蛮的登陆提供了运输支持。”说到这里,辜晴倩自信地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朝着杰奎琳和迈罗的方向微微一笑,“以前的入侵行动我们不管,但是在最近的一次入侵中,你们指使土蛮攻击了占城港,并且对占城港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也给我们的行动造成了人员伤亡,因此占城港之战我们也有权力和义务向你们提出赔款要求。” “占城港不是你们的地盘!你们没有资格提出赔款要求!”杰奎琳有些愤怒的抗议道,但是马上就被一旁冷冷的中文打断了,“占城港当时是我的属地,我当然有权力和义务向你们提出赔款要求!”都不用扭头,杰奎琳就知道声音来自元老院的名誉元老,占城港的前城主以及安南国的公主阮姱。 第二百四十八章 恢复谈判 3 阮姱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并不算太好,她自从成为名誉元老后,就一直低调地呆在东方港里。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那个前安南公主的身份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光环,并且自己的美貌也让所有见过自己的男元老们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她并不知道这些元老和元老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但是人家可都是正经八百的元老,是元老院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随便一个元老都能让自己日子不好过,为了能够让自己的位置坐得更好点,她不得不接受了父亲的建议,在诸多元老之间选择了一个重权者出嫁。阮福源的意思原本是想要让女儿在五个执委中间选一个嫁了,原本如果是在以前,阮姱肯定会接受父亲的建议嫁给五执委之一,但是自打来到了东方港后,看到了辜晴倩这些女性元老,对于女元老们的“女人能顶半边天”观念颇为推崇,因此与自己父亲的意见相悖,嫁给了当年给自己“打工”的钱龙舟,起码她觉得嫁给一个自己熟悉点的人还是比自己都不熟悉的人要好点。 换到阮福源这头,自打到了东方港后第一件事就是接受了“元老医生”的医疗服务,他身体原本就不算差,所中的箭头中毒性也相对不高,因此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什么伤害都比不上他在顺化城头看到城下蜂拥的叛军人群在自己的重臣指挥下攻击自己的皇城来得大,虽然说他自问算不得一个千古名君,但是在敬重读书人,重视臣子意见上也算不得闭目塞听刚愎自用,忽然一夜间他却成一个皇帝沦落成为了落难者,这样的打击换了谁也受不了。自打他到得东方港之后几天下来,却发觉元老院的这帮元老们治国方式看起来虽然儿戏一般地坐在一起吵吵嚷嚷,但是却能够有效地解决争端和异见,不至于让当权者与人民两相对立而不可收拾,这才发觉这群嘴上没什么毛的大男孩们在治国上的城府与见识似乎远在自己之上。他之所以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执委,为的就是想要让女儿能够偷学一些元老院的治国之策,毕竟在他心里,如现在这般寄人篱下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办法光复自己的安南国才是正途。 不过他却没想到,女儿不仅嫁给了一个在元老院里只是外籍军团指挥官的钱龙舟——在结婚之后甚至还一度放弃了外籍军团总指挥的军职,她甚至还在自己把国家权力交给她的当天就被阮姱把安南转给元老院监国了。这打击对他相当大,简直就是儿卖爷田心不疼啊!自己多年辛苦打下的江山竟然就这么给女儿送出去了,他又如何想得通?这不日思夜想的好几个月下来自己也病倒了。 阮福源的病倒给阮姱的打击也同样沉重,自从来东方港后,她就已经只剩下父亲这么一个亲人了,虽然说现在有个丈夫,但是从事的可是刀尖上舔血的军旅生涯,前段时间的沙巴克之乱更是身受重伤,险些直接去了阎王爷那里报到,备受打击的她已经不能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了,因而这段时间干脆请了个长假在家陪丈夫照顾父亲,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女元老一样过起日子来。 她之前一直都是在商贸部工作,主要职责是辅佐辜晴倩处理商业上的一些文秘工作,有时候也出谋划策,她这么一个长假下来,让辜晴倩一阵手忙脚乱,不得不临时请了刘丽婷过来帮忙这才算是减轻了点负担。不过辜晴倩还是经常下班后跑到阮姱和钱龙舟居住的联排小别墅里去聊聊天,想要让她早点过来工作,给自己减轻一点负担。 随着这次迈德诺人过来,让辜晴倩看到了机会,连忙借了执委会的名义调阮姱进入了谈判团。要知道这次谈判主要的目的就是找迈德诺人要赔款,没钱没关系,只要能够迫使迈德诺人在贸易额度上作出一定倾斜让步来就可以一样获利。想要在赔款上增加筹码,就必须要把安南拉进来,不过此刻的安南国已经被迈德诺人所控制,当然不会和自己穿一条裤子。不过现在却有自己投奔而来的阮福源阮姱在东方港,此刻更是移交了安南国的权力给自己,自然是名正言顺,只要再把阮福源或者阮姱拉到谈判桌前来就可以搞定了。 阮姱对于被叫来面对迈德诺人的公主感觉很不适应,要知道她还是刚刚接手占城港的权力之时就已经跟迈德诺人打过交道了,迈德诺人在经商方面可谓是费尽心机,合同上到处都是陷阱,而且又有着强大的军力可以作为仰仗,因此大多数和他们交易时吃亏的商人也好,地方政府也好,都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就连她刚开始建设占城港的时候都受过迈德诺商人的骗,运来一批下等建材吹嘘成最好的建材,让阮姱重重地损失了一笔,到了后来她只得发动起占城的居民来共同建设起了这个城市,不再以官方身份和迈德诺人打交道了。 不过现在风水轮流转,当年她吃了迈德诺人的亏,又没有足够的军力可以和迈德诺人抗衡,只能任由迈德诺人得意洋洋地离开。但是现在她有了元老院这个靠山,要知道前段时间一条元老院海军的驱逐舰打得多艘迈德诺人最引以为傲的主力舰落荒而逃大败而归,这可是在迈德诺人最擅长的海上作战。现在迈德诺人为了避免陷入与中国人的战争不得不跑到东方港来进行和谈——这中国仅仅只是一座城市,就已经能够让称霸世界海洋的迈德诺人来求和。她不由得心头暗喜,自己这还真是撞了大运了,最后虽然还是有点不情愿,但是依旧按照执委会的要求前来参加了这场谈判。 她和杰奎琳的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是颇为剑拔弩张之势,如果不是肖竞就在身边不得不给点面子,估计当场就会跟杰奎琳吵起来。现在肖竞不在旁边,而杰奎琳又坐在谈判桌的对面,当然不用留面子,她直接就对着杰奎琳开始发难。 杰奎琳现在也是有点紧张,她作为经常能够接触到迈德诺军事情报的人是非常清楚安南的南蛮北犯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道道的,迈德诺人不仅给土蛮提供武器、为他们购置衣服,出船运输他们漂洋过海来到安南,更是多次派出军事参谋官到尼西亚对土蛮的领导层进行军事培训。当发现土蛮的智商不足以理解战略战术的指挥层面之后,他们更是直接派遣军事参谋官们亲自上场,指挥大量的土蛮与原本就不堪一击的安南军队作战,打得安南军队一败涂地。土蛮沿途烧杀抢掠,后面就有迈德诺人开着船在附近直接接收战利品,运回尼西亚或者直接抵给迈德诺人充当出动舰队的军费。土蛮在前方打得顺风顺水,迈德诺人就在后面跟着赚个盆盈钵满,这近几年来双方都是合作愉快,直到遇到了这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中国人”。 杰奎琳知道阮姱还是在和中国人接触之初就和元老院展开了亲密合作,不仅和元老院开放交易,甚至于直接从中国购买武器装备。凭借着这些武器装备,占城港新军在文山港以北几十里地的野战中正面迎击了号称土蛮部落中最能打最骁勇的达卡部落,新军在正面野战中不仅彻底击溃了达卡部落的巨兽骑兵,顺带着击毙了达卡部落的头领以及大量的土蛮士兵,还在当天晚上土蛮的偷袭中“沉着应战”,打死打伤大量土蛮士兵,让他们彻底放弃了与新军作战的企图。 当时迈德诺高层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们也为此感到颇为震撼,商讨后决定一定要把这支新军扼杀在萌芽状态,否则这种战术和武器一旦推广开来,南蛮今后就无法在安南境内获得利益了,甚至于还可能会威胁到迈德诺人在安南的利益。因此当天迈德诺高层就通过传讯术要求在土蛮中的参谋部制定计划,要求务必要攻陷占城港,找出武器来源并且彻底断绝,同时派遣东方舰队的六艘主力舰南下沿途搜索异状,发现有不明势力就尽量将其消灭。 不过谁也没想到这样“周密”的两手攻击却叫人彻底打败了,传讯术发到参谋部后就泥牛入海一般没了下文,不久后就听说土蛮的一万多军队裹挟着数万奴隶在攻击占城港的时候遭受了巨大损失,完全失去了进攻能力,随着参谋部遇袭,他们也没有了能够指挥如此众多军队的人员,因此只能在城下议和,将数万奴隶在占城港换成了粮食回了尼西亚——他们并不是不想要奴隶,但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奴隶再多也只能在短时间里全部饿死,就算是吃肉也吃不完的,所以不如直接通过占城港换成粮食更划算。 失去了土蛮的地面部队后,迈德诺人又惊奇地发现东方舰队的六艘主力舰竟然也一夜之间没了消息,六艘主力舰可有足足四五千人啊!海上可是迈德诺人的天下,怎么可能会被击败?他们第二天中午才收到东方舰队的讯息,遭到袭击,沉没两艘主力舰,剩下的舰队正在攻击一个地图上没有标识的港口。剩下的消息是差不多一个月后由迈德诺商船带来的,在占城港北面二十海里左右的距离出现了另外一个港口,里面有着许许多多的珍奇货物,价格非常便宜。更让人惊奇的是,每个路过的迈德诺商船都会不厌其烦地报告这个海港中有两艘锋锐舰,并且在岸边还有一艘锋锐级冲滩以及港口中沉没了一艘锋锐舰,而且这个港口小城镇里有许多的迈德诺人和亚宁人在工作,看他们身上的穿着似乎以前是在船上干活的水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那个奇怪城市里的。 迈德诺的高层自然知道这肯定就是失去了下落的东方舰队,去掉了沉在外海的两艘锋锐级,港内正好是四艘,数量一点不差,他们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强大到靠在海岸边几乎就能震慑一方的舰队怎么会落入别人的手里? 今天参与谈判的迈德诺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两年前的那场迷之战斗的现场录像,也是第一批知道那场战斗真相的迈德诺人。杰奎琳此刻如坐针毡,她不想跟这个安南公主打交道,要知道阮氏安南已经被迈德诺人所推翻,现在迈德诺大局在握,不可能把安南的政权交出来还给阮氏,但是中国人却把阮氏捧在手里,还通过阮姱的授权获得了安南监国的权力。这样一来,中国人对于迈德诺对安南的入侵行动有了名正言顺的干涉借口,中国人只要不是笨蛋,就一定会把手伸向安南,到时候中国和迈德诺之间的冲突一定无法避免。 现在留给杰奎琳的选择也只剩下了一个,就是尽可能地从中国人这一头获取技术和利益,争取在中国与迈德诺全面开战之前获得更多的科技筹码,减少两国之间科技上的巨大差距。换言之就是不管中国人丢出什么样的屎,迈德诺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吃下去,眉头都不能皱。他们只能选择隐忍,争取麻痹中国人的警惕性,获得一些科学技术,尤其是冶金、工业品生产、五金加工、玻璃制造等方面,不久前在文山港的柯克曼还发来消息想要获取东方港粮砖以及自行车的生产技术,以保证让现在正在北上的安南南方军能够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好吧,既然安南代表在这里,那么我们先来讨论一下赔偿的问题吧,”杰奎琳说着瞥了一眼迈罗,迈罗连忙站起来说道,“武国有句话说得好,”话说到这里他却滞了一滞,过了好一阵才又继续说道,“你们开价,我们就地还钱,我们先讨论讨论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恢复谈判 4 很明显迈德诺人已经掉到自己的陷阱里去了,辜晴倩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她微微点了点头朝着迈罗道,“别着急,这还只是东方港保卫战和占城港保卫战的赔偿问题,还有前次你们通过刘香海盗集团对东方港发动进攻时对我们造成的伤亡呢,再加上这次你们突袭我们的舰队造成的损失,总共是六百三十万七千八百九十元六角三分。” 此刻不论是杰奎琳还是迈罗,脸上都是茫然的神色,这不是在说安南的占城港吗?怎么突然就加上了海盗刘香? “刘香是怎么回事?”迈罗不由得脱口而出,他是真的不知道刘香这条线的事情,迈德诺情报部门用一艘退役驱逐舰策动刘香攻击东方港的计划他是不清楚的。辜晴倩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事情要问你们了,我们在击败刘香的海盗舰队之后抓获了大量的俘虏,都指证袭击与迈德诺人的出现有直接的关系,并且我们还抓到了整个事件的关键证人刘香。”一边说着辜晴倩一边从桌上的档案袋里掏出好几份文件打开来递给杰奎琳和迈罗。 文件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和之前那样的照片,能够看得到一个面相略带一点狰狞的女人。迈罗拿起文件轻声读给杰奎琳听,“我的名字叫刘香,是广东潮南人,以前在广东珠江口当海盗大当家,曾经和李魁奇钟斌等人一齐称霸南海。后来因为郑芝龙一家独大,挤跑了我等,然后又发生分歧,逐渐分为三家。李魁奇被郑芝龙消灭之后,我就与钟斌为了南海话事权大战了一场,将钟斌赶出了南海,独霸珠江口。”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杰奎琳听到这里不由得抬起头望着辜晴倩道,“这只是这个看起来一脸凶相的女人的发家路啊,没有我们迈德诺什么事情啊。” “后面还有呢,”辜晴倩微微一笑,朝着迈罗说道,“您还是先从第二页开始读起吧。” 迈罗连忙翻到第二页,“我们在一个月前停靠在南丫岛的时候,有几个迈德诺使者来找我,说是有笔大买卖要跟我们做。他们告诉了我们在安南最南边快要离开武国的地方有一个新建起来的港口,那里有着大量的物资,平日里郑芝龙也会有船队到那里去交易。郑芝龙你知道的,跟我们为敌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当时我就心动了。南海这边毕竟是我的地盘,他郑芝龙的船队再多也比不上我的船队,所以我就想要去那个港口劫掠一把。就算是抢不到郑芝龙的船队,抢的一些东西也是好的。过了几天,迈德诺人的使者又来了,他们带来了一艘大舰,听说是从迈德诺舰队里弄出来的军舰,我一看真的是的,那船比我们最大的福船还要大不说好,上面还配好了大炮,就是帆有点旧。那些迈德诺使者跟我说,这是他们参与的股份,如果我们能够在一个月内攻击东方港,那么这条船就是我的了。而且他们提供这个情报也是无偿的,并且还会出钱赎买我们抢来的一切物资和货物,所有抢到的钱都归我们。作为条件,迈德诺将在明年年末的时候派出舰队在海上封锁郑芝龙的航路,攻击他的舰队,让他们不再交易中获利。” 说到这里,迈罗和杰奎琳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杰奎琳示意迈罗不要再继续翻译,抬头望着辜晴倩说道,“商贸部长阁下,这事情我必须要作出解释。”说着她又微微思索了一下,“作为迈德诺公主,我对于情报和国家发布的命令有一定的了解,这个刘香的事情肯定不是我们指使的,况且当时袭击的时候迈德诺商船也同样在港口里,如果真的发生了刘香船队的袭击,那么我们迈德诺的商船肯定也会同样受到袭击的。” 辜晴倩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听起来是不错,但是经过我们在码头区逮捕的偷袭人员招供,他们是在外海接收了一批郑家船队的伪装,然后挂着郑家旗帜进入的港口。提供郑家物资和船只的人也是迈德诺人,并且他们还被告知了,尽量在发起突袭的时候不要攻击到迈德诺人,因此他们在最靠近港务局的泊位发动的攻击,对准了人群和港务局大楼开炮。在当天的袭击中有多人死伤,其中大多数是从广东以及福建前来的客商以及水手,而迈德诺人却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我们事后也曾经找过一些迈德诺商船主询问,他们还是在靠近东方港时就被你们的外围警戒舰队拦阻并事先就被告知了可能会有袭击,要求他们将船只停靠在远离港务局大楼的泊位以防止误伤。” “可有证据?”杰奎琳脱口而出,把辜晴倩问得当场就不说话了。由于港务局遭袭的恐怖事件事发突然,附近的陆战队反应迅速,击毙了其中的大部分海盗,只留下了几个受伤的小海盗,问出的口供相当骨感,根本就拼凑不起整个袭击行动的脉络,很多结论都不得不连猜带想,就连迈德诺人的情报都还只是一个小海盗顺口说了一句而已,算不得证据。而迈德诺商人则更加麻烦,他们首先是迈德诺人,在迈德诺和中国产生利益冲突的时候理所当然是站在迈德诺人这边的,辜晴倩所说的迈德诺商船主得到警告的事情也只是警察总部和反间谍处在事后调查的时候偶然听人提起,也没能找到确切的证据,因此虽然刚才辜晴倩说出的情况合情合理,但是却缺乏足够的证据来支持,所以到了杰奎琳问起证据的时候,辜晴倩也只能哑口无言。 不过哑口无言并不代表就完全无话可说,辜晴倩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说道,“这个证据我们还在收集,会在需要的时候提出的,我们现在在说的首先是迈德诺人支持刘香攻击东方港的事情,我们先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里好吗?” 杰奎琳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们现在首先必须要把事情梳理清楚,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了,第一,我们没有支持刘香攻击东方港,东方港受到的损失不能由我们来承担;第二,你们现在单方面指控我们在通过一些不光明的手段来对你们发起袭击,这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我觉得我们有理由要求看到更多的证据。” “证据很简单,”旁边发出了一个爽朗的男声,大家连忙看过去,那边坐着的正是海军的胜利号舰长杨俊博,“你们前段时间攻击我们的海军舰队不会否认吧?” 杰奎琳和迈罗都呆了一呆,但是又都有些丧气地点了点头,杨俊博站起来从文件夹里取出几张照片传到了对面,对面的迈德诺谈判团成员们连忙传阅了一阵,最后将照片递到了杰奎琳和迈罗面前。杨俊博接着说道,“是的,大家看到的照片就是我们当时遇袭的驱逐舰,可是我想你们应该更加熟悉这艘驱逐舰才对吧?这艘是你们迈德诺海军里常见的中型驱逐舰,主要用途是用来远洋拦截海上船队,在战斗中对敌舰队进行穿插进行袭扰的是吧?” 对面的迈德诺人都没有说话,杨俊博耸了耸肩,“你们都不说话,那我就当默认了。这艘驱逐舰我们就是从刘香的袭击行动中缴获的,在缴获之后我们对驱逐舰进行了改装,主要改进的是舰艇上的火力,减少了不必要的人员,因此才能在遭到突袭的时候转过来对你们发起突击并获得主动权。” “这条船竟然是这么来的?”“妈的!我就说情报局的这帮家伙是吃里扒外的吧!”“原来那艘迷之战舰还是我们送给刘香的!”对面的这些迈德诺使团成员们小声地在下面交流着愤怒的情绪。 杰奎琳和迈罗私底下交流了两句,事实上杰奎琳还是在听到迈罗翻译的刘香供述就已经猜到了这些事情肯定都是真的,但是却又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那么后面就会有着一系列的麻烦在跟着闯过来,整个使团只能更加手忙脚乱,今天的会谈已经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商贸部长女士,我想这些事情我们使团不得不还要为此进行磋商才能作出决定,”在得到了杰奎琳的示意后,迈罗站起来有点无奈地说道,“您知道的,这些事情事关重大,必须要经过我国的确认才能肯定,所以我请求今天先停止会谈,先让我们和国内进行确认之后再行继续。” “好的,可以。”辜晴倩点了点头,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今天的会谈肯定是不能得出进展了,这种外交会谈的僵局不是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打破的,必须要让双方先退一步歇一歇,互相找寻双方的弱点择日再战。 今天的会谈虽然终止了,可是双方的较量远没有结束,辜晴倩连忙站起来对杰奎琳说道,“公主殿下,现在才下午时分,距离天黑还早,我可以邀请你和使团成员在东方港参观一番吗?” “当然好!”“太好了!”“终于可以在东方港转一转了!”还没等到杰奎琳回答,她身后的一群使团成员却是先嚷嚷起来,惹得谈判桌对面的一众元老们不由得侧目。 自从使团进入东方港之后,所有人都被安排在东方港港口区招待所里,除了被肖竞邀请的杰奎琳之外,谁都没有离开过招待所。他们还是在来到东方港之前就对于东方港颇有了解,知道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珍奇的商品,随便倒腾出来点什么东西都能让人耳目一新,随便带走些什么东西出去转手就能赚上一笔钱,因此使团成员们绝大多数都对于近在咫尺的东方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但是问题是他们出不去!门口不仅有陆军和陆战队的岗哨,时不时还有警察在外面巡逻,这让使团成员们不寒而栗,谁知道这些元老们会不会摔杯为号,那群枪口插着短剑的士兵们就会冲进来刀斧相加把他们快刀斩乱麻? 其实他们误会了元老院的意思,布制岗哨的本意并不是为了防这些迈德诺人,而是为了防东方港的归化民。要知道他们才刚刚过上了两年的好日子,终于不担心明天会不会没饭吃,后天会不会有人冲进来把自己赶出去,却有这么一帮始终把推翻元老院放在第一位的迈德诺人在暗地里使坏,不少归化民都胸中有恶气,动不动就说要冲进招待所,打死所有迈德诺人出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那谈判还谈个毛线?直接打到两边都死掉好了,因此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出现,军事委员会特别安排了岗哨保护这“临时使馆”的招待所安全。同时宣传部门也在开足马力,向归化民们宣传迈德诺人都是和大家一样热爱生活热爱和平勤奋工作的,只是极少数掌权的军国主义份子在想要颠覆元老院,加上归化民中原本就有相当数量的迈德诺裔,共同努力下这才尽量化解了许多民间的戾气。 “那么请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在楼下有车辆准备了,将带领大家前往商贸区参观和购买各自所想要买的产品。”辜晴倩脸上堆满了微笑,跟旧世界带着旅行团到指定参观点扫街的导游就差一顶小红帽与一面小红旗了,但是她面前的这群“旅游团成员”们丝毫没有被宰的觉悟,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连忙跑回各自的房间里翻出他们带来的钱财,一路烟地跑着向楼下集合点跑去。 此刻的招待所前坪里停着好几辆牛车——不是元老院不愿意用马,而是马匹数量还是太少,军用尚且不足,更别提用来拉车这么奢侈的事情了,而且想要游览,用跑得快的马车倒是不如缓慢行走的牛车效果更好,毕竟要通过东方港的现代化给这些高傲的迈德诺人上一课。 第二百五十章 旅游团 “你们的劳斯莱斯呢?”杰奎琳的话让辜晴倩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便反应了过来,“劳斯莱斯因为在驾驶过程中必须全都要一起踏脚踏板,诸位都是贵客,并不适合用来招待客人。” 作为东方港值得骄傲的佳作,劳斯莱斯一直以来都是被作为“东方港的明珠”在进行推广的,不仅东方港的多个部门配置了这些人力车辆作为交通工具,也大量出售给本地的土著使用。原本按照执委会的意见,这次游览的话将劳斯莱斯作为交通工具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不过辜晴倩不同意这个意见,她觉得劳斯莱斯作为四人或者六人车辆,所有的乘坐者都要自己用力来驱动车辆,这对于游览者而言并不合适。但是如果不需要这些乘客来输出动力的话,光凭驾驶员哪怕是再加上一个副驾驶,也是难以驱动这样的车辆的。毕竟频繁地更换驾驶人员并非合适的选择,如果使用小型外燃机或者内燃机版机动车的话倒是很合适,但是却又要面对一个尴尬的难题,元老院不想现在透露出自己能够制造那种源源不断提供动力的原动机的能力,所以让使团成员们搭乘机动车的选项便被枪毙了。比较下来,只剩下牛车是最适合的,因此商贸部从公交线路中调用了三台公交牛车来作为这次“东方港旅行团”的旅游车使用。 不过旅行团的团员们对于牛车可完全没有反感的情绪,相反他们很兴奋,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其他国家的车辆也不过就是马车牛车。与那些马车牛车想必,这些原本作为公交车使用的牛车不仅空间大,乘坐舒适,还有不少的窗户可以向外眺望,他们可以尽情地坐在窗口的位置观看这个陌生的城市。若一定要找出个美中不足的毛病,那就是牛粪了——牛可不会找地方大小便,这些宝贝只要是有了便意,就会直接排放在地面上。 不过牛粪这事情算不得大问题,每辆公交车上都有一个桶子一把铲子,所有的公交司机都接受过培训,如果牛车的牛排便了,必须将牛粪铲入桶中,在下一个肥料收集站将其倒入。如果没有将牛粪收集起来便离开的,只要被抓到,便会被吊销公交车驾照并被处以一笔堪称巨额的二十元罚款。因此无论是那辆公交车的赶车人,只要看到牛粪,就一定会铲掉并倒入街边的肥料收集站的。 至于肥料收集站,城内比较少,但是在城外的主干道上是相当多的,几乎是每一公里都会有一个。里面堆积的牛粪特别受欢迎,不少自耕农或者没有将土地转包给农委会的地主对这些粪堆喜爱非凡,只要是看到里面有牛粪什么的就会马上运走,甚至还会为了几块牛粪大打出手。而不少田地全部转包给农委会的地方则有专门的粪车来收集,所有的这些肥料都会被送到农委会的堆肥中心进行堆肥,用以给农委会的田地保持足够的有机肥。 “驾!”随着车夫挥动着缰绳,四头牛几乎同时行走起来,它们摇头晃脑地向前行走着,拖着沉重的六轮公交车开始向前缓缓行驶起来。 “大家好,欢迎乘坐东方港旅游局的游览车,本次旅行团的行程将从东方港的港口区招待所出发,首先到商贸区的大商场进行参观。”一个女子站在公交车的走道上,手中拿着个一个铁皮扩音器对着在座的迈德诺使团成员们大声说着话。 当然,这就是东方港新推出的“东方港一日游”旅游项目,这是根据旧世界许多旅游城市的一日游或多日游项目模仿而来的。东方港虽然说现在算不得是个旅游城市,不过其“黑科技”带来的各种“高新科技产品”以及“东方港生活方式”早已经在附近州县产生了极大的轰动,不论是普通老百姓还是有钱富人,对于这个“奇怪”的城市无不充满了好奇。许许多多的人都不惜走上百里来到这东方港来看看这“中国景”,当然,来到这里的人不可能不吃不喝,在这个吃喝消费不了多少钱的地方,“游览者”们大多都能敞开了消费,吃饱喝足之后自然是在周边转一转。 在没有人指引的情况下,不少人就走到了不少的生产和军事禁区,造成了不少的误会,甚至于还有被当成间谍被抓的事情出现,不仅影响了东方港的正常生产生活,同时也让军警宪特各部门为之疲于奔命。所以为了减少这一类误会的发生,商贸部提议开办一个“旅游局”,其宗旨就是引导前来东方港参观的人群按照东方港的布置,快捷而有兴趣地游览东方港,对于“中国生活方式”有足够的了解——最重要的是能够把这些理念推广到附近的州县去,这样能够更好地发挥出元老院一开始想要达成的“明灯效应”,让元老院的发展更加迅速。 不过其自然也有另外一个原则性的要求,推广消费。如果任由那些土著们在东方港瞎逛,他们甚至可能连找吃饭的地方都不容易,有了导游的引领,别说吃饭,就连买东西都是一条龙服务,能够更快地掏空土著们的口袋,让他们带着满意的商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过现在的东方港导游们可没有接受过后世的那些各种各样的培训,更加没有大学“导游系”的课程——现在连小学课程都才刚开始两年不到。现在的导游们基本上都是有点基础的元老们直接在年纪较大的女学生中选拔出来直接进行培训的,她们对于能够在短期内找到一份工作并且赚钱非常有兴趣,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也只有中国才有“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理念并且将其贯彻到实践中来的,因此这些导游的敬业精神和工作态度让培训的元老们都觉得吃惊。 “请大家向左边看,”导游手中的扩音器没有离开过嘴巴,只是在不停地说着,“这是港口区招待所大门,这座三层楼高的房子便是用来提供给前来东方港的游客们住宿的地方。这座大楼采用的是砖木结构,始建于一六二九年二月,于一六二九年九月完成主要结构的建筑,最终于一六二九年十一月完成全部装修并投入使用。招待所大楼总共由三十六个套间组成,总共可以接纳三十六批客人,最多可容纳两百名住客进行住宿……” 作为导游,她接受过了普通话培训以及基础文化教育,但是并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学习迈德诺语,因此她只能用普通话进行讲述,但是她此刻面前都是坐着金发碧眼的迈德诺人,其中绝大多数人又听不懂中文,所以大家此刻都是大眼瞪小眼的。不过好在商贸部早就考虑过这种尴尬情况,因此在每辆公交车中都站着两个穿着白色海军军礼服的迈德诺裔士兵,他们虽然说起普通话来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但是经过在东方港两年多的时间来,听普通话早就没有问题了,而说起他们的母语迈德诺语来又是熟练无比,因此作为临时翻译来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那些穿着白色军礼服的迈德诺语水兵翻译过后,迈德诺使团成员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什么?这么大的房子仅仅用了七个月就建成了?”“不可能吧?两个月就完成了装修到现在的样子?”“可以住两百多人?那最大的房子有多大啊?”“现在除了我们还住了多少人啊?” 使团成员们一个个叽叽呱呱地问了起来,导游脸上露出微笑,但是却只能等水兵翻译后才能进行回答。 “现在大家请向右侧看,”导游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右边,不待水兵翻译,使团成员们连忙都凑到床边往外看,“这是港口区酒店,里面有着各种优质的酒可以提供给大家饮用,这座三层楼的大酒店始建于一六二八年五月,全部完工是一六二九年一月。这座大楼采用的是中空大厅的设计,也就是说大厅到屋顶之间是没有楼层的,屋顶的中央大厅位置采用的是玻璃瓦,这样的设计好处在于可以在白天的时候保证光照直接进入大厅,不至于让白天的时候大厅中也是黑漆漆的,虽然说我们的煤油灯和汽灯能够照亮,但是夏天的时候热烘烘的房子里还得点着灯,会很热的。” 使团成员们听了翻译,一个个哈哈大笑,他们对于在屋内时刻要点着灯也是深恶痛绝,自从来到东方港后,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使用玻璃作为窗户介质的。要知道这种透光性极好的材料在亚宁可是昂贵的奢侈品,可是在这里却是被作为不值钱的窗户纸一般使用,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一开始甚至还有人偷偷取下窗框里的玻璃想要偷偷带回去,结果现在随处可见玻璃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呵呵呵地尴尬笑着,心里暗暗决定回去就把玻璃装回去。 “东方港是禁止赌博的地方,除了港口区之外,其他任何区域都是不允许赌博的,整个港口区也只有大酒店里有专门的一座赌场,如果诸位有兴趣赌一把试试自己的手气,可以在大酒店的赌场里展现一下,不过其他任何区域都不要赌博哦,会被警察抓住并处以惩罚的哦!” “什么?不能赌博?”“那找女人呢?”“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几个使团成员立刻就开始嚷嚷起来。这些水手出身的人们秉承了迈德诺水手的一贯作风,一个个如同色中饿鬼一般,只要是个女的就有兴趣,更别提元老们选出来的女导游一个个姿色都绝对不算差的情况下了。 导游虽然说不知道他们在嚷嚷什么,但是光看那群金发碧眼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家伙的色眼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事,正想不理他们冷处理一下,却见一个身上佩带着短剑的使团成员站了起来就抓住了她的手,强要把她往自己怀里拉。 “干什么?”“放手!”两个水兵一见这个情形,连忙上前来把这个人推开,同时大声喝道,“这里是东方港,你们这样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可以报警抓你们!” “什么法律?”“什么叫报警?”旁边几个迈德诺人站了起来,对着这两个水兵推推搡搡的,这群使团成员在来这里之前都是不缺女人的,到了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没有能离开招待所,也不知道哪里会有女人,现在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在面前卖弄声色,自然就精虫上脑了。 虽然说这两个迈德诺裔水兵不是陆军或者警察,但是也是接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的,在狭窄的公交车走道上三两下就把那些想要上来吃豆腐的迈德诺人给推得东倒西歪。 “锵——”随着一声短剑出鞘的声音,那第一个动手的迈德诺人手中拿着短剑就戳了过来,口中骂骂咧咧,“你们两个明明就是迈德诺人,居然给这些中国人卖命!现在我想要睡下这个女人你们也敢拦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督战队的!老子就是杀了你们都没人敢管!” 但是这两个穿着水兵礼服的水兵丝毫没有退让的表现,其中一人更是向前一步一个闪身,避开了短剑的戳刺,牢牢地抓住了“督战队”的右手腕,狠狠向下一个弯折,“唉呀!”随着尖叫声,短剑“啪哒”一声掉落到了公交车的地板上,那水兵并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在“督战队”的右臂弯里狠狠一敲,接着右手穿了过去,一只手就把他按在了椅背上。 “督战队?你们这些渣滓!”水兵恶狠狠地吼道,“老子以前就最狠你们这些畜生了,打仗的时候躲在后面,只知道推着我们去送死,打赢了就抢功劳,打输了就杀我们!要不是我现在是中国海军的士兵,我现在就杀了你!” 吼完这几句,水兵把“督战队”提起来向前一推,那人踉踉跄跄好几步才站稳,“你们给我听好了,我是胜利号的水手长霍斯特凯恩!你们对这位女士放尊重点!不然一定把你们送到劳动营去服苦役!” 第二百五十一章 义正言辞 凯恩的话立刻就让在场的迈德诺人都呆住了,无论之前他们打算打人还是侵犯导游,此刻都呆立在原地。 “什么?你是……”一个看起来衣着比较华丽的迈德诺人犹豫着说道,“你竟然是胜利号的水手长?” 胜利号这个名字在迈德诺并不是什么陌生的名字,尤其是在四艘锋锐舰被中国人与东方港保卫战中俘虏之后,被中国人命名为胜利号的那艘原“霸主”号锋锐舰就成了他们心中深深的痛。他们称霸海上数百年,从来就只有他们轻易地消灭对手,几乎没有过被敌人俘虏的先例。东方港保卫战的战斗结果无疑狠狠地扇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个刚刚出现的新兴势力就在短时间里迅速地把他们六艘几乎可以制霸一个中等小国的舰队给打得落花流水,中国人的出现简直就是声明了他们已经开始向迈德诺人的制海权提出了挑战。 迈德诺人对于这个挑战行为非常地敏感,自从确认锋锐舰被俘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确认中国人的战斗力,为此不惜调动土蛮的军队北上攻击,失败之后又怂恿南安南推翻了阮福源,动用了他们最强大的南岸军攻击占城港和东方港,想要驱赶中国人下海。不过他们的努力再一次踢到了石头,南岸军在占城港外的一座堡垒面前一触即溃,死伤加上沿途跑散的军队,南岸军最后逃回界镇的人数连五千人都不到。 这两次努力让迈德诺人脑子里越来越糊涂,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亚宁人的火枪是最强悍的热兵器吗?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了一群中国人搞出了那么先进的武器,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正面抵挡了他们的两次直接进攻。虽然说迈德诺人不服气,但是现在北安南突然斜刺里冲出来在他们腰眼上狠狠来了一记,界镇的失守让大量的北方军长驱直下,向着顺化方向一路而来,大有无可阻挡之势。既然陆地上现在没办法给中国人添堵,那就还是海上来给中国人点教训吧,于是乎他们调集了大量的主力舰趁夜包围了胜利号以及随行的多艘驱逐舰护卫舰,想要一举夺回被俘的船只出口恶气。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虽然中国人在夜战中能力低下,被包围了也没能发现,可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却被仅仅一条驱逐舰打得屁滚尿流,自从这场战斗之后,迈德诺人这才真正认识到了双方在军事武器之间的巨大差距是无法通过数量和战术来弥补的,因此才不得不派出一支外交谈判团来通过外交手段保持双方的和平。 前段时间迈德诺人通过新组建的南方军新军在峡谷之战中沉重地打击了一股冒进的北方军,让北方军的进攻势头暂时减缓了一些。他们很快发现自己在后勤上尤其是陆上后勤有着极大的短板,非常不适应这种大规模的陆地战争,相比较之下中国人在后勤方面似乎远远走在了他们的前面。不仅中国人有着工厂能够大量生产武器弹药,就连衣服鞋帽乃至吃的粮食和饮用水都有专门的工厂来负责生产。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中国人可怕的生产能力,迈德诺人也好,来自其他国家的商人也好,每天都能从东方港搬走如山一般的货物,但是东方港似乎从来就没有缺过货物,因此他们丝毫不怀疑只要中国人愿意,并且开动生产,他们的产品甚至于能够满足整个迈德诺的需要。所以这群外交谈判团立刻就把目光放在了这个上面,不过今天的谈判下来,中国人狮子大开口地向他们索要六百三十多万元的赔款,那就是六万三千多个皮亚斯特,还得给出一大堆卡里亚特作添头。六万三千多皮亚斯特别说是迈德诺的财政,就算把所有迈德诺商船的船主储蓄都加起来也不见得能够填满这个坑,因此这个谈判根本就进展不下去。 然而在这个时候,面前的这个之前被使团成员们嗤之以鼻当成败类卖国贼的迈德诺裔中国水兵竟然是胜利号的水手长,这的确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的确,现在的中国海军正在疯狂地进行膨胀,如果不是因为执委会按照人力资源部的要求对其进行限制,恐怕海军的发展势头还要比现在强出一倍还不止,即便如此中国海军的人数还是在四个兵种中首当其冲地占据了老大的位置。 迈德诺人的情报机构在东方港虽然损失惨重,但是还是依旧保留了一些暗桩没有被反间谍处发现,并且还能通过各种渠道给情报机构送出情报,他们早就知道了东方港的迈德诺裔归化民数量——事实上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当时被俘的人除了伤重死亡以及批斗死亡的之外,基本上都被中国人留用了,不过并不都留在海军之中,就他们所知,海军中的迈德诺裔水兵虽然是最多的,但是也只是一千多人,在现在超过五千多人的海军之中远远达不到数量上的优势,因此他们想当然地认为中国人在向海军之中掺沙子。即便是此刻那些曾经的迈德诺舰长都继任了现在的副舰长,可是他们依旧觉得如同水手长、枪炮长这些职位不会被留给迈德诺人。那些迈德诺裔归化民最终只能因为肤色和种族被中国人逐渐排挤出去,所以他们一直在试图发展底层迈德诺裔归化民中的“第五纵队”。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胜利”号主力舰水手长让他们都愣住了,他怎么可能会是水手长?水手长不是都应该由中国人担当才对吗?“他们怎么会让你当水手长?”“这么重要的岗位怎么可能让你担当?”几个使团成员不由得嚷嚷了起来。 凯恩的确是水手长,而且也的确如同他所说的那般,真的是胜利号上的水手长,如假包换。自从战俘营里他的所作所为获得了元老们的赏识之后,他就成为了海军中第一个迈德诺裔水手长,同时也负责培训好几个手下——这里的手下可不是普通的几个归化民,而是真正的元老,在他的旁边接受他的指挥和培训。虽然说他以前也没有当过正经八百的水手长,但是毕竟还是个甲板水手,那个之前被打死的水手长是怎么干的他还是记得的,毕竟没有吃过猪肉也好歹见过猪跑,一来二去的也就真的把甲板上的那些繁琐的事情给运作了起来。 让迈德诺裔归化民掌握军舰的重要部门,不仅迈德诺使团的成员们觉得不可思议,就连在元老院内部也有不少的异议,不少部门的元老甚至连迈德诺裔归化民都不允许接触较为有技术的岗位。但是在唐勋良、卜众孚和杨俊博等多名海军元老却相当坚决地顶着这些压力任用起了迈德诺裔,原因无他,因为这些归化民原本就有基础,能够迅速把海军的舰艇运转起来,毕竟海军舰艇不同于陆军,这样的大型装备需要全员一起努力团结一心才能才能灵活地运转起来。况且这些归化民在上岗之前都是通过了政审——更由于其中一些重要岗位的归化民上岗还要经过蓝草的配合审查,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出现问题,如果因为猜忌而躲躲闪闪的,不仅显得元老院不够大气,更会让那些迈德诺裔归化民没有归属感。要知道这些迈德诺人一开始就是被俘而来,在这里不得不加入了中国国籍,已经是相当没有安全感了的,若是元老院这边再显出猜忌的端倪来,他们必定会无所适从,到那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谁也说不定。 虽然说不清楚不允许迈德诺裔掌握重要岗位会产生什么不良后果,但是任用了迈德诺裔作为水手长等岗位的海军中此刻却是欣欣向荣,人和人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差别,此刻又都使用普通话进行交流,海军之中的水兵们关系早就已经融洽,此刻又亲眼看到只要是有能力任何岗位都是能者居上,自然就显出了那种人人努力学习勤奋工作的态势来。 凯恩现在虽然说已经成为了水手长,但是还是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他手下有着一大群嗷嗷直叫的水兵,更还有一群特别能学习的“元老”,同时也有一群正在认真学习“文化”的同僚,这些“手下”们学习劲头十足,分分钟就有取而代之的趋势,因此他现在也颇有危机感,不得不加强口语方面的锻炼。要知道现在在海军里,不论是发布命令还是传达口令,全都是要求用普通话进行,如果还用他说了半辈子的迈德诺语,安南和武国裔的水兵们大多都会听不懂。他倒不是一点都不懂普通话,可是毕竟不是母语,在平时使用的时候总是有些磕磕巴巴的,所以听从了元老们的建议,多多练习。 他在上岗之前接受了突击培训,在士兵夜校里也经过了普通话以及中文方块字的学习,但是这些是不够的,于是海军部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这些迈德诺裔水兵每天可以有一部分人上岸,去东方港里参与普通的工作,这样能够增加与说普通话的人群交流的机会,让他们更早更熟练地掌握普通话技能。今天凯恩就是在商贸部轮值,原本是要被指派到商贸洽谈处去的,但是临时又有旅游局的人找来需要一批迈德诺语翻译,这才被临时叫来充当翻译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一批精虫上脑的同胞。 和在迈德诺战舰上的生活不同,元老院的水兵们绝大多数的时间并不仅仅花费在清洗甲板等工作上,而是接受政工部门的思想教育,思想教育就如同十字军时代的士兵信仰。一支没有信仰的军队就算是装备了再好的武器和再好的后勤,也是一定会走向灭亡的,相反一支再差装备的军队,只要有了强大的信仰,就一定能创造出奇迹,这一点元老们是绝对相信的——那群八一南昌起义的“匪军”被上百万秃子军队围追堵截,两万五千里到得延安,最后在那窑洞里翻身做了天下的主人,这跟信仰是有着绝对关系的,虽然说元老院的那帮元老们中有的人对于兔子那套有些嗤之以鼻,但是军事委员会的绝大多数元老们还是忠实地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贯彻到了元老院的军队当中去了,因而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凯恩一遇到调戏妇女的情况便挺身而出。此刻的凯恩一脸愤怒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些衣着华贵的同胞们此刻在他的眼中显得丑陋无比,这些同胞正如同以前的自己一般,只要一有机会上岸,就会四处找寻女人,有时候有的人甚至会绑架女子上船,死了大不了就是直接往海里一丢。然而在接受了思想教育之后,他却认识到了这种做法的丑陋和可憎,和之前的自己彻底划清了界限。 “你现在在胜利号上当水手长,能不能透漏一点?”凯恩面前的一个迈德诺使节并没有在意其他的事情,而是悄悄凑上去问道,“随便透漏点什么就好,我们会支付给你皮亚斯特作为报酬的。” 凯恩白了他一眼,“我现在是中国海军的军官,我怎么可能透露机密?”把那个使节弄得尴尬不已,“你不是迈德诺人吗?中国人现在虽然给了你一个职务,但是你和他们肤色不一样,种族也完全不同,他们不会相信你的,你迟早还是要回到迈德诺来的,干嘛不早点给自己准备条后路?” “哼!说起在迈德诺的生活?”凯恩嗤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那种狗都不如的生活,我是永远都不想再过了,在这里我才活得像个人!另外,我们保密手册里就有条文,不允许向任何不属于海军的人说起任何军事机密,你不要指望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旅游团 2 有了之前的节奏,这群使团成员终于老实了起来,现在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听着导游讲述着东方港沿途会要看到的一些东西。 “这是东方港的商贸区入口,这里是需要专门的通行许可才能够进入的,”导游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楼,“港口区是一个独立的区域,这个区域被高大的围墙所包围,以保证城市里的安全隔离工作。” “什么是安全隔离?”迈罗有些好奇地问道,导游点了点头说道,“安全隔离的主要意义是用来保护所有人的安全,例如说犯罪、疾病等情况,元老院为了保证不让传染病在东方港传播开来,所有需要进入东方港的人都必须要在港口区的隔离营里住满七天才能申请进入主城区。” “为什么我以前来这里没有这个要求?”迈罗此刻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了,他到东方港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还是头一次听说需要在隔离营里住满七天才能进入的,“我来这里都好几次了!” “这个,”导游不由得一呆,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这时旁边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因为你经过了验血,确定没有传染病才可以进入的。” 迈罗一呆,望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元老,这些元老虽然说看起来外貌与武国或者安南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元老们的气质却是归化民们模仿不来的,尤其是武国人,骨子里似乎充斥着畏畏缩缩的感觉,见到“首长”就跟老鼠见到了猫一样紧张。 “你是元老院的朋友,我们中有人给你担保,因此可以抽血检查确定没有传染病之后就直接进城了,其他人如果愿意也可以这样的,不过你们中间不少人都对于抽血非常抵触。”说话的元老斜靠在椅背上,朝着迈罗耸了耸肩又说,“不愿意抽血化验的话,那还是只能选择等七天了。” “血?传染病?有什么关系?”一个迈德诺人略带一点好奇地问道,“传染病不是魔鬼撒旦用来为祸人间以扰乱上帝的手段吗?” “上帝?”元老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反对你们的信仰,但是传染病跟上帝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传染病是一种病菌,它很小,比你的头发丝……”说着他还特地看了一眼那个迈德诺人,“对,就是你的头发丝,比你的头发丝至少还要小六倍到十倍。” “谬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迈德诺人站了起来,手中抓着一个十字军大声喝道,“你怎么能够亵渎上帝?生病就是因为怀疑上帝,不然的话以上帝的仁慈,怎么可能让他的子民受到伤害或者去死?” “你是个牧师吧?”元老笑了起来,“跟你这么说吧,上帝或者撒旦在不在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传染病发生在东方港,那么我们有能力和信心能够在短时间里控制它,因为我们知道传染病和疾病的生病原因与病理,并能够在较短时间内控制它们的发展趋势。” 在场的迈德诺人不由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不亚于“你们的上帝我们早就已经了如指掌”一般的言论,换言之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种渎神的言论如果是发生在他们国家,怕是早就已经给绑在十字架上烧个八成熟了。 “胡说!”牧师有些愤怒地吼道,“你一个区区凡人,怎么能够在这里随意讨论上帝?上帝给予我们生存的世界、吃的食物、穿的衣服,如果没有上帝,人类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哼,跟我说这些?”那元老坐直了身子,大声说道,“你口口声声的上帝创造世间万物,还是用最完美的外形来塑造的人类,那么怎么解释蟑螂才是最适应这个世界的生物?” “蟑螂?”“蟑螂算什么?”顿时质疑声四起,使团成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蟑螂谁没有见过啊?那种小小的昆虫,只要抬个脚就能直接踩死,无非就是数量多的时候看到了有些让人发悚罢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凡人啊!”元老的这句话顿时就把在场的人再次惊呆,凡人?什么都不懂?他难道不是凡人?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不过他可没有理会这些使团成员的疑惑,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蟑螂这种昆虫是什么都可以吃的,食品残渣、垃圾、粪便、动物尸体、衣服、书籍、毛发,甚至于连同类和自己的排泄物都可以吃,生存能力是我们人类远远比不上的;它的奔跑速度一秒钟能够达到一米二三的距离,爬墙钻洞什么都能干,甚至还有翅膀能飞,嗅觉触觉非常灵敏,极难抓住;它们的个头小,能够在墙缝、船板夹缝这些地方躲藏,在你根本就关注不到的情况下生存;它们的繁殖力也是你们万万想不到的,一对蟑螂在一年的时间里能够繁殖两万只左右,雌性蟑螂一生只需要交配一次即可终生繁殖,甚至于无性繁殖;最让人恼火的是它们的卵是保存在卵鞘里的,卵鞘很厚,杀虫剂很难深入,只能在孵化之后才能杀灭。如果真的有上帝,并且上帝模仿自己制造了一种生物,那一定是蟑螂。”说着他又自嘲地朝着自己指了指道,“反正不是我们。”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但是满是各种专业词汇,即便用的是迈德诺语,可使团成员们感觉自己就像在听天书一般,就连之前那个义愤填膺的牧师此刻也是愣在当场,还在目瞪口呆地消化着那个元老的发言。 “这位尊敬的先生,既然你说你知道传染病是什么导致的,那么能不能让我们看到导致生病的罪魁祸首?”一个年轻的男性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就是你之前说的比头发丝细六倍的那种病菌。” “嗯?”这个元老明显来了兴趣,他穿越之后就一直在医疗部门工作,因此接触过不知道多少的土著,也试图跟土著们讲述自己的观点,但是土著们总是一种忌讳莫深的表情和态度对待他。尽管土著对他都是非常尊重的样子,但是那也只是对他的身份,而不是他坚持的理论,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有些心死了,不怎么想和土著交流,但是现在居然有人问起来这个,他当然来了兴趣 “你是想看看病菌还是普通细胞?”元老说着站起来走向那个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伸手道,“我叫詹杰,卫生部的医生。” 詹杰今天的到来并不是他的本意,这些迈德诺使团成员虽然说可能有些传染型的昆虫在身上,可是在港口区的招待所已经过了差不多个把月了,传染病的可能已经非常低了,若是再多等个几天,就根本不用担心传染病了。不过今天商贸部安排了进东方港商贸区的游览计划,为了保证安全,特地安排了詹杰跟他们同一辆车,以保证一有传染病端倪就会立刻被发现。 “你是?”詹杰的手悬在空中,对面明显不清楚握手这种礼节,充满疑惑地望着詹杰的右手,又抬头看了看詹杰的脸,愣了片刻这才试探着伸出自己的右手回答道,“我叫安德,是个船医,您之前说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有兴趣,”詹杰说着指了指窗外远处一栋白色的大房子说道,“那是我们医院所在的地方,如果你有兴趣,我就能够展示给你看,并且能够根据你的血或者口水分析出你的身体状况。” 安德脸色煞白,他以前听说过不知道多少巫术师和巫婆的传说,那些人终日躲在阴暗的小屋里,在看上去就令人恐怖的试验台前调配着药剂,时不时还会把各种恶心的原料丢入到装满着混浊而粘稠液体的大锅里搅拌,终日与这些散发着臭味的东西为伴。面前这个样貌清秀一头短发的年轻元老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些巫师和巫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听起来让他背后寒毛直竖。但是最终对新知识的渴望最终还是打断了对于传说的恐惧,他略带着一丝犹豫对詹杰说道,“你说要我的血,需要砍掉手或者割掉耳朵来收集吗?” “什么?”詹杰差点笑出声来,“不用的,”说着他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道,“采血只需要轻轻在指头上用针头扎一下,挤出两滴血就足够了,干嘛要砍手和割耳朵?要是这样还治病干什么?直接拖出去砍死不就得了?” 有的人听懂了,有的人没听懂,稀稀拉拉的笑声响了起来。导游环顾了一下,看到元老没有禁止她说话的意思,连忙又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商贸区,请大家向左边看看。” 听到了的使团成员连忙望向车辆左侧,左侧是一个钢结构,这个钢结构相当奇特,它是由钢材组成的田字格,大约是一米见方的大小,四个面都是三角形,向上延伸而向内倾斜,在顶端汇聚在一起。工人在顶部手中拿着奇怪的东西在钢材上不停地触碰,有的则是长时间地接触在上面。他们的每次接触都会产生强烈的蓝紫色闪光。这样的闪光看得使团成员们一个个眼睛发花,细细一看那些工人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大号的面罩遮住了自己的脸,每次发出闪光后他们就会把面罩拿下来,检查刚才闪光的地方。 “这是在干什么?”一个红头发的人好奇地问道,詹杰满不在意地瞥了一眼道,“这是电焊,把钢铁通过电焊焊接在一起,这样就不会松开。” 没错,这就是焊接,自从工业委员会的技术人员自行试验找出了好几种不同用途的电焊条配方之后,电焊就成为了东方港建设中的一项重要技能。而且电焊机相对于其他科技设备而言制造难度相对较为简单,唯一只是需要耗费较多的铜而已,此刻东方港通过回收铜钱和大量收购铜矿石获得了大量的铜,于是乎就打开了一扇新科技的大门,随着东方钢铁厂的产量提高,工业委员会有了更多的钢材可以用来建设新的生产设备,添加了一座新的高炉以及配套设施,将产量直接扩充了一倍。现在中国和迈德诺之间处于紧张的战争关系,海上贸易遭到了终止,而路上贸易运力又由于道路条件不好而受到了极大限制,钢材出厂后大量堆积在钢铁厂的仓库里,让商贸部的元老们都快要愁白头了。 钢材堆积让商贸部头痛,因此就一份又一份报告提交到了执委会,执委会召开多个部门讨论,海军倒是特别有兴趣,他们想要调用这些钢材建立新的机动炮舰,但是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可以用以采购,造船厂又没有找到适合的图纸,外加现在的两个干船坞里都满着,因此海军的计划被迅速否决。其他部门和兵种虽然需要钢材,但是却用不到如此大的量,一时半会也没找到适合的办法。杜彦德当时笑着说如果建造一个艾菲尔铁塔的话应该能用完,当然库存的刚才并没有这么多,建设这种巨型铁塔暂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这个当时只是作为笑话的提议却打开了与会者的脑洞,一时间诸如巨石阵之类的奇迹建设方案冒了出来。 经过认真的筛选,最后城建局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容易建设的方案,并批准开始建设,这就是迈德诺使团成员们现在眼前的这个巨大的框架。这个框架底下是正方形的,四个角宽度都是三十四五米的样子,四个面向着正方形的中心偏斜,缓缓在顶端结合成一个尖顶。由于还在建设中,这个建筑物此刻顶端还只有四根钢梁,但是外形已经基本显出了雏形。 安德呆呆地看着这个建筑,有些呆呆地说道,“这不是金字塔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旅游闲谈 听了这句话,詹杰一直以来的疑惑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自从穿越到这个新世界来后,元老们还没有到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去过,更别提古埃及金字塔、狮身人面像、巨石阵之类的奇迹了,它们是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也一直都是元老院的诸多元老感兴趣的话题之一。虽然说大家都颇有兴趣,可是谁也没时间为了看看世界奇迹是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而跑一次环球航行。 眼下就好办了,这个喃喃自语的迈德诺人安德就证明了金字塔的存在,这样也就说明这个世界与旧世界的差别应该不会太大了。 “可是金字塔不是给法老当陵墓的吗?”安德的第二句话差点把詹杰给呛死,詹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金字塔本身并不是用来给法老当陵墓的,当然,后来的一些法老也许把金字塔作为了陵墓,但是之前的最大的胡夫金字塔就肯定不是。最起码的,胡夫金字塔所在的位置经度将地球分为两半后,两半球的陆地面积是几乎相等的……”话说到这里,整个车厢里忽然一片死寂。 詹杰自己也同样愣在了当场,他并不知道胡夫金字塔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如果真的存在并且两半球陆地面积几乎相等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适用他并不知情,况且海南岛这里就已经少了几十万平方公里,那么西半球会少掉什么地方用来补充这个面积呢? 而迈德诺人呆住的原因是,他们原以为自己是对整个地球最为了解的,但是忽然间这个元老说出金字塔所在经度划分地球后两半球陆地面积几乎相等,那就说明这元老院已经完全了解了地球,甚至于对于绝大多数地方都是了如指掌,那么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来到这里建设东方港又是为什么? 杰奎琳并不知道其他几辆车上迈德诺人的遭遇,她此刻有些不安地坐在这辆“旅游车”里,车辆行驶在略有些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她也随着车体的晃动而晃动着,觉得有些头晕。她开始回想起前几天晚上坐着肖竞的那辆敞篷车时的舒适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低头找了找,不过车上的长椅都是一条条的木条组成的,也没有棉垫可以垫着坐,还好多穿了几条裤子外加迈德诺的宫廷长裙里三层外三层鼓鼓囊囊的,倒也不至于颠得屁股痛。 “公主殿下,您觉得东方港的道路情况怎么样?”辜晴倩在前面反过头来笑着问道,杰奎琳点了点头,“我去过亚宁的许多城市,也去过我们在太平洋上的巨岛,倒是没有一条道路能和这条道路相比的,但是欧罗巴有一些道路却可以和这种道路相比较的,它们是由许许多多的……” “小石头是吧?”旁边一个女人忽然说起话来,让杰奎琳不由得扭头望去,那女人明显也是个元老,但是明显不是阮姱,她比阮姱要高一些,而且样貌也要更加周正不少,一头长发在脑后扎成了马尾随意地坐在长椅上想着这边说道,“用碎石铺路是在欧洲比较常见的办法,那还是古罗马时期就用上了,但是随着古罗马的覆灭,这种筑路法也随之而失传。” “抱歉,你是?”杰奎琳有点好奇,她说的这些很明显是技术方面的东西,但是女人需要懂技术干什么? “我是谢明芳,是属于城建部门的,”谢明芳凑过来大方地伸出手说道,“听说你也是个公主,很高兴见到你。” “啊……城建部门是什么部门?”杰奎琳一脸好奇地伸手跟谢明芳握了握手问道,谢明芳笑了笑带着一丝骄傲的语气说道,“其实就是修路的,我们现在在走的这条路是东方港的南北主干道之一,我们在一开始修路的时候主要是进行了基础的建设,事实上路面材质和修筑方式都不达标。现在有了足够的水泥就能够翻修这条大道了。” “难道你们元老院女人也要做这种体力活吗?”杰奎琳的好奇依旧持续着,谢明芳摇了摇头,“不是的,女性的体能和体质上都比男性要差一些,如果是来做这些体力活肯定不太合适的,毕竟每个月都有不太适合做事的那几天。” 一旁的迈罗原本还想插句嘴,忽然听到这句脸上一下子变得通红忙不迭地把脑袋扭向一边看着窗外去了。当然,在场的几个女人并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只是在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是啊,女人体力活是不能干的,我们迈德诺的女人只能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杰奎琳深有感触地说道,“例如说我姐姐嫁到亚宁,成了亚宁王妃,但是除了生孩子之外,就没干过什么事情了,平时出去的时候见到男的都得躲着,家庭聚餐的时候必须要坐在下首位,在宫廷会议的时候不允许进去,有一次她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都被丈夫打了一顿,说女人不准掺和政事。” “这么厉害啊?”谢明芳面露惊奇之色地边说边望向辜晴倩,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道,“这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女人没有话语权呗,说到底还是因为女人的生产力比较低罢了。” “那还不是男人喜欢病怏怏的女人呗?一个林妹妹就满足了绝大多数男人的幻想,”谢明芳撇了撇嘴,“又想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还是我们新中国好,女性地位提升了才好过日子。” “嘿嘿,那女人可不一定领情,”辜晴倩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咱们走的那时候不是还有些啥国学什么的,要让女人重新裹小脚,遵夫纲什么的,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还有一些女人,放着女性地位最高的中国不去,死乞白赖地要去嫁到阿拉伯国家,那里的女人哪里是人?根本就不是人的日子嘛。” 杰奎琳越听越紧张起来,阿拉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作为卡在欧洲与亚洲交通要道上的搅屎棍,阿拉伯一直以来都是以拦路虎的形势出现的。他们在一百年前崛起于阿拉伯地区,攻占了君士坦丁堡后就卡死了亚欧之间的贸易商路,从欧洲来的商队只能在君士坦丁堡卸载和采购物资,亚洲的则是他们自己通过陆路去采购,决不允许任何一个欧洲人从陆路前往亚洲。亚洲尤其是武国对于这种事情倒是不以为意,因为他们的政府本来就不太看重商业贸易,这点在迈德诺人与武朝长期打交道的过程中就能清楚地感受出来,而且他们的官员比较容易被收买,只需要一些小小的代价,就能够做出让步,如果不是领土方面武朝坚持寸土不让的话,恐怕都被迈德诺人直接买下一块土地来了。由于武朝不在乎买家是谁,于是乎欧亚贸易就被阿拉伯人彻底斩断,于是乎欧洲人不得不通过海上贸易想要找出航线前往亚洲,结果一个叫哥伦布的家伙带着一支船队从欧洲出发,几个月之后到达了西大陆,被泥像人全部消灭了;另一个叫麦哲伦的向南绕过西大陆的最南端,进入太平洋之后遭遇了迈德诺人的海上城市,在试图交涉中被迈德诺人全歼……随着一次次从此渺无音讯的探索行动,欧洲人算是彻底认命了,组织了十字军浩浩荡荡去君士坦丁堡跟阿拉伯人死磕去了,再也不派出探索舰队探寻海上航线。 作为迈德诺人,杰奎琳对于阿拉伯人所知不多,但是和阿拉伯人打过交道的迈德诺人无不交口称赞他们生活之奢华。其是阿拉伯舞女,她的父亲皇宫里就有好几个,长得漂亮不说,还身材窈窕,浑身上下除了隐秘地方遮挡了一点布之外什么都没有,在跳舞的时候疯狂地扭动着身躯,让在场所有的男人都是目不暇接,连眼睛都拔不出来。 但是现在听到这两个女元老无意间如同聊天一般说起阿拉伯人,似乎对于阿拉伯人有着极为深刻地了解,杰奎琳不由得忧心忡忡,旁边的迈罗悄悄凑过来低声说道,“殿下,她们似乎也知道阿拉伯人的事情呢。” 杰奎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也轻声说道,“是的,但是我们还不知道她们到底知道多少。” 迈罗当然知道公主是让自己去试探一下中国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于是便接过话头来,说起他以前去阿拉伯的时候的一些见闻,想要套出辜晴倩的话来,不过辜晴倩只是摇摇头,说她的这些见闻都是来自于听说以及书本,她并没有去过阿拉伯。 “是吗?有这样的书?”杰奎琳立刻就抓住了这个话中最重要的部分,“我可以看看这本书吗?我对阿拉伯也有很大的兴趣。” 这下轮到辜晴倩有些手足无措了,这书怎么给你看啊?元老院大图书馆是存在于中央总服务器里的数据文件,而这些阿拉伯历史宗教史等偏门资料更加并非纸质书,根本就没办法借出来给杰奎琳看。而且还有一个更加大的难题,这些史籍资料是旧世界总结的,而不是新世界,肯定和新世界的历史有着巨大的差别,现在拿出来肯定会有很多错误的。但是说到底,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拿给她看?大图书馆里的资料基本上都是跨时代的,并不是如同历史进程一样一步一步进行记录的,而是以编纂者所在的年代跳跃着按照所记录资料的进程来编写的。她还牢牢记得林深河经常说的一句话,科技的跨时代发展往往只是发现者的灵光一现,之所以现在的这些国家科技水平如此之低,仅仅只是因为那些原本这个世界应该发现这些定理定律的人还没有来得及灵光一现罢了。但是元老院的书籍里充满了各种灵光,一旦流传出去,就有可能让任何读到这些书的人脑子里灵光闪个不停。所以到现在为止,每一本需要给本时空土著进行阅读的科技资料都要经过大图书馆的多次检查,最终还要送交工业和农业委员会以及军事委员会进行审查,确定不会泄露资料之后才能送交印刷厂进行排版印刷。 因此无论杰奎琳是什么身份,也无论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能接触元老院的核心技术,就连平时放在元老院大会堂各个俱乐部里的《故事会》都不能允许她看,以免她会成为前后三百年都无人能超越的耀眼明星。 “这个,”辜晴倩稍微结巴了一下,眼神充满着求助地望向谢明芳,谢明芳耸了耸肩,笑道,“公主殿下,我们并不是不愿意把这些书籍与您分享,但是我们现在没办法拿出这些书来,因为……因为……”说着谢明芳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 杰奎琳脸上有些泛出红光,连忙说道,“我非常喜欢阅读,喜欢读书,凡是有了最新的书籍都想要看看的,这样吧!”她说着站了起来,就好像做出了非常重大的决定一般,“我愿意每看一本就付给你一个皮亚斯特作为借阅费,并且读完以后一定会把书物归原主!” 谢明芳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辜晴倩却愣住了,谢明芳不知道一个皮亚斯特是多少钱,她知道啊!一百块一本书,还只是阅读,这赚钱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事实上杰奎琳对于元老院的书籍是有一定了解的,前两年东方港曾经有迈德诺间谍将东方港的资料偷偷发回来,情报部门对这些资料进行了整理,发现是冶金方面的一些资料,于是就将这些资料抄送给了亚宁人。这两年来亚宁的钢铁产量忽然增加了许多,并且还在质量上有了本质的提高,尤其是最近送来给安南步铳营的火枪,质量提高非常明显,尤其是枪管,能够在连续发射五十次都不损坏,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在迈德诺高层中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流传起了一句话,就是说中国人的书里简直就是黄金屋,只要认真阅读,无论是什么类别的书,都能看出许多在不经意间提到的科技上的小点子,并且非常实用。因此杰奎琳今天宁可花上一百块一本也要看一下这样的书籍——大不了抄一份回去给情报部门慢慢研究好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超级市场 借阅一本书一百元,这简直就是要让辜晴倩犯尴尬症的节奏,她知道迈德诺人花这么大价钱来看元老院的书籍绝对不是想要当个前三百年后三百年无人能够超越可以跑到美国纽约去当按摩妹的奇女子的,花了这么多钱,唯一的目的肯定就是觉得能够从里面看出各种技术发展上的门道来。 元老院反间谍处每个月都能从归化民里抓出各种各样的间谍,他们的来源多种多样,有南北安南的,有迈德诺的亚宁的,也有武朝的,甚至于还从里面甄别出了来自于朝鲜和日本的间谍,通过审问,不少的间谍已经有了斩获,尤其是迈德诺和亚宁间谍,根据审讯已经确认他们获得了一些来自冶金以及合金方面的一些技术并且已经发送回了他们的情报部门。 作为情报局大头目的任雪峰最近也向执委会频频发出警告,根据文山港情报站以及战场附近几个情报站的报告,迈德诺人从亚宁采购的大量新火枪质量有了很大的提高,并且数量上让陆战兵团总指挥罗素非常满意,这些火枪被配发到了新组建的步铳营。根据步铳营附近的眼线发来报告,这些火枪的质量虽然比元老院步枪而言还是有一定差距,但是射击时可以进行快速装填射击而不需要停歇等待枪管冷却,并且在其中部分枪管上还发现了用于箍紧枪管的枪箍,这也就是说这些火枪在射击时枪管膨胀会受到一定程度上的限制。 通过附近的眼线报告,随着前次南方军获得胜利之后,步铳营在训练的时候出现了变化,他们在以前是四横列的排列方式,射击时后两列负责装填,前两列负责射击和长枪。但是现在步铳营的排列已经只有三横列了,出去前列的长枪手外,就只有两个横列的步枪手。横列的减少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就是南方军的火枪性能和射速上有了相当的提高,能够在减少射手的同时保证射击的密度不受影响。 让任雪峰觉得紧张的一份情报员发回的特别报告,他们在码头的眼线汇报说发现了一种看起来和普通火枪不同的火枪,这种火枪枪管上虽然还是有缝隙,但是却明显有人用一层铁皮将其覆盖了起来,并且还经过了锻打,而且最让他紧张的是,这种火枪的枪管里面似乎有旋转的来复线。与这些有着“疑似来复线”的火枪配套的是一种与其他类型不同的子弹,这种子弹虽然是用油纸包装的,但是弹头明显已经不是以前常见的圆形,而是圆柱形。看到这里,不需要林深河确认,任雪峰自己都能够确认这肯定是亚宁人新试制出来准备用于战场测试的线膛枪。 虽然说元老院来到这个新世界后就一直在刻意的保持技术封锁,但是除非完全不用土著而完全依靠元老进行生产,否则这样那样的技术迟早还是要扩散出去的,这种情况迟早是要发生的,用张元的话来说就是,技术不可能不扩散,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技术扩散还有好处,那就是倒逼元老院努力攀爬科技树,免得坐吃山空。 虽然说辜晴倩从心底里知道这书不能借阅给杰奎琳看,但是心底里又有着另外一种强烈的诱惑在引诱着她,一本书一百元啊!一百元这个词在旧世界已经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钱,也许逛一次超市就要花掉一百多块,但是在新世界,一百元可是个绝对的大数字。将一百元换成一百两银子,就能够在武朝让一个普通的人家过上至少二十年吃饱穿暖的生活,而这一百元,人家只是要看本书。 辜晴倩的心里滚滚地翻腾了起来,但是又不能表现在脸上,此刻只能掩饰地把脸转向窗外,右手微微有些发抖地按在了自己的左手上。杰奎琳看在眼里,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她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已经让辜晴倩动了心,虽然说不是个便宜数字,但是如果能够把这样一本书拿过来让自己的幕僚们仔细阅读,没准就能转变为更大的财富。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杰奎琳连忙向着发出噪音的地方望去,不远处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大房子,这座房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座仓库,房子的正面很宽,大约有五十多米,向内不知道有多深,正面有一扇大门,墙上有十根大柱子,柱子与柱子之间没有墙,镶嵌其中的只是一面面透明的玻璃,隔着玻璃能够大概看到里面的情形,似乎是摆着一个个的货架,上面玲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种货物,穿着红色马甲的女性游走于货架之间,身后拖着一个个带着可以移动的架子,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好了,我们到达了今天游览东方港的第一站,商贸区的自选商场,”每辆车的导游都在跟面前的游客们讲着差不多的话,“大家可以跟着我下车,前往自选商场,选取大家喜欢的商品,然后去收银台结账。” 车上的游客们轰动了,谁都知道东方港的东西好的不得了,但是自从来到东方港后就一直被关在港口区的招待所里出不来,他们一直都想要找个机会去买东方港的新鲜东西而找不到机会。今天一开始听说可以去游玩东方港原本就挺开心的,在车上使团成员们就一直在交头接耳讨论该怎么样找机会离开旅游团去自己买东西。可是现在突然间导游告诉大家已经到了可以买东西的地方了,这简直就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来了枕头肚子饿了有人送来了肉夹馍啊!这些游客们一个个在车厢里喜笑颜开,纷纷讨论着要去这个买东西的市场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 待得他们下车来,一个个都呆在了原地,这是什么市场啊?根本就是一栋独立的大房子啊! “在这房子里能买什么?”“这就是仓库吧?”“里面能有什么买的?是不是你们卖不出去的让我们来买?”一群游客完全懵逼,纷纷朝着导游嚷嚷起来,“我们有钱,可是不是来被你们忽悠的!”“就是,我们要买好东西!” 看着乱糟糟的场面,无论是辜晴倩还是杰奎琳都有些尴尬,和其他来东方港进货或者游玩的人不同,这群迈德诺人基本上是不认识中文方块字的,对于硕大的门檐上方四个大字全然不认识,自然不知道上面就有“市场”二字。 迈罗也非常尴尬,他认识上面写着“超级市场”四个字,但是这乍看上去有如仓库的大房子怎么看也不像市场啊!而且这“超级”二字呆在市场的前面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市场买东西能卖出花来? “你们这房子可够新的,”迈罗小心地凑到辜晴倩身边低声说道,“这是什么时候建成的?我上次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工地,没看到房子呢。” “那当然,新落成不到一个月,”辜晴倩有点略带自豪地说道,“整座超市大楼是用水泥浇筑的主梁和楼层板,使用的是钢筋混凝土构件,外墙则是砖砌,是我们建筑委员会的杰作呢!” 一旁的谢明芳连连点头,“是啊!这座大楼是我们建国以来第一次使用钢筋混凝土浇筑主梁的建筑方式进行修筑的,我们甚至还修筑了地下二层的停车场,能够保证开车的顾客直接从停车场进入到超市中去。” “地下停车场?”迈罗一愣,“这些车还要停到地下去?那不是非常黑?而且哪里会有这么多车需要停?这样大的房子里足足能停下一百辆劳斯莱斯吧?” “光说面积的话的确一百辆停下是没有问题的,”谢明芳笑了笑,“不过车辆并不是停下就可以的,还需要挪车和进出的道路的,外加上下层之间的连接通道,占用了很大的面积,地下停车场两层大约只能停八十辆的样子。” “哪里会有那么多车子需要停?”迈罗笑了起来,“整个东方港的车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吧?就算是全集中在这里怕是也停不满吧?” “哈哈哈……”听到了迈罗的话,无论是辜晴倩谢明芳还是杰奎琳以及附近听到他们谈话的人,都是一通大笑。事实上整个元老院在东方港的发展进程中已经开始感受到没有事先进行规划,近乎放任自流的野蛮发展方式产生的恶劣后果。此刻的东方港城内道路狭窄——只是对于本时空土著而言,十米宽的双车道让元老们心惊胆颤,只要以后以发展起来,车辆保有量一旦增高,东方港就要面临极大的交通压力。虽然说现在的土著们对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可是元老们来自的旧世界里,就算是十车道的大道也会被无穷无尽的汽车所填满,导致一整座一整座城市的交通堵塞。交通高峰期时十个车道都不够用,就别说现在的双车道了,整个东方港最宽道路也只是五星广场附近的四车道,肯定会发生交通堵塞的。 “他们在干什么?”迈罗笑了一阵,突然发现远处有人正高举着锄头在道路两侧的地上用力地挖着,于是便问谢明芳,谢明芳抬头看了看,笑着答道,“没事,他们正在开挖排水渠,我们现在的街道地面缺乏足够的排水能力,在这两年中遭遇的几场台风中几乎都出现了路面积水的状况,我们要保证能够迅速把这些积水排走以保证道路安全。” “挖一条小沟不就够了?”杰奎琳在一旁说道,“在下面挖一条小沟,上面再用石板盖住,雨水下来后就会顺着小沟流走啊。” “您太小看暴雨的降水量了,”辜晴倩笑着达到,“如果真的在下暴雨,别说是我们现在正在挖掘的半米宽一米深的排水沟,就算是一米宽一点五米深的排水沟也会很快被填满的。我们东方港的道路并没有进行硬化,主要还是泥质道路,一旦遇到大雨被水浸泡之后,就会很快被泡软,再被车辆碾压后,就肯定会发生路面损坏的情况,这对于我们这种依赖道路运输的城市是非常不利的。”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了“呜——”的长鸣,声音非常大,使得使团成员们纷纷捂住了耳朵惊恐地望向那边。 “我们快进去吧!”导游们手里拿着小旗子分发给捂着耳朵的使团成员们,“等下可能会比较拥挤,大家都拿着小旗,如果等下在人群中被挤散了,大家就在附近找寻同样拿着小旗的人,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游客们一个个面带狐疑地接过小旗,这些小旗是三角形的绸布旗帜,都是红色的,上面画着一个很有意思的图案,一个四轮大车上有很多窗户,最前面的窗户里有一个女子的上半身伸出来,面带微笑右手挥舞状,下面还有几个方块字,迈罗自然认得上面是“东方港旅游团”。 正在这时,从之前发出啸叫声的方向涌来不少的人,有男有女,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口袋,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朝着这个看起来像是仓库的地方跑来。“这是干什么?”“不是要打我们吧?”有的使团成员不由得害怕起来,但是导游明显预见到了这种情况,挥舞起手里的小旗,大声地吆喝着,跟着的迈德诺翻译们此刻也卖力地大声喊着,“快点快点,我们先进去吧!” 旅游团涌到这座超级市场的大门口,这才惊愕地发现这并没有门,而是一个十字形的门框矗立在门口的位置,分为四个长方形的方框,每个方框都镶嵌着巨大的玻璃。这些玻璃被擦得非常干净,如果不是上面用红纸贴着“欢迎光临”之类的话,恐怕早就有人一脑袋撞上去了。 导游迈着轻快地步伐走上前去,轻轻地推动着这扇奇怪的门,只见这扇门在她的推动下缓缓转动了起来,在一旁的一个导游则快步走了进去,接着就在另一面走了出来。 “这是旋转门,”推门的导游解释道,“我们在门转到打开的时候进入,然后在里面走过半圈,然后在出口走出来。大家就像她这样走就可以了,请进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超级市场 2 “旋转门?”“这门怎么会转动啊?”四下顿时响起了低声的议论,“这门转的时候会不会把我们关在里面啊?”“这门为什么会转动啊?要是卡住我们了怎么办啊?” 导游此刻面露尴尬地站在那里,她听不懂这群迈德诺人的话,迈德诺人也丝毫没有前进走入超市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就像一群乡巴佬一般看着这西洋景。但是此刻已经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好几个孩子,一边欢笑着一边冲进了正在旋转着的门,惹得好几个迈德诺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杰奎琳也险些叫出声来。 不过这些孩子是一点儿危险也没有的,他们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在门里面转着圈,俨然把这个旋转门当成了旋转木马一般,孩子们在里面欢乐地奔跑着,你追我逐一阵好不热闹,他们玩得非常开心,也把这群迈德诺人看得提心吊胆。 “快出来!里面不能玩!”几个穿着淡蓝色制服的人忙不迭地从市场里跑出来,朝着旋转门里的几个孩子大声吆喝着,“注意安全,慢点出来!” 保安的呵斥丝毫没有影响到孩子们的兴奋,他们虽然减缓了速度,但是却又从大门外侧跑了出来,像一群欢快的鸟儿一样冲向了街道接着消失在街道转角。保安们无可奈何地看着孩子们消失的方向,纷纷苦笑着摇了摇头。旋转门这种“神奇装备”自古以来就是吸引孩子们的“娱乐设备”,无论是旧世界还是本时空,孩子们都喜欢在旋转门里面乱跑乱跳,但是旋转门因为其设计关系,很容易因为门的转动而夹到人,速度快的时候连成年人都有可能受伤,孩子更是有可能受重伤,因此超市虽然采用旋转门这样吸睛神器,但是却安排了超市工作人员和保安专门来守着它以防止有人在不经意间因其受伤。 迈罗第一个走上前去,走到还在缓慢旋转的门前,犹豫了片刻,那导游见他有些踌躇,连忙说道,“放心,深呼吸,按正常步速进去,不会有事的。” 迈罗呆了呆,仔细看着门旋转的速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门转过来的片刻向前跳了一步进了旋转间,门缓缓地转动着,迈罗在里面缓慢地跟着门转动的速度向前走着,在门转到出口的时候连忙向前一跳,终于跳进了超市的大厅。旁边几个保安看着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由得悄悄掩口,明显是在发笑,一个穿着红色马甲的女子跑了过来,冲着那几个保安大声嚷嚷道,“笑什么笑?你们刚来的时候比他还要糟糕呢!” 那几个保安顿时面露尴尬之色,有人甚至脸上红了一大块,连忙转身跑到各自的岗位去了。那女子跑过来,朝着迈罗微微点了点头,“欢迎来到东方港商贸区超级市场,希望您能找到您喜爱的产品。” “嗯,谢谢!”迈罗向这个女子微微点头表示谢意,然后开始打量走进来后的大厅。 这间大厅里面积非常大,足足有五十米左右宽度,而前方几乎看不到尽头,他甚至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有边界了。大厅的天花板很高,四下里都看不到灯,就连东方港常见的汽灯也完全不见踪影,此刻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些有规律的铁架,铁架和铁架之间互相连接,就好像在天花板下方增加了一层镂空天花板一般。铁架中间缠绕着许多的藤蔓,期间点缀着大量的绿叶,就好像在天花板的铁架之间长出了这些绿色植物一般。 藤蔓之间每一定的距离,就会有一个奇怪的椭圆玻璃球,这些玻璃球是白色的,并且还发散着光芒。这些光非常明亮,将它们的下方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通亮。这些发光玻璃球很明显里面不是火焰,因为光亮很明显不会因为燃烧的火焰而摆动,亮度非常均衡,比平时见到过的汽灯还要亮。 “请问这些是?”迈罗有点好奇地指着空中的这些发光玻璃球问道,那个穿着红色马甲的女子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们的电灯。” “电?电灯?”迈罗很好奇地复述了一遍,对方也礼貌地微笑回答道,“是的,电灯,我们的新设备。” 这些发光玻璃球的确是电灯,但是却不是白炽灯。白炽灯是人类最早的照明电灯,但是白炽灯的缺点是显而易见的,首先需要将钨拉成丝,这项工艺元老院工业体系不是做不出来,但是制造上失败率很高,更何况其是完全依赖白炽灯里的钨丝直接短路而发光,电在其工作时不仅发光,更多的被用来发热,这些热几乎无法收集,完全被浪费了。相比较之下,白炽灯不仅光效低,耗电之外,更是不耐震,烧红的钨丝会在轻微的震动下直接断掉而且无法修复,寿命极为有限,这种低效率产品自然被元老院的工业体系所抛弃了。 这些挂在吊顶上的是水银灯,它们的生产不难,只要将定量的水银充入真空的硬质玻璃管内,通电后水银蒸汽就会放电而发出强光。其因为光效高,寿命长,省电耐震迅速就得到了元老院工业体系的接受和推广,一定要说缺点,水银灯倒也不是没有缺点,它的电压要求有点高,主要是电压波动不能太大,如果超过百分之五的话就很可能造成中途熄灭。但是如果等温度降下来后重新打开,又能够恢复照明,因此这样的缺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随着这些水银电灯被投入使用,各部门对于供电的要求已经被提到了台面上,许多新建立的厂房都纷纷要求供电供水,这让电力部门的潘岱有些挠头。暂时而言高压供电因为严重缺乏铜而很难实现,又缺乏足够的变压器来完成高压电与低压电的转换,因此想要保证各个部门厂房以及生活用电,就必须要在用电点的附近设立一个小型发电站以保证供电。 此刻就在距离超市不远处,两台蒸汽机正在呼哧呼哧地冒着蒸汽,锅炉边冒着烧煤的浓烟,蒸汽机带动着连轴曲臂让旁边的一台发电机正在飞速地运转着,两个头上戴着安全帽的电力部门工人正在紧张地看着发电机的电力输出指针,不时地调节着蒸汽机的转速。随着发电机与蒸汽机的自产,重工业实验室已经将生产蒸汽机与发电机的任务转到了新建的发动机厂与发电机厂进行生产,且随着产量的逐步提高,蒸汽机与发电机的质量也有了极大的提升,现在这些蒸汽机与发电机已经开始逐步出现在各个东方港工厂旁,用来给生产设备提供动力,在提高产量和生产效率上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随着那些迈德诺游客们一个个鼓起勇气穿越了旋转门后终于都进入了超市大厅,大厅里是一排排大约两米高的货架,货架上摆着玲琅满目的商品,而且都是按照一定规律进行的排布,例如整齐的雪白的毛巾,每一块毛巾都叠得整整齐齐一小块,有人拿起打开来一看,上面还染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有的是“东风号”乘风破浪的英姿,也有胜利号与敌人交战时的画面,更多的是元老院的军人手中拿着武器,与敌人进行战斗时的沉稳。每一块毛巾就犹如一张画纸,上面绘制的图案显得非常地精致,让每个拿起的人都爱不释手。还有肥皂,一块一块手掌大小,小心地打开纸包,一股清香会随之冒出来,让人觉得清香扑鼻。铅笔一排排地摆在盒子里,又整齐地码放在货架之上。 之前他们在外面的时候看到里面穿着红色马甲的男男女女拖着能够移动的货架在货架之间来回走动,不时还会把什么东西放上去。现在走进来,就能够看到原来这些移动的货架根本就是一台台的小车,小车的上面架着一个个的篮子,这些小车的前面轮子是可以转动的,推车的人可以通过手动用力改变行车的方向。那些篮子里摆着许多的货物,迈罗细细看去,这些穿着红马甲的男男女女明显都是有活动范围的,他们的推车里放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如果货架上的货物不足,他们就会从推车的篮子里拿出货物来补货。 “这些东西我们怎么买?”有人便好奇地问了起来,导游朝着他们微笑着解释道,“我们这里是超级市场,里面所有的商品都是可以直接购买的,大家可以先到入口处每人领取一辆带着篮子的小推车,然后从入口处进入市场。” 游客们连忙快速地跑到入口附近,每人拿了一辆小推车,然后又呼啦一下子推着跑回到导游附近。“大家请跟我来,”说着导游就第一个走进了市场里,游客们连忙推着车子快步跟在后面。 “这里所有的商品大家都可以拿在手上直观地感受,”说着导游拿起一个圆乎乎的东西,“这是东方港产的鱼罐头,这些鱼罐头通过了加工,已经是熟食,可以直接食用的,我推荐大家都买一点试试味道,至少我感觉味道很不错。” 游客们半信半疑地每个人都拿了几个罐头,这些罐头入手感觉颇有些份量,很明显里面沉甸甸地装满了什么东西。“这东西怎么开啊?”一个迈德诺人好奇地问道,“感觉是钢铁做的,我们怎么打开来?” “这就是我向大家推荐的第二件商品了,”说着导游笑眯眯地从一旁的货架上拿起了一个小东西,“这是开罐器,大家看,上面有一个锋利的刀头,可以结合罐头的边缘用以切开罐头盖,打开后就能直接吃罐头里的食品了。” 说着导游又向前走了几步,拿起了另外几个罐头介绍道,“这些分别是鱼肉罐头和玉米罐头以及浓汤罐头,都是可以直接充饥的食物。” 这些鱼肉罐头事实上已经吃不出什么鱼肉了,若要说的话这些鱼肉罐头还是鱼的时候就被直接投入到去鳞去骨的机械里,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鱼肉糜了,鱼肉糜再掺杂以淀粉,就能够做成旧世界的“鱼肉肠”一类的产品,辅以香料后香味四溢,非常受人欢迎。而玉米罐头则是脱粒的玉米煮熟后被装罐的,随着镀锌铁皮的大量生产,现在的罐头产量日升,已经能够满足东方港的需要还有多,因此被直接放到超市中来进行销售。 “这里是成衣区,”导游把游客们又带到了成衣区,“这里的每一款衣服都有多种尺寸,可以根据各位的身材直接选择,买到手就能直接穿。” 不少的迈德诺人连忙凑上去看了起来,虽然说此刻的迈德诺人服装并不是中国风,要说起来其实更多是“小丑风”,迈德诺人现在流行的贵族服装一般都是蓬蓬松松的大衣领,无论男女袖口都点缀着蕾丝,男人的蕾丝往往还更多。上身的衣服要不就是全黄要不就是全红,也有红黄竖条相间的,下身穿着一条紧身裤,如果拿起一张旧世界的扑克牌,看看大鬼,正就是扑克牌中大鬼的服装样式。 随着中国人引领的中国风开始渗透入迈德诺人的习俗,这些充满了中国风的衣服就开始受到追捧——反正原本不是西装就是风衣,在迈德诺人中间颇受欢迎,许多人都喜欢上了中国人的工作服,这些工作服看起来很像是军服,甚至于还有着挂军衔的位置。这些工作服比较宽松,在做事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绊手绊脚的情况出现。更别提还有中国人的新鞋子,这些鞋子上层是帆布,下层是木制三截硬底,在行走的时候很轻松。木鞋底下面还有齿纹,能够保证大多数情况下不会有滑倒的事情出现,而且上面有着鞋带,穿在脚上行走非常方便,走久了也不至于会很累。 这些玲琅满目的商品立刻就让旅游团的成员们手忙脚乱起来,纷纷跑向各自感兴趣的区域,伸手直接就抓起货架上的商品朝着篮子里丢去,不多时就开始有人推着满满的小推车开始向着导游的位置靠拢起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超级市场 3 如果是放在旧世界,旅游公司拉上一大车人跑到超市去购物,保不齐要给人家戳脊梁骨的,但是现在这东方港里,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要知道东方港的商贸区可不是个小地方,里面有几乎整个元老院工业体系所有工业生产厂家的商贸办事处,如果真把这群谈判使团成员们给丢到商贸区里去,真的是水花都不会溅起一点,立刻就会湮灭在商贸区的大海之中。 相比之下,在超市可就没有这个方面的困扰了。这些使团成员不同于前来进货的商人,他们所需要的并不是动则整船的大宗交易,他们需要的往往只是几箱甚至更少的货物就能满足需要,若是把他们带到商贸区的各个办事处,不光买东西不方便,更还要耽误办事处大宗交易的处理量和处理速度,严重影响效率。到了超市,他们可以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反正基本上都是给自己用的,最多也就是再给家人亲戚朋友带点特产罢了,不至于为了这点厂家不太瞧得起的量而占用办事处时间,又能充分满足旅游团与个人采购需要。 超市的存在对于个人买家而言是个绝对好的选择,他们能够直观地接触产品带给他们的感受,也能够了解产品的特性,不像以前那样需要别人推荐然后买回去才能发现是否适合自己。站在货架边的红马甲们一个个微笑着,朝着每一个在他们身边的客人们点头示意,他们的工资虽然说并不是和自己货架上销售的产品挂钩,但是却是和超市当天交易额的纯利润挂钩的,因此整个超市所有员工都知道,只要客人多买东西,自己的工资和津贴就会越多,因此每个人对顾客的笑容都是真诚的,因为那些都是货真价实的衣食父母啊。由于这新世界第一家超级市场刚刚投入运营上市,元老们对于如何管好一家超市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经验,因此干脆把超市理论灌输给土著,让土著们自己去运营,而接受这个运营理念的人,正是刘丽婷。 此刻的刘丽婷正站在超市门口,按道理说她这个总经理是不需要亲临第一线的,但是她对这个工作也是第一次上手,本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经常下到超市里到处检查,生怕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她自从嫁给孙文彬之后就被安排到了东方港商贸部工作,虽然说她从小管理家族事务不少,但是毕竟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国家堪称天文数字的商贸数据,让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尽管辜晴倩与阮姱帮她分担了一部分工作,但是她还是觉得非常心力交瘁。作为丈夫的孙文彬每天都盘踞在农场里,从育种到采集收获数据,一年到头就没能回几次家,为了农产品的收成简直操碎了心,如此忙碌的情况下孙文彬自然是没办法给她帮助了,因此她在忙碌了几个月之后询问了孙文彬的意见,最终决定辞职,打算生个孩子。可是她不光识文断字更是有一定商业经验,算得上是本时空女性中的翘楚,辜晴倩哪里肯放?经过多次劝说之后,刘丽婷只能答应继续供职于商贸部,不过想要换一个更轻松一点的工作。 这超级市场正好刚刚落成没几天,于是乎辜晴倩便交给了刘丽婷一本名为《如何管理超市》的教材,然后就把超市丢给了刘丽婷。刘丽婷这下子也算是赶鸭子上架了,只好一边看着书一边开始试探着管理超市,不过她倒是有个优势,没有男朋友的辜晴倩和老公经常不在家的她住在一起,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在辜晴倩回去后她可以询问,辜晴倩对于这个“室友”也是尽心尽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歹让刘丽婷有了点信心。 刘丽婷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上面夹着厚厚的一叠纸,纸上画着一些外人看不懂的表格和图案,她时不时会低头看看上面的数据,在上面记下一些什么数字。这上面是按照辜晴倩教给她的表格记录方法,不仅记录着超市的客流量,同时还记录着销售商品的数量以及库存数量,拖着货架的工作人员们在通向仓库的小门位置进进出出川流不息,门口提着口袋的客人也在脸露笑容地离开超市大门。 “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门口的迎宾穿着蓝色的马甲,朝着离开的客人们欢快地喊出口号。 刘丽婷脸上面露微笑,但是心里却是有着一种不敢说出来的惊恐感觉。她刚刚开始接触商业的时候,往往都是一些贩夫走卒贩售一些其他地方生产的小商品到自己庄子里罢了,所销售的无非就是些针头线脑罢了;后来长大后女扮男装地去读书,在县城里也见过不少的商铺,卖的无非是些农具、药材、布匹之类的商品罢了,而且这些小商铺往往还要拉帮结派,任何新来的商铺都必须要向他们进贡一笔不小的开支才能在安允县城里开店做买卖,否则商铺会联合起来逼得这家新店开不下去。在她的印象里,武朝也好,前朝也好,自古以来开店似乎都是这个规矩,就好像吃饭睡觉一般地天经地义,就连欺行霸市这种事情在她眼里看来似乎都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了。 不过这种事情到了东方港,就完全不一样了,东方港首先是以高质量低价格的商品冲击了本地的手工业产品,那些曾经的铁匠铺、纸店甚至于布店都在东方港工业品的冲击下纷纷倒闭,但是那群因为倒闭信誓旦旦要拆了东方港“罪恶机器”的手工业工人们冲到东方港,丝毫没能引起东方港的波动,反而被一股脑吸纳成了归化民,进了工厂干活去了,对于他们而言,在工厂干上一个月的工资甚至比以前在外面开店两三个月还高。这些自产自销的小商店被摧毁之后,安允城曾经慌乱过一阵,但是没多久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因为新的商店又纷纷开张了,这下商店里充斥的都是东方港生产出来的优质商品,即便是价格比东方港要高一点,却也远远比以前在安允城里的商铺卖得便宜了。如此一来安允县城里的经济情况已经远比以前要好得多了,因为东方港现在已经进入全面检疫的准入制度,没有经过传染病检查的商人不被允许进入东方港,而由于安允县城里许多商铺老板都已经获得了前往东方港的通行证,能够在短期检测后就可以进入东方港进货,所以不少安允县城的商铺都开始直接在东方港大批量进货。那些赶时间进货的客商们往往都是直接到安允县城里进货,避免到东方港的检疫营里呆上几天耽误时间。 在东方港里倒也有一些小商店,大都挂着“百货商店”的名头,里面什么货物都有,一般生活所需的物资在那些地方都能买到,可是现在超级市场一出现,就成为了百货商店的放大版,百货商店里有的东西,超市里都有,而许多百货商店里没有的东西,超市里也能找到。而且随着一个一个的新厂投产,更多更好的商品首先会铺货到超市,然后才到百货商店,因此超级市场成了东方港乃至整个世界新产品的风向标。 此刻的杰奎琳正走在一排排的“日用化工”货柜边,她的鼻子很灵敏,很确切地嗅到了一股香味,这股香味非常类似于她想要购买的香水,因此她对着发出香味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是不是有其他的有意思的产品。 很快她走到了一个货架旁,货架上摆着一排排的小玻璃瓶,这些玻璃瓶不过巴掌大,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杰奎琳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她非常想要购买的香水了,她轻轻拿起一瓶,入手仔细看了起来,这些小玻璃瓶是方形的,在顶端的时候逐渐缩小成大约三毫米左右的圆口,上面盖着一个同样玻璃制成的小瓶塞。她轻轻摇晃了一下,里面的香水在微微抖动着,让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的那瓶香水,不过那瓶香水是有颜色的,不知道这瓶没颜色的香水味道会不会更好。 想到这里,她轻轻拔出了玻璃瓶塞,一股浓香立刻冒了出来,杰奎琳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这种香水味道比自己那瓶还要更加味重。不过她很快有发觉一个尴尬的问题,随着这段时间在东方港住下来,每天招待所里都有冷热水供应——这在海上城市是不可思议的,那时候她一个月喝掉的水还不如她现在一天洗澡用掉的水多,更别提冲厕所也是用的淡水。在香皂和洗澡的双重作用下,她身上曾经的汗臭味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了,就连永远也洗不干净的衣服此刻也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异味了。这样一来,买香水反而成了一件次要的事情,她现在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要是不用回到那个海上城市就好了,能够常住在东方港这个地方,每天能够尽情地喝水,还能够奢侈地用淡水洗澡,这样的地方真是公主身份都可以不要了。 忽然间她觉得全身直冒冷汗,这是在想什么啊?自己是什么人啊?竟然想要为了能够洗澡就放弃迈德诺人的身份?这样的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正在思考中,手中的玻璃瓶不由得就从手中滑落了,待到她惊醒过来之时,玻璃瓶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手,掉落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玻璃瓶被摔碎成了不知道多少碎片,香水也一下子洒落在地上。杰奎琳再次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一跳,溅起的香水顿时撒在她的裙角,浓郁的香味顿时四散开来。 “哎呀!”旁边发出了惊叫声,有穿着红色马甲的女子快步跑了过来,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连忙大声喊道,“小心小心,不要乱动,小心被玻璃扎到脚。” 杰奎琳完全听不懂那个工作人员在说什么,她以为是自己打碎了玻璃瓶要受到惩罚,吓得往后又退了几步,“哎呦!”随着她的惊叫声,她的脚踩到了一小片玻璃渣。 原本这种小玻璃渣算不得什么威胁,但是她的鞋子是软布鞋底的,被锋利的玻璃碎片割破了鞋底,一下子扎进了她的脚底,“哎呦,好痛!”她忍不住叫出声来,但是也不敢乱动了,只好一手扶着货架,货架晃动起来,上面好几个香水瓶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纷纷跌落在她的身边将她脚边洒满了玻璃碎片。 “别动!别动了!”工作人员不懂得说迈德诺人的话,只能双手直摆,示意杰奎琳不要乱动,同时朝着后面大声喊道,“快来!玻璃摔碎了!快来扫掉!” 杰奎琳看到那些听到了声音的工作人员们纷纷涌了过来,但是到了现场却又大都叽叽呱呱地说着什么,连一个做事的都没有,过了好一阵才有人拿着扫帚和簸箕过来开始打扫,杰奎琳的脚底板被扎破了,此刻还在滴血,又很痛,感觉自己无助的她不由得眼泪水都滴落了下来。 “咦?你怎么啦?”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杰奎琳耳边响起,她猛然回头,泪眼中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张显得有些帅气的面孔,来人身穿一身标准的东方港工作服,手中拿着几个小盒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看到杰奎琳靠在货架上流泪,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杰奎琳不愿意在人前流泪,连忙擦了擦眼睛,再一细看,竟然是肖竞,肖竞正要说话,却低头看到了地上有血迹,再看到杰奎琳此刻的站姿,立刻就明白了她应该是脚受伤了。他来不及说话,连忙上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里的火柴盒丢了不知道哪里去了,直接双手一个公主抱把杰奎琳抱了起来,转身就往超市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袁振力!你死哪里去了!快去开车!” 沿途几个休假的士兵和警察听到了声音跑了过来,一看竟然是执委抱着一个迈德诺女子在跑动,连忙在旁边立正敬礼,在杰奎琳的泪眼中,她根本分不清这些人是在朝自己敬礼还是朝着肖竞敬礼,连忙双手搂住肖竞把头埋到肖竞的肩上。 第二百五十七章 办公室 “号外号外!”郭浩一阵风一样冲入办公室,冲着里面忙碌的人大声喊道,“快去看!肖竞泡妞了!” 屋子里的几个元老们忽然间抬起头来,看着郭浩,“什么?他泡妞?”“这鬼地方有什么妞会给他泡?”“你就扯吧,还没穿越那时候你不是还说要找六个老婆生二十个孩子吗?”“就是,前几天还说这东方港里就没一个娘们能入你的法眼来着。” “不是不是!”郭浩连忙解释道,“真的!听说是个公主!” “哪里有这么多公主?你当我们穿越到迪斯尼世界里来了是吧?”谭冉嗤笑了一声,看了郭浩一眼,又把头埋回了自己办公桌前。 “也不是啊!”有人打断了谭冉的话,“那个阮什么的,个子又高,人又白净,每天都是奥黛穿着到处跑,现在又学着穿紧身裤了,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超级高。” “就是!”旁边有人附和道,“钱龙舟不是在前段时间的叛乱中受了伤,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要害呢?如今天天都还在康复期,阮公主如今天天都在商贸部里跟肖竞见面,没准日久生情让他抢走了也不一定呢。” “日久生情……”“哈哈哈哈……”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声,“话说你们怎么想得出这个词来?” “我说你们这些个人啊!每天没事干就想着造谣,”郭浩立刻就是一副“我知道你们不知道”的得意神情,“人家阮公主就算是再漂亮,那也是人家钱龙舟的老婆,而且现在又不是公主身份了,这种二手货有什么稀奇的,肖竞怎么说也是个执委,现在总不可能去拣二手货当老婆吧?” “你这可是歧视女性,”谭冉再次抬起头来说道,“现在我们可是正在修订《妇女权益保障法》,你身为元老公然歧视女性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最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 “好好好!”郭浩连忙点头,“我说的是今天肖竞泡的那个公主,可是迈德诺人的公主呢!” “你就吹吧!还迈德诺公主呢!”“就是,我们跟他们不是正在战争状态吗?”“没有,上次表决不是没有进行吗?所以说现在双方还不处于战争状态的。”“怎么可能?我们都打了好几场仗了,海军还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怎么能说不在战争状态呢?” “上次不是说迈德诺人派了一个谈判团来东方港进行谈判吗?”“是啊,听说是有这么回事,怎么啦?”“元老院内部一直都没有公布这支谈判团的成员的,听说有个女人呢。”“这个时代能够进入谈判团参与国家大事讨论的,应该身份不会太低。” “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女人真的是迈德诺人的公主?”有人开始疑惑地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谭冉点了点头,“其实也不稀奇,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迈德诺人的政体结构是皇室管理的,国王的子嗣不多,好像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的。” “那当然,”郭浩连忙说道,“现在我们还和迈德诺人有战争威胁,他们当然不会把唯一的王子给送过来,当然只能够把公主送过来和亲了。” “还和亲,你想得美!”谭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和亲是不可能的,我们元老院又不是国王皇帝当家的一言堂,而且有五个元老担任执委,如果送一个公主过来和亲,根本就没有意义。” “为啥不可以?我们就没有什么资格可以让他们和亲吗?”郭浩有些不服气地问道,谭冉撇了撇嘴笑道,“资格有,但是和亲的对象却没有,你想啊,首先咱们是五个执委,这个公主嫁过来给谁?杜彦德?孙文彬还是杨铭焕?杜彦德和杨铭焕你就别指望了,他们的老婆就是元老,至少这前面十年别指望曹湘和谢明芳会接受一夫多妻制。” “是一夫一妻多妾制!”郭浩连忙纠正道,不过马上就被谭冉鄙视了,“还多妾呢!人家迈德诺的公主嫁过来当个妾,你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再说了,五个执委,这个公主作为和亲嫁给谁都不合适!除非是自由恋爱;再者了,我们的执委这个身份并不是终身制的,大家还记得那时候的共同纲领吗?共同建设新世界,充分发挥民主观念,所以我们的执委是每四年都要进行选举的,当时我们在穿越的时候临时组建的这个临时执委会,到了现在这时候已经是第三年了,很快就要换届选举了。到时候谁当执委还不一定呢,如果那个公主仅仅是为了和亲嫁到这边,到了换届选举她老公没能当上执委,那可就完蛋了;还有,我们的是民主选举制,又不是国王独裁的一言堂,谁要独裁,只要发起不信任投票就可以把那个腐化的执委给选下来,所以根本不可能发生那些旧世界的独裁统治来的。” “这哪有那么美好?”旁边有声音冒了出来,几个听得兴起的元老脑袋转过去,角落里坐着一个元老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一边写还一边说道,“民猪自游可不是如同你们所想象的那么美好的,我们的可是传说中的大民主,最可怕的一种政体状态了。” “卡特?”郭浩有点惊奇地说道,“你怎么这么觉得?你不是号称民主明灯的米利坚出来的吗?那时候你们国家都喜欢没事说我们国家没有民主没有人权,动不动就拿人权白皮书出来打我们国家的脸吗?” 东方港总医院许晴护士长的丈夫卡特,这个来自旧世界美国的建筑工程师在来到新世界后,几乎参与了每一个重要的元老院建设项目,他在房屋建设方面的经验充分弥补了中国元老们的经验差距,因此特别受到谢明芳的青睐。在建立建设委员会之后,卡特被任命为建设部的副部长,专门管理工业和民用建筑物的设计和勘验工作。 “拉倒吧,”卡特以一种非常标准的东北大碴子味普通话说道,“那是国家和国家之间打脸的表现,那时候你们国家还经常发布我们的人权白皮书呢!这种事情其实就是政客互相攻讦的一种权宜手段罢了,事实上谁的屁股都不干净,要说起来,许多见过世面的美国人还很羡慕你们呢。” “还有这事?”谭冉眼睛都瞪圆了,“你们羡慕我们作甚?你们不是过着政府为人民服务的美好日子吗?政府清廉人民团结……” “团结个咸鸭蛋啊!”卡特把手里的笔一丢,“什么是民主?我们自己还没有体会吗?就像这次要跟迈德诺人开战一样,先召开全体大会,几百个人闹哄哄地挤在大厅里,元老们一个个地上去发言,然后相互驳斥相互扯皮。我们这时刚刚来到新世界不久,大家都没有太多自己个人的利益相关,如果和美国一样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沉积下来并且还有了庞大的利益牵扯,那我们这种大民主就肯定要乱套,而且我不是危言耸听,如果现阶段这种大民主状态不改观,最多五年左右我们就会发生严重的内乱和分歧,若是不狠心解决这个问题,最终元老院的分裂是必然的,而且……” “别说了别说了,”郭浩连忙摆手试图打断他,“隔墙有耳,”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身边的元老们说道,“大家可都没听见啊!” “怕什么?”卡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就是在专制社会里活得太多了的坏习惯,大家都是元老,谁怕谁?就算是杨铭焕他们在这里,我也能滔滔不绝地说个几小时,因为我们是真心为了元老院好,我跟着老婆放弃在美国的中产阶级生活穿越到这一穷二白的新世界来,可不是为了当应声虫的,更不希望在费了那么大力气建立起这个新国家之后却又在有生之年看到元老院的崩塌。” 屋内没人说话,静悄悄地持续了大约一分钟,这才有人在一旁弱弱地说道,“那个郭浩,你之前说肖竞泡妞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郭浩也知道现在话题偏得有点远,连忙把话题转回来,“那个那个今天不是有旅游团去新超市里买买买么?” “我去!真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也会用这样的办法来敛财。”有人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感叹道,“你还别说,咱们这种超市可是天下第一家,就来过的土著都觉得非常好,很想要多在里面转转呢。”“是的,听说咱们的旅游团第一站大多都聚集在这里,导游经常是带着大家来这里买买买的。” “话说那些土著会不会对我们的这种购物之旅感到抵触啊?”有人好奇问道,谭冉摇了摇头道,“你想得美,这东方港有什么?既没有迪斯尼乐园,也没有大赌场,更没有大妓院,来东方港能有什么玩的?除了去看大铁船,对了,现在东风号不在港里,在香港,要是想看大铁船还得报香港旅行团才行了。”屋内顿时传出一阵哈哈大笑声。“是啊,来东方港是干什么的?这些土著除了买买买,还能有什么目的?这可不是我们来时的旧世界,那时候是全球经济圈来的,中国制造能卖得全世界都是,可是在这里,我们的中国制造还走不出东方港这么个小地方,还要等到香港完全建设起来之后才能开始向大陆大规模渗透,因此来这里旅游的土著除了买买买,真的无事可做,况且他们其实就是一群倒爷,倒腾一小批各种货,回到他们来的地方然后贩售掉,就能够大赚一笔,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所以根本不用操心他们会对购物团有所抵触,你真要带他们去看原生态人家还不乐意呢,人家本来就生活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咱们这种工业化城市反而是他们所好奇和憧憬的呢。” 屋内的元老们一个个嘻嘻哈哈的,纷纷对谭冉的观点表示赞同。忽然有人又冒出话来,“我说我们这跑题的习惯就没治了,肖竞泡妞啊!到底咋回事?郭浩快说说,别给他们打断了!” “啊!都被打断n次了,”郭浩有些无语地长叹一口气道,“我都不知道等下我还记不记得这事情呢。就是今天那个迈德诺公主不是去超市买东西吗?在看香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好几瓶,玻璃渣掉了一地……”“她就是故意的吧,打碎一瓶就够了,还打碎好几瓶,就是来咱们这里过一过砸香水的瘾头吧?” “你别打岔!”郭浩没好气地打断了那人的话继续说道,“好像那公主穿的鞋子底挺软的,躲闪的时候不小心就把脚给扎破了,旁边的人因为打扫玻璃渣没过去,正赶上肖竞在旁边……” “话说肖竞不是工业委员会的吗?他跑到超市去干什么?还正好赶在这个时候?”有人好奇地问道。郭浩朝那人摆了摆手,“别打岔!今天肖竞送一批火柴去超市补货,正好在现场,我也是跟着他一波儿去的,正好也在现场。喵的我说我这种就是屌丝惯了的,我还在那里考虑是不是该走过去绅士地问候一下呢,肖竞就冲过去了。” “你绅士个什么蛋?”谭冉嗤了一声,“你是不会说英语吧?” “可不是吗?”郭浩一点儿也不介意,“我要是会说洋文的话早就上去了,这不正在想该怎么说话呢,肖竞就上去了,直接搂着那妞叽叽呱呱地一阵英语冒出来,接着就一个公主抱把那妞抱起来冲出去了,一边冲还一边吆喝让袁振力去给他开车,接着抱着妞就冲上车开走了,也不知道是送去哪里了。” “还能是哪里?”卡特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肯定是医院呗,都出血了,肯定要消毒处理伤口啊!我说你脑袋里除了泡妞,就不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第二百五十八章 办公室 2 “对了,今天卡特怎么到这边来了?我们这里又不是什么建筑委员会,你到这里是干什么?”谭冉好奇地问道,卡特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我来这里都大半天了,一直在查资料,怎么?要不是郭浩跟个大喇叭一样冲进来,你还发现不了我?” “我去!我这里可是元老院法务办公室,你建筑委员会的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谭冉有些尴尬,但是依旧对于卡特的来意表示好奇。卡特无奈摇了摇头,“还能为什么?查资料呗!你也知道的,我们东方港的电力供应一直就是个坑,电压不稳是常有现象,而且近期自产的变压器质量也糟糕得令人发指,上次我们建筑委员会的变压器因为电压急剧升高,导致烧坏了六七台电脑的电源,听说还有把主板的供电部分烧掉的,所以现在只能借用其他部门的电脑查阅资料了。” “啊?你们建筑委员会不是总共就六七台电脑吗?这不是全都烧掉了?”郭浩虽然语气低沉听起来很有同情的意味,但是脸上表情却是神采飞扬的,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卡特只得再送一个白眼给他,“废话,这不是都烧掉了?不烧掉我何至于跑到这里来?而且连带着路由器交换机什么的都烧掉了,倒是水银灯没有烧坏,好奇怪。” “这不奇怪,水银灯主要是因为里面的水银蒸汽没有泄漏,也没有烧坏电极,当然不会出问题。”有人在旁边说道,不过卡特明显没兴趣听水银灯的科普,“你们也知道的,我们建筑委员会主要就是出图,有了施工图才能进行施工,喵的没有电脑我们就只能手绘,你知道的,那简直就是要命,速度慢不说还容易出现误差。” “呵呵,那还幸亏我们这里有绘图仪喽。”谭冉有些不无骄傲地说道,卡特点了点头,“我真不知道你们法务办公室搞个绘图仪干什么?这东西不用来绘图难道还来打印?”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谭冉向后靠在硬梆梆的椅子背上说道,“这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打印,你知道的,我们法律方面的文字量工作是非常大的,如果不使用打印机的话会写死的。” “那干嘛不用你们的中文打字机?”卡特话音未落就叫一大帮子元老们的声音给盖住了,“别开玩笑了!中文打字机这神奇的东西,我还没结婚呢!”“中文打字机纯粹是为了降低打字速度而存在的。”“就是,要是用中文打字机还不如手写来得快呢!”“没错!宁可自己拿笔写字,也不要用中文打字机,太麻烦了。” “倒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啦,”谭冉摇了摇头,“中文打字机主要是用来打蜡纸的,然后蜡纸再用在油墨印刷机上,可以在很快的时间里完成大批量印刷,总速度还是要比手写快很多的。” “那你去用。”立刻就有人不客气地回复道,谭冉也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刻法务办公室的角落里就有一张四脚不平的桌子,桌上就摆着一台中文打字机。要说起来这些中文打字机的确是比较让人疯狂的存在,中文打字机不同于英文打字机,后者因为其总共只有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即便加上回车上档空格键一起也不会超过五十个键,铅字最多也不会超过六十个而已,基本上有限的空间里可以放下如此多的铅字而不至于拥挤,可是中文打字机就不同了,中文不是由字母组成的,而是一个个不能拆解的方块字。中文常用字虽然只有五百字左右,但是打字机不可能只准备五百左右的铅字,其基本要准备一千多到两千左右不同的字,光是这些铅字就有十多公斤重。 这台中文打字机分为滚筒、铅字盘和机头三大部分,滚筒上安装固定有蜡纸,和机头连接,铅字盘上安放着一个个高约两厘米左右的小铅字,被固定在一个个的小方格中,格子两侧都有金属条,选择之后按下,机头就会把选定的铅字举起敲打在蜡纸上留下痕迹。这种打印速度可谓慢得令人发指,因为并不是你按键就能自动选定铅字的,而是打印员牢记铅字盘中铅字存放的位置来决定的。中文打字机只有一种字体和字大小,无法更换,想要换只能连同机器一块儿换掉,至于字距和行距得通过人工在开始打印之前就设定好,调整起来也非常麻烦。 法务办公室不同于其他部门,对于文字工作非常依赖,一开始是元老自己承担打字工作,但是没过多久,元老们就都不干了,都不愿意用这种效率极低而又极其复杂的打字机;因而不久就有人力资源部调来了两个归化民打字员,可是没多久打字员也承受不住这种高强度的打字,只能将他们调走。这台打字机便被丢在角落里落灰,一开始还放在好桌子上,不就就被人换成了一张瘸脚桌子,此刻在角落里上面早就落了一层灰,别提有多破落了。 要知道用中文打字机可不像电脑上用word,打开文件输入,修改然后保存,这里你要是需要修改原稿,就一定要重新打一遍,之前的蜡纸就是废品,只能扔掉。所以这种中文打字机在东方港是非常不受欢迎的,元老们更加依赖电脑和手机办公,而不是纸上办公。 想要增加办公效率,就必须要依赖和电脑连接的打印机,从旧世界带来的打字机基本上很难用上了。用墨粉的激光打印机还好点,可以通过木材厂提供的木材炭化颗粒加上磁粉等自己制造墨粉。但是喷墨打印机就不那么容易了,本时空自产的墨水里面颗粒多,容易堵塞喷嘴,更别提还无法制造出黑色以外的墨水颜色,所以想要沿用从旧世界带来的打印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是一切都有解决办法,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发蛮,”虽然说捡现成的设备用是不现实的,但是并不能阻挡住元老们使用自动化的决心,在工业部门和技术部门的合作下,开发出了一款堪称逆天的绘图仪。 这种绘图仪是通过计算机com端口的信号进行编码,提供给绘图仪经纬坐标,然后通过横纵轴的电动机转动而实现绘图动作,在绘图仪上活动的,是一支刻蜡纸专用的铁笔。当使用电脑打开文件再点打印的时候,计算机通讯端口就会传出一系列电子信号,虽然非常快,但是可以通过继电器将其转化为绘图仪能够读取的电子信号,就能够驱动电动机的行动了。 铁笔在蜡纸上不仅可以刻下绘制的图案,同样也可以刻下各种文字,虽然说这种刻字的速度比旧世界带来的激光或者喷墨打印机要慢,但是远远甩了中文打字机几条街还不止,因此受到了元老们的热情追捧,各部门纷纷向技术部门申请这种绘图仪。不过技术部门毫不留情地给众多部门直接泼凉水,这种绘图仪使用的电动机非常精密,以元老院现有水平完全无法自产,只能依赖从旧世界带来的库存,虽然说那些坏掉的喷墨打印机上也有这样的电动机,但是数量依旧是少得不得了,以现有电动机库存量,最多只能制造几十台,所以只能大家一起用。 正在这时,随着一阵吱吱的声音,放在屋中间桌子上的绘图仪响了起来,旁边有元老凑过去看了一眼,它正在晃动着刻着字和一些图案,横纵两个臂拉扯着铁笔在铁板上不停地移动着,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我去!卡特!你忘记放蜡纸了!”此刻才有人醒悟过来,连忙把电源关掉,拆的拆机器,拿的拿蜡纸,忙得一团糟。 “唉,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制造出不需要放蜡纸的打印机呢?”卡特看着这忙乱的景象,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气说道。 “没事,要有信心,”一旁的谭冉走过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说道,“你看我们来到这里才几年,就已经可以用蜡纸绘图仪了,这已经甩了旧世界几十年的速度了,只要我们每个人都用心,现代化会比旧世界要更快实现!” “嗯!”卡特苦笑着点了点头,“中国速度不是吗?” =============================分隔线============================= “哎呀!”随着一声娇哼,杰奎琳的眼泪又一次冒了出来,她之前受伤的脚上没有了鞋子,正光着摆在桌上,她身边坐着的肖竞正把她搂在怀里。肖竞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这还是第二次见面罢了,竟然对这个漂亮的公主直接就抱过了,而且此刻把她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香味,让肖竞都觉得自己如同在一个不真实的梦里一般。 “没事没事啊!”何永康连头都没抬,手中拿着一个镊子夹着一个沾了碘酒的棉团在杰奎琳的脚板上擦了擦,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伤口,“你的伤口虽然有点大,但是还算好,没有玻璃渣残留在里面,应该是被软底鞋挡住了。” 三个人不由得同时低头看了下杰奎琳的鞋子,旁边的田亚妮有些无奈地横了肖竞一眼,“人家大姑娘的鞋子,你这么看算是冒犯了好吧?” “这抱都抱过了,老夫老妻的你急什么?”何永康笑着调笑道,他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杰奎琳听不懂,但是看到肖竞和田亚妮都在哈哈大笑,估计也是在取笑自己,不由得脸上一阵潮红,她不敢再把脸埋在肖竞的胸口,这未免也太显得亲密了,虽然说这个元老算得上高大帅气,更在之前抱着自己出门的时候能够看得出他在东方港是绝对算得上有权有势的人。“他刚才抱着我的时候感觉好紧张……”杰奎琳的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呼吸也有些急促,她还记得刚才肖竞抱着她急匆匆地往外跑时冲着另一个听不懂名字的元老大喊大叫的样子,对自己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 “这个男人真是很绅士呢,”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道,“绅士又能怎么样?他不过是东方港的中国人,就算是有权有势,也不能和迈德诺平起平坐的,你又不能嫁给他。” “怎么能这样说呢?东方港可是个女权地方啊,这里的女元老有那么多,那么多女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听辜晴倩说如果女人不满意自己的丈夫甚至可以向民政部门提出休夫呢,既然女权这么厉害,嫁到这里也不错啊。”“你又不是中国人,就算是嫁到了东方港,也只是个外人,人家不会把你当作自己人的,你身为迈德诺的公主,此刻嫁到这边来,父王也不会允许的啊,更何况他早就已经决定了要让你跟国内的重臣结婚呢。” “还国内?又是在哪个海上城市?每天只能喝多少水?一个月才能洗一次澡甚至一次都洗不到?在东方港这段时间吃过的青菜和水果比这一辈子吃过的都多,每天都能尽情的洗澡和喝水,这是多么好的生活啊。”“可是在迈德诺你有地位啊!你是公主,而且是王位继承人布伦丹的姐姐,如果等到布伦丹登基了,那么你就是女亲王,有着很高的权力啊。” “女人就是女人,除了在东方港,在其他任何地方有再高的权力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靠着男人?就算是在迈德诺的国内,女亲王的命令没有国王的批准就根本执行不下去的。如果能够真的嫁在东方港其实也不错啊。”“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的嫁给肖竞,那又能如何?你还是个迈德诺人,除非你愿意出卖迈德诺的利益,否则人家根本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的。” 正当杰奎琳靠在肖竞的怀里在心里争执个不停的时候,处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子的身影闪了进来,冲着何永康大声说道,“何大夫,快!要生了!五十八号床!已经上了产床,难产!”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快也很拗口,让杰奎琳觉得有些错愕,抬头望去,那女人正好也瞥眼过来,两双眼睛对撞间,不由得让杰奎琳呆在当场,脱口而出道,“你是谁?” 第二百五十九章 难产 进来的女人正是编制外的穿越众之一萨琳娜,她穿越之后并没有选择自己曾经干得相当不错的警察或者反间谍工作,而是沉下心来在东方港医院找了个工作。相比其他各个部门而言,旧世界穿越来的元老们从事医疗方面工作的人有不少,但是因为工作面比较大的情况下,只有一部分人从事了医生和护士的工作,其他的医疗口元老还必须要承担例如药材生产加工等工作,因此到了最后真正在一线当医生大夫的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并不够用。 在医生不够用的情况下,妇产科就成了一个极大的缺口。妇产科不同于外科内科等科目,其完全是与女性打交道,并且在生育的时候医生和产妇之间的接触是非常“坦诚相待”的,因此如果是男医生则相当尴尬,而现在医疗口的元老医生中就没有几个女医生,仅有的还要被分散到检疫营净化营等地给女性进行检疫工作,到了妇产科这边就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手了。 而这个时候萨琳娜却反其道而行之地加入了医疗部门,让医疗口的何永康相当意外而惊喜。虽然说萨琳娜以前并没有接受过产科方面的培训,在旧世界是绝对不能成为医生的,可是在这个新世界,她却成了抢手货。元老不同于本时空土著,归化民中即算是最聪明的孩子,也要接受完至少三年的突击教育之后才能拥有旧世界小学三四年级的知识,这样的知识虽然说能够满足一般的现代工农业生产的工作,但是这种专业水平极高的医疗口工作是他们绝对不胜任的。 尽管现在何永康已经开展了赤脚医生培训工作,但是这种在旧世界新中国创立之初的“特殊工种”在本时空的主要目的是在将来元老院向外扩张的时候能够将医疗服务与健康观念推广到上山下乡的工作中去,而不是给东方港的总医院培养医生。这些“赤脚医生”们主要都是本时空的一些原本当医生的中医大夫,搁到旧世界就是老中医蒙古大夫之类的人物,无非是在某种病的治疗上有两把刷子而已,但是在普遍常见的一些病症上往往是束手无策,因而必须将他们集中起来进行专业培训,让他们能够胜任之后的乡镇医疗工作。 但是这些赤脚医生不能够直接被投入到总医院来工作,因为他们的医疗理念是按照旧观念来进行的,往往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都无法更改他们的思维惯性,所以要真正培养医生,就必须要等到第一批初中生完成教育之后才能开始进行。那么这个时候,有着接受完整旧时空系统教育的萨琳娜登场,就如同瞌睡者找到了枕头一般,让何永康兴奋得不得了,立刻就给了一本妇产科教材给她让她边看边上岗。 这倒不是草菅人命,而是何永康也好,其他各部门的医生也好,虽然不是专职的妇产科大夫,但是在医学院的时候也都是受过相关培训的,真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也是可以从各个部门抽调出元老医生来帮忙的,毕竟最好的训练场就是战场,让萨琳娜直接从边学习边面对产妇而言要远比先花好几年从零开始学习再进入实习要快要好,毕竟元老院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萨琳娜的妇产科倒是有几个助产士,原本按照何永康的想法,从安允附近的村寨招募几个产婆来当助产士应该很合适,毕竟人家本来就是从事接生工作的。但是真正等到这些产婆到得产房之后,却都给萨琳娜轰了出去。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想当然,这些产婆虽然说一直在从事接生工作,但是她们的观念根本就不是现代医学的正规观念,既不知道接生时要注意卫生,更不知道难产时该怎么做,甚至在有次接生的时候还有产婆助产士给产妇喂香灰水,这让连正规医生都不算的萨琳娜目瞪口呆,最后只好把所有的产婆都解聘,从人力资源部调来一些年纪不大的女性来重新培训助产士。 杰奎琳此刻也是目瞪口呆,她清楚地看到进来的这个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褂,右胸夹着一块小牌子,上面有不少字在上面。她看不懂上面的方块字,但是却能够清楚地看到上面用字母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名字“萨琳娜”。这很明显这个女人应该是个迈德诺人才对,可是从她的样子看起来和那些元老们没有什么区别一般,神情充满了自信,全然没有迈德诺女人的样子。而且她一走进来就用中国人的普通话在大声嚷嚷,虽然说杰奎琳听不懂,但是看面前那个给自己刚刚处理完脚上伤口的医生立刻就起身的样子,明显在元老面前也是有一定权力的,甚至可能就是个元老。 杰奎琳心里立刻就转过了好几个弯,她是谁?到底是迈德诺人还是跟着中国人一起来到这里的?她是不是会同情迈德诺人并与迈德诺人合作?她为什么能够在中国人的地盘里有着如此高的社会地位?她明明不是中国人的人种,却能够享受和元老差不多的地位,是如何做到的?自己能不能也有这样的待遇?想法延伸到了这里,她不由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想要成为中国人的一员?自己甚至连中国人的话都听不懂,怎么可能以一个异国公主的身份加入到一个现在还是敌国的国家中去? “我是妇产科大夫,”萨琳娜在这里虽然说能够听到一些本时空的土著说英语,但是毕竟还是非常少,女性土著说英语的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因此即便此刻非常紧急,还是微笑着礼貌地朝着杰奎琳点了点头,“我是萨琳娜,东方港总医院妇产科的大夫,很高兴见到你,如果你们以后结婚,我们还有更多机会见面的。”说完她就如同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木底鞋跟敲击着地面发出急匆匆的咚咚声。 “你们以后结婚……”杰奎琳此刻的心里不停地在回转着这句话,略带一点羞涩地悄悄看了身边坐着的肖竞一眼,肖竞此刻也在有点发呆地看着她,两人四目以对,感觉身边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两人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却如同说过了好几百句话一般漫长,过了好一阵,杰奎琳这才回过神来,向着四周看了一下,不由得惊奇地问道,“肖执委,人都哪里去了?” 肖竞呆呆地木了一阵,这才醒悟过来,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没注意。” 现在的何永康紧跟在萨琳娜的身后,他的身高和萨琳娜差不多,但是萨琳娜的腿却似乎比他长了一般,行走的速度相当快,让何永康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的。 “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萨琳娜一边走着一边介绍着情况,“之前产妇在做过b型超声波检测,孩子的头部比较大,她是初产,估计可能会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大的难度。” “那么……那么现在的情况具体如何?有没有详细数据?”何永康一边气喘吁吁地一边问道,“血压这些情况呢?” 萨琳娜连忙报出一连串数字,何永康微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的,我们赶快去产房,具体情形还不清楚。” 产房前,门口坐着好几个男性归化民,正在着急地看着产房大门上“正在手术”的灯,冬梅此刻正在门口站着,挡在大门口。 “啊——”随着一声沙哑的叫声,门口的好几个男人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男人就想要冲进去,但是被冬梅挡在了门口,“男人不能进去!这个时候只能等待!”那男人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女大夫,这到底怎么样了?刚才看到那个女大夫跑出去了,是不是有事啊?” 他们之前在门口等待的时候看到萨琳娜急急火火地冲出去找帮忙去了,这让原本就紧张不已的门口几人更加害怕了,要知道东方港总医院可是出了名的什么病都能治,甚至于还有医生在现场把已经判定死了的人给救活过的事情,现在连大夫都跑出去找帮忙去了,可想而知情况一定是非常紧张了。 “不要怕!大夫正在过来,一定能母子平安的!”冬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人,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跟面前这个男人重复着这句话。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萨琳娜带着何永康跑了过来,推开了冬梅又推开了门冲了进去。何永康连忙跟在后面就要往里走,但是却被之前的男人给拦住了,“男人不能进去啊!”说着还一把抓住了何永康。 何永康一脸无奈,“我是大夫,去救命的!”他动了好几下,都没能甩开那个男人的双手,“不行!我媳妇在里面生孩子你怎么能进去呢?你又不是女人!” “我是去救命!你快放手!”何永康继续挣扎着,但是面前这个男人双手非常有力,牢牢地抓住了他,让他无法挣脱。“你快放开!”旁边的冬梅也急了,她做了一年多的护士,当然知道抢救这种事情讲的就是时间,如果这样被耽误在门口多一分,里面母子的危险就要多一分,边说她边上前把那个男人往旁边推。 “不行!男的不能进去,我媳妇没穿裤子,怎么能让你看了!”那男人相当顽固,双手怎么都不肯放开,何永康不由得有些愠怒了,大声呵斥道,“你是要你老婆孩子活着还是为了不让我看等她娘俩去死?我是大夫!是救命的!在大夫面前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病人!” “不行!她不是病了,只是在生孩子!”男人的话让何永康差点没晕过去,他最终只好使出终极杀招,大声喝道,“放手!我是元老!” 这句话如同是闪电一般,让刚才牢牢抓住何永康的双手忽然一下送了开来,那男人往后跳了一步。元老在东方港就好比天神一般的存在,他们这些归化民在接受教育的时候第一句话学的往往就是“感谢元老院!感谢元老的奉献!”此刻面前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男人竟然就是个元老,自己刚才对他这般冒犯,那不是会要被送到劳动营去劳动改造了? 何永康根本顾不得看那个男人的脸上那副惴惴不安的表情,只是往前一个箭步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情况怎么样?”何永康也没抬头,径直冲到了洗手台旁,一边刷手一边急促地问道。旁边的助产士连忙取过一副口罩和一副手套,小心地帮何永康戴上,另外一个助产士则拿着手术围裙走过来帮他小心地穿上。 “血压正在下降,”萨琳娜紧张地说道,她也不过是刚刚换好了手术服,“产道已经打开了,羊水已经几乎流光,并且她已经脱力了,仅靠她自己恐怕很难完成分娩。” “助产器呢?”何永康也不多说,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元老院物资采集清单是他自己编写的,里面有好几套助产器以及产钳等工具,为的就是要保护女元老在分娩的时候减少痛苦和降低死亡率,不过他们自己完全没想到这些东西会首先用在归化民的身上。 “婴儿的脑袋已经能够看到头发,我们的确需要把孩子赶快拉出来,不然的话极有可能发生窒息。”萨琳娜一边检查一边快速说道,此刻她已经紧张得说不出中文了,只是一阵英语叽里呱啦地说着,让何永康不由得呆了一阵来翻译她的话。 “好的,那就马上动用助产器,你先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脐带绕颈的情况。”说着何永康转向旁边的助产士,“快准备助产器!检查电力看看是不是够用!”一个助产士连忙快速地跑到旁边的医疗装备室去领取装备去了,另一个则打开了墙上的一个开关,墙上的一个表上的指针跳了跳,停留在了220伏特的位置,她连忙大声回答道,“报告首长,电压正常!” 第二百六十章 难产 2 所谓助产器是元老院穿越时带来的一项重要“黑科技”技术,全名是负压吸引助产器,其原理和吸尘器的确没有太大区别,就是用塑胶的吸盘吸住孩子的头顶,将孩子直接从母体中拉出来。这样的操作禹沙已经操作过一次,那次用的是“人力负压吸引”,事实上是用的嘴吸产生的负压,不仅四面漏气,还吸了不少羊水进了嘴里,让他好几天都有些吃不下饭。现在使用电驱动的负压吸引助产器,不仅吸引力能够得到有效控制,也能保证尽可能不给母子造成机械创伤。 很快助产器便被推到了产床旁,产妇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虽然嘴巴张得大大的,但是喊出的声音非常嘶哑,几乎听不到了。 “快!准备开机!”何永康连忙大声命令道,同时萨琳娜已经顺利地把插头插进了旧时空带来的插座里。他们小心地逐一打开每一个开关,但是随着“啪嗒”一声响,原本一个一个亮起来的小灯忽然间全部都熄灭掉了。 “坏了!”何永康不由得心头一抽,“不是停电了吧?” 东方港的电力供应一直都是个短板,而且因为不同发电站发出的电压不同,同时又要供给工业与生活用电,电网波动往往很大,为了防止那几台旧时空带来的变压器甩负荷不及烧毁,这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所以这几台变压器的感应继电器被设置得非常灵敏,只要有波动就会直接断电。而东方港总医院作为最早接入电力的元老院部门之一,正挂在一台旧时空带来的变压器上,经常是停电事件的受害者。往常医院里都只是一些诸如x光、b超之类的工作需要用电,即便是紧急停电也只是耽误时间而已,不至于耽误生命,所以对于这种“停电敏感症”的症状医院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有时遇到潘岱的时候发发牢骚罢了。 可是现在这是救命了,产妇生产时孩子卡住,不仅孩子可能因为开始呼吸而被窒息,产妇本身也极可能发生一系列生命危险状况,时间就是生命,越能早一秒把孩子取出来,就越能保证母子平安。 “怎么办?”萨琳娜没了主意,伸手在控制电源的空气开关上噼里啪啦地开关了好几下,但是依旧看不到任何电力恢复的迹象。 何永康呆了一小会,脑袋里在不停地转着,“那么直接上产钳?不行,产钳可能会给孩子造成牵引拉伤,萨琳娜没有接受过专门的产钳助产训练,助产士们连听都没有听过,更是没有经验,如果使用产钳肯定会发生事故的。我自己在医学院的时候曾经学过,但是因为主修的是外科,这种产钳助产也只是存在于理论上,今天这么直接上手完全没有信心。” “准备剖腹产!”何永康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大声命令道,“准备手术器械,叫田飞虎过来,准备麻醉!” 一个助产士一阵风一样地跑了出去,她去找楼下的田飞虎。门被打开,门外那几个产妇家属还是在那里,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紧张神情,在他们脸上此刻是一种类似于惊恐的惴惴不安神情,只是现在谁也没空理会他们。 不多时,只见田飞虎一边把白大褂往身上披一边朝着这边跑过来,他前面是之前的那个助产士,她头上的护士帽已经因为奔跑而歪掉了,垂在耳鬓,两个人都跑得气喘吁吁的。到了门口,助产士把自己身上沾了血迹的手术服脱下来,提在手里,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将手术服丢在墙角的脏衣回收篮里,接着带着田飞虎来到刷手池旁准备刷手。 “情况怎么样?”田飞虎一边刷手一边急促地问道,何永康脸色有点发白,“情况很不好,分娩还没有完成,但是孩子被卡住了,羊水不足。” “不是有助产器吗?”一边戴手套田飞虎一边问道,“怎么不用助产器?” “停电了,”何永康稍微迟疑了一下,“老式产钳我不敢用!我怕伤到母子。” 田飞虎点了点头,“是的,我理解,我也不敢,那你叫我来肯定就是准备麻醉,是要剖腹产?” “没错!是的,”何永康非常干脆地答道,“我们准备好了,等你开始。” 田飞虎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查看起产妇的情况来…… 一个小时后,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哭声,门口站着几乎抖抖索索的几个归化民几乎跳了起来,相互喊叫着,吊在嗓子里的心总算放了回去。 门被打开来,冬梅抱着用毛巾抱着的婴儿走出来给他们展示了一下,“产妇家属,你们别大喊大叫的,保持安静,孩子一切正常,是个男孩。” 一个老妇连忙凑过来伸手想要抱过来,但是冬梅向后退了一步,“现在还不能抱,要给孩子洗澡,还要准备打疫苗。” “啊?”几个家属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叹声,“这个时候就要打疫苗了?”他们成为归化民的时间不同,有的早有得晚,但是对于“打疫苗”这个词却是非常熟悉。元老院医疗防疫部门对于流行性疾病的防范是被放在第一位的,即便是一六二八年在东方港建设刚开始草创阶段,卫生防疫组就已经开始了疫苗开发制造的专项研究。到现在两年多来,黄飞虎负责的疫苗开发已经获得了一些阶段性的成功,例如卡介苗与牛痘。每一种疫苗的成功制取和投产,都意味着元老院治下的国境内消灭了一种严重传染性疾病的繁殖传染土壤。 “打疫苗会不会痛啊?”老妇有点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右上臂问道,冬梅点了点头,“当然会有点痛,但是这是为了孩子好,更是为了你们自己好啊!”看到这几个产妇家属都低头不语,她知道这些人不知道传染病的可怕,便把孩子交给了身后的助产士让她抱去洗澡准备。 “你们知道不打疫苗会怎么样么?”冬梅叉着手问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手套上的血迹擦在自己的腰间,“我们以前可都不是元老院的臣民,在来东方港之前你我他,每个人都是过着以前的老日子,以前的日子大家应该都没有忘记吧?” 几个人连连点头,有人接口道,“怎么能不记得呢?以前可是吃饭都吃不饱呢,衣服也没有穿暖过。”说着他还拉了拉自己腰间的细绳,他和身边的几个人一样,穿着一身东方港的“中国工作服”,这种冬季版工作服有棉质的夹层,里面还填充有棉花,有着相当强的保暖能力,并且在腰部和衣摆下方都有细绳可以拉紧,保证冷风不会直接吹进去,保暖效果可以说非常好。东方港各个部门都采购了这种服装并作为工作服进行配发,因此随着冬天的到来,温度降低之后,绝大多数归化民都已经直接穿上了这种工作服。 “你们就记得吃穿,”冬梅不由得扑哧一笑,“你们还记得以前的瘟疫吗?” 面前几人顿时脸色就变了,那个老妇更是泪水直接就流了出来,“怎么能不记得?我以前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结果成化年间一场瘟疫,就剩下了一个女儿,我自己当时也得了瘟疫,差点就全家都死光了,当时那情形,真是十室九空,一个村子就剩下十六个人还能喘气啊!” 旁边几个也是泪水涟涟,“可不是吗?我们村子那年也是瘟疫,一夜之间就死了六十多口,只剩下三十多人,差点死光了啊!” “是啊!”冬梅叹了口气又说道,“你们都知道,瘟疫要命,打疫苗的主要用途就是为了让人不得瘟疫的。你们就没看到现在东方港里几万人口,这几年来别说瘟疫了,就连病死的人都没几个吗?” 众人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冬梅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突突突机关枪一样继续说道,“元老院的元老们为了不让大家得病,特别花了十好几万元开发和作出了这些疫苗,为的就是让大家健健康康地活着,能够看到自己的孩子成长,以后能够三代四代同堂,这样的功德他们都一直捂着不昭告天下,你们说大家就是打个针就能好好过下去,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今天我才知道,首长们竟然为了我们这些归化民做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之前拦住何永康的人双眼泪水涟涟,一屁股坐回了座位,在那里擦着眼泪水。“你还好意思说,刚才拦着首长,不准首长进去救你媳妇,你还真是想的出来啊!”旁边有人挤兑道。 “小姐,”那人擦了擦眼睛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跟冬梅鞠了一躬道,冬梅连忙摆手道,“别叫我小姐,我就是个护士,你叫我护士就好了。” “好的,护士,我今天那样冒犯了首长,您说我会不会被抓到劳动营去劳教啊?”他满脸惴惴不安地问道,“我这孩子才刚刚出生,也不知道媳妇怎么样了,要是被关到劳动营去,那孩子可就没人照顾了。” “就是啊!”旁边的老妇连忙说道,“我这女婿就是个愣子,他认不出首长的,这无心的,就是不知道首长有没有生气啊?要不您帮我去美言几句?”说着老妇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一元硬币就往冬梅手里塞。 “我说大娘,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啊!”冬梅连忙摆手拒绝道,“您也知道我们东方港的反腐工作开展得热火朝天,您给我塞钱是要我把自己搁到劳动营去劳教啊,”说着脸上故作一本正经的表情道,“您放心了,没事的,刚才您这女婿拦住了何首长,对他的确是有些冒犯,但是何首长这人很好的,不会放在心里,等下何首长出来的时候你记得让你女婿给何首长道个歉就好了。” “嗯嗯!好的好的!”几个家属连忙鸡啄米一样点头不已。 手术室里,何永康满意地把手套摘下来,这种一次性手套在旧世界的话都是直接往垃圾桶里一扔送去销毁就了事的,但是在这里可就不能如此奢侈了。即便是穿越的时候带了几万付一次性塑胶手术手套,也架不住用一次就扔啊,因此这些手套是必须要进行回收消毒重新使用的。 此刻被摘下的手套正在助产士的手中慢慢伸展开来,然后被小心地放入一个浸泡着酒精的大碗,手套上的血迹被酒精泡化慢慢渗透开来。 “你们继续观察产妇的情况,如果有异常情况就叫我,”何永康跟一个护士吩咐道,同时把身上的手术服脱下来,丢到一角的脏衣篮里,这些手术服都将在稍晚点被送到蒸汽消毒室进行蒸汽消毒,然后再送去洗衣室清洗,最后再进行蒸汽消毒和烘干,对于消毒这种事情元老们从来就没有丝毫的麻痹大意。 “你伤口缝合的事情做得很好,以前受过专门的训练吧?”何永康转过来对萨琳娜说道,“稍候你要多关注下伤口情况,三天内最好是不要移动,防止开线。” 萨琳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我以前在fbi的时候接受过急救训练,里面就有伤口缝合,这个不算什么。” “难怪那么顺畅,”何永康赞许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等两小时,观察没问题后就可以送回病房了,记得一定要注意消毒,不然的话伤口感染化脓都是小事,要是赶上产褥热就麻烦大了。” “嗯,我知道的,你们中国……啊不,我们中国人都是讲究坐月子的。”萨琳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何永康对于她的话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传统总有传统的道理,毕竟中西结合才是最好的嘛。”说着就走了出去。 “噗通——”传出的声音把何永康吓得一哆嗦,差点又逃回了产房,门口好几个男人正跪在地上朝他磕头,“干什么?” “首长,刚才小的无意冒犯了首长,请首长开恩不要追究小人的罪过……”那男人抖抖索索地说着,何永康听了这才长吁一口气,悄悄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医闹呢……”这才站直了对他们说道,“没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你妻子还需要观察两个小时就是一个时辰,等下会由护士送回病房的,你们先回去吧,另外告诉你,医生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病人。” 那几个人也不敢起来,连连点头,“我们记得了!”“谢谢首长!”“首长辛苦了……”何永康走过去拉起了他们,在他们肩上拍了拍,“没事,这就是医生的本份,为了元老院和人民。” 第二百六十一章 罐头生产 “今天的产量怎么样?”张元大声地问道,不过他身边的归化民厂长明显是听不清楚,脸上充满了问号,带着懵逼的表情望着张元。 他们此刻正在一间宽大的厂房里,厂房里一排排的设备整齐地摆放着,远处的蒸汽机正在呼哧呼哧地冒着水汽,飞轮快速地旋转着,带动着一根传动轴,直接驱动着顶端的一根巨大的圆柱在空中转动着。 如果是在旧世界的厂房,驱动机床和流水线往往只要通电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电路和电动机去处理,但是现在元老院工业体系能够制造出来的电动机动则一百多公斤往上,想要用来驱动机床不光效率不高,更是耗电,在现有东方港发电水平而言根本无法推广。因此现在机床和流水线驱动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办法,直接通过传动轴带动厂房空中的大型传动轴,然后再用皮带将传动轴的转动力量传动到机械设备上来。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传动轴能够纵向布置穿越厂房的空中,保证动力传输损耗少,但是也有威胁,那就是沉重的传动轴有可能会掉下来,万一砸到了下面必然会发生事故。 为了防止传动轴脱落掉下产生人员伤亡,用来架设主传动轴的固定钢钉分为七组,分别固定在七个钢筋混凝土的支架上,每个支架上都有大型的轴承固定传动轴,可以有效降低转动时带来的横向偏转力,保证安全。另外在固定支架附近传动轴转动的方向上,还有一个被固定在墙上的滑落槽,保证万一在传动轴滑下来的情况下,也会因为滑落槽的缘故不向厂房内人员集中的正下方掉落,而是滑落向一般不会有人活动的原料区。 此刻厂房里充满了机床、冲床、铣床等多种机械加工设备发出的噪音,无论是张元还是在场的干部职工,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个不小的耳罩,用以保证这巨大的噪音不至于影响到工作人员的听力。当然,这些耳罩也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张元说的话厂长完全听不清楚。那厂长只好凑过来大声冲着张元嚷嚷道,“首长你说什么?” 张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如此嘈杂的噪音中谁也没有太多谈话的兴致。 远处的进料口,一张张闪着银光的铁皮被送入了进料口,这些正是号称马口铁的镀锌铁板,是东方钢铁厂生产出来的铁板送到电镀部门进行镀锌操作后送过来的。这些铁片相当宽大,但是却非常薄,大约只有零点五毫米左右的厚度,它们正在被滚动的传送滚轮送进了张着大口的机械中。 在几台巨大的机械中传出一阵阵刺耳的金属切割声,火星四射,很快这些铁皮被切成了一条条的长方形铁皮,然后再又随着传送滚轮一直被送到下一个工序。 一个钢辊移动了过来,将一片片的长方形铁皮碾成了环形的外壳,接着扫出去将这些白铁皮外壳甩到了一旁的出料口篮子里。工人在旁边等待着,等到装满了一个篮子后,就有工人用拖车将篮子拖走,同时又有人放下一个空篮子继续接下一批外壳。 这些环形的外壳被送到下一个工作台前,工人熟练的将一个个的环形外壳套在传送带上的钢桩上,开口的一面朝着同一个方向。这些外壳在钢桩上被套住,不会乱动弹。接着从上面压下来两个圆柱状的细辊,顺着环形的外壳移动了一圈,将外壳紧紧地压在钢桩上。接着前方伸出一个喷着火焰的喷嘴,上下移动一下,就将这白铁皮外壳焊接成了一个圆柱状的空筒。 继续向前,就有工人将这些空筒摘下来,放到了身后的传送带钢桩上放好,这些钢桩明显就跟之前的那些类似钢桩不一样,空筒放在钢桩上完全遮盖了钢桩的高度,向着前面轰轰直响的冲床缓缓移动过去。 旁边也有好几台冲床,冲床前坐着工人,正在用钳子夹住一块块的白铁皮往冲床中推进去,冲床每冲击一次,就会斩下一小块浑圆的铁片,这些铁片的直径和传送带上的白铁皮空筒直径是一致的。这些浑圆的铁片顺着冲床下的滑落槽一直掉到了下面的篮子里,装满后也有负责运输的工人将这些篮子送到传送带的冲床旁。 传送带的冲床边,工人们紧张地将篮子里的圆铁片放到正在缓缓移动而来的传送带空筒之上。由于空桶的高度略高于下面的钢桩,因此圆铁片几乎是完美地落在了下面的钢桩上,然后进入了冲床,接着随着轰隆的冲击声,圆铁片便被冲床牢牢地压在了空筒的顶端,然后离开冲床后,工人们手脚麻利地将这些空筒取了出来。 这些正是元老院的重要出口物资罐头的极重要组成部分——罐头盒生产过程,这些空罐头盒会在下一个工序经过注水检查以及清洗,防止机械的润滑油会留存在上面导致罐头口味变差。此外这些罐头空罐在清洗之后还会被送到蒸汽消毒车间用三百摄氏度的蒸汽进行消毒才进行封装,基本上忠实地执行了旧世界的食品安全标准。 罐头盒会在清洗之后直接送到罐头厂,罐头厂现在已经有多条生产线,能够生产多种不同的罐头,由于罐头在封装的时候被抽了真空,因此保存的时间是相当长的,当然仅限于本时空的概念下。 元老院的罐头有好几种,其中鱼肉糜罐头是最近刚刚推出的新式罐头,这种罐头里面的鱼首先在处理台上切除了内脏,然后被送去去骨器进行自动翻滚去骨去鳞的,去骨器出来后的鱼肉已经成为了糊状,然后被送去被碾压成鱼肉糜,接着再通过自动装填设备分装到罐头空罐中去,通过传送带送到加工车间。加工车间会将这些罐头排好送到蒸汽室进行五分钟的蒸煮工作,以保证里面的鱼肉糜煮熟可以开罐后直接食用,同时里面也会增加香料与佐料,增加鱼肉糜的可口程度。随后将迎来最后一道工序,送到封装车间的真空室进行封装。 真空车间的真空室是一个较大的玻璃房间,玻璃本身是隔绝空气的,玻璃房间的玻璃之间是用鱼胶进行的粘合,这些鱼胶虽然说不能保证很长时间的使用,但是在近乎真空的环境下还是能够保持一个月到两个月左右的气密效果的。 真空室的顶部有一个大型的抽气机,通过一台独立的蒸汽机带动,里面使用钢制的活塞和气缸进行抽气工作,效果虽然比不得旧世界的同类产品,但是抽气效果还是相当强的。真空室内是没有工人的,工人们通过传送带把需要封装的罐头盒送到自动封盖机前去,自动封盖机则通过设定好的机械动作非常机械而精准地将罐头盒封装完成,然后再送到真空室的出口附近。 由于是玻璃房子,外面等候的工人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如果出现故障,就会关闭抽气机并打开封闭的门进入进行处理,基于同理如果封装完成的罐头满了或者需要封装的罐头盒空了,他们也会打开真空室进行搬运。 用旧世界的眼光看这样的罐头厂,生产效率是绝对的低下,一天的产量也只有一千多到两千听罐头的样子,可是这样的生产效率已经在归化民中形成了震慑的感觉,对于他们而言,就算是一天也做不出几罐,可是工厂的自动化流水线,能够让很少的工人产生如此高的效率,这让他们感到惊奇。 这些罐头的外形不一而从,鱼肉糜罐头的盒子比较低矮,大约一听能够装五百克左右的鱼肉糜;而八宝饭罐头就要多很多了,基本上一听是一千克左右,能够满足几个人一顿的需求。 所谓八宝饭原本是把糯米蒸熟,拌以糖、油、桂花、倒入装有红枣、薏米、莲子、桂圆、等果料的器具内,蒸熟后再浇上糖卤汁即成。在北方这些材料不容易凑齐,但是在东方港,这些食材却成了唾手可得的常见品,糖这东西直接就是元老院能够大批量提供的产品,尤其是这两年迈德诺商人大量运来“喂猪”的甘蔗渣,通过工厂的再次榨糖之后,依然能够获得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糖获,薏米莲子桂圆更加不是问题。就是红枣麻烦点,因为现在的红枣种并不好,基本上都不是高产种的红枣,要等到嫁接之后才能有更好口味的红枣。 不过这难不倒食品厂,缺乏足够的红枣,那就用其他一些口味比较好的水果直接替代,例如菠萝等水果,反正商贸部说这是八宝饭那就是八宝饭,谁不乐意谁自己去造好了。不过这些八宝饭明显受到了进货商的追捧,要知道这种打开就能吃的八宝饭虽然有点硬梆梆的,但是在直接加热之后口感简直是不能再好了。并且其中加了份量较大的糖,让平时就将糖当成奢侈品的土著们趋之若鹜,产量多高都不够卖的。 除了这些以外,食品厂也有玉米粒罐头、土豆泥罐头等即食罐头,并且还有堪称奢侈的“土豆烧猪肉”罐头,以及被土著视为奇珍的水果罐头。迈德诺人在海上漂泊数百年,早就享受到了植物培育不便的痛苦,往往在食物方面都不得不选择禽畜肉类作为主食。他们对于水果和蔬菜渴望已久,但是因为这些水果蔬菜不耐储,因此在海上城市极难吃到。 可是现在元老院商贸部竟然能够提供水果罐头的销售,这些罐头完美地解决了水果不耐储的弱点,能够让里面的水果走进千家万户迈德诺人之中,作为很亲民的价格进行销售,所以水果罐头的销量一直居高不下。 水果罐头的销量增高,让孙文彬有点尴尬,本地的水果罐头一般也只有固定的三种,分别是菠萝罐头、荔枝罐头以及桂圆罐头,里面填充了大量的糖水以增加口感,但是却丝毫无法降低水果产量低的事实。三种罐头里产量最高的只有菠萝,因为只有它是最好培育的。荔枝和桂圆的生长完全依赖于成树,在没有进行大规模培育的果园情况下,这两种水果只能通过采集野生树上的果实来获得,产量不仅不稳定,总量还很低。 孙文彬此刻只能在沙巴克北面的河边开辟了一大片区域用以种植荔枝和桂圆,好在有大量的土地和种子进行种植,只要等树木长成成树之后,产量就会有稳步的提高,在此之前,还是只能依靠采集野生果实。 食品厂的另外一种畅销产品则是传说中的“能够砸死人”的压缩干粮,这些压缩干粮是许多种不同的粮食打碎,然后加水搅拌煮熟后脱水制成的,为了增加口感,大多数干粮里还增加了香料和糖。但是在前段时间部队代表反映许多压缩干粮有些甜得发腻,吃多了影响口味,于是这段时间制造出来的压缩干粮里就减少了糖而增加了盐的比例。 这些干粮从糊状通过六次蒸汽烘干,最终将失去绝大多数的水分,然后被包装部门用油纸包裹送去封装。旧世界的压缩干粮采用的是真空塑料包装,可是在新世界是没有塑料的,尽管化工部门一直在全力研究塑料,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显著的近战,因此现在的包装是非常原始的油纸加木箱。 元老院的工业产品是非常讲究包装的,罐头中只有一些里面液体含量较高的会采用圆柱形包装,固体较多的罐头基本上全部都是方形的。方形的好处是能够完整地放入箱子里,不至于受到运输过程中船体晃动而相互磕碰撞坏。不仅是罐头,就连东方港提供的朗姆酒等各种酒精饮料,都是通过横截面为正方形的瓶子进行安装,能够保证一个箱子里最大程度地安放这些方形瓶子。 “好吧,”张元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这边谁说话都听不清,还是不问了。”说完他朝着身后的归化民厂长大声喊道,“没事了,你们忙吧,我要去趟干船坞!” 第二百六十二章 劫车 张元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忙,随着重工业实验室恢复出来的旧世界机械设备数量和种类越来越多,整个重工业实验室的工作也就愈加繁忙起来。虽然说重工业实验室在现在的归化民眼里简直就是施展神技的地方,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机械设备被从这里一台台地运出去,投入到生产工作中去,但是在重工业实验室的元老们心里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这里就算是比旧世界的普通机械厂都还差得很远,很多耗材在这根本就只能消耗没有补充,如果不是开发出了电焊条的生产工艺,恐怕现在的建造工作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 张元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低头看了看手腕,这才发现手腕上没有戴手表,于是只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已经碎成了好几块的手机屏幕上布满了裂纹,在被裂纹切割成无数细缝的屏幕上显示着十点三十五分。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正在缓缓关闭的五金厂大门,门边的厂长以及好几个五金厂的技工都站在门口恭送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他们挥了挥手道,“都进去吧!你们忙你们的去!” “首长!慢走啊!”“首长!路上小心!”他们连忙朝着张元连连招手大声答话道,“首长!有空常来啊!”最后喊出话的人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尴尬地看着旁边朝着他连连瞥眼的同事。 张元无奈地笑了笑,走向停在路边的敞篷车,坐上了驾驶座,伸手就去拧钥匙,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有个屁的钥匙啊?”一边自嘲地笑着一边又跳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走到车后,打开了后盖板。 后盖板下是发动机舱,由于敞篷车采用的是后驱,为了降低车身高度,重工业实验室没有把发动机舱放在车体前部,然后用一根长长的传动轴将动力传到后部的主动轮上去。车辆设计小组的元老们采用的是类似于甲壳虫的动力设计,将发动机、变速箱以及燃烧室后置,这样的好处在于能够有效节约出空间,传动轴缩短,那么对于传动轴的材质要求就可以有一定让步。由于元老院工业委员会从一开始就推行劳斯莱斯的变速箱设计,更是在人力引水船等多种车船上大量使用这种手动变速箱,所以在变速箱的设计制造上他们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因此这台敞篷车上的变速箱已经是采用了全金属设计,不仅个头上有所缩小,更是在重量上比木制变速箱降低了百分之三十。 至于发动机,从最早刘沈红自己制造出来的双缸斯特林发动机开始,到现在已经开发出了许多种类,现在安装在这台敞篷车上的是一台十六缸斯特林发动机,这些气缸沿着转动轴呈星状排列,就像加特林的枪管一样密密麻麻的,只要等到燃烧室开始燃烧,空气受热之后就能开始快速运转了。这台斯特林发动机的功率已经远远超过了当时制造出来运载飞雷炮的“汽车”发动机,经过测试可以达到二十八马力的输出,即二十千瓦。 虽然说这车的马力输出不高,但是相比之现在的汽车所需要的功能,既不用电动升窗,也不用电喷空调电加热等许许多多现在看来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因此这个功率足以让这种敞篷车在道路上正常行驶了,要知道车轮现在没有橡胶可以制造缓冲的车胎,如果能够有车胎,还能够在行驶速度和爬坡上有较高的进步。由于有了许多现代化的改进,这种敞篷车的重量上也比劳斯莱斯降低了一些,只有大约七百公斤不到的样子,如果是在车体前端,一个成年人几乎就能把车体抬起来。 张元等燃烧室的温度上来了,拧了一下发动机的启动键,随着扑哧扑哧的响声响起,车上的十六缸发动机已经在快速地运转了起来,飞轮飞速地转动着,带动着传动轴直接将动力输入到了变速箱。这时张元才坐进驾驶室,开着这辆敞篷车离开了五金厂门口。 离开了五金厂,敞篷车很快就离开了硬化路面,现如今水泥的产量有一定的缺口,因此生产出来的水泥不足以把所有东方港道路都进行一次硬化工作,所以现在主要是将工厂内的道路进行了硬化,以保证生产所需的道路状况不会影响生产。而现在城区的道路也是以泥地为主,元老区里更是因为最近来往人少,到处都开始长出杂草,显得一片凄凉。 建筑委员会曾经提出想要把东方港的道路全都铺设成十厘米的水泥路面,但是执委会否决了这个建议,事实上执委会有一个不为众人所知的小想法,那就是首先动用全力建设好占城港,然后将东方港全城搬迁到占城港,然后再将东方港全部拆毁重建一个现代化的新城区,这样巨大的一个城市能够容纳至少数十万人口而不至于太过拥挤,并且水电下水配套设施齐全,卫生防疫方面压力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紧张了。 为了实现这个小想法,伊藤军团的几万名士兵便被立即投入到了占城港的拆除工作中去,现在将近一年下来,拆城的工作已经基本上完成,号称“城市的良心”的下水道开挖工作也已经基本完成,接下来的便是雨水管道与预留的线路管道铺设工作了。主持城市建设工作的包包最近一段时间来精神抖擞,每天带着牛顿在巨大的占城港工地上来回巡查,牛顿则扛着仪器每天跟在师傅的屁股后面,相比起来牛顿要辛苦很多,每天除了被填鸭一般灌输城市建设理念,同时还要在师傅的元老朋友们那里学习文化知识。不过虽然很累,但是他每天都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似乎从来就没有觉得辛苦过一般。 张元开着车在颠簸的道路上缓缓行驶着,前方就是以前著名的堆料区,堆料区当时其实就是个垃圾堆,各种暂时用不上的边角料会被送到这里,然后不同的边角料会被送到不同的工厂去进行回收和再利用。之前由于堆料区里有许多棉布和烂棉花一类的垃圾,当地的流浪汉们特别喜欢在这里逗留,时间一长就变成了流浪人员聚集场所,警察总部配合医疗部门进行了好几次扫荡,将病死人员送去火化,身体状况合格的流浪人员则收纳入净化营,不合格的则送去福利中心,让他们从事力所能及的工作,实在是没办法工作的残疾人则直接送往海潮寺里进行思想教育,起码让他们学点东西总比每天睡在堆料区里当传染病隐患和受众要好。 现在的堆料区里并没有多少人,除了一些戴着口罩的工人正在拣选一些能够被回收利用的东西往身后的推车上丢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了。张元放缓了速度,这条道路上此刻也没有什么人,尤其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此刻的东方港有着严格的义务教育条令,任何家庭孩子年龄在一岁以上两岁以下的,被要求一定要送到托儿所,可以根据需要进行全托和半托;两岁以上到六岁以下的孩子,必须要被送往幼儿园进行基本教育,让孩子们从小学习相互交流,也能够获得基础的知识培养,避免忽然一下进入学校学习起来措手不及;六岁以上到十岁以下的孩子则直接被送入东方港小学接受正规的教育,从拼音数学开始,然后逐渐加入化学物理课程。采用这样的教学方法,首先是让学生们认识字,只要是认识字了,那么就可以自己读懂操作手册,就算不懂,和身边的工友进行交流也是不会有什么障碍的。学习数学的原因是要让学生们熟悉度量衡,至少一把尺子该怎么看,一米是多少距离,一公斤是多重,让他们至少心底里有点底,在工作中进行加工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逼得负责的技工还得手把手来教他们怎么做。 因为减去了许多旧世界里不实用的课程,因此东方港的小学教学时间是五年,五年级的期末将进行一次大考,考试成绩决定学生的未来——成绩不理想的学生,将被送去技工学校,学习如何操作生产机器等工作技巧,他们在毕业后将被各个工厂挑选进入工厂工作,用他们的实际操作来为元老院作出贡献;成绩好的当然是升入初中,开始接触化学物理地理等课程,进行专项的培养,用旧世界的话说就是专业分科。在初中三年结束之后,他们将面临初升高的考试筛选,初中学生在现在绝对是抢手货,即便是升不上高中的学生,也肯定是接受了近乎完整的元老院教育的,可以由各个部门优先挑选然后让各个“干部培训班”代培,等到培训完成后就进入各个部门的管理岗位工作;能够升入高中的学生,已经基本上算得上是本时空的天之骄子了,事实上他们已经掌握的能力在本时空已经足以横着走,随便丢出点理论都能砸得本时空的科学家理论家们满眼冒金星,他们在高中将接受非常完整的旧世界高中教育,他们最终的去向是各个研究机构,去反向研究旧世界的科技,去逆向复制旧世界的产品,最终达到全面现代化——这点绝大多数元老都比较悲观,没有人认为自己能够看到这一天的到来,虽然说在不少穿越小说里甚至能够在秦汉时期就发射卫星,但是真的穿越过来后才知道,只有技术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只有掌握了技术并且能全面将技术转化为生产力才能做到。 想要发展,就要掌握科技,想要玩转科技,就必须要提高全民教育水平,要做到这点,唯一的选择就是开展全面教育,无论是老人、成年人还是孩子,也不论是男是女,只要是在东方港成为了归化民,掌握知识都是绝对优先的事情。每年工人们都要进行一次文化考核,考核直接影响到职称,职称则直接影响到收入,因此每个归化民此刻都是鼓足了劲去学习各种知识,哪怕是三四十岁学不进了的成年人也在每天早晨抱着笔记在窗口背诵着纪要,整个东方港都充斥着一种奋发学习的劲头。 远处路口上几个行人正站在路边看着这边开来的敞篷车,靠近了他们发现开车的原来是元老,连忙朝着张元微微鞠躬,张元也微微颔首示意。向元老敬礼鞠躬并不是强制要求的,但是现在的归化民中颇为流行这种习惯,他们对于这些给他们工作,发他们工钱,供他们吃喝的元老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路中央站着一个戴着白色藤盔的警察,见到元老的车开来,连忙朝着立正敬礼。张元也微微颔首回礼,正在这时,却见那个警察忽然跳起来,朝着路边的那几个人就冲了过去,同时喊道,“首长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几个人忽然间拔出了身上隐藏着的短刀和短火铳,对着张元这边就冲了过来,那名警察冲上前去死死抱住了其中一个拿着短火铳的人,扭打了两下之后,那名火铳手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扣动扳机将那名警察打倒在地。另外几个人没有丝毫停步,只是对着张元的敞篷车就冲了过来。 张元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脚不由得松开了油门,等到想起来的时候连忙再去踩油门时,双方距离已经相当接近,提速已经来不及了。为首一人脚在前保险杠上踩了一脚,跳上了车前的盖板上,高举起手里的短刀,作势就要劈砍下来。 张元这时已经被冷汗给完全浸透了,连忙挂了个倒档,几乎把油门踩到底,想要倒退。他心里忽然一下感觉如堕冰窟,他记得这种情况下往往会被直接憋得熄火的,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车辆熄火,他根本就无路可逃。不过这时的车辆不但没有熄火,反而向后一蹿,图溜溜地往后就推出了六七米,站在车前盖板上的那个短刀手一时不防站立不稳,叽里咕噜滚了下来摔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头文字元 张元并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劫持现在已经是正在进行时了。而作为当事人的张元,虽然说体力因为长时间的工作而增强了不少,可是面对这冲上来的六七个人明显是招架不住的,现在他已经挂上了倒档向后倒退,车辆已经以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向后退去。 这个速度虽然听起来不高,但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已经是奔跑速度的极限了,而且这些袭击者都带着武器,手中的短刀一类的武器在跑动的时候会影响摆臂,因此他们现在追击的速度不过是六七公里每小时罢了。眼看着敞篷车向后快速退去,几个袭击者不由得都是一愣,他们没想到这怪车竟然能够直直地向后退去,在他们的印象中,马车也好,牛车也好,只能向前行驶的,如果需要后退,要不就要拉扯着马匹牛只向后缓缓退去,要不就只能向前行进然后掉头了。 但是面前这辆没有见到牛马牵引的怪异车辆竟然向后直直退去,并且速度还相当快,让他们甚至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等到他们想起的时候,敞篷车都已经退出足足四五米的距离了,他们中冲得最快的那个原本已经冲上了汽车的前舱盖板,可是因为没想到汽车能够直挺挺地往后倒车,脚下无法掌握平衡,头朝下一个倒栽葱翻了下来。 “追!”其中一人挥舞着手中的短刀大喝一声,“这人是个元老!抓住了就有黄金万两,一辈子荣华富贵!追上去!”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群人听到了这番话,顿时一个个精神抖擞,高举着武器哇呀呀叫着就追了上去,一时间速度甚至于还超过了十公里每小时,隐隐有追上汽车的可能。 张元看到这番情形,不由得也心底里一番忐忑,倒车的速度只有这么快是他自己设定的,按照他的想法,汽车倒车的速度不能超过十公里每小时,为的是防止汽车倒车的时候看不清后面的道路情况发生车祸,这种车辆的自重本身就不高,速度不快的情况下造成被撞者死亡的可能性不高。 可是自己的这个设定在现在就变成了作茧自缚的标准表现形式,倒车速度既定的,而追击者速度却在提高,那么追击者追上自己就是早晚的事情了。一想到这里,张元顿时就冒出了一身白毛汗,他不知道这群人来袭击自己是为什么,但是光看对方手中高举着短刀就肯定不是来盛情邀请自己喝茶的,更别提刚才还近距离朝着那个交警放了一火铳,虽然此刻那个交警还在地上翻滚挣扎着,但是看地上一地的鲜血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好在刚才交警已经用身体帮张元挡了一火铳,追击者手中只剩下了冷兵器,那个火铳手虽然说还提着短火铳在追击张元,可是从他提着火铳的样子来看,明显是在打算拿着火铳当锤子使而不是当枪轰人了。 “没有枪就好!”张元暗叹一声,脚下死死踩着油门,车辆发出了嗡嗡声,明显速度不能再提上去了。既然对方已经没有了远程武器,那么只需要保持双方之间的距离就好,他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道路,这起码是条两百米左右的直道,只要方向盘不乱转,基本上不可能翻到沟里去的。 他再看着前面的追兵,虽然说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是每个人都是涨红了脸,明显是憋足了劲在跑,现在已经因为耐力不同而分出了好几个小集团,体力较好的两三个人还追在最前面,距离车前还有四五米的样子;而中间则有两个人气喘吁吁地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在追,明显体力已经不支了;最后面是两个蹲在路边的人,正低着头在那里吐什么,看起来明显是平日里没有这样狂奔过,现在突然卯足了劲在狂跑,肚子里翻江倒海地受不了。 这个路口距离东方港还有两三公里,虽然说东方港里还是可以听到那声火铳响声的,但是都已经这个距离了,声音在传播过程中受到了许多的干扰,传到东方港的人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很小了,基本上听不出什么异常的,估计也只是当作普通的什么声响被人忽略了。也就是说不能指望东方港那边听到火铳响会过来查看情况,因此现在张元只能靠自己。 “喵的!只能靠自己,还好我有手有脚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他一边自嘲地嘟哝着,一边踩着油门左手把握着方向盘右手握住了档位杆。说话间张元扭头看了看后面的地面,一脚踩死离合接着左手把方向盘一打,敞篷车则一个侧转,车体在地面横向漂移了一小段距离,大约甩出了三米左右的距离。车体微微有些向着漂移的外侧突突直跳,车轮的外框也在哐哐直响,道路上的石子被车轮扫得乱飞,打得路边的杂草哗啦啦直响。 后面的几个追兵可没看过《头文字d》,这新世界的第一次漂移这么一甩出来,顿时就把这些个刺客差点看瞎了狗眼,谁也没想到这辆看起来充满着诡异的车辆竟然还能这么玩一手,在这眨眼之间就整车首位掉了个个,他们之前可是看着这辆车开过来的,这车倒着走的时候还能追一下,现在掉过头去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那元老肯定会加大马力向着远处逃跑了。 他们特地选择的这个位置进行的绑架行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距离北面的盐村工业区有至少三公里还要过桥,西北面的东方钢铁厂是四公里左右,向南去东方港也有三公里左右,这里除了堆料场这个大垃圾堆之外几乎是什么都没有。虽然说现在堆料场里是有些工人在里面工作,可是真要是自己杀伐果断的话,想必还是能够把这些土包子给吓跑的,只要把元老抓在手里,就什么都不怕了,至少军警宪特对他们不敢开枪,就算是把他们包围了也可以和元老院谈条件,要是没能被包围就更好了,东方港的道路条件这么好,有了这辆能够自己跑得飞快的怪车,根本就不算问题,保证东方港的军警连追都追不上他们。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他们在路边等待了好久这才等到了张元的车到来,但是却在此前就来了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白色藤盔的交通警。他们掩饰着没让那个交警发现,但是却在准备袭击张元的最后一刻被交通警发现并喊破,原本准备用于震慑被劫持元老的火铳也不得不临时发射了用来直接放倒阻挠的交警。最恼火的是他们原本绑架的目标坐在那辆怪车里面竟然跑得那么快,现在更是一个漂亮的掉头转身就要跑。这些绑匪们不由得气急败坏,跑在前面的哇呀呀乱叫着往前冲,在后面的顾不得喘气,提着武器在后面扯着脖子脸憋得通红往前跑,都想要在敞篷车来不及提速之前追上去。 原本按照规定,元老尤其是执委,在外出时是需要有侍卫陪同的,元老们更是有佩枪的特权,可是自从沙巴克之乱后,元老院的不少元老对于身边的归化民都没太大的信心,都选择不佩武器,避免在近距离遭遇突袭的情况下直接被夺走武器。要知道沙巴克之乱中丢失的半自动步枪和机枪已经够让人恼火了,若是再丢几把手枪,简直会让人抓狂。 至于侍卫,这几天张元在不同的工厂和部门巡回检查,里里外外的跑了不少次,执委的侍卫级别比较高,要带的人自然就更多,在大多数人最多只能选择劳斯莱斯的情况下,张元的敞篷车根本就跑不起速度来,让他感觉很不爽。这里可是号称最安全的东方港啊!连凶杀案都没有发生过的地方,他想当然地觉得必然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干脆就选择不带保卫直接自己出来了。 现在的张元充满了懊恼,早知道就带自己人几个保卫人员出来了,就算是叫上一个精灵也好啊,起码在刚才交警报信之前就能发觉问题不是?也好提前做好应对啊,结果现在只能闷着头往外跑。现在掉过头了,往哪儿跑又成了问题,往北还是往西北虽然说都能到达工业区,但是工业区都是有大门的啊,上班时间大门都是关闭着的,冲到大门口后面的人跟不上也就算了,要是跟在后面,岂不是会让自己有落入敌手的可能?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向上挂了一挡,将速度提高到二十公里每小时左右,顺着公路就向北开去。 “妈的!跑得那么快!”“这……这是……这是什么车啊?”“就是啊!这么快!”后面跟着的几个绑匪一看汽车速度直线上升,不由得就泄了气,这完全追不上嘛! “快追啊!你们停下来干什么?”跑在前面的两个绑匪忽然听到后面没有跑步声了,连忙扭头看去,竟然后面几个人都停了下来聊起天来了,不由得恶狠狠地骂道,“你们停下来他就不会跑了吗?你们不是要一个前程吗?抓住他,什么前程都有了!” 那几个人听到了前程,不由得眼前亮了,连忙又向前追了上去,但是在机械的面前,人力是苍白的,他们只能看着那辆敞篷汽车在道路上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妈的!追不上了!”跑在最前面的家伙气急败坏地把手里的短刀往地上狠狠地一砸,锋利的短刀顿时就几乎齐柄插入泥质路面,“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走!”里面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带头的家伙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中国人的反应很快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一定会在很快的时间内向这里派出援兵的。” “现在应该没事,走!”后面的一个人恶狠狠地说着就要转身,被带头的拉住了,“你要干什么?” “去杀了那个捕快!”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要不是那个捕快喊出来,那个元老肯定跑不掉,而且他还拦着我不准我放铳,这才让那个怪车跑掉了。” “对!杀了那个捕快!”有人立刻在旁边附和道,“是的!不杀他老子心里不痛快!” “好吧!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个捕快断了我们的财路,当然要给他教训,”带头的也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杀他,把他手脚砍了,让东方港的这些土包子们知道管闲事的下场。”说着好几个劫匪纷纷转身又朝着路口走去,远处的路面上正横卧着那名交通警,头上的藤盔已经掉落到了一旁,身上的黑色制服已经被染得出了一层诡异的红黑色,身边的路面上鲜血流淌了一地,他正在捂住伤口呻呤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劫匪追不上元老的车又折了回来。 “嘿!白痴!”随着叫声从身后传来,几个劫匪愕然转过头来,却看见刚才已经跑得没影了的敞篷车此刻正在四五十步开外的地方,那个胖乎乎的元老此刻正站在车上,朝着他们招了招手道,“白痴!你们不是要抓我吗?来啊!” 劫匪们闹不明白张元是要干什么此刻都愣在原地,张元挑衅地把车往后退了点,又吼了几声,“老子就在这里!来啊!” “还愣着干什么?抓他!”带头的劫匪大吼了一声,用手里的短刀朝着张元一指,“快快快!”劫匪们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拔腿就追。 张元刚才就已经脱险了,喘着粗气坐在车里的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交警,如果不是那个交警的预警和拦住了火铳,估计自己已经落入这几个劫匪手中了,保不齐小命也没了。但是那交警救了自己的命却受伤倒在地上,现在肯定没有脱险,劫匪们没能抓住自己,肯定会在伤员身上撒气。虽然张元觉得自己再跑回去是犯傻,但是还是义无反顾地开着车再次调转了车头赶回之前的路口,此刻正赶上那几个劫匪朝着受伤的交警走去,这才冲着劫匪大吼一声,试着把那群劫匪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张氏保龄球 这几个绑匪的目的本来就是张元,刚才是因为眼看追不上目标因此转过身来找那个受伤交警泄愤罢了,现在一看目标又自己跑回来了,当即又把交警晾在那里,对着张元跑了过去。 这次张元可没有再玩出漂移的兴头了,他坐回驾驶座,踩好离合,将油门缓缓踩下去,双眼紧盯着正在冲过来的几个绑匪。随着几个绑匪接近到了二十米的距离,张元微微点了点头,长吁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离合。 敞篷车开始向着这些绑匪的方向开始加速行驶过去,绑匪们兴奋得嗷嗷直叫,眼中充满了兴奋,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在他们看来,张元开着车靠近过来,这就是来送肉的,自己只要加把劲,他肯定没办法开车从自己身边逃走的。 不过随着双方距离的急速靠近,几个绑匪开始感觉到不对了,这车的速度也太快了啊!普通的马在全速奔跑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速度啊!被奔马撞到了的人可是非死即伤的,眼前这车看上去个头那么大,更别提上面还有钢铁的配件,肯定非常沉重,用这么快的速度冲过来,真撞上了肯定要死人的啊!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放慢了脚步,想要向左右逃开去,但是在后面的几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汽车正在全速冲过来,全然没有在意还在往前跑,很快就挤在了一起,这下想要逃的逃不开,想要冲的冲不上去,不由得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随着“嘭嘭嘭”的一阵连续撞击声响伴随着玻璃被撞碎的“哗啦”声,这几个绑匪顿时就如同被保龄球准确击中的球柱一样向着不同的方向发散性地飞了出去。一时间鲜血、撞飞的武器零件,玻璃碎片以及一个倒霉鬼的大腿连同这几个原本跃跃欲试的绑匪散落在汽车前方六七米的扇形范围内。 张元惊魂未定,坐在驾驶室里,双手还抓着方向盘,等到他醒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离合器和油门,车子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他面前是绝对的一片狼藉,此刻才有人喊出声来,“啊——”“好痛啊——”“救命——”这些声音一时间嘈杂得乱糟糟的,把张元吓出了一身汗。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确认了现场已经没有了能够站着的绑匪,这才从车上跳下来。跳下车的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阵钻心的痛传了过来,他皱着眉头试着深呼吸了一下,那种刺痛虽然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但是明显是肋骨断了,刚才的撞击果然很猛烈,抬头看了看车上,心中暗道以后还是要加上安全带才行。摸了摸自己的脸,张元从脸上拿下来几块玻璃渣,低头看看手上似乎还有鲜血,也不知道是那些被撞的绑匪的还是自己的,由于肋骨断裂导致呼吸刺痛,他甚至于感觉不到脸上是不是疼痛,只好在脸上抓了几下,但是还是感觉不到疼痛。“喵的,好像已经麻木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绑匪。 地上躺着的几个绑匪已经全然没有了逃跑的能力,他们中的大多数勉强能够抬起头看一下这个胖乎乎的人,此刻的张元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行走的动作跌跌撞撞的,脸上一脸鲜血被手抓了几下显得无比狰狞。唯一一个勉强能动一动的绑匪向后缓缓爬了一步便完全没了力气,眼神惊恐地望着这个杀神一瘸一拐地靠近过来。 张元在惊恐的目光中走了几步,低头四下看了看,鲜血淋漓的现场让他觉得一阵反胃,连忙凑到路边一通呕吐起来,吐得七荤八素好一阵他才直起腰来。呼吸了好几口,张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擦了擦嘴,这才走到撞击现场,将散落在现场的几把短刀捡起丢到了远处的路边,然后又捡起了地上的短火铳仔细看了看。 这支短火铳的样子好像一个冲天炮,前端有一个硕大的开口,铳壁上还零零散散地有不少火药残渣,他伸手摸了摸,这些残渣看来还不是刚刚留下的,估计从来就没有清洁过,一扣就带着铳壁的一小块金属一块掉了下来。张元仔细看了看这支短火铳,很明显它是铸造的,在铳身上有一个用来点火的小洞,在火铳的握把上还缠着一根火绳,看来还是个用火绳点火的异端。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再细细看了看铳身,管壁上没有什么沙眼,看来铸造得很不错,明显算得上上乘之作,但是因为从来没有维护过,因此整支火铳已经算得上破旧了,估计再打个几次肯定要炸膛的。 看到地上的几个绑匪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张元这才返回到车边,从车上翻找出好几根绑绳,把地上的绑匪一个个都绑了起来,就连那个被撞飞了大腿的绑匪也给绑了起来。完成了这个工作,张元这才缓步走向远处地上躺着的交警。 那个交警此刻正斜着身子看着张元,右手捂着受伤的地方,看来已经停止向外涌出鲜血了,之前的鲜血都已经变成了黑色而凝固了,他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神智很清楚,朝着张元微微点了点头。张元加快几步走过来,慢慢蹲下来,看了看他的伤口,这一铳打出来的主要是铁砂,伤口很复杂,但是却都打得不算深,不过却看不出来是不是伤到了内脏,因此张元也只好坐下来跟他聊聊天。 “首长好,首长没事吧?”交警深呼吸了一下,轻轻问道,张元微微笑了笑,“我没事,你辛苦了,谢谢你。” “为元老院服务是我们应该的,您是执委,我们更应该保护您的安全。”张元摆了摆头道,“刚才如果不是你提前预警并且帮我拦住了火铳手,恐怕我已经被抓了。” “可是首长明明已经脱险了,还要为了我跑回来以身犯险,我真是过意不去啊。”那交警一脸歉意地答道。 “应该的,”张元摆了摆手道,“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我如果就这么逃掉让那群人把你杀了泄愤,不回来救你,那我就不配做人了,虽然我是元老,但是我和你一样都是人的。大是大非,绝对不能做错的。” 交警正想再说话,张元伸手制止了他,“好好休息,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东方港方向就传来了一阵尖利的报警器声,张元抬头望过去,果然从远处开来了六七辆警用款劳斯莱斯,车前的警察拼命的摇着车前的手摇式报警器,这种报警器是根据带来的手摇式防空警报器仿制的,主要用途就是用来提供远距离的高音量警报,它并不仅仅提供给警车使用,同时也提供给消防车、救护车使用,甚至于在部队中也有小批量装备。 “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张元好奇地又望向这个交警,交警深呼吸了一口答道,“我本来是按照工作计划,到这个路口为接下来下班可能会出现的高峰进行指挥的,但是我到场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在现场了。他们穿着的基本上都是工作服,可是大小并不合身,尤其是其中好几个扣子都扣错了,而且他们看我都是遮遮掩掩的,似乎要掩盖什么东西一样,在臂弯或者腰间又有硬物的样子,所以我估计应该是有凶器。正好这时候首长开车过来了,他们中间有几个已经从袖口抽出了刀,所以我就大喊了起来。” “怎么样?”警车在一阵风驰电掣赶到了现场,贺亚运一边嚷嚷一边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个头太高,头上戴着的钢盔在车顶棚附近重重地撞了一下,张元甚至都看到了火星。 “我没事,”张元摆了摆手,“救护车呢?” “救护车还在后面,”贺亚运指了指后面便走过来蹲在张元身边,查看了一下张元脸上的伤口,“我说你这是炫耀自己脸大特地用脸去把这些人撞翻的吗?” 原来之前张元已经脱身之后,心中挂念着那个为了救自己受伤的警察,想要折回去,但是却又因为自己只有一个人,觉得心里没底。不过好在这里属于东方港的电话通讯服务区里,即便是张元的手机摔过很多次把屏幕都摔坏了,打电话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他当即就给沈彬打了个电话,讲明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就开车冲了回去。 贺亚运现在已经不在特侦队服役了,要知道这个个头很高的元老虽然说战斗力很强,也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但是个头大带来的缺陷也是很明显的。第一是不便隐蔽,这在针对南蛮的多次行动中就能够体会出来,他只能被安排到火力支援组去,在侦察组里很容易会被发现;第二个缺陷就是吃得太多,他不同于普通身高的元老,个头高带来的另一个特性就是壮,如果在旧世界也可以称之为胖,同样运动量而言,他所消耗的能量要比个头矮和更瘦一些的人要多得多,因此吃得也就更多了,在好几次行动中,他一个人往往能吃掉一个半到两个人的标准口粮,这对于在野外作战而言缺陷很明显——就好像八核手机却只能带两千毫安时的电池一样,电池可以多带,但是作战携带的武器弹药量很大,多带一些口粮就要少带一些作战物资,这在作战时弹药不够用的情况下自然特别缺陷明显,在特侦队里大量使用自动与半自动武器时尤为突出。 这情况在警察总部组建特警队之后得到了解决,贺亚运便跟着就被调到了特警队,他原本在旧世界服役时接受的就是特警队的培训,现在在特警队更是如鱼得水。今天原本是他休息,正在元老俱乐部里玩元老们带来的电子游戏的他正带着几个同样休假的归化民特警在玩传说中的《彩虹六号》,这游戏很受归化民的欢迎,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竟然还能这样打仗,面对游戏中层出不穷的各种新奇装备一个个惊奇不已,每次玩玩之后还要写出心得体会,为什么会赢为什么会输,有时候甚至在游戏开始之前还要分两拨先进行推演。一听到有袭击执委的恐怖事件出现,特警们一个个兴奋不已,火急火燎地就冲去装备室领取装备,接着就开着几辆警车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到得现场看到的跟他们想像的人质救援百米狙击排爆除险什么的全然一点关系都么有,在贺亚运眼前出现的纯粹就是一场标准的交通事故,几乎能够和旧世界酒后驾车肇事现场有得一比。 “怎么样?厉害吧?”张元苦笑了一下说道,“没办法,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肯定没胜算的,所以就只好用这最牛逼的办法来解决他们了。” “你这简直就是打保龄球啊!”贺亚运同样苦笑着环视了一下现场,又说道,“你还打了个‘strike’,挺厉害的啊。” “幸亏是全倒,要是打了个s8我还要不要活了?两边一起上来,还不得把我拖出来打出翔?”张元摇了摇头,“话说我都觉得我自己挺厉害的了,居然说撞就开车撞上去了。” “你厉害,我们这些人在旧世界可都是考过驾照的,但是你还是第一个主动开车去撞人的,”贺亚运无奈地点了点头,“居然还瞄得这么准,你是特地瞄准过了的吧?” 此刻救护车已经到了,不过车上下来的是几个归化民急救人员,他们首先把受伤的交警抬起来运上车就返回了东方港,留下了地上那几个绑着的绑匪还在哎呦哎呦直叫。 “我说他们好像把你给忘了?”贺亚运不由得一愣一愣的,张元此刻的血脸上也是一脸懵逼,“我去?怎么把我给忘了?”说着就掏出手机正打算要打电话,远处又传来了报警器的鸣响,抬头再看,原来又来了几辆救护车。最前面一辆停在路边,从上面跳下来两个熟面孔,正是詹杰和许晴。 第二百六十四章 张氏保龄球 这几个绑匪的目的本来就是张元,刚才是因为眼看追不上目标因此转过身来找那个受伤交警泄愤罢了,现在一看目标又自己跑回来了,当即又把交警晾在那里,对着张元跑了过去。 这次张元可没有再玩出漂移的兴头了,他坐回驾驶座,踩好离合,将油门缓缓踩下去,双眼紧盯着正在冲过来的几个绑匪。随着几个绑匪接近到了二十米的距离,张元微微点了点头,长吁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离合。 敞篷车开始向着这些绑匪的方向开始加速行驶过去,绑匪们兴奋得嗷嗷直叫,眼中充满了兴奋,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在他们看来,张元开着车靠近过来,这就是来送肉的,自己只要加把劲,他肯定没办法开车从自己身边逃走的。 不过随着双方距离的急速靠近,几个绑匪开始感觉到不对了,这车的速度也太快了啊!普通的马在全速奔跑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速度啊!被奔马撞到了的人可是非死即伤的,眼前这车看上去个头那么大,更别提上面还有钢铁的配件,肯定非常沉重,用这么快的速度冲过来,真撞上了肯定要死人的啊!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放慢了脚步,想要向左右逃开去,但是在后面的几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汽车正在全速冲过来,全然没有在意还在往前跑,很快就挤在了一起,这下想要逃的逃不开,想要冲的冲不上去,不由得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随着“嘭嘭嘭”的一阵连续撞击声响伴随着玻璃被撞碎的“哗啦”声,这几个绑匪顿时就如同被保龄球准确击中的球柱一样向着不同的方向发散性地飞了出去。一时间鲜血、撞飞的武器零件,玻璃碎片以及一个倒霉鬼的大腿连同这几个原本跃跃欲试的绑匪散落在汽车前方六七米的扇形范围内。 张元惊魂未定,坐在驾驶室里,双手还抓着方向盘,等到他醒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离合器和油门,车子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他面前是绝对的一片狼藉,此刻才有人喊出声来,“啊——”“好痛啊——”“救命——”这些声音一时间嘈杂得乱糟糟的,把张元吓出了一身汗。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确认了现场已经没有了能够站着的绑匪,这才从车上跳下来。跳下车的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阵钻心的痛传了过来,他皱着眉头试着深呼吸了一下,那种刺痛虽然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但是明显是肋骨断了,刚才的撞击果然很猛烈,抬头看了看车上,心中暗道以后还是要加上安全带才行。摸了摸自己的脸,张元从脸上拿下来几块玻璃渣,低头看看手上似乎还有鲜血,也不知道是那些被撞的绑匪的还是自己的,由于肋骨断裂导致呼吸刺痛,他甚至于感觉不到脸上是不是疼痛,只好在脸上抓了几下,但是还是感觉不到疼痛。“喵的,好像已经麻木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绑匪。 地上躺着的几个绑匪已经全然没有了逃跑的能力,他们中的大多数勉强能够抬起头看一下这个胖乎乎的人,此刻的张元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行走的动作跌跌撞撞的,脸上一脸鲜血被手抓了几下显得无比狰狞。唯一一个勉强能动一动的绑匪向后缓缓爬了一步便完全没了力气,眼神惊恐地望着这个杀神一瘸一拐地靠近过来。 张元在惊恐的目光中走了几步,低头四下看了看,鲜血淋漓的现场让他觉得一阵反胃,连忙凑到路边一通呕吐起来,吐得七荤八素好一阵他才直起腰来。呼吸了好几口,张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擦了擦嘴,这才走到撞击现场,将散落在现场的几把短刀捡起丢到了远处的路边,然后又捡起了地上的短火铳仔细看了看。 这支短火铳的样子好像一个冲天炮,前端有一个硕大的开口,铳壁上还零零散散地有不少火药残渣,他伸手摸了摸,这些残渣看来还不是刚刚留下的,估计从来就没有清洁过,一扣就带着铳壁的一小块金属一块掉了下来。张元仔细看了看这支短火铳,很明显它是铸造的,在铳身上有一个用来点火的小洞,在火铳的握把上还缠着一根火绳,看来还是个用火绳点火的异端。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再细细看了看铳身,管壁上没有什么沙眼,看来铸造得很不错,明显算得上上乘之作,但是因为从来没有维护过,因此整支火铳已经算得上破旧了,估计再打个几次肯定要炸膛的。 看到地上的几个绑匪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张元这才返回到车边,从车上翻找出好几根绑绳,把地上的绑匪一个个都绑了起来,就连那个被撞飞了大腿的绑匪也给绑了起来。完成了这个工作,张元这才缓步走向远处地上躺着的交警。 那个交警此刻正斜着身子看着张元,右手捂着受伤的地方,看来已经停止向外涌出鲜血了,之前的鲜血都已经变成了黑色而凝固了,他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神智很清楚,朝着张元微微点了点头。张元加快几步走过来,慢慢蹲下来,看了看他的伤口,这一铳打出来的主要是铁砂,伤口很复杂,但是却都打得不算深,不过却看不出来是不是伤到了内脏,因此张元也只好坐下来跟他聊聊天。 “首长好,首长没事吧?”交警深呼吸了一下,轻轻问道,张元微微笑了笑,“我没事,你辛苦了,谢谢你。” “为元老院服务是我们应该的,您是执委,我们更应该保护您的安全。”张元摆了摆头道,“刚才如果不是你提前预警并且帮我拦住了火铳手,恐怕我已经被抓了。” “可是首长明明已经脱险了,还要为了我跑回来以身犯险,我真是过意不去啊。”那交警一脸歉意地答道。 “应该的,”张元摆了摆手道,“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我如果就这么逃掉让那群人把你杀了泄愤,不回来救你,那我就不配做人了,虽然我是元老,但是我和你一样都是人的。大是大非,绝对不能做错的。” 交警正想再说话,张元伸手制止了他,“好好休息,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东方港方向就传来了一阵尖利的报警器声,张元抬头望过去,果然从远处开来了六七辆警用款劳斯莱斯,车前的警察拼命的摇着车前的手摇式报警器,这种报警器是根据带来的手摇式防空警报器仿制的,主要用途就是用来提供远距离的高音量警报,它并不仅仅提供给警车使用,同时也提供给消防车、救护车使用,甚至于在部队中也有小批量装备。 “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张元好奇地又望向这个交警,交警深呼吸了一口答道,“我本来是按照工作计划,到这个路口为接下来下班可能会出现的高峰进行指挥的,但是我到场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在现场了。他们穿着的基本上都是工作服,可是大小并不合身,尤其是其中好几个扣子都扣错了,而且他们看我都是遮遮掩掩的,似乎要掩盖什么东西一样,在臂弯或者腰间又有硬物的样子,所以我估计应该是有凶器。正好这时候首长开车过来了,他们中间有几个已经从袖口抽出了刀,所以我就大喊了起来。” “怎么样?”警车在一阵风驰电掣赶到了现场,贺亚运一边嚷嚷一边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个头太高,头上戴着的钢盔在车顶棚附近重重地撞了一下,张元甚至都看到了火星。 “我没事,”张元摆了摆手,“救护车呢?” “救护车还在后面,”贺亚运指了指后面便走过来蹲在张元身边,查看了一下张元脸上的伤口,“我说你这是炫耀自己脸大特地用脸去把这些人撞翻的吗?” 原来之前张元已经脱身之后,心中挂念着那个为了救自己受伤的警察,想要折回去,但是却又因为自己只有一个人,觉得心里没底。不过好在这里属于东方港的电话通讯服务区里,即便是张元的手机摔过很多次把屏幕都摔坏了,打电话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他当即就给沈彬打了个电话,讲明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就开车冲了回去。 贺亚运现在已经不在特侦队服役了,要知道这个个头很高的元老虽然说战斗力很强,也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但是个头大带来的缺陷也是很明显的。第一是不便隐蔽,这在针对南蛮的多次行动中就能够体会出来,他只能被安排到火力支援组去,在侦察组里很容易会被发现;第二个缺陷就是吃得太多,他不同于普通身高的元老,个头高带来的另一个特性就是壮,如果在旧世界也可以称之为胖,同样运动量而言,他所消耗的能量要比个头矮和更瘦一些的人要多得多,因此吃得也就更多了,在好几次行动中,他一个人往往能吃掉一个半到两个人的标准口粮,这对于在野外作战而言缺陷很明显——就好像八核手机却只能带两千毫安时的电池一样,电池可以多带,但是作战携带的武器弹药量很大,多带一些口粮就要少带一些作战物资,这在作战时弹药不够用的情况下自然特别缺陷明显,在特侦队里大量使用自动与半自动武器时尤为突出。 这情况在警察总部组建特警队之后得到了解决,贺亚运便跟着就被调到了特警队,他原本在旧世界服役时接受的就是特警队的培训,现在在特警队更是如鱼得水。今天原本是他休息,正在元老俱乐部里玩元老们带来的电子游戏的他正带着几个同样休假的归化民特警在玩传说中的《彩虹六号》,这游戏很受归化民的欢迎,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竟然还能这样打仗,面对游戏中层出不穷的各种新奇装备一个个惊奇不已,每次玩玩之后还要写出心得体会,为什么会赢为什么会输,有时候甚至在游戏开始之前还要分两拨先进行推演。一听到有袭击执委的恐怖事件出现,特警们一个个兴奋不已,火急火燎地就冲去装备室领取装备,接着就开着几辆警车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到得现场看到的跟他们想像的人质救援百米狙击排爆除险什么的全然一点关系都么有,在贺亚运眼前出现的纯粹就是一场标准的交通事故,几乎能够和旧世界酒后驾车肇事现场有得一比。 “怎么样?厉害吧?”张元苦笑了一下说道,“没办法,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肯定没胜算的,所以就只好用这最牛逼的办法来解决他们了。” “你这简直就是打保龄球啊!”贺亚运同样苦笑着环视了一下现场,又说道,“你还打了个‘strike’,挺厉害的啊。” “幸亏是全倒,要是打了个s8我还要不要活了?两边一起上来,还不得把我拖出来打出翔?”张元摇了摇头,“话说我都觉得我自己挺厉害的了,居然说撞就开车撞上去了。” “你厉害,我们这些人在旧世界可都是考过驾照的,但是你还是第一个主动开车去撞人的,”贺亚运无奈地点了点头,“居然还瞄得这么准,你是特地瞄准过了的吧?” 此刻救护车已经到了,不过车上下来的是几个归化民急救人员,他们首先把受伤的交警抬起来运上车就返回了东方港,留下了地上那几个绑着的绑匪还在哎呦哎呦直叫。 “我说他们好像把你给忘了?”贺亚运不由得一愣一愣的,张元此刻的血脸上也是一脸懵逼,“我去?怎么把我给忘了?”说着就掏出手机正打算要打电话,远处又传来了报警器的鸣响,抬头再看,原来又来了几辆救护车。最前面一辆停在路边,从上面跳下来两个熟面孔,正是詹杰和许晴。 第二百六十五章 拖车的吃货 詹杰算得上是元老院里最心宽的家伙了,上次沙巴克之乱时他曾经被叛乱份子抓去原本打算灭口,但是却被他找到机会逃跑了。他竟然在逃跑后第二天就恢复上班了,这让元老院的元老们私下里讨论了好一段时间,要是搁到旧世界,这光是心理辅导都要持续好一段时间才行。 詹杰从车上跳下来就直接蹿到张元面前来了,“老张!咋样了?”张元愣着望着詹杰道,“我长得很老吗?竟然叫我老张?” “那就土肥圆好了,”詹杰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什么地方受伤了?” “唉,好像肋骨断了。”张元叹了口气,“说真的车上真应该加上安全带的,好痛。” “还安全带,”许晴也走了过来,蹲在了张元身边,打开了随身的医疗用品箱,从里面拿出了酒精和医用脱脂棉,用镊子夹起一小块棉花然后在酒精里蘸了蘸,在张元脸上擦了起来,“你看你的脸都快成科学怪人了,与其加上安全带,我觉得你应该先把挡风玻璃弄好,现在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玻璃,一碎起来就是一大把,各种锐角,把你脸都划成这样了,你也不怕扎到眼睛啊?” 正说着,张元忽然哎呦一声,把许晴吓得往后退了一小步,“干嘛?”张元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脸上,脸上没啥感觉,就是下肋排这里……” “嗯,还下肋排呢,打算晚上做排骨汤是吧?”詹杰笑得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张元有些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道,“别闹,真的好疼,也许真的是断了也不一定,你要不给我看看?” “看个毛啊?”詹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你穿了两三层衣服,我怎么看?我又没长氪金狗眼,先跟我们一块儿去医院吧,非得有x光才能看清楚到底怎么样的。” 张元点了点头,在两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坐上了充当救护车的三蹦子。不远处的“车祸现场”,另外几辆救护车的急救人员正在检查地上躺着的那些绑匪,这些绑匪可没有张元这样好的待遇,在场的特警走过去就是一靴底,嗷地叫出声来的就直接抬起来往第一辆车上一丢,能动弹的往另外一辆车上丢,既不能动也不能嚎上一嗓子的直接就丢到收尸车上去了。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现场勘查,到场的警察检查了一下现场附近的武器,统统丢到一个雨布袋子里,然后就都统统收到警车上去了。等到一切都收拾完毕,地上就只剩下一堆玻璃碎片以及一地的血迹了。 贺亚运看着远去的那些救护车,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这些碎片,对身边的一个特警说道,“你开车到前面一点的那个堆料场里去看看有没有扫帚,把这些玻璃渣都扫到路边去,别让人扎破脚了。” 虽然说现在东方港在配发归化民物资的时候基本上人人都会发一双木底鞋子,现在又是冬天,按理说人人都会穿着鞋子才对,可是这些归化民中绝大部分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的鞋子,因此都因为舍不得而宁可光脚也不穿鞋,大多数只有走人家的时候才会穿鞋,平时就算是上班也是光脚的。所以地上这些玻璃渣如果不清扫干净,保不齐等下走路上下班的工人就会把脚底板扎破。这些工人又没有什么消毒和伤口处理概念,若要是感染了伤口闹个破伤风,说不定小命都会挂掉,元老院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从各地收拢了这么多工人,又费了那么大力气种植粮食作物保障所有人都能吃上饭,若是就这么死掉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不多时,几个警察带着扫把和簸箕从堆料场赶回来,将这些碎玻璃扫了起来,又来回在现场附近搜索了好几次,确认没有什么玻璃渣留下来之后再将这些玻璃渣小心地倒入警车上的垃圾桶里。这些玻璃渣将会被送往玻璃厂,重新熔炼成玻璃产品,在东方港是很少有一次性用品的,即便是废纸,也会在回收后送往造纸厂重新制造纸张,用回收物制造产品远比从原材料制造产品要来得快,能更大地节约成本。 现场剩下的就是那辆敞篷汽车了,这辆车在元老院都算得上是保密科技,现在停在现场,归化民自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车的,可是换到贺亚运这个在旧世界拿过驾照的,凑上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辆车了。他并不知道在撞击之后因为没有人管理燃烧室里的情况,里面的燃料已经全都燃烧完了,发动机早早就停转了,这车又没有钥匙点火,贺亚运连怎么驱动这辆车都闹不明白,就更别提来开这辆车了。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这是军警部门的元老福利,只有军警部门的元老才有配发,可以在没有手机的地方直接查看时间。“十一点三十五了,”贺亚运自言自语了一句,左右看了看,虽然说现在还没有下班,但是距离下班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这样一个车祸现场虽然经过了处理,但是留在这里是绝对不行的。他想了想,还是掏出了手机。 “谁啊?”吴敬民有些没好气地拿起了手机,但是刚刚说了一句就把手机放下,冲着不远处的一辆货运型的劳斯莱斯司机大声吼道,“档位!档位!都没有挂到位就加油,变速箱不会坏了是吧?” 那司机脸色煞白,连忙把档位放开踩下离合又重新挂挡。看到那司机总算是按照章程办事,吴敬民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到耳边,没好气地问道,“谁啊?什么事情?” 老吴的脾气出了名的不好,但是现在能够把电话打到他手机上的人肯定是元老,因此也不得不留点面子。 贺亚运的声音很快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哎呀!吴叔啊!是我啊!小贺啊!吃饭了没有啊?”虽然说这不是可视电话,但是贺亚运的话叫得那一甜,让老吴即便是脾气不好也不好意思说重话,便顺口说道,“这不还没到十二点嘛?吃什么饭啊?” “哎呀,吴叔啊!要不要我们一块儿出来吃点啥啊!”吴敬民一愣,这贺亚运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好赖发的纪念币上都是见过这小子的,“你一个军警部门的跟我一个运输部门的套什么近乎?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贺亚运丝毫没有被点破了的尴尬,连忙说道,“吴叔啊!今天那个张元遭遇了一场车祸,把汽车撞坏了,现在搁在堆料场岔路口这边,能不能麻烦……” “什么?他把车撞坏了?”吴敬民差点没跳起来,但是随后又愣住了,“汽车不都在我这里吗?他拿什么车去撞的?撞什么样子了?人有事吗?” “人还好,没啥大事,”贺亚运笑眯眯地说着,心里暗道,“元老是没啥事,袭击的土著倒是撞死了两三个,其他的不是重伤就是轻伤,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的。” “他撞的是什么车啊?要我过去拖车是吧?”吴敬民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那个紧张得脸色煞白的归化民司机,时不时还用手指头朝他指指点点的,吓得那个司机满头大汗淋漓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是的呢,吴叔,您瞧现在整个东方港运输部门的车都是归您管的,”贺亚运连忙说道,“拖车这事情我们警察可做不了,我们没有拖车呢。再说了,这撞坏的是他们重工业实验室自己手工打造的一台车,您这拖回来也可以看看,可以给那帮闭门造车的家伙提出合理化建议嘛,您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随便看一眼给点建议都够我们这帮小年轻吃上大半年了。” “我也没有拖车啊!”吴敬民不由得愣了一下,“你不至于要我开卡车过去给你拖车吧?汽油算谁的?” “这个没事的,我之前跟执委会请示过了,他们会批二十升汽油过来,麻烦吴叔了!”贺亚运的话还没说完就叫吴敬民打断了,“我说小贺,你坑我啊!从停车场到堆料场岔路口少了说也有七八公里,来回就是差不多二十公里,还要拖车,少了!” “别啊别啊!吴叔,您可是老司机了,说起怎么开车省油整个元老院里除了您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不是?再说了,现在不是扎紧裤带闹革命么,您可是老一辈无产阶级呢,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这些不都是阶级弟兄来的,您就行行好……我等下请您吃野味。”贺亚运的高帽子一顶又一顶的不要钱一般往吴敬民脑袋上丢,让老吴一时间都呆滞了片刻,并且最后一句话深深地打动了老吴的心,“野味?什么野味?” “肯定是好野味,”贺亚运一副神秘的口气跟吴敬民说道,“我们上回出去拉练,正好在刘家寨附近遇到了一个猎户,住在山里,每天都能打到不少野味的,这几天估摸着应该会出来到农贸市场来卖野味,我这不是上次跟他预定了野味的,让他记得帮我留着,这时候去时间刚刚好!” 吴敬民心里顿时就跳了起来,在旧世界里他就是个出了名的吃货,尤其是在一些大山里的路上,经常能够看到当地人拿着各种野味在路边兜售,这些野味他一路可吃了不少的。到了新世界之后,他原本的癌症忽然莫名其妙地好了,心里最大的压力一扫而光,潜藏在心底里的吃货之心早就蠢蠢欲动了,但是却苦于东方港里打不到什么野味,每天到食堂的时间又不算早,能吃到的除了海鱼就是淡水鱼,真是吃得自己都快变成鱼了,现在被贺亚运一勾,顿时馋虫上脑,甚至顾不得那个归化民货车学员在那里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当即跳起来就朝着停车场里停着的货车冲了过去,把那学员吓得魂不附体,见到师傅雷急火急地跳上了那辆只有元老才能开的货车一个漂亮的倒车就朝着大门口开去了。 =============================分隔线============================= “这就是野味?”吴敬民有些不大乐意地用筷子挑了挑桌上的菜,“兔子?” “是啊!可不是吗?您瞧这兔子肉!真的全都是瘦肉!”贺亚运有些兴奋地一边夹着兔子肉往嘴里塞一边含糊地说道,“味道真不错,汤哥的手艺就是没得说的!” 一旁的汤帅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吴敬民有些不乐意地样子,朝着他努了努嘴,“吃啊!老吴,兔子肉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时候真心不容易吃到!” “可是兔子肉这……”吴敬民夹了一小块嘟哝道,“我还以为是穿山甲这些呢,”说着就丢了这一小块到嘴里。原本没当作什么美味的老吴忽然间眼睛亮了,“这味真不错!你怎么做的?” 汤帅此刻的脸上骄傲的神色几乎要掉出来了,有些不无得意地说道,“咱们中国菜想要好吃,还不就是要多放油,咱可不是那种靠味精来增加口味的低劣厨师,哥们全靠的是手艺!”老吴点了点头,“以前我在贵州山里的时候兔子肉可没少吃,但是哪里有这样好的味道嘛,”一边说着他又夹起了好几块连连往嘴里丢,一边嚼一边道,“喵的要是都有你这手艺,我也不至于刚才还不想吃。不错不错!好味道。” 贺亚运有些傻傻地看着面前这个吃货迅速地开动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碗兔子肉选了个精光,吴敬民吃完了有些满意地咂咂嘴,“味道好,就是份量少了点,”说着他望着还在发愣的贺亚运问道,“那个猎户今天就只打到一只兔子?” “啊?”贺亚运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怎么可能?一个兔子能卖多少钱?我今天可是花了三块现大洋买来的野味,要是一只兔子,那得比大象还大才行。” 桌上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说着贺亚运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几个吃得满嘴油光的特警连忙提着几个笼子走了进来,贺亚运炫耀地说道,“除了这几只兔子,其他的可都是活的,绝对的活蹦乱跳!” 吴敬民和汤帅朝着笼子里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望向贺亚运异口同声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美食的逆袭 笼子里装着的是一只黄鼠狼,此时这只黄鼠狼正盘卧在笼子中央的位置,看到被人抬起来也不惊不慌的样子,一直到见到贺亚运等人,这才坐起身来,两只前爪子搭在一起朝着贺亚运连连拱手,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反正是听不懂。 这黄鼠狼此刻的所作所为乍看上去跟一个人简直没什么区别一般,让在场的几个元老甚至于连提着笼子的警察此刻也是有些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来,先放在桌上吧。”吴敬民稍微愣了一下,跟那几个警察说道,警察们连忙把这个用竹子编成的笼子放在了桌上。 那黄鼠狼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什么,朝着吴敬民连连拱手,眼睛时不时在桌上扫一扫。“饿了吧?”吴敬民好奇地说道,旁边贺亚运有点尴尬,对那几个警察问道,“我不是说野味吗?怎么那家伙除了兔子就逮了只黄鼠狼?” “饿了别叫妈,找汤帅哥就成!”吴敬民没理会贺亚运的话,笑着跟旁边的汤帅说了句,就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兔子肉递了过去。那黄鼠狼明显是知道自己这一时半会死不了,凑到笼边两只前爪捧着吴敬民递过来的兔子肉,还朝他做了个揖,这才蹲在那里三两口就把肉吃掉了。汤帅两手一摊,“得,看来以后工作服得换成蓝色的了,不过总比黄色的袋鼠好。” “首长,我们也不知道啊!”为首的一个警察有些尴尬地说道,“您当时就是说让我们去接一下,我当时就是这么接过来的啊,没注意里面有些什么啊。”旁边几个警察也是连连点头。贺亚运站在那里,手摸下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黄鼠狼挺邪门的,最好还是别吃了,放了吧。”汤帅边说便走过来也拿着一小块肉递过去给黄鼠狼,黄鼠狼也是连连作揖,前爪捧过去吃了起来。 “黄鼠狼在中国几千年来历史上可都是久负盛名的,要是伤了它,估计不会有啥好事,最好放了。”吴敬民也是连连点头,“我还从来没有注意过黄鼠狼竟然这么好看。” “话说我们这么低纬度的地方也有黄鼠狼?”贺亚运的话让汤帅和吴敬民都是一愣,说着贺亚运就掏出了手机查了查资料,“旧世界的黄鼠狼好像在这个纬度的不算多啊,而且我们这个纬度圈是比较温暖的,它这么厚的皮毛怎么过夏天啊?”说着贺亚运就伸手去摸黄鼠狼的皮毛。 汤帅和吴敬民原本都在发愣,正在考虑这个纬度怎么会出现黄鼠狼的问题,等到看到贺亚运去摸黄鼠狼的时候手已经在笼子边了,不由得异口同声大喊道:“别!别摸!” 黄鼠狼是肉食性动物,平时在野外不仅会接触到各种寄生虫,更是会有可能被传播上狂犬病,如果被咬了,现在元老院可没有狂犬病疫苗可以打,万一要是发作了,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但是出现在汤帅和吴敬民面前的情况却是让两人目瞪口呆,那只黄鼠狼并没有如同他们所想象的那样,惊恐地躲避甚至直接咬向贺亚运的手,反而是凑过来用脖子在贺亚运的手上连连直蹭,一副享受的样子。反而是贺亚运被两人的同时叫声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接下来让众人更加目瞪口呆的情况出现了,黄鼠狼似乎有些不满,连忙凑到笼子边伸出爪子去捞贺亚运的手,另一个爪子在自己脖子附近连连直摸,一副没摸够要贺亚运继续摸的意思。贺亚运愣住了,右手又试探着向前伸,被那黄鼠狼一把捞住了,然后直接带到笼子边,接着又伸长了脖子作出等着贺亚运摸的动作来。 “这小家伙真是自来熟啊!”贺亚运不由得念叨了一句,就伸手把笼子的门打开了。汤帅做了个想阻止的动作,但是转念一想,杀这黄鼠狼吃肉是肯定不可能的了,而这只黄鼠狼似乎完全没有攻击他人的意图,那么打开门最坏情况也不过就是跑掉,而他们本来就是打算要把黄鼠狼放走的,便也停下来没有组织贺亚运的继续动作。 看到笼门被打开,黄鼠狼丝毫没有逃跑,它只是有些紧张地爬了出来,看了看附近的几个人,确定了大家都没有要抓它的意图,便小心地凑到了桌上装了兔子肉的大碗边,看了看碗里的肉又抬头望了望贺亚运。 贺亚运笑了,“还真是饿了,等下,我拿碗装给你。”那黄鼠狼似乎是听懂了一般,连忙一屁股坐在桌面上,看着贺亚运拿起了一个碗。 贺亚运连忙拿起小碗放好,然后将大碗里的肉和菜往小碗里扫,扫了两下正要停下来,却瞥到黄鼠狼蹲坐在那里,两只前爪在那里一扫一扫的,似乎是在表示还要一般,当场就笑了起来,“不够吃啊?”黄鼠狼两只小眼睛盯着贺亚运连连点头,这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却是把周边几个人都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它能听懂我们的话?”“这是怎么回事?”“这么聪明怎么会被抓住?”几个人的声音接连响起,把黄鼠狼吓得也是一哆嗦,做出了一个让几个人更加可怕动作,它竟然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过它似乎又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连忙又假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眼睛只是盯着碗里的肉。 “你吃吧……”贺亚运有点不太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不过现在黄鼠狼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坐在那里,盯着碗也不是事,便轻声说道。黄鼠狼点了点头凑上去两只爪子在碗里捞出几块肉捧着就坐在那里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地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发出声音,似乎是吃得很享受一般。 吃完了碗里的肉,它又恢复了坐姿,试探着看了看大碗里还有一些,两只爪子试探着动了动,贺亚运看懂了它的动作,明显是还想要,便试探着问道,“你还要?” 那黄鼠狼似乎学乖了,只是两只前爪连连拱手,贺亚运正准备说话,却听得身后有人说道,“没错,它是还要。” 刚才这一阵,所有在场的人注意力都在这只黄鼠狼的身上,全然没有人注意什么时候进来了其他的人,更没有人注意到有人来到了身后。由于这声音发出得非常突然,愣生生把贺亚运吓得跳了起来,不由得“哇”地叫出声来,待到转过身来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竟然站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精灵。 这精灵倒是在场的几个人都认识,他正是第一个加入元老院的精灵蓝草。蓝草自从上次从自己部落里带来一大群精灵在净化营门口因为误会发生冲突,随后被哨兵打伤之后就一直住院,在场的这几个元老还都去医院看过他,此刻的蓝草头上光溜溜的一点头发都没留下来,两只耳朵的尖端微微有点尖利,双眼有神紧紧盯着桌上那只黄鼠狼。 那黄鼠狼此刻看到了蓝草,做出了一个让人更加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它直立起身子,右前爪朝着蓝草招了招手,口里“叽叽”地发出了声音。蓝草也是点了点头,跟旁边几个元老以及警察打了个招呼,便朝着贺亚运问道,“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它?” 贺亚运还处于呆滞状态,过了一小会才醒过神来,“你认识它?”蓝草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它不是黄鼠狼。” “什么?”“不是黄鼠狼?”“那它是什么?”现场忽然变得一阵混乱,就连之前都没插嘴的几个警察此刻也是按捺不住问出声来。“它不是黄鼠狼的话,又是什么呢?”贺亚运伸手制止了旁边人的讲话,好奇地问道,蓝草从黄鼠狼的碗里拿起一小块兔子肉丢到嘴里,自顾自地跟黄鼠狼说道,“怎么样?你也是被这种美味所吸引了?”黄鼠狼点了点头,指了指碗,又跟蓝草叽叽地叫了几声。 过了片刻,蓝草这才点了点头,跟那黄鼠狼说道,“其实他们还有更好吃的,你要是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肯定能吃到的。”说完也不管黄鼠狼是不是点头,便朝着旁边的几个元老说道,“这家伙不是黄鼠狼,但是和黄鼠狼很相似,普通人根本看不出它们之间的区别的,我要不是能听懂它们的话,估计也会把它们当成了黄鼠狼的。”说着伸手在它的头上摸了摸继续说道,“这家伙的名字叫奇诺,”看到贺亚运正准备说话,他连忙伸手制止了继续说道,“不是意大利语的那个奇诺,只是发音是这个而已。它们很早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比你们人类也许还要更早一点,如果用你们的话说,这家伙就是个黄鼠狼精,不过我们叫它们作鼬人。” “鼬人?”几个元老都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正想说话,被蓝草再次打断了,“鼬人和黄鼠狼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它们的脑袋里的思维模式和我们精灵的很相似,甚至于能够和你们普通人的思维连接起来,给你们造成一些思维上的影响。因为经常和你们人类的思维连接,它们也能听懂人类的语言,所以你们刚才说话它全都能听懂,它只是不能说而已,刚才它觉得吓到你们了让它觉得很不心安,让我代它向你们道歉。” “它有这么聪明,怎么会被猎户抓住了?”吴敬民现在非常不理解这个情况,连忙问道,“它不是能够和人类思维连接吗?它怎么不和我们交涉?不和那个猎户交涉?” “它们的心灵通讯能力比我们精灵要弱,对于那些意志坚定的人而言很难连接意识,只有在人生病了或者是睡着了没有太强的意志时才能连接的,”说着蓝草朝着汤帅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托梦。” 蓝草的话让几个人一阵骚动,黄鼠狼托梦这种传说自古以来就听说过不知道多少,他们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些只是有人以讹传讹罢了,没想到在穿越到新世界以后却遇到了真正的托梦黄大仙。蓝草笑了笑,继续说道,“奇诺昨天晚上回家,发现自己的妻儿都不在家,因此出去寻找,结果跑得太着急了没注意到陷阱,因此滑入了陷阱爬不出来。那猎户虽然说抓住了他,但是也不敢伤害他,于是就干脆卖到东方港来。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脱险了,但是却还是很担心妻儿的安全,想要求我们帮他去找找。” “帮他?”“找是没问题,但是怎么跟搜索队说呢?”“让搜索队搜山找黄鼠狼,啊不,找鼬人,执委会会把我们当成疯子的。”“对了,他妻儿肯定不知道我们是去找他们的,若要是看到我们的搜索队在漫山遍野搜索,肯定吓得远远地逃走了,肯定找不到的啊。”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蓝草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听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贺亚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个奇拉能不能告诉我们他们到底有多少鼬人生活在我们东方港附近区域里?鼬人能帮助我们做些什么事情?只要是对元老院有贡献的,我们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帮助的。” “他叫奇诺,”蓝草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奇诺说东方港这个范围内只有他一家,事实上由于和黄鼠狼通婚,他们鼬人的数量正在急剧变少,即便是有的黄鼬还残留有一些特别的能力,但是已经跟普通黄鼠狼没有太多区别了。嗯……”蓝草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奇诺又说了,他说他知道你们东方港的老鼠数量正在变多,他说人类都不喜欢老鼠,他可以让他的那些黄鼠狼远亲们来东方港抓老鼠,只要你们保证不伤害黄鼠狼,他可以保证几年之内把东方港所有的老鼠都干掉。” “我去!这是好事啊!”贺亚运兴奋地一拍巴掌,把奇诺吓得一哆嗦,但是他马上脸上又没有了兴奋的神色,“可这事不好办。”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东方港鼠患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吧?”杜彦德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贺亚运以及他手里抱着的那只号称是鼬人的黄鼠狼,“这明明就是只黄鼠狼啊!还鼬人呢?你就是说给我女儿听她也不会相信啊!你现在说睡前故事早了点。” “我真没有骗你,真的是他说的。”贺亚运连忙辩解道,“不信你问蓝草。”蓝草在他身后凑了上来,正打算说话,却被杜彦德伸手制止了,“蓝草,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贺亚运相信了这是一只有意识的黄鼠狼,但是我是不会相信的。东方港现在已经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照料,光是人的事情就让我们执委会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你现在又虚拟一只有人类意识的黄鼠狼,别开玩笑啦。”说着杜彦德就要起身送客。 “请等一等,”贺亚运连忙伸手拦住了杜彦德,“杜执委,你要相信我,这不是蓝草搞出来的事情,是我。”杜彦德愣了一下,看了看一脸诚挚的贺亚运,又瞥了一眼在旁边目无表情的蓝草,他擦了擦有点痒的鼻尖,冲贺亚运努了努嘴,“好吧,你说吧。” “今天是我让几个同事去城西农贸市场买的野味,这个鼬人是跟着一块儿被送过来的,我们先把兔子做了吃掉了。”贺亚运话音未落就被杜彦德打断了,“我去,现在东方港吃顿肉容易吗?你们居然偷偷倒腾来了兔子吃掉了!” “别别别!”贺亚运连忙摆手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发现这个鼬人跟黄鼠狼不一样的时候,蓝草还没来,他是在我们发现这家伙能听懂我们的话之后才来的。”一边说着贺亚运一边把肩膀上蹲坐着的奇诺捧在手里递过来。 “别啊!”杜彦德连忙退了几步,“这家伙会打屁,到时候给你打一个,几天几夜都闻得到臭鸡蛋味道。” 这时奇诺连忙两只前爪直摆,看杜彦德愣住了,连忙一只爪子指着屁股另一只爪子又摆动起来,意思是不会打屁。奇诺的动作让杜彦德感觉挺有意思的,凑过去看了看,只见奇诺一身油光锃亮的毛,嘴边长着长长的胡子,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直盯着自己,就好像在期待自己说什么一样。 “你真能听懂我的?”杜彦德好奇地问了一句,奇诺连忙点头,同时一只前爪指着杜彦德另一只指着自己的耳朵,杜彦德瞥了一眼蓝草,他不知道是不是蓝草在偷偷跟这个黄鼠狼在翻译,但是蓝草明显有些不爽,转过身走到窗边去了。 杜彦德想了想,从桌上拿起了一支铅笔,递给这个所谓的鼬人,“这样吧,你得理解我,我是这个国家的执行委员之一,我如果把你的事情报告上去,那么就要面对执委会的询问,如果连我都不能说服我自己,那么就更加没可能说服他们。你也许不能写字,但是你应该大体能够画画吧?这技能大象都能做到的,你把你的家庭成员画出来看看?”说着又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了过去。 奇诺愣住了,站在那里歪着头看着杜彦德,过了好一阵,这才伸出两只爪子抱住铅笔,然后跳到了桌子上,他在桌上踱步来回走了两圈,这才抱着手里的铅笔,在桌上画了一条横线,爪子指了指自己,杜彦德微微点头,“你是说这是你自己是吧?” 奇诺明显有些兴奋,点了点头,接着又在纸上画了一条横线,杜彦德估摸着问道,“这是你妻子?”奇诺连忙点头,兴奋地连连点头,马上又在纸上画了三条横线,“你有三个孩子?” 奇诺连忙点头,接着在其中两条横线上画了好几天短竖线。这下在场的人都看不明白了,“成家了?”“被你赶出去了?”“难道是嫁出去了?” 奇诺的脸上明显显露出悲伤的神色出来,摇了摇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在这时,窗边的蓝草头也没回,只是在那里大声说道,“他的两个孩子都已经死了。”众人一片哗然,正待询问,却听得蓝草在那里继续说道,“两个孩子一个死于人类下的毒,另一个在野外被猎杀了。” 屋内忽然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只见桌上的奇诺有些无力地蹲坐着,过了一小会,他两只小爪子捂住自己的脸在那里低声嗷嗷哭了起来。在场的元老们谁也没有想到过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出现,此刻的情形诡异得不得了,一群人站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一只黄鼠狼在那里哭,若要是现在进来人,保不齐会以为这一屋子人都疯了。 杜彦德站在那里良久没有出声,看着奇诺在那里抱着脑袋哭得小肩膀在那里耸阿耸的,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执委,”杜彦德心底里突然响起了声音,不用分辨都知道是蓝草又在那里用心灵感应说话了。“我是几个月前来到的东方港,在我来之前,已经偷偷观察你们至少小半年了,在我没有接触你们之前,总是觉得你们有如此之高的科技,却偏安一隅,在这里进行发展,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要做什么。随着我加入你们之后,与阳牧秦、贺亚运这些元老们相处一段时间来,我才发觉你们原来是一群从异世界来到这里,想要成为人上人的一群普通人罢了。和你们在一起,我没有感受到以前那样被人类看不起,被人驱赶着离开的无助感,你们有着很强的同情心,愿意帮助贫民百姓,甚至于连不是人类的我们也是一视同仁。” 杜彦德眼光望向桌上的奇诺,正想要说话,却听得蓝草又继续说道,“鼬人不同于我们,他们有着他们的思想和远比我们要多得多的见识,只是被弱小的身体所束缚,无法实现像你我一样的自由生活,但是我觉得如果能够在元老院的保护下,鼬人们肯定能够在普通人无法发挥力量的地方作出他们的贡献。” “他们能有什么贡献?”杜彦德虽然同情这个小黄鼠狼,但是他也深知用这样的理由是无法打动执委会的,更别提说服元老院议会了,蓝草转过身来,走到桌前,对在场的几个元老们说道,“他虽然是个鼬人,有着人的思维能力,但是最终还是鼬,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抓捕老鼠,这对于杜执委来说应该很熟悉吧?” 杜彦德对这个词这当然熟悉,他们刚刚来到新世界的时候,在进行建设过程中就经常能到处挖出田鼠窝来。随着东方港的建设扩大,各种啮齿类动物层出不穷,田鼠自然相当多,但是不久前有人在元老院农产品仓库里发现了家鼠的痕迹。 家鼠不同于普通老鼠,研究部门的刘业强带头检查了多只家鼠的尸体之后相当确切地通报执委会,这些家鼠不属于本时空,它们的来源是旧世界,估计是在穿越之前就已经藏身于东风号或者那些8154渔船上,在靠岸的时候爬上岸的。家鼠不同于田鼠,它们依赖于人类所抛弃的生活垃圾与偷盗人类的食品而生存,基本上是人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 现在的东方港砖木结构的房屋为主,墙上房顶上到处都有建设时留下的洞。即便是用石灰或者水泥填满,家鼠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钻穿这些填充物,然后渗透到各个房间里去,它们一开始只是偷吃藏在各家各户的粮食,啃坏家里的木制家具,但是不久前已经发生多起老鼠入夜后咬伤熟睡中的人的事件。 老鼠的危害不仅仅在于偷盗粮食啃坏家具,它们更是成群结队地游走于城市的大街小巷,身上携带有各种各样的寄生虫,将其到处传播。虽然说从东方港建立开始,元老院就特别注重卫生情况,不论是居住环境还是个人卫生,环卫部门的元老都丝毫不放松。但是在老鼠的散播下,东方港这几个月来还是集中爆发了三次跳蚤臭虫等寄生虫的流行性传播,让卫生部门觉得头痛不已。 一说起老鼠,执委会里一定会听到孙文彬的吼声,去年年底东方港的玉米有了一次大丰收,农委会将收上来的玉米进行了脱粒送进谷仓集中储存,却没想到老鼠捷足先登,将谷仓的墙壁钻透,窃走了许多粮食,据初步统计,损失的粮食总重累积至少在一点五吨左右。一只老鼠一年至少要吃掉一公斤粮食,根据损失的粮食数量来算,光是在谷仓附近活动的老鼠就至少在一千五百只以上,如果不赶紧进行处理,只怕集中爆发鼠患会是迟早的事情。 要对付老鼠,元老们采用了不少办法,什么老鼠夹子,鼠笼一类的手段都快使烂了,但是抓到的老鼠没有多少,而且大多都是小老鼠,那些从旧世界穿越而来的大耗子们聪明得不行,但凡遇到可疑的事情,都会让小老鼠先去试探,一旦被抓它们就会记住这东西,下次再也不碰;撒鼠药的办法也行不通,一开始倒是有人捣鼓出了鼠药去撒布,但是很快就发现本时空的老鼠找到这些下了毒的米粒速度还不如鸟类,往往鸟类毒死一大批,老鼠还没毒到一只,更有甚者,有时候还会遇到归化民不知道这是老鼠药,高高兴兴扫回去煮饭,不过这情况在吃下去毒翻一家子统统送去洗胃之后倒是没有再出现过。 现在农委会只能请特侦队调来了一批狙击手,在夜间装备了气枪和夜视仪,专门等在谷仓里打老鼠。这样的方法虽然收效还算高,但是却不得不面临总是要从特侦队里调人的麻烦,让农委会的人去打又很难打中,还打得谷仓里到处都是细小的铅弹,清理起来相当麻烦。 原本元老院的一帮元老们对于老鼠的横行已经是束手无策了,只能想着办法去压制,而老鼠的数量却有增无减——这很正常,啮齿类动物的生育时间很短,出生后几个月就能够繁殖,而且繁殖数量又相当多,因此打死几只老鼠根本算不得什么稀奇。后来便有人建议养猫,但是本地的土著猫个头矮小,在和老鼠对抗的时候往往落在下风,从旧世界带去的猫个头大倒是大,但是一直被当成宠物的它们每天除了晒太阳就是追着主人要吃的,对于抓老鼠连看都懒得看,因此养猫治鼠的计划也告吹,现在东方港里狗逮住的耗子都比猫抓住的多。 现如今在杜彦德面前忽然开启了另外一座门,引入黄鼠狼。虽然说面前这个有思想能听懂人话的被称作鼬人的黄鼠狼在种群中只是凤毛麟角,但是奇诺通过蓝草表示,他的七大姑八大姨虽然说智力比不得自己,但是却能和自己有所交流,能够被他动员前来东方港抓老鼠。 虽然在旧世界有句俗语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但是黄鼠狼的主食并不是鸡,相对来说它们更喜欢抓老鼠,往常它们能够直接刨开老鼠窝,直接从里面抓出老鼠来,三两口一只,旧世界统计一只黄鼠狼一年至少能消灭三四百只老鼠,如果换到这里,等同于就是说一只黄鼠狼一年至少能从老鼠口里夺回三四百公斤粮食。 “这当然好啊!”孙文彬差点没跳起来,在杨铭焕的肩膀上连连直拍,“答应了,只要真的能带来一大堆黄鼠狼来抓老鼠,我们一年能节约出来多少粮食啊?” “这倒是没问题,”杨铭焕点了点头,“我们甚至可以以元老院的名义发布一条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抓捕黄鼠狼,允许黄鼠狼在东方港里自由活动,前提条件是它们不偷吃鸡。” “黄鼠狼本来就不是以鸡为主食的,不是饿得走投无路,它们才不会去人类的活动范围偷鸡呢。”杜彦德话音刚落,会议桌上的奇诺朝着在场的几个执委连连点头。 杨铭焕点了点头,“可是现在又有一个问题,就算是他能带来他的七大姑八大姨,能够把东方港的老鼠都抓掉,但是——我们该怎么帮他去找他的妻儿呢?难道派士兵去搜山?还不早早就把他们都吓跑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奇怪的命令 操场上,刘利华正全副武装地站在检阅台上,他身边是好几个连的连长,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元老院军队的壮大,此刻大批的归化民已经通过考核升任了许多岗位,此刻就连站在台上的连长中都已经有一个来自于归化民的了。 下面整整齐齐地站着一个方阵又一个方阵的士兵,士兵们脸上充满了兴奋和庄严,今天可是今年以来第一次进行这样大规模的集合,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样的集合后面跟着的往往就是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自从归化民加入元老院治下,都会接受文化教育,文化教育的同时一定会被灌输“民族国家”的爱国主义概念。懂得什么是爱国主义什么是为国家而战的士兵们对于战斗充满了渴望,渴望为了国家奉献自己的生命和青春,因此元老院的士兵们对于军事行动有着急切的渴望。毕竟体现一个军人的价值,最能展示自己的舞台无疑就是战场了。 兴奋的士兵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台上的几个军官脸上那种略带一点尴尬的神情,尤其是升任连长不久的武文山,此时面部表情呆滞,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基本上塞个鸡蛋进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此刻这群连长们心里都是在碎碎念着几乎同一个问题,“我等下怎么跟手下的士兵去解释要执行的任务?” 这个任务一点儿也不艰难,更算得上“光荣”,但是一旦传出去,基本上陆军以后在海军和陆战队面前就算是抬不起头了,因为他们的任务是去搜索一大一小两只黄鼠狼。武文山还好,对于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基本上除了执行到底就是执行到底,但是其他的元老军官们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对于被要求去找两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黄鼠狼觉得颇受委屈。不少元老军官还直接跑到参联会或者直接打电话给肖明伟申请取消这次搜索行动,但是肖明伟毫不留情地把他们都给赶了出来或者直接挂断电话,他就是一句话,“你们都是军人,你们服从命令才是天职,不论这个命令是不是合理。”没有一点办法的元老军官们也只能灰溜溜的穿上自己的军服来参加这场动员会。 “立正!”随着一声高昂的口令,在场的士兵们不由得精神一震,纷纷挺胸抬头,“啪”的一声,所有人都以一种士气高昂的势头望着主席台。 主席台上的连长们站成一排,他们的前方空着一个位置,位置前摆着一个大号的演讲桌,桌台上则架设着一个硕大的麦克风。现在东方港的有线电设备生产已经算是入了门,对于缠绕线圈制造扩音器等入门级工作就算是归化民工人也已经开始上手了,虽然说产量并不算高,但是满足东方港的普通日常所需还是足够了。现如今大街小巷的电线杆、灯柱以及比较高的房屋转角都架设着一些高音喇叭,用以播放一些时事新闻、宣讲政策以及爱国歌曲。以元老院先军政策的一贯尿性,这些东西也是优先保证了军队先装备。毕竟军队经常是好几百号甚至两三千人的大场面,仅凭大嗓门还是不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明白的,从成本考虑又不能学习古罗马那样专门建立一个用于演讲和表演的剧场来进行搞这些,因此扩音设备就成了军队开会的必需品。 “首长到!敬礼!”随着又一声嘹亮的口令声,在场士兵对着台上同时“啪”的一声敬礼,在敬礼声中,陆军总参谋长肖明伟缓步走上台阶,国防部长李杰琦跟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趋。上到检阅台的中间,李杰琦站在一旁,请肖明伟走到演讲台前。两人就位,朝着台下敬礼,礼毕台下的士兵们这才把手放下。 “同志们!大家好!”肖明伟边说着边轻轻敲了敲麦克风,不过没有声音,两个机电方面的维护兵一脸紧张兮兮地跑上来检查了一下,这才发现是电源开关没有打开,连忙打开来,随着一阵噪音传来,许多士兵颇感不适,纷纷捂住了耳朵。维护兵调试了几下,将噪音消除掉,然后轻轻在麦克风上敲了敲,听到了响亮的敲击回声,这才立正敬礼离开。 “同志们!”肖明伟听了下,很满意这样的声音,于是继续说道,“大家好!同志们辛苦了!” “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台下异口同声的声音同时喊出来,显得非常震撼。肖明伟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元老院交给我们一项重要任务,这项任务不仅关系着执委会,同样关系着你我他每一个生活在东方港的人的生活,如果我们能够圆满地完成今天的任务,那么我们将在元老院的历史上永载史册。” “哪有那么好?”刘利华的心里暗自腹诽道,“找两个大耗子,还不说明是为什么,东方港外面山这么多,森林这么大,谁知道该去哪里找?谁知道找不找得到?” “不是耗子,是黄鼠狼……”他心里忽然响起了猝不及防的声音,让他险些没控制住自己跳了起来,他又不敢扭头,只好眼睛到处张望,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别看了,我在你后面很远,在台下,”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这让刘利华有些惊恐起来了,不由得心里暗道,“这他喵的是谁啊?” “我是这次搜救行动的协同人员,你不要怕,我不吃人,只是能在你心里说说话而已。”声音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是协同你们连进行搜索的,你是刘利华是吧?” “嗯……”刘利华迟疑了片刻,但是那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应该是你,是这样的,今天要去找的黄鼠狼,并不是真正的黄鼠狼,而是被我们称作鼬人的一种奇特生物,这个世界上存量不多,他们能够听懂人话。这两只鼬人对于我们东方港而言非常重要,可以说是关系到东方港的安危,请你一定要记住,这两只鼬人是一定不能伤害的。” 刘利华不知道这声音是哪里来的,但是听起来却完全是一副归化民的口吻,他忽然想起传闻东方港新来了一批“精灵”的归化民,刚来的时候甚至于还闹出了枪击净化营杀死哨兵的风波,估计就是这批精灵中的哪一个了吧? “没错,我就是,我的名字叫绿叶,人力资源部把我安排到陆军里面担任联络员。”那声音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但是刘利华已经差不多找出了这个人,此刻的绿叶正穿着一身军装站在新兵队列里,他双手自然垂下,两脚脚跟并拢脚尖分开,一副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那里。他的身形与绝大多数精灵差不多,身形偏瘦,整体偏瘦,而且个子不高,距离一米六恐怕还差了一点,帽子边露出的头皮看起来应该是在净化营里给剃了光头,耳朵比较长,顶端的位置略微有点带尖,此刻他那蓝色的眼眸正盯着刘利华这边,乍看上去是在认真听肖明伟在演讲,实际上却是在和刘利华用思维聊天。 “作为军人!”肖明伟并不知道刘利华跟绿叶正在暗地里聊天,他面前数百名军人正在昂首挺胸听自己演讲,就已经让他感觉非常有劲,就连这段时间以来又有点发作的老伤腿也没那么痛了。“我们就应该要忠实地执行执委会的命令!贯彻元老院的方针!在元老院的指挥下,我们才能更好地为人民与元老院服务,保卫中国,保卫我们的家人,保卫我们的生活方式!” 下面的士兵们听了好一阵,但是台上的肖明伟一只在强调服从命令,这让他们心里有些不安,为什么要强调这个?作为军人谁不知道命令的重要性?反复强调这个,难道是要我们去滥杀无辜?还是去放火打劫?不能够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可都是有一一注明的,如果是违反纪律,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士兵们在心里对于违反纪律忌讳莫深,到了现在谁都知道沙巴克之乱的原因了,为了不上军事法庭,那么多的外籍军团不惜叛乱,这要是元老院逼着自己去违反军纪,那不是……不少士兵们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心底里已经开始有些按捺不住想要知道命令到底是什么了。 “今天的任务是搜索山头,在那边,”肖明伟说着手指着溪山那一片继续大声说道,“根据执委会要求,我们要去执行一次听起来荒诞不经的任务,去搜索两只黄鼠狼。” 果然如同肖明伟所料想的那样,下面顿时就炸了锅,“找黄鼠狼?”“我们一个整营要去找两只黄鼠狼?”“我们怎么知道黄鼠狼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只?”“是两只!”“这山里少说也有几百只黄鼠狼吧?我们怎么知道哪只是哪只不是?” 肖明伟并没有发脾气,而是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下面的士兵们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意料,相反,如果士兵们在下面一言不发,他反而会有些担心。因为士兵们提出的问题的确是经过了思考的,例如说这几百人去找两只黄鼠狼是为什么,怎么区分找到的黄鼠狼是不是要的那两只。现在的基础文化教育才开展到第二年,随着元老院军队的持续扩军,招入军队的新兵们素质也有了一定的降低,这时候就是要提高士兵们的学习积极性与官兵之间相互学习共同探讨的精神,毕竟文化知识不是靠灌输就能达到效果,还必须要经过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交流才能够巩固的。 过了一阵,士兵们的声音慢慢地降低了,肖明伟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压制住了士兵们的发言,“看到大家在大声说话,我今天可以不怪你们,但是以后要注意。”下面的士兵们此刻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无组织无纪律表现,连忙都收声,立正在原地等待命令,“我们今天要找的黄鼠狼并不是普通的黄鼠狼,他们是一对母子,我们今天的任务也不完全是找寻他们,而是在溪山陵园到刘家寨附近建立起一个隔离区,禁止任何人以及动物进入这个区域,具体情况我们已经通知了你们的连长,你们将按照他们的命令来进行动作。” 这时士兵们的脑海里突然同时响起了一阵声音,“今天的行动是绝密的,任何人不允许向外传播今天遇到的事情,一旦传播出去,按照泄密论处。” 这句话对他们的震慑力非常大,首先是绝密行动,士兵们虽然都从保密手册上看到了保密等级,绝密是最高保密等级的,今天找两只黄鼠狼竟然变成了绝密任务,这让他们无法理解;其二,这声音是哪里传来的?他们明明都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话,偏偏声音就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响着,就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脑海中讲话一般清楚。士兵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想从同伴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好了!执委会的命令传达到这里就算完成了,准备出发!”肖明伟说着大手一挥,身后的连长们纷纷跑向自己的连,大声地喊叫着命令,“各排长到连长位置报到!”“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等候行动指示!”…… 此刻有眼尖的士兵忽然指着溪山方向大声喊道,“看!飞艇!”肖明伟偏头看了一眼,那艘新建不久的飞艇正在缓缓升空,并且朝着溪山陵园的方向飞去,隐隐约约有什么声音传来,但是却又完全没法听懂那声音到底是什么。 不过如果把听众换成黄鼠狼,倒是能够听懂这被放大几十倍的声音,那是由飞艇上的喇叭播放的奇诺录下对自己妻儿的喊话,“老婆孩子,我是奇诺,听到声音后不要怕!也不要跑,向你最近的穿着蓝色衣服的人走去,他们是来帮助你们的!我已经在他们的保护下了,我很安全,快来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乌合之众 “好奇怪,为什么元老院会有这样的命令?”“就是,不允许对黄鼠狼进行攻击?”“那黄鼠狼要是偷鸡怎么办?让它们偷走吗?”一群归化民正围着公告栏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今天元老院忽然张贴了一份公告,上面写着为了治理东方港日益猖獗的鼠患,元老院决定引入大批黄鼠狼用以捕捉老鼠,以保证降低东方港鼠患带来的在传染病上的威胁以及老鼠偷窃粮食破坏房屋等罪行导致的危险隐患。 随着这段时间以来,老鼠在东方港的猖獗的确给本地居民带来了十分的不便,要知道谁也不愿意打开衣柜发现自己的衣服被老鼠咬坏,去吃饭却发现已经打包的食物被老鼠啃得不成样子,甚至于喜欢磨牙的老鼠会直接啃坏床和桌椅的脚,导致家具甚至房屋发生危险。老百姓对于灭鼠这事情很上心,但是却缺乏有效手段来消灭老鼠,这些啮齿类小怪物个头不大,活动灵活,就连特侦队的狙击手每天借助夜视仪也打不死多少,就更别提普通老百姓了。因此灭鼠运动开展以来,口号喊得震天响,老鼠却没打死几只。 黄鼠狼的到来让他们感到非常新奇,但是也同样充满了担忧,黄鼠狼不是什么新奇动物,他们经常活跃于人类村庄小镇边缘,捕食老鼠的事情他们也见过不少,可是黄鼠狼偷鸡这词实在是流传得太广泛,以至于老百姓总是觉得黄鼠狼存在的意义就是和人类饲养的鸡过不去。 但是现在元老院的禁令已经下来了,就算是黄鼠狼偷鸡也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主动伤害捕猎黄鼠狼,一旦被发现,将除以劳动营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的劳动惩戒。 在东方港任何讲道理都不如劳动惩戒来得快,要知道已经有那么多不怕死的人已经用他们的生命挑战过劳动惩戒的可怕了,在劳动营里没有民主没有人权,只有日复一日的劳作。劳动营会根据犯人所犯罪行进行分类,罪行越深的就越会被派去干最危险的工作,挖掘坑道、开山炸石都是这些重罪犯人在工作,他们的死亡率也是相当高的,现在劳动营的最高日死亡人数已经到了三十人,整个东方港现在敢于去触犯法律这根警戒线的人几乎都不再出现,治安环境相对来说比较好,以至于如今劳动营的劳工人数已经降低到警戒线了。 此时的归化民中也开始流传起一种传言,劳动营的劳工人数正在变少,为了保持在劳动营干活的人,元老院会要扩大犯罪的抓捕范围,争取把劳动营填满。尽管这是无稽之谈,人力资源部和警察总部也多次辟谣,但是归化民就是不信,最后大家也就干脆放弃了辩解,听之任之。此刻贴出的新告示在土著们眼里等同于承认了之前那些无端的谣言,此刻心里不由得都有一些抵触起来。但是负责张贴告示的工作人员此刻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令出现,自然也无法跟民众解释。由于现在是下班时间,上下班路上的归化民中围绕在告示栏边的民众开始越来越多起来。 “哪有这样的?怎么黄鼠狼都不让打了?”“老鼠跟黄鼠狼一样都是坏家伙,老鼠只是偷吃剩下的东西,黄鼠狼可是偷鸡!”“就是,元老们知道什么?黄鼠狼偷走一只鸡,就要产多少蛋啊?”闹哄哄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喊出了这么一嗓子,让大家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妄议元老院啊!要是在以前妄议朝廷,抓去了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啊!但是刚才那乱糟糟人声鼎沸的情况下谁又知道是谁说的? 声音稍微安静了片刻,但是马上又有人说道,“首长们不知道黄鼠狼有多坏,咱们就去请愿啊!”“就是!请愿去,咱们去找首长们讲理去。”“没错,首长们都是讲理的人!”说话间也不知道是谁喊出了一嗓子,“那我们就去找首长吧!” “找哪个首长?”立刻就有人问出了这么一句,弄得嘈杂的场面立刻冷场,“找张执委吧!”有人提议道,不过马上又有人说道,“不行,刚才听警察说张执委今天遇到了偷袭,受了伤,现在肯定不在执委大楼。” “执委大楼早就没有执委在里面了,”有人接口了一句,“执委大楼都空了有小半年了。”他说的一点都不错,昔日东方港最高的建筑物,轻钢结构搭建出来的执委大楼在上次台风中受损之后就没有人在里面了,在里面工作的元老们要不在自己所在的部办公楼,要不就在新的邦克山执委大楼里找了个办公室,那座轻钢的执委大楼此刻尴尬地伫立在当年的“行政区”中心位置,一直空置至今,如果不是楼顶安装着一套基站,恐怕是早就被拆掉回收了。 “那去哪里?”“就是,到哪里跟元老们说理去?”有人高声喊道,工作人员挥舞着手试图让归化民们安静下来,但是他的努力是徒劳的,而且很快引起了归化民中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伙的注意,“你!现在执委在哪里?”有人立刻就揪住了工作人员的衣领,冲着他大吼大叫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话音未落,却见抓住工作人员的壮汉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两拳,“老子可是为民请愿!就是元老在这里,也要听我说话,快说!执委现在在哪里?”工作人员脸上流淌着鲜血,严重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来,但是依旧不说话。旁边几个归化民连忙在旁边附和道,“是的是的!”“就是,就是元老在也要听我们的意见!”“你这样挡在这里,是不是这份命令是你伪造的?”“对!肯定是他伪造的,不然以执委会的睿智,怎么可能想出这么蠢的条令来?”“快说,执委现在在哪里?”“是的!我们要去找执委!要去告发你的罪行!”“让他被抓起来送到煤矿去挖煤到死!”“没错!这样的干部,简直就是个渣滓!应该被打死!” 随着最后一句话喊出,顿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没错!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为元老院除害!”“这家伙就是个黄鼠狼!应该要打死他!”“他肯定是黄鼠狼变的,披着人皮的,把他的人皮扒下来!”“对!扒了他的皮!”这句话在群众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向,立刻就有大批义愤填膺的人群涌向那个孤立与群众之中的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此时脸色都白了,他手舞足蹈地试图辩解,但是不论他怎么说话,面前的人群发出的声音都能完美地盖过他的声音,他不由得双腿瘫软几乎要跪倒地上,在所有人看来,他被打死已经基本上是定论了。 “住手!”人群外面传来了惊呼声,但是声音太小无法达到效果,人群还是挥舞着拳头冲向那个已经站立不稳的工作人员。“砰——”一声手枪的枪响传来,将现场的人群都吓得停下来,一时间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所有的画面都静止在这一刻。 人群转过头来,看到了在最外面,有一个人正右手高举着手枪,冲着这边挥舞着左手,“住手!我是元老!” 此刻站在最外围的人正是东方港最出名的元老之一——鲁奇,鲁奇自从在北上支队中受伤归来之后,就一直呆在东方港总医院。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的他前两天才刚刚出院,因为在床上憋了好几个月,让他觉得两条腿似乎都无力了一般,因此每天在吃饭前后都会在外面步行两三千米的距离来进行腿部恢复训练。今天他刚刚从食堂附近走出来,就正好赶上这里人群拥挤,于是就过来看看,正好赶上这群归化民要私刑打死这个工作人员。 能够在归化民中脱颖而出成为工作人员的,基本上都是受过不错的教育的人,并且也是作为潜在的民事干部来培养的。培养工人容易,培养一个干部却是难上加难,不仅要培养文化知识教育,更要灌输管理理念。在元老院里有这样一句话,培养一个民事干部所花费的时间等于培养一千个普通工人,不管是什么政权,这些民事干部就好比高楼大厦中的钢筋,牢固的连接着基层与高层,传达命令和民众呼声。 眼下民众却是要打死这个工作人员,这让鲁奇感觉颇为恼火,他喊叫了一阵,显然在嘈杂的人群中丝毫达不到效果于是乎只好拔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向天鸣枪示警,这才让人群冷静下来。此刻看到人群已经都停了下来,鲁奇这才松了一口气,缓步向着那个工作人员的位置走去,他的腿伤虽然已经好了,但是行走中还是有些不便,因此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首长好!”“首长好!”“首长,这人……”旁边的归化民试图向鲁奇解释,但是鲁奇脸色阴沉,丝毫没有听进去的表情,只是向着那工作人员一步一步走过去。 “首长,我没有……”那工作人员此刻也有些心虚了,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心虚,看着鲁奇一步一步走来,试图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在地上滑了好几脚,始终爬不起来,低头一看原来刚才的混乱中自己被直接给吓尿了,地上的泥已经被泡化了一小部分,此刻根本就站不起来。 “你是不是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假传执委会精神?”鲁奇把枪塞回枪套里,脸色阴沉地问道,那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但是又马上跪下连连磕头,“首长!您要给我做主啊!我没有啊!” “胡说!明明是你假传执委会旨意!”“就是,你就是个黄鼠狼精!想要偷吃鸡!”“黄鼠狼那么坏,首长们能不知道吗?抓到了当然要打死!”“黄鼠狼能够幻化人形,他肯定是黄鼠狼变化的,不信的话首长你给他一枪!打死了就现出原形了!”“对啊!首长!打死他!”旁边的归化民喊得一个比一个起劲。 鲁奇又如何不知道这工作人员被冤枉了?但是此刻他就算是说什么都没人能相信,他更不能跟归化民去解释黄鼠狼是益兽而不是害兽,不然说不定这些归化民要污蔑自己是黄鼠狼精了,没准还会把自己扒了皮看看。 “都停下!都停下!”鲁奇高举双手向下压了压,归化民们看到元老似乎有话要讲,连忙都收声,等着元老的命令。 鲁奇心里一转,便大声说道,“这人就是黄鼠狼精!我已经看出来了!”那工作人员听到这句话,最后一点精神支柱都崩塌了,扑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民众们纷纷欢呼起来,“元老院万岁!”“到底是首长火眼金睛!”“打死黄鼠狼精!”“打死他!剥了他的皮!” 归化民们在欢呼中涌上来,不用看都能想到他们是要打算打死这个“黄鼠狼精”。但是鲁奇站在原地没动,拔出手枪向天又开了一枪,“砰”的枪响震慑了疯狂的人群,大家面露奇怪的表情站住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惹恼了元老。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黄鼠狼精了,就不要直接打死了!”鲁奇大声说道,“黄鼠狼精修炼成人形可不是容易事,要好几百年才能修炼成型,因此不允许打死,要送到劳动营去劳作。” “对!他肯定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这么轻饶了他!”“对!听首长的!首长说了算!”几个归化民连忙站队,对着其他人大声喊了起来,下面的民众也纷纷附和了起来,“对!听首长的!” “我提议!”鲁奇大声说道,“先把他送到警察总部去,等警察总部去处理他!”下面民众愣了片刻,很快就有人赞同,“对!先送到警察总部去!”“送派出所也行!”“关到劳动营去,劳作死他!”接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归化民也顾不得尿味,提起这工作人员的四肢就向着不远处的警察总部走去,沿途还齐声高唱国歌,气氛一度热烈非凡。 第二百七十章 闹剧 浩浩荡荡的人群在鲁奇的带领下来到了警察总部门口,门口站岗的警察也傻了,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这拥挤的人群涌到了警察总部门口,谁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 鲁奇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几个壮汉提着那个工作人员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他也不允许那些工人殴打这个工作人员,理由很充分,既然你们都说他是黄鼠狼精,那么这种修炼成精的黄鼠狼皮子肯定很不错,若要是被你们一通暴打打坏了,那不是浪费了? 归化民虽然此刻都是些脑子被你一言我一语搅糊涂了的,但是大道理还是知道的,被神话和乡野传说熏陶了半辈子的他们别的不信,什么黄鼠狼精一类的乡野志怪传说传言倒是信得不得了,既然元老都同意了这个披着工作人员外衣的归化民是个黄鼠狼精,那么他肯定就是。因此一路上虽然这群归化民们各个叫骂不断,但是还是真没人打他。 鲁奇此刻也是哭笑不得,只能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带着这群人来到警察总部门口,然后走向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警察。“我是元老鲁奇,请你通知沈彬同志就说我们有一件惊天的大事情要转告他!” 那警察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跑进去通知沈彬再说。原本来说来了请愿的人群,应该先由负责公共事务的部门去面对,不能解决采取找沈彬,但是现在这群请愿人群带头的可是元老,在东方港元老的地位是最高的,所以无论如何还是把沈彬找出来比较好。 不多时,沈彬带着好几个警察就来到了门口,鲁奇一看便知沈彬是给吓了一跳。此刻的沈彬满头大汗,身后跟着的好几个警察也是差不多的,其中有人甚至拿着防暴的藤牌和警棍,也有拿着防暴钢叉的。远处的警察总部大楼上还隐隐约约有人影在晃动,从时不时会闪出来的玻璃反光可以猜到肯定是有狙击手在瞄准着这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鲁奇元老,”沈彬明显面色不善,走到了鲁奇面前,口气比较生硬地打了个招呼,“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鲁奇暗道不好,沈彬的态度如此生硬,明显是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估计自己是打算搞事情,但是身后可是有上千群众,此刻早已被他的一番话逗得群情激昂,恨不能生啖其肉,若要是被沈彬说穿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既然戏已经开始演了,当然就得继续演下去,“沈彬全国指挥同志,”二话不说鲁奇就把顶高帽子给丢了上去,这下沈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神游离了片刻,“我今天在外面散步的时候,遇到了群众们揭穿了这个黄鼠狼精的蒙蔽。”说着鲁奇连忙指向身后那个被几个人提手的提手提脚的提脚的工作人员。 “我没有!”那个“黄鼠狼精”吓坏了,面孔煞白,头上豆大的汗珠从上向下流淌个不停,他一直以来自认为自己是全心全意为元老院服务的,因此就算是刚才那么多归化民说要打死自己他也没有丝毫的畏惧,硬着脖子跟那帮乌合之众据理力争。但是现在说他是黄鼠狼精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是一直以来自己都非常崇拜的元老,这让他心里元老们崇高的形象顿时崩塌了,此刻更是在警察的全国指挥面前被说成是黄鼠狼精,他真是觉得要活不下去了。 此刻的沈彬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看了看这个已经有些魂不附体的归化民工作人员,又有些质疑地看了看鲁奇,悄悄凑过来问道,“你要干什么?” “黄鼠狼精啊!”鲁奇连忙嘴角努了努,“抓起来,判刑,快点!” “你疯了?”沈彬也不好高声说话,只是低声问道,“你多大人了?还相信这些聊斋志异里的东西?”鲁奇白了他一眼,“我让你把这个黄鼠狼精抓起来就赶快抓起来,不然的话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可就不负责了。” 沈彬愣了片刻,仔细盯着鲁奇的眼睛,过了好一阵才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才正色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世界上哪里有黄鼠狼精?你要跳大神到安允去跳去,别在这里干扰我们办公!”说完就要走,旁边的归化民们忽然嚷嚷了起来,“首长!他真的是黄鼠狼精啊!要抓起来啊!”“就是!首长,不能放跑了,要是他等下打个屁乘机跑掉了,我们就抓不住他了!”“首长!为我们做主啊!” 沈彬站住了,他不明白鲁奇给这些土著们脑袋里灌输了什么思想,竟然土著们都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是黄鼠狼,这怎么可能嘛?但是面前这些归化民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义愤填膺的样子似乎自己不管就真的会把那个倒霉蛋打死,他犹豫了片刻,向前走了几步,“谁说他是黄鼠狼精的?” “首长!他在那里贴告示,说元老院要保护黄鼠狼!”“就是!黄鼠狼只会偷鸡,保护黄鼠狼,我们还要不要养鸡了?”“首长!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要是让黄鼠狼以后在东方港里横行,那我们都保不齐要给他们吃掉啊!”归化民们此刻越说越来气,有人开始捡起石头来对着那个“黄鼠狼精”砸去,不过好在现场都已经被围了个人山人海,丢石头的人也不敢太用力,怕真的打到了人,因此虽然飞来飞去的石头有几个,但是还没有人被打中。 沈彬知道今天这事情不可能说几句话就完事,必须要防止演变成群体事件,今天警察总部里也就是十多个警察,真要是闹起来根本不够看的。他再次看了一眼鲁奇,点了点头,对鲁奇说,“你觉得今天应该怎么处理?你代表人民讲两句!” 鲁奇松了一口气,刚才他看到事情在变糟,吓得连忙转过神安抚群众,一通黄鼠狼精不能吓,吓了就放屁跑掉了的理论丢出来,这才把群众安抚下来。此刻的他看了看身后的群众,群众们一个个充满着信任的目光望着他,他点了点头,转过来看着沈彬大声说道,“今天这黄鼠狼精作乱,我们不能善了,应该把他先关起来。” 沈彬点了点头,冲身后的两个警察做了个手势,他们两人连忙上前,把这个瘫倒在人群中的“黄鼠狼精”搀起来,然后带到警察总部大院里去了。看着这个黄鼠狼精被带走,群众们发出了欢呼声,不少人高喊着“元老院万岁”的口号,让沈彬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鲁奇此刻再次松了一口气,正要往里走,旁边有人拉住了他,他扭头一看,原来是个身材壮硕的归化民,那归化民瓮声瓮气地说道,“首长!不能轻饶了那个黄鼠狼精,我们要看他剥皮!”这个建议顿时引起了群众的欢呼,“对!剥皮!”“就是!这种作害人间的祸害!一定要剥皮!”“要生剥!” “嗯?”鲁奇不由得愣住了,不过他稍候便清醒过来,连忙冲着沈彬大声说道,“全国指挥同志,我们应该要满足群众的需求,今天就要将他在这里剥皮!” 沈彬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想说话,却见鲁奇对着身后大声喊道,“大家先静一静!”他的话挺管用的,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静悄悄的,“我们东方港是守规矩的地方,大家一定要遵守规矩对不对?” “是的!”“没错!”鲁奇看大家都回答得很干脆,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继续说道,“那大家应该在门口等待,我先和全国指挥同志一起进去准备,等下我们就在警察总部大院里把那个黄鼠狼精剥了皮!”群众们欢呼了起来,看着鲁奇跟着一头雾水的沈彬走进了大院,警察总部的大门也随之缓缓关闭——大门是铁栅栏式的,群众们能够看到鲁奇跟着沈彬向着大楼走去。 “你搞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个人诬陷成黄鼠狼精?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能作出这种事情来?”沈彬毫不客气地边走边数落鲁奇,“现在归化民要看我们拿他剥皮,你真打算拿他剥皮?” “你别傻了!”鲁奇低声加快步伐说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人,但是老百姓不承认啊!我到现场的时候这些归化民已经把他说成是黄鼠狼精了,而且正打算现场打死他,你让我怎么办?跟一帮冲昏了头脑的土包子解释科学知识?要是那帮土包子不听,说我也是黄鼠狼精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剥皮?” 沈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有多糟糕,群众的智商是与聚集起来的群众数量成反比的,换言之就是人越多越容易出问题。以前他自己在旧世界当警察的时候就经常遇到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也许只是一个小小剐蹭,到了最后会要动用上千武警才能解决。今天这事情如果不是鲁奇这样处置,最好情况也是以那个工作人员被打死算完。 “那现在怎么办?群众要看他被剥皮,你打算怎么玩?真的学小剥皮?”沈彬现在看待鲁奇的眼光都不同了,也出言询问起他的看法来。 “你我都知道黄鼠狼不可能成精,即便是现在元老院禁令背后的那个能够连接意识的黄鼠狼,也不过是个鼬人,仅仅只是变种黄鼠狼罢了。”鲁奇边走边说道,“但是现在的归化民不明白,他们不知道这些知识,更是无法分清动物和动物之间的界门纲目科属种,想要让他们相信没有黄鼠狼精,那就必须要普及科学教育。我们现在是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所以现在只能作出唯一的选择,就是让他们相信自己看到的。” “真剥皮?”沈彬愣住了,站在大楼门口不可置信地盯着鲁奇,鲁奇连忙推了他一把,“剥个屁啊!你会吗?我反正不会,翻遍整个安允恐怕也找不出一个会剥皮的。快进去,我有个点子,先试试。” 十分钟后,沈彬从大楼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警察,手中拿着许许多多的东西,从椅子板凳脸盆刮刀一应俱全,一看就是打算剥皮的样子。围观的群众已经把警察总部的大门围得死死的,不少人为了看黄鼠狼精被剥皮,特地呼朋唤友赶来,其中有很多人还爬上了围墙,争取想要占据一个前排的好位置。 “吉时已到,准备剥皮!把黄鼠狼精带上来!”沈彬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冲着后面喊道,远处大楼里突然间冒出了一阵浓烟,好几个警察从楼里跑了出来,纷纷捂着鼻子,有的还流出了眼泪,有人跑着跑着被地上的杂草绊倒。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大楼里怎么啦?”土著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又进不去大院,只能你问我我问你的,看看其他人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黄鼠狼精放屁了!”终于有警察喊出声来,刚刚喊完就一头栽倒在草地上,旁边的警察也顾不得捂嘴,想要把他拉出来,但是很快也被“臭屁”熏晕过去。不远处准备剥皮的警察们见到这情形,想要过去,在最前面的几个警察忽然也一头栽倒在地上,有人还嘴吐白沫或者腿脚抽搐。 看着臭屁作用范围越来越近,外面围观的人群终于醒悟过来,这是黄鼠狼精在反击了啊!快跑啊!谁愿意被黄鼠狼屁给熏死啊?外面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顿时一哄而散,只留下了一片狼藉。 鲁奇从窗口向外看了看这场闹剧,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着被说成是“黄鼠狼精”的归化民工作人员说道,“好了,现在你安全了。” 那工作人员现在才弄明白为什么鲁奇要说自己是黄鼠狼精,不由得热泪盈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人苏宁谢首长救命之恩!” “噗——”鲁奇刚刚喝道口里的茶水立刻喷了苏宁一头,“你叫苏宁?我去!起来说话!别跪着,我长得像城隍老爷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肉类短缺 虽然这个黄鼠狼精的事情告一段落,但是元老院的告示还是要继续贴下去的,有了这次的前车之鉴,自然接下来的告示张贴工作就有了先见之明。每个布告张贴点的位置现在都有六七个警察负责保护安全,往往带队的都至少有一个元老带队,免得大群围观群众发散性思维又想出些莫名其妙的新论点出来。 近几天来东方港已经开始出现一些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形,有时候大街小巷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两只黄鼠狼口中叼着老鼠忽然蹿出来又消失在街角,它们的样子充满着对人类反应的试探与对于外界一切反应的拘谨,有时候甚至会和善意的人接近,但是一旦有人试图去触摸它们,就会眨眼间逃开去。根据这几天来的情况汇总,东方港里尚未出现被黄鼠狼咬死鸡的现象。归化民们此刻终于开始有点相信黄鼠狼主要吃老鼠的论点了,现在对于黄鼠狼在人类居住地附近活动的心理抵触也小了很多,此刻谈笑中对于前几天的“活剥黄鼠狼精”的笑话都是一通嘲笑,就算是那天的参与者也是哂笑一番就尴尬离开。 根据农业委员会库存清点发现,前段时间老鼠肆虐期间,东方港各个粮食仓库损失的储备粮食六吨,其中有五吨多是因为被污染而不得不处理掉。老鼠不仅本身携带的跳蚤虱子臭虫能够传播病毒,它们吃过的东西的地方也会留下排泄物,造成生物污染,如果被人类吃下去,往往会产生严重的病理反应。自从这几天大批的黄鼠狼开始进驻东方港各处之后大约吃掉了两百到三百只老鼠——根据奇诺的报告,还有更多数量的黄鼠狼正在从安允各地向东方港靠拢,毕竟没有任何动物愿意呆在一个对自己喊打喊杀的地方。 东方港的鼠患虽然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能够被放到纸面上的转机,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人类不进行干涉,东方港的鼠患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有效控制。粮食问题此刻虽然还是有点吃紧,但是现在农场里的玉米已经基本上再次成熟,很快就能进行收割,土豆则在三月份左右又能进行一次收获,如果在那时根治了鼠患的话,这些粮食的收获能够确保整个东方港到一六三一年年底都有盈余。 “是的,现在农作物产量已经可以满足东方港的需要了,但是我们还是面临一个问题,”孙文彬说着在会议室的黑板上用粉笔点了点继续说道,“肉类短缺依旧是我们无法规避的。” 此刻坐在会议室里的是农委会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员以及军方的一些代表,同时也有工业委员会的一些代表,他们此刻正在讨论接下来东方港的粮食分配上的方向。 东方港的粮食是属于一种相当标准的商品粮体系,由于现代农业的推广以及化肥的投产,导致产量暴增的同时也减少了所需的人手。外加农委会对于农业灌溉水渠的修筑是非常上心的,在两年时间内,农委会在东方港以及安允地区的灌溉渠修筑工作堪称丧心病狂,不仅安允的九村十八寨完成了从北界河下游经过安允县城西南绕行到南界河的主干渠工作,同时还有众多支渠向各村寨的延伸,最终又重新汇聚到南北界河重新入海。 刘明远此刻正坐在会议室的后面,他附近坐着好几个村寨的代表,左手边则是陈小毛陈员外,此刻陈员外正摸着胡子闭着眼睛在那里低声哼着什么小曲儿,刘明远凑了过去悄悄听了听,似乎是女儿经常会哼一哼的“元老院进军曲”。他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抬头望向还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女婿。 孙文彬这个女婿一开始让他很尴尬,首先这是个海贼,还是个海贼大头目,即便是东方港此刻已经有一片这么大的局面,他们的身份依旧还是海贼,占据着武朝的土地,他一直担心的朝廷进剿虽然已经两三年了还没有到来,但是迟早是要来的。朝廷天军这个词在他心里就好像是没有落地的另一只靴子一样始终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就算是现在元老院军队有着两三千人的规模,而且武器犀利还打败了南安南的二十万军队进攻,可是他依旧对于朝廷这个词心中忐忑,毕竟此刻名不正言不顺,真要是打起来,区区两三千人的军队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就算全都是赵云,面对百万大军前来,又如何面对?此刻从北海到安允可是一条直道,中国人自己还在那里拓宽道路扫荡山贼,别说百万大军,就算是千万大军也能顺着道路一路开过来,这区区两三千人能够做多大的事情?就算是人人三头六臂也没用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当时他给这群“海贼”送去的女儿赎金,结果人家不要,被作为化工厂的入股金,现在已经成了东方港化工厂的干股。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化工厂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当今年年初石力带着一张汇票登门给他拜年的时候把他吓了一大跳,整整八千元。 他当时送的赎金可是只有区区三千两啊!现在拿来这八千元的分红,那化工厂到底赚了多少钱啊?当时他就脸色涨红了,把石力吓了一跳,以为是嫌少,连忙跟他解释说是化工厂二期扩大,需要资金,因此单独截留了七千元作为第二期的建设费用,那笔七千元是作为第二次入股保持股份用的,也就是说刘明远在化工厂总共投资一万元。 这石力要是不说则以,一说出来倒是把刘明远吓得更厉害了,也就是说他的股份今年在化工厂的纯利是一万五千元,可是这化工厂还才刚刚投产啊!一年之内就有如此连翻几倍的利润,这化工厂是炼金的吗?不过他心里也冒出了个疙瘩,石力这截留七千元若不是自己脸色剧变是不是不会跟自己说呢?若要是这样,那岂不是赚了多少钱全都是他两张嘴皮一翻想说多少就是多少? 事后他悄悄跑到东方港去看女儿,当然这是假借这个名义,主要目的是想要了解东方港化工厂的实际盈利情况,看看石力是不是隐瞒了盈利方面的数据。结果刘丽婷直接把他带到了工业部化工委员会,化工委员会的几个元老一听说连忙就翻出好几本账本,当着刘丽婷和刘明远的面把化工厂的投资情况以及投资使用情况详细的列表一一打开来给他们检查,然后又拿出了详细的收入情况,将盈利状况列出来给刘明远看。最后刘明远是非常不好意思地离开的,因为石力给出的数据和化工委员会统计出来的数据是完全一样的,委员会的元老们还热情地邀请他去工厂检查库存数量与原材料库存情况,但是被刘明远婉拒了,他是真的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无端怀疑这些元老们是非常不对的。 石力在闻讯后随后又赶到了刘家寨,向他详细解释了之前的事情,原来之前进行收支情况汇总的时候他已经通过刘丽婷通知刘明远,邀请这位大股东来化工委员会参加财政审核工作。可是刘丽婷直接谢绝了,并且要求参与二期生产扩大工程的投资。由于刘丽婷以前就经常协助父亲处理家族的事务,甚至于还掌握着刘明远的私人印章,所以直接就跳过刘明远代替他签署了股权认购合同,石力特地向他出示了那份股权认购合同,这才让刘明远放下心来。要知道这股权和这笔收入可不是家族的,而是他一个人的,原来在家族中不少叔侄对他的决议对立,经常不惜在家族会议中公然顶撞他,就连自己女儿的婚礼上也有家人在捣乱。元老院的那帮元老们非常强势地把那些伤到小元老的人以寻衅滋事罪抓去关了几天,放回来后那些人虽然依旧心存怨恨,但是却再也不敢直接顶撞了,让他在家族里地位扶摇直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这些中国人虽然让自己有了钱又有了势,但同时也有力的把自己跟他们绑在了一条船上,此刻他只能全心全意地拥护元老院统治,不然的话,真的等到朝廷收复失地,自己这可就是祸及满门的罪啊。他不由得瞥了一眼旁边还在那里哼曲调的陈小毛,陈员外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位忧心忡忡的刘员外,只是闭着眼睛还在轻轻哼着,他不由得有些暗暗羡慕起陈小毛来。 虽然说陈小毛在哼着小曲儿,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听到孙文彬的话,孙文彬正在那里絮絮叨叨地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但是他的中心思想很明确,就是要解决东方港肉类缺乏的问题。 肉类是人类发展以来一直在追求的食物之一,在旧世界里欧美的大部分国家肉食甚至超越了农作物粮食一跃而成为了他们的主食,可是现在的中国,东方港里肉类可是稀缺物资。禽畜肉类不同于农作物,其牵涉到育种,饲养,防疫,屠宰,储存等多方面的技术,虽然说元老院此刻有着全部的科技,但是在此刻却几乎缺乏着一切的原材料,光是动物防疫一类,元老院就缺乏几乎所有的抗生素种类。此刻在东方港养殖场里长肉的禽畜基本上体内都有的是各种各样的寄生虫,里外都有,在屠宰的时候孙文彬甚至见到过两米多长的猪肉绦虫——最后当然只能烧掉深埋,坚决不允许食用。 陈小毛虽然一直在听着孙文彬所讲述的农业养殖方面的介绍,但是他提不起兴趣来,说实话他已经对农业方面的东西失去了兴趣。在东方港的这帮髡人来之前,他是属于髡人所说的经营型地主,即自己有田,雇佣短工以及自己亲自动手进行耕种。不过他以前的那些耕种小诀窍此刻在元老院农业面前简直不够看,因此在看到农委会向外承包农田的时候就一股脑把自己的全部田地都给承包了出去,反正他算过,就算是风调雨顺的丰收年,他一年的全部收成加起来最多也就是农委会能够给出的承包款项,若是遇到天灾,恐怕就立马巨亏。现在有人给自己承担这份种田的活,还给钱自己,不是正好?他可以把精力腾出来做自己一直想要做却因为之前种地而没能做的事情——经商。 几个月前陈小毛受了一场灾,他的商队在前往北海后转向云南,但是在山路上遇到了劫匪,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花了两百两的买路钱,这才让自己的商队安全到达云南大理。他原本认为这次商队会要亏得血本无归,但是等到商品全部转给大理本地经销商之后,他结算完收入才发现,这次商队刨去了镖师和运费后光是赚都赚了整整九千两,这还是算了回程路上又送了那批劫匪一笔银子后。东方港的产品一直以来都是堪称奇货,不仅好卖,而且进价便宜,一个玻璃镜粉盒进价还不到半元,在大理竟然六七家经销商抢货,最高的出价竟然出到了四十两,这样的镜子在他商队里有足足两百面,光是在这一项上就赚了足足五千多两,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产品,虽然说赚头不如玻璃镜粉盒赚钱,但是胜在数量多,刨去全部开支后,还是狠狠赚了一笔。 陈小毛现在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工业产品,他知道东方港的工业产品已经是天下无敌的地步了,不管是进什么货,到了外面都能出手,只是价格有一定的区别罢了。他想要赚更多的钱,却不知道该从那里下手,因此他特地跑来农委会找自己比较熟识的孙文彬执委,想要请他给点意见。 “肉类短缺短期内不太好弥补,我们必须将眼光放到养殖场之外的地方,也就是说要扩大野生动物的猎取数量。”孙文彬说着擦了擦黑板,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字,“兔子”。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兔子 肉类短缺一直来说都是元老院无法规避的严重问题,虽然说现在元老院养殖业中已经有相当数量的猪牛羊等牲畜以及大量的鸡鸭鹅,可是真的要是摊开来给东方港的归化民和元老敞开吃,估计也就是一个月左右都要吃得精打光。现如今各部门的公共食堂里虽然已经能够见到有肉上餐台,但是打菜的时候肉是要单独掏钱的,因为肉实在是太难到手了,如果用餐票敞开供应的话保证几分钟就能把肉菜给直接清盘。 虽然说元老院的食品供应里鱼一直都是敞开供应的,但是鱼和肉的区别还是相当大的,肉类对于蛋白质的补充远比鱼要更多和更有效,此外作为炒菜的需要,动物脂肪总是要比植物油受欢迎得多。即便是此刻农委会已经开始向本地农村开始提供各种养殖辅助,每个村寨居民可以以家为单位向农委会申请五只鸡、鸭、鹅作为种禽,一年之内能够提供一百只蛋者,就算作是偿还了种禽的贷款,如果一年内完成了三百个蛋的产量,那么第二年开始就能够向农委会申请两只猪或者两头羊或是一头羊作为种畜。种畜的偿还方式比较灵活,只要当年能够向元老院农委会提供五头仔猪或者五头小羊或是一头小牛,也可以完成种畜贷款,此外牛奶和羊奶也可以用来偿还。现如今农委会养殖场里许多种禽和种畜已经被“放贷”了出去,不少村寨甚至于想要掏钱向农委会购买种畜种禽,因为元老院提供的种畜种禽无论是在个头、长肉速度以及产蛋产奶量上都甩了本地土著禽畜几条街,不过因为农委会现在自己也缺乏种禽种畜,因此暂时并没有敞开提供。 在这些肉蛋奶提供者们成规模提供产出之前,东方港的肉类短缺恐怕还是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因此经过农委会的元老们讨论和实验之后,决定向大自然伸手,兔子便进入了农委会的视线之中。话说在元老院的诸位元老们穿越之前,就曾经多次从各种穿越小说之中看到有关用兔子解决肉类短缺问题的桥段,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摊到自己面前来,还是不得不考量一番的。 和其他能够养殖的动物相比,兔子可不是那种容易控制的。绝大多数元老们对于旧世界澳大利亚最邪恶的形象——兔子还记忆犹新,澳大利亚原本是没有兔子的,现在在澳大利亚能够看到的兔子绝对不是土生土长的土著,是标准的舶来品,十八世纪末期兔子被殖民者带到了澳大利亚圈养作为食用的“原料”来饲育,几乎没有流落到外面,即便是那时候澳大利亚野外也没有野生种群。兔子成为噩梦是从十九世纪中叶开始的,一位叫做托马斯奥斯丁的英格兰牧场主将他从欧洲带来的二十四只兔子与五只野兔放到了他自己在澳大利亚的领地上。当然,这人自然不是跟后世中国人学的那些某些莫名其妙的放生,他是准备给自己在第二年与朋友们在这里打猎准备猎物而已。 不过问题就是在这里,生态平衡在澳大利亚发生了严重的倾斜,澳大利亚没有鹰、狼与狐狸这些以兔子为食的动物存在,缺乏天敌的兔子们生活在气候宜人遍地是可口青草的澳大利亚,简直就是突然掉进了天堂。更让它们觉得惬意的是这里没有天敌的存在,四周都没有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敌人,土壤松软非常适合打洞做窝,于是便在澳大利亚过上了快乐的生活——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生生生。这些无拘无束的兔子从农场主奥斯丁的土地附近星火燎原一般地向着四周进行扩张,到了一九零七年兔子终于攻陷全部澳大利亚,到一九二六年时全澳大利亚的兔子数量已经增长到了一百亿只。 兔子数量扩张造成的损失无可估量,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澳大利亚美丽大草原上,兔子们贪婪地啃吃着各类青草,十只兔子就能吃掉相当于一只羊所吃的牧草。同时,它们还会肆无忌惮地啃食各种灌木和树皮。在干旱的季节,它们甚至爬到树枝上吃较嫩的树叶,打洞啃吃树根,使成片的灌木丛和树林变得一片枯萎。据估计,在澳大利亚较为干旱的地区,每公顷土地上只要有四只兔子,就能使这片土地上的各种植物失去再生能力。由此造成的一个最直接的后果是,澳洲大陆大部地区的水土保持能力急剧下降,水土流失和土壤退化现象日益严重,生态环境被严重破坏。物种的灭绝更是令人痛心。当地土生土长的小袋鼠、袋狸等,被兔子逼得走投无路。强大的兔子们作为不可阻挡的侵略者,不但占据了这些土生动物的洞穴,还将它们的食物一抢而光,使得那些性情较温和的有袋类动物只好忍饥挨饿。就这样过了几十年后,澳大利亚一种最古老、最小巧的袋鼠——鼠袋鼠最终竟落得个灭绝的下场。据统计,主要由于兔子的原因,澳大利亚灭绝或近乎灭绝的原生动物就有几十种之多。澳大利亚的农业和畜牧业也无可避免地蒙受了巨大损失。当从牧草的消耗量来看,一百亿只兔子所吃的牧草就相当于十亿只羊的放养量。这对于被称为“骑在羊背上的国家”的澳大利亚来说,所蒙受的经济损失实在难以估量。另外,由于兔子天生善于打洞,它们在土质疏松的牧场和农场下挖的洞穴深达一点五米,不但牛羊常会陷入洞中,更严重的是,农田下大量的洞穴会使得农业机械无法开展作业。甚至早在一八八一年,澳大利亚的一些农场就因此而被迫放弃,农场主们为之黯然神伤。 为了抑制兔子的扩散和繁殖,澳大利亚人可谓用尽了办法,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堪称世界奇闻。从最传统的猎杀、布网、堵洞,到较为“先进”的释放毒气和在胡萝卜里下毒等等,澳洲人全都试过。为了消灭兔子,澳大利亚人甚至利用起了另外一种外来生物、兔子的天敌——狐狸。在开始阶段,这种方法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但澳大利亚人很快就发现,狐狸可能更喜欢吃行动相对较为迟缓的本地产有袋类动物。为了不使这些珍贵的物种灭绝,澳大利亚人不得不回过头来去消灭狐狸。 一八八七年,对兔子肆虐很无奈的新南威尔士州政府悬赏两万五千英镑,无论是谁,只要能提出一种可以有效杀灭兔子的方法,就可以获得这笔数额不菲的奖金。在这笔奖金的竞争者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法国生物学家巴斯德。他从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派遣了三位工作人员,远渡重洋来到澳大利亚,试图利用鸡霍乱来杀灭兔子。遗憾的是,这种方法的效果也不理想。绝望中的澳大利亚人想到了一个原始的阻击方法:修建一条贯穿澳洲大陆的篱笆,直接挡住兔子的去路,以免它们继续向西部最肥沃的农业区扩散。一九零一年十二月,经澳大利亚政府批准,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的篱笆修筑工程开工了。经过七年的艰苦工作,世界上最长的一条篱笆竣工了,它从澳大利亚的斯塔威辛港出发,向北一直延伸到沃勒尔当斯。 遗憾的是,甚至在这条篱笆工程完工之前,人们就发现已经有兔子越过了篱笆。澳大利亚人一不做二不休,又相继开工了第二条和第三条篱笆工程。一九零八年,三条篱笆工程全部完成,加在一起的总长度超过三千公里。澳大利亚人在无奈之中被迫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奇迹。这一招最后也失败了。篱笆工程是完工了,但在洪水、强风甚至袋鼠等综合因素的作用下,没过多久,篱笆墙上就伤痕累累,再加上兔子天生具有的打洞本领,兔子们很快就在整个澳大利亚畅行无阻、来去从容了。不得已的澳大利亚政府还曾动用空军播撒毒药,进行立体战和化学战,想对兔子来个斩尽杀绝。这一招开始确实有效,兔子们死伤累累。但是,由于兔子们的繁殖能力惊人,在撒药过后不久,兔子群依然兴旺。而撒下的毒药,却对草原的生态产生了不良的影响,澳大利亚政府只好放弃这种方法,兔子们又一次取得了“反围剿”斗争的胜利,旌旗猎猎唱大风。 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澳大利亚政府最终决定采用生物控制的办法来消灭兔灾。生物学家从美洲引进了一种依靠蚊子传播的病毒——粘液瘤病毒,这种病毒的天然宿主是美洲兔,能在美洲兔体内产生并不致命的粘液瘤,但这种疾病对于欧洲兔子来说却是致命的。另外,由于这种病毒具有选择性,对于人、畜以及澳大利亚的其他野生动物完全无害,无疑是消灭澳大利亚兔子的最理想的武器。一九五零年春天,澳大利亚的科学家在墨累达令河盆地将这种病毒释放到了蚊子身上,然后经蚊子再传染给兔子。 粘液瘤病毒一经引进,很快便在整个兔群中传播开来,兔子的死亡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到一九五二年,整个澳洲有百分之八十之百分之九十五的兔子种群被消灭。困扰澳大利亚人近百年的兔灾终于被粘液瘤病毒这种致命的武器被控制住了。然而,随着免疫能力的逐渐增强,澳大利亚兔子在感染上粘液瘤病毒以后,死亡率越来越低,到目前已下降到百分之四十左右。与此同时,兔子的数目也逐年回升,到一九九零年时已恢复到六亿只左右。为了防止灾难重演,澳大利亚的科学家们一直在不停试验各种不同的生物控制方法,引入多种病毒,以达到抑止兔子大量繁殖的目的。 现在元老院来到了新世界,澳大利亚现在是肯定没有兔子的,那么在这安南能不能放养元老院带来的兔子,让它们在这里繁殖会不会影响到东方港的农业和养殖业甚至会不会像旧世界的澳大利亚一样搅出这么大的风波来呢?孙文彬对于这个计划也只有两手一摊,他也不知道。 自从穿越到这里也已经好几年了,虽然说本地的生态环境情况还没有全面了解,但是本地存在兔子这事情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兔子不同于普通的哺乳动物,它们的生育率甚至比老鼠还要高好几倍,这些看起来毛茸茸的可爱家伙四到五个月就已经成熟,怀孕期只需要二十八天到三十一天,产仔六到八只,最多也有十六只的记录。幼兔五到七天就能睁眼,十三天毛就长齐,二十天起就能进食青草,再过三四个月就能生育,简直就是一台行走的生育机器。 要知道兔子在本地的天敌也是相当多的,大到老虎和狼、狐狸,小到黄鼠狼,天上飞的鹰,都是喜欢兔子这种肉肉的动物的,如果不是兔子有如此可怕的繁殖力,恐怕早就已经被灭绝了。安允和东方港附近的猎户对于猎兔子也是很有兴趣的,但是他们捕捉兔子的方法一般都是很原始的下套,这种用草和细绳制成的套索往往很容易被兔子挣断,或者在抓到兔子后被其他动物直接拖走,因此兔子的捕获量很低。 现在孙文彬推出的兔肉补充方案里所主要推广的,还是捕兔的工具,他们根据农户常用的捕兔套索进行了改进,采用了金属部件,在套住了兔子之后,兔子完全没有可能挣脱,更还可以设置好几个套索用以捕捉跟着来偷吃被套住的兔子的较大动物。 不过根据旧世界的经验,中国人是一种能够打破生态平衡的动物,无论是什么动物,只要被中国人打上了“肉质鲜美”的标签,那就等同于站在了悬崖边,距离灭绝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所以在兔子种群遇到威胁的时候,还必须要采用投放野兔的方式来保持当地的生态平衡,防止以兔子为食物的动物转而影响到人类的生存环境。 第二百七十三章 诱惑 为了防止安允和占城的兔子被直接吃成保护动物,农委会也颇下了一番苦心,还在养殖场里特地开辟了一个角专门培养兔子,这些兔子的种类比较贫乏,基本上是以两对垂耳兔,一对狮子兔和三只安哥拉长毛兔繁殖出来的,这种看起来毛茸茸的小动物在夏秋两季时因为天气炎热而显得无精打采,现在到了冬天明显活动得频繁许多了,因此生育率蹭蹭蹭往上涨,原本的九只兔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百六十多只。根据农委会的统计,至少还有五十到六十五只兔子在养殖过程中逃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兔子泛滥的情形,因此理论上在安允不会出现兔子泛滥的情况。 为了防止再有兔子逃出去,农委会将种兔养殖场搬迁至一块水泥地上,四周都用铁丝网围栏围住,兔子的“宿舍”则用木板搭建的小笼子,里面铺设了干草。这些兔子现在在农委会的兔子养殖基地里到处蹦跶,不少兔子还试图在水泥地板上打洞,不过明显没能成功。根据农委会自己内部讨论会议中建议,希望能够将种兔交给安允或者占城港附近农民养殖,让他们用成兔偿还贷款,不过明显附近农民对于养兔子没有太多的兴趣,一来兔子在养殖上太过于娇贵,如果喂草的时候没能去除掉草叶上的露水,兔子可能就会拉肚子腹泻而死;二来兔子会打洞,本地土著并没有用水泥铺设地坪的习惯,因此养兔子的地方肯定只能是泥地,时间一长兔子就会在地上打洞逃跑,这逃起来可不是一两只,往往会一逃而空。虽然说兔子的养殖贷款不算高,但是死亡率高的情况下还是相当划不来,毕竟其他动物养殖要比兔子稳妥。这么一来二去,兔子的人工养殖计划彻底告吹,只能由农委会自己动手进行养殖了。 这些兔子里既有在热带温带的,也有适宜寒带生存的,因此按照农委会的计划是每隔一段时间放出去一百只,争取让这些兔子在附近繁殖起来。但是农委会自己其实也是很紧张的,兔子的数量一旦增长起来,吃的可就不光是草了,农委会这段时间以来粮食种植获得了成功的情况下,也遇到了许多的困扰,其中自然有附近农民或者归化民偷挖偷采摘,更多的是植食性或者杂食性野生动物对农场的侵袭,后者造成的损害远远高于前者。在抓到的动物来看,最大的吃货自然就是兔子和一些野生鸟类。所以想要放生野兔,也必须要关注本地野兔种群数量的多少,以免到时候发生兔子和人抢粮食吃的灾情,这种情况在农业极不发达的本时空绝对是能够让人饿死的。毕竟养兔子是为了提供更多的肉类供应,而不是为了和自己抢口粮,所以现在养殖场对于兔子种群数量也是有着严格的数量控制的,如果数量超过两百只,就会从中抓出一百只左右的成年兔出来送到食堂去,这些肉基本上是作为“鸡肉”的名义被提供给归化民作为伙食供应,也有被送到罐头厂灌装到肉罐头里去。 孙文彬说得舌头都快要打折了,面前的这些土著们没有丝毫反应,台下坐着的这几个土著代表,其一自然是他的岳父大人“老刘”。刘明远在化工厂分红中赚得盆盈钵满,让他对于跟元老院有关的任何生意都充满了兴趣,这次听说女婿让他来听听一个“大项目”,这不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可是到了这里却发现是说兔子养殖的事情,这让他在心底里有点不屑一顾,兔子这东西又不是稀奇玩意,而且个头又不大,最多也就是一斤多两斤一个的样子,要吃兔子肉,直接到外面去抓就好了,何至于要自己来养殖? 要是养殖兔子的话,何不直接养猪呢?猪这东西出栏虽然比不得兔子,但是胜在一头顶得上几百只兔子,而且猪一身都是宝,什么都能卖钱。可是兔子能干什么?兔子皮才那么丁点儿大,就算是用来做皮衣也做不了几件,毛又浅,一只兔子也揪不下几根毛来,用兔毛纺线就别指望了。刘明远想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明显是对于孙文彬所提出的“元老院与乡镇联营养兔计划”没兴趣。 陈小毛此刻其实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他满脑子都是想要询问元老院的这些元老们开设一家工场需要多少资金,能不能自给自足生产成品,成品销售是不是要经过元老院的审批之类的问题。他知道元老院的本事,只要是这帮元老们插手的生意,就一定有赚,而且是大赚特赚。光不说别的,以前的土布,纺织粗糙,印染也是色泽不均,一旦水洗就会掉色严重。可是现在元老院工业部纺织局生产出来的布,不仅做工精美,染上的颜色鲜艳,在水里泡个几天几夜也不见得会掉太多色,并且这些布匹的价格才只到土布价格的三分之一。一开始土著们总觉得这样精美的布产量不高,卖完了这些“元布”之后自然大家就只能买自己的了。可是不多久土布卖家就傻了眼了,这些元布根本就好像卖不完一样,每天都是一整车一整车地从东方港被运过来,就算是一整仓库一整仓库地被卖掉,转眼东方港就能再次一整车一整车地把元布运过来,就好像在那里有一个元布的聚宝盆一般。土布市场遭到了元布的血洗,最终只能低价抛售,商家也学乖了,直接从东方港去进口元布,土布便从此无人问津。 陈小毛知道这是髡人们的手段,他想要学会这里面的手段。但是他想学,却全然不知道该找谁去学,又如何去学,他在东方港里找了好几个地方,跟他打交道的元老们都是嘻嘻一笑顾左右而言他。他并不知道这并不是元老们不愿意教,而是这织布厂和纺织厂并不是学会就能上手的,最重要的是要设备。没有元老院工业委员会制造的纺织机和织布机,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如此效率的纺织工作。而且就算是元老院允许提供这些机械设备,土著们依旧缺乏了一件极其重要的设备,那就是原动机。这些纺织机器工作是需要原动机带动的,无论是蒸汽机水轮机还是电动机,如果没有原动机而采用人力,其效率最多是比普通的人力纺织要高一点罢了,缺乏实际意义,所以元老们跟陈小毛说不到一块去。 他对于养殖动物又全然没有兴趣,只是觉得不能拂了元老的好意,这才耐着性子坐在这里。此刻坐在会议室里的陈小毛依旧是微闭着眼,口中轻轻哼着曲子,不愿意跟正在征求土著意见的孙文彬作出反应,免得让孙文彬以为自己要养兔子。 “同志们啊!你们不要小看兔子啊!兔子一身都是宝啊!”孙文彬有点无奈了,跟面前那些土著们口若悬河地说着,但是他自己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底了,“兔子最重要的是可以吃肉,肉兔一般可以长到两点五公斤,兔子皮可以用来制作皮衣,兔毛洁白纤维细长,蓬松柔软,比羊毛和棉织品更加保暖,所含油脂少,纺织的时候都不需要进行脱脂,省工省时……”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下面的土著财主们,但是财主们一个个摇头,甚至于还有人起身离开了。 刘明远左右看了看,看到已经有人离场,不由得有点尴尬,作为自己女婿主讲的推介会,按理说他应该全力支持才对,可是这养兔子他有实在提不起兴趣来,所以最终还是决定脚底抹油开溜了。 孙文彬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演讲稿,已经都说了一大半了,再看看听众席里,自己岳父带头跑掉了,这样一闹,就只剩下了几个元老还坐在那里,不对,似乎还有一个听众。他扶了扶眼镜,仔细看去,原来是陈家庄的陈小毛庄主,此刻的陈小毛微闭着眼睛,微微地点头,似乎是听得津津有味一般。这无疑激发了孙文彬的斗志——老子至少还有一个听众,只要还有一个听众,那就要讲到底!于是乎他端起演讲台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兔毛里含有相当比例的绒毛,所以用来制造时装、高级披肩这些纺织品是非常合适的。另外兔胆的药用价值和熊胆相差无几,取熊胆难,取兔胆可简单多了不是吗?” 下面的几个元老哈哈笑了起来,但是陈小毛还是在那里继续保持微微点头的节奏,让孙文彬更加有了信心,“兔粪含氮磷钾都高于其他畜禽粪的几倍以上,同时,新鲜的兔粪晒干后经调配可以做猪饲料。”说到这里,孙文彬终于还是有点忍不住了,对着陈小毛问道,“陈员外,您觉得呢?” “啊?”陈小毛被从恍惚中叫醒了,不由得一惊,连忙站起来,“什么?觉得什么?” “您觉得这养兔的事情……”孙文彬脸上堆满了微笑,正要说下去,却见陈小毛惊愕地左右看了看,又望向他,“他们人呢?” “都走啦……”旁边有元老笑着说道,“感情你是睡着了啊!” “这个……那我也先行告退……”陈小毛说着连忙朝着孙文彬微微鞠了一躬,正要离开,孙文彬连忙叫住了他,“陈员外留步!” 孙文彬二话不说就从演讲台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了陈小毛面前,“陈员外,这事可不是坏事,您想,我们可不仅仅是要员外您养兔子,这兔子真的能给您带来超多利益的,不论是兔皮、兔毛还是兔肉,都是我们急需的东西,如果您能参与兔子养殖,我敢保证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可是我不想养兔子啊!养兔子能养出多少东西来啊?”陈小毛说着连连摇头,“兔子肉不多不说,就算是扒下整张皮来也做不了衣服,更别提那么点毛,就算你想回收,我也懒得去剪啊!” “不会不会!毛多着呢!”孙文彬连忙直摆手,对着在门口的一个归化民工作人员大声喊道,“那个谁,赶紧去把几种兔子每样拿一只成兔过来,快去!”看着那工作人员跑出去了,他连忙又拦住了打算离开的陈小毛,“我们元老院的政策你是知道的,绝对不空口白牙说大话,我孙文彬今天就把兔子都给你拿来一个一个瞧!” 陈小毛左右看看,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说完就又坐下来。 很快提着一个大篮子的工作人员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陈小毛不由得瞥了一眼那个笼子,但是他马上就被笼子里的兔子吓到了。这是什么兔子啊! 他不是没见过兔子的土财主,话说以前他手下还有一大群短工的时候,短工们有时还会跑到外面去打兔子回来加餐的,但是最外面那只毛色有点泛黄的兔子的个头未免也太大了吧?这兔子他虽然没去抓,但是光看一眼就能肯定这兔子的重量不会低于五六斤,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得这么肥的。 孙文彬二话不说就伸手进去把那只大兔子抱了出来,“您看!这是大白兔,现在这只是标准体重,应该是两点五到三公斤的样子,这批兔子普遍能生下十只左右的仔兔,成活率在六只以上,只要形成了繁殖规模,就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兔肉。” 孙文彬说完把这大兔子扔进了笼子,又从里面抓出了一只样貌奇特的兔子出来,要说陈小毛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兔子,这兔子全身毛蓬松不已,就好像一个毛球一般,看大小应该也在五六斤左右,他伸手接过来,入手却是不重,这才发觉这兔子原来全身都是毛,非常浓密,只有脸上没有毛。 “这种就是毛兔!”孙文彬说着摸了摸这毛兔的白毛,“如果您同意和我们联营养兔场,我保证可以由元老院投资一家毛纺厂给你!”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谈妥 话说陈小毛在想要办厂的事情上已经找过很多的元老了,要知道他可是第一批把地包给元老院的本地土著,算得上是有胆量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自然对于元老院的工业发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连面前的孙文彬都对这事情有所了解了。 投资本地土著办厂联营的事情元老院工业委员会里倒是讨论过很多次,但是处于技术保密考虑,一直都没有真正放开来,就算是孙文彬岳父的投资,也是在只出钱不参与运营的情况下在进行的。但是陈小毛的理念明显要突出很多,他要的是参与经营甚至是希望元老院出售技术让他独门经营,这就有点让工业委员会觉得很为难了。技术扩散是迟早的事情,这是所有元老们都已经达成共识的事情,像绝大多数的基础工业原料加工的工作例如毛纺棉纺工业,如果能够交给土著去扩大生产,元老院只负责从棉线到织布、成布到染色加工成衣的工作的话,不仅能够减少复杂生产原材料的人手与工艺,能够将更多的人力和物力投入到更高等级的工业品生产中去,效果会更加好。 孙文彬在这兔子养殖联营的问题上已经请示过了执委会,执委会又联合农委会与工委会等多个部门开会,最后授权农委会与工委会,可以与本地土著投资商开办两家工厂,其一自然是孙文彬之前所提到的毛纺厂,兔毛的优势很明显,比羊毛要更加受欢迎。而且一旦毛纺厂落成,不仅可以给联营养兔场纺兔毛,同样可以纺羊毛,稍加改动也可以进行棉纺,基本上落成即开工,开工即赚钱;其二则是一家兔肉加工厂,兔子的肉产量不高,但是胜在数量可怕,兔子养殖场不同于养鸡场或者养猪场,养兔的场所一般来说比较干净,很少会出现流行性疾病的情况,因此在可预料的情况下兔子的肉总产量肯定不会低,因此在这里将兔肉首先进行加工,然后再制造成出售的商品能够有效增加其价值。 虽然两样都是很不错的工厂,但是这事情在元老院内部还是有一定的抵触的,许多元老认为将这些工厂开放允许土著参与经营,势必会引起部分利欲熏心的土著在里面掺假。这个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要知道一开始东方港刚刚建立伊始,土著们试探着跟元老做生意的时候还是诚信满满,东西绝不掺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东方港农贸市场里的掺假现象就已经开始凸显雏形了,例如说在蔬菜中夹杂大量的泥土,在生猪的肚子里灌水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现。现在毛纺厂若是在土著的手里,谁知道他们会把什么棉掺进去?因此元老院参与联营是必须的,并且同时也要对联营对象有一定的筛选。 刘明远自然是最好的联营对象,但是刘员外似乎对于这个养兔场毫无兴趣,这让孙文彬相当尴尬,不过元老院的生意从来就不勉强,此刻东方港的产品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你不愿意我就找别人,因此陈小毛就落入了孙文彬的视线中。 陈小毛和孙文彬打交道比较早,他觉得这个武朝的土财主似乎有点和其他所认识的乡绅不大一样,最重要的是在这个重农轻商的武朝里,这个陈员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土地产出。东方港建立之前,陈小毛是被土地所束缚的,他只能跟手下的长短工们一起耕种这些土地,收获的粮食虽多,但是却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他很热衷于对于商品买卖,并且对于价格变化有一定的敏感度。尤其是在东方港刚刚向安允地区收粮的时候,陈小毛竟然一股脑把自己仓里的余粮都拿出来卖掉了,卖了一笔好价钱。与此同期的大多数本地乡绅都只是运来几石米粮试试水之后就犹豫观望,等到他们发现了价钱是真的时,元老院的粮食储粮已经达到了警戒水平以上,收购价就进行了一定的调动,以至于后来的乡绅们都没有赚到太多的钱。 当农委会跟安允的乡绅接触,想要包下他们的土地进行种植的时候,不少乡绅再一次犹豫了,其中一些人甚至于一口回绝,这事情上陈小毛竟然又走在了最前面,他直接把自己所有的耕地全都转包给农委会,而且对于农委会的水利改造一点儿也不干涉。现在陈小毛光是在农委会这边的土地承包费一年就能拿下几千元,虽然说自己没有了粮食直接入仓,但是却可以直接向东方港以很低的价格定量购买粮食,每人每月十五公斤的定量虽然算不得太多,但是也是能让每个人都吃饱的,更何况他的庄子里现在没有了那么多的短工和长工,根本就用不着多少粮食,也可以减少许多的开支,更加节约费用。 被从土地解放出来的陈小毛自然不会是那种每天坐在米堆里吃喝拉撒睡的米蛀虫,他脑子很快就飞速转动起来,没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一条让手里的钱变多的途径——经商。他用农委会承包土地的资金再加上一些自己叔伯的投资,在东方港进了一批各种中国货,首先在安允进行销售。这第一次销售就赚了一笔,但是随后他就对这种赚不过十分之一的生意失去了兴趣,他再一次在自己家族里融资,将成本扩大了十倍,进行了一次东方港至北海的商业开拓。这次开拓让他的获利赚到了两倍于成本,于是乎他的商旅生涯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前不久他从大理回来的时候,光是在生意中赚得的钱就已经将成本翻了二十倍还有多。 不过问题很快也跟着就到来,只要是合伙生意,不论是赚钱还是赔本,都是很容易导致分家的,现如今他陈家庄的这些亲戚们在他的带领下赚得盆盈钵满,也就促使这些亲戚们的歪脑筋开始动了起来——不就是运货转手去卖吗?谁不会啊?这种看起来简单的商业行为最容易复制,因此不少股东在要求多分红的情况下,自己也开始组织商队去跑这些已经开拓过的市场,跟陈小毛的商队抢夺市场。这才经历了几次商队远征的陈小毛立刻就遇到了元老们旧世界常见的低价倾销,价格恶意竞争等不正常商业手段,因此把他弄得心灰意冷,这一个月下来他都不怎么想要出去跑商队了。 陈小毛在这个月的冷静期里想明白几个问题,第一,要有自己的独门生意,不能让别人轻松复制。门槛低的生意只能临时做几次不能长久,如果能够把握住一个自己有技术控制生产环节的生意,就能够将产量这些东西控制在手里,能够用自己的产量来调节价格;第二,尽量将生意独有化,保密化,这样就不需要面对合伙人的背叛以及闷声发大财。他现在经过前几次的经商,已经存下了一大笔钱,如果在稍候解散家族里的这个商队,将股份兑现之后,他还能有至少几万元的资金,这样一笔资金怎么花?存在银窖里是不合适的,坐吃山空早晚要吃完。就算是存在高德银行里吃利息,利息也不高,相当划不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投资做点什么事情,现在有了这样一笔堪称巨款的资金,完全能够满足他“独资经营”的希望,此刻唯一缺乏的就是投资目标了,到底投资干什么?这事情让他在家里想得脑仁都疼了,却想不出来。正好赶上农委会邀请各村寨当家的来东方港开会,讨论这兔子养殖场的创办,让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丝希望,便匆匆赶来了。 但是一开始,陈小毛丝毫看不到这个兔子养殖场跟赚钱有多大关系,甚至于觉得这简直跟骗钱没有什么区别,当场就想要走。可是现在孙文彬的那句话却激起了他的共鸣——投资办厂啊!而且是毛纺厂。他已经看过那种毛兔了,这么大一个毛球,剪起来肯定能够有不少的毛,兔子多的情况下不用多久就能剪出一座毛山来,对付这样的毛山,唯一的处理方法就是将这些毛纺成毛线锭。若是将这些毛先从陈家庄送去东方港工业区,路上肯定会产生不少的损耗,然而若是直接在陈家庄附近办厂,将这些兔毛纺成毛线再送去东方港,不仅能够减少路上运输的损耗,也能够更加快速地投入生产,这样能产生更高的效益。 此刻陈小毛的眼睛溜溜直转,身材微胖的他不由得微微有些发抖,这可是元老院的工厂啊!如果能开在自己家里,意思也就是把他当成是自己人了。作为一个商人,他对于政治的敏感度也是相当高的。武朝是个重农轻商的国家,士农工商里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官府对于商业发展也是丝毫没有兴趣的,并且随手有拿商人开刀剪羊毛的习惯。要知道就连周晋峰在开始准备围剿元老院的时候,也是把安允的商人都集中过来募捐军费开支的。 但是中国人和武朝恰恰相反,他们对于商人不仅一点儿也不鄙视,甚至于充满了感激和热情,每次商人去东方港进货,都有商业部门的专员全程陪同,进的货都有专门的运输车辆运到停车场,帮他们免费装车,每次甚至还会送点小礼物给他们,让他们一个个受宠若惊。此刻既然元老院同意把工厂办到他的庄子里去,也只能说明一个意义,那就是元老院已经开始向外扩张并且把他的庄子纳入版图了。 元老院自从到安允多年来,始终都是向南发展,例如占城港,走的也是直接占领城市重建的模式,虽然说占城港占领后就立即全面拆除重建,但是作为未来的城市发展重心,占城港已经占据了本地归化民和土著们的全部目光。反观安允,虽然说安允的九村十八寨都已经村村通公路,但是元老院的管理工作人员并没有进入这些村寨,就连近在咫尺的安允县城他们也丝毫不愿染指,就连去都没几个去的,等同于对整个安允就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其实说起来也是很容易理解的,毕竟占城港是自己的土地,自从阮姱授权元老院监国并且自己也成为元老之后,整个南安南甚至外加北安南都成了元老院的领土,只要收复一寸,就能建设和发展一寸,而现在占据的东方港,其领土是来自于直接夺占的武朝领土,除非是武朝将安允送或者卖给元老院,否则在安允继续发展势必就要影响到中武关系,可能会引发武朝士子们的口舌之战,紧接着来的必然就是武朝军队的南下。这是元老院不愿意过早面对的,因此执委会的建设方针里,就连占城港的每一个街灯是什么样式都有计划,却连在北界河上增建一座桥梁的计划都没有进行,即便是后者已经因为盐村工业区的生产扩大而变得拥挤不堪。 陈小毛和农委会的兔子养殖场以及配套设施的建设工作很快就谈妥,双方是各取所需。陈小毛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座毛纺厂的建设许诺,并且有元老院提供机械设备以及原动机,他只需要提供养兔子的场地以及工厂坐落的场地以及部分资金,招工的权力虽然在元老院,但是生产计划等方面却是由元老院和陈小毛双方协商制订;而农委会终于把兔子养殖计划扩展开来,原本的养兔场主要是提供种兔培育以及向野外放生兔子的工作,而新落成的养兔场则是主要负责肉兔和毛兔的养殖,提供肉类与兔毛供给东方港,缓解东方港肉类缺乏的难题。 此时此刻,坐在安允县城县衙大堂里的周晋峰却是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井露出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无趣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井蛙观天周晋峰 现在的安允县衙已经不是一六二八年元老们刚刚登陆时的样子了,周晋峰对于那时候杂草丛生的后院、墙皮斑驳的院墙、屋顶到处是碎裂的瓦片那种情形还记忆犹新,他还记得那时候每当下雨的时候,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会下小雨,四处都是淅淅沥沥的滴水声,瓦罐摆得四处都是,仆佣颤巍巍地端着装了水的瓦罐去檐下倒掉,他更没法忘记当台风来临时跟家人抖抖索索躲在衣橱里听着外面肆虐的风声那种无力感。 由于某种不成文的武朝官场习惯,当官不修衙。所以即便是在台风常年肆虐下破败不堪的安允县衙,他周晋峰也只能老老实实住着,生怕修衙触了什么霉头。但是即便是县衙破破烂烂,这海边还是来了这么一群是祸躲不过的元老们,占据了这号称武朝之国土,在号称不和亲不割地的武朝,这简直就是该杀头的罪过。在出动乡勇和驻军驱逐海贼失败后,他又多次上报北海,想要天军南下平定海寇,但是几番努力,全部的求援信件都石沉大海一般,最后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现况,反正他是上报过了的,是北海城的老爷们没有作出反应,他干脆就关闭城门在安允县城里自娱自乐起来,反正海贼要打破安允城墙也绝对不是容易事。 不过那群海贼对于安允县城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兴趣,几个月下来他们也只是袭击了距离安允县城最远的武安村,将文新奕那厮满门都杀死,然后拆除了整个武安村的建筑和米粮全都搬回了海贼的营寨里。正当安允县的乡绅们人人自危时,他们却又向安允的村寨出钱收购粮食,给出的价格相当高,让安允乡绅们赚了一笔钱的同时,也安了他们的心。 很快这群髡贼就跟安允的乡绅们打成了一片,让周晋峰想不明白的是,这群髡贼来到岸上为什么不烧杀抢掠,反而是建城开荒,在溪山边上还开辟了一大片农田,玩起了屯田。他们的屯田在几个月后就获得了一次丰收,这场史无前例的丰收给髡人的“种地”奇术打足了广告,附近的乡绅地主们纷纷来东方港想要咨询“种地良方”,良方没能拿到,却见这群髡贼很快又玩出了新手段,他们掏钱跟地主们租用土地来耕种,给出的价格远比收购粮食更加理想。对于那些租佃地主而言他们原本就是把地租出去的,与其租给那些动不动就绝收歉收的佃户,元老院的银子要靠得住得多,他们可是预付款的,歉收了也不跟地主们墨迹;而经营型地主们而言虽然说这地里的产出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可是并没有重要到那种程度,元老院向他们保证了可以用优惠的价格购买定量粮食。这样算来,即便是经营地主自己来耕耘,得到的也远远不及租佃所得,而且自己经营的话不可避免地要雇佣短工或者长工进行耕种,自从东方港建立开始,短工的工钱就一天比一天高,长工的工钱在年底是肯定要翻倍的,与其硬撑,反而不如承包给元老院的那帮元老们更靠得住。有了利益的牵扯,安允的百姓也好,地主也好,都跟东方港里的那群髡人打成一片,每天都有新气象。这欣欣向荣的场面所有人都乐见,但是唯独除了周晋峰。 周晋峰怎么说也是这安允县城的县令,对于这九村十八寨乃至现在这个正在向外扩张蚕食安允的东方港都应该是他周晋峰说了算的地盘,他十年苦读,一路披荆斩棘考得的功名,皇帝授予他的权力,一路从京城几千里下来,在一路瘴气袭扰之下几乎脱了一层皮才来到这安允。结果忽然从海上来了一群人,就把安允的权力给接管了,即便是他们并没有进入县城,也没有攻击县衙,甚至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权力已经流失得几乎一点不剩。 髡人们从一六二八年到一六三零年的两年多时间里,不仅建成了一座让他叹为观止的巨大城市,建立了让他目不暇接的产品生产厂,更是组建了一支军队。要说军队,武朝倒是也有军队,就连安允城西现在依旧有一个千户所城,但是要说起军队这两个字,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武朝军队简直就是儿戏一般,这千户所里的士兵们锄头远比刀枪刷得更熟练,一说起打仗就畏畏缩缩,抢起钱来比谁都快,跟那群髡人的军队根本没得比。髡人的军队也不知道是施了什么法术,士兵们经常在安允排着队到处跑,美其名曰“拉练”,这样长途行军别说是那群军户,就算是精兵,也是绝对吃不消的,且不说不一定跑得下来,就算是跑得下来,也得歇息个一两天才能有战斗能力,可是髡人的军队往往几十里跑下来不休息不说,还要挥舞着铲子在地上到处挖沟挖坑,装模作样地冲锋和射击,在这些“军事演戏”结束之后,他们甚至还要把这些挖出的坑道和散兵坑给填平。这些军队虽然不耕种土地,但是经常挥舞着铲子锄头帮助安允各地建设水利工程,而且在帮助百姓这事情上做得更是出格,经常帮助百姓找回走失的家人或者牲畜,帮助房子被山贼破坏的老百姓重新搭房子,挑水劈柴更是家常便饭。以前老百姓对于武朝军队是噤若寒蝉,所谓的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说的就是那群武朝军队,但是现在的百姓对于东方港的这支号称“中国国防军”却是充满了爱戴和拥护,俨然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一般欢迎。 要说起这“中国国防军”,让周晋峰夜不能寐的是这支军队可怕的战斗力,就他所知,这支军队有好几个不同的军种,其中号称军队中坚的陆军已经有好几千人的规模,每个人都配发有钢制鸟铳一支,铳口可插短剑一支,延长后可与长枪媲美。每数百人又有火炮一座,这些火炮可以由骡马拖曳,也可由人员拖着机动。他是见过这些火炮发威的,一炮糜烂数里,落地或者在空中就能开花,破碎的弹片能够将数丈之内打得犹如蜂窝一般,威力无穷;另外又有海军,其有巨舰数艘,现如今经常游弋于海上,四处拦截可疑船只。这些巨舰远胜于武朝水军之战舰,此刻且不说武朝水军无力招惹这些巨舰,就算是迈德诺人在前段时间偷袭中国海军的一艘小舰,也被打得大败而归,听闻击沉十数艘之多。周晋峰虽然不懂打仗,但是也经常听闻水路并进,歼敌于重围之中,现在武朝军队在中国军队的面前是完全没有威慑力的,海上海上打不过,陆上陆上更是没得比。 海陆打不过也就算了,这中国人竟然还有一支天军,从一开始的白色小飞机到后来的木制大型飞机,然后到百舌鸟教练攻击机,中国空军的装备始终在持续不断地得到增强,现在更是出现了那种巨大的飞艇。飞艇他周晋峰已经见过很多次了,那东西比他们平日里得见的中国海军巨舰还要大,也要更长,可是这飞艇竟然会飞!若要说是有如孔明灯一般里面烧火的,他倒还可以想通,可是这飞艇的骨架是钢铁制成的,里面丝毫点火的迹象都看不到,这又如何升空呢?他虽然不知兵,但是并不影响他对于这支能够在天上自由飞翔的军种的了解,且不说这些天军都装备了致命的武器可以用于攻击地面的战斗,就算是没有安装武器,他们也能够在安全的高度对广阔范围内活动的敌人进行搜索,在这支天军面前,不论是哪国军队,都没有秘密可言。自古以来兵书都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人家高高悬在天上,想怎么看你就怎么看你,你还一点办法都没有,除非你什么事情都不干,天天就杵着脖子盯着天上,不然随便你怎么走,都会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周晋峰叹了一口气,自己这驱贼不力的罪名绝对是坐实了,现如今只能玩了命地运作不让北海的言官去上书朝廷告发自己了,不然还不得来个祸及满门?想到这里,他又只能苦笑一下,他还记得那群髡人们来到安允之前自己的状况,自己的钱袋子里不过几百两银子,若要是这个速度等熬到告老还乡,口袋里最多也就是鼓捣个两千两银子,自己还要背着搜刮民脂民膏的罪名。 可是现在,髡人们搞出的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奇货,样样能卖好价钱,他虽然身为安允县令不方便亲自去走私产品,但是并不妨碍他让自己的亲戚和亲信在他的授意下走私商品。而且髡人对他还是很有情谊的,凡是他手下的人去进货,一律八折,他又有身份,出售商品时渠道更是远比普通商人更加靠谱,因此一来二去光是坐在家里都有了一笔不小的开支,前几天自己的帐房先生帮他总账的时候他才得知了自己的全部存款,总共是白银七百多两,东方港银币五千七百多元。 这还仅仅只是两年多的时间里积累的资金,若是折合白银,至少是六千多两的价值,他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五年之内要积累上万两的资金都不是梦了。要知道这些钱并不是他所有赚来的钱,他已经花掉了差不多三千两左右的银子用来贿赂言官和本地的镇守太监,竟然还能剩下这么多银子,看来自己养老也是没有问题了。 一想到养老,他忽然又想起来这段时间就要发过来的考绩,要知道在这东方港出现之前,他的评语都是中下,那一六二八年的评语更是下下,但是随着一六二九年东方港出动大军剿匪,将横行安允多年的一大群积年老匪打得哭爹叫娘,更是抓了大量的土匪俘虏以及死亡土匪的首级送给了他,让他拿去报功,果然一六二九年当年的考绩变成了上上。现在东方港的那帮髡人每月都会上缴给安允县衙一笔六七千元的“土地使用费”,周晋峰即便是截留了其中的两千两用于安允城县城建设维护之外,也还有四五千两左右的富余,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知道钱该怎么花。不过他的几个幕僚已经商议好了,等到今年秋赋的时候上缴朝廷,今年考绩必然又是一个上上。当然他们也深知,这上缴朝廷的款项不能全缴,只要比朝廷要求的多出那么一点点即可。至于粮食,这笔钱累积到秋赋的时候必然是一笔天文数字,到时候直接找髡人买或者在广西云南直接收粮即可,反正那边本来就是粮产地,即便那边数量不够,也可以直接从安南购买。现如今安南虽然一直在打仗,但是有了东方港的化肥以及钢铁农具的出现,安南的粮产量也在迅速提高,南北安南此刻打仗又都击中在安南国的西面,东面一线的良田基本上没有遭到破坏,因而粮食产量一定会有富余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以前接触过的几个元老都曾经试图教授他怎么花钱搞城市建设,他当时都婉拒了,花钱谁不会啊?随便大街上找个人塞给他一笔钱还怕他花不掉吗?可是随着这几个月来资金在他自己手中积累起来后,他这才惊奇地发现,他真的不会花钱。 由于元老院送了他一辆劳斯莱斯,所以他现在经常会去东方港逛一逛,一则可以开开眼界,看看中国人又捣鼓出什么新奇东西推出什么新奇政策;二则从中国人那里打听朝廷动向似乎比自己经常拿到手的邸报还要更加靠谱,而且中国人对于朝廷决策和政治走向似乎有着一种让他不敢相信的先见之明。他也见识了东方港的干净和整洁,现在的他只想要把自己的这个安允城也弄得好像是东方港一样干净整洁,至少自己也住的舒服一些,因此不久前刚刚请东方港的建筑施工队对自己的衙门进行了一次修缮,反正修缮只是维修,不是建新的。但是施工队这么一通建设下来,简直把他的县衙变了个样,比新的还要更加好看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太平之战 “二爷!又胜了!”看着欢呼雀跃的手下,郑芝虎不由得暗暗点头。战场上缓缓飘散着浓浓的硝烟,远处大批的乱民尸横遍野,更多的乱民只是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奔逃的乱民们的前方是一大群偃旗息鼓也只顾着逃跑的“农民军”。这些农民军和元老们穿越的旧世界历史上的记录虽然略有偏差,但是大方向上却是没有变化,一月二十八日,陕西义军从神木封冻的河面上渡河,进入了山西,同时攻打多处城镇,导致山西四处告急文书群发,平乱部队疲于奔命,在乱糟糟的山西战场上充当救火队。 不过与旧世界历史不同的是新世界的平乱部队中多了一个穿越者这只蝴蝶翅膀扇动的小涟漪——郑家军,郑芝龙自从招安上岸后就一直龟缩在南安,虽然说在陆上的队伍也有发展,可是在对水面舰队的发展相比简直不值一提,郑家自从一六二八年到一六二九年中与元老院进行交易狠赚一笔之后,就将舰队规模扩大了一倍,甚至于还开拓性地建设了好几艘模仿迈德诺战舰的三桅战舰,其用意不消说也知道就是为了和迈德诺人争夺海上霸权。 不过陆上部队的发展也相当大,首先他们在一六二九年里从东方港进口了将近两千支元老院步枪,与这两千支步枪配套的,还有三十万发子弹。这批步枪除了一小部分装备给了水军之外,还有九百至一千一百支装备到了他的私人军团中去了;他们在一六二九年至一六三零年中进行了大量的打靶和射击训练,以至于在他们想起要清点的时候才发现只剩下了十五万发子弹,并且因为长时间没有维护枪械进行保养,步枪中也有一百多支发生故障无法射击甚至发生了炸膛事故。 子弹不足让郑芝龙感到有些不妙,步枪是靠子弹去杀伤敌人的,如果没有了子弹,那么这步枪跟烧火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即便是每支步枪还配套了一支刺刀,装上了刺刀的步枪也只是比一个人略高,这样长度的刺刀步枪对敌人的威胁力感觉还不如一支竹枪好使。但是由于一六二九年中后期迈德诺人完成了对东方港的封锁,他的贸易舰队进不去东方港,又因为刘香假冒他的舰队袭击东方港,他不想为此作出解释,因而终止了和东方港的贸易,既然双方终止了贸易,也就是说步枪子弹的来源已经没有了途径,因而只能想办法自己解决。 好在郑芝龙富甲一方,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他唯一不缺的就是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工匠在检查了元老院步枪的子弹之后发现这种子弹的弹壳无非就是油纸壳,油纸壳里包满了发射药,发射药和他们可以自制的火药基本无异。弹头则是一颗圆圆的铅弹,这个想点办法也是可以制造出来的,唯一造不出来的就是火帽。这种圆圆扁扁的小铜片,看起来没什么稀奇,但是在击锤打击下却能够发出爆响和火花,用来引燃油纸弹壳里的发射药从而完成发射。子弹的三个组成部分中两样东西可以自制,而现在要打响元老院步枪缺乏的唯一步骤只是点火,这么一通分析后,事情就简单许多了“山不到释迦牟尼面前来,释迦牟尼就到山前去”,不久这些工匠就找出了解决办法,他们把击锤进行了加工,在上面加上了一根火绳,点火孔的位置他们进行了加大,钻破弹壳后发射药可见的情况下就能够用扣动扳机的方式直接点燃发射药,这样一来从东方港进口弹药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解决了弹药的问题,郑芝龙的陆军便如虎添翼,在福建南安的几次剿匪中,这些步枪手们屡立奇功,在与数倍于己的土匪山贼们战斗都是大获全胜,引起了福建巡抚熊文灿的注意。现如今武朝朝廷狼烟四起,北面后金军虽然没有太大动作,但是却已经夺取了朝鲜,获得了大量的粮食和人口,估计南下也是今年之内的事情;北直隶山东河南多地又盛传白莲教,近日所获“大盗”,皆挟“妖书”,称王号,纵横闾左,跨州连邑,布满三四百里之内,声称紫微星失道,谋举大事,看来也是在今年之内举事;陕西乱军在陕西各地作乱,各城只能闭门自守,乱军席卷陕西,沿途数百里劫掠一空,造成了数百里的无人区,村庄焚毁一空,田地毁坏殆尽,遍地尸骨。根据邸报可知这群乱军正游走于山西附近府县,必然是找寻渡河的路径,当时又临近冬季,黄河冬季会封冻,那么乱军必然会趁着冬季过河继续向山西境内蔓延,堵住乱军的行进路线势在必行。 一六二九年底熊文灿接到了圣旨,要求派出一支军队北上山西准备与乱军会战,争取将这支乱军彻底剿灭,熊文灿自然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他的爱将郑芝龙。 郑芝龙此时依旧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想要继续往上爬,自然不能只是当海寇做生意,他必须要作出巨大贡献,让皇帝看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这才能够有更多上升空间,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自己的亲弟弟郑芝虎,带领五百步枪手与一千步军同行,北上山西平乱。 郑家投靠朝廷前是海上巨寇,投靠朝廷后依旧拥有着庞大的水军,他们的这一千五百陆军部队是通过水军运输到天津,又穿北直隶到达太原。原本按道理说绕过了几个省份,却要比其他各地前来增援的援军还要来得更快。这一举动自然得到了皇帝的封赏,但是也同时引起了各路大军的不满,从而在随后的战斗部署中被放到了个打酱油的位置。 此刻的郑芝虎正带着自己的一千五百人徘徊于“金襄陵,银太平”的太平县附近,此地与襄陵县接壤,沃野连属经济富庶,又位于黄河边,自然成为了乱军可能进攻的目标,因此郑芝虎的部队就被安排在了太平县。因为山西大营里大多数将领不待见郑芝虎,因此大营只是把郑芝虎安排在太平县,却没有分配足够的粮食和驻地给他们。初到异地的郑家军可谓是两眼一抹黑,他们不知道当地地形,也没有地方可以驻扎,更不熟悉当地语言,太平县城里的官员们只顾关闭城门,不允许郑家军进城驻扎。此时又是冬季,北上的郑家军基本上都是南方人,很少遇到过这样的寒冬,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导致了十多人冻死百人冻伤的严重后果。郑芝虎一气之下要攻打太平县城,不过被徐伟所阻拦这才没有酿成大错。 徐伟在接下来的事情处理上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首先用带来的银子购买了大批的冬衣,发动士兵到山林中伐木取暖,又购买粮食充作军粮,好不容易才保证了郑家军的冻伤与饥饿现象没有继续恶化。 自打郑家军到来太平,就没有见到对面的乱军有太多的动作,但是随着天气的继续恶化,黄河于十二月三十日彻底封冻,这时候徐伟和郑芝虎就明白,与乱军直面作战的日子正在越来越近。果然一月二十八日,大批乱军从神木封冻的河面上渡河,进入山西,其中一支三千人左右的乱军直冲太平而来。 太平县的城门还是在郑家军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关闭了,现在无非是关闭得更加严密了点,但是对于郑家军而言,他们必须要直面这三千人的乱军,因为他们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但是对于郑芝虎而言,他根本就没想要躲,他来这里就是来打仗的,因此直接带着军队就迎了上去。作为一个在海上肆虐多年龙智虎勇中虎勇的他一直以来都是亲自带兵冲锋陷阵的,经常是口含利刃荡绳而至,但是这样面对面在陆地上直面敌人的机会还真不多,因此他自己也是很紧张的。可是这几天战斗的情形却让他大开眼界,两百多步枪手一字排开,用元老院步枪的速射直接就瓦解了乱军的第一轮攻势,对方竟然连己方前两百步都没进入,同时郑家军本身只伤了两人,还都是步军士兵看热闹靠得太近被发射药残渣崩到脸上。乱军败后溃逃了数里,收拢溃兵后与第二天也就是一六三零年一月三十一日上午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这次进攻的乱军已经不是前次一般的乱哄哄冲杀,他们明显从附近府县的友军处获得了增援,军阵之中不仅多出了不少的旗帜,也多出了不少的火铳手,甚至于还有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骑兵,明显是把郑家军当成了一个难啃的硬骨头来作战的。 战斗开始时郑家军还是按照老办法,首先正面排成两百人的双排横列,用轮换射击对进入两百米的乱军进行射击。乱军中虽然有火铳手,但是数量并不多,而且火铳的有效杀伤距离必须要进入三十米才能发挥作用。但是这些缴获了火铳的乱军并不知道这个事实,他们看到郑家军在两百米距离开火并且对自己人造成了杀伤,便也纷纷举起自己的火铳朝着武军那边砰砰啪啪打个不停。虽然说状况看起来甚为热闹,乱军一侧硝烟四起,喊杀声震天,可是却丝毫没能伤到郑家军分毫。而此时的郑家军使用的元老院步枪却恰恰把对方纳入了有效射程,别说是瞄准了打,就算是没有瞄准,对面乱糟糟的人群也根本跑不掉,在一上午的对射之后,两百郑家步枪手毫发无损,而对面乱军的火铳手与旁边掠阵的步兵死伤超过百人。 乱军的指挥官也知道双方不能再这么继续打下去了,对方明显要比自己这边火器犀利,想要威胁到武军,就必须要冲上去缩短双方距离,逼得武军和自己一刀一枪的拼人数才行。因此下午的时候战斗方式就发生了变化,首先乱军的正面冲出了一千人左右的步兵,这些步兵其实并非作战的兵,而是一群几乎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乱军的作战理念和南蛮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无非就是每到一地劫掠物资财产和人口,然后无差别地把老弱妇孺与青壮混编在一起,作战的时候驱赶着他们冲上去消耗敌方的弹药,等到老弱妇孺死的差不多了,就让自己这边的青壮主力冲上去厮杀,这样一来就能够让对方一直处在被压着打的恐惧之中,而且这些老弱妇孺完全就是乱军的负担,养着他们一点用都没有,还要管饭,多死掉一些也能够减少自己这边吃饭的嘴。就算是战斗结束后能够剩下一些没死的,好歹也是有战斗经验的,到那时就可以编入到战团中去,作为战斗中坚来使用。至于下一场战斗来填壕沟消耗弹药,再抓一批老弱妇孺来就好了,这群乱军心里是没有丝毫愧疚感的。 不过这招在郑家军面前可不好使,他们以前就是海寇,虽然说不至于杀人如麻,但是能准确分清敌人和朋友的差别的,眼前这群冲过来的人群中虽然都是老弱妇孺,但是这冲过来肯定不是跟自己拥抱的。郑芝虎当机立断,命令步枪手的预备队补上,排成四横列,开始对冲过来的敌人进行全速射击。 郑家军的四横列射击来自于元老院陆军最早的三段击,但是由于郑家军的步枪手因为弹药紧缺在训练上不及元老院步兵,因此只能排成四横列,在射击完后就半跪下来进行装填,然后按照自己排的军官指挥下再站起来进行射击。这样的射击速度虽然和三段击差不多,但是在装填速度上却是要比元老院步兵的快。在延绵不断的射击面前,乱军中的那些老弱妇孺纷纷在冲锋过程中被击中,一排排地倒下,两百米在乱军的面前变得无比的漫长,沿途的雪地上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最后这些老弱妇孺在一百米距离上彻底崩溃,向后逃去,逃跑的恐惧感让他们直接冲破了拦阻的乱军精锐,甚至于带着这些精锐一起向后逃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太平之战 2 和那些武朝其他军队不同,郑家军此刻士兵们虽然欢呼雀跃,但是却丝毫没有进行追击的迹象,士兵们穿着各种各样的冬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站在原地,脑袋都望向了还在暗暗点头的郑芝虎,不知道下一步的命令是什么。徐伟此刻也愣住了,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郑芝虎此刻其实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该干什么。他的这支步军的军纪相当严明,还是在训练时就已经反复的要求士兵严格按照自己的命令进行战斗的。 还是在福建剿匪的时候这支步军就一直都是郑家军的主力之一,他们的步枪在剿匪中发挥了极大的战斗力,也有了充足的战斗经验,可是在敌人在战斗中发生溃逃的时候却容易出现士兵不顾命令冲上前去追击敌人抢夺战利品和首级的现象。一次两次倒是没什么,但是土匪在多次失败后也仔细分析了双方在战斗中的优势和不足,很快在一次战斗中运用假败逃的方式引诱部分郑家军的兵士追击,然后在山道上设伏,给追击的郑家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也丢失了数十只步枪以及随身的弹药。 这样的损失让郑芝龙非常恼火,他大发雷霆之后便命令所有郑家军士兵必须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才能追击,以防止再次出现这种遭遇伏击损失惨重的现象,要知道此时已经与东方港彻底失去了贸易往来,即便恢复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再次购到元老院步枪,所以损失一支步枪就少一支步枪,现在步枪可比士兵精贵。 在郑芝龙的命令之下,郑家军开始养成了只有在指挥官传达命令之后才会发起进攻的习惯,虽然说在追击溃敌方面会有一些反应不及的情况,但是起码不会贸然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冲入敌人的设伏圈。 现在的情况即是如此,敌人虽然在远处溃逃,但是郑家军的士兵依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前进的迹象。郑芝虎这时才醒过神来,连忙冲着鼓手大喊,“击鼓!全军前进!” 鼓手连忙掀开罩在大鼓上的罩布,高高举起鼓槌,在鼓面上用力敲击起来。士兵们听到了鼓声,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是却知道肯定是有命令下来了。与此同时队列中的小旗高声喊了起来,“前进前进!” 队伍开始在横列向前慢慢行进起来,不多时就朝前走出了一百米左右,到达了第一批横卧的尸体处。郑芝虎骑在马上,手中举着一只进口的黄铜外壳望远镜,向着敌人溃逃的方向望去。徐伟在一旁也骑着马,不过他没有望远镜,只能手搭凉棚极目远眺。 远处的溃敌此刻似乎正在收拢了溃兵,他们能够看得到骑着马的乱军正来回奔走,手中挥舞着刀枪,对着人群中乱砍乱戳,不时能够看到鲜血溅到空中。乱军之中人喊马嘶,尖叫声连连,虽然看上去一片混乱,却有效的制止了溃兵的继续溃散。望远镜中的溃兵此刻已经停下脚步,骑马的督战团也开始转向,驱赶着炮灰们继续朝着郑家军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停步!”郑芝虎连忙大声喊道,鼓手连忙用另外一种节奏敲响了大鼓,听到了鼓声的小旗们连忙大声喊叫着口令,让兵士们停步,开始展开队形。“四横列阵!准备列阵!”郑芝虎再次大声吼出口令,在鼓手的节奏中,步枪手开始在小旗的带领下紧张而快速地整队起来。 “二爷,现在就直接准备四横列?”徐伟在一旁有些惊愕,连忙问道,郑芝虎得意地点了点头,“没错!现在就四横列射击,把他们放到一百五十步开打,这样能让他们崩溃得更快。”说着他又朝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声说道,“传令步军准备列雁形阵,待到乱军溃逃时全速追击,不要让他们有再次收拢溃军的机会!”说完郑芝虎朝着徐伟略带一点咬牙切齿地说道,“今天我们要在这里把这支乱军彻底消灭掉!” 列队完毕的步枪手们开始把枪管竖起来,朝里面放入子弹,用击针戳破弹壳,将发射药挑出来,然后检查击锤上绑着的火绳是不是燃烧正常,一切检查就绪,这才一个个把步枪上肩,准备好发射。其中有的人在之前的战斗中枪管中积留了发射药残渣,或者残渣直接堵塞了点火孔,此刻直接退后几步,半跪在地清理枪管,以免等下战斗时发生故障影响战斗。 两侧的步兵或者提着长矛或者提着长刀和盾牌,沿着射击线的两翼摆成了一个雁形阵,他们的位置靠后大约五米左右,在战斗中步枪手发射时喷出的硝烟会非常浓密,导致影响视线,因此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在后面一些的位置,等到敌人冲击到二十步左右的距离时他们才向前冲击,这样不仅能够抵挡住敌人的直接冲击,也能让步枪手有后退的时间,等到后面发来消息才从两侧撤退,这样的战斗方式是他们自己在剿匪战斗中总结出来的,经历过多次实战考验,有一定的效果,因此现在便先按照这样的方式进行部署,在这些陕西乱民面前管不管用,等下就知道了。 远处的乱军已经重新排列了阵型,他们的火铳手重新集结了起来,但是现在都在低头弯腰装填中,隐藏在前列用于冲击的炮灰们身后。 “二爷!你看!”徐伟轻轻拍了拍郑芝虎的肩膀,指了指左边的敌阵,“他们的骑兵正在朝着左侧移动,应该是要袭击我们的左翼。” 正在此时,只见敌阵之中忽然竖起了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贺”字,这个贺字旗的出现明显给对面有些低落的士气打了一剂强心针,顿时不少乱军的士兵高高举起武器冲着大旗吼叫了起来,而且对方沉寂了好一阵的鼓声忽然响了起来。 徐伟当即一拍大腿,“坏了!他们的援军到了!” “援军?”郑芝虎一愣,连忙举起望远镜看过去,远处的确隐隐约约有不少骑兵和步兵正在开入战场。他连忙要发布命令,却被徐伟拉住了,“二爷不可,”他一愣,却见徐伟悄悄凑过来说道,“敌人援军到来,事关重大,必然会影响我军士气,二爷切不可现在声张,若是让我方士兵得知,定会心中不安,影响射击。” “但是援军不知有多少,若要是顶着射击冲上来,我军如何抵挡得住?”郑芝虎看了看四周,低声又道,“我等只有这一千多人,乱军原本看去就有三千人上下,此时加上援军,少说也有五千人,如何抵挡得住?” 徐伟沉默了片刻,抬头说道,“二爷可曾记得钟斌说起过中国人的占城港之战?”郑芝虎一愣,抬头看着徐伟,“当然记得,但是此时记得又如何?” “中国人依托占城港之城墙,以区区两千人不到的兵力守住了占城港,还夺回了大量的安南俘虏。”徐伟说着朝着远处的太平县城方向努了努嘴,“我等此时只差一座城。” 郑芝虎立刻就明白了徐伟的意思,他是想要全军转向,进入太平县城然后依托城墙作战。“可是他们不让我们进城啊!” “不会的,”徐伟连忙说道,“若要说前几日他们自然不会让我们进城,但是刚才一战,城墙上站满了太平县军民,他们知道我等是为平乱而来,自然会让我等进城的。” “若要是到得城下他们依旧不让我等进城又如何?”郑芝虎有点犹豫地看着徐伟,他不怕死,跟兄长一起当海盗的时候打仗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杀人如麻的同时也受过多次伤,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到得城下却又无法进入,还不得被这支贺字旗乱军打败,到时候就算是死也是个死于乱军之中,还不是中了那群山西大营的贼官的奸计? “定然不会,徐某早有预料,到时一句话便会让他们开门的。”徐伟说着看了看对面正在玩命整队,一看就知道是打算发动进攻了,“但是我等必须要打赢这第一场交锋才行。” 郑芝虎点了点头,大声命令道,“准备射击!”鼓手连忙按照命令敲出了鼓声,士兵们在口令声中把步枪举了起来。他们面前的敌人距离有足足三百多米,超出了有效射程,现在换成了自己生产的子弹,精准度有了很大的下降,有效射程其实已经降到了一百五十米,现在无非是通过密集阵型来射击保持精度,而且之前敌人冲击阵型也非常密集,所以给乱军造成的杀伤非常高。“发射!”郑芝虎命令一发布,四横列士兵立刻打出了一个齐射,密集的枪声噼噼啪啪响个不停,硝烟腾空而起,顿时就把射击阵地给遮盖住了。 对面的乱军立刻就乱套了,他们在之前和这群大武军战斗时已经领教过这种超远距离射击的可怕了,但是之前可是在双方三百多步的距离对射的,现在已经是快要五百步的距离了,对方也噼噼啪啪放铳,难道也能打中? 正在乱军迟疑之间,一阵弹丸劈头盖脸如同冰雹一样砸了下来,这些弹丸虽然说失去了精度,但是动能却还保持着,砸在密集准备的人群中顿时就打死打伤了几十人。被溅了一身血的乱军士兵们顿时又慌了,转身就想跑,可是旁边的督战队丝毫没有让他们乱跑的打算,督战队直接举着刀枪对着慌乱的人群就是一通乱砍乱戳,放倒了十多个转身逃跑的人这才把人心稳下来。 “将军,怎么办?”旁边的副将连忙望向贺字旗下骑着马指挥战斗的将军,那将军脸色煞白,腿脚有些止不住地微微发抖,但是他也算是沙场老将了,因此还能强行稳住了心神,大声命令道,“冲!” 这乱军的将军名叫贺一龙,是王自用旗下“三十六营”中一员骁将,他是几天前率部从封冻的黄河上进入山西的,进入山西后他原本的目标是夺取襄陵,不过襄陵早就已经关闭了城门,他所带的五千人缺乏攻城器械,无法攻破襄陵,因此打算转向找寻其他有价值的目标进行掠夺。在搜索中偶然发现一支友军正在和一支武军在激烈交火,并且武军明显占据了上风,因此便率军加入了这场战斗。 不过现在面前这支武军让他觉得有些棘手,和他以前见过的所有武军不同,这支小股部队装备的火器相当多,从刚才发射时的情形来看,至少有六七百支火铳,并且他们的火铳射击距离远得有些离谱,此刻双方距离至少五百步,对方也能对己方造成杀伤,那么就是说现在自己这位置同样不安全。事实上刚才的那轮齐射中,他觉得自己头盔上似乎被石子重重击中了一般,他偷偷摘下头盔细细一看,头盔上已经被打得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凹坑,若要不是有头盔保护,恐怕是早已经被打死了,看到这里他被吓得腿脚发软。 不过以他自己在边军中当兵的经历,他甚至武军的习惯就是远距离放铳,噼噼啪啪放得煞是吓人,但是却打不着几个人,在对抗蒙古人的战斗中他就领教过,只要蒙古人的骑兵冲过来,武军变作鸟兽散了,因此现在他也想试试。 不过他可没有蒙古人那么多强悍的骑兵,更没有那么多不怕死的悍勇,因此只能驱赶着炮灰上前冲锋,将对方的火铳火力吸引到炮灰的身上,然后用骑兵右翼迂回,攻打敌人左翼,两面夹击势必能够让这支武军溃逃。 在贺一龙的命令下,最前列的两个百人队开始朝前行进起来,过了大约半分钟,又是两个百人队向前行进,按照这样半分钟两个百人队的速度,他总共派出了六个百人队,六百老弱妇孺在哀叫声中被驱赶着向着武军的阵列慢慢走去,身后跟着的督战队则挥舞着刀子,在走得慢的人背后直接是又捅又砍,逼着他们加快步伐。 让他们觉得惊奇的是对面的武军在刚才发射了那次齐射之后就完全停止了射击,都半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太平之战 3 三段击在武军中其实也不是什么新奇打法,但是武军的三段击和郑家军现在的不太一样,武军的是火铳手站成三横列,最后一列的士兵只是负责装填,中间一列的则是负责把装填好的火铳递到前面,再把打空了的火铳递到后面,最前一列的士兵只负责放铳。这种打法虽然速度较快,但是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位于后列的士兵装填工作非常繁琐,前列的士兵放铳时巨大的后坐力和声响让他们和装填手一样非常容易感到疲劳,中间的士兵虽然相对较为轻松,但是双手传递火铳这事情在到处弥漫着硝烟和发出巨响的战场上很容易发生混乱,经常会发生空火铳递到前列或者装填过的火铳又递回给装填手的情况,这样的事情造成的后果就是前列士兵打不响火铳或者装填手把火铳装填两次甚至多次。前者尚好,不会发生什么事故,无非是让中列士兵传到后面去即可,可是装填两次或者多次的火铳却是会发生炸膛事故的。火铳不同于步枪,其发射药的装填得远比步枪弹药要紧得多,在两次装填之后就会直接炸裂开来,火铳的铳壁往往采用的是生铁,比元老院步枪的枪管要厚实很多,一旦炸裂之后,就犹如一颗硕大的手榴弹爆炸一般,经常会给大量的火铳手造成伤害。由于火铳本身的射程近,威力小,又容易炸膛,因此在武朝军队中连训练都没有多少士兵愿意使用它,现在贺一龙手下虽然也有百十名火铳手,但是基本上是作为出门抖排场放着听个响的,那些火铳手对自己手里的火铳能打多远,该装多少药,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贺一龙自己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自然是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所以根本不会把火铳手推到前面去跟对面的武军作战。 不过元老院步枪可就不同于这些火铳了,元老院步枪的枪管是从一根钢条中直接钻出来的,其材质自然不是生铁打造的火铳铳壁所能相比的,因此士兵们从训练时开始就不会惧怕炸膛,步枪弹药虽然装填多少也没有如同旧世界一样精确到克,但是基本上份量还是差不多的,因此射程和威力上是统一的。郑家军采用的四横列射击虽然看起来有如三段击一般,但是却是每个步枪手只负责自己的这支步枪,从装填检查到瞄准开枪,全由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这是很有必要的,首先士兵只发射自己的步枪,就肯定能够熟悉自己武器的特性,即便是元老院步枪的生产是批量化的量产物,但是在组装和校射中总还是会有一些差异的,这需要士兵们在使用过程中去主动适应武器;其次,战斗中一切都会开始变得混乱,一旦混乱了,士兵只能看住自己面前的这几步范围内的东西,若是像武军进行三段击这般一闹腾,战斗还没开始,说不定就会丢了好几支枪。因此郑家军严格地按照在东方港学来的步兵操典那样,要求战斗中枪不离人人不离枪。 此刻的郑家军士兵们一个个半跪在地上紧张地装填武器,他们知道刚才自己的这番齐射已经给敌方造成了杀伤,让对方感到了害怕,这才会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肉搏,这样的战斗其实他们早已经历过了许多次,但是以前可没有面对过如此众多的敌人。现在在前列的士兵们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知道现在至少有上千名的敌人正在排山倒海一般地走过来,虽然说元老院步枪威力巨大,但是也最多只是一发子弹解决一个敌人啊,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好几千的敌人在后方蠢蠢欲动,明显是等到双方战作一团的时候冲上来捡咸鱼的。刚才的齐射所有人都已经发射完了自己的弹药,现在所有的步枪射手都在沉着装填,之前的战斗虽然郑家军一直占着上风,可是现在谁都知道战斗规模已经升级,虽然说元老院的步兵操典他们看不懂,但是也听过说要沉着冷静。 对面的炮灰队此刻也在缓步前行,双方距离现在是三百米以内,炮灰们倒不是不愿意跑,而是现在实在天气太冷,跑不动,这些老弱妇孺们身上往往只是穿着单衣,这几天来为了赶时间冲过黄河被人驱赶着一路狂奔,沿途都死了好几千人,此刻又是仓促上阵,连碗饱饭都没吃上,一个个冷得抖抖索索的步履蹒跚,根本就跑不快,如果不是后面还有督战队在驱赶,怕是早就坐下等死了。 “第一列!准备!”随着急促的鼓点声响起,第一列里的小旗们大声地吼叫着命令。装填完成的士兵们纷纷继续保持半跪的姿势,只是将他们的步枪枪口向上拄在地上。听到了命令的士兵们连忙站起来,不过由于在地上半跪的时间太长,导致腿脚有些发麻,而且冷风从破旧冬衣的间隙里往里吹,再加上此时的情形不太乐观,让他们一个个有些哆嗦。 第二列的小旗们看到第一列的已经完成了起立,向上挥了挥手,第二列的士兵们也纷纷站了起来,此刻的郑家军队列中,士兵们穿着破破烂烂的各种样式的冬衣,其中还有不少人因为没有能够收购到冬衣,因此不得不穿了好几层单衣,一个个臃肿不已,外面套着的鸳鸯战袄此刻也是一个个胀鼓鼓的,就好像一大群行动不便的胖子一般。 “瞄准!”随着口令,第一列的士兵们端平了步枪,开始瞄准远处正在进入两百米的敌人。远处的敌人形象开始变得清晰,一张张充满绝望的面孔,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步前行,身后不远处的督战队还在他们身后,冲着他们又吼又叫,用鞭子和棍棒抽打着他们,玩命地驱赶他们。 “开枪!”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连续发射声,第一排平放的枪口喷出一团浓烟,几乎遮挡住了正面的全部视线,刚刚发射完的士兵们连忙恢复半跪状态开始装填,第二排的士兵则开始进行瞄准起来。随着一阵北风吹来,很快吹走了硝烟。远处的雪地上,顿时增加了一堆的死人,伤者尖叫着,大多数倒在雪地上翻滚挣扎着,少数轻伤者被疼痛所刺激,嘶叫着转身就想要跑,督战队的乱军士兵连忙冲上前来,快刀斩乱麻地把他们砍翻在地。“冲上去!冲上去!官军无德,老弱病残也杀!”“替天行道!杀官军!”“无良官军,杀无赦!” 炮灰们现在是又冷又饿,在驱使下向前继续行进着,全然没有想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在督战队的挑拨下,让他们对前面朝着自己开枪的官军充满了愤恨,不自觉间他们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加快了不少,有的人甚至开始向前冲了起来。 “开枪!”第二排的小旗们大吼着发出命令,又是一阵密集的排枪打了过去,刚才冲锋的炮灰们顿时就好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般,一个个满身鲜血倒在了地上,由于第一排的两个炮灰团伤亡惨重,阵型变得非常稀薄,此刻一阵排枪打来,顿时就将炮灰们连同后面督战的督战队打死打伤了一大片。 北风还在继续吹着,硝烟几乎没能遮挡住视线就被直接吹散,炮灰们清楚地看见那些无良官兵们打完了枪便蹲下来低头捣腾什么东西,而后面则露出又一排举着长管鸟铳的官兵。 “他们还有?”“他们还有多少啊?”“要被打死完了!”“跑吧?”被热乎的鲜血一刺激,这些在冰天雪地里麻木了的炮灰们此刻已经恢复了神智,谁也不会觉得自己神灵附体,只知道在这样的排枪射击面前,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因此现在已经是阵脚大乱。他们身后的督战队遭了刚才的一轮射击,被打得呜呼哀哉,早就撒腿跑掉了。留下这些炮灰们没有人指挥,既不敢冲,也不敢逃。 很快后面的炮灰团又赶了上来,“冲啊!去杀了那群官军!”督战队躲在人群后面大声喊着,炮灰们此刻裹挟着那些想要逃跑的炮灰,迫使着他们又麻木的转过身子,朝着武军的阵线走过去。 这些人在寒冷的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还有人被地上横卧的尸体绊倒,身上更是被鲜血染得通红。很多人的双脚别说鞋子,就连袜子都没有,只有一块块被泥水染得看不出原色的包脚布,很多人的脚上还被冰渣割破了,此刻已经被冻得发黑,就算是不打仗送死,估计也是几天之内就得截肢。 “开枪!”第三排的排枪终于打响了,由于炮灰们走进了两百三十米的距离,因此精准度和杀伤力比之前有了质的飞升,第一排的炮灰们直接就被扫倒了一整排,哀叫声和呼救声此起彼伏。 “还不崩溃?”徐伟不由得暗暗说道,说实话他对于挨了三排枪至少倒下三百人左右的敌人还没有崩溃感到很奇怪,在福建剿匪的时候一百个土匪中哪怕只是倒下了五个,都是一哄而散的,现在这样的战斗伤亡率,乱军还没有崩溃,简直不合理。 郑芝虎哈哈笑了一声,“这不是更好吗?”说着把自己的马刀抽了出来,横在马背上,“他们不崩溃,就会走得更近,走得更近,就死得更快,到时候我要等他们败逃的时候冲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徐伟并没有他那么乐观,他知道面前这群敌人和以前对付过的山贼可不是一码事,这些敌人凶狠残暴,丝毫不在乎自己人的伤亡,更让人头疼的是人家手里至少有两千人左右的俘虏可以作为炮灰使用,这些人至少能够消耗掉郑家军三千至四千发子弹,而郑家军总共也就带了六万发子弹,接下来还有战斗的话这六万发子弹根本就不够用。 而且敌人的后方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骑兵已经在蠢蠢欲动,正在等着双方步兵战作一团的时候从自己左翼迂回过来给自己致命一击。现在郑家军所在的位置其实并不好,山西这地方虽然山多,但是却是基本上被山脉所包围起来了的,一旦进入山脉之后,里面又是一马平川。现在郑家军所在的位置正是一马平川的地形,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是被冰雪所覆盖的平地,想必之前应该都是农田,骑兵在这样的平原地形里不仅冲得快,逃得更快。因此现在想要掌握主动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骑兵堵住,只要堵住了骑兵可能的迂回方向,那么这一场就还有可能,但是如果抵挡不住,就很可能要一溃千里了。想到这里,他连忙凑到郑芝虎耳边说了几句,郑芝虎脸色一变,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骑兵,点了点头,叫过来一个传令兵吩咐了几句,那传令兵脸上露出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但是却还是拱手领命离去了。 战斗还在继续,当第四轮齐射完成之后,第三个炮灰团里都已经开始出现了伤亡,前两队中的督战队已经非死即逃,第三队炮灰们此刻只能裹挟着前两队里没被步枪打死的幸运儿向前继续行走着,第三队中的那些督战队此刻也开始失去了信心,脚下放缓了前进步伐,纷纷回头看着身后的情形。身后是贺一龙的主力,不过此刻的主力距离第三队炮灰们足足有五百步,而且行走的步伐也是缓步前行,说起来是为了保持体力等待双方拉近距离后进行冲击,事实上是他们被前面如此可怕的伤亡率所吓到了。 贺一龙不由得有些恼火,手中举起了鞭子,朝着远处的武军一指,“我等有五六千人,为何还要怕区区一千多武军?就算是冲上去踩也把他们踩死了!给我冲!”话音刚落,他手下便有人朝着武军方向直接放了一铳,这声铳响等同于就是提醒全军,发起攻击,于是贺一龙手下的这几团士兵顿时向前冲了起来,“要死屌朝天,不死万万年!”“杀了官军分银子!”“抢钱抢粮抢娘们!”粗痞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一时间士气大振,所有人都快步朝着武军的阵列冲了过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太平之战 4 贺一龙此时有些洋洋得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胡子,他已经非常清楚地看到了,炮灰们的前进已经用生命把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一百米,这一百米让那些执刀披甲的乱军士兵们来跑,大概也就是最多二十秒就能冲过去。但是贺一龙却忘记了自己的这些精锐们最前列与炮灰的间隔距离却有足足两百米,也就是说,之前的炮灰死得毫无意义,只是让自己的精锐士兵们在前进的道路上不得不多绕过更多的尸体而已。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发动进攻时应该把进攻的部队按照一定的距离派上前去,这个距离所消耗的时间必须要保证前列的士兵与敌人交战双方消耗的人数差不多可以保证让后列的士兵抵达时正好通过或者马上投入战斗,通过层层的施压,把敌人的战斗欲望消磨掉,然后迫使敌人败逃或者投降。但是现在的乱军指挥贺一龙名义上是这个军团的指挥,可是他以前在武军中无非是个边军士兵而已,打仗这东西无非是看到过几次操练,照猫画虎地瞎指挥罢了,以前碰到的敌人都是比他还要弱鸡的当地军户,这才能一路打胜仗,但是现在面对的不是那些腐败的百户千户指挥下只知道拿锄头而不记得怎么拿武器的军户,这可是一直在福建进行剿匪战斗并且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郑家步军。 虽然说现在贺一龙的部队开始发动正式的冲击,可是他们的精锐与炮灰的距离太远,无法达到人数上的碾压优势,反而将自己的军队进攻序列拉长了,让郑家军的步枪手有充足的机会和更能施展步枪射击的距离优势。 “四横列排枪射击!开始!”郑芝虎大声吼出了命令,鼓手快速地敲击着鼓点,步枪手们的动作开始变得非常麻利,清膛,装填,完成准备,列阵,瞄准一气呵成。 贺一龙虽然没有望远镜,但是此刻看到对面的步枪手们如此麻利的动作,心头咯噔一下便觉不妙,他觉得似乎自己的全面冲击准备着了这些武军的道,但是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现在士兵们士气高昂,吼叫着口号对着武军阵营冲了过去,明显军心可用,如果召回攻击,势必影响士气。打仗这东西讲的就是士气,一鼓作气二而枯三而竭,这进攻时就应该一路打下去,若是中间召回攻击,势必会士气大跌,到时候明显能赢的战斗都得打输,所以即便是贺一龙心觉不妙,但是却也不敢召回攻击,只是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冲上前去,说不定是自己的错觉,这样有士气的攻击怎么说也会赢了吧? 正在这时,对面开始出现异象了,首先是第一排的步枪手开枪了,发射完的硝烟迅速遮蔽了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开完枪的人提着步枪冲到了队列的后面,然后留在前列的步枪手开始瞄准和射击。 现在在郑家军的射击方式正是向后轮换射击,在用来对付敌方全速冲击时非常有效,前列的射手发射完后就会跑到队列的后面装填,中列变成前列,然后前列发射完后再跑到队列后面进行装填,虽然说射手一直在进行射击,但是整体在滚滚向后退却。退却的同时他们的火力不会受到丝毫的干扰,只是持续不断地输出攻击。而且由于对面的敌人在冲击,双方距离在快速拉近,射手可以不需要太过于瞄准就直接开枪,不会受到太多硝烟产生的视觉干扰。相反冲击的敌人在冲击路线上持续不断地遭到射击,士气持续被打击的同时也会产生大量的伤员和尸体,让他们在路上开始觉得恐惧从而降低进攻的决心最后导致崩溃。 现在太平县城的城墙上已经站满了民众和守军,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打仗方式,远方的雪地上,穿着鸳鸯战袄的士兵在用步枪持续不断地朝着冲来的敌人开火,而开火的同时却在缓缓向后移动。乱军此刻虽然在全速冲击,但是却要面对持续不断的打击,一排又一排的人在奔跑中被密集的子弹撂翻,然后被后面跟着的人踩在脚下,雪地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一开始是一小片,很快开始扩散,慢慢变得越来越大,最后乱军一侧的战场上雪地已经被彻底染红。 乱军的精兵们此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锐气,他们穿的衣服比那些死在进攻路线上的老弱妇孺多不了几件,刚才奔跑产生的汗水已经在现在变成了冒出来的冷汗,身边原本雪白的雪地已经被鲜血浸透,寒冷的温度又将鲜血与融化的雪水重新冻成了红色的冰,此刻他们就好像置身于地狱一般。 “妈的!看不清了!”郑芝虎骂骂咧咧地举着望远镜,远处的情形被滚滚的硝烟所遮蔽,看不太清,不过还是能看到浩浩荡荡的敌人正排成一条横列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自己这边密集的射击虽然让他们伤亡惨重,可是他们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正在快速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 徐伟此刻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他背上开始冒出冷汗,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一百米,一百米基本上是要做好双方白刃战的准备的,但是郑家军的步枪手却没有携带刺刀,根据军制,他们被要求携带长刀,那些较短的刺刀因为又短又薄,因此被监军太监直接不允许携带。现在如果双方白刃战,就只能让步枪手挥舞着长刀跟乱军作战。 “让步军上吧?”徐伟连忙大声跟郑芝虎喊道,步枪的射击声密密麻麻的,声音小了谁也听不清。郑芝虎点了点头,大声吼道,“步军!上!步枪营后撤两百步!” 鼓手开始敲响鼓点的同时,郑芝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手里提着一把纤细的指挥刀冲着身边的步军大声吼道,“跟我冲!”说完指挥刀一指带头就冲了上去,身边的步军一看将军带头,当即齐声暴喝,跟着就冲了上去。 双方步兵的洪流很快就撞在了一起,白刃战是最能考验士兵胆量的战斗,可是郑芝虎却完全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刚才的几轮战斗都是步枪手在发挥输出,这东西郑芝虎操作不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打,都是徐伟在旁边当军师提醒他该怎么打。现在敌人逼近了,带领步兵冲锋这事情他就当仁不让了。徐伟一愣,他知道郑芝虎是个骁将,可是没想到他敢带着区区千人不到的步兵直接跟三四千冲锋的敌人正面刚,要知道郑芝虎可是这支郑家军的指挥官,战场上刀枪无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若要是真的在战场上挂了,那这支军队谁来指挥? 但是现在的情形由不得他思索,徐伟连忙打着手势,让步枪手后退,却又在马上连连回头看前面战斗的情形。一排排穿着红色战袄的郑家军士兵高举着武器正跟对面穿得破破烂烂的乱军战作一团,全身披甲的郑芝虎正高举着那把指挥刀跟带头的敌人拼杀。 郑芝虎手中的指挥刀是东方港元老院送给他的礼物,不仅他有,他兄长郑芝龙也有一把。和郑芝龙的那把“龙剑”不同,他的这把是仿自西洋样式的骑兵刀,是东方港军工厂生产的一六二八骑兵刀的量产版,当时送给他只是纯粹感谢他买了那么多步枪以及负责安检的元老们在码头上用辣椒水把他变成熊猫眼的歉意罢了。但是这把骑兵刀却让郑芝虎如虎添翼,和此刻战场上能够看到的各种刀剑不同,这把骑兵刀的刀身并不宽,相反更类似于剑一般地细长,刀的尖端非常尖利,刀身又有血槽,不论是用来戳刺还是用来劈砍,都是非常顺手,同时刀柄的位置还有一个护手,可以保证在战斗中给手提供一定的保护功能。 和旁边都在劈砍的刀不同,郑芝虎手中的骑兵刀大多数动作都是直接戳刺,刀砍对人体造成的杀伤远比戳刺造成的杀伤要小得多,战场上许多劈砍导致的伤员伤口看起来吓死人,但是只要注意伤口不会感染,基本上不至于会死,可是如果是被刺伤了内脏,又不能在短时间里对内脏的内出血进行处置,死亡率就是百分之百。他现在身上穿着一整套的山文甲,胸前挂着护心镜,正跟三四个乱军战作一团。不过这些乱军手里的武器除了到处卷刃的破旧长刀就是矛尖已经钝得能够直接立在地上的长枪,跟披甲的郑芝虎战斗起来不仅一点好都讨不到,更是被杀得屁滚尿流,没几个来回下来,不仅郑芝虎伤都没伤到,反而被他放倒了两个,剩下的连忙跳了开去。旁边看到了战斗情形的乱军士兵们知道这个穿着整套盔甲的人肯定是骁将,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纷纷躲开去,郑芝虎提着骑兵刀在战场上跑来跑去,闹腾了好一阵都没能找到能和自己对手的敌人。他不由得火冒三丈,正打算叫骂,却见到远处一阵雪雾飞扬,当下心头一跳,果然是被徐伟说中了,骑兵攻击开始了。 贺一龙刚才看到双方步兵战作一团,心里终于放心了一点,要知道刚才在双方没靠近之前自己至少被打死了六百炮灰和三百精锐,这可是九百人啊!在乱军之中,谁的人多谁说话就有分量,自己这样一通损失下来,那还打个屁的仗啊?抢战利品都抢不下来啊!现在一看双方战作一团,连忙就招呼自己的两百骑兵迅速从右翼开始迂回。 贺一龙在武军中混迹的时候可是个步兵,从来没有骑过马,现在当上了乱军将军骑了马却不精通,因此也不敢带骑兵冲锋,便交代手下的几个骑兵军官带队,要求一定要冲破敌人火铳营的防御。他的军队已经死伤太过于惨重了,敌人的火铳营就成了他最首要解决的目标——如果能够抢到这种发射速度快精度高射程远的火铳,势必是大功一件,到时候王自用肯定能够把这批火铳赏赐给自己,要知道王自用的三十六营里能够有资格配属火铳手的营可真心不多,而他因为在武军中呆过,所以才有这样的特权。以后如果有了这样的精锐火铳,那么跟官军作战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三根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了。到那时别说抢功,自己就是硬骨头营,想怎么吊打武军都没问题的,有了这支火铳营,赏赐粮饷就全不愁了,更别提爵位和女人,想要什么跟王大哥说一声就好了。 贺一龙的骑兵在一阵吆喝声中就冲了出去,他们的骑兵首先绕到了右侧一里的地方,然后对准了战斗集中区域全速冲击起来,这个位置正是双方步军的共同侧翼,如果被这支骑兵冲实了,别说挡住冲击的乱军步兵,郑芝虎的步军能不能逃出来都不一定。此刻的郑家军步军也开始发现了左翼的情况,不少士兵都慌乱了起来,他们直接遭受两面的威胁,注意力也没办法集中到战斗中来,因此在格斗中也受到了干扰,步军左翼立刻就陷入了危机。 “顶住!冲!”郑芝虎一边吼叫着一边提着骑兵刀冲向左翼,带着十多个亲兵一路顶了上去,把那些突破过来的乱军又给顶了回去。 但是此刻骑兵距离他们已经只有百米左右了,马匹口水直流,鼻孔喷着水汽,四蹄飞撅,背上的骑兵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正吼叫着冲向郑芝虎,郑芝虎眼中的一切都变慢了一般,敌人眼里通红,满脸胡子拉碴,牙齿歪歪斜斜,距离正在变得越来越近。 “啊——”郑芝虎吼叫着,把手里的骑兵刀对着骑兵大吼道,“开枪!” 与此同时,从雪地里忽然冒出来几十个步枪手,手中的步枪枪口黑洞洞地指着骑兵,与此同时,枪口喷出了火舌硝烟与追命的弹丸,顿时就把带头的十多个骑兵连人带马打倒在地。后面的骑兵虽然慌乱了一下,但是迅速就清醒过来,面前的这些步枪手虽然威力大,但是却已经没有子弹了,此时不冲更待何时?于是一个个张大嘴巴吼叫着“杀!”继续向郑芝虎这一侧冲来。 第二百八十章 太平之战 5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骑兵冲击的方向上,两百多骑兵在雪地上奔驰着,马蹄掀起的雪水在空中犹如下起了一场小雪一般,暴风雪一般地扑向了郑芝虎所在的这一侧。 郑芝虎大吼一声,从身边一个乱兵手中抢过一根长矛,矛杆戳在地上,矛尖指向骑兵冲来的方向,向下一蹲,带头的骑兵见势不妙连忙向后拉扯马头,但是现在这样的速度根本就没办法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胸口对着矛尖怼了上去。只听得噗哧一声,马血喷溅了郑芝虎满身都是,马匹也立刻停了下来翻到在地四蹄乱踢。骑兵由于惯性,直接从马头上飞了出去,摔倒在尸体上,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砰砰砰”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从旁边传来,骑兵们这才惊恐地发现他们的右侧竟然有一大群步枪手,这些步枪手用标准的双排轮射方式朝着这些快速奔驰的骑兵连连发射着步枪。步枪手们并不需要太担心误伤自己人,他们的目标是骑兵,马匹背上的骑兵们位置远比地上的步兵要高得多,即便是没有命中骑兵,子弹掠过附近步兵的头顶也会落在后面正在涌来的敌人头上,反正几乎不会有浪费子弹的情况出现。 双方距离此刻不过一百米,元老院步枪的精准此刻暴露无遗,步枪手的人数不多,但是这次齐射却给骑兵至少造成了四十人左右的伤亡,他们原本就只有两百出头,被这么一通暴打之后就只剩下了一百五十多人。郑家军一看己方的射击对于骑兵的杀伤如此巨大,一个个兴奋不已,原本因为寒冷而抖抖索索的手也不发抖了,高喊着朝着对面的敌人冲了上去。 而面前的这些乱军士兵们,原本看到骑兵从侧翼迂回并且冲向了官军,一个个士气高涨,正打算大杀四方之际,却见到骑兵忽然间倒下了五分之一,不免一个个惊异不已。他们可大多都是老兵,平日里打仗时只要骑兵冲到了官军或者乡勇侧翼,可以说战斗胜局已定,可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带头的几个骑兵手中的旗杆也随着人仰马翻直接翻倒在地,一下子就被官军踏在脚下,顿时就没了锐气。 “哪里来的火铳?”贺一龙不由得吼了起来,官军的火铳手不是都在一线吗?刚才不是已经和自己的步兵战作一团了吗?这些火铳手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还有伏兵? 那些火铳手其实压根儿就不算伏兵,这些步枪手其实还就是那些郑家军的步枪手,刚才之所以郑芝虎带着步兵冲上去搏杀,为的就是给步枪手撤向两翼争取时间。倒是之前雪地里冒出来的步枪手,他们才是真正的伏兵,之前按照徐伟的授意,郑芝虎命令一小队大约五十名步枪手先埋伏在雪地里,为的就是防止骑兵能够顺利地长驱直入直捣郑家军左翼。 果然这些步枪手快步退出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后,正在整队间,就看到了骑兵已经发动了攻击,前锋甚至于已经非常接近郑家军左翼,因此他们也顾不得没有得到命令,纷纷主动请战,步枪瞄准了那些正在奔跑的骑兵直接就开火了。 这次开火的效果非常好,和之前射击迎面冲来的乱军步兵不同,这些骑兵是从侧翼全速进行冲击的,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进攻的正方向上,而对于两侧的战场情况疏于观察。因此步枪手们的射击就好像打靶一样轻松,骑兵们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就被直接掀翻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郑家军的右翼也开始了步枪射击的爆响。从前方退下来的步枪手并没有后退,他们只是分成两股,分别转向左右两翼,退后一百米左右,然后重新列阵。由于步兵混战在战场中央的位置,郑家军的步兵人数又比较少,因此现在战线的左右两侧都已经被乱军的士兵所覆盖,他们试图包围郑家步兵并予以歼灭。但是现在在右翼的步枪手紧跟着左翼的步枪手也开火了,若要是郑家军和乱军势均力敌,双方在前方战成一团,后面的步枪手们还真不敢乱开枪。但是现在不一样,郑家军的步兵右翼已经完全被乱军的步兵所重重包裹在里面,双方杀得你死我活好不热闹,谁也没看到自己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大群步枪手,随着这一波子弹打过去,原本密密麻麻的乱军士兵顿时倒下了一层。没有被打中的乱军士兵们顿时就慌了,纷纷转身看子弹来袭方向,却被身后的郑家军士兵们趁机砍瓜切菜一般把他们放翻在地。 左翼的骑兵虽然受损严重,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冲进了战团,并且也给郑家军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是第二波齐射很快就打出来了,骑兵们因为骑在马背上,高出地面的步兵一长截,又不得不双眼盯住地面的敌人,因此一个个简直就有如靶子一样,顿时又被放翻了五十人左右。 骑兵们这时是真的恐慌了,他们原本就只有两百人左右,被这两次齐射之后光是被枪打死的就有差不多百人了,跟地上的官军战斗中也有十多人落马,现在还骑在马背上的就只有几十个人了,换了谁都没胆子继续打下去,因此有几个人立刻掉转马头就往外逃。他们知道如果是逃回本阵估计会被当成逃兵直接斩首,因此直接朝着战场左侧的远方逃去,反正整个大营里也只有他们自己有马,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追上他们。 贺一龙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连连怒骂,但是却又于事无补,他手下的确是没有能够追击这些败逃骑兵的单位,只能听之任之。他左右环顾了一下,似乎已经没有了能够再被派上去的预备队,不由得恶吼了一声,带上了一支三百人左右的步兵,亲自带着他们开始向着右翼迂回。 徐伟在马上眯着眼睛远眺对面,此时的寒风凛冽,他被冷风吹得眼睛里泪水直流,连忙用袖口擦了擦,再细细一看,战场上虽然还是打得难舍难分,但是明显己方不再下风,而且高举着“郑”字旗和“武”字旗的士兵们依旧站在第一线,两翼的步枪手还在朝着敌人发射着密集的枪弹,打得乱军连连后退。 正在此时,硝烟被寒风吹散,徐伟看到三百米外一大群乱军正浩浩荡荡地奔跑在雪地上,这批人的装束和在前线与郑家军战作一团的人全不一样,这些人身披甲胄,手中的武器在雪地里反射出一阵阵的寒光,一看便知这些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些人行动的方向与刚才骑兵迂回的方向一致,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准备迂回到郑家军左翼的。 “快快快!”徐伟大声喊着,手指左翼,步枪手中的小旗们连忙望向远处,但是由于他们所在的位置比骑马的徐伟要低,又加上风卷起了地上的积雪遮蔽了迂回者的身影,让他们看不清楚远处的情形,一个个愕然望向徐伟。 “乱军正在左翼,准备开枪!”徐伟的喊声依旧没能让那群小旗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已经势不容缓,徐伟怒骂一声,驱马冲到了步枪手的左侧,手中马鞭遥指左翼,冲着士兵们大吼道,“朝着这个方向!开枪!” 士兵们虽然满面狐疑,但是他们知道面前这个人是除了郑芝虎外现场最高等级的指挥官了,因此也就只能举起枪,朝着徐伟所指的方向,漫无目的地扣动了扳机。 贺一龙并不知道官军的火铳手们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开枪,他只是低着头朝着官军的侧翼猛冲,正在此时,忽然觉得胯下马匹向下一沉,他就从马头上飞了出去。他身后紧跟着的许许多多士兵们跑动中忽然身子一歪,直挺挺地躺倒在了雪地里,更多的人腿脚或者手臂胸口中弹,在雪地上翻滚着哀嚎起来。这次射击效果远比之前射击骑兵的效果要好得多,即便是看不清目标的情形,步枪手也成功地击毙了超过一百名左右的乱军。 “贺将军受伤了!”几个亲兵一边大叫着一边冲上前去,拿着盾牌的士兵连忙冲上前,掩护住步枪射击的方向,但是很快又是一轮弹丸飞来,直接钻透了盾牌,将几个盾牌手打死在地。旁边的人都不敢乱跑了,一个个伏低身子不敢乱动。由于没人跑动,便没有人为掀起地面的积雪,风也自然不会再掀起雪雾遮挡视线。步枪手们这才看清楚现场的情况,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群敌兵明显衣甲鲜明,绝对是精锐,若是刚才徐伟没有指明射击方向进行拦阻射击,这群敌兵肯定会给郑家军的步兵带来巨大伤亡的。 “快撤!掩护贺将军快撤!”贺一龙身边几个亲兵连忙把贺一龙架起来就往后逃,根本顾不得身边的情形,更多的士兵看到了这般情形,也顾不得杀敌立功,只是跳起来朝着后方就跑。乱军与官军战至现在,已经付出了近两千人的伤亡,此时更是连己方的统帅也被架着往后逃,谁知道是不是死了,看到更多人在逃跑,谁还顾得上打仗?建功立业再好,也要有命消受,要是把命撂在这里了,就算是赏金万两又如何?还不是没命花?想到这里,这群原本还勉强与官军战得你死我活的乱军呼啦一下全都往后逃去,跑得慢的惊慌失措,连手里的武器都丢掉了。 “恭喜二爷立了大功了!”徐伟连忙驱马赶上去,郑芝虎正坐在一堆尸体中间,手中的骑兵刀已经因为战斗而被折断,身上的战袍早就被鲜血浸透,此刻又变成了一种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暗红色,他身上的衣甲多处受损,脸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还在一滴一滴往外淌血。郑芝虎站起来,舒了一口气,“好了,这一仗我们打赢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徐伟连忙点头道,“二爷只管放心,这太平城的事情自然有徐某去解决!还请二爷先去休息。”旁边几个士兵连忙上前来扶起郑芝虎上马,更多的士兵开始打扫起战场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打扫完战场,此役郑家军损失了足足有三百多名步军,受伤者有五百多人,几乎人人带伤,重伤者有一百多人。作为主战单位的步枪营,有三十多人在战斗中阵亡,九十多人受伤。而乱军中光是死于枪伤的就有足足一千多人,骑兵一百多,缴获马匹三十匹,与步兵战斗时被杀死六百多人,战场中堆起了几乎一座尸山。等到全部收拣完,郑家军的士兵们将割取的首级与缴获的武器用马匹和大车拉着,向着太平县城的大门开来。 城墙上顿时就轰动了,这些民众们一开始以为要看一场官军被数倍于己的乱军所击溃的,可是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场精彩的大战,乱军在官军的奋勇作战下死伤惨重,最终只能败逃。此刻官军收拾了战场后朝着太平县城开来,摆明了就是要进城。 到得城下,城墙上站满了民众和守军,城楼上飘扬着一面武字旗。徐伟看到城门依旧紧闭,便朝着城头大喊道,“福建郑家蒙受皇恩,特来此地报效朝廷,与乱军血战于此,特地想进入贵城歇息休整,还请楼上的兄弟们开一开门。” “将军,这太平城不大,怕是容不下众多天军啊!”城墙上有人答道,看起来是丝毫没有打算开门。徐伟并没有生气,只是朝着上面一拱手道,“不知城上何人?” “在下乃是太平县令,区区小官不足挂齿,还劳请将军移步他处。”那人滑不留手,连名字都不愿意说。徐伟哈哈大笑了起来,把城楼上的人看得莫名其妙,正要问话间,却听得徐伟又说道,“我等刚刚于此击败了数倍于己的乱军,击毙乱军中将军数名,特此担心乱军择日回来重兵围困太平城,这才想进入太平城协防,既然诸位不愿我等入城,那么我等离去便是了。”说着朝着身后的士兵们一挥手,“走了!我们去山西大营领赏去!” 士兵们心领神会,一个个高兴地唱着歌,开始跟着徐伟的马匹调转方向朝着南面走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目标太平 虽然说这些郑家军士兵们唱的都是福建歌曲,但是从他们的样子看,明明就是真的要走。城墙上的那县令此刻也不淡定了,刚才那场大战他们可是都亲眼目睹了的,整场战斗都是这支官军在盯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在战斗,而且从昨天到今天,乱军的数量一直在增加,从昨天的三千人左右到今天的六七千人,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还会增加到更多?就算是今天官军把这些乱军都打跑了,可是也只是区区几千人而已,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跑回来报仇?而且之前有了这么惨重的失败,乱军肯定会集结更多的人力,到时候超过一万也不稀奇。 把这群官兵放进城算不得什么危险的事情,要是几天前把他们放进来,他们缺衣少粮,肯定会冲进来抢掠一番,但是现在他们刚刚打完一场大胜仗,光是缴获自乱军的钱粮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所以肯定瞧不上城里这些老百姓们那点钱,因此对城内治安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至于说乱军的探子,更是不可能,他们刚才和乱军打死打活,割了那么多乱军首级,总不至于是要来给乱军当探子的,城里不会有人相信的。现如今这支官军正在离开南下,谁知道他们会跑到哪里去?如果他们走了,这城里城外的安全就只能凭借太平县城的乡勇和守军来维护了,若是前几天那三千乱军的话勉强还能抵御一下,可是官军已经把乱军打惨了,那群败兵逃回去肯定会带着更多更强的乱军部队回来复仇,在他们面前这支官军都不一定能够顶得住,就更别提这太平县城里这区区几百乡勇了。如果能够借助官军的力量结合乡勇也许还能抵御一下。 想到这里,那县令脸色都变了,连忙大声朝着城下大喊,“城下的将军请留步!”说着就朝着城下的兵丁大声喊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请官军入城!”城门口的兵丁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这不是刚刚还吩咐不能打开城门吗?这怎么突然又要开门了? 城门口的兵丁还在发愣,门口的官军却已经毫不停步地走了开去,这可把那县令急得脸都红了,“还不赶紧开城门,迎接官军进城!快快快!” 兵丁们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拆掉了顶门,打开门闩,玩命地把城门推开。城门使用的是沉重而结实的木料,外面还包裹了铁皮,此时越是着急就越推不动,好不容易十几个人龇牙咧嘴把城门推开了,外面的官军已经都走到一里开外了。县令这下急了,连忙叫了典史跟几个小吏,忙不迭地就追了上去。 “将军请留步!将军请留步!”县令一边追一边大喊,旁边的典史也顾不得会不会抢县令的风头,快步跑上前去,朝着前面就喊,“前面的将军还请留步!” 徐伟和脸上包着伤口的郑芝虎对视一笑,郑芝虎轻声说道,“果然如同徐军师所料啊!”“没有没有,”徐伟故作一副深沉的表情道,“只是大势所趋罢了,这太平城除了我等,也没有何人可以借力。今日乱军在我等手中吃了这一瘪,明后几日必定会回来找回场子,到那时候若是没有我等协助,以他们之力根本就守不住这太平城。只要那县令神智还算清楚,都不会让我们离开,相反还应该请我们住在城里,防止乱军回来之际无兵可用。” “嗯,那才叫好!”郑芝虎笑了几声,低声说道,“不知道城里可有漂亮姑娘?”徐伟正色道,“此时乃是大战之际,将军怕是要远离女色才好,而且最好是连钱财也不要太在意,否则到得战场之上,人人怕死,可就打不成仗了。”一边说着徐伟向着身边的士兵打出了停下的手势,转身向着后面在雪地上跑得气喘吁吁的县令和典史大声说道,“几位朋友,不知叫住我等有何贵干?” =============================分隔线============================= “战斗经过就是如此,”贺一龙跪在地上,脑袋低着不敢抬起,他的胸口还隐隐作痛,估计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摔断了肋骨。帅帐之中摆着一张案板,后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之人,这人身披亮银甲,头顶盔尖之上又有红缨环绕,一看就知是军之重臣,这人正是三十六营统帅王自用。 王自用是陕西绥德人,诨号王和尚,一六二八年与混天王等多名土匪在于府县一同起事,在王嘉胤麾下共同效力,在这几年间,他们首先接纳了率部来投的陕西白水县的王二,聚集人马六千余人,当王二阵亡后,王嘉胤自称王,将乱军发展到三万多人,转战陕西与甘肃多地,声势浩大,甚至在一六二九年底还击败了兵部尚书洪承畴所率领的武军主力,现在王嘉胤手下已经有近四万人,渡过黄河想要在山西境内打开一片新局面来,他王自用作为三十六营统帅,自然先于王嘉胤过了黄河,此刻已经在襄陵城外。 襄陵城外现在有着密密麻麻的主营地,成千上万的乱军正在安营扎寨,不少士兵在山林里砍伐木材,准备打造攻城器械。更多的部队则是分成一小股一小股的分散到附近村寨去,遇到没有设防的村寨,将村民通通赶出来编入乱军之中,如果有人胆敢反抗,一概格杀勿论。所有略有财产的人,全部财产被抢走,女人长得好看的被抓去当营妓,长得不好看的直接编入到炮灰营里去当炮灰,送到前线去送死。所有村寨的粮食全部被掠走作为军粮,就连第二年准备用来播种的种子也被全部抢走;如果村寨外有寨墙的,这些小股部队就会跑回来招呼更多部队出去攻打,一旦打下来,村寨就会被血洗,不留活口,村寨焚烧一空,如果攻不下,则勒索一批粮食或者物资作为军用,等到以后力量更强大了再回来攻打。 随着渡过黄河后的掳掠,这三十六营的人数和物资呈几何增加,这样的情形让王自用喜上眉梢,要知道乱军也好官军也好,都是靠积累人数来打仗的,打一场下来,不死个几千人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这样的耗损就需要大量的人力来弥补,以减少己方精锐的损失。但是现在他的爱将贺一龙忽然跑回来告诉他刚刚新败一场,贺一龙手下三千多兵马加上之前探路的三千多兵马总计六千余人中死伤了近一半,这样的战局让他不免有些怵目惊心,这群官军未免也太能打了吧? 自从起事以来,王自用也打过多场仗了,双方投入兵力超过两万人的战斗也有过不少,可是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能够决战到底的官军,这等战斗意志,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原汁原味的官军,一定是其他地方的客军才对。 自己的军队刚刚在太平吃过瘪,还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对于自己的军队而言,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如果不能找回场子,以后这仗可就打不下去了。他刚才听贺一龙讲述战斗经过时描述到对方除了武字大旗以外还有一面“郑”字旗,那么这支客军应该就是郑家的,但是又是哪个郑家呢? 这时代可不同于后世,资讯不发达的程度可谓令人发指,绝大多数的农民甚至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的村子,不少老人甚至于连去过附近几个村子都是值得夸耀一番的壮举。古人的见识基本上被限制在附近几个州县,资讯流通全靠口耳相传。陕西地处内陆,绝大多数陕西人别说见过海,就连吃的盐也大多是矿盐,很少有海盐,除了读书人,没有人知道陕西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王自用虽然说现在是权势滔天的乱军统帅之一,但是见识丝毫不比身边的穷泥腿子广不到哪里去,因此他也不知道这个“郑”字的来历。 他微微思索了一阵,又装模作样地奋笔疾书了好几下有如鬼画桃符一般的字,然后站起来走到贺一龙身边,把他扶了起来,“贺将军此役感觉如何?” “这支官军人数众多,装备精良,又以火器为主,我革字营人少,又无甚火器,因此落的下风。”贺一龙当然不会老老实实把战斗经历说出来,反正就是把敌人的人数和武器先夸大十倍先,现在在王自用这里,郑家军的编制也直接被扩充了十倍,变成了万人大军,让他颇为心惊。 虽然官军不是满万不可敌,但是人一满万无边无岸啊,这上万的官军驻扎在距离襄陵不远的太平,若要是准备来攻打襄陵,保不齐就是朝发夕至。现在王自用手头能用的全部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万余人,其中更多的是没有多少战斗能力的新兵,更多的只是用来填坑的炮灰,假如这支郑家军真的来攻打自己这主营,真不知道能撑住多久? 现在天气寒冷,炮灰营里每天都要冻死冻伤几百号人,荒郊野外四处都是积雪,寒冷不说也覆盖了众多的人类活动踪迹,因此附近还有许多村寨还隐藏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根本无法找到,所以粮食的数量也是件麻烦事。王自用在帅帐里踱了几个圈,脑袋里却是想得头都痛了。 现在自己这支大军该怎么办?继续守在这里?还是直接杀向太平找他们的麻烦?守在这里,每天都要死掉几百个炮灰,死得毫无意义不说,还要浪费掉珍贵的军粮。与其在这里等待郑家军的进攻,反而不如直接杀向太平县城。自己这里怎么说也有万余人,就算是丢一万头猪让官军去抓也要抓个好几天吧?自己这立刻就向王嘉胤求助,让他派出更多的援军过来,就可以有足够能力吃掉这支郑家军了。想到这里,王自用叫来了传令兵吩咐了几句,传令兵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但是马上就跑出去传令去了。 很快,整个大营都沸腾了起来,所有的士兵都在收拾自己的帐篷和行礼,远方原本正在运输打造攻城器的木头的士兵们将大车上的木头直接抛弃,一辆一辆的大车上此刻都装满了军粮和辎重,成百上千的人被编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然后开始向着太平的方向开进。 此刻襄陵城墙上的人都看呆了,他们完全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面前这支乱军原本驻扎在城外,并且打造攻城器,摆明了是要准备把襄陵攻破的,可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舍弃了襄陵向着太平那边开去了。县令此刻站在城头,奋笔疾书一封告急文书,让人送往山西大营,向山西大营求援。 入夜时分,襄陵城外已经没有多少乱军还在活动,剩下的乱军士兵们基本上都在收拾各种安营扎寨的工具和材料,现在剩下的大车如果还有空的,就有人将原本抛弃在路边的木头捡起来装车,这些在建立营地的时候会非常有用的。原本的营寨此刻已经是一团糟,只剩下几个火堆还在有一阵没一阵地冒着烟,乱军的部队已经基本上开走了。营地里还横卧着不少冻僵了的人,这些人衣着单薄,有的甚至光着膀子,这些人里大多数身上都有伤。对于乱军而言,有战斗力的士兵才有活着的价值,这种伤兵,只是纯粹的拖累,尤其是在太平之战里被步枪打伤的士兵,伤口止不住血不说,更是伤口可怖,光是看到都感到触目惊心,更别提帮他们处理伤口的大夫们,嘶喊声有如杀猪一般震天响,严重影响士气,因此王自用下令,只要是伤口比较大,伤得比较重的人,一概直接丢在雪地里冻死。把这些伤兵送去冻死的乱军士兵们往往不会仅仅专注于执行命令,他们中许多人会把伤兵的衣服剥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因此许多伤兵此刻就变成了光膀子,很快就在雪地里被冻成了一根根的干柴。 第二百八十二章 男女比例 张元正坐在特护病房的床上,此刻病房略带一些发黄的墙上挂着一台四十寸的液晶电视机,正在播放着从旧世界带来的一些电影,张元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切换着,一边切换还一边嘟哝着,“这都什么电影啊?都看过一百遍了,还在看……就没有新的吗?” “你倒是想要看新的,哪里有这么多新电影?”潘岱在一旁戏谑地说道,他的说话声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是前几天因为重感冒入院的,这几天重感冒已经基本痊愈,但是何永康还是坚持要他留院观察几天再出院,现在元老实在是太精贵了,不能容许出现任何纰漏,一旦有元老因为伤病发生减员,给元老院造成的损失就是不可估量的,当然潘岱没往这些方面去想,他现在一脑子的事情多着呢,“我们从旧世界带来的电影和连续剧装满了40t的硬盘,原本想着怎么也够大家挥霍个十来年的,但是谁又想到咱们到了这新世界每个人除了干活就是看大自然,闲了没事自然都是看电影了,只要是有休息,不少元老都是直接杵在宿舍里一起看电影看连续剧,而且这帮家伙还是快进党的,一部五十分钟的连续剧集只要二十分钟就能看完,把那些注水的桥段全给跳过去了。现如今大多数电影大家都已经看过了,还真没剩下多少新鲜货了,再下去恐怕就得我们自己拍了。” “我记得我们过来那会儿还有人往船上搬了一套电影放映机来着,怎么就没见大家怎么放过?”张元忽然间想起了点事情,朝着潘岱问道,潘岱摇了摇头,“你就别提那台电影放映机了,那还是三十五毫米的胶片放映机,是那个谁……”潘岱稍微思索了片刻,“那个石力,他出发前忽然想起他们以前老国营厂的旧电影放映机还在俱乐部里闲置,于是就带了几个元老过去来了个夜袭俱乐部,把放映机跟几十部闲置的胶片电影都给一块搬了回来。” “不是还有几十部闲置的胶片吗?”张元顿时来了劲,连忙坐起身来,但是抽动了伤口,痛得嘴里直抽抽。 “拉倒吧!”潘岱毫不留情地打击道,“那些电影你看嘛?要知道当年建立这些国营厂俱乐部的时候都流行些什么电影啊?《南征北战》《三进山城》也就算了,什么《农村小水利》《小氮肥的运用》之类的科教片才是最主要的,那些电影你看不看?我们服务器里同样有这些电影,你知道下载次数是多少吗?都是个位数,估计还是那些专业的元老们下载回去自己参详的。而且那些电影里的道具,在我们看来都是古老的东西,但是搁到东方港可就不成了,什么栓动步枪、冲锋枪、轻机枪,这些武器在我们这可是还没有点亮的科技树来着,要是让士兵看到了,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张元撇了撇嘴,“我们元老还装备半自动和自动步枪呢,特侦队甚至还有机枪,也没看到士兵们怎么想啊!” “你说的也是,但是对于我们的敌对势力呢?”潘岱耸了耸肩,“他们中肯定有人混迹在我们当中的,他们看到这些武器的出场,肯定会原原本本地照抄甚至临摹下来,你就是搞工业的,这种量产的东西讲究的就是维护简单制造方便,保不齐就把人家的科技树点亮了。” “也对,喵的,要不是受了这次伤,我还真不相信,”张元摸了摸胸口的肋骨继续道,“在这元老院辛苦搞出来的城里,竟然会有这么多间谍,甚至于敢对我们动手。要不是老子会开车又在车上,保不齐就给绑走了。” “是啊,还得是有动力的机动车,要是劳斯莱斯,我怀疑你都跑不掉。”潘岱笑着说道,“话说开车撞人感觉怎么样?” 张元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肯定不会去撞的。” “那个交警怎么样了?”潘岱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人家帮你挡了一枪,那可是结结实实的霰弹呢,不知道手术麻烦不。” 张元这时忽然笑了起来,“没事,那兄弟运气算不错的,你知道那支用来打人的手铳吗?做工算是不错的,但是因为保养太差,所以铳壁磨损比较严重,为了防止炸膛,所以手铳还减装药了,虽然那兄弟肚子上给打了一肚皮的血,但是伤到内脏的霰弹那是一颗都没有,到了医院里只是取出陷在皮肉里的弹丸然后消毒了就算完。现在正躺在下面的病房里等着伤口愈合呢,基本上伤口愈合了就能直接上班了。” 潘岱无语,“这样也行?不是顶着肚子打的吗?这几乎是零距离了,连脂肪层都没有穿透?这手铳就跟烟花没啥区别了啊。” “切,还不如我们那时候的烟花呢,旧世界的烟花炸死人的事情还时有发生,现在想想这手铳都打不死人,还真是蛮喜剧的。”张元说着缓缓站了起来,在病房里走了几圈,打开壁炉看了看,往里面丢了两块木柴正要关闭炉门,被潘岱叫住了,“别关了,没事,哪有那么多煤气中毒?更何况这里还有煤气报警器。” “你就别说煤气报警器了,那东西要电,这边经常停电,很多报警器因为断电而烧坏了保险什么的,现在没办法维修,大多数都没用了。”张元说着啪的一声把炉门关上,“还是多注意点好,我可不希望脸黑黑的躺在床上被人发现。” “好吧,我现在就是有点冷。”潘岱说着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一些,张元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现在外面的气温是三度啊,亲啊!你是湖南人啊!你又不是在寒带出生长大的。” “我也想啊,南方空气湿冷,远比北方干冷要冷的多啊!你多加几块柴吧!”潘岱把床上的被单也卷了起来披在身上。“对了,医院那时候不是搞了集中供暖的吗?” “是啊,”张元指了指墙角的暖气片,“锅炉供不上不说,到处用的管道又绝大多数以有缝铁管为主,蒸汽压力不敢开得太大,要是哪里喷出来了,保不齐就把人变成虾饺了,所以还是用最原始的办法加壁炉了,你还是多穿几件衣服吧!” =============================分隔线============================= “是的,老爷,我们乘船先到得天津,然后又一路坐船南下,在福建的时候看到了你们东方港产的这些奇货,觉得非常好,就有人跟我们说东方港的元老都知道这些奇货的制造方法,于是我们中就有人说到东方港来绑走一个元老,让元老给我们制造这些奇货发财。” 沈彬有些无语地望着面前这个全身裹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的伤员,这个伤员别看全身裹得一条条的,但是还是被手铐和脚镣锁在审讯室的审讯椅上,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审讯者提出的问题。“这他喵的也太喜剧了吧?”旁边的谭炼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就为这个原因来东方港绑架元老?” “一点儿也不喜剧好吧?”沈彬正色道,“俗话说一万个人看《红楼梦》就有一万种不同的理解,你不能以你的思维模式去套用犯罪份子,尤其是作为警察,要知道fbi里的那些犯罪专家们经常要把自己代入到犯罪份子思维中去,搞得办一个案子就要心理疏导一次。” 沈彬一点儿也不怕面前这个木乃伊能够理解自己在说什么,首先犯罪学这东西就是二十世纪才有人首次提出并进行推广的,面前这个十七世纪的木乃伊肯定是想不通的;其次,面前这个家伙竟然说的是日语……一开始为了撬开他的嘴还真使了不少法子,对方除了嚎叫就是嚎叫,若不是偶然冒出了“雅蠛蝶”和“一库”,还真没人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日本人。 不过找日语翻译这事情丝毫没难倒沈彬——伊藤军团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三万多日裔归化民,这里面有相当多的人直接通过东方港系统化地学习学会了普通话,这些通过了基本文化考试的日裔归化民普通交流普通话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想要找个日语翻译简直容易的不得了。 沈彬抬了抬手,几个警察上前来把这个木乃伊解下来,放在担架上直接抬了出去。接着走到记录员旁边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记录员抬起头来,从那消瘦的面容和略带一点尖尖的耳朵就能看出是个精灵。这精灵点了点头道,“首长,他说的没错,全都是真的。” 沈彬点了点头,“好的,你先去休息吧。”精灵站起来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随着这批精灵的加入,元老院的民事工作如虎添翼,精灵因为他们种族特性,读心术的情况下不管学习什么都要更快,而且他们在语言上也有一定的优势,真说不过来了直接往对方脑海里直接灌思维,很多时候效果远比一字一句教授要快得多,唯一的缺陷就是精灵的人数实在是太少,而且不少人都想要到军队发展,不愿意留在民事机构发展。 禹沙花了好大的功夫这才勉强给几个主要部门截留了几个精灵,连他自己的民政委员会都只留下了一个精灵,倒是警察总部给抢跑了三个精灵,分别安置在警察总部和北桥头镇派出所担任审讯记录员。 有了这些精灵们加入,原本复杂繁琐的审讯工作立刻变得非常简单了,要知道在没有读心术出现之前,很多大案的审讯工作都是沈彬和谭炼一齐上阵,要用很长时间加上“高科技”设备诸如录音笔摄像机等才能凑效,遇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甚至还得给人家接电才行。可是现在有了精灵的加入,审讯纯粹就是走个过场,人可以掩饰动作眼神,可以改变口供,但是却无法改变自己脑海里的思维,在精灵的读心术面前,一切试图蒙混过关的罪犯全都吃了瘪,反正不对就来回不停地审问。精灵不仅能够读心,还能够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直接跟审讯人员进行意识交流,在对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讨论审讯方案与审讯资料。在精灵参与审讯之后,基本上一个审讯工作也就是三两分钟,最多也不过是十分钟就完成了。 从刚才审讯的记录来看,活抓的六个人口供完全一致,都是临时起意,在福建偶然听到有人提起说东方港元老都会制造奇货,所以就一起商议到这边来绑架一个元老。至于到哪里生产他们也早就商量好了,等绑架好之后先去北海,然后从北海走西江到明州,然后坐船到天津再回日本生产。 “话说日本人现在在想什么?”杨铭焕有些郁闷地说道,“我们现在在距离他们几千公里的地方,他们竟然都能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有没有搞错?” “是啊,好几千公里,中间还隔着大海,真把我们的元老绑回去,能不能活到日本还真说不定。”杜彦德点了点头望向沈彬,“这次六个绑匪的审讯全都完成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检察院提出公诉然后审判了?该怎么判?” 沈彬并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觉得最好不要判,最好给放了。” “为什么?”两个执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旁边坐着的袁振力也是差点跳了起来,“凭什么?大日本帝国摸不得?” “不是那个原因!”沈彬连忙解释,“我当然不怕那个,迈德诺现在比日本要强大一万倍我们都不怕,为啥要怕一个小小的日本?” “那你担心什么?”杜彦德有些好奇地问道,沈彬点了点头,“自从我们登陆至今,东方港的人口数量已经有了六万人左右的规模了,但是男女比例非常不平均。以前倒还有园子可以满足不同阶层男性的生理需要,现在园子都给关闭了,东方港的归化民男女比例早就超过了七比一,要知道当兵三两年母猪赛貂蝉,现在已经开始有人举报出现强奸老母猪和山羊的事情了,我觉得如果不及时弥补男女人数之间的差距,很快就要真的大量出现强奸案了。” “那你打算怎么弥补?”杨铭焕眼睛立刻瞪圆了,正打算问,就看到沈彬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就是这帮绑匪,他们是一个解决途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元老院的人贩子 男女比例失调问题一直都是让元老院非常头疼的问题,这个世界男女比例就犹如太极的阴阳鱼一样,无论是黑多白少还是白多黑少,都是会要影响到平衡的。男女比例失调更是如此,现在东方港每七个男性才有一个女性,生理需求的缺口简直大到令人可怕。 以前刚开始的时候男女比例基本接近于平衡,后来随着伊藤军团的大规模加入和大量单身流浪者数量的冲击,这才达到了现在这种严重失调的情形。一开始的时候东方港虽然禁止皮肉交易,但是在北桥头镇是不禁止的,如果有强烈生理需求者,可以坐车或者走路前往北桥头镇去解决。但是随着上次北桥头镇大搜捕偶然发现了在园子里的那些肮脏手段与猫腻,让执委会彻底下定决心禁止皮肉交易,从而彻底关闭了解决生理需求的最后一条路。 东方港的单身汉数量可谓巨大,即便是被陆海空三军吸纳了一批成为军人,这个数量依旧是超过五位数的。人生无非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老婆哪来的孩子?没有孩子,归化民就不可能有归属感,如果连归属感都没有,那么凭什么去要求归化民热爱国家热爱元老院?曾经北上支队出发之前,在随队出行的特侦队中都有严格的政审,除了蓝草的读心术辅助之外,还要求在东方港要有家庭成员,这样才能防止意料之外的叛变行为。但是当时想要从那么多特侦队员中找出符合条件的人真是煞费苦心,用了好几个月才筛选出来。 单身汉的危害性是很可怕的,俗称精虫上脑的后果往往就是强奸行为,现在东方港的警察效率很高,一旦抓到犯罪者,就会很快判刑,被送到劳动营去参与劳动赎罪。在这样的强力压制之下,东方港现在的犯罪率相当低,但是并不意味着强奸行为就彻底不存在,不少精虫上脑者所选择的是将受害者从女性转为不能说话的牲畜,例如牛、马、羊甚至猪。虽然说在东方港并没有动物保护法,更没有人吃饱了撑的去保护动物权益,可是对于动物的这些恶劣行为往往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后果,例如仇视人类,主动攻击人类的行为,同样还有拒绝劳动等行为出现,影响东方港的工作效率和人身安全。但是偏偏元老院的法务部门正在集中力量编纂宪法,没有办法分心去紧急编纂一部动物保护法,因此对这事情警察部门只能两手一摊无可奈何。 对这种事情,沈彬一天有时候多的会接到三四个报案,抓到了这些人,往往只能批评教育一放了之,对他们进行惩罚的方式只能选择由动物管理部门——主要是农委会养殖场对他们进行金钱上的处罚。农委会对此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加强管理和巡逻,把个养殖场围得跟铁桶似的天天晚上还派驻民兵巡逻。 沈彬对这种事情一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作为一个从男女比例只是105:100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世界穿越而来的元老,他虽然很清楚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会造成的后果,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没办法变出几万个女人出来给这些单身男性配比性别平衡,所以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不过今天却让他看出了一个转机,今天在审讯的时候一个日裔绑架犯在交代罪行之余抱怨说应该继续之前贩卖妇女的行当,不应该跑过来搞这个绑架生意。 沈彬一开始没想明白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刚才过来的时候偶然遇到了正从医院体检完返回元老区的刘业强。刘业强跟他闲聊了几句了解了一下最近东方港发生的案件,偶然就提到了这场“绑架元老未遂”案件,并以一种搞笑的语气提到了这句话。不过刘业强呆了几秒钟,这才正色说这些人贩卖妇女不算犯罪行为,在武朝虽然说人口贩卖并不合法,但是如果有身契还是可以进行交易的。刘业强说了这些后,话锋一转,立刻就说起了日本的现况。虽然不知道日本具体历史走向是不是和旧世界完全相同,但是就以现在伊藤宅三这几万日本人背井离乡来到这离家几千里的安南来看,应该日本就是个乱世才对。 日本不同于中国,这个土地稀少的岛国不仅缺乏自然资源,并且尤其缺乏可以用来耕种的土地,而且日本基本上是最早享受到人口爆炸“福利”的国家,作为地少人多的国家,日本人的数量远远超出了土地产出所能供养的极限。这种情况造成的唯一后果就是军阀不得不加强对农民产出的盘剥,在日本现在十税五的大名那叫仁政,十税六七也不过稀疏平常,农民种出的粮食几乎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正常活下去,因此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日本人采用了一种非常变态的办法来继承土地,每家每户的长子能够无条件继承土地,而次子或者其他的儿子都只能作为家庭成员存在。这些家庭成员说起来是家人,事实上是长子的无偿劳工,在没有得到哥哥的允许前甚至连成家都不被允许。男性尚且如此,地位极其低下的女性则更加悲惨,不少当哥哥的直接可以把妹妹卖出去当妓女。 那些次子们在家庭中地位极其低下,往往就只能选择离家,跑去卖命大名当武士。武士的数量之大甚至于在有的大名领地里远比农民的人数还多,即便是收了如此沉重的赋税,大名依旧养不活自己手下这么多的武士,要知道武士是不能从事劳动的,他们的唯一用途就是在大名打仗的时候出去玩命,因此大名们为了解决武士过多的问题,唯一只能选择向外扩张的战争行为,因此现在日本的时代就算不是战国时代,也距离战国时代结束不久。 战争能够产生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尸体,双方征战,死的就是一片又一片的男人,现在日本会出现的唯一情况只有一种,就是阴盛阳衰,俗称女多男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女性在日本会成为一种负担,尤其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肯定只有更多,所以从日本走私妇女到其他国家就成了一种无本买卖。这种事情在日本并不算什么新鲜事,要知道旧世界即便是日本开启民智的幕府末年到昭和初年几十年间,日本政府为了积累资金发展资本主义,曾把贩卖日本妓女到海外作为赚取外汇的一种不光彩手段。当时,许多出身于下层贫苦人家的日本年轻女性,为了挣钱养家,或是为了替家里还债,被迫远离家乡到南洋卖身。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们为日本政府赚取了大量外汇,为父母及家庭赚取了一定钱财,但最终命运留给这些日本女人的却是精神和肉体上无法愈合的巨大伤痛。 这次审讯中偶然提到的这句话,让刘业强点亮了脑海里那片原本因为廉耻而被遮盖的阴影,他和沈彬两人偶然发现如果是从日本走私女人来到东方港,不仅可以快速解决东方港男女不足的尴尬情况,还可以防止这些日本女人被卖到海外死在异国他乡或者身染脏病孤独终老的悲惨结局,她们被送到东方港来不是来做皮肉生意的,而是来当妻子相夫教子的。而且以日本把女人当男人用的一贯习惯,这些女人劳动起来往往也是输出力吓死人,至少特侦队的林月如现在就是这样,真一打起来连北纬都要小心,不然很容易吃亏,至于肖立华和阳牧秦则干脆避开跟林月如交手以免吃瘪。 听了沈彬的话,杨铭焕和杜彦德两人都沉默了,过了好一阵,杜彦德才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事情不太好吧?我们来这里是来建立一个新世界的,这人口贩卖的事情未免太缺德了吧?”杨铭焕点了点头,没说话。 沈彬摇了摇头,“这事情我必须要发表我个人的意见,首先我必须要承认这的确是人口贩卖,但是却也不是纯粹的人口贩卖。人口贩卖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免费的劳动力,迫使奴隶去做一些正常人不会去做的事情,例如卖命或者卖身。我们现在如果真的向他们购买日本女人,第一要保证运输途中的人身安全,第二也要保证她们来到新世界后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让她们从今往后相夫教子,过上一个女人所向往的正常生活。” “你说的的确不错,但是这贩卖人口毕竟不是好事,一旦开了头,必定就会有效仿者,到时候一船一船的女人从海外往这里运。”杜彦德说着打开手机点了几下,“你还记得我们将北上支队沿途收集的大量女性经由香港运输回东方港的事情吗?” “我还记得,里面很多女人现在都已经有了正常的工作了啊。”沈彬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杜彦德把手机展示给沈彬看,“你看,即便是我们使用东风号这样的万吨货轮运输,我们的这条万吨轮吨位大,在海上抗风浪力强大,同时有足够的食物和水,但是仅仅是这几百公里的距离,还是造成了三名女子在运输途中死亡的后果。现在我们在说的是从日本到东方港这几千公里的航线,几千公里啊,就算是东风号来跑,以最快速度十五六节来跑,也至少要三个半月才能赶到,然后又要跑三个半月回来,路上会死多少人?你算过没有?” “等下,老杜,”杨铭焕忽然打断了杜彦德的话,“其实我觉得这种人口贩卖也并不一定是坏事,你想啊,海上死人主要是因为晕船造成的脱水,现代医学科技发达的情况下是可以通医疗手段来补充脱水情况的,上次之所以死人主要是因为我们因为觉得距离短,不至于会发生太多预料外的情况,但是依旧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这才造成了人员死亡的悲剧。但是这次我们如果真的能够通过这个决议去日本,可以在船上准备一批由元老带队的医护队,专门用来为这些女人提供医疗服务,就能够在运输途中有效降低死亡率。” “我去!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新世界,我们却要当一次人贩子……”杜彦德有些无语地笑了起来,屋内的几个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过了好一阵杜彦德才有问道,“就算是能够批准人口买卖的决议,哪条船去日本?怎么去?走哪条航线?什么船来进行护航?我们现有船只能不能走这么远的航程?这些都是问题。” “也是,”沈彬摸了摸下巴,有点犹豫地说道,“这的确是问题,东风号是不可能了,现在因为缺乏柴油,还趴在香港回不来,现有的帆船又无法运输这种量的柴油,所以还不得不先解决了容器问题,才能重新动用东风号。而且就以东风号的耗油量,这几个月的生产不可能让她跑出去三千公里再跑回来的。” “也是,而且到了日本外海还得停下来,这时候没准日本正是闭关锁国的时候,把这么多女人运上我们的船不是一两天就能够解决的问题,这段时间在海上吃的东西没啥问题,带就是了,可是饮水却是个麻烦事,东风号最早是通过辅机运转,要消耗柴油,后来改装了反渗透净水器后好了点。但是我们现在的反渗透净水器库存已经没有多少了,打算用什么来净水?”杨铭焕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问题不大,”杜彦德甚至都没有太过犹豫,“可以通过辅机制水,也可以通过蒸汽机制淡水,只要想去,总是能够解决这个办法的,我们可是从几百年后来的,这几百年的知识积累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一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主要就是要看大家想不想达成这个目标了。” “那……”杨铭焕犹豫了一阵,“这事情我们再讨论讨论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啊海军 “今天,是我们元老院自行设计自行制造的第一艘大型运输舰下水的大日子!”随着高音喇叭发出高昂的女声,干船坞旁边整整齐齐站着许许多多的穿着工作服头戴黄色安全帽的归化民工人。与平时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不同,他们此刻都是两手空空,一个个面带欣喜,站在干船坞的两侧,眼睛都盯着两条在干船坞里的两条大型木制货轮。 “这艘船代表着元老院对外开拓精神的延伸,从今天起,我们将有可以进行远航的能力,能够将我们东方港的产品送到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也可以把任何我们需要的物品从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运送回来。今天我们虽然制造的是一艘中型运输舰,但是有了这样的建造经验,也同时拥有了你们这些有着丰富造舰经验的工人,我们元老院将拥有越来越多也同时越来越好的中型大型舰只……”高音喇叭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但是工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要知道他们为此忙碌了这么长时间,从这个干船坞开始挖坑开始,他们就在第一线忙碌,随着干船坞的落成,挡水门的投入使用,铺设龙骨,铺设船舷甲板,他们每一样都全程亲自参与。每个在场的工人,无不为了这两条运输舰付出了热血和青春,甚至还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这两艘自由轮的建设过程中,有三名工人因为在高空施工而没有系安全带导致失足跌落而丧生。 而今天,这两艘一直呆在船坞里的运输舰终于要下水了,这又如何不让大家感到兴奋和激动呢?这两条船因为是同期建造,使用的配件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就连两台蒸汽机的生产基本上都是同时进行的,里面的零件基本上都可以进行互换。 随着高音喇叭喊出了开闸放水的命令,干船坞两旁沟渠的挡水门被缓缓放开,海水沿着渠道从干船坞的两侧向船坞里涌入。随着海水的缓缓升高,船体终于开始有了一点一点的晃动。 此刻坐在主席台上的除了元老院的肖竞和杨铭焕之外,同时还有被邀请前来参加下水观礼的迈德诺使团领队迈罗以及使团的实际领队杰奎琳公主。邀请他们两人来看自由轮下水,其实用意大家都清楚,无非就是向现在还在跟元老院扯皮的迈德诺使团释放一个信号,元老院不仅有能力制造大型战舰,同样还能够制造超出他们想象的机动战舰,能够让军舰如同引水船一样那么机动灵活。事实上这已经属于对迈德诺人进行国力上的恫吓,组织迈德诺人继续向元老院下黑手,以免受到中国人的报复。 此刻元老院的效果似乎已经达到了,迈罗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干船坞里的两艘大型船只,他是看着这两艘船动工的,也全程偷窥了这两艘大船的建造过程,让他一直以来觉得非常遗憾的是不能近距离对这些船进行观察,每次他试图靠近的时候都会有中国人的海岸警备队巡逻船靠过来把他驱赶开。他对于这两艘船的驱动方式一直都觉得非常有兴趣,要知道这两艘运输舰的船体实际上算不得非常大,这是在与他们的海上城市相比较的情况下,但是这两艘船和迈德诺人的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没有桅杆,没有帆缆,就好像中国人的那些钢铁快船一般,让他们这些迈德诺人都觉得非常诡异。以前那些钢铁快船都是中国人自己从他们来的地方带过来的,怎么制造这些的看不明白。但是这两艘木制大型运输舰可是中国人在这个世界进行建造的,所采用的材料也是这个世界制造出来的,因此这两艘船能有什么本领,基本上就能推断出中国人在海上能有多大的活动距离。 杰奎琳和迈罗不一样,她对于这些船只能够被投入干什么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对她来说她已经看过了不知道多少条新船下水,尤其是她每次去亚宁看姐姐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被邀请去看新船下水。只是今天她看到的下水方式似乎有些不一样,平日里下水的新船都是躺在船台或者滑轨上,切断缆索后巨大的船体就会自动滑入大海。可是今天的中国人却是在地上挖了一个巨大的坑,这个坑的大小简直能和半座海上城市有得一比了。 虽然说坑里也有滑轨一样的东西,船体坐落在滑轨之上,但是中国人似乎并没有意思要让船体滑入大海,而是从大坑的两侧开始缓慢注水。这一看就知道是要让海水缓缓将船体托起来,然后再打开挡水门把船拖出船坞的。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呢?干嘛不直接滑进去呢? “因为太重了,”迈罗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跟杰奎琳说道,“公主殿下,您别问了,这条船啊不,这两条船的吨位都不是我们一般的船能够比较的,要比大小,只有我们的海上城市能够跟她们相比较的,这两条船只是比他们的东风号小一些罢了。如果用滑轨入水很可能会对船体造成损伤,这样下水不会对船体的结构造成影响。” 杰奎琳眼睛瞪得老圆了,她不敢相信中国人现在竟然能在造船上的工艺超越迈德诺和亚宁,连忙对迈罗低声问道,“你是说这条船比我们的都好?” “都好说不上,但是起码他们的船是不需要风来行驶的。”迈罗小心地指了指正在被海水缓缓吞噬的螺旋推进器,“他们的船为什么能够不通过风就能行驶,肯定就在那个东西上。” 杰奎琳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侧过头望向一旁正襟危坐的肖竞,“肖执委,我们可以上船看看吗?” “啊?”肖竞愣了下,他没想到这个迈德诺公主竟然会突然发出这么个请求,这让他很不好当面回答。事实上无论是他还是元老院的其他元老们,都非常清楚这条船无非是为了验证这种自由轮的设计、制造、运输和建造能否在这个世界进行验证而试制的而已,事实上这条船好不好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当然,肯定是好,但是好到什么样子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大家都知道别说让迈德诺人上船看一圈不会出现什么麻烦,就算是让迈德诺人爬上船整个地测绘一编也不见得能够复制出来这些机械,仅仅是蒸汽机一样,需要的相关工业就已经是非常繁琐而复杂了。事实上现在自由轮的建造就好像当年乌克兰想要完成那艘没能完工的瓦良格一样,没有一个庞大国家的统筹规划和资金、工业水平的支持,这样的船是制造不出来的。“嗯,这个事情需要等执委会讨论后才能决定。”肖竞只能选用一句最常用但有最有效的话来搪塞过去。 =============================分隔线============================= “果然和你想的一样,”辜晴倩笑着对肖竞说道,“在昨天邀请他们看过自由轮下水之后,今天的谈判工作就顺利很多了,你跟他们吹嘘了什么呢?” 肖竞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有吹嘘,只是实打实地告诉他们,这两艘船下水之后需要两道三个月舾装,并且我们已经开始生产另外两艘船的套件,等到船坞清空之后,就会立即开始建造三号和四号两艘运输舰。他们问我大概需要几年能够完工,我说这两条船是同时开工的,因为经验不足,花了整整八个月工期来进行建造,另外还需要等待动力部分的制造,不过现在因为动力部分已经制造完成,同时工人又有了足够的经验,那么应该是在四个月到五个月左右就能下水。” “嗯,对了,”辜晴倩有点着急地打断了肖竞的话,“这两艘船为什么叫做运输舰?难道是准备交给海军来用吗?” 辜晴倩的话代表了她对于海军的极度不信任,这两艘自由轮是在商贸部的强烈要求下开工建设的,干船坞的建设也是由商贸部垫资进行建设的。但是海军部却要求将两座干船坞都征用以修复海军俘虏的四艘锋锐舰,在商贸部向执委会提出强烈抗议之后,执委会不得不进行了调解,最后达成了一个折衷方案,海军使用北面的干船坞进行修复工作,商贸部使用南面的干船坞进行建造工作。 这个折衷方案虽然看起来还行,但是事实上还是远远没能解决问题,首先没能决定干船坞的归属问题,海军因为财政问题,没有足够的财力建造海军干船坞,但是无论是以后造船还是维修保养军舰,都是必须要有海军自己的干船坞的,可想而知以后执委会一定会经常给海军和商贸部的争吵擦屁股;第二点是也完全没能决定生产资源的使用权,无论是海军还是商贸部造船修船都是需要使用船材的,现如今只是建造两条运输船,就已经把肖竞的木材厂差点给掏空了,更别提后来海军和商贸部为了船只发动机而发生的争执,末了海军拿走了发动机商贸部拿走了推进器,到头来两面都没能如期完成,两头失塌。 一开始海军修复锋锐舰为的是能够尽快利用手头现有的船只,快速完成海军装备扩充。可是在自由轮的建设过程中,海军不断地发现锋锐舰的不足,首先是锋锐舰舰体是标准的风帆战舰,为了保证在大风时船体不至于发生倾覆,不得不加宽了船体的宽度,船体的长宽比几乎达到了4,这对于需要使用蒸汽机进行推进来说是很不利的,船体太宽并且没有流线型,会很大程度上拖慢船只航行的速度,这对于希望制霸海上作战的元老院海军而言是不利的;其次,锋锐舰作为主力战舰,以前是使用滑膛炮的,这个时代的滑膛炮精度太低,不得不效仿步兵采用密集射击的方法弥补精度不足,因此锋锐舰上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七十二门滑膛炮。虽然在俘虏了这些船只后海军拆除了上面所有的大炮,可是火炮甲板却结结实实的存在于它们的位置,占用了宝贵的空间。海军的改造方案就是将船只的上层全部进行拆除,然后在船体舯部搭建一座两层的舰桥,再在上面安装射击指挥仪器观测仪器和通讯仪器等设备。火力的话一直到现在都是麻烦事情,按照海军的改造方案,是要安装前后各一座双联装九十毫米线膛炮,采用全封闭金属炮塔进行保护,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如果真的安装全封闭炮塔,加上舰桥的重量,船体会出现头重脚轻的问题,此外船体甲板结构是以木材为主进行搭建的,无法承载总重达到十多吨的全封闭金属炮塔,因此又不得不进行大改,最后的方案是两座半开放式炮塔,反正迈德诺人没有榴霰弹,顶部防范暂时不需要。火炮使用六角炮,通过前膛进行装填,这样能够保证一定精度的情况下减少火炮本身的重量。 有了这么一通修改,火炮转向机构又不得不进行改进,通过蒸汽机动力来进行驱动炮塔的方向转动,高低机则由人力来进行。为了减少开炮时给甲板带来的后坐力,这些六角炮采用了弹簧缓冲机构,理论上能够减少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后坐力。使用蒸汽机带来的另外一个尴尬问题就是需要燃料。锋锐舰虽然有足够的空间装煤,但根据计算即便是满载,也只能保持船只航行于一千海里的半径内活动,否则开出去就会开不回来。 这种情况就引起了海军的不满,为了满足海军远距离航行作战的需要,就必须在海上进行补给,但是此刻海军所有的运输船都是清一色的风帆船,而且吨位小,能够运载的煤少不说,速度还慢得可怜,完全没法跟上蒸汽战舰的航行速度,因此海军的眼光就落在了这两艘刚刚下水还没来得及舾装的自由轮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关于两艘运输船的归属还是在建设期间海军跟商贸部就已经打了好几轮嘴皮子仗了,以至于商贸部停止了给海军的赞助款项,将赞助给了陆军,还顺带着连同陆战队一块儿坑了,因为商贸部的几个元老分不清陆战队和海军的区别,因此干脆一口气全都断供,反正你们都是在海上的。 这两艘船从建设开始就是商贸部出钱和动员人员进行建设的,包括连干船坞都是商贸部掏钱修建的,这一举动就让海军在随后的一系列争夺行动中屡败下风。每次发生争执,商贸部的人员都是那么一句话,你们造船修船的干船坞都是我们出钱造的,还跟我们争我们自己掏钱修建的船,这些话每次都能把海军的元老们堵得话都说不上来。 事实上参联会对于这事情是比较偏向于海军的,要知道现在东方港是中国唯一的一个城市,就以现在的规模而言几乎是本时空的超级城市。这样大的一个城市从陆地上多个方向都有陆军新修建的棱堡或者独立支撑点可以进行点防御,对方想要从陆地上长驱直入基本上很难。但是海上就没有这样优越的条件了,首先东方港附近二十海里范围内没有足够大的岛屿可以用来承当海军要塞的功能,即便是有,也因为海岛上没有饮用水和足够的土壤无法满足长期驻留士兵的需要。这样的情况就要求中国海军必须拥有一支能够在几十海里内机动灵活作战的中型舰队,能够担负起巡逻、驱逐、破袭以及制海权争夺的任务。现在中国海军所拥有的除了四艘以捞鱼为主的8154巡洋舰和一艘没有足够汽油被直接拉上船台休养的驱逐舰之外,全都只剩下风帆战舰可以使用,这些风帆战舰虽然经过了工业部门的重新设计和改装,但是却始终无法逃脱风帆动力的缺陷,只能够在海上以慢得要死的速度缓缓行进。即便是有几条小型的快速帆船可以用来巡逻和搜索,但是因为其船体小,结构性差,不能承担战斗的任务,所以海防任务还是落在了两艘被俘后被改装的胜利级主力舰和一艘三桅驱逐舰身上,至于那些福船广船护卫舰,那真的只是挂了个护卫舰的名头,真的靠这些船去打仗就连元老们都不放心。 现在两艘改装了蒸汽动力的主力舰也即将在短期内下水,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海防严重不足的压力,但是还是远远不够的,至少想要破除掉迈德诺人在三四十海里外的那个封锁圈,仅凭现有的这些战舰还不够。按照参联会的计划,要在两年内在一座二十海里范围内的岛屿上修筑一个海岛要塞,在海岛上将要派驻一个陆战队连进行驻扎,同时海岛上还将建设发电站、大型通讯站与雷达站(当然这些都要等到工业委员会全部能够自产才行),除了这些辅助设备之外,还将在海岛上安置新型的要塞炮,用以防范敌人海军的突袭——当然说的只是迈德诺人。这些海岛要塞自然不仅仅承担要塞防卫的功能,同时也要用以储存战舰巡航所需要的燃料,防止东方港在出现吞吐瓶颈的时候担当短期内的补给站。 这样的计划自然看起来很美好,可是现在这些情况只能存在于纸面上无法真的付诸实施。一个海上自然岛往往高度无法满足架设雷达站的需要,由于岛屿面积原因,就算是想要填高也是不容易的,因为你在海岛上是不可能找到足够的石头和泥土的,你能找到的往往只有沙子,而且刨一刨就直接把岛的大部分面积给直接刨到水平面以下去了。因为这个原因,所有的用来堆填的泥土和建筑的材料,全部需要从东方港用船运的方式送到海岛上去,包括建设人员需要的饮用水、食物、服装、防护用具、工具等等无一不是要用船运的方式运送到海岛上去的。现在东方港无论是海军还是陆战队,能用来当成运输舰的,除了风帆运输船就是风帆运输船,用这样的运输船,不仅速度慢效率低,还因为船上的桅杆和缆索星罗棋布,连吊车都很难在上面进行吊装操作,几乎只能依靠人力进行装卸工作。旧世界古代和近代在海上也有很多要塞,他们的建设可不是一个短期就能实现的,他们往往是通过五六十年的建设甚至于上百年的建设才能竣工,运气不好的一个要塞建下来能换掉两三个皇帝,甚至于一家祖孙三代都在一个要塞的工程上玩命。元老院的元老们可没有这种慢工出细活的觉悟,更加没有跟一座要塞的建设工作比谁命长的胆气,因此他们要求基本上是一到两年内必须要能够把这个要塞完工,至于钢筋水泥之类的建筑材料,该用多少就用多少,千万不能因为材料不足拖慢工期。因此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想要用风帆运输船来进行这个海岛要塞的建设,是肯定不会从元老院大会的表决中通过的,就连参联会自己也通过不了,参谋长们可都指望着能够在竣工典礼上露露脸呢,要是修个三五十年的,光是肖明伟自己就觉得肯定活不到那时候了。 听了辜晴倩的话,肖竞脸上也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参联会的意见,事实上他也是比较赞同海军的意见,但是偏偏他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敷衍道,“不是,叫这两艘运输船为运输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要配属给海军使用,而是为了在迈德诺人面前展示一下我们海上力量的强大罢了,并不是那个意思啦。” “我虽然没有读心术,但是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辜晴倩微微一笑在肖竞肩上拍了拍,“我也知道海军想要这两艘船,当然,我知道海军肯定是有海军的道理,而且道理肯定很充分,但是大家要想通一个道理,我们为什么要在海军的一直觊觎之下建造两艘运输船?为的并不是我们商贸部。” 说着辜晴倩往干船坞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推开窗户,远处的干船坞已经在排水作业,海边停着那两条运输船,船上的工人们正在忙碌地搭着脚手架,舾装工作已经展开了。 “这两艘运输船绝对不能给海军,并且海军还必须要保证给这两条船保驾护航。”辜晴倩说着指了指那两条船斩钉截铁地说道。 肖竞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这就有些太强势了,怪不得没人敢追你……” “你别打岔,那是两回事……”辜晴倩连忙打断了肖竞的话,“我并不是强势,而是出于对海军的考虑才要求的。” “这又有我们什么事情?”不远处有人说起话来,辜晴倩扭头望去,原来是穿着海军军官制服的卜众孚正从门口走过来,看到肖竞和辜晴倩两人都在盯着他,他也知道自己出现得太突兀了,连忙解释道,“我是来这边看看今天的谈判情况的,正好走过去的时候听到说海军,所以就问问,我就是问一句。” “你在场也好,我就直接阐明我的观点,”辜晴倩点了点头对着卜众孚说道,“那两条运输船我不会让给你们,归属权全部属于商贸部,你们海军还必须要给我们提供护航。” “这不大好吧?”卜众孚明显脸上的表情很尴尬,“这简直就是羊肉没吃上还要惹上一身骚啊。” “你错了,”辜晴倩直接打断卜众孚的话,“首先,我们都是元老院的一个整体,你得承认,元老院不仅仅只是一个行业一个军种或者一个个人意志所运转的,她是通过我们全体代表大会授权执委会进行运转的。不论是你们海军,还是我们商贸部,我们所有的工作都是要围绕如何壮大元老院而进行的,你说是不是?” 卜众孚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辜晴倩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又说下去,“你知道我们现在香港仓库里现在的库存情况是什么样子了吗?十六个大型库房全部满仓,现在部分士兵已经把自己的宿舍也拿来装货,整个临时码头装卸处已经被集装箱堆满,里面也都装满了各种原材料,我们运不回来。与此同时,我们的商品堆在东方港的成品仓库里比山还高,绝大多数工厂现在都已经半开生产甚至已经停工,我们每天要出多少钱养那些不用干活的归化民?你想过没有呢?我们都来自于那个世界,对于血汗工厂是有记忆的,这些归化民以前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他们满足于每天上班八到十二个小时赚取月薪,连休息都不用,但是现在因为我们生产的产品太多无法销售出去,因此无法让他们上班。他们和我们一样,一旦享受了长期的休息,肯定就会开始变得懒惰,期望休息,所以必定会影响以后的工作生活。因此我们现在最大的需要就是把仓库里的商品尽快卖出去,让他们恢复工作。” 卜众孚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没能回过神来,过了一阵这才想起要说话,“这……这跟我们海军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辜晴倩理所当然地盯着卜众孚的双眼,“现在我们和迈德诺人处于半战争状态,虽然现在并没有真的进行战争,但是他们的船是不会跑来我们这里运输商品的,而在三十里警戒圈外有他们的舰队在游荡,禁止一切海上航线的船只进入东方港,因此我们想要打破这个僵局,必须要把商品运送出去。我们现在已经早就迈出了第一步,在香港建立了第一个海外货物转运站,但是却因为东风号没有燃料现在已经中断了运输,想要恢复运输,就必须要动用这两艘运输船。只有把海运恢复起来,我们才有空置的仓库,才有新的原材料,才能让东方港重新运作起来。” “是三十海里,要是说里的话就是一百二十公里以上了……”肖竞试着解释一句,但是被辜晴倩白了一眼连忙不说话了,辜晴倩继续说道,“因为这两艘船是木制运输船,虽然里面是用的钢铁龙骨,但是毕竟外壳是木制的,并且现在还是新船,一旦真的遇上了黑心的迈德诺人,也许真的会遭到迈德诺人的攻击,因此我们必须要海军的保护。” “可是我们海军在里面拿不到任何好处啊!”卜众孚的话刚说到一半又被辜晴倩给抢白了,“你知道吗?中国以前有个寓言故事,具体怎么说的我不记得了,但是大意还是知道的,说的是一种有两个还是三个脑袋的动物,每次遇到了美食,都要为了争夺吃的权力几个脑袋都要互相啃咬打斗,打得头破血流,但是哪个脑袋都没想到,不管是哪张嘴吃下去,最后都是掉到了同一个肚子里。我们现在在争吵这些事情上犯的就是这个错误,我们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元老院和东方港的壮大。只有我们商贸部能够把商品大量地销售出去,变成了钱,才有海陆空三军的发展资金,只有一支庞大的商船队,才能保证这个物流体系的正常运转,避免货物堆积无法变成钱,不仅做不成事,还要耽误发展的机遇甚至让元老院走下坡路。有了海军的保护,我们的商船队才能赚取更多的钱,有了更多的钱,我们就能建造更多的干船坞,建造东方港的造船厂,扩大工业部门的产能,只要短短几年,就能有足够的钱来支持军队的建设和现代化,到那时候别说你们为了步枪口径和换装太快太多吵个不停,直接砸钱就是了,嫌飞机太少,直接砸钱就好了,嫌机动舰队船只太少,直接砸钱建造,什么驱逐舰巡洋舰什么的,直接把钱砸进去,什么都搞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辜晴倩说得口水纷飞,效果似乎非常明显,她面前的卜众孚此刻嘴边已经开始流淌口水眼神迷离,俨然一副被钱推着准备上磨的“鬼”样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忧郁而甜蜜 杰奎琳站在窗口,有些无力地向着远处眺望,远处的海面上正漂动着两艘体形明显要大很多的船只,她虽然没有上船测量这两艘刚刚下水的新船的实际数据,但是能够肯定的是比锋锐级还要大,因为就在当时她出息下水仪式观礼的时候远处的另一个干船坞里就躺着两条锋锐舰。两个干船坞的大小是一样的,但是这两艘木制运输舰所占据的长度仅仅只给干船坞剩下了极少的剩余长度,而远处的两条锋锐舰剩下的长度就至少有足足二十米。 她已经听迈罗说过了这两艘船,的确是如同中国人所宣称的那般,用非常快的速度铺设了龙骨,接着就以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进行修建,最后到主体完工。其中还有很多关键时候因为迈罗要追踪东风号的行踪无法全程跟随,只能根据完成的进度去估算出来的速度。据迈罗说,这两艘船的推进器还是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完成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没能按时安装,一直摆在船台旁,不过他在返回文山港舰队汇报情况后再去大洋城接公主的途中就已经完成了安装,由于他没有全程监视,因此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这两艘船已经下水了,迈罗之前的远距离监视没能看到船体吃水线以下的情况,但是这次下水仪式观礼中他到场就乘机看过了,的确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和当时从东方港引进的几条引水船中极其特殊的那条船推进器的安装方式是一模一样的。虽然不知道中国人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进行驱动,但是仅凭船体尾部一个高耸的烟囱,就能让迈罗联想到东方港到处都能看到高耸的烟囱冒着黑烟,真不知道中国人到底是用什么发黑烟的东西来作为动力源的。 想到这里,杰奎琳连忙低声赞美了几声上帝,还把胸口的十字架放在嘴边虔诚地背诵了几段据称是“驱魔”有奇效的圣经,然后亲吻了十字架。她心里只有一种感觉,整个东方港就好像是一个到处设立祭坛祭祀魔鬼的邪恶城市,似乎是他们在不停燃烧什么可怕的东西饲育魔鬼给他们的工厂和这些船只提供动力,她此刻只能寄希望于上帝的保佑,不要让这些魔鬼侵蚀到自己。 与此同时,她又小心地把袖口凑到鼻子边嗅了嗅,这是昨天跟肖竞去超级市场时试喷的好几种香水混合的味道。她不得不承认,虽然中国人可能是在用魔鬼的力量制造商品,但是却无法否认中国人生产的商品无论是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远远甩了亚宁人很远很远。杰奎琳在不久前接到了她身为亚宁王妃的亲姐姐的来信,信中提到了最近一年多以来亚宁的对外交易商品额度正在变得越来越少,从外面运来的原材料太多,而没有足够的产品销售出去,让整个亚宁现在处于了一种严重的贸易逆差经济状况,导致了现在许多城市的工坊已经运营无以为继的情形了,现在整个亚宁唯一还好的工业项目就是新式的长管火枪和大型主力舰。 由于迈德诺人在上一次偷袭一艘驱逐舰遭受到巨大损失后,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充分应证了武国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连现在海上城市里的欧罗巴苦力都知道迈德诺人在中国人手里吃瘪了,而且由于不是通过官方渠道泄露出来的消息,经过一通以讹传讹的传闻后,就变成了五十艘华丽和锋锐舰围攻武国人的一条舢板还给打得抱头鼠窜。故事传到了皇帝康拉德的耳朵里差点没把他气得背过气去,由于这场战斗的事实经过即便是经过了层层上报的洗地,依旧是输得让迈德诺人觉得没脸,因此在请求和中国人停止战争状态的同时,康拉德也决定要建立一支新型的舰队,用以在将来会要来临的战争中对付这批凭空出现的中国海军。 对于这支新舰队使用的船只,康拉德也做出了决定,不再使用现在正在服役的华丽级或者锋锐级,因为这两型主力舰在围攻中国人的驱逐舰时遭受了重大失败,明显在中国人面前讨不到好。根据战报中所提到中国人的那些会爆炸的炮弹、能够连续发射火力丝毫不停歇的火枪,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短时间内迈德诺现有军舰根本无法抵御,因此必须要采用新型的设计用以增减舰队在中国人面前的生存率。根据船上一些幸存的水手们汇报说他们在附近发生爆炸或者遭到扫射的时候藏身与火炮后面甚至是躲在铅桶后面都逃脱了中国人的火力打击,因此康拉德要求在新型的军舰上用铁盾牌沿着舷墙进行铺设,以防止被中国人的火枪射穿,另外在船甲板上也要保留一些铁盾牌用以为甲板上的水手提供遮蔽。这种新式船只的长度至少要有八十米,宽度至少要二十米,这样能够安放更多的人员用以在战斗中和中国人对抗。 舰船上的大炮也必须进行加强,以前海军使用的火炮在这次战斗中充分显露出穿透力不足,破坏力太小以及对人员杀伤力过小的情况,而且装填速度慢,即便是有着每层每侧甲板十五六门火炮,依旧在中国人火炮的高射速面前占不到丝毫优势,因此在训练水手们努力练习提高射击精度和装填速度的同时,康拉德决定要让新的战舰比锋锐级战舰增加多一层火炮甲板,也就是说新舰必须要有三层火炮甲板,每层每侧保证有十二到十五门火炮的装备量,整艘军舰火炮甲板上将要配属九十门火炮,并且根据康拉德的意志,这些火炮必须是口径更大的二十四磅炮和三十二磅炮,而不是以前的十二磅或者十六磅炮。按照康拉德的设想,这样的火炮配属方式,不仅船体一侧有四十五门以上的大炮可以用于对付中国人的战舰,并且二十四磅炮的射程在五度仰角时能够到达一千二百米,并且在那个距离还能够给木制船壳造成损伤,如果能在六百米射中,击穿都没有问题。因此康拉德认为如果有这样的火力配置和船体,用来对付中国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所以当即就下令向亚宁下达了六艘这种新式战舰的订单。 这六艘战舰的订单让亚宁人也吃了一惊,这样的设计怎么玩啊?首先一门二十四磅炮的重量就是将近两吨,那么九十门火炮即便全都是二十四磅炮,也是重达一百八十吨,虽然说上层甲板一般都会配置口径较小一点的十二磅炮,但是底层甲板往往配属的都是口径最大的火炮,因此火炮总重量不会有太多的变化。再加上按照国王的吩咐要在舷墙上安装防弹盾牌以及甲板上的防弹掩体,那么重量又要再加上三十吨左右,这样一来,吃水线以上光是搭载的火炮和掩体重量就超过两百一十吨了,这还是没有加上水手和陆战队员的重量。 既然有三层船甲板,那么甲板最高处到吃水线的高度就至少是八到九米甚至十米以上,再加上一根简直能戳上天把月亮捅下来的主桅杆,这船的重心可就偏到吃水线以上好几米的高度去了,如果在底层再加压舱物保证重心,势必就会增加船体重量影响到吃水线的位置,一旦遇到大风大浪的海况就可能把海水从炮窗往里面灌;而不增加压舱物的话,则重心高使得船体左右横摆不定,甚至于水手们在甲板上跑动都有可能会影响到船体的平衡,就更别提大风天气了,肯定会发生倾覆的现象。 诚实的亚宁设计师们把这些顾虑总结起来上报到亚宁王宫,亚宁王室则迅速把这些顾虑提交给了迈德诺人,但是迈德诺人却很奇怪的无视了这些顾虑,只是要求亚宁人一定要按照康拉德国王的意志来设计与建造这种新型的主力舰。由于甲方的要求就是天牌,因此作为乙方的亚宁人就根据甲方迈德诺人的要求开始设计和建造这种新式主力舰。 杰奎琳当然知道,亚宁人建造船只不像中国人这样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里迅速的建造起来,而是首先设计,然后用木材制造一个小模型,随后再将这个模型一层层拆开,然后在船台上一层一层地往上垒。这样的建造方法不仅耗时,而且也比较浪费木材,不过亚宁人这几百年来都是这么建造船只的,因此他们丝毫没有想要改进这种船只建造方法的冲动。所以她虽然听说了父亲向亚宁下了六条新式主力舰的订单,但是丝毫没有什么期望能够早日见到这些船只的下水,在她看来,这样的船就算是最快也要在三年后下水,那还得是一切船材都不缺乏,所有资源都围绕这些船只转的情况下,当然这一些都是不可能的。 杰奎琳叹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忿忿,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冒出来这么一群中国人?为什么他们能有如此先进的技术?为什么他们干什么都这么快?无论是制造商品、建房子、训练军队、建造船只,中国人不管干什么都好像一个飞速运转的机器一般,以最大效率最快的速度飞快地往外出产所需要的一切东西。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眺望向远处那个看起来尖尖的屋顶,那里就是她上次跟着旅行团一起去超级市场的路上看到的那座钢铁骨架金字塔,远处的金字塔铁骨上攀爬着不少的工人,他们手中也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在钢铁的骨架上不时地触碰着,每次触碰都会发出一阵阵耀眼的蓝光,哪怕是在大白天也会觉得有些刺目。 她听肖竞说起过这个金字塔,现在正在搭建的只是一个骨架,等到骨架搭建完成之后,就会使用大型平板玻璃在骨架上蒙上一层,从而实现一座玻璃金字塔。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金字塔,但是在很多书里都观看过有关的描述,还有配图,在想象中那么恢弘的巨大建筑,此刻竟然在中国人的手中被重建起来,并且还要用钢铁和玻璃,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想出来的这些技术。 就在这一霎那,她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健康而略带一丝腼腆的男人身影,这个男人比自己略高,体形健美,穿着一身看起来奇怪,却又能够体现出男人身材的笔挺衣裤,浅浅的头发,没有胡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眼镜,显得彬彬有礼。杰奎琳倚在窗边,在脑海中悄悄地躲在暗处偷窥着这个男人,当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朝着她微微一笑,她的脸一下子就绯红了起来,觉得脸颊非常地烫。“是肖竞,肖执委!”她在心里几乎差点喊了出来,随着上回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脚底,肖竞紧张地抱着她冲向超级市场门口,火急火燎地喊着让人开车的样子显得非常地可爱,“要是他是个迈德诺人就好了,”杰奎琳心中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让她自己心脏猛地一抽抽,但是却又旋即涌上了一股甜蜜的味道,“要是他真的是个迈德诺人,那那就好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出去了,现在他每次来邀请我都得小心翼翼地,跟他在一起感觉真开心。” 跟肖竞呆在一起时,杰奎琳有着一种很奇怪的满足感,这个男人的性格似乎有些腼腆,但是在需要出头的时候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大男人风范,在走路的时候都会把她小心地保护在路的外侧。尤其是在路过路边的军警时,那些穿着笔挺军服警服的男人们向着他们立正敬礼,每次都让她感觉到自己就好像是一个王妃一般,充满了虚荣的满足感。 第二百八十七章 心恋 “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假装欣赏欣赏一瓶花。只能偷偷看呀看一看他,就好像要浏览一幅画。只怕给他知道笑我傻,我的眼光只好回避他。虽然也想和他说一句话,怎奈他的身旁有个她。”高音喇叭里传出了动人的歌曲,让能够听得懂的人们都不由得驻足流连,就算是听不懂的人,也是站在原地品味着音乐。无论是武国还是安南国的归化民们,谁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抒情歌,不少女性归化民在听到这样的歌曲之后都有些呆呆地呆立在那里,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时不时还会又红又烫的,惹得身边的女子一通嬉笑。 这首歌当然不出意外又是元老院的传媒部门“新开发”出来的歌曲,从旧世界来的歌曲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潘岱为首的传媒部门此刻看着曲乐库里的数百万首各类歌曲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好,但是现在这东方港里又是需要一种百花齐放的文化氛围。基于现在东方港男多女少的尴尬局面,不能不通过传颂一些男女情爱方面的歌曲进行歌唱,但是又要特别当心不能够太过于刺骨地描述男女之间的那些爱做的事情,防止男性在听了这些歌曲之后会忍不住蝌蚪上脑作出一些要进劳动营惩戒劳动的事情。并且由于现在女性思维模式还是处在那种贞洁大过天的情况下,事实上即便是穿越之前的旧世界,被非礼后走不出阴影的女性还是有很大数量的,所以对于这些爱情方面的歌曲选择就成了非常棘手的事情,首先要歌颂爱情之间的卿卿我我,同时又要隐晦地提出男女之间不能够太露骨,同时又试图让女性在双方接触上主动一些,避免一些男性过于内向导致连跟女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这些需要,很快潘岱就从堪称容量巨大的歌曲库里选出了几首歌,在传媒部门精心挑选之后,最终选择了这首《心恋》。这首歌是旧世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前后流行起来的,它是由方忭作词梁龄选作曲的经典歌曲,由于曲调简单,节奏欢快,言简意赅,又将少女爱慕的那种又渴望又胆怯的感觉活灵活现地表现了出来,正如同元老们所预料的那样,这首歌从播出开始,就受到了东方港归化民们的强烈喜爱。 这首歌受到了喜爱,潘岱当然就要想办法推广开来,可是本时空没有mp3、收音机、录音机,就连扩音器这东西也只有东方港有,其他人谁也制造不出来。想要推广这首歌,能够做的只有一样,那就是真人演唱。这个重担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李芬的肩上,这个潘岱从掉下桥的尖叫声中甄别出来的女高音此刻正穿着一身米黄色的长裙,站在播音室的前方动情地唱着这首《心恋》。她此刻唱着这首歌,心里却是挂念着那个在二桥上自己掉落下河的那一瞬间,一个年轻而健壮的元老从桥上不带丝毫犹豫纵身而下的身影,那个身影几乎是永远定格在她的脑海里,那个男人竟然连游泳都不会,居然直接能够为了救自己纵身一跃,真是太勇敢了,他还是个元老呢,自己却只是个普通的归化民。 她此刻脸上也是火烧火燎一般地红得发烫,幸亏身边的乐师们都在低着头看着乐谱认真地演奏着,完全没有人在看自己。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在港口区招待所宴会厅里演出的情形了,自己被元老们的口哨声嘘得在那里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他却跑上来在自己背上拍了一下,让自己挺直腰杆,把自己给吓得站都站不住,直接瘫软在了他的怀里。没想到他的怀里竟然那么温暖,如果不是旁边有那么多人在旁观和嘲笑,她简直不想起来了。此刻她不由得脑海里冒出了两个字“洪杰”,想起了这两个字,她又有如触电了一般地抖了一下,把旁边的潘岱看得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时候东方港生产的高音喇叭也好,大型麦克风也好,都是直接二百二十伏供电的,虽然说主要可能漏电的部位都是用电木进行了包裹,但是时间一久,经常手抓手扶摩擦或者跌落就很容易把电木部件弄坏,因此漏电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的。面前这个女孩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唱歌好苗子,千万不能出事,正想着要上前,却又听得李芬还在那里继续唱着,虽然略微有点变调,但绝对不是那种触电会发生的变调,反而像是走神了唱出来的。 和男人走神的原因完全不一样,女人走神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因为情,难道这个李芬有了心上人?潘岱不由得心里抽了一下,会是谁?是归化民?还是以前她在文家庄时的老相好?他隐约记得这李芬在文家庄时是文新奕手下的贴身侍婢,被抓还是因为当时跟着文新奕一起过到盐村被民兵队抓住了送过来的。李芬如果那时候就有老相好,会是谁呢?潘岱脑海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他不由得把当时在当普通劳力的时候看到的情形回忆了一下,文家庄里的人当时除了被现场打死的,就算是受伤的人也被给直接送回了东方港进行治疗和净化,然后编入了各个劳动生产部门,但是当时李芬是独立接受净化和培训的啊,那之后就被送到了农委会。他不由得微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吃饱了撑的,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李芬,忽然觉察出这个女人似乎有一种非一般的美丽。 此刻的李芬一头乌亮的秀发盘在头顶,正如后世所流行的“丸子头”,虽然现在她唱歌的时候不需要面对任何观众,但是潘岱还是关照辅助人员给李芬化了妆,此刻李芬的大眼睛、粉嫩的耳朵、诱人的红唇,让潘岱看着看着似乎有些站不稳了的感觉,再向下细细看去,雪白的细颈、微微露出一点的胸口、被钢丝内衣衬托起来坚挺的胸部让潘岱更加备受冲击,再向下看,细腰丰臀细腿的让他简直快要受不住这种诱惑了。 自从穿越以来,绝大多数的元老们都是孤身一人跟着元老院一块儿穿越的,来到这新世界之后,从登陆开始他们又都是处于一种工作狂模式,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有些忽略了自己在生理上的需求。原本很多元老们在穿越前信誓旦旦的要娶八九个老婆,生二十个孩子的豪情壮志此刻已经被每天周而复始的复杂又简单的生活所消磨。 别说娶八九个老婆,他们就算是让东方港里的男归化民每个人娶上一个老婆都做不到。既然大家都做不到,元老们自然不能够娶上一大堆老婆来刺激归化民们原本就有些脆弱的心理了,更何况现在而言在东方港的女性归化民里要是好看的还真心看不到多少,就算是符合元老们审美观的女人也找不到多少。到现在为止,唯一碰上的一个算得上漂亮的女人只有阮姱,而且还给钱龙舟捷足先登了。现在剩下的能够入得元老们法眼的就只剩下了一些一同穿越而来的女元老,可是女元老又岂是随便能找的啊?她们当中大多数是已经结婚了的,就算是没有结婚的,也是备受旧世界女权主义的熏陶,不可能接受男元老们一夫多妻制的腐败“封建观念”,更不可能跟本时空的这些员外老爷们有什么共同语言,因此女元老们解决单身问题的难度要比男元老们困难多了。 话说潘岱穿越过来后也是属于解决生理需要基本靠撸的众多男元老之一,他和大家一样,对于娶一大堆老婆是有兴趣的,更加是憧憬着养鸡场里公鸡的生活。那时候听说北桥头镇有可以花钱解决生活苦闷的“天堂”,一度在男元老们暗地里称之为“小东莞”,结果元老院的许多元老们组团刷了个“买春团”副本后一个个回来都是灰头土脸的。且不说那些女子一个个往脸上厚厚的涂脂抹粉,身上一股怪香,光是裙下那一只只小脚就让男元老们一个个望而却步了。这些障碍同样影响了潘岱,穿越到如今一直都没有过右手以外的异性伴侣,长期的苦闷让他甚至萌生了找个基佬的想法,不过在看过了归化民和众多元老之后成功地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因此他决定还是再熬个几年再说。 不过这段时间听说元老院准备在明州和附近一些州县出钱买一些女子回来当归化民,填补东方港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缺陷。可想而知,这些女人被补充过来肯定是首先要满足男元老们的需要的,上次从香港运回来的上百个女人就有一大半才出净化营就被分配到各个部门给元老们充当“生活秘书”。不过这些女人入不了潘岱的法眼,他以前在读大学时就是百花丛中过的老手,跟一大群女生关系暧昧,到了新世界想要过的是腐败的生活,而不是随便两个看起来像是女人的就能打发掉的。 不过他眼前此刻注意力却是被这个之前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的李芬所吸引过去了,话说这李芬原本也不是很好看,不过女人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此刻的她脸上化着淡妆,无论是发型还是身上的长裙,都是按照元老院旧世界的审美观来打扮的,她个子不高,但是却比东方港的归化民平均身高高出了一个头,达到了一米五三的高度,此刻穿着一双被元老们戏称为“松糕鞋”的木制高底鞋,将她的身高衬托到了差不多一米六,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的身形非常苗条,双臂和双腿都显得非常修长,此刻的李芬正在麦克风前双眼微闭,脸颊通红,低声唱着那首《心恋》,一时间这些动作和眼神让潘岱不自觉把自己代入了进去成为了那个他…… “李芬,等下要去哪里吗?”李芬刚刚收拾了下自己带来的一些书本,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潘岱的声音,她有些慌乱地把桌上的书本和铅笔放到小挎包里,自从她进入了音乐队之后,就成了音乐队里唱歌的台柱子,潘岱团长总有着各种各样的新歌曲要教授给她,让她感受一首歌的意境等。这些工作让以前文化知识严重不足的她感到了措手不及,也让她体会到了没有知识文化的无力感,这就迫使她开始主动学习文化知识起来。“嗯!等下要回宿舍自习文化知识。”李芬的样子有点忙乱,但是在潘岱眼中更加应证了自己的猜想,他笑着朝李芬点了点头道,“好!这才是好姑娘!妇女……啊不,女同志也同样能撑起半边天嘛,多学习知识文化在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 说着他朝着李芬走过去两步,一脸关切地问道,“文化知识的话,需要我帮你指导一下吗?” 李芬被这团长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把桌上的东西大概收了一下就想要走,但是却没当心脚绊到了凳子腿上,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她的领口虽然是高领的,但是却也是被“中国化”了的小高领,这一屁股坐下来,胸口不由得一小片春光外露。她心头大惊,连忙用手遮挡住胸口,脸上一片潮红,紧张地站了起来,跟潘岱微微鞠了一躬,“谢谢团长关心!小女子这已经记住了拼音字母,能够自己阅读的。” 说完李芬连忙转身朝着门口快步跑了过去,木底的鞋子在木质地板上一阵好听的踏响,跑动的一阵风带来了一阵清香,让潘岱不由得微微一笑,“不错!看来是有点意思嘛。”他转过身看了看已经没有什么人的播音室,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好!一切都在正轨上,一切都要按照轨道运转!这个妞老子要定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宽窄轨 “好,你现在来跟我说这轨道到底该怎么改?”包包相当不服气地跟谢明芳争执道,“现在我们已经铺设了超过二十公里长的这种轨道了,你现在跟我说要换轨道,我该怎么换?” 谢明芳丝毫不让步,“现在仅仅是铺设了二十公里长,就已经体现出这种那种的问题了,现在我们不把这种轨道换掉,难道还要等到以后铺设了几千公里后到全国范围内去换铁轨吗?现在不趁着轨道里程不多赶紧换掉,等到以后出了大问题了再去换,成本就不是现在这样能够计算的了。” “那你换成宽轨到底是什么意思?”包包有些郁闷地问道,“宽轨和窄轨事实上运输的重量没有多少差距,而且窄轨因为车辆较小,转向空间要小很多,成本要比宽轨低很多,我们现在所在的安南也好,中国南方也好,都是山区比较多的区域,如果用宽轨,在施工上消耗的人力和物力要大得多。要我说现在还不如继续保持窄轨更好,反正我们运输的车辆也只能拉动这么多东西而已。” 建筑办公室里建筑部两大头目此刻正在为了铁路的轨道问题争执得面红耳赤,轨道宽度一直以来都是个比较不好选择的事情,即便是在旧世界动不动就是标准化的世界里,也都有好几种不同的轨道标准,最窄的一类例如开普轨距的1067毫米,是标准的窄轨,这种轨道就是挪威率先投入使用的,他们选用这种窄轨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挪威国境内山脉延绵,货运量又不大,建设起来窄轨要远比宽轨占用更少的空间,建设成本也相应要节约很多,但是由于窄轨使用的枕木宽度较少,所以对地面的平均压强比较大,因此地面承受的压力相对就比较大,列车装载的货物重量相对就要少很多了。 现在东方港已经在许多地方铺设了铁路,例如从盐村工业区到东方港西站然后到北桥头镇北站的客运铁路,从盐村工业区到东方港货物转运中心站,从新元老区到东方港西站的元老专列以及从光荣岭到北桥头镇北站然后到东方港货物转运中心站的好几条铁路,光是这些铁路的里程加起来就已经超过了二十公里,但是问题是这些轨道竟然采用的是一米宽度的窄轨。其实这种一米宽的窄轨只是张元在试制蒸汽机车时在重工业实验室外临时铺设的一条五百米长的临时轨道,当时工业委员会也并没有把这种窄轨推广出去的想法,只是临时测试一下而已,当时生产出来的火车头在上面来回奔走看起来煞是喜人,这边建筑委员会自然也是喜上眉梢,直接就按照这个轨道铺设起来了。等到谢明芳察觉出问题来的时候,这个轨道已经铺设出二十公里了。 这事情也怪不得张元,事实上张元还是在一开始就提醒过建筑委员会的元老们,轨道是他自己随便铺设的实验轨道,如果需要更改可以跟他说,让工业委员会对火车头的轮距进行修改就是了。事实上工业委员会在设计蒸汽机车之初就是按照一米五的宽轨来进行设计的,无论是车体宽度还是车体长度,都是最适合一米五的宽轨的,工业委员会甚至一开始还准备了不同轨距的改装套件,如果需要进行更换,能够在很快时间里进行更换。可是建筑委员会没有人理睬他,他也试着提醒过几次,但是就没哪次他到建筑委员会办公楼里能找到管事人的,于是只能在来访记录本上留言,但是无论是谢明芳还是包包,每天都是忙得脚不点地,根本没有谁去看过来访记录本。如果不是前几天谢明芳准备向执委会建议修筑一条从东方港到北海的铁路,找包包拿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了资料上写的轨距是一米,当时就把谢明芳给急懵了,连忙跑到火车铁道旁,从盐村工业区一直看到北桥头镇,所见到的轨道宽度全都是一米,这下才把谢明芳给吓到了,连忙又去找包包。包包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当时从重工业实验室里直接拷贝出来的建设方案。当时铺设铁轨使用的枕木生产工具也是当时根据重工业实验室要求而特别订制的,因此生产起来也是配套的,现在突然发现轨道错了,那之前的枕木就算白制造白铺设了。一公里基本上需要一千八百根枕木,那么现在包括已经生产出来准备用来作为备用枕木一起总共是超过两万根枕木现在只能全部拆下来报废,这对于包包来说简直浪费得心痛。 “我们能不能把东方港段的轨道留用,只是以后再出去铺设新轨道的时候换用新的宽轨行不行?”包包用商量的口吻跟谢明芳说,但是还没等他说完,就给谢明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这是不可能的,一个统一的国家最重要的就是书同文车同轨,几千年前的古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你现在还要反其道而行之了吗?” “不是,我只是说这些轨道既然能用干嘛不先用着,等到以后需要更换轨道了再去……”包包自己的话说得都没有什么底气了,谢明芳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的,你要说以后需要更换,那为什么还要留着呢?现在更换不是更好吗?你想,一条铁路运转需要什么?无论是交通信号、牵引车头、车厢,包括枕木和铁轨都是需要常年维护和更换的,你这句以后需要更换的话说得太广泛了,无法确定具体是什么原因什么时候才进行更换,只要保持维护,基本上一条铁路几百年都不需要更换的,例如我们离开前的印度,他们现在的铁路还是英国殖民地时代建设出来的,六万公里的里程中许多段甚至已经运转了超过一百五十年。我们自己在武汉的部分铁路甚至还是清朝时修建的,运行时间也是超过一百年的。我们这样的铁路虽然说一百年能不能用到说不定,但是可以肯定我们中有很多人看不到这条铁路失效的那天,与其把屎盆子丢给子孙后代去解决,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开始就把它处理好呢?” “呃——”包包不由得有些语塞,犹豫了一阵这才说话,“我们现有的轨道已经在运行中了,不少的路段车流量非常大。现在可是我们和迈德诺人交恶的时候,不少工厂已经停产,即便如此铁路的运输量还是相当大,如果我们现在把铁路全线停掉更换轨道,那么这肯定不是一两个月能够完成的,就以现有能力而言,至少需要十到十二个月才能完成更换工作。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和迈德诺人就双边关系进行谈判,所以有可能在最近几个月里恢复到之前那种火车满载的情况,如果不能在短期内恢复铁路运力,那我们的生产肯定要被交通条件所影响,这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但是你也要想一想,”谢明芳针锋相对地说道,“一条铁路运转,在上面跑的火车头也好车厢也好,都是要常备的,即便是按你所说的,东方港内采用窄轨,城外向外延伸的铁路全都采用宽轨,那具体有什么意义呢?能够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吗?不能!”她说着打开好几份文件摊开摆在桌上,“这是我们这几条铁路上运行的火车,既有货车也有客车,由于运力不足,运输部门还在向工业委员会订购好几台蒸汽机车和大量的车厢来增加运力,并且他们还向我们提出申请想要平行于现有道路增设一条复线,以保证最大效率地提高运力,现在你告诉我,到底应该在复线设置什么轨道?难道也建设窄轨?” “这肯定不能了。”包包当然知道,既然要增设复线,肯定不可能再铺设窄轨,自然只能选择宽轨,宽轨和窄轨同时运行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同时在这条线上跑的火车肯定只能是同一个标准,同一轨距,不然的话复线铺设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现在可以这样,首先按照复线开始铺设宽轨,这样不会影响到原有窄轨的运转,”谢明芳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铺设的同时让运输部门向工业委员会订购新的宽轨火车头和车厢,等到复线铺设完成后,就将宽轨先投入使用。同时关闭原有的全部线路,让所有窄轨上的车辆返回车辆厂去进行改装,我记得张元说过他有一批可以用来更换规矩的改装套件,如果能够可行,那么就等到铺设完复线之后迅速更换这些车头和车皮的规矩,同时我们开始更换原来的老线路。等到老线路铺设完成后,就全部更换完毕了,反正老线路在设计上是根据宽轨的标准设计的,就只需要更换枕木的宽度就够了,工程量要比现在想象的低。另外我们能不能请工业委员会建造一种能够自动铺设铁轨的机器啊?” 包包差点没瘫坐在地上,这最初版的工业革命还才开始,这就想着铺设铁轨自动化了,“这不大容易啦,自动铺设铁轨的难度太大了,还是就让人干吧。” “你倒是想,现在能用在工程上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少了,如果说以前铺设老铁路的时候人数是一百,现在怕是只有四十不到了,”谢明芳叹了口气,“就用这原有人数百分之四十的量来干这百分之百的工作,肯定要耽误两倍以上的工期的,如果能够使用自动铁轨铺设机就好了,还有,架桥机也最好来一个。” “啊?”包包这下真的呆住了,高架桥架桥机可是旧世界中国人的首创,这种大跨度架桥机能够将一段已经完成养护期的钢筋水泥桥面抱起来直接安放在已经建设好的桥墩上,能够在几个小时内完成以前需要几百个小时的工作量。“我们现在造不出这东西吧?”包包这下已经有些受不了谢明芳的发散性思维了,“我们现在没有这种大吨位的吊车,也没有液压传动构件,现有材料怕是也达不到架桥机的要求。我们还是来谈谈自动铺轨机好了,那东西基本上有个火车头推着就能跑的。” =============================分隔线============================= “什么?你们要搞自动铺轨机?”张元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盯着包包,包包两手一摊,“这事情你要是有意见跟杨铭焕去说,反正她谢明芳是要求一定要有这东西的,而且最好是能在短期内投入使用。” “喵的,当我是哆啦a梦了吧?”张元不由得爆了粗口,“自动铺轨机这东西我们技术库里不知道有没有,如果没有还得自己去设计,不是这几个月拿得出来的,我们这段时间正在攻关内燃机,如果攻不出来会很麻烦的。” “内燃机?干嘛急那个?”包包不由得一愣,正打算继续问下去,被张元打断了,“还不是想要搞机动部队闹的?海军陆战队装备了那种两栖支援车,陆军看到后就跟我抱怨,说海军陆战队的这种车使用起来很好,陆军也想要。但是陆战队总共才六七辆这种车,用的是从旧世界带来的发动机制造的,现在陆军跑来要,让我怎么给他们造出来?还不得先解决发动机问题?” “陆军要两栖车干嘛用?”包包此时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对于陆军需要两栖车充满了兴趣,连忙问道。张元苦笑了一下,“陆军倒是没要两栖车,但是他们需要一种有足够越野能力的汽车,用来运输人员,车型我倒是帮他们想好了,就选用德国佬的82桶车就好了,那种车车体轻,用的又是风冷发动机,只要保证机油足够,基本上不至于会坏的。就是条件差了点,没有空调这些东西罢了。” “桶车?”包包眼睛瞪圆了,“你是说那种圆圆的?” “不是啦,”张元有些无语地说道,“这个你别管,我只说这么多,说多了就算泄密了,反正车型什么的都选好了,只差发动机问题了。” “不至于吧?”包包的好奇宝宝精神依旧神魂附体,“汽车需要橡胶轮胎,我们的橡胶园里还没有橡胶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吃食堂 “橡胶的确是个问题,但是也并不代表没有橡胶就是不行的,”张元神秘地笑了笑,“我前段时间开车撞的那几个傻鸟,开的车用的轮胎就不是橡胶的,这样的车已经生产了两辆,其中一辆给了执委会办公室,另一辆我们自己还在测试,不过现在测试的条件来看,还需要增加安全带才行。” “那车我见过,那是硬木轮子啊,同志,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包包有些无语,“硬木轮子自己本身就硬得要死,又重,连缓冲都没有,要是用来在那种崎岖道路条件下行驶,还不是马上变成过山车啊?” “倒不至于,不舒服肯定是有的,但是由于我们的车使用了弹簧减震,效果还是要好很多的,”张元摆了摆手,“算了,还是告诉你吧,军用的越野型车辆会要采用轻型履带式车辆,你们建筑委员会也会有这样的车辆的,主要还是要先解决内燃机,只要内燃机解决了量产的问题,就什么都搞定了。” “产量不会高吧?”包包的下一句就把张元憋到了,过了一阵这才说道,“产量肯定一开始不会高的,我们所以才向你们提出申请要扩建车辆厂的厂房啊。” “这个,那得往后排,”包包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们近期的工作可不少,首先要完成元老新村的最后一期工作,另外海军的烽火台要塞要往海滩方向扩建一个十米见方的炮台,然后又是干船坞的第二期工作已经开始了,人力还不足呢,扩建车辆厂的厂房得往后排。” “啊?”张元沉寂了片刻,“也没啥事,反正现在内燃机的量产实验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只要能够在一六三一年前完成就好。” “为什么是一六三一年?”包包顿时就来了劲,他对于历史并不是特别熟悉,加上此刻的历史和旧世界的历史有很大的差别,他完全不知道一六三一年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张元笑了笑,“这还是大图书馆提出的意见,说旧世界历史上一六三一年孔有德在登州叛乱,我们必须要在这个时间段里从山东抢回一批难民才行。” “抢难民?为啥不去陕西?现在陕西的难民应该都到了快要人吃人的地步了吧?与其跑去山东,去陕西要近一些吧?”包包挠了挠头,他的话自然得到了张元的批驳,“你别开玩笑了,山东那地方靠海,登州又在海边,把难民直接一船一船从海上运回来要远比带着一大群难民穿州过县简单得多啦。你想想,如果你带着几万——啊不,就算是带着五千难民,不能再多了,再多就不能保障食物了。你带着他们经过一座州府级别的城市,人家会怎么想?他们又不是我们的下属城市,连我们想要干什么都搞不清楚,闹不明白的甚至可能会以为我们打算攻城拔寨,到时候惹得武朝派兵南下一路追击就麻烦了。但是海上就没有这个顾虑,我们直接把人运上船,然后呼啦啦一口气先运到台湾补给或者下船修养一段时间,然后再从台湾一直运回东方港就成,等到休养完成了,就是不错的基本劳力。而且山东人体格普遍魁梧健壮,山东大妞也比本地的这些小女人要好看也高大许多,更加符合我们的审美观点。” “听说南北人种结合出生的孩子更加聪明和机灵吧?”包包对这个其实更有兴趣,他穿越以前是结过婚的,对于男女之事也算是浸淫已久,现在自从穿越过来后就是跟大家一样解决苦闷基本靠撸,现在早就在自己的意识里制造出了自己的后宫,现在突然说起会从北方引进大量难民,里面肯定有的是妹子,那自己的春天不就是来了? “嗯,听说是的,”张元根本没想到面前这个包道长的思维会如何进行发散性联想,他只是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感觉南北结合出来的孩子的确是鬼精明不少呢。” “算了,还是不说了,”包包话说到一般却发现自己有些按耐不住的昂头现象,连忙转移话题,在一个男人面前把裤子顶起来可不是什么好话题,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没准这帮喜欢嚼舌头的元老们会嚼出多么不堪的舌根来呢,“对了,你们那些履带车打算是怎么弄啊?学德国人的搞半履带?半履带越野还行,山东不是有官道吗?我记得从登州到莱州再到青州,都是有良好通行条件的官道吗?” “还官道呢,你没看到咱们这附近的官道么?无雨三尺尘,有雨一尺泥,到处都是一下雨就会及膝的泥坑,用轮式车辆在这种道路上怕是跑不动。”张元一脸痛不欲生地说着,“光是要把车子从泥坑里抬出来都要花上不少功夫,这样的情况还是德军在苏联时就已经领教过了,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落入他们的这种覆辙里去,不仅要用全履带车辆,还必须用宽履带!” “内燃机需要燃料啊,履带车辆使用的燃料远比轮式车辆要浪费燃料啊,咱们现在只有一个光荣岭油井,还得是等着石油自己漫出来,尚无开采能力,”包包一脸坏笑,“咱们要是真的推广内燃机车辆,你觉得燃料会不会够用啊?” 张元摆了摆手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在仿制游梁式抽油机了,而且打井设备也在进行仿制,这两个月就能投入使用了,到时候先搁到光荣岭旁边打个井,然后抽出来原油就近建设一个原油储存罐,再通过火车运回炼油厂就好。” “对了,你说到火车,”包包连忙打断张元,“不久前我们建筑委员会刚刚讨论过,接下来的轨道要换成一米五的宽轨,以前一米的窄轨要换掉。” “我就说嘛,早跟你们说都没人理会我,”张元衣立刻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窄轨太窄,上面车体不好平衡,我们的车体本身就是按照一米五的宽轨来设计的,现在换成宽轨才是恰到好处,不然我还真怕哪天会突然出现脱轨或者翻车的重大事故。再说了,你们当时是怎么想的?这种窄轨也太窄了,运行的时候还真怕你们可能会脱轨呢。” “又不是我们开,是运输委员会在管这些事情,真要是翻了车,是吴敬民那边的事情啦,”包包在张元肩上拍了拍,“不过就算是我们现在要换宽轨,也不是一两天里就能搞定的,至少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基本上完工也就赶上一六三一年了。” 张元不由得撇了撇嘴,“不过你们要是全线停运更换线路,消耗的时间也够吓人的。” “一看就知道你是没搞过基建工作的菜鸟,咱们可是中国人,以前那基建狂魔的名头可是白叫的吗?这种情形哪里需要全线停运更换线路?”包包一脸兴奋,这下总算说到他的专业了,“现在不是运输委员会交给我们来铺设一条复线吗?我们就把复线当主线来建设,直接铺设宽轨,等到宽轨铺设完毕之后,就开始正式运行宽轨,反正只需要更换车站部分的窄轨为宽轨就能直接投入使用了,等到宽轨全部投入使用之后,我们再拆除窄轨,在原有位置重新铺设宽轨即可。怎么?你担心你们的货运不出去?” “那是当然,”张元站起来走到墙上贴着的一副东方港地图边,“我们从登陆到现在也有差不多两年了,竟然我们这些旧世界的废物宅男能够捣鼓出这么大一片局面出来,说起来我真是不相信自己啊。” “说到底,那个自动铺轨机你到底帮不帮我们搞?”包包这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被你一来二去带到沟里了,真的,赶紧的,我们早一点投入就能早一点完工呢,也方便你们把货物运送到地方啊。” 事实上要说起依赖铁路,全世界都是一个样,火车有着汽车所无法比拟的运输量,有着航运无法比拟的便捷,而且速度也并不是很慢,因此备受欢迎,以至于美国大西部开发的时候曾经一口气修筑了足以让整个美国都无法消耗的铁路里程,以至于等到大萧条的时候不少铁路公司为了减少运营开支,不得不把大片大片的铁路拆毁做废铁卖掉。 张元当然知道铁路的重要性,也非常清楚更换宽轨的必要性,因此思索了片刻,对包包点了点头,“好的,那个自动铺轨机我帮你们弄,但是不能保证时间,最多也只能从科研小组里抽出一个小组出来给你们先做设计,等到内燃机基本上走上正轨了,再全力解决铺轨机的问题,反正你们还得先准备钢轨和枕木不是?” =============================分隔线============================= “殿下,您又要出去吗?”一名侍女连忙跑到杰奎琳面前,朝着杰奎琳行了一礼道。 此刻的杰奎琳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裙,长裙里是一件白色的褶领衬衫,袖口有蕾丝点缀着,显得雍容华贵,不过此刻她的脸上并没有如同平时外出一般面无表情,而是面颊微微带着一丝红润,嘴角微微上扬,分明是一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的样子。虽然她想要掩饰自己的行踪,但是就以这段时间她经常会在快要天黑时分跑出去,门口又总是停着一辆冒着黑烟的怪车,侍女们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是又跟肖竞执委“吃食堂”去了。 在旧世界的时候,全世界都仰慕于中国人的厨艺,和英国人相反,不管怎么糟糕的食材到了中国人手里,总是能够变成味道极好的美食,以中国人走遍天下吃遍天下的习惯,在中国人面前就没有泛滥成灾的动物。就连美国的鲤鱼、丹麦的生蚝、澳大利亚的兔子和袋鼠,这些国家的政府都眼巴巴地指望着中国人出现来拯救他们于水火,只要中国人出现了,就能让那些原本泛滥成灾的动物短时间内变成各种美味,用中国人自己的话说就是,不管你们国家这些动物泛滥成了什么样子,你就告诉我要把它们变成几级保护动物就好。而中国人在烹饪上又有着近乎基因上的优势,当年北京奥运会上嘴硬的英国运动员和记者们吃过了中国人的“食堂餐”,你们没看错,就是普通的运动员食堂餐之后一个个垂头丧气,称自己以前吃的就是屎,一些德国房东愿意招纳中国租客,愿意每个月减少一百欧的房租,唯一的要求就是每个星期能够请中国租客在自己的房子里做一顿饭一起吃。 这种情况到了新世界也是一点儿也没有改变,一开始迈德诺代表团到达东方港的时候,因为害怕中国人在食物中下毒,因此他们的伙食都是自己提供,从文山港的补给舰队专门送过来的食材,由于海上运输新鲜蔬菜是不可能的,因此基本上是土豆、面粉和玉米。基于同样的理由,他们也只是由他们自己的厨师来烹调,因此做出来的主要都是面包和土豆泥。 他们一开始倒是还能安于现状,毕竟吃了几十年的同样伙食,无所谓的,但是在宴会之后,他们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些面包土豆泥什么的简直就是屎,以前能美美地吃下去的东西现在变得那么的难以下咽。尤其是公主殿下在当天晚上还跟着肖竞去夜游东方港夜市,自从吃过了臭豆腐蛋炒饭之类的这些“小点心”之后就更加不愿意吃自己的厨师们制作的主食了,她又不好说,便借着跟肖竞“讨论国家大事”的机会出去吃。不过在偶然有一天肖竞忙于工作,让袁振力代替他去“带着那个迈德诺公主去吃个饭”给带到食堂吃了顿“自助餐”之后便更加一发而不可收拾,现在恨不得天天都要跟着肖竞去食堂混饭吃。 第二百九十章 出乎意料 食堂的消费并不高,前提条件是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虽然说他们去的是“元老食堂”,但是里面的菜色其实和归化民食堂的菜色区别并不大,关键是由于东方港有着一片庞大的蔬菜种植基地,因此蔬菜根本就是随便吃,能吃完最好。而杰奎琳作为长期生活在海上的迈德诺人,蔬菜这东西远比吃肉更加麻烦和高成本,因此在迈德诺的海上城市里蔬菜的价格不仅昂贵,而且往往还有价无市。在东方港的大陆上就没有这个问题,这里的蔬菜不仅是随便吃,而且花样齐全,口味远比迈德诺人偶尔能够吃到的蔬菜更加爽口和美味。自从迈德诺人在东方港吃过了几次谈判后的“自助餐”后,他们谈判团的成员们都不大乐意吃迈德诺厨师们做出来的食物了,都愿意到楼下招待所的食堂里吃饭。即便是迈德诺的厨师们自己每天不得不按照命令制作出面包等食物,但是他们自己也不肯吃,甚至还一点儿都不尴尬地跟着谈判团成员一块儿去食堂吃,以至于带来的食材和食物只能浪费掉。 “这两根细木棍实在太难拿了!”杰奎琳坐在肖竞的对面,有些懊恼地拨弄着面前的两根筷子。她是这几天才跟着肖竞学习用筷子的,此前一直使用刀叉和勺子的她在遇到诸如土豆丝、豆芽菜等菜的时候会显得非常的笨拙,而使用筷子的肖竞却完全没有这个烦恼,只是一筷子又一筷子地夹个不停,有时候还会帮她夹菜,在肖竞熟练使用筷子的刺激下,终于今天杰奎琳也决定要试试筷子。 但是筷子的入门明显比她想象中的要困难许多,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她甚至还没能够把两只筷子并着抓在手里,邯郸学步一般地学着肖竞拿筷子的动作,到了最后变成了如同抓火把一般把筷子头戳在上面。此刻的杰奎琳无比羡慕地看着肖竞用筷子夹住一颗一颗的花生米往嘴里丢,自己手中的筷子则向上搅着一圈面条杵在手里,凑到嘴边相当狼狈地啃了一口,脸上顿时被汤汁沾上了不少在嘴边。肖竞不由得轻声一笑,凑过来把她手里的筷子摆好,又用手做出示范再一次教起杰奎琳用起筷子来。 这个动作在绝大多数单身的元老们面前不亚于撒了一把狗粮,站在分餐台前正在准备打菜的元老们顿时就被这个简直炫目的喂狗粮动作吸引了,立刻就有不少元老交头接耳起来,“快来看!那边有个洋妞在学着用筷子!”“哪里来的洋妞?看起来好漂亮!”“旁边不是肖竞吗?靠!果然是执委好,还有洋妞分配。” “你瞧你们都在脑袋里想些什么啊?”汤帅站在一旁有些鄙视的望着面前这几个元老,虽然他此刻穿着一件白色的厨师罩袍,不仅围了围裙还戴了一顶大号厨师帽,但是由于进入食堂体系的归化民越来越多,而且手艺也逐渐精湛,汤帅现在主要是担任主厨,检查做菜的归化民厨师们工作是不是规范以及检查卫生条件而已,他亲自下厨的机会已经不怎么多了,而自助餐里打菜的时候都不需要他亲自上场,他更是无事可做,无所事事地就兜到了分餐台边看热闹,正好赶上元老们在讨论那个迈德诺公主。 “人家是迈德诺公主,是这次来东方港进行谈判的。”不过汤帅的话只是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你就扯吧!这餐桌上卿卿我我地教用筷子这是谈判啊?”“就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晚上躲在被窝里深入探讨双边关系呢?” 粗痞的话让旁边的男元老们一个个哄堂大笑,一旁的肖竞面色不悦,有些不善地瞥了这边一眼。背向着这群元老们坐着的杰奎琳虽然看上去乖巧,但是却是非常聪明,即便是这群元老们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懂,可一点儿也不妨碍她了解这群元老们在说自己的坏话。她笑吟吟地转过头朝着这边看了看,面前的这几个朝着她放肆大笑的元老们样子,一下就猜到了这群元老们是因为自己单身而羡慕嫉妒恨。 杰奎琳以一种非常优雅的姿势坐直了身子,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一面小手巾,在嘴上小心地擦了擦,又掏出一面镜子仔细地看了看脸上确定都擦干净了,这才站起来坐到肖竞的身边,用自己的右手环住了肖竞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坐在了肖竞的旁边。 面前这几个元老们的确是一开始存了羡慕嫉妒的心,想着肖竞此刻应该还没有搞定这个漂亮的洋妞,这才故意这么说出来刺激刺激肖竞,自己能不能吃到不要紧,关键是谁也吃不到才最好。可是面前这个漂亮的洋妞竟然这么施施然坐了过去,还环住了肖竞的手臂——这也太虐狗了!刚才还故意嬉笑的几个元老此刻顿时没了兴趣,匆匆打好了饭菜到远处靠大门口的地方吃去了,食堂里顿时就安静了。 汤帅脸上表情不由得抽了抽,犹豫了片刻这才走到肖竞对面坐着,杰奎琳微笑着朝着汤帅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汤帅也回以微笑,然后盯着肖竞的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妞搞定的?” 要说肖竞刚才的确是被那几个元老的低俗玩笑给说得心烦意乱,甚至有些面色不善想要跟他们发生冲突,但是杰奎琳这么一个环臂动作下来,先被吓到的还不是那几个元老,反而是肖竞。要说这样的场面他已经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了,而且主动的人还是自己,虽然说现在他自觉和杰奎琳两人的关系虽然融洽,但是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传统的男人,在旧世界读大学的时候也是有过女朋友的,毕业后创业的时候也曾经有过情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被突如其来的经济不景气吓跑了对方,他早就已经不是没有碰过女人手的纯情小处男了,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公主,在执委会也好,工业委员会也好,说起这个事情来元老们执委们都是对他坚决支持却又对他和杰奎琳之间关系太近不大看好,不愿意因为中国和迈德诺之间的双边关系影响到两个人的爱情,所以他也一直保持着谦谦君子的形象,始终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可是现在首先戳破窗户纸的人却是原本作为女性会比较含蓄的杰奎琳,事实上杰奎琳从一开始并没有怎么看好这个中国人的元老。肖竞原本算不得她意想中的男人,虽然说这个男人要个子有个子,作为异族长得又不差,可是她是迈德诺公主啊!作为迈德诺皇室剩下唯一的一个公主,她肯定是要嫁给人中之龙的。她来东方港之前可丝毫没有想到有可能会在这里遇到那个他的,但是偏偏从跟肖竞接触过几回之后,心里反而多了一丝期待,想要多看到肖竞几回才好。在更多的接触之后,她已经从之前的想要多看见肖竞,到了现在的每天没有看到肖竞就会站在窗前看着招待所的大门口,看看肖竞会不会开车来找自己了。这样的态度转变让她自己都始料未及。 这个中国人的执委原本样子让她觉得有些怪异,可是现在眼睛一闭上就会在脑海里浮想起他的样子来,他的举手投足一举一动,他每次走路都会把自己保护在他的右边,他每次吃饭都会介绍好吃的给自己,甚至于现在教会她如何用筷子——尽管依旧不会用,但是那种耐心的样子显得那么可爱。刚才那群元老对这边的嬉笑,让肖竞面色不善,她自然感觉得到那些人肯定说了什么不大好听的话才会这样,肖竞本身是这群元老中的头领,有着较高的权力,这些元老们一个个略有些肆无忌惮的说笑,冰雪聪明的她自然知道这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想不知道也难,自从她在元老食堂里吃饭开始,几乎每一个看到自己的元老,无论男女都会有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并且她还不止一次地听到有人说起“奥黛丽赫本”和“罗马假日”。奥黛丽赫本这个名字明显不是中国人的名字,听起来倒很有一股迈德诺味道,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却能够敏锐地感觉到这些中国元老很熟悉被叫这个名字的女人。此外罗马这个词她也是很清楚的,这是个地名,是在欧罗巴一个极大内海中的半岛小国的都城,这里的人曾经一度统治了环地中海的地区,有着强大的战斗力,但是后来罗马元老院腐化后最后被灭亡。很有意思的是,罗马竟然也有元老院,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她知道面前的肖竞对于那些元老们有了不善的目光,对她来说当然无所谓,但是她并不想看到肖竞生气,于是便坐在了肖竞身边依偎在他身上,故意作出一副亲密的样子给那群元老们看,她都没想到这个动作竟然把那几个元老怼到了,让他们老老实实离开到远处吃饭去了。 汤帅的话说完好一阵都没有听到肖竞的回音,不得不又问了一次,这才把肖竞给弄醒,他想要坐直,却又舍不得身边温香软玉一般的感觉,只好保持现在这个姿势尴尬笑了笑,“这不是水到渠成嘛。” 汤帅点了点头,“你厉害,好一句水到渠成,倒是精辟得好,什么时候结婚?我好提前准备婚宴。” “啊?”肖竞不由愣了几秒,“没有啊没有啊!还没有到那一步呢!不着急,到时候早点通知你!”他自己说这话时心虚的不得了,今天杰奎琳凑过来明显是为了反击那几个元老,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被当作了她的工具,但是当着汤帅他又不敢明说,于是乎就先糊弄两句再说,说到了婚娶,他还是不敢装逼,连忙先谢绝了。 “呵呵,咱们这里还真有不少结婚的了,很不错嘛!”汤帅说着凑过来一点朝着肖竞问道,“你要不什么时候跟她说一句,给我找个洋婆子过来当二房试试?” “你?”肖竞眼睛顿时就瞪圆了,“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再找一个老婆干嘛?难不成?” 汤帅此刻的脸上一脸的理所当然,“废话,老子要不是干嘛要穿越?真的无欲无求就是跑来给你做红烧肉的啊?我到基地的第一天就跟杜彦德阐明了我的观点,来新世界为的就是三妻四妾,如果不能三妻四妾,老子还不如就搁在旧世界混日子了。现在我们穿越了,有钱有势了,虽然不至于到外面去强抢民女,可是多找几个老婆还是没问题的啊!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说,我自己跟她说!” “你说啊!”肖竞一脸哂笑,朝着身边的杰奎琳一努嘴,“你只管说,没关系,不用给我留面子。” 这些轮到汤帅傻眼了,以他暴打鲁奇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精气神,他绝对敢跟杰奎琳说这些事情的,可是在他面前却有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不懂英语。汤帅毕业于一个普通技校,因为年少轻狂不愿意读书,更没有心思想要浪费在自觉毫无意义的英语学习上,于是从小连一个单词都没有背过,除了经常能时不时冒出一句的“hello”或者“hi”之外,他甚至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念不全,想要让他跟杰奎琳说娶媳妇的事情根本就没可能。 他只好垂头丧气地望向肖竞,“你帮我说一下嘛……又不死人,我这不是不会说洋文嘛。” 肖竞用闲着的右手摸了摸下巴,眼睛转了转,“要不这样,等到我结婚的时候,你亲自给我做菜!” “行行行!这不是小事嘛”汤帅答应得不能再干脆了,“只要你帮我说一声,我全都答应你!你婚宴上的菜我全包了!绝对是最好的!” 第二百九十一章 心碎 自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肖竞和杰奎琳两厢情悦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短暂,尽管辜晴倩和迈罗都觉得这场谈判简直谈得旷日持久,但是却又觉得互相乐在其中。 迈罗从来没有进行过双边谈判,对他而言,他更多的是接触商业谈判,而且他所面对的对象往往都是不怎么有契约精神的,所以往常的谈判能谈成什么样子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如果自己吃了亏,那就在下一次生意中黑回来即可,如果对方吃了亏,也许就会在下一场生意中黑回去,对于他们而言相当习以为常。 不过面前的中国人却给了他极不一样的感觉,中国人虽然说也是在以商业谈判为主要中心在进行谈判,但是明显在双方谈判中规定了谈判双方的义务和责任,并且从头到尾都不断地阐述如果双方违反了这份协议,会要遭受到什么样的贸易制裁或者军事打击。虽然说外交使节团里的迈德诺人大多数都觉得这是中国人在虚张声势,但是中国人派来协助他们制定谈判大纲的斯顿却一再声明中国人看起来似乎狂妄的语气并非空穴来风。斯顿不止一次地跟自己的同胞们声明,中国人的技术已经远远超过了迈德诺人和亚宁人所掌握的技术,他们在军事和工业上的成就可以用不可思议和匪夷所思来形容,他不厌其烦地跟同胞们解释中国人的飞机、飞艇、机动战舰的可怕,更是面带惊恐地跟外交使节们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中国人设立的工厂用极其简单而重复的工作快速生产着大批的产品,不仅做工比亚宁人或者迈德诺人自己生产出来的同类产品要好很多,速度简直是亚宁人的十倍到二十倍。 斯顿和迈罗是老熟人,他和迈罗的父亲更是世交,只要是迈罗对他提出的有关科技情报上的问题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斯顿的高级军官军衔,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接触到许多在中国算得上绝密的情报,并且通过迈罗源源不断地被迈德诺情报机构拿到。现在斯顿又有了执委会的授权,允许他住在招待所里协助制定谈判大纲,这便更加让斯顿有恃无恐,将他所了解的元老院情报源源不断地跟使团中的情报人员进行汇报。 此刻的迈德诺情报机构因为已经确定中国人拥有了传讯术的秘诀,因此现在迈德诺人派驻在东方港的间谍早已停止使用传讯术或者传讯术卷轴来发送情报,他们如今只选用最原始的办法——信件。使团里的情报人员会把情报记录在一张张的白纸上,然后将这些白纸包在面包或者饼干里,堂而皇之地交给前来码头运送食材的迈德诺船只,让他们带回文山港再通过快速帆船送回去。中国人也对他们的食材进行过搜索,对离开的迈德诺船只和人员进行搜查,但是始终都没有抓到现行,便也只能放行。 “迈德诺需要向东方港赔偿对中国舰队偷袭造成的重大损失,根据中国财政部门的审核,这场战斗对我国造成的损失高达一万一千元,”辜晴倩将其中一页纸展示给对面的迈罗看,“因为你们向我们发动偷袭,故此造成损失,因此你们必须要向我们进行赔偿。” “这也太高了!”迈罗抗议道,“我们在战斗中的损失大过你们五倍,谁来赔偿我们?更何况了,我们损失的都是主力舰,你们仅仅是一艘驱逐舰,哪里有这么大的损失,一艘驱逐舰的造价也不过七十五皮亚斯特,我们就算是击沉了你们一艘船,你们也不过就是损失了七千五百元而已,为什么会算出一万一千元来?” “这个你们真还好意思说!”旁边的洪杰差点没跳起来,愣生生给辜晴倩按了下去,“坐着说!”“好的,”洪杰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转过来看着迈德诺人的时候脸色就完全不同了,“你们的损失是咎由自取!趁夜偷袭我们的舰队,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厉害,恐怕早就给你们打沉了。现在我们打赢了你们反而还要我们赔钱给你们?要不要脸?” 洪杰的话通过了翻译,进入了在场的迈德诺世界耳中,顿时让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但是迈罗兀自嘴硬,跟洪杰对着争执道,“就算是我们的责任……” “本来就是你们的责任!”洪杰争锋相对地打断了迈罗的话,迈罗瘪了个大红脸,但是还是不服气,“好,就是我们的责任,那也没有这么多钱,一艘船的造价总共也就七千五百元,你们怎么会算出一万一千元出来?” “打仗又不是只是撞船撞着玩,”辜晴倩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迈罗心情缓和了不少,“每艘船上都是众多水手齐心协力才能将船只运转起来,然后开出去作战,我们的这次损失其实船只的损失并没有多少,主要是伤亡人员的赔偿。” “啊?伤亡人员?”“水手而已!水手死了还要赔钱吗?”“就是,水手又算不的人!”迈德诺使节们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就炸了锅,有人甚至站起身来朝着辜晴倩说道,“你要是说船损失我们也就认了,水手的损失我们不管!” 斯顿坐在迈德诺使团的一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要是说他没有在中国人的东方港呆上这两年,他也会跟面前这些同胞们一样义愤填膺,以为是中国人故意找茬。但是他现在已经在东方港待了这么长时间,不仅看到了中国人是如何对待水手,改善水手生活条件,增进水手们的归属感与荣誉感,许诺服役期满可以退役上岸,更让水手们死心塌地的是中国人对于伤兵的态度,有伤必治,只要有一丝希望治好的,就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如果有倒霉的士兵在战斗中牺牲,元老院会给出一笔抚恤金给那些牺牲水兵的家属,没有家属的,会在孤儿中认领一个出来随烈士姓,算作他的后人。这些都还算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阵亡的士兵遗体会被送到溪山烈士陵园,埋葬在那里永久怀念,中国人对于迈德诺裔水手也好,安南武国水手也好,都是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人种而区别对待,这让那些在迈德诺舰队中连人都算不上的水手们集体荣誉感飙升,战斗力也是不可与往日同语。 “好了好了,这事情我想请斯顿上校来进行解释一下。”迈罗看到了坐在一侧的斯顿面色不善,便出言提醒,想要让斯顿对这事情进行一下解释。他记得当时斯顿在农贸市场时跟自己言之凿凿,说出了许多在水手待遇方面他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斯顿自然是有兴趣,正了正衣襟刚要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是个中国人派来当间谍的,我们为什么要听他说话?”“没错!他现在是中国人,当然是为中国人说话,我们迈德诺人为什么要听他的?”“没错!打不赢就投降,还帮着中国人打我们,真不是个迈德诺人!” 斯顿的脸色此时变得煞白,一直以来他都隐忍在中国人的舰队之中,希望能够了解更多中国人的秘密,能够发掘出中国人在技术上的宝库,然后带回迈德诺交给国王殿下换取赦免。这次他能够找到机会与迈德诺使团联络上,后面甚至可以和使团住在一起兴致勃勃地泄漏中国人的各种机密绝密资料,那是一种能够为自己的种族和国家奉献的自豪感,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东方港忍辱负重多年没有白费。但是现在,被这些自己看得比天还高的同胞们不仅把那些海战中作为中坚主力的水手们当作人看,更是把将心照明月的他当成了中国人的探子,完完全全地当成了外人,这让斯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同胞看作外人的无力感。斯顿颓然地恢复了之前的坐姿,脸上煞白无血色,眼神空洞,就好像被抽掉了魂一般靠在靠背上,一言不发。 迈罗心道不好,他当然知道斯顿现在被自己人打击得如此严重,肯定是失去了斗志,正打算说两句,却又听到旁边的同伴们说道,“那个中国人的间谍混在我们中间这么久了,谁知道刺探出多少我们的秘密给中国人了。”“没错!天天住在我们中间,我每次说话只要看到他在旁边我就不愿意讲话,唯恐被他刺探了机密出去。”“他还帮我们设定谈判大纲,谁知道里面会搞出多少对中国人有利的条款?” 斯顿原本就已经被打击得全身无力,此刻一听到这些,顿时觉得有如天打五雷轰顶一般,眼泪止不住就流出来了,他掩饰着站起来,朝着门口缓缓走了过去。别人看不出来,但是迈罗和几个元老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谈判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协助人员的离开而终止,斯顿虽然走开了,但是谈判还是在继续,双方已经确定了迈德诺人需要向中国人赔偿战争损失,但是数量还是要扯皮,毕竟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 走出谈判会议室的斯顿觉得眼前一切都是黑的,他之前所为之而奋斗的信念崩塌了,此刻的他有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向着窗口缓缓走了过去,踱到了窗边,向楼下张望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楼层不够高,因此转身向着通往顶楼的楼梯走了过去,穿过楼梯,打开通向顶层的大门,他终于来到了招待所的平顶。 向着四周张望一番,斯顿眼中的是一个堪称巨大的城市,向北的远处,高耸的烟囱正在向着空中喷吐着黑烟,有的烟囱顶端还向外喷吐着长长的火舌;向西,遥远的邦克山上郁郁葱葱,顶端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天线,山体中间的平台处修筑着不少的建筑物,那里他上去过,是参谋长联席会议所在的办公大楼,整个东方港的战争决策都是在那里做出来的;向南望去,不远的地方是一座中型的小镇,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民众在小镇中走来走去。 他向着西面走了几步,远处正在修建的一座塔型的钢梁上,不少人正在忙碌着,不时会发出青紫色的闪光;向北张望一番,五星广场上忙碌的商人们不停地从一个批发商行跑出来又跑入到另一个批发商行里去,他在休假的时候曾经去过那里,以前虽然比现在更加忙碌,但是听说现在虽然少了迈德诺商人来进货,却多出了许许多多从北面的武朝过来进货的商人,随着向北通往北海的道路进行一段一段的修整和拓宽,这些商人带着长长的商队,在东方港采购物资和装备,或者对他们的货车进行改进,能够装载更多的货物,牵引的马匹或者牛要更加省力许多,也让他们的商队能够满载各种各样的商品返回武国。而原本没什么人通行的界河,现在也开始时不时会冒出驾着小船的北安南小贩,批发着大量的商品逆流而上返回北安南去售贩,旋即又带着更多的商人和伙计继续来进货。 “没有迈德诺人就活不下去了吗?”斯顿喃喃自语道,他还记得这段时间在这里住宿期间,跟那些迈德诺使团成员们一说起这些,他们就会充满自豪地宣称,中国人的东方港是建立在迈德诺人的海上航运基础上的,离开了迈德诺人的东方港,就是一座死城,一座死港,生产再多的货物,也是无处销售,只能抱着这些货物饿死。可是眼下这越来越繁荣的情形让他不由得对那些鼠目寸光的使团成员们嗤之以鼻,“这帮只知道到中国人的超级市场里大肆采购东西的废物,连敌人厉害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只知道从这些货物中去分一杯羹,赚更多的钱。”他不由得低声念出了原本不以为意,现在却奉为人生格言的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二百九十二章 情报局闲谈 “还有这样的事情?”任雪峰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还有这样的操作?” “怎么啦?首长!”旁边的归化民工人连忙站起来问道,任雪峰摇了摇头,“没事,你忙吧。”工人连忙坐下,继续将文件进行分类起来。任雪峰把手头的这份情报递给身边坐着的另外一名元老,“你看,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呢。” 陆军情报局里的工作就如同在废纸回收厂工作一般,都是坐在故纸堆里对纸张进行分类,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回收厂里都是将整理出来的纸张直接丢进纸浆池里,而陆军情报局则将这些纸张整理完成后上缴给“领导”“首长”们检阅。 在陆军情报局里现在已经有了六七名元老了,但是负责人还是任雪峰。自从刘旭在“解放占城港”的战斗中意外阵亡后,陆军情报局的摊子就被任雪峰接手了过来,他手下的爱将周睿更是成为了外勤特工中的佼佼者,现在还带着辅助特工黎明在遥远的安南南方军队伍中担任“运输大队长”,从东方港订购了不少的“紧俏军用物资”给南方军使用,换取南方军在战斗中抢掠来的大量金银。仅此一项一个星期内,元老院商业部就赚取了至少六千两白银和一千二百两黄金。这些收入让原本在任雪峰面前冷冰冰的辜晴倩最近每次看到他都是满面春光,不停地询问是不是需要更多的物资。 和他们创造的利益相比,事实上元老院更加看重另外一种不体现在实际上的利益,那就是各种各样的情报。周睿他们虽然一路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是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沿途刺探情报,实时汇报这些情报给位于文山港的情报站,再通过无线电汇报给东方港的陆军情报局。随着这段时间以来的外勤特工们的持续汇报,陆军情报局已经对南方军的实际数量、装备情况、可持续作战时间有了充足的了解,也可以根据这些情报对现有南安南的战争动员能力以及安南朝廷的组织能力进行推算。 不过现在陆军情报局的主要目的并非南安南,而是位于北方的武朝。由于上次北上支队前往京师沿途屡屡遭到各种各样的势力围攻,到最后甚至遭到相当有战斗力的一群太监的攻击,甚至于在撤退时如果不是有飞艇从天而降,甚至可能会彻底损失陷于敌手。根据上述情况,可以推断出在武朝的朝廷当中应该有一股势力对于元老院是有足够的了解并且是仇视元老院的,这股势力有相当大的权力,可以调用东厂的情报机构对北上支队进行拦截和刺杀,那么他们要不就是魏忠贤的力量,要不就是天启皇帝本身。唯一可以排除的就是文官集团,因为从北海到明州,这一路上但凡是听说了东方港的髡人,文官集团对于北上支队的态度都是相当客气的,虽然说这和北上支队一路撒钱有关,可是毕竟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沿途不仅有当地官员沿途迎接护送,还有由刘传志亲自书写的文件为他们证明身份。这些当然并不完全是文官集团与元老院不会交恶的证据,而是因为现在攻击北上支队的人员都是清一色的太监,因此反元老院的势力肯定都是太监一系的敌人,而文管系统为了名声“清白”,不会自降身份与这些“阉党”同流合污,即便是干“黑活”出身的岑敏也不愿意给魏忠贤当干儿子这才被贬到这穷乡僻壤的安南来当千户,文官们就更加不会这么做了。 由于在北上支队撤回的最后一天发生了被关押的番子暴动,导致了不少民兵和特侦队员伤亡,更头痛的是没能将原本抓获的俘虏带回来,因此对于本次袭击的背后势力只能从初步审讯的口供中去分析而来,这就造成了情报总结时的六七种结论,让陆军情报局对于这次偷袭极其沿途袭击北上支队的背后势力除了猜还得猜。任雪峰对于这样的结论当然不会满意,他在讨论过多回之后最后决定向北方派出外勤特工,尽可能地靠近京师方向,希望能够获得更多一点的情报。 广撒网的情况产生的唯一后果就是情报的涌入与重复情报的发送,这些外勤人员大多潜伏在当地官员的家中担任家丁,情报来源除了邸报就是平日里官员们聊天时所口耳相传的内容,这些内容绝大多数都是聊天时的瞎扯,不仅里面夹杂着许多用于吹嘘的假情报,更还有着他们针对时事的瞎分析,因此被送到陆军情报局的情报不得不被不停地进行筛选和甄别,等元老分析员分析后才能提交给任雪峰和情报分析的部门元老们进行最后的情报分析与总结。 不过今天任雪峰倒是从情报中看到了一条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内容——官军在山西太平与乱军发生战斗,大捷,以区区百人的伤亡击败了上万乱军的合围进攻,还斩首两千余人,俘虏无数。这情报一看就是从邸报中被抄录出来的,里面夹杂着各种文过饰非的修辞,也有着重重不切实际的战报,细细看去,与官军进行交战的乱军人数不会超过三千人,这些官军都是千篇一律的夸大战果,要知道他们经常会将各种战果夸大十倍来汇报,若是能够惹得皇帝一开心,那赏赐什么的就都有了。 但是这份情报中他又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例如字里行间常常会出现的火铳手。虽然说任雪峰知道武朝军队中火枪手的比例是比较高的,但是也仅仅是比较而已,一般不会超过十分之三的样子,但是以战况报告中所提到的战斗情形,分明全都是火枪手造成的战果。以现有武朝军队的武器配比,可以很确定地感觉到这必然不是一直普通的武朝军队,相反,倒很像是一直有着装备不强的独立势力,他们根据皇帝的号召前往山西并与乱军展战斗。根据文中的具体情况,这支奇怪的武军不仅造成了乱军数千人的伤亡,同时还占据了太平镇,获得了太平镇的控制权,此刻这支武军已经被几万乱军重重包围在了太平镇内,正在请求山西平乱大营的支援。 “看来这支部队的行事方式和我们略有点相似啊,不过他们肯定遇到了弹药危机了。”旁边有元老说道,任雪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这部队也许使用的就是元老院步枪,不过这么大数量的一支军队,应当配置了为数不少的步枪,大陆上有谁会有这么大批量的元老院步枪呢?” “还能有谁?当然是郑芝龙啊。”旁边顿时就有人说起话来,他们几个元老都坐在最里圈的办公桌位置,旁边的区域都被归化民分类员的办公桌所包围,为的就是能够让他们这些元老能够遇到一个人觉得有兴趣的情报可以相互交流,同时又能将这些情报的分析思路不经意间说给旁边的归化民工作人员听,让他们能在潜移默化下学会元老们的思维方式,果然现在就有几个工作人员手头的动作开始放缓下来,侧着耳朵听起了元老们之间的谈话来。 “郑芝龙这个人早年是海盗,一度做到十八芝的老大,在闽南洋面上全无敌手,打得武朝没办法将其降服,不得不招安了事。”“没错,但是招安之后郑芝龙虽然有所收敛,依旧骨子里还是那个老海盗啊!”“还老海盗,人家比你还年轻都不一定!”便有人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被说的那人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郑芝龙虽然说已经被招安了,但是依旧还是海盗的行事方针和作风,根据外面的那些海商们所反映的情况来看,郑芝龙正在出售他郑家的令旗,三千到五千两一面,在闽粤洋面上如果没有他的令旗,就可能遭到郑家舰队的攻击。” “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啊!”“当然不是好事,我们是工业国家,需要的就是大量进口原材料和销售工业产品,如果被人卡住了物流路径,就会严重影响到我们的产能。”“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们要准备和郑芝龙开战?”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寂静,过了一阵任雪峰这才说话道,“开战言之甚早,我们现阶段连东方港附近的制海权都没能掌握到,就开始扯跟郑芝龙夺取制海权了?未免也太早了。更何况他郑芝龙这么玩,看他不爽的肯定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其实最烦的应该是迈德诺人才对。” “也是,迈德诺人是横跨海洋做生意的,最爱的肯定就是自由通商权,像郑芝龙这种收保护费的势力是他们最讨厌的,怎么迈德诺人就没打算收拾郑家吗?” “还没有听说过,因为我们在迈德诺舰队中的间谍不多,根据以前的俘虏口供,郑家同样是他们的眼中钉,迈德诺人甚至还有对付郑家的战争计划,不过是没有付诸实施而已。”任雪峰刚说完,就有人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付诸实施?” 任雪峰点了点头道,“这很简单,因为郑芝龙投降了朝廷,他身后就有一个庞大的武朝作为保护伞,即便是武朝的文官系统不接受郑芝龙作为武朝官员的一员,但是他依旧还是武朝的官儿。迈德诺人对于这种情况了解得很少,认为只要是武朝的官员了,那么武朝就会给他撑腰,一旦向郑家开战,等同于就是向武朝开战。” “开战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人家迈德诺人不是想向咱们开战就开战了,也没见到他们有多少顾虑啊!”旁边有人嗤之以鼻。 “这不一样,”任雪峰摇了摇头,“武朝是有几百年建国历史的大国,也是东方世界的领衔者,更何况在儒家文化思想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大武朝几千万上亿的老百姓,不是闹着玩的,人家跟咱们不一样,他们只要能有点肌肉能干得动活的人就能算作是劳动力和战斗力,军队稍微动员一下就能翻倍。迈德诺人虽然有着先进的火器,当然跟我们的没得比,但是他们在人数上是有着绝对的劣势的,你别看他们现在敢于入侵南安南跟北安南打仗,但是如果真的跟北安南武器装备与训练一样的情况下,他们是不敢真打的,他们也就是欺负一下土人而已,玩命的战斗他们是不敢上的。更何况了,郑芝龙可是游击将军的头衔,海上打不赢,大不了把船开到河里来,再不行上岸,迈德诺人的船总不至于装了轮子上岸来打仗吧?上了岸,就是郑家的优势战场,迈德诺人肯定要吃瘪的。” “也是,卯了那么大的劲跟咱们的舰队干了一场,现在巴巴的就跑来求和了,连公主都派过来了,听说现在在跟肖竞谈恋爱,大概是打算和亲吧?”有人酸溜溜地说道,边上有人接话,“和亲应该不至于,不过那公主真是漂亮得紧,被肖竞那家伙拱了,真是太可惜了!” “不知道那个迈德诺的国王有没有其他的女儿,多派几个过来和亲,咱们连技术都能卖给他们!”说话的人引起了一阵大笑,但是马上就被任雪峰打断了,“这话别乱说,咱们的技术就是技术,怎么能够卖出去?你们没看到现在跟本地人合资开厂都是我们出技术他们出人员和钱啊?而且技术还是我们自己把握在手里,不允许别人染指的。” “这当然知道啦,我就是说着玩的,真把技术卖出去,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就是,技术这东西绝对不能卖。”“怪不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你这家伙,来个公主就把技术给卖了,要是来个皇后还不得把元老院给卖了?” “呸呸呸!拉倒吧!皇后是老娘们了,谁要谁拿去!还卖元老院,你们做梦吧!”说话那人连连摆手,隔了一小会儿,弱弱地问道,“话说又跑题了吧?现在山西战场上的情况怎么样了,咱们现在坐这里猜也不是个事,要不去看看?” 第二百九十三章 飞艇之争 去山西看看,这句话说起来简单,但是真要落到实处是真不容易。任雪峰听到了这个建议不由得有些嗤之以鼻,但是细细一想却也是不得不去看看才知道。毕竟现在能够从武朝获得的情报主要来源不是口耳相传就是朝廷的邸报,前者在传言的时候会因为说话的人自我意识而发生偏差,往往三四个人传言之后就已经无法作为证据使用了;而后者,朝廷的邸报则更不好相信,要知道现在当官的可都是些文人,文人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文过饰非,现在虽然算不得武朝最危险的时候,但是也是四下火起,但是当官的都是绝对的报喜不报忧,即便是只有忧可报,也要用词藻进行一番修饰,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有威胁才行。对于这些官员而言,最重要的是头上的乌纱帽和口袋里的钱,只要能保住这些,老百姓的死活其实一点儿也不会让他们觉得不安的。基于以上这些理由,陆军情报局在情报分析上只能选择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了。 旧世界历史上明朝这个时候已经是崇祯年间了,崇祯这个倒霉孩子赶上这时候也只能算是倒霉。他的爷爷万历皇帝因为立太子之事与文官集团冲突,几十年不上朝,让一群文官自己运营大明朝,虽然说期间不仅有万历三大征的辉煌胜利,更有矿监税监为皇帝敛财到皇帝的内帑,加上张居正采用了新的一条鞭法来改革税收政策,为明神宗和国库收敛了大量的钱财,但是这些行为是标准的国富民穷措施,透支了大明朝民间的财富,而且极大地损害了地主乡绅的利益。这些地主乡绅从而采用通过他们在政府的代言人文官系统向皇帝宣战,明神宗死后泰昌皇帝明光宗上台仅仅一个月就因为“红丸案”暴毙,不得不由泰昌皇帝的长子朱由校继位,即天启皇帝。天启皇帝即位时仅仅是个十六岁的大男孩,登基时后金威胁就已经是非常严重了,而后宫宦官干政又愈演愈烈,魏忠贤对于对头的文官系统不惜血洗,使得明朝民生凋敝日薄西山。因为他的父亲不受明神宗的宠爱,因此他从小也备受冷落,接受的教育不多,却有了喜欢木匠工作的爱好。后来在公元一六二七年意外落水染病,同年服用仙药而死,崇祯皇帝朱由检就是这个时候被赶鸭子上架地接过大明朝的。 这个时候的大明朝,因为正在进入小冰河期,导致大量明国内陆大多数地区气温下降严重,多地粮食连年歉收甚至绝收。与此同时,辽东后金持续不断南下骚扰入侵,给明朝造成了沉重的损失,这个时候的明朝已经将万历时期存下来的老本给吃了个精光,不得不三番五次向治下老百姓摊饷,农民在歉收甚至绝收的情况下哪里会有钱来交粮饷?自然就招来了税吏的辣手催粮,在这样民不聊生的情况下,老百姓自然就只能选择起事,在那些“杀人放火等招安”的渣滓们带领下,陕西、山西、河南等多地接连爆发民变,随后愈演愈烈,让原本对于北面后金就捉襟见肘的明朝不得不开始用以抚代剿的方法来安抚叛乱。不过这些所谓的“农民起义军”们在尝到了“会闹的孩子有奶吃”的甜头后,开始接二连三地发动叛乱,最后迫使明政府正式下达命令调动军队进行平叛。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们想要……”任雪峰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参谋长联席会议办公室里的几个总参谋长,然后重重地说道,“我们情报局觉得应该要去山西前线去看看。” “去山西?”几个总参谋长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肖明伟连忙站了起来,“任雪峰同志,你不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啊!去山西不是容易事啊!还记得我们一六二九年年初的时候要去京师的北上支队吗?他们连河南都没进的去就在路上被伏击了,我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没弄明白,难道又弄一支北上支队去山西?” “是的,这不太好实现啊!”何滚龙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大陆的道路情况跟我们这里没得比,北上支队的同志们也反映过,北上的官道从出了明州往北,就是烂得一塌糊涂,不下雨还只是颠簸,下雨了直接会把车子给淹没掉的,我们北上支队当时的车辆已经算是本时空最优秀的车辆了,在那样的道路上还是走得非常辛苦,每天大概就是三十公里左右的行驶里程,从这里到山西,动则上千公里,用这样的速度等到了山西没准都夏天了,什么都看不到的。” “我知道,”任雪峰微微笑了笑,看着何滚龙,这眼神让何滚龙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所以才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申请,希望能够借助空军的力量向那边进行一次长距离侦察。” “不可能!”何滚龙回答得又快又干脆,“我们现在所有的飞机航程都是只能在六百公里的半径内活动,如果向山西方向飞,最多也就是飞到广西就得往回跑,飞机是肯定不可能的。” “我们不是有一架蚊式机吗?”任雪峰明显早有准备,连忙追问道,“我记得我们的蚊式机航程估算应该是在两千公里半径可以活动,我们测算过距离,从这里到山西太平是一千九百多公里,还是在活动半径之内的,难道蚊式机就不能去一次吗?” “我去!你还能这样算的?”何滚龙眼睛不由得瞪圆了,“蚊式机的航程是根据飞行里程再扣除掉发电机油箱里剩余的油料来进行估算的,现在是冬季,就连我们这里都在刮北风,你觉得我们能有足够的力量顶着北风去山西?这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半路上遇上点小故障什么的,分分钟就要出事。” 何滚龙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从最后一次蚊式机升空以后,袁振力就在嚷嚷要把蚊式机封存了,因为飞机使用的电动机是旧世界进口的,现在因为长时间运转而缺乏保养,现在已经出现了较重的磨损现象了。至于以前那架小蜜蜂似的太阳能飞机,现在就是个笑话,飞机上的电池因为袁振力买的时候贪便宜,买的是国产电池,现在老化严重,电量退化到只有以前标准存量的百分之六十不到,而且飞机上的那台柴油发电机也因为长时间运转,现在已经被拆下来送去工业委员会进行大修了,在大修完成之前是绝对没有可能让这飞机上天的。 虽然也有元老曾经提出要把蚊式机上的发动机改成汽油或者柴油发动机,但是现在工业委员会没办法拿出合格的内燃机成品,无法保证量产。更别提飞机使用的发动机不仅功率要求高,还要占据空间小,耗油率又不能过高,用张元的话说就是在黑屋子里抓黑猫,能不能造出来全看运气,所以蚊式机的改造方案不得不临时被搁置。 至于百舌鸟教练攻击机则更不用提起,上面使用的发动机本来就是工业委员会从众多失败的发动机中挑选出来“不那么失败”的产品,现在虽然运行正常时能够让飞机飞上天,但是在不正常时这些飞机发动机会不定期出现险情。尽管后来的几次险情都因为飞行员在“电脑模拟”中有过虚拟经验,好歹还保证了人机都安全回到地面,但是无论是何滚龙还是袁振力,都已经不愿意让飞行员再驾驶这种时不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了。 “你们不是有飞艇吗?”任雪峰终于把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了,这句话让何滚龙更加无语。 “我的哥哥啊!你不能老把手伸到我们空军这边来啊!”何滚龙痛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直不语的唐勋良给打断了,“小任不要乱说啊,飞艇又不是空军的,是海军的。” “哎!老唐你不能乱说话啊!”何滚龙不乐意了,“飞艇怎么变成你们海军的了?飞艇是飞的啊!而且从一开始,飞艇上的人员就是我们空军的啊,并且还搭载了空降兵的,怎么就变成你们海军的了?” “怎么就不是海军的?飞艇这东西跟潜艇没啥区别好吧?”唐勋良当仁不让,“你看,首先是通过改变艇体密度来实现高低的,也是通过螺旋桨推进整个艇体来实现的,同时还有飞艇在运转的时候需要人员测量定位确定位置,这跟潜艇完全没区别啊,你总不能说潜艇也是你们空军的吧?” “哎……那个啥……哪能这么说的?”何滚龙不由得有些语结,“我不管,飞艇在研制的时候就是我们空军在负责,而且……” “没而且,”唐勋良明显早有准备,现在丢出来简直是一套一套的,“日本人那时候海军和陆军不和,海军的东西陆军不能用,陆军的东西海军碰不着,到了末期海军造坦克,陆军造潜艇,不仅耽误了资源运用,同时更是影响了战局的指挥。当时这艘飞艇在研发的时候就是我们海军提出的概念,因为想要实现预警机功能,必须要长时间滞空并且在固定范围内进行活动,所以才和你们空军联合开发的这个项目。” 何滚龙一愣,“不会!你们那时候跟我们合作开发?没有的事,无非就是你们派了一些水兵过来帮我们安装设备而已,并没有合作开发,而且你们当时派来的测量人员名义是教我们空军的人如何测定方位和航速的,我们自己开飞机的难道不会做吗?原来你们那时候就在打飞艇的主意了?” 唐勋良摇了摇头,“那时候我们还签订了一份联合开发协议,你忘了?你自己签的。” 这下何滚龙有点抓瞎了,他当时看过好几次的,里面写的东西条款未免太多了,他压根儿就没看明白,当时又需要从海军调人过来协助安装便签署了,没想到这居然就掉到沟里了。 任雪峰倒是比何滚龙还着急,“这飞艇到底是谁的啊?天上飞的不是都归空军管吗?” “谁说的?”唐勋良连忙打断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可都有海军装备的,你看以前不还有海军航空兵吗?还有海军陆战队。” 这时在旁边坐着看戏的吴镝跳起来了,“老唐!你不能乱讲啊!海军陆战队是独立兵种,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编制的!” “好好好!”唐勋良连忙摆了摆手,“海军的装备主要是看使用者,并不是在哪里使用的,飞艇的飞行方式和潜艇的原理是一样的,那么它肯定就是归属海军才对啊!” “好!照你的说法,”何滚龙深呼吸了一口,“那么以后气垫船就归空军管,直升机你们海军也不要用,这些都是通过推动空气作为推进力使用的,更何况就算是飞艇,也是需要推动空气才能向前飞行的,在空中还会受到气流的影响,所以它肯定是空军的装备。” “好了好了!不要再争了。”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的肖明伟终于说话了,事实上海军和空军争夺飞艇所有权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刚才一听任雪峰提到飞艇,他心头就不由得一跳,果不其然,空军和海军就立刻为了这飞艇归属权的事情吵了起来。“不过是一条飞艇的所有权,你们就吵成这样,要是等到以后真的开发航母了,出海军航空兵了,我们还要不要打仗了?每天就吵嘴皮子得了?不管是德国的戈林还是日本的陆海军之争,还有墨索里尼的意大利海军不需要海军航空兵,都是一个一个的笑话,轴心国里这些极其短视而不正常现象不仅消耗了轴心国联盟的战争资源和战争能力,最后导致了整个轴心国的惨败。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我们已经见过这么多历史上著名的错误,为什么我们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个不停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参联会讨论 尽管元老院各兵种之间的冲突还是有,但是现在毕竟还是在元老院的领导下,又曾经都隶属于人民解放军的优秀干部指导,因此即便是各兵种之间时不时会要爆发个一两次冲突,但是如同日本二战那般陆军打陆军的海军见死不救的事情还是不会发生的。 即便是海军和空军的飞艇所有权依旧没有确定,但是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现在海空军的飞艇之争问题主要在于只有一艘飞艇,如果能够多几艘飞艇,他们光是把这些飞艇填满都忙不过来,谁还有空来抢夺飞艇归属权呢? 现在这艘实验飞艇已经被命名为一型飞艇,一型飞艇上安装有一台大型柴油机,可以保证飞艇在空中飞行速度达到逆风四十到顺风八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飞艇的尾部现在装有一门弹簧炮和两侧各装有一门大型速射弩,可以以每分钟三十发的速度发射弹矢,射程可达一百五十米,在低空盘旋时可以用来压制地面集群目标。除了这些武器之外,飞艇上还装着好几箱六十好米迫击炮弹,用于从垂直高度向下砸,可以直接将炮弹丢到敌人头上,作为轰炸机使用。 这种自重已达七十吨的大型飞艇有一百零五米长、十米宽、十二米高,顶部还留有对空观察窗用以观察定位和确定航向。一型飞艇是硬质飞艇,使用硬质艇壳保护里面的软气囊,飞艇内部总共有六个软气囊,分别是前部两个,中部三个和尾部一个,可以在把自身提升空中之余还能再承载十吨的重量。由于一型飞艇的设计和制造是比较成功的,因此很快就受到了海军和空军的欢迎,并且直接都向工业委员会各提交了三艘的订单。不过工业委员会由于工作太多,现在无法完成订单,必须要将其推后,所以估计完成订单中的第一艘飞艇至少要等到一六三一年年初才行。 为了满足需要,现在空军已经在溪山机场附近开工建设第二座飞艇艇库,等完工后他们将开工自行制造一艘更大型的飞艇进行测试。毕竟能够装载更多飞得更快的飞艇才是所有人最热切的最求。 虽然说何滚龙对于陆军情报局想要调用这艘飞艇表示不满,但是心底里却还是很开心的,即便是海军此刻正在跟他们争夺这艘飞艇的所有权,但是飞艇毕竟还是空军自己开发出来的,因此情报局的需求很大程度上证明了飞艇在现在的用途是非常广泛的。 现在海军和空军的飞艇之争在肖明伟表明了意见之后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应不应该派飞艇前往山西太平县进行现场侦察了。 “这事情,我觉得很有必要,”任雪峰一字一句地阐述着自己的意见,“我们现在对于北面的武朝了解程度是非常低的,主要的情报来源不是邸报就是老百姓的口耳相传,这两种情报来源都是有着很大程度偏差的,如果根据这样的偏差去制作情报白皮书,只可能产生一个后果,就是我们有可能忽视真正可能的威胁,而在一种夜郎自大的盲目乐观情绪下自取灭亡。无论是作为陆军情报局还是诸位各兵种总参谋长,这都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不是吗?” 何滚龙第一个发言,“作为空军总参谋长,我不得不反对这次远程侦察行动,首先,现在是冬季,大家知道,冬季气温低,而且现在又是小冰河期,我们这里都有可能会要下雪,那么位于武朝北方的山西就更不要说了,平均温度现在肯定已经在零度以下了。温度低就会带来最明显的一个问题,飞艇升力不够。” “为什么?”说话的是丸山,他作为外籍军团总参谋长来出席的这次联席会议,何滚龙还没来得及说话,肖明伟就凑过去朝他低声说道,“气温低,氢气不活跃,会收缩,导致升力大幅度降低。”丸山虽然听清楚了肖明伟的话,但是却完全没听懂,两只眼睛鼓得溜圆,不知该做何表情。 “是的!”何滚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继续又说道,“升力降低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气温降低很可能会让附着在气囊上的小肠皮硬化,影响气囊密封性,导致漏气出现事故隐患。就算这些事情没有发生,我们还要面临士兵保暖问题,飞艇一般飞行高度在四百米左右,那个高度就算是大晴天温度也是非常低的,这个季节就更不用说,肯定是零度以下,士兵必须穿着几层棉衣才能保暖。我们现在的士兵中基本上都是从南方招募的,虽然有北方人,但是因为政审大都不在军队里服役,即便是现在小冰河期,南方兵中间大多数人也许连雪都没见过,一旦到达北方,肯定会出现冻伤现象,这是不适合的。” “不能这么说吧?”任雪峰有些嗤之以鼻地说道,“照你的话说,那是不是说以后北方就不用打仗了?以后登州之乱的时候就看着行了?我之所以想要趁着这个时候去一趟山西,主要是为可能会到来的登州之乱做准备,提前考察一下北方气候,也让士兵们对于寒冷有一个心理准备,我们向北发展是迟早的事情,要知道我们元老中有许多元老都是口口声声喊着要打过辽东去,消灭野猪皮的,如果连山东山西的寒冷天气都受不了,那么以后的辽东那天寒地冻动不动下一米厚的雪,那不要打仗了?” “这点我赞同任雪峰同志的观点,”唐勋良出乎意料地支持了一下任雪峰,“对于北方我们迟早是要伸手的,晚伸手不如早伸手。你觉得飞艇会扛不住,那是因为你觉得,小肠皮本身是可能遇到冻硬的情况,但是也并不是一秒钟就会硬掉的,而且飞艇升力不够可以再加氢气的啊,现在去一趟山西也不是一定不可能的。其实如果是我说,我还要带上一些武器,在靠近的时候给那些叛军来上一火,打得他们狗血淋头才对。” “为什么要和农民起义军做对?人家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不会造反呢。”何滚龙有点惴惴地说道,“我们如果对农民起义军发动进攻,那我们不就和压迫人民的反动政府一个德行了?” “这个你就错了,”肖明伟摇了摇头,“所谓农民起义军这个词是明显带了不正确立场的词语,不可否认的确是因为赋税过于严重导致的民变,但是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当地官吏只顾完成上级摊派,和当地土豪劣绅勾结导致农民流离失所丧失土地,只能流亡之余最终导致的民变。但是这种民变到了中期就会演变成杀人放火等招安的一种杀人抢掠竞赛,这些所谓的起义军就会想尽办法杀人放火抢劫财物,然后等待招安之后就能用来挥霍,而挥霍完了之后,他们再次叛乱,然后再杀人放火等招安。待到后期的时候,这种行为会更加明显,就像我们刚来时对付的南蛮军队一样,纯粹以杀人为乐,抢劫粮食财产,到处抓捕无辜平民作为炮灰,随心所欲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等到所谓的起义军到了这个阶段的时候,只有两种下场,一种就是势力越来越大,夺了天下,这种几率非常低,万中无一;而另外一种则是非常高的,被彻底剿灭。无论是陈胜吴广还是黄巢李自成,这种人层出不穷,把他们逼迫到这个下场的当然是土豪劣绅和下级官僚,但是到了最后,他们祸害的只是老百姓。” “是的,对于我们来说,老百姓才是最好的劳动力,我们要尽可能多的抢救劳动力,不能任由他们饿死。”唐勋良说着在空中画了个圈,“所以说这次要去山西前线看看也是有必要的,看看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另外尽可能还要多带一些粮食,用以提供给当地百姓,可能的话最好还能带走一些人。” “你这是把海上运输通道给举到天上了啊。”何滚龙不由得有些无语,“打算直接带着老百姓从天上走?” “这要看情况,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是可以做到的,”任雪峰点了点头道,“但是我们要当心很多事情,我们到山西去,那是标准地对武朝进行干涉了,我们应该用一种什么名义?又该如何面对当地官僚?如果他们需要我们参与平叛,我们该如何做?这些我们恐怕都要预先想一想才行。” “去武朝内陆的话,我记得以前刘传志不是给我们的北上支队写过一封文书吗?”肖明伟说道,“当时的文书是说北上支队是前往北面京师觐见皇帝的,并带有礼品,现在如果说是真的要参与武装干涉这种农民起义军,那么我们还是应该要找刘传志,请他写一封借师助剿的奏书给皇帝,让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去,这样就可以取得名正言顺的在武朝境内作战的名义。甚至如果可能的话,请他再另写一份奏书,提请从北方带走大批农民南下安南耕种土地,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同样名正言顺地从北方拉人了。” “嗯,的确是可以这么做。”任雪峰明显赞同这个意见,“我们现在可以通过北海城在这里的办事处联系北海官府办理这些事情的。” 由于北海距离本地不远,现在由于修筑了宽阔的官道,北海的各个商铺大户都直接在东方港建立了各自的代办处,每天都由在东方港设立的驿站用马匹将信件和贸易物品的价格从东方港送往北海,北海那边收到之后也会同样用驿站将信件送到东方港,指示当地代办处该如何进行商业活动,例如买进卖出等商业行为。北海城官府此刻也在东方港里设立了一些办事处,甚至于在东方港城外还设立了一处巡检司,对通过陆路往来的武国商队进行检查,当然主要目的是为了收钱。 “不能这样!”唐勋良连忙表示了反对,“刘传志是北海海防参将所指挥使,如果算起来应该是相当于我们省级武装部队司令,以武朝以文抑武的习惯而言,他的权力应该还不够大,当地应该还有专门负责的文官,这个文官才有相关的提请皇帝借师助剿的权力。” “是有这么个人,我在当时北上支队发回的报告里看到过,”任雪峰说着沉吟片刻,“好像是叫黄秋生,是安南巡抚。” “黄秋生?”“我去!这名字牛!”“人肉叉烧包啊……”顿时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欢快的声音。任雪峰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个名字,我当时看到也觉得很有意思,这个人似乎对我们有点敌意,在当时我们到北海的时候就一直都想要‘收回东方港’。” “我去,他还有这样的想法?”何滚龙不由得嗤了一声,“东方港是我们费尽心力建设起来的,怎么可能会给他?当时我们没给他吃东西啊?应该都送了钱的,怎么还吃不够要把我们也吞下去啊?” “怎么可能没送钱?”任雪峰耸了耸肩,“当时好像还给了几千两银子,我觉得我们这种做法不好,动不动就砸钱去拍人家,太多了,应该要少给点才对。一开始喂得太多,对方的期望值就大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狮子大开口。这些武朝官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收起钱来一个个无所顾忌,做起事情来推三阻四的。而且这些人没啥道德的,收钱不办事就算了,要是再倒打一耙,把事情推到我们的头上,可就讨厌极了。” “讨厌归讨厌,事情还得做,”李杰琦摆了摆手道,“这事情事情关联比较大,我们必须要去做才行,借师助剿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你看我们的军队自从建立开始虽然一直都在打仗,但是真正的战斗却没有几次,这次如果能够被派到北方去打上一场也不是坏事,要不任雪峰你跟安南巡抚那边谈一谈,看看能不能以借师助剿的名义让我们去参与一下战斗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黄秋生的烦恼 说起来也的确是比较尴尬,东方港从建立伊始就在战斗,一开始是在海上和钟斌集团的海盗战斗,赢了之后就和围剿的乡勇与安允当地军队战斗。接着就遇上了南蛮北犯,数万蛮兵浩浩荡荡北上直冲占城港而来,全靠特侦队从中发起不停的进攻这才让敌人放缓了步伐,接着又有陆军和陆战队在占城港协助防御,这才彻底粉碎了南蛮的嚣张气焰,让他们随后的这几年都没有再渡海攻击安南。在占城港与南蛮激战的前夜,海军和驻防的部队又与乘夜来袭的迈德诺东方舰队六艘主力舰鏖战一夜,最终俘虏两艘,击沉击伤四艘。在短暂的和平士气,各兵种还协同在安允地区进行了大规模的剿匪工作,在飞机的空中侦察与指挥下,安允的土匪被打得抱头鼠窜。仅有光荣岭一役试图以数千人优势兵力围攻陆军一个排算得上正经的反击,结果还被这个排打得落花流水,彻底保障了安允的安全。迈德诺人在攫取安南之后,又使了怀心思,调动了安南最强的南岸军从西面攻击占城港,在这场战斗中,外籍军团与陆军通力合作,从正面击溃了数倍于己的庞大军团,并将其彻底驱散,导致安南失去了最后能够抵御北安南的力量,引得北安南乘机南下,将迈德诺人打得措手不及,这次中国军队才算是真的歇了一口气。 不过这歇气也歇不住,不久前占城港沙巴克就被发现了军官伙同军需人员一起伪造枪支报废单,向迈德诺人的情报人员走私武器的重大事件,一时间还让夜间散步的元老詹杰险些丧命黄泉。确定事件已经暴露的军官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发动了一场史称“沙巴克之乱”的叛乱,直接鼓动起了沙巴克驻防的外籍军团中两个连作乱。这场叛乱带来的后果可以说是灾难性的,军团总指挥钱龙舟在救援李园的过程中身中多枪,还一度被俘,外籍军团的平叛与叛军部队在沙巴克中攻防一整夜,到了天明时分才夺回军火库。特侦队马翔带领新组建的分队前来救援,虽然成功地救出了钱龙舟和多名伤员,但是分队中多名士兵阵亡,没能消灭叛军的同时还丢失了好几支自动步枪与机枪,给元老院的保密工作带来了重大的损失。 为了追击这些丢失的自动步枪和机枪,海军出击守住前往亚宁国的主要水道,想要找回这些丢失的武器,但是没想到迈德诺人早有预谋,趁夜以多艘主力舰包围了没有多少海上作战经验的中国海军舰队,然后趁着晨雾发动了进攻。不过让双方都出乎意料的是,中国海军舰载武器和迈德诺人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威力也远远大于他们的想象,在战场上甚至出现了一艘中国驱逐舰追着好几艘迈德诺主力舰打的尴尬场面,中国人仰仗着武器犀利这才扳回一局,不然这场战斗肯定要以失败收场。 在这么多场战斗中,虽然说有几场算得上是正经八百的战役级别,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小规模的战斗,沙巴克之乱更是经受过系统化的元老院外籍军团与接受过同样训练的军团叛军之间的战斗,打得不仅伤亡惨重,还非常憋屈。自从沙巴克之乱后,整个元老院的武装力量尤其是沙巴克的外籍军团士气都是非常低落的,对于能不能打赢一场仗心中都开始充斥怀疑了,因此参联会在之前的多次会议中也提到了是不是进行一场大规模演习来提升士气,这才有了不久前占城港南的那场登陆演习外加防御堡垒扩张行动。 现在任雪峰忽然提到有关北面的武朝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平叛战斗,这让在场的几个参谋长都看到了一丝希望。没错,现在东方港是处于很平稳的和平时期,但是并不代表东方港外也是和平的啊,尤其是这个时候的武朝,南面现在有东方港顶着,暂时是没有太大威胁,可是华中地区却不是这般好局面。现在的华中地区,山西、陕西、河南各地粮食歉收,导致灾民数量极大,封建官僚政府反应迟缓,有心救民的官员得不到高层的命令不敢开仓放粮救济,而不在乎百姓死活的大户还得官员三番五次动员才会挤出一点粮食来象征性地施点粥,更多的甚至是怎么说都无动于衷,至于那些根本不关心老百姓的地方官,则直接把城门一关,任由逃荒百姓在城外满地饿殍尸横遍野。 这样的时候正是各种野心家崛起的时机,一时间各种野心家粉墨登场,纷纷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起事,占山为王。一旦起事,他们的心思便立即活泛起来,这些所谓的农民起义军们四处串联,纷纷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然后向着附近的州县发展,直到有能力攻城。他们攻下城市之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吃光当地粮食抢劫光当地所有的财富,席卷当地全部人口,然后向着下一个城市进发,就好像一群又一群的蝗虫一般席卷着一个又一个的城市,虽然看起来势力越来越大,但是实际上他们变得越来越臃肿而没有活力,只留下了腐化和死亡。这样的叛乱无论是黄巢、李自成还是以后的太平天国,都是完全一致的,没有丝毫的变化,因为封建政府的反应缓慢消息传播速度只能靠人送信,这样的事情当上报到朝廷之后往往已经发展得如火如荼,然后等到势大不可轻易剿灭之时,封建政府只能采取招安或者动全国之力剿灭的方法来平定这种大规模叛乱。 现在武朝政府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根据邸报中得来的情报,这些叛军此刻已经基本席卷完陕西,一部分向甘肃等地进军,而大部分则在一个叫做王和尚的人指挥下趁着黄河冰冻过河,沿着黄河沿线向东进发。襄陵、太平等多地已经开始遭到叛军的袭击,不过在太平一地叛军已经遭到了一支客军的正面阻击,根据襄陵等地的报告,这支王和尚的队伍正在向着太平集结,估计是打算全力以赴彻底消灭掉这支敢于正面抵抗的官军吧。 =============================分隔线============================= “唉……”黄秋生不由得长叹一声,把手中的书信放下,拿起一份邸报交给下面几个官员传阅。 这些官员们其实早就已经看过了邸报的内容,这些邸报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却是可以直接抄送的,因此一到北海后这些官员们就拿到了最新一期邸报的手抄本。上面的内容其实也无外乎就是那些事情:辽东又大破建虏,得首级十多万;山东又剿灭闻香教或者其他什么教门,抓获教众数万;最后大约又是在陕西招安一股乱民多少多少万罢了。这样的内容其实看也没什么可看的,大多是报喜不报忧,前朝也好,武朝也好,都是同样这般,由官员们一手遮天混淆视听罢了。要知道旧世界历史上崇祯当皇帝的时候也是这般,每天都是看大捷、喜报,然后忽然一天乱军就已经打到北京城外了;常凯申更是如此,在解放战争中一路胜仗,消灭土共超过一亿,但是最后却不得不转进台湾客死他乡。 官员们在手中传阅着这份邸报,匆匆瞥了几眼就传给下一个,没多长时间,邸报又被传到了黄秋生手里。黄秋生自然知道大家早就看过,便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今天我接到了朝廷的文书,让我们准备一支军队准备去山西,调度归山西大营指挥,要平定正在进入山西的陕匪,诸位怎么看?” “此事当然是听从朝廷调遣,我等自然是听大人的吩咐。”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连忙站起来表态,他的表态引来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赞同,纷纷站起来拱手道,“此事愿听大人吩咐。” 黄秋生恨不能骂娘,下面这些官僚虽然看起来一个个顺从无比应声虫一般,实际上却是花花肠子弯弯绕,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是唯自己马首是瞻,但是等到要他们出钱出力的时候一个个全都是推脱,到头来还是自己要倒霉。 “那么钱粮主簿周大人,你先去筹备五千两开拔银子,刘传志刘将军……”黄秋生也管不到那么多,直接就开始发布命令,但是他还才点了第二个人的名字,那个第一个表态的山羊胡子周老头便站了起来,“大人,开拔银子五千两未免也太多了,在下这怕是凑不出来啊!” “是啊,大人!近年来我北海民生凋零,尤其是安允那边东方港建起之后,城内百姓纷纷投贼,不欲留在我北海城之中效力,实是可恶!”“就是啊!现在北海城里连短工都找不到几个了,而且一个个刁民一般,必须每日结账,还必须有吃有住,不然就不干活,长工更是没地方招,只要是没有佃过土地的都跑了,即便是有租佃土地的佃户,也蠢蠢欲动,都想要跑到髡贼那边去上工啊!”“就是啊,大人,今年我们整个安南省粮赋都没有收全,还差三万二千多石没有收齐,如此这般,连我等的俸禄怕是都发不出来,就更别提凑齐这五千两银子开拔了。” 黄秋生脑子里顿时就乱哄哄的,连刚才想好的一番说辞都给忘记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顿了顿,又颓然坐下。自古以来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钱粮,别说把军队从这安南穿州过府地开到山西去参加平叛,就算是连这安南省怕是都出不去啊!武朝的军户制度到得这个时候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军官把士兵当成了自己的私奴,每月的军饷根本就拿不到手,直接就被军官贪污了,一年到头来发不过两个月的饷,比长工拿得还少不说,还要受到百户千户的盘剥,甚至可能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被处罚。因此他们在要打仗的时候都会有抗命不尊的情况出现,所以在武朝但凡是要打仗了,往往都会一次性发半年的军饷,让士兵去挥霍一通,增加士气,而在开拔之前军官还可能会再多从开拔银子里贪污一笔中饱私囊,这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了。但是现在,黄秋生要面对的居然是没有钱,没有钱就不能让士兵卖命打仗,就没钱沿途购买粮食保证粮草供应,就更加无法指望支付砍了敌人首级的赏金了,俗话说一文钱难死赵匡胤,但是现在缺的可是五千两银子啊。 “那周主簿你算一下,大概能凑出多少银子,少得我们再想办法。”黄秋生现在满脑子都是银子,连忙先问了句,只见那周老头装模作样地闭着眼睛嗯嗯了几句,然后睁眼一副恭恭敬敬的姿势禀报道,“大人,小人这里大约只能凑出三百两银子。” 这下别说是黄秋生了,就连坐在下首的刘传志都差点笑出声来。刘传志作为安南指挥使,要归黄秋生节制,这次讨论的是朝廷调兵的问题,自然更是要到场听命的。他身为武官,虽然品级比黄秋生要高一级,但是却因为朝廷的以文抑武习惯,被安排坐在了下首位置,他还没地方说理去,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听候调遣。 自从上次北上支队在北海因为黄秋生搅局导致他和岑敏没能捞到多少油水之后,对这个安南巡抚是充满了厌恶。现在能够坐在这里看到他吃瘪,自然是乐不可支,虽然脸上全无表情,但是心里早就喜滋滋的恨不能跑到外面放一挂鞭炮了。 黄秋生自然知道手下这般人是一不想出钱二不想出力,但是朝廷已经有命令下来了,他就不得不执行,因此他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大家都觉得今天基本上应该没啥事可以回家该干嘛干嘛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角落响了起来,“大人,何不从东方港借兵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借兵助剿? 屋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愕然当场,眼光投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说话的人是安允县令周晋峰。 周晋峰这段时间其实在安南省也算得上风生水起了,由于东方港的髡人持续不断地给他送去不少的好处,首先是大批的山贼俘虏和首级,让他从北海换来了大量的银子;接着髡人的“商贸部”给了他一份特别文书,给予他进货一定数额时能够得到一定量的优惠,他虽然说没有做生意,但是并不代表他不能将这份文书借给别人用,安允当地几个大户凑了几千两银子来给他,借走了这份文书,这些大户从交易中赚了多少他不知道,但是就从这些大户们每月都会给自己送来五百两银子的花销就能猜到他们肯定赚得盆盈钵满。他虽然也想要更多的钱,但是作为官员、读书人,他知道士农工商中商的等级是最低最劣等的,他不屑于去亲自从事这样的工作,只需要把一份文书租借出去,就能坐在家里来钱,何乐而不为呢?至于钱从哪里来的,他也不用操心,髡人没来之前他几年下来也就存了三百两不到的银子,为了想要在卸任之前存满自己的养老金算得上是想破头也是解决不了的,估计即便是能在卸任时存满十万两简直就是做梦。相比起以前每年收秋赋的时候,要从农民的收粮中敲骨吸髓地攫取为数不多的那么一点财富,还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现在这般简直是如同进了天堂一般。 而且髡人这两年来包揽了安允的粮赋——人家压根就不理会所谓的鱼鳞册上的记录,更不理会粮吏们的交粮要求,只是按照十税一的比例上缴了粮食。这个举动就让粮吏们非常尴尬了,根据武朝的赋税,即便是加上了现在的辽饷、剿饷和练饷之后,还得乘以三倍才到十税一。这样的举动让粮吏们的之前鱼鳞册上七涂八抹的那些各种各样只有自己能够看懂的标记已经完全丧失了价值,因为安允本地的土地基本上已经被髡人全部承包了,剩下没有承包的土地基本上也只是时间问题,那些土地的所有者自己费心费力打理,结果产量上比被承包出去的田地要少很多不说,还耽误了自己打工挣钱的几率,相比较之下,许多中小地主已经放弃了自营土地的选择,转而向农委会咨询是不是可以把手里的土地承包出去了。 有了髡人这么一折腾,让那些粮吏们减少了百分之九十的工作,原本根据每亩地九厘银,折合到粮食也不到十斤。往年农民为了少交粮赋,粮吏们为了多收粮赋,使出了各种各样的手法过招,什么大斗进小斗出、堆尖等手段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让一堆穷酸秀才在旁边尖酸刻薄地一通讽刺——他们当然有兴趣,因为读书人是不需要交一定份额内的粮赋的,这是武朝法律规定的。因此这些秀才们名下往往就有人投效,将田地转到秀才名下,能够合法避税。至于那些遇到灾祸卖地的老百姓,有时候黑心的买家会买通粮吏,在鱼鳞册上记上一笔,将田产过户而不将赋税过户,到了秋赋时分粮吏们照样找老百姓收税,逼得老百姓家破人亡。每年秋赋收下了,总要有不少百姓来到周晋峰衙门前鸣冤告状的,闹的他几个月都不得安宁。 但是现在髡人承包了土地,就连同上面的秋赋一块儿承包了,这次秋赋时人家直接运了好几千石粮食过来,把粮吏们弄得一头两个大,连存粮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后怯生生地跟送粮的髡人交涉看能不能换成银子。谁曾想带队的真髡竟然满脸笑容一口答应了,原来人家原本就打算用银子支付,只是不知道具体要多少银子这才不得不先带着粮食过来开路罢了,一听说可以用银子,二话不说就把粮食带回去了,第二天就带着一大车装满了银币的箱子过来缴税。这可就给周晋峰他们省事了,以前每年无论是收银还是收粮,都要搞得本地鸡飞狗跳,如果是收粮还好点,大家带着粮食去交就是了,但是如果是收银子,那么就必须要把自己的粮食先卖了换成银子。同一时间这么多人一起卖粮食,自然就卖不起价,所谓米贱伤农就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他周晋峰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那些粮贩子去随意侃价。不过现在髡人这里,种粮的是他们自己,粮食什么价他们自己说了算,反而不在乎粮价怎么变化。 没有了鸣冤告状的老百姓,也没有了为了粮食重量不均吵闹的佃户,更没有了每年被抓到衙门里催粮打板子站笼的“刁民”,今年的周晋峰倒是清闲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自在,因此经常到自己领地里去视察一番,这不视察不打紧,一视察才真的吓了一大跳。 从下人们的聊天中他知道髡人修了几条路,但是却没想到髡人已经用一条宽达四丈左右的大路将安允九村十八寨全都连接了起来,向西一直拓展到了紧邻安南国的边界才停下来。髡人丝毫没打算停止修路的打算,他们将方向转了转,直接从东方港向着北面一路修了上去,现在已经修过了北海前二十里的大山,看髡人们的意思,似乎是打算三月份之前就把大路一直修到北海城下。修路自然是为了百姓出行方便,但是最大的用途定然不会只是为了百姓出行,他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髡人的军队在向西的大道上跑步,每个士兵都是全副武装,背着各自的武器,比人还高的行囊,拖着巨大的火炮,快速地跑步行军在这样的大道上。 说起军队,周晋峰不得不承认中国人的军队是他所见过的最训练有素的了,别说是自己在城西千户所里看到的那些松松垮垮指挥抓锄头不知道挥刀的军户,就算是自己进京赶考时见到过的那些京城御林军,比起这些中国人普通的军队而言,都有很大的差距。平时站队列时一个个站立在那里就如同一棵棵坚实的松树一般挺拔,队列开进的时候就如同一堵墙在移动一般气势恢宏,髡人还特别邀请他去看过好几次步枪打靶和炮兵射击,纷飞的弹片、腾空而起的目标、弥漫的硝烟让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髡人宣示的武力。不过髡人就算是不宣示他也是很清楚的,人家才五百人刚到安允沙滩的时候,就把他几千人的乡勇和军户给打得落花流水,现在中国人的军队已经超过几千人的规模了,海里有大船,天上还有天舟,想要平定他们,别说是十万大军,就是二十万安南军队对区区一千多髡人驻守的那个叫沙巴克的城堡都打不下来,反而还给打得一路溃退逃走了。 按理说周晋峰应该不会想要跟髡人商量借兵的事情才对,髡人自打一来到安允,就闷着脑袋建城,建好了之后过年时就呼啦啦的又是升旗又是建国的,现在已经是俨然敌国之态。但是要说是敌国,却又全然不是一副要与武朝作对的样子,若是如同那些反贼一般,一起事就黑压压涌进城里杀官造反抢钱分粮的话,他周晋峰应该是第一个要挂掉的,但是人家自打反击自己派出的大军成功之后不仅没兴趣进攻县城,反而很高兴与自己派去的张如松进行联络,交还尸体,与李喜珏谈判,虽然狮子大开口的要了六万两银子的赔偿,但是却可以用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抵消,最后安允城一个铜子也没付出就搞定了这件原本应该要让自己丢乌纱帽的大事。接下来发生的“剿匪”就让周晋峰更加看不明白了,这群髡人自己不就是海贼吗?怎么还要剿匪?当时东方港城外大小匪帮十多股,沿路打劫百姓和商队,百姓求助于周晋峰,周晋峰却因为派兵进攻东方港而损失了大量的民壮和军户,因此无能为力。结果百姓直接就去求助于当时还被普遍称之为“髡贼”的那帮髡人,没想到的是,人家髡人竟然一副守土有责的势态,直接出动了几乎全部兵力,不断地分割包围歼灭各股匪帮,将他们打得大败,除了一部分被打死或者被俘外,绝大部分逃出安允地界不敢再回来,倒是听说一小股土匪跑到东方港城外的海潮寺里出家当了和尚,髡人似乎忌惮和尚,因此也就没有再追究。髡人们打死和俘虏了那么多土匪,不但没有朝自己邀功,反而将这些俘虏和首级送到自己这里来,听由自己处置,换得的赏银髡人连看都懒得看。更让周晋峰觉得奇怪的是,人家虽然说已经算是建立了“中国”,却按照武朝的法令交粮赋,还一点都不少交,这就让他闹不明白到底中国人是怎么想的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中国人对于武朝是有好感的,至少不是恶意,即便是自己这边一开始恶意对付他们,人家也是以德报怨,这让一开始丢了地吓得想要上吊自尽的周晋峰彻底放了心,现在也开始与髡人有了正常的交流。 中国人中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态度,对于现在的武朝相当不看好,往往随便一两个年轻元老就能够拿着武朝的一些政体直接进行批判,这让周晋峰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不过好在天高皇帝远,那魏忠贤也是同样远,一时半会应该怪罪不到自己头上来。但是周晋峰从他们的这些态度中却能够感受出一种他们对武朝的善意,因为他们所说的都是武朝确确实实的不足,他还听不少元老说起过,就以这中国的军队,能够横扫辽东,让辽东的那些“通古斯猴子”死无葬身之地,这当时就让他心生一个念头,可否请髡人出兵帮助平定辽东的乱局呢?至少看现在的这个态势,中国人的军队似乎是很有能力的。现在既然他在北海参与出兵会议讨论,不由得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实话,周晋峰的意见是很合黄秋生的胃口的,这群髡人现在在安允边的那个“东方港”搞得风生水起,这让他看在眼里,馋在心里,同时也急在心里。馋自然是馋东方港的大把银子,根据他所了解到的情况,东方港一天进出口的流水银就是几千两之多,现在东方港连增发辅币都是开始用银子——铜需要用来制造子弹壳和工业品原料,相比之下银虽然价值更大,但是用来制造钱币比铜造成的损失反而更少。这么多的银子每天都盘踞在东方港里,这群髡人简直就是睡在小钱钱上,让黄秋生惦记得有点睡不着觉的感觉;而他急的是髡人的势力正在一天天的增加,从他上次和髡人在北海会面时见到的髡人使用的那些武器,一个比一个犀利,就连他们赠与刘传志的那些他们看不上眼的武器,也远远甩了武朝军备十几条街不止,这些髡人的舰队在海里打得以前能够大败郑和舰队的迈德诺人抱头鼠窜,现在更是发展出了能够在天上飞行的天舟,再假以时日,别说平定髡贼了,就算是派出朝廷天兵来,怕是也动不得髡人分毫了。 周晋峰的意见给他打开了眼前一扇窗,髡人曾经和刘传志交涉过,想要获得一个正式的身份,更还想要派一队人进京献礼,无非还是想要直接走皇帝的路线来获得名正言顺的身份。现在他得到了命令要从安南省派出军队进入山西助剿,但是却没有办法凑出开拔银子来动员部队,那么现在不妨就跟髡人交涉一番也不错,如果他们能够派兵协助作战,等到结束之时,想办法给他们整一个身份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度。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作茧自缚 事实上黄秋生对于髡人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真正收复东方港。以现在髡人的本事,这些优良的军备,别说就以安南本省的兵力,就算是加上广西广东湖南的兵力怕是也无法收复东方港的。但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一定会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最强悍的敌人,一定是自己内乱而衰亡的。武朝以前那么多朝代,哪一个不是这样消亡的?想要收复东方港,必须要让髡人首先势弱,要让他们势弱,肯定不能用官军的力量去消耗,否则没来得及消耗掉髡贼的力量,先把官军给消耗光了,就算是收复了东方港,也没有军队可以用来占领。 消弱髡人的军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髡抑贼,让贼去消耗髡人的势力,这样即消灭了贼人的力量,也消耗了髡人的力量。不过在一年前髡人扫荡山贼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这种能力了,可惜的是他们面对的山贼基本上就是完全的乌合之众,而且也没有任何的战斗力,在髡人的军队面前一触即溃,大多数甚至于是望风而逃,不但没能把髡人的势力削弱……倒是把安允地区的治安整饬好了,不仅是安允,就连髡人们刚刚修通的东方港到北海的大道上此刻也丝毫不见山贼的踪影,只要是髡人出现的地方,山贼都不带犹豫的逃之夭夭。 为了解决髡贼的事情他黄秋生也算是操了不少的心,但是一直是没有能够制约髡人的势力出现,听说就连海上最厉害的迈德诺人此刻也在髡人面前讨不到好,现在也巴巴的跑到东方港去求和去了。原本他基本上已经是死了心,觉得没希望解决东方港回归的事情了,但是此刻周晋峰的话却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线希望——借兵助剿! 没错,借兵助剿就是个阳谋,东方港的那群髡人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为了得到这个,他们甚至敢千里迢迢前往京城去送礼。既然他们如此看重这个,那么就用借兵助剿来要挟他们协助剿灭那些已经肆虐了陕西并且正在朝着山西前进的流寇,为了得到那些身份,他们没有拒绝的能力。此去山西,路途遥远数千里有余,此时又是冬季,沿途道路因为冰雪覆盖不仅是难走,而且经常因为寒冬导致粮草运输困难,这些大多数出生于南方的士兵吃不上饭又冷又饿的很容易产生伤亡,还不用说去到山西剿匪,就算是在路上,也是要冻死饿死一批人的。然后到得山西,山西大营里必然是各种不同军阀派别林立,相互攻讦,又有监军太监从中作梗,这帮待人处事硬梆梆的髡人们肯定会跟他们发生冲突的。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人精?定然会想尽各种办法把这些髡人的军队派到流寇最猖獗的地方去送死,这么一来二去,不仅成功完成了“向山西派出援军”的政治任务,又完成了削弱东方港髡人的需求,简直就是一石二鸟,至于髡人们要的身份,到时候髡人自己势弱,八成会龟缩在东方港不出来,即便是他们提出来,都可以忽悠过去,再不行大不了轰出去就好了。他不久前刚刚看完一本叫做《水浒传》的书,书中就是讲述的这样方法,以贼制贼,原本梁山一百零八山贼水匪,为祸朝廷多年,却因为首脑追求招安,最后被成功招安,接着被派去攻打另一股势大的贼寇,最后虽然消灭了那股贼寇,这一百零八将也损失大半,最后只剩下了二十八人,还被拆散分到各地,再也翻不起浪头来。黄秋生对于这样的结局非常的喜爱,他觉得这些东方港的髡人最适合这样的结局,因此周晋峰的“借兵助剿”建议几乎是一提出来就立刻得到了他的赞同,并且也很爽快的把这个事情交给了周晋峰去办……他是滑不留手的老泥鳅,肯定不会留下把柄给髡人去抓,什么给髡人一个身份啥的他现在都应承了,反正到时候不认帐就是了。 =============================分隔线============================= “唉——”离开了北海城的周晋峰不仅没有得到了重任的满面笑容,反而是一筹莫展,他当时只是随便提一提而已,谁知道这巡抚大人竟然马上就应允了,而且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看来回去之后自己就要和髡人去交涉,让髡人北上山西平叛了。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又谈何容易?髡人不是傻子,从这里到山西,路途遥远不说,又是冬季,他们不是官军,没有资格沿途征调粮食。即便是髡人满载着银子一路北上,到了受灾的区域,也没地方去买粮食。这些事情自己能想到,那群能够轻易制造那么多奇货的髡人自然也会想到,这样一来,他们又如何可能会真的如巡抚大人的意,自掏腰包带着不要朝廷一兵一卒的大军北上戡乱?就算是他们真的愿意,那还真要考虑一下这些髡人的企图了。 说起来髡人若要是真的愿意,他们想要从武朝得到什么?为钱?周晋峰不由得苦笑出声来,东方港自从开始贸易,就一直都是一个无穷无尽的金矿,迈德诺人也好,武朝安南的商人也好,都在趋之若鹜地扑向东方港,带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带着满身家当,玩了命一样地往东方港冲,为的就是能够在东方港采购到奇货,然后销往各地赚个盆盈钵满。这东方港里的金银不说堆成山,至少也是能堆满自己那个破衙门还有剩余的。要说东方港的髡人会为了钱千里迢迢到山西去平叛,说出来都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脑袋几钱银子,一个匪首几两银子的这种开价,髡人压根儿就看不起,更不会为了这点钱去打仗了;为安全?从山西到这里,虽然说他周晋峰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里,但是他可是从京城千里迢迢一路南下过来的,虽然不是如同行军一般的日夜赶路,但是也不是游山玩水一般闲逛过来的,路上可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这样算来,起码有两千里的路程,其中经过了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广西等多个省份,若要是让髡人觉得唇寒齿亡不得不出兵保护的话——那起码也得是流寇打到两广的区域才说得上吧? 现如今别说是让自己舌战群儒地跑到东方港去耍嘴皮子让髡人们出兵,就算是巡抚大人所说的能够给髡人们一个身份作为条件,自己也完全没有信心的。那群中国人自己完全没有依赖身份就已经在东方港呆了两年有余,不仅把以前那片荒山荒滩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大城市,还将几乎整个安允地区都给“承包”了,出产的粮食比以前的六七倍还多。如果是自己在髡人们现在的地位,其实根本就用不着这个在武朝所谓名正言顺的身份,事实上髡人们压根儿就用不着,听跟着他们一块儿北上到明州的几个商人回来说,还只是到肇庆之时,在城外等候髡人接见谈生意的肇庆商人就已经是在十里亭排成了长龙,趋之若鹜,有没有身份这根本就没有关系啊。他一脸愁云,眼神空洞地望着窗边向后快速退去的风景,一股寒风从没有锁死的帆布隔层中透了过来,吹到了周晋峰的官袍底下,让他不由得一哆嗦,连忙伸手把那个隔层的绳子系紧了。 他此刻坐着的是一辆髡人改装过的号称“豪华版劳斯莱斯”人力车,这种人力车根据客户们的反应进行了结构上的改进。之前的劳斯莱斯使用的是四人座位,并且主要是木质结构。但是由于后来购买这种人力车的客户们由于身份不同,有着不同的需求,例如人力车夫们不可能让自己的客人跟着一起踩以驱动车辆前进,因此需要这种“出租车”版的人力车,这种出租车由于大多数时间是在东方港城内行驶,道路条件较好,因此取消了后座的脚踏板,只有前面两座有驱动踏板;大户们购买的劳斯莱斯也有类似的要求,但是人家讲排场,以前是四人大轿八抬大轿的,现在换成了人力车后,就只能挤着坐在一辆最多只能坐四个人的人力车里,虽然速度比轿子快得多,但是感觉很丢面子,因此这些客户们要求能够有一种前面四个人驾驶和驱动,他一个人或者两到四个人坐在后面观风景显摆“有排场”的劳斯莱斯;而大多数东方港各部门购买了劳斯莱斯的政府用户,他们需要的往往不仅仅只是坐人,他们想要有地方可以放置货物等物品,但是又远远不需要如同货运型劳斯莱斯一样的那么大的空间来装货,因此车辆开发部门不得不尴尬地按照以前旧世界的皮卡和微卡设计了本时空的人力版四人座微卡,以满足政府机构以及各个部门小批量货物运输和载人的同时需求。 而且随着冬天的到来,大家对于原本四面透风连门都没有的“劳斯莱斯”设计已经开始颇有微辞,冷风会在车辆行驶中带走驾驶员和乘客们身上的热量,让人冷得直发抖,因此车篷的需求很快被提到了设计院。由于东方港的劳斯莱斯已经不再是同一个规格,遭受了工业部门面目全非脚的改装后,城内城外到处行驶的劳斯莱斯已经有了六七个型号的十来个版本,再按照以前的老办法制造车篷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此车篷的制作就成了困扰东方港设计院的一件棘手事。 不过在元老院的大图书馆“金手指”里,这都不是事,刘业强和刘沈红两人从以前十九世纪的汽车图片里得到了启发,很快就制造出了一种折叠顶篷,这种折叠顶篷就好像雨伞一样是可以展开的,不过是以车体中部的座位为轴心,后部固定在车体尾部,当需要的时候可以展开以后拉到车体前方,然后系紧。这样的设计不仅参考了老款汽车的顶篷,同时也吸收了旧世界各种敞篷汽车的软篷设计,非常轻巧,在收起之后还可以通过车体上设计的一个盖子完全收拢到后排座位的后面,彻底将其隐藏起来。至于没有车门的麻烦,这个反而比顶篷要好解决得多,由于劳斯莱斯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是有车门的,虽然最后在试制和大批量生产的时候都取消掉车门了,但是用于安装车门的合页却是都保留了,而且尺寸规格都是严格按照图纸进行生产的,这些人力车虽然版本众多,但是车门的设计上却是丝毫没有动过,所以现在工业委员会只需要根据订单生产车门,然后在劳斯莱斯的4s店安装就好了,夏天不需要车门的时候再去拆掉就行了。 现在唯一让刘业强与刘沈红觉得麻烦的事情就是车窗了,以前车窗上使用的玻璃全都是普通版的平板玻璃,根据需要的大小直接切出来即可。但是这些玻璃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在发生交通事故撞车的时候极易因为遭到撞击而碎裂。这种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玻璃在碎裂的时候会变得非常尖锐,尤其在撞击时会在车体内四散乱飞,导致乘员的二次伤害,甚至可能导致死亡。在劳斯莱斯推出市场后的这些时间里,已经出现过好几次劳斯莱斯的交通事故,有不少归化民和土著都受到过碎玻璃的伤害,运气好的是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过死亡事件。当时为了减少碎玻璃四射的几率,一开始车体内侧安装了铁网,用以阻挡碎玻璃,但是很多时候碎玻璃会因为剧烈撞击而变得非常细小,金属网网眼不能太密,否则会严重干扰视线,因此到了后来还是不得不拆掉。正当车辆厂对于这些车辆随时可能变成一个行走的杀人和自杀工具一筹莫展之际,玻璃厂传来了喜讯——钢化玻璃已经可以生产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巧合 钢化玻璃属于安全玻璃,其事实上是属于一种预应力玻璃,为了提高玻璃的强度,通过化学和物理的方法,在玻璃表面形成压应力,当玻璃在承受外力时首先抵消表层应力,从而提高了承载能力,增强玻璃自身抗风压性,寒暑性,冲击性等。钢化玻璃具有良好的热稳定性,能承受的温差是普通玻璃的三倍,可承受三百摄氏度的温差变化。一块钢化玻璃的强度一般是普通玻璃的好几倍,抗弯性能很强。其用于车窗玻璃的最大好处在于其承载能力极大地改善了玻璃的易碎性质,即便是受到了严重的损坏导致玻璃碎裂,其也是破碎成很多无锐角的小碎片,极大地降低对人体的损害。 一六二九年间在东方港区域内因为地处热带被太阳直射导致碎裂的玻璃相当多,如果是使用的钢化玻璃,因为其对热胀冷缩比普通玻璃有三到五倍的提高,承受两百五十度到三百度之间的温差变化都不会有影响,因此作为安全玻璃不仅可以运用在汽车车窗玻璃,同样还可以用作高层建筑用的玻璃使用,例如本次即将开始铺设玻璃外层的“玻璃金字塔”就将大量使用钢化玻璃,不仅外层美观,而且牢固耐用安全性好。 当然,钢化玻璃不是没有缺点的,因为其首先需要加热到七百摄氏度左右的接近软化点,再进行快速均匀的冷却而得到的,以其厚度和大小不同,其选择的加热和降温的时间也是不同的。钢化处理后玻璃表面形成均匀压应力,而内部则形成张应力,使玻璃的抗弯和抗冲击强度得以提高,其强度约是普通退火玻璃的四倍以上。已钢化处理好的钢化玻璃,不能再作任何切割、磨削等加工或受破损,否则就会因破坏均匀压应力平衡而“粉身碎骨”。 快速冷却后产生的玻璃硬度是非常高的,例如将熔化的玻璃靠重力自然滴入冰水中,就会形成这些如同蝌蚪状的“玻璃泪滴”。被俗称为“鲁珀特之泪”的这种玻璃有着奇妙的物理特性:泪珠本身就和实心玻璃没什么两样,捏捏锤锤都安然无恙,然而,若是抓住其纤细的尾巴、稍微施加一些压力,那么整颗玻璃泪就会瞬间爆裂四溅、彻底粉碎。鲁珀特之泪碎裂的原理叫做“裂纹扩展”,源于其内部不均衡的压力:当熔化的玻璃滴入冰水中时,玻璃表面迅速冷却形成外壳,而壳下的玻璃还仍然是液态。等到核部的玻璃也冷却凝结时,由于体积变化,液态的玻璃自然而然地向着已经是固态的外壳收缩,导致靠近表面的玻璃受到很大的压应力、而核心位置则被拉扯向四周,受到拉应力。当外部遭到破坏时,这些残余应力迅速释放出来,使得裂纹瞬间传遍全体、支离破碎,据高速摄影技术观测,其裂纹的传递速度可达秒速一千四百米到一千九百米左右。 这些鲁珀特之泪的实验不仅在工厂,同时也在技工学校或者普通学校由物理老师对学生进行演示,其目的就是刺激学生和工人们对于物理常识的兴趣,要知道自从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脑残政策开始之后,天下读书人再也不是以发展新技术开发,提高科技等水准为目的,而是只知道如同汲水鸟一般摇头晃脑如同吸毒人员一般读死书,思维僵化,将读书这样高尚的词语变成了钳制思想禁锢科技发展的有效工具。几千年的儒家思想腐蚀下来,两手空空的读书人们占据了高堂,只知道每天用国家大义来互相攻讦,用华丽辞藻遮掩自己贪污腐败的丑恶罪行,用冠冕堂皇的诗词来麻醉那些没有能力接受教育的劳苦大众,周而复始地毒害着中华国体。尤其是在异族入侵的年间,更是借用儒家思想麻醉被奴役的人民,将屠杀掩饰成了拯救,将横征暴敛描述成了太平盛世,以至于元老们逃离的旧世界那时还在每天为一些脑袋后面拖着长辫子的牲畜歌功颂德,丝毫不介意其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甚至屠尽四川的暴行,天天歌颂为了寻访美女南下四处出游的一个通古斯猴子王以及一群丑得如同深山野猪一般的后宫嫔妃。 元老们在新世界绝对不赞同这种做法,语文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却不是只要会读书写字就能做官,而是要有正确的三观并且还要向归化民们不停灌输政治正确的思想,即便是如此,还是有不少民政干部和工作人员发生了腐败而纷纷落马。所以从一六三零年开始,元老院教育体系增设了政治课程,用以从小树立归化民正确思想。但是教育部门更重视的不是如同后世一般的分数,尤其是在工业部门的技工学校中,理论学习固然重要,但是更加重要的是动手能力和思维开拓,有了这些,才能将元老院工业能力放大,扩展。 事实上工业委员会的钢化玻璃技术就是由几个年轻元老带领一群老练归化民技工开发出来的技术,为了保密,他们现在的钢化玻璃厂设立在原东方港玻璃厂内,专门为他们开辟出一个新厂区作为钢化车间。为了表彰这些归化民,特别为他们每个人增发了十二个月的工资作为奖金,这些奖金的金额重重地刺激了其他各部门的员工,纷纷开始在工作时间之外开展了技术大开发活动——元老院有的是技术,唯一缺乏的就是去研究这些技术的技术人员,有了这些技术资料,只要愿意去开发和研究,没有什么是研究不出来的,元老们可是把机器都捣鼓上天了,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当然,这些涌动在看起来平静的东方港下这激荡的风云对于周晋峰来说是既看不到也无法理解的,他就是儒家文化腐蚀了几十年后只知道作诗写文章的一员,给皇帝歌功颂德他能够一天之内拿出几十首诗词出来,却对于屁股下面坐着的这辆几乎完全密封的劳斯莱斯人力车一点儿也不了解,他此刻只能瘫坐在新增设的座椅棉垫上,心乱如麻地想着该怎么和髡人交涉出兵的事宜。 =============================分隔线============================= “什么?他来干什么?”杜彦德眼睛登时就圆了,嘴巴张得老大,望着面前的一个归化民秘书,他的声音之大,惹得坐在附近的曹湘不由得抬头往这边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首长,那个李喜珏来说想要向东方港借兵。”那个秘书明显被杜彦德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到了首长的逆鳞,连忙怯生生地说道,“他还带了一份文书,要我交给首长。”说着她把文件递给了杜彦德。 杜彦德接过来,示意那名秘书离开,然后打开了这份文件。“我去,还真够厚实的。”旁边忽然传来了声音,杜彦德吓了一跳连忙扭头一看,原来是曹湘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都不带声响的?” “我走路能带什么声响?”曹湘笑眯眯地说道,“我现在的鞋子可是这里生产的棉鞋,六层布底,又不是穿木屐,更不是高跟鞋,走路当然不会带响啊。” “我不是说你这个,我是说……”杜彦德说到这里,顿了顿,“算了,不说这个了,也不知道这李喜珏给我这个是干什么的。” “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元老院的,”曹湘笑着说道,“人家不是说了吗,要找东方港借兵,话说找我们借兵干什么用?难道打算入侵北安南了?” “干嘛要打北安南?”杜彦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着上面的文字,“要我说这上面的字也写得太大了吧?你看。” 信封里有六张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小楷,“字写得挺好的,难道是李喜珏自己写的?”曹湘直接在杜彦德背上拍了一巴掌,“肯定不是他写得啊,他只是个师爷,要是借兵这么重大的事情,肯定不是由师爷写信,至少是县令下笔才行。嗯?怎么最后一张字体还不一样?” 两人细细看了一下落款,前面几张是周晋峰写得,最后一张落款竟然是“黄秋生”。黄秋生这个名字在元老院绝对不陌生,当然这肯定是拜某个香港影星所赐,但是这个本时空的安南巡抚的作为也是让元老院的元老们牢记在心的——竟然惦记着要把东方港收归武朝,简直白日做梦。 通篇信不过一千多字,但是因为使用的是毛笔,字体无法缩小,因此用了六七张信纸,上面写了最近朝廷的一些动向,当然主要是说山西匪患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程度了。然后最后一张上面写的是黄秋生提议的,由安南巡抚衙门向朝廷担保,东方港的髡人都是忠君爱国之人,行的更是忠君爱国之事,如果东方港能够作出一些表率的话,这样下来,定然能够让朝廷了解髡人们的拳拳爱国之心。如果能够平定山西叛军,朝廷定然会对戡乱诸将论功行赏,升官发财不在话下,更有光明的前途,远胜过在东方港这偏远之地偏安一隅。 整封信里说的内容其实没有多少,但是写信的周晋峰为了体现出自己远见卓识,熟读诗书,在里面不仅是引经据典,还用了许许多多非常冷僻的词语,看得杜彦德脑袋都晕了,不得不拿着手机一边翻一边看信,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把这封几乎等同于密码的信给翻译出来。 “我晕,让我们去平叛,还一点好处都没有,理他作甚?”杜彦德不自觉的就丢起了书袋,顺手把这封信甩在了桌上,“从这里到山西,沿途两千多公里,还要路过那么多城市,我们一支这样和本时空截然不同的军队又不属于武朝,沿途连粮食都解决不了。武朝的道路情况这么垃圾,别说靠运输保障后勤,就算是到当地花钱买,恐怕很多城市都已经没有粮食富余,路上就得饿死一大半。” “我觉得今年不怎么冷啊!”曹湘说着扯了扯身上的羊毛衫,杜彦德不由得哼了一声,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说道,“你当然不冷啊,这是货真价实的羊毛衫,呢子大衣也是真材实料的,要是换成旧世界的那种满是化纤制品的衣服你试试?再说了我们现在是在热带,就算是小冰河期,我们这里也冷不了多少。” “怎么了?”门口忽然传来了说话声,两人抬头望去,原来是肖明伟和唐勋良两人站在门口,肖明伟右手搭在门上,一副正打算敲门的动作。看到杜彦德抬头,两人连忙做立正姿势,齐声说道,“报告。” “请进请进!”杜彦德连忙站起身来走过去把两人请进办公室,肖明伟和唐勋良落座,都是腰杆挺直坐在木质沙发上,眼睛看着杜彦德,让他好一阵不适应,正要说话,而肖明伟首先发话了,“报告执委,我们参谋长联席会议通过讨论,觉得应该要派出一支部队前往大陆,达到练兵的目的。” “我们不是已经有部队在大陆了吗?”曹湘一边泡茶一边说道,“香港有我们海军陆战队一个整连和民兵一个支队呢。” “他们那里打不到仗,只能作为驻守部队长期驻扎,驻扎时间过长的话,很可能会让部队失去斗志,”唐勋良连忙说道,“所以在香港的海军陆战队需要每半年轮换一次。这个……我们这次想要派部队去的地方……”他说着略微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肖明伟横了唐勋良一眼,大声接过话来,“根据陆军情报局的情报,现在在陕西有一支叫做王和尚的乱军势力很大,已经渡过了黄河正在向山西境内发展,所以我们想要派遣部队前往山西,参加这场平乱战斗,给部队增加大规模作战的实战经验。” 杜彦德和曹湘两人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都呆住了,曹湘手里的热水瓶开水都倒多了,撒了一茶几,连忙找抹布去了,杜彦德有些郑重地走到肖明伟和唐勋良前坐下,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也是刚刚收到了安允城周晋峰的信,想要找我们借兵去山西平叛。” 第二百九十九章 怎么去 这下轮到肖明伟和唐勋良两人对视一眼了,话说参谋长联席会议里开始讨论这到武朝内陆刷怪练级的打法还是刚刚说完,居然这武朝的请求马上就过来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真是瞌睡了立刻就有人送来枕头啊。 肖明伟连忙坐正了,对杜彦德说道,“我们是很需要这样一场远程行动的,不仅仅可以对我们的行军能力,同时也会对我们的后勤能力有很大的考验,因此,这次行动很有必要。” “是的,”唐勋良连忙补充道,“这样的远程行动,不仅仅是考验陆军,同时也是考验海军的行动,我们甚至可以要求让武朝开放一个港口给我们卸载物资,例如登州。” “我去,”杜彦德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知道大家是紧张可能会发生的登州之乱,但是现在就把手伸到登州未免也太着急了吧?要知道登州位于山东的东北面,与武朝的辽东镇隔渤海相望,一直以来就是担负为东江镇和辽东提供物资增援的主要物资输出港口而存在的。我们是不被武朝官方所接受的势力,出兵这事情上向他们要求开放港口还不一定能成,大家就一口气要了他们最重要的登州以卸载物资,你说武朝会不会肯?” “我当然知道武朝不会肯,但是这就是交涉的条件啊,”肖明伟笑着说道,“我们虽然想要出兵,他们也想要我们出兵,即便是我们现在两厢情愿,可还是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来的太容易太便宜。” “是啊,容易到手的就是特别不容易珍惜。”曹湘在旁边故意说道,引得杜彦德不由侧目望过去辩解道,“我们在说出兵山西的事情,你想到什么事情上去了?”这话顿时惹得肖明伟和唐勋良一通哈哈大笑起来。 “我是在说出兵山西啊,”曹湘一本正经地说道,“本来就是啊,如果武朝说要我们出兵,我们马上巴巴的就把部队派出去了,那他们怎么看待我们?难免会把我们当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两个势力第一次交涉往往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如果我们不想给他们留下这种乐不可支当奴才的印象,就必须要向他们强势要求一些他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免得让他们觉得太容易到手。到了以后他们要求的也许就是出兵平辽,你去不去?或者是一封圣旨送过来,让我们献上武器装备,你送不送?现在强势一点,让他们下不来台低三下四求我们,总比以后我们自己下不来台低三下四求他们要好。” “嗯!说得好!”肖明伟拍了好几下巴掌表示赞同,对曹湘说道,“没想到杜执委的太太也有这么精湛的见解。” 杜彦德连忙摆手道,“别别别!这话可别乱说,我们是元老院制度,不是一言堂,这执委会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啊,可是要五个执委都熟悉情况后才能进行表决,而且像现在这种国家大事,必须要提交给全体元老大会讨论后进行表决才能作出决定的,她现在说的只代表她个人意见,不代表执委会的意见啊!” “你就不要太紧张了,”唐勋良连忙在一旁笑道,“首先曹湘同志也是元老,更何况还是执委会办公室的首席秘书,当然是有权力也有义务发表她的个人意见的,这算不得干政,更何况你也只有一个老婆,还是元老媳妇,当然不会乱后宫不是?所以说没事啦。只是杜执委这上班的时候看那些小秘书可要小心点哦,不然回去跪搓衣板我们也没办法哦!” “我去!你们把我想成种马了吧?”杜彦德不由得撇了撇嘴,“还不至于这样啦,你们看她的座位就在我们执委办公室门口,里面随便一丁点儿响动她就望过来了,别说调戏小秘书了,就算是咳嗽两声整个办公室全都听到了,要是我敢调戏小秘书,她绝对是第一个听到的好吧。我这人还好不好色,要不然早就整个东方港闹得沸沸扬扬了。” “嗯嗯嗯,好了,不把话题扯远了,”唐勋良笑着说道,“我记得你们sc就有这个传统,不跑题的帖子不是好帖子,你们这些元老谈事情三两句话就要跑题的,咱们先不跑题,先谈谈这出兵的事情。反正我们参联会已经讨论过了,出兵山西的事情是肯定要去的,但是具体该怎么去,去那些部队,都是要经过参联会接下来的讨论才能确定的,我和老肖还有何滚龙以及那个丸山参谋长一起讨论的时候决定了大约是陆军出兵一个团的规模,因为需要保持足够的后勤能力的话,我们大约只能通过航运保持一个团左右的后勤供给。” “你的意思是这次出兵山西,还是要通过航运?”杜彦德问道,唐勋良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现在觉得有了飞艇,应该可以用飞艇来运输,没错,飞艇是能够使用了,但是飞艇的缺点也是很明显的。尤其是我们的飞艇软气囊使用的是小肠皮进行的密闭,现在山西是冬天,高空的温度只会是更冷,因此这些小肠皮很可能会在高空的低温下结冰或者变硬,导致泄漏现象。即便没有这个问题,我们依旧还是有运输吨位的限制,飞艇只能承载十吨左右的重量,十吨重量听起来感觉很不错,事实上在军事运输上简直派不上什么用场,一门步兵炮就差不多是两吨半,配套弹药更是相当沉重,这十吨的重量最多也就是运输一门炮和一个基数多一点的弹药了,还不能用来运人,运人就超重了。” “那么只运人呢?”杜彦德有点好奇地问道,唐勋良尴尬地笑了笑,旁边的肖明伟答道,“一个陆军士兵及其装备,大约是一百二十五公斤左右,如果用飞艇运输,大约也就是只能一次性运输八十个人左右,一个连都不到,运输时间又长,相当不合算,比较起来还是通过海军进行航运比较好。” “嗯,”杜彦德点了点头,“那么如果用海军进行航运和护航的话,我们需要多少船?” “一个团的士兵大约是一千二百人左右,另外需要独立的炮兵连提供炮火支援,因此仅仅是人员,我们就需要一百七十吨左右的运载量,”唐勋良说道,“这个问题不难,两艘胜利级就可以搞定,唯一麻烦点的就是装备,炮兵使用的一六二九式滑膛炮重达两吨半,不仅需要骡马运输,还要在下船的时候进行装卸,非常浪费人力,两艘胜利级不一定能装下,很可能需要专门的运输舰来辅助运输才能完成。” “你是在打那两艘自由轮的主意吗?”曹湘在一旁问道,登时就把唐勋良闹了个大红脸,“我不是不是,不是打他们的主意,而是想要通过这次……不是,主要是我们的船只无法运输这么多东西,毕竟我们的主要是战舰。你想啊,我们现在只有两艘胜利级在海上执行任务,另外两艘胜利级已经上坞在进行建设,如果我们真的把那两艘胜利级开去北方,那么势必会影响到东方港的防御力量……” “老唐!算了,”旁边的肖明伟伸手打断了唐勋良的话,然后望着杜彦德和曹湘说道,“事实上海军对于那两艘自由轮始终是有企图的,但是现在我们都知道首先要保持东方港民用运力,否则我们的运输只能依赖别人的海上运力,这等于是我们的脖子上始终套着一个套索,受到来自外界的运力严重影响。海军是有大局观的,但是这次行动对于我们而言也很重要,所以我们想要能够尽早用上蒸汽动力的船只,这样才能不受限制地进行远洋运输。” “肖叔,”杜彦德摸了摸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他端起喝了一口,“我很清楚运输船对于战争的重要性,但是这两艘船不可能交给海军,起码要先把东风号的油料先送过去才行吧,你们也知道,那些个福船广船上没办法运输油罐,更没办法安装电动设备,因此必须要优先保障商贸部门的运力。你们也看到了,自从那两艘船下水后,空出来的船坞已经在铺设龙骨,三四号船很快就能正式开始建造。我记得另外一个干船坞里的两艘胜利级也已经完成改装可以下水了啊。” “唉……”唐勋良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两艘的确已经可以下水了,但是因为还没有进行过海试,不知道具体的性能如何,又因为这两艘蒸汽胜利级只有蒸汽动力,已经砍去了桅杆,因此一旦出现问题,就只能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所以海军对于这两艘蒸汽胜利级信心并不大。” “可是那两艘也是全蒸汽动力啊,”曹湘说道,唐勋良摇了摇头,“不一样的,自由轮的驱动系统是独立设计的,是在船只建造之初就已经设计好了的,而胜利级的驱动结构却是要在不影响胜利级的外壳安全条件下进行设计,很多地方不得不做出让步,一旦出现问题将很难修复的。不过也算了,”唐勋良说话间似乎泄了气一般,“我们还是先用一艘风帆胜利级和一艘蒸汽胜利级完成首批部队的运输吧,至于运输弹药,可以用几艘福船广船完成的。” “好的,那就这样,我们执委会首先进行讨论确定是不是派兵去山西,然后提交全体大会讨论,”杜彦德说着朝肖明伟和唐勋良点了点头,“你们参联会首先还是把出兵的数量、编制、武器装备等情况制定一下,最好能在全体大会之前提交到执委会来。” =============================分隔线============================= 当晚,执委办公室里,五个执委难得聚在一起讨论这次出兵山西的事宜。“我去!这么多部队?还是不同编制的,这怎么打?”孙文彬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说道,“海军陆战队、陆军和外籍军团各一个连,陆军炮兵一个炮兵连,海军出动两艘胜利级,一艘为蒸汽动力,另一艘为风帆动力,用以运输人员,此外还将出动六艘福船运输船以及一艘风帆驱逐舰用以运输装备和护航。” “唉,很明显,”杨铭焕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参联会各个兵种都想要在这第一次北上武国的干涉行动中露个脸罢了,但是我非常反对这样的做法!” “是的,我也反对,”杜彦德连忙表态,“不同兵种之间训练方式不同,沟通协调非常繁琐,战场上瞬息万变,如果在协调上出现一丁点漏洞被敌人抓住的话,很可能会给我军造成惨重的伤亡的,如果是去一个营,那么只能去一个兵种的,绝对不能混搭。” “就是,”张元说话的动作似乎拉扯到了肋骨,不由得在那里捂住胸口喘了好几口才又说道,“陆军和陆战队一直以来都是有矛盾的,尤其是香港驻屯军选拔的时候,一些元老军官甚至从陆军里跳槽去了陆战队,更别提文家庄之战的时候陆战队对于陆军的指挥不服从、抗命不尊的情况,他们一旦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山西,谁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只能是同一个兵种,我推荐外籍军团。” “嗯,我也赞同外籍军团,”肖竞说道,“外籍军团主要都是没有入籍的外籍归化民,如果在战斗中遭受伤亡,外籍军团的士兵赔偿要比其他各兵种高,但是却不需要如同其他兵种那般赡养伤残军人及烈士家属,相比较之下反而比较节约钱和精力。” “那就建议参联会派出外籍军团吧,但是炮兵只能是选择陆军的炮兵,外籍军团暂时没有编制炮兵。”孙文彬说着用铅笔在纸上涂改了几下,拿起手机给参联会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接着念,“空军还将增派百舌鸟攻击机两架、蚊式机一架以及随行人员,这是要干什么?准备打世界大战吗?” 第三百章 筹划 “这事情也难怪,在寒冷地区飞艇是不适合行动的,尤其是现在山西连黄河都冻住了的情况下,肯定对于飞艇本身会有影响的。”杜彦德说道,“因此在山西作战,要保证空中侦察和火力支援的情况下,就必须采用飞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随行人员,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孙文彬的话说到一半,杨铭焕打断了他,“袁振力说的应该是地勤人员以及机场建设人员吧,不然的话地面机场起降什么的肯定非常麻烦的,而且山西又是多山地带,万一撞山了怎么办?” “没错!”肖竞在一旁补充道,“我们现在在热带都冷成这样,到了山西肯定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无论是山上山下河沟哪里都是一片雪白,别说是指定攻击什么方向,就算是想要确认方向也是办不到的。因此地勤人员的作用非常重要,至少要清理跑道什么的。” “既然这么麻烦,我们干嘛还要派空军过去?直接在部队里装备热气球和观瞄设备就好了啊。”孙文彬抄着手说道,“我们使用热气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使用经验很丰富的,压根儿用不着飞机啊。” “热气球起飞准备虽然不算繁琐,但是它本身是没有动力的,风往哪儿吹它就往哪儿飞,”张元说道,“现在又是冬天,光是起飞就得消耗差不多一个小时来预热,还不见得马上能成,况且在观测时它只能被系住在地面一个点进行观测,观测出来的数值什么的缺乏对比,飞机就不同,从多个方位观测一个点,位置要更加准确,而且在那么高的地方,地面上有很多道路上的障碍物等东西根本就看不到,因此需要飞机从不同的角度来确认道路通行情况。” “好吧,那我们这次具体要多少人,该准备多少粮食?”孙文彬也不再纠结于是不是应该派遣飞机参战,直接询问道,“这些粮食该怎么进行加工?” 粮食加工涉及到太多的方面,这次是前往堪称冰天雪地的地方,因此不能将军用口粮完全固定在压缩饼干和炒米炒面上。寒冷的气温会带走作战官兵们身上太多的热量,因而这些部队的伙食标准应该是属于寒带作战标准,也就是高脂肪高热量的配餐方案。这些伙食里面不仅有肉,而且还有大量的糖。原本按照最初的寒带作战伙食标准,食品是还要包含可可的,也就是巧克力,但是由于元老们错估了本时空小冰河期的威力,因此种下去的可可种苗发育缓慢,看样子似乎还需要好几年才能结果,因此暂时只能依靠蔗糖和果糖来弥补高热量食品种类的不足。 按照寒带作战标准,一个士兵一天差不多要吃掉一块一两的五花肉块、两条海鱼和一块咸牛肉。每天还要消耗掉二十到三十克左右的糖,都是由小油纸包裹着的方糖式包装,吃的时候直接丢嘴里或者用热水冲泡都可以。原本这些糖可以在东方港的基地里进行分发的,但是后来在几次抽查之后发现不少士兵把这些方糖与炒米炒面等作为小零食,每天即便是吃了饭也要吃一点,时间一长,就将这些原本用于紧急时间的应急口粮给吃掉了,因此不久后这些口粮配给就不会分发给士兵了。并且随之而来的就是军用压缩干粮上口味的巨大变更,根据军事委员会的要求,“军用口粮必须难吃!不难吃就都给士兵当作零嘴给吃掉了。”所以后来的压缩干粮中原本用以调味的不少香料和糖都大大的减少,导致压缩干粮现在的口味形同嚼蜡,虽然士兵们怨声载道,但是却有效地减少了士兵偷吃配发应急干粮的几率,并且部队食堂的就餐率与光盘率大大提高。 此次北上山西,后勤部门当然会要准备大量的应急压缩干粮,但是同时也会配发大量的罐头,这里面自然包括了东方港最常见的蔬菜水果罐头。既然这次前往的是号称冰天雪地的山西,那么在当地是不可能依靠采购来补给蔬菜和水果来保持士兵体内维生素的含量了,因此蔬菜水果罐头是一定不能少的。除了蔬菜水果罐头,一起准备装运的还有肉质罐头,这些肉里面不仅有猪肉牛肉,甚至还有马肉驴肉等多种肉类,其中甚至有的肉还是在冰库里呆了大半年的,要知道在沙巴克保卫战中被打死的驴马数量相当多。人肉当然是不可以吃的,只能埋掉。但是牲畜的肉肯定就不能浪费了,要知道说当时牲畜尸体堆积如山都装不下,不得不临时借用东风号上的大型冷库设备进行储存,以防止变质。也就是如此,这才促使东方港的食品生产部门考虑是不是该建立一座肉质罐头生产厂来处理这些牲畜尸体。 好在东方港别的没有,技术储备资料多得吓人,要知道就连存放牲畜尸体的地下冷库都是通过重工业实验室紧急研制出的“煤气”冷库,使用煤气作为制冷剂。至于肉罐头厂,自然要比煤气冷库简单,无非是原料肉的处理→切块→搅碎→拌料→装罐→排气和密封→杀菌和冷却→成品。有了生产流程的确定,重工业实验室就会开始设计生产设备,现在有了东方港五金厂的投产,生产设备时需要的各种成型板材以及螺丝螺帽等零件都可以方便地获取,也可以进行便捷的维修,因此无论是生产还是针对现场情况进行调整,都是前所未有的方便和便捷。如果不是对于本时空土著不放心,不敢让他们插手有关食品生产方面的工厂投资,不然的话肉食品厂早就在安允遍地开花了。尤其是现在农委会刚刚开始了陈员外养兔场的外包工作,配套的毛纺厂生产设备也已经开始委托五金厂的机械生产车间进行生产,一旦养兔场开始出产足够多的肉类,可以预料的是兔肉的产量将大大弥补现在已经开始有些见底的那座大型地下冷库的肉类空缺。要知道即便是现在,农委会已经专门设立了种畜种禽培育机构,但是由于这些养殖的禽畜远没有达到“婴儿潮”的级别,因此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出产足够多的肉类提供给东方港的元老和归化民食用,因此即便是号称伙食条件最好的元老食堂,也要星期六星期天才有肉食供应,而且由汤帅或者田华亲自把关,每人只有一勺。平时没有肉类供应的时候,只有鱼可吃。 从东方港建立军队到现在,军队的火头军发展也比较快,现在的部队使用的野战炊具已经类似于旧世界二战德军的标准,部队有随主力部队同行的炊事车,这些炊事车可以使用煤、木材等燃料进行炊事作业,如果紧急情况下,也可以燃烧马粪牛粪甚至于还能使用汽油和柴油进行作业。一部炊事车可以在一个小时内为一个连的官兵们准备伙食,现在东方港的军队中已经大量装备了这种炊事车,可想而知的是本次进军山西,必然要大量携带这些炊事车用以给士兵们提供热食保证热量。 事实上上面这些问题都不算难题,唯一的难题,就是陆军后勤部队的运力不足。无论是旧时空还是本时空,这个时代在运输上不是依赖牛马就是完全依赖人力,不是牛马驮运就是大车运输,肩扛手提也不是稀奇事,如果用这样的运输方式,很可能需要六百到七百人的运输队才能满足这个团后勤补给线的需要,如果这样算下来,此次北上的军队除了作战部队的一千六七百人之外,还不得不加上负责运输的六七百人,外加负责转运站的一百到两百人左右。除此之外,还必须有负责保护运输队的后勤安全部队,按照这个规模,至少需要三百到四百人,这样算下来,光是后勤方面可能需要投入的又是差不多一个一千五百人,如此一来,需要保障的物资量又不得不再翻一倍,虽然说海军能够保障一部分物资供应,但是由于不得不考虑到现在武朝的黄海渤海可能会发生冬季冰冻的情况,物资转运很可能会比较繁琐,因此必须在一定程度上缩减后勤上的人力,否则光是喂饱这群后勤人员,都会让海军挠破头。 “也就是说不能采用标准运输方式喽?”张元把铅笔往桌上轻轻放下,对其他几个执委说道,见到大家都纷纷点头,他有些乐不可支地站了起来,“这个问题,我有招啊!”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会议室里却是相当响亮,几个执委连忙都望向他,“有什么办法?”“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两栖车啊!”张元笑着说道,“大家忘记了海军陆战队装备的两栖车了吧?” 几个人都是一愣,但是马上就想起来了,的确,海军陆战队根据海边滩涂作战以及两栖作战的需求,特别请重工业实验室设计了那款号称“滚动的两只蛆”的两栖登陆车。这种两栖车下面装有两个螺旋滚筒,能够在发动机驱动下旋转,通过螺旋滚筒的螺纹摩擦产生推力前进后退以及转向,并且由于螺旋滚筒是中空的,因此其可以担负相当重的重量而浮在水面上,通过螺纹划水前进。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两栖车啊!”杨铭焕又恢复了之前的郁闷,“要满足这么多物资和人员的运输,还不得需要三十到四十辆两栖车来保持运力啊?” “没事啊,这个也不是问题,我们有个办法可以解决,”张元说着打开手机,在手机里翻找了几下,然后共享到与会人员的手机上,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照片里,一辆老款的东风大卡车后面拖着一个大型的四轮拖车,其大小甚至于比卡车本身的车厢还要大一些。“就是这个,拖挂车模式。” “能拖动吗?”孙文彬有点担心,“而且在北方泥地虽然多,但是山西可是以山为主啊!地上的碎石什么的会严重损坏两栖车螺旋滚筒上的螺纹啊!” “这不是问题,”张元志在意得地说道,“我们的两栖车不仅能拖动,而且还可以拖动两到三辆拖车的重量行驶,唯一的缺陷就是对地面的要求比较复杂,最好是松软土地,需要避免平整道路和坚实的地面。但是我们现在最不缺乏的就是松软地面,因为现在肯定下雪了,两栖车因为车体轻,可以直接在雪地上快速行驶而不受到雪地因为压力而陷入的影响。” 杜彦德对此表示反对,“两栖车不会陷下去并不代表拖车不会陷下去啊!北方下雪动则一米多深,拖车的轮子很可能会直接陷入进去甚至整辆拖车都陷入大雪而无法脱身,这样做毫无意义。” “怎么会毫无意义?”倒是一直在旁边不怎么说话的肖竞说话了,“我好像明白张元的意思了,拖车虽然是拖车,但是不是使用轮子的,而是直接采用雪橇的方式,雪橇能够在雪地上灵活行驶而不至于陷入雪地,这样一来不论是两栖车还是雪橇拖车都不会陷入雪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竖着自己的右手食指,在空中虚点个不停,让几个执委以为他在玩vr游戏。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到底是咱们工业委员会的工贩子!”张元说着兴奋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拿着铅笔在纸上快速地画着,“反正筹备山西远征军也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我们现在有螺旋滚筒十多套,只是缺乏发动机,如果需要的话,直接安装锅炉和蒸汽机,也可以驱动,甚至于还可以根据货运需求进行改装,将其加长。” “蒸汽机?”杜彦德连忙反对道,“蒸汽机运行需要软水,山西软水不是那么好得到的吧?而且烧锅炉要煤啊!” “煤?”张元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天啊!我们去的是山西!山西是最著名的煤矿省好吧!到那里一定能弄到煤,就算没有煤,挖也要挖出煤来!” 第三百零一章 谁去 “可是软水呢?”孙文彬在旁边问道,“没有软水,用硬水烧锅炉,轻则损坏锅炉,重则直接锅炉爆炸,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的确不是开玩笑,但是你在开玩笑啊!”张元不由得大笑了起来,让其他四个执委都盯着他以为他脑子里有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一般,过了一阵,他才停止了笑声,坐直了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这个世界没有大气污染,天上下的雨和雪,一定都是软水!到处是雪的地方,也就是到处都是软水,所以说要操心的主要是我们的海军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到华北,而完全不用担心燃料和锅炉水,一点儿也不成问题的。” “照你的说法,海军也可以用拖船进行运输啊。”杜彦德说道,“就像唐勋良说的那样,开一艘风帆胜利级再开一艘蒸汽胜利级,两艘船都是能够装载八百多人的,就算是改装过了的,每艘装一个营还是没问题的,另外再弄几艘运输船,比如说福船广船,直接就跟在胜利级后面拖着走,列车化运输就成。” “说起来是没问题,但是你要考虑一些比较尴尬的问题,”杨铭焕说道,“这艘蒸汽胜利级可是刚刚下水的,发动机和锅炉在建设过程中又是一波三折,谁知道会不会在半道上坏掉?要是坏掉了,她可是砍了桅杆的,看你能不能叫一大堆士兵用枪托当桨划回来。” “那倒不至于,”张元摆了摆手,“这艘蒸汽舰我们已经经过检验的,理论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麻烦的就是蒸汽机驱动上可能会有脱节的地方,因此要带几套备件去,以防万一。而且我们也有小发艇,出发的时候在蒸汽舰上装个两条,如果真的是胜利级出了故障,就用小发艇把军舰拖到岸边维修好了,真要是赶时间,一边用小发艇拖着前行一边维修也不是不行的。” “我们明明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怎么一到要用就跟一群叫花子一样到处缝缝补补的呢?”杨铭焕不由得哀叹了一声,杜彦德在一旁笑道,“这没办法,工业革命里蒸汽机上船可是花了很多年才办到的,我们这才多久?这个时间段里,所有的工业农业都在抢资源,假以时日,等到资源的产量上来了,我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到处抠门打打闹闹了。” “凭什么?凭什么只能让外籍军团去?我们陆军为什么不能去?”肖明伟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了起来,屋里的几个执委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外籍军团本来就是打仗的,既然有这个职能,为什么不让外籍军团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呢?”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而且发音也略带一点古怪,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是外籍军团总参谋长丸山直树。 “你当然是想要让你的部队多参与战斗不是?可是我们陆军才是诸兵种之王啊!而且你们的编制里面没有炮兵,炮兵还是需要我们陆军的支援。”肖明伟的声音立刻就提高了几分,“这样一来,你们不还是需要和我们陆军沟通之后才能得到炮火支援?并且你们又没有接受过步炮协同步坦协同训练,真的打起仗来步兵几乎是踩着炸点往前冲的,没有经受过训练的话炮兵也不敢开炮,你们也不敢前冲,万一因为这些贻误战机,算谁的错?” 丸山直树自从到达东方港之后担任了外籍军团的总参谋长,也跟着林宅三一块儿呆在“步兵学院”里接受了不少的“新式战争理论”培训,但是毕竟这些理论的教授是循序渐进的,不能一蹴而就。步炮协同理论因为此刻滑膛炮的精度达不到而没有普及到外籍军团军事理论培训中去,至于步坦协同更加是闻所未闻,因此丸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只能闷不作声。随着上次沙巴克之乱,尽管作乱的主体是来自于前占城港新军的第一二三连,但是毕竟影响到了外籍军团整体的名声,让他们为此而蒙羞,一时间士气下降严重。同一时间其实陆海空等多个兵种都有士气下降的情况出现,但是陆军和海军以及陆战队协同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登陆战演习,让士气提升了不少,可是外籍军团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一直到现在,还有一些外籍军团官兵因为舒大带兵投靠了南安南的缘故还在接受调查,这些调查是全方面的,不仅是个人忠诚度方面,同时也在个人经济条件方面进行了事无巨细的调查,就算是账目上一块钱说不清楚也不能复职。虽然这些官兵大多属于以前老占城港新军的体系,但是依旧是因为同属外籍军团,还是让外籍军团的日裔以及武裔士兵觉得非常沮丧,让整个沙巴克都一团死寂。谁都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保障战斗力了,就连这支军队现在都如同抽掉了灵魂一般,时间再长一点,恐怕战斗力就会和安南军队没有什么区别了。 无论是林宅三还是丸山都知道这样下去是绝对没有好处的,因此也一直跟参联会进行反映,但是由于钱龙舟在沙巴克之乱中受伤,现在依旧处于恢复状态没能回归军事委员会,因此外籍军团没有元老撑腰,人微言轻。后来林宅三只好通过女儿动员阳牧秦跟执委会反应,想要尽快结束外籍军团现在的麻烦。执委会也不是不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外籍军团现在这个烂摊子如果不处理好也是不行的,就算是在沙巴克之乱中抢救钱龙舟等战斗时立功的阮文玉,现在也一样要通过调查之后才能复职,因为这些事情不处理好,不处理完,就一定是个隐患,这样的隐患不是一两年里可能会爆发出来的,它甚至可能在外籍军团中埋藏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然后在情况合适的时候死灰复燃,所以宁可矫枉过正,也不能随便处理就了事,一定要从严从重,揪出腐败份子。 外籍军团以前内部有两股势力,一股自然是占城港新军,这一股在沙巴克之乱中遭受了沉重的损失,数百人死伤;现在剩下的就是另外一股,来自伊藤军团的日裔士兵。虽然说这些日裔士兵们也同样因为外籍军团接受调查而显得闷闷不乐,但是他们毕竟以前算得上是职业军人,能够进入外籍军团服役的更算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因此他们在平时的训练中丝毫不减热情,尤其是在拼刺练习和步枪射击练习中几乎是喊着口号在进行,这好歹让丸山和林宅三心里好过一点。 “肖叔!你也来了!”又有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屋内几个执委不由得有些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听声音就知道来人肯定是海军陆战队的吴镝。吴镝是直接从海岸要塞赶来的,此时甚至还有点气喘吁吁的。“你们也收到消息了?陆战队和陆军都不去了,只让外籍军团去?” “嗯!”肖明伟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善,“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陆军有装备,训练有素,在以往多次战斗中都是冲锋在前的,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要把我们排除在外。” “就是啊,陆战队不也是一直很忠诚的吗?”吴镝说话嗓门挺大的,“我们陆战队基本上参加了建国后的每一场战斗,这样一次大规模的远征竟然交给新组建没多久的外籍军团,他们可是在……”声音戛然而止,明显吴镝是被谁打断了。 “我们外籍军团也是同样忠诚于元老院的,虽然说前段时间是发生了一场叛乱,但是那是因为编制扩张时没能彻底保证官兵政审导致的,现在我们自己内部进行了初步审查,更有反间谍处和几个部门一起联合对士兵的政治思想进行检查,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丸山说话声快了许多,里面还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日语,明显是憋足了劲在那里辩解。 “请进吧,”杜彦德走到会议室门口打开了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孙文彬顺手发出那条短信时可完全没想到会引发如此重大的后果来,因此杜彦德干脆打开门把门口这几个参联会成员请进来,“都进来坐吧,我们一起来讨论下。”他说着往门外看了看,门外不仅有陆军陆战队和外籍军团的参谋长,甚至连海军参谋长唐勋良与空军总指挥袁振力也一起来了,只是那两位因为没有太多的不同见解而没有参与到刚才门口的争执中去罢了。 随着五个人落座,这间原本就不大的会议室里顿时就显得有点拥挤了,几个秘书处的秘书端着热水壶和茶杯鱼贯而入,纷纷给落座的人倒上了一杯茶接着又鱼贯而出,最后的秘书轻轻地将会议室的门给带上了。 “各位执委同志,我是来抗议不允许我们陆军远赴山西作战的!”肖明伟一看没人说话,抢先说道,“我们陆军的前身军事组可是打过反围剿战斗的,随后是进攻武安村,保卫占城港,保卫东方港,参与了建国后的每一场战斗,我们陆军对于元老院的忠诚可以说是日月可鉴,如果不让我们的陆军去山西参战,那是绝对让溪山烈士陵园的烈士们寒心的举动啊!” “保卫占城港之战是我们打的!”吴镝连忙辩解道,“你们陆军那时候跟迈德诺人在东方港作战呢,只有我们有兵力在占城港对付土蛮。而我们陆战队,一直以来都是对元老院忠心拥护的!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去山西?” “同志们!同志们!请等一等!”孙文彬连忙制止了他们的争执,“我们作出让外籍军团出兵是有原因的。” “是的是的!”杨铭焕连忙说道,“我们从来就不会质疑哪个军种不忠诚于元老院不忠诚于中国,即便是外籍军团在前段时间发生了那么严重的叛乱,但是也只是一小撮不法分子罔顾国法国威而做出的,并不是外籍军团不可靠。相反在沙巴克之乱中,外籍军团在没有得到执委会与参联会命令的情况下主动出击,积极平叛,尤其是占领军火库与指挥大楼的行动为我们随后的平叛行动占据了主动地位,更是功不可没,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进行政治审查,但是丝毫不会掩盖元老院和执委会对外籍军团的信任!” “所以你们就派外籍军团去是吧?”肖明伟语气明显不善,杜彦德连忙摆手道,“肖叔,不是这样的,您想啊!咱们都是当兵打仗的,您以前更是指挥官,对于在战斗中的多兵种配合肯定是深有感触的吧!我刚才听您说步炮协同,咱们就说说这步炮协同吧……” “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肖明伟制止了杜彦德的话,“执委会看到这么多兵种都想去山西因此担心会要因为沟通协同不融洽导致影响战斗的事情出现是吧?” “没错啊!”杜彦德连忙说道,“您看,九十年代的黑鹰坠落,当时米国佬认为抓住了艾迪德就能控制摩加迪沙,就能解决索马里内乱,因此在抓捕艾迪德的时候就把突击部队打乱混编了许多不同单位的部队进去,想要把功劳平摊,到头来人没抓到,还损失那么大,最后索马里维和行动草草收场。我们这次去山西平叛,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们会打败仗,但是如果派出不同兵种的部队去平叛,少不得就会因为想要抢功劳相互使绊子,”吴镝正打算抗议,却被杜彦德伸手打断了,“攻打武安村的时候陆战队就抗命过,所以不要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因为不同兵种之间想要抢功劳因此给敌人留下了可乘之机,到时候敌人适应了我们的打法,也许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弥补双方之间的差距,最后给我们造成严重损失。”杜彦德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但是还是感觉有点烫,便又放了回去,“与其有这样的危险,反而不如让一个兵种去单独面对这场战斗中的敌人,安安心心打赢这场。其他部队要出手机会多着呢!明年的登州之乱,辽东还有那么多通古斯猴子在肆虐不是吗?先让外籍军团去锻炼下没坏处!” 第三百零二章 要求 “大人!”门口传来了衙役的呼唤声,周晋峰正坐在桌边做痛苦状,不由得连忙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转过头来望向说话的人。说话那衙役见到周晋峰转过头来,连忙拱手道,“髡人派了使者过来,说有重要事情要与大人商量。” 周晋峰没来由地心头一喜,他自己都不知道喜什么,但是就是有一种什么都搞定了的感觉,连忙说道,“快请入花厅!我这就过去!”一边说着周晋峰一边招呼旁边服侍的丫鬟赶紧给自己换官服。虽然来的不一定是真髡,但是能被派来当使者的人肯定也是假髡中位高权重的“科长”了,虽然说不知道对方的品级,但是以对方深受真髡的信任,怎么也应该给足面子,因此他决定穿着官服去会客,至少表示自己的尊重。 他一边穿着衣服,心里却是思绪万千,髡人的使者此来到底有何用意?是愿意去山西?还是不愿意?若要是不愿意倒也就一劳永逸了,但是如果是愿意呢?俗话说无利不起早,髡人可都是实打实的满脑子做生意的人,不管干什么,肯定优先考虑的都是利益。这群髡人又一点儿都不缺钱,应该不会为了区区银子去山西平叛,即便是他们真的吃饱了撑的想要出兵赚银子,那也是官府给不起的,不论是安允官府还是北海巡抚衙门,肯定是掏不出这么一笔钱的,人家髡人光是每年给安允的“土地租借费用”都超过三千两,北海县的主簿大人连三千两开拔银子都凑不出来,后面的就别想了。那么髡人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利益呢?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当时髡人和李喜珏谈妥的那份休战协定,髡人要的是人力和土地使用权,他们仅仅凭借这两样,就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把那个烽火台旁的原始森林和荒滩变成了今天让他觉得夜不能寐的东方港。这样一来,他能够想到的只有一点,那么髡人肯定是想要更多的土地使用权,或者说直接拥有土地所有权。 想到这里,周晋峰胸口不由得忽然一紧,觉得出气都有些不顺畅了,连忙拍了拍胸口,身边的丫鬟吓了一跳,连忙用小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了好几下,这才让周晋峰顺过气来。 刚才那一瞬间,周晋峰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堪称凄惨的景象,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被五花大绑,头上的乌纱帽也已经被摘掉了,正跪在金殿之上,身边的百官们一个个怒发冲冠,皇帝则横眉怒目盯着自己,然后大喝一声,“推出午门外斩首示众,全家流放充军!”他此刻不由得一身都是冷汗,这时才突然想起来,髡人现在所有的土地使用权其实已经突破了武朝底线。此刻的髡人所占据的东方港早已俨然敌国之态,无论是安允还是安南,百姓都不能随意进入,必须要经过一系列的“健康检查”还要办理所谓的边防通行证才能进入。当时的停战协定中所说到的可以由髡人创办一支乡勇,人数在六百人以下,可是现在看来,这支“乡勇”人数早已超过一千人,并且不仅全部装备那种打得又快又准的火铳,还装备有能够上天下海的各种大型装备。开玩笑,这哪里叫乡勇?就算是现在武朝最精锐的御林军也远远比不上这支“乡勇”啊! 这群髡人刚来之时就已经是锐不可当之势,此时已经有了如此众多的乡勇之助力,又有大炮巨舰,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别说是安允安南的兵力,就算是集结两广云南的兵力外加土兵,也不见得能够奈何得了这群髡人。现在如果追究起来,任贼自流,养寇自重的帽子早就扣到头上来了,更别提自己私库里还有那几万两银子,都是没办法洗白的事情,因此想要继续好好过下去,讨好髡人不要让他们四处乱打惊动朝纲之外,还要想办法怂恿这些髡人去山西平乱,以他们的力量大败流寇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样就肯定能够立功,引起皇上的重视,自己就能想办法帮他们洗白,把自己“养寇自重”的行为洗成忧国忧民,将髡人洗成忠君爱国的勇士,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没准还能立功让自己升官呢。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论髡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自己一定得答应,无论如何都要怂恿髡人北上平叛才行。 “周大人到,”随着呼声响起,花厅里坐着的人连忙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周晋峰穿着一身官袍郑重其事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屋内站着三个人,都是差不多的髡人打扮,不过从样子看上去应该都是假髡,他周晋峰和许多真髡打过交道,真髡的言谈举止中充满着说不出的自信和庄重,是那些本地收纳的流浪汉或者短工装不出来的,就算是有读书人在这里,举手投足之间虽然与那些土包子有着本质区别,但是似乎还是比不上真髡那般。 “周大人好,我是……”为首一人首先向周晋峰拱手行了个礼,说出了一长串的话,虽然周晋峰知道他是在用官话介绍他自己来自于什么部门什么岗位,但是他就是一个词都听不懂,他当然知道现在不能露怯,因此假装听懂了的样子笑眯眯地跟那人点了点头,“还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免贵姓苏名宁。”那人毕恭毕敬地说道。苏宁是安徽某地来的逃亡农民,他祖上在凤阳,原本还有点家底,因此早年也让他念了书,但是由于几年前的一场干旱和一场暴雪,第二年再来了个洪水,将他家的两百多亩地的收成给冲了个精光。原本他家里的粮仓里还有几千斤粮食,但是因为洪水中被浸泡来不及处理,等到发现时已经全部霉坏无法食用。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家里的老人又一病不起,好不容易把家里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才治好,却没料到自己的远房伯父一家惦记上了自己的土地,愣是伪造了一份借据,勾结了县衙里的书办,把苏宁家的两百多亩地给过户到了自己名下,然后等到秋收之时连地带收成一起抢了过去,愣生生把家里的老人与长辈气死了好几个,然后又因为无粮可交将他家里几兄弟和父亲抓到衙门站笼,两天下来父亲又气又累没扛住站死在衙门门口,彻底宣告了他苏家的破灭。 他气愤不已,找了几家亲戚借了钱想要去府县告状,半路上被拦访,判了个充军新疆,半道上逃了出来,知道了与官府不可敌的他跟着一股流民向南走了不知道多远,最终到达了安南,流浪于北海县城时忽然听说南方来了一群海贼,正在大量招募流民做工,于是乎就跟着一块儿到了东方港“投了髡”。 到了东方港,他才第一次实际地感受到了“知识就是力量”,更充分感受到了东方港的元老们对“知识份子”的善意,原本就认字的他接受了快速的培训班课程,很快就在文宣部担任了一个宣传干事的工作。 不久前他还遭遇了一场让他至今还心有余悸的事情,就是他在张贴元老院关于禁止攻击黄鼠狼的通告文书时被一群归化民围攻,在他甚至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情况下竟然被这些归化民污蔑为“黄鼠狼精”,不仅群情激奋要打死他,甚至还要求在警察总部把他当众剥皮。如果是放在武朝,他基本上就是死定了,因为官员为了平稳民心,一般都会照顾老百姓的要求,既然要剥皮,那就剥皮好了,只要不剥当官的皮就好。但是他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元老,那元老首先是宣称看出了自己是个黄鼠狼精,然后说要送自己到警察总部,然后又表示将要按照归化民的要求将自己当众剥皮。但是到了最后,却又用“黄鼠狼放毒屁”的诡计把围观群众都吓跑,然后就放了他一命。 这位姓鲁的元老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对于人性的把握却是非常熟练,他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都是牢牢地抓住了老百姓的弱点,看起来他跟着老百姓一个鼻孔出气,但是暗地里他却是把这些老百姓玩弄在股掌之上,最后还覆手翻云,把自己轻而易举地救了出来。这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想要拜那个元老当师傅,不过那个元老摇了摇头,让他多学习一些东西再说。虽然没能当成元老徒弟,但是那个鲁首长跟他做了保证,如果他能够在今年拿到三级文化培训证书,同时拿到文宣部高级宣传员称号,就会收他做徒弟。 苏宁的名字满足了元老们的恶趣味,但是却不是来自于元老们的“面目全非脚”,这名字真的是他父亲请人取的,为的是图一个全家安宁的彩头,不过没能实现罢了。现在这个十八岁的苏宁不仅年轻记忆力接受力强,同时又接受过最初的识文断字教育,因此可以称得上“前途无量”的一批人,又是在最需要人的一六二九年加入的归化民,自然是真正的前途无量了。但是鲁奇不接收这个徒弟也是有原因的,现在的鲁奇刚刚从医院出来不久,之前又因为和元老院的不少元老有“冲突”,因此即便是在北上支队中立下了赫赫战功的他在元老院里并没有多少实权,如果现在收了这个徒弟,能用来干什么?能教他什么?如果鲁奇现在收了这个徒弟,等同于是断送了他的政治前途,现在不收他,不仅能够保护他,也能让他觉得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以后好歹会有知恩图报的机会,因此无论苏宁怎么求,鲁奇也坚决不收他为徒。 苏宁见到周晋峰进来,示意身边的学徒把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了县令,“大人,这份文书是我中国元老院执委会对于出兵北上平叛邀请的答复,还请大人过目。” 周晋峰连忙伸手结果,双手打开来仔细看了看,里面提到的东西的确有不少,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文件中没有任何地方提到了有关金钱的事情,髡人最关心的就是军粮问题,向他询问有关粮道的问题。他当然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饿着肚子的军队是不可能打胜仗的,如果不能保障粮道畅通,根本就不可能将军队送出去打仗。中国人能够想到这些,看来对于行军打仗还是蛮有经验的嘛。 他接下来往下看,中国人还提出了建议,希望在山东地区借一个大型港口给中国军队临时使用,用于装卸部队和战斗物资以及粮食补给品,这个位置由武朝提供,但是中国方面希望能够选在胶东的胶州湾。中国人还在信中提出了解释,从山东的胶州湾到山西,道路条件比较适合,又不在渤海湾与辽东对望,因而不会影响到武朝对辽东的补给。胶州湾内水深适合大型船只进出装卸物资,又能够避风,适合用于补给运输船靠近和装卸。 周晋峰看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暗暗心惊起来,仅仅是看到他们选择这胶州湾作为港口装卸物资和部队,就已经能看出中国人对于武朝早有预谋,他们虽然身处武朝最南端的安南省,却对于处于遥远几千里外的山东山西情况都如此熟悉,要知道刚开始他们这些官员在北海开会时还有不少人连山西在哪里都不甚明了,而中国人却连哪些地方适合大型船只卸载物资都已经有很深刻的了解了。 周晋峰继续向下看去,下面并没有奇怪的要求,只有一点让他有点棘手,那就是“中国军队在战斗中抓获的俘虏,应该全部由中国方面来进行处理,中国政府保证这些俘虏不会留在武国,更加不会再在本地对政府造成损害。”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中国人对于人力有着无穷无尽的渴求,但凡是健全的人,他们一个不落全都收纳,现在在山西的乱军足有十多万人,这些中国人吃得下吗? 第三百零三章 筹备 武朝的官员们会作诗,会喝花酒,还会为了争夺某个妓院的头牌吵得面红耳赤不惜在朝堂之上相互攻讦,但是他们谁也不会拿起地图细细查看,看看武朝的地图是不是合乎标准。当代的武朝地图,基本上都是和孩童尿床时留下的痕迹一般粗糙而可笑,不仅南北不辨,而且也没有比例尺一说,更是完全无法辨别省份的轮廓。根据徐霞客的日记中所描述的,他通过关系复制到的那些堪称“军用高清”地图,拿在手里一点用也派不上,一路南下走来,只能沿途询问看见的人来确认需要前进的方向是不是正确,而无法依照地图来辨认方向。至于地图上对于山脉山岭河道与官道等记录,不仅不精确,甚至于有很多根本就是错的,尤其是许多军官使用的地图,甚至于还是祖传好几代留下来的,很多记录甚至于还加了密,要辅以口诀什么的才能看个大概,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此刻的晨星已经有不少迈德诺传教士登陆并定居,他们在试图向武朝传教的同时,也带来了迈德诺人使用的制图法,但是除了武朝很少数的一些亲迈德诺官员之外,大多数武朝官员对此都是不屑一顾,认为毫无必要。 此刻的武朝地图上,是完全没有台湾岛的,台湾这个旧世界中国第一大岛对于武朝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武朝领土,而是法外之地。没有任何官员对于台湾有任何想要占领宣示主权的意识,他们现在所乐见的是闭关锁国,虽然口头上说闭关锁国主要是为了防止海边的渔民和农民给登岸的海盗提供情报和补给,但是事实上却是为大规模进行海上贸易设置一个极高的门槛。任何没有官方身份特许的商人,是绝对别想开着船进入大海进行海贸的,即便是有人胆子大,驾着大船驶入大海,他要面临的不仅仅是武朝的“海岸警备队”——大武水师,还有各种各样来历不一的海盗,同时还有更让他们觉得头疼的“郑家水师”。 郑家军的前身是海盗,招安之后却也和之前的海盗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别。但是他们有了官方授权的身份之后,能够在朝廷允许的情况下常驻福建洋面,现在有了根据地,而武朝的海船大多都只能靠近海岸依照“针路”航行,因此福建与台湾之间的台湾海峡就成为了他郑家军的一亩三分地,任何在台湾海峡之间过路的船只,时刻都要受到郑家水军的监视,任何没有悬挂郑家令旗的船只,他们都有权借用剿贼的名义予以攻击和俘虏。如果愿意悬挂郑家令旗,没问题,两千两一年,不讲价,郑家就倚靠着这样的手法,从来往于台湾海峡之间的商贸船队之间每年坐收上百万两的通行税。并且郑家还有一招玩得相当六六六,那就是以海盗的名义偷袭附近港口,并将其焚毁和掠夺,保证贸易船队在这些港口无法停靠,只能选择厦门港进行停靠和交易,这样一来,他郑家就能再收取一次交易税。用这样的办法,郑家仅仅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每年坐收巨额的通行税和交易税,这些钱郑芝龙也从不如同山西老抠一般藏在地下,而是拿出来招募流民,购置武器和军舰,用以扩大自身力量。尤其是前几年福建遭遇罕见旱灾,他还乘机招募了大批的流民,将他们运过台湾海峡,大规模移民至台湾岛上,并在台湾岛上占据了一些适合耕种的区域进行定居。 不过在他移民台湾岛之前,迈德诺人也对台湾岛进行了多批次的移民,没错,多批次的。迈德诺人常年在海上漂泊,他们也想要有一块安定的土地,因此他们对于太平洋上的岛屿进行了大规模的移民,移民的效果就是除了火奴鲁鲁岛上较为成功之外,其他岛屿大多以失败告终。说起原因来其实很简单,流行性疾病尤其是疟疾让这些迈德诺殖民者死亡率非常高,他们由于长期生活在海上,基本上不会遭遇到传播疟疾的蚊虫,因此对于疟疾的抗体非常少,而一旦登陆之后,尤其是在台湾这样以原始森林为主的岛屿,到处都是能够滋生蚊虫的水坑,在尼西亚群岛上这种情况更加严重,蚊子几乎能够如同轰炸机一般黑压压地向人扑过去,用火都挡不住。 在如此众多疟疾传播载体的努力下,无论是迈德诺人还是被郑家运到台湾来的福建移民,死亡率都是非常高的,甚至于在新到达台湾岛的五年之内,死亡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到八十之间,所以即便是迈德诺人和郑芝龙都想要开发台湾岛,但是却都无法抵挡住疟疾对移民的肆虐。多年下来,迈德诺人和郑家移民在台湾岛上并没有如同之前料想的那般铺开来,仅仅只是占据了台湾的南北两端,仅仅是几座小的定居点罢了,台湾的土地肥沃,但是种植出来的粮食相对于成群成群死亡的移民而言完全没有必要,所以近几年来对台湾的移民都开始大大减少起来。因此别说是周晋峰,就算是天启皇帝对于台湾这个词听说的机会也不多。 执委会在初步讨论之后又联合了人力资源部、商贸部、工业委员会、农业委员会、军事委员会以及建筑委员会等多个部门召开了一次较大的会议,对可能将要付诸实施的山西平乱行动作出计划。 根据计划,海军和商贸部都将派出部分运输船,将人员和物资运输到山东青岛的位置,接着物资和人员将经由青州府、济南府、东昌府、大名府、彰德府、潞安府最后进入平阳府。因为此刻的乱军基本上集中在平阳府一带,那么军事委员会的计划就是将战斗在平阳府的区域内终结,减少溃兵败逃中造成的伤亡。因为从邸报中得到的消息,叛军每次攻城或者作战,都会驱使老弱妇孺在队伍的最前列用以冲击武朝军队的阵线,那么可想而知孩子和妇女的成分应该不少,所以战斗中要尽可能地减少这些被排在第一线的炮灰们的伤亡,因此作为曲射火力的炮兵将要发挥极大的作用。 这次将要被派去山西作战的主战部队将由外籍军团第一营组成,下辖三个步兵连、一个炊事连,伴随这第一营行动的还有负责后勤的外籍军团后勤第一连,共有一千八百人。除了外籍军团,陆军教导炮兵大队的第一二两个中队也将一起被派往山西,其中第一中队的火炮主要为一六二九式滑膛炮,装备有九门,每门火炮都有专门的前车可以与炮身进行整合,组成一台四轮炮车,可以在不太平坦的道路上快速行驶,火炮前车上还设置有弹药箱,可以装载二十枚整合型炮弹,此外还有二十辆弹药输送车,可以运输两个到三个基数的弹药,保证炮兵中队在战斗中能够保持持续不断的火力输出;第二中队的火炮则分为两种,一种是短粗的臼炮,这种是根据南北战争时期臼炮仿制而成的,其曲射弹道可以达到五百米的准确射程。炮弹采用的是薄壳榴弹,这种榴弹里装填了大量的铁珠,外面又裹上了一层预制破片,由引信长短来设置爆破时间,可以调整炮弹射出后三到三十秒之间起爆。经过试射,这种臼炮能够最远达到一公里的射程,炮弹里装填有黄色炸药,能够在爆炸时对周边十米范围内有生目标进行杀伤,如果是空爆,则可以最大达到二十米的杀伤半径;第二中队的第二种炮则是号称包打天下的迫击炮,元老院陆军装备迫击炮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是在剿匪行动中围攻盘踞邦克山的行动中,就有三门试制的迫击炮参与了行动,并且给山上的匪军造成了肉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重大打击。但是因为当时使用的炮钢不合格,因此其中两门迫击炮的炮身发现了裂痕而无法使用,另外一门炮虽然没有出现裂纹,但是也不得不封存了等待后续的处理建议。随着现在东方钢铁厂的钢铁质量越来越好,迫击炮又被重新生产并装备回炮兵部队,这次使用的迫击炮还是以前老款的一六二九型六十毫米迫击炮,为了使用这批迫击炮,军工部门还专门重新开发了一批新的迫击炮弹,分为发烟弹和爆破弹两种,前者可以在落地触发引信后持续保持十分钟左右的烟幕,用以扰乱敌人指挥或者在敌前进行视线遮蔽,爆破弹采用了新的黄色炸药进行装填,使用的引信也是新式的弹簧触发引信或者延时引信,不过后者装备量极少,主要还是使用触发引信,能够给六七米范围内的有生目标造成杀伤。这些炮兵原来就属于炮兵教导大队,他们将在这场远征中吸取战斗经验,等到以后被派出去组建其他炮兵的时候,就能够尽快发挥作用培养新的士兵。这次行动因为李震需要给炮兵教导大队的第三四中队提供教学,因此无法亲临前线指挥,所以这次远征将由洪杰指挥。 派出的第一二炮兵中队装备相当好,但是也不能忽视了一线作战的士兵们的武器装备,这次外籍军团的主力武器当然是一六二八和一六二九年式步枪,士官大多装备了卡宾枪,官兵都有装备转轮手枪以保证在近距离战斗时至少还能发射六发子弹阻滞敌人。除了步枪手枪之外,外籍军团还装备了大批的手榴弹,这些手榴弹采用的是卵形手榴弹外形,采用拉发式引信来进行触发,随着化工厂的投产,硝酸铵的产量也是与日俱增,除了化肥,苦味酸也可以进行生产,只是因为生产者大多是知识程度不高的归化民,因此负责的军工部门元老们也不敢提高产量。不过好在苦味酸装填手榴弹也不用特别多,因此分摊下来每个士兵可以分摊到四枚手榴弹,这次远征可能会将所有的手榴弹全都送去在战场上检验成果。 此外外籍军团还装备有重机枪,没错,就是一六二八式重机枪,这种重机枪因为非常沉重,每个机枪组需要五个人,其中三个人抬机枪,两个人负责运送弹药,当战斗开始时,就会分为两组,一组两人分别为机枪手和观测手,剩下的三人则为供弹板装填子弹并且送入机枪。新的一六二八机枪通过了改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射速,但是带来的问题就是水温很容易升高,尤其是战斗激烈的时候一箱子弹还没打完,水箱里的水基本上就被打完了。不过这次去的是冰天雪地的山西,温度倒是不太麻烦,打急了往雪地里一怼然后拔出来继续打就是了;除了重机枪,曾经装备给北上支队的一六二九年式轻机枪此时也已经小规模地装备到部队中去,士兵们对这种轻巧的能够突突突的机枪表示了极大的好感,这些新式轻机枪采用的是加重枪管,上面还增加了大量的散热片,能够在战斗中保持较长时间的连续射击而不至于损坏枪管,枪管也是可以更换的,而且这种轻机枪采用的是弹链,弹链供弹远远比供弹板供弹要方便很多倍,最好的地方则是这种新式机枪采用的子弹是七毫米金属弹壳的子弹,这种子弹不仅便于保存,而且可靠性也比纸壳弹要高得多,七毫米金属定装弹的重量还远不到以前老式十二毫米步枪弹重量的一半,士兵们能够轻易地携带更多的子弹进行战斗。由于弹头重量减轻,装填的发射药也要比十二毫米子弹减少很多,因此子弹的射程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可以增加了一百米,现在达到了五百米的准确射程,最大射程可以达到八百米。唯一的缺陷就是这种机枪零件比较多,组装比较复杂,因此实验性装备数量不多,外籍军团总共就装备了三挺,等到了山西,还不知道会不会够用了。 第三百零四章 筹备 2 比轻机枪更让人头疼的是子弹,由于七毫米金属定装弹是新式的一六二九枪族所设定的标准弹药,使用的是七毫米口径,旧世界子弹的口径都是以英制单位为标准的,事实上这种标准相当蛋疼,例如0.303英寸0.45英寸还好点,动则0.308英寸和0.38英寸这么一换算下来,从5.56毫米到7.62毫米,7.69毫米,7.82毫米,7.92毫米等等等等,让当时为元老院采购弹药的几位大米籍元老差点愁白了头,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弹药和枪凑齐了,幸亏还有林深河在场,这才没有听从米粒尖奸商的建议更换武器的枪管以节约成本。 到了新世界,元老们都不想要再在这个新世界里重新遭受一次英制单位的折磨,因此在确定弹药的规格时团结一致地抛弃了英制单位,使用了公制单位。从一开始元老院步枪和一六二八步枪使用的十二毫米口径弹药,到六角步枪使用的七毫米圆头弹,到现在准备用于轻机枪的七毫米尖头弹,全都是取整,坚决不学旧世界向英制单位低头。旧世界唯一沿用下来的弹种只有一种,那就是九毫米派拉贝姆弹,选择这种弹药的唯一原因就是口径是整数…… 军工委的七毫米口径枪族方案中有一系列的不同种类武器,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一六二九年式轻机枪,方案指标中还有一款标准步枪,一款半自动步枪,但是这两款步枪因为现在军事委员会并没有打算全面撤装一六二八步枪因此并没有真正进行选型,但是设计方案已经开始在元老们中进行征集,并且也已经被送上来一些设计图。不过这些设计图没什么新意,基本上都是从旧世界的世界名枪中进行的复刻,无非就是98k步枪、莫辛纳甘步枪或者李恩菲尔德步枪、m1903步枪之类,半自动步枪稍微多了一点,但是也大多复刻自加兰德步枪、g43步枪以及zh29步枪,当然也有让人耳目一新的m1941步枪的设计图,其甚至为七毫米口径子弹进行了改进,缩短了导气管的长度以及弹仓的大小,这份图纸明显是用电脑进行了制作,非常用心。 在按照图纸进行生产后,军工委对这些步枪进行了组装和测试,当然其中遭遇了很多的失败和挫折,使用金属定装弹的步枪对于枪身零件的要求远比之前的纸壳弹步枪要高,因此失败率也高了很多,在几个月的测试研发之后,军工委终于拿出了这些步枪的样枪,每种准备了三支。不过这次林深河学乖了,他并没有跑到沙洲靶场组织一个新产品发布会跟一群军委会的大头目吹嘘武器的先进程度,他将这十多支各型步枪交到了外籍军团进行射击测试和参加训练,从士兵们的反馈中去吸取经验给步枪进行选型。 林深河选择外籍军团是有原因的,首先外籍军团里的士兵基本上都不是归化民,驻地又集中在沙巴克堡,便于从士兵级别的管理和保密;此外外籍军团的军官里从最高的丸山、林宅三到阮文玉、牛金星都是和元老院的大多数元老没有太多交集的土著,在参联会里虽然有席位却没有多少发言权,因此对于参联会也是可以保密的;外籍军团作为一支“外国人”组成的军队,武器装备级别不高,在组建之初甚至于只是装备元老院步枪,比之卖给土著的外贸版元老院步枪只是多了膛线而已,外籍军团的官兵眼红一六二八和一六二九步枪很久了,由于军工厂生产缓慢以至于到了一六三零年的时候还有一个整连还在使用老款的元老院步枪。现在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步枪让这些外籍军团官兵们如获至宝,这可是连陆军海军都没有资格装备的试验型武器,从武器发射速度、射击持续性和射击精度上来看,这些新款步枪远远胜过了那些旧款的步枪,他们对于能够拿到这些武器哪怕只是做测试的,都觉得非常开心。 当然,这一切都如同林深河的预谋完全一样,无论是军事委员会的海陆空与陆战队,都完全被蒙在鼓里,就连七毫米金属定装弹的生产线此刻生产出来的子弹,也被以“特殊军备”的名义一整箱一整箱地送到沙巴克用以进行压力射击测试,就连这些武器的枪管,也以每支步枪三支枪管的量进行了预备,以保证能够测试出不同生产工艺生产出来的枪管能够达到的最大射击寿命。 除了这些七毫米口径步枪,军工委还设计了两种冲锋枪,第一种是仿自斯登冲锋枪,这种冲锋枪因为制造起来省工省料,成本非常低,在满足最基本性能要求的前提下尽可能地降低成本,根据它的前辈在战争中备受诟病的两个毛病,照抄自德军mp38的双排单供弹匣设计特别容易卡壳,因此在军工委的设计中,这种弹匣便被直接替换成了单排单供弹匣,以减少卡壳的几率,但是带来的后果就是弹匣的长度不变的情况下载弹量减少三分之一,以前三十发弹匣现在只能装二十发了,如果加长弹匣很可能会影响弹簧寿命,虽然也有军工委的元老建议采用德军的手枪弹鼓方法装多一些弹药,但是在测试之后军工委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首先弹鼓装弹的确简单,拧开盖子上好弹簧往里面塞子弹即可,但是手枪弹鼓的制作非常复杂,一支斯登冲锋枪无非是四十七个零件,而手枪弹鼓里就需要差不多二十个零件,如果使用的话以元老院现在士兵的文化素质,恐怕会记不住维护步骤导致武器损坏;其次手枪弹鼓虽然可以装很多的子弹,但是也同样会带来武器沉重的麻烦,士兵手持冲锋枪为的就是要减轻重量进行冲锋,如果还不得不抱着一个沉重的弹鼓,估计会影响武器发挥空间。斯登冲锋枪的第二个缺点是保险机构不可靠,很多时候甚至于一碰就会走火,在二战中有很多盟军士兵还没见到敌人就被自己的武器走火导致伤亡。针对这种情况,军工委采用了一种堪称脑洞的解决方法,直接取消掉了原设计上的保险机构,在撞针的前端设置了一个卡子,当不需要开枪的时候直接把卡子推进去卡住撞针行程,这样即便是因为震动而导致撞针前行,也怼不到子弹的屁股,无法造成走火。 第二种冲锋枪则是采用了美军m3冲锋枪的设计,这两种冲锋枪使用的子弹都是九毫米的,和元老院体系的手枪弹完全通用。两种冲锋枪的生产都不算太过于困难,可以大量使用冲压零件进行组装,而且m3冲锋枪的射速虽然不高,但是射击可控性比斯登还要好,因此非常受士兵们欢迎。 这些武器虽然下发到了外籍军团,但是一直都是处于对上保密的状态,因此无论是参联会还是军事委员会都不知道这些划时代逆天武器的存在。说实话,林深河一直都在盼望有一个机会能够让这些武器能够亲临战场,在战场上收集使用的缺陷报告,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遥远的大武朝竟然实现了他的愿望,装备这些武器的外籍军团已经被元老院选定了将被派去执行一场大规模的剿匪平乱行动,而且又在寒冬季节。这简直太符合林深河的要求了,正好可以在比较严酷的寒冬测试武器性能,求之不得。因此得到了外籍军团将要出发山西平乱的消息后,林深河立刻就让军工委将那条七毫米金属定装弹和九毫米手枪弹的生产线产能开到最大,每天三班倒保证生产,确保在出发前七毫米步枪弹二十万发和九毫米手枪弹六万发的量,同时他还让军工厂加班加点又每种测试武器都生产了几支,保证一个连的装备量。 自从上次六角步枪的推广失败之后,林深河对于武器开发的反思一直在继续,军委会的想法并没有错,热兵器发展经过了几百年时间的进化,他们军工委按部就班地一步一步进行生产试制测试并没有错,但是却不能每成功一种就要立刻推广到全军,否则因为弹药口径和发射方法会逼得步兵一次一次地修改操典,导致混乱,同时也造成了大量的浪费。因为元老院军队装备的武器都是军事委员会掏了钱的,从本来就不多的军队发展预算中一点一点抠出来的,如果军工委每开发出一种武器就要全面更换,导致的唯一后果只可能是浪费。因此他把目光放到了二战时期的武器上,一开始他觉得以现有工业水平生产二战级别的武器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却没想到大量使用冲压件同样能够解决武器生产上的难题——这事情德国人玩得最浪,几乎全部是冲压件的mg42那撕裂麻布的声音至今还是二战米英鬼畜老兵们噩梦中魔鬼的声音。 二战不同于其他的战争,二战武器基本上已经达到了热兵器的极致,虽然战后轻武器的发展看起来百家争鸣,但是实际上都是二战轻武器的基础上进行的改进,与其逆向复制那些战后的轻武器,反而不如直接仿制二战的轻武器。对于现在的元老院军队来说,需要的武器就是要在射程和威力上占据优势,虽然不要求有效射程要在一千二百米,但是八百米的有效射程还是一定不能少的,和斯通纳或者卡拉什尼科夫步枪蛋疼的动则四百米的有效射程而言,还是二战武器的威力靠得住,所以军工委把开发方向锁定在了二战轻武器上。 现在林深河已经志得意满,能够将这些新研制的武器投入到这场寒冬的北方战争中去,肯定能够把武器的各种缺点展露出来,待到全面修复之后,就能够跟军事委员会装备局正式提出申请订购新式轻武器了。和六角步枪不同,这些新式的轻武器是在历史上霍霍有名的功勋武器,直接进行仿制基本上拿出来就能用,而且武器参数基本上与它们的前辈没什么区别,也很容易得到元老的好感,通过的机会很高。 相比林深河的兴致勃勃,张元就要郁闷多了,通过多部门联合讨论商定的计划,这次远征必须要使用摩托化运输来保证人员和物资的运输,最差也要保证物资运输摩托化。原因是能够用来保证后勤线的军队太少,从青岛到山西太平,至少要经过七个府县,直线距离就是八百多公里。如果使用骡马一类的畜力运输,不仅因为严寒天气会导致原本就不够的牲畜死伤惨重,同时速度不高的情况下也会引来山贼或者伪装成山贼叛军的官军袭击夺取物资,因此只能采用摩托化运输才能保证路途之上不会遭到袭击。 之前已经讨论过了,中国北方现在已经进入下雪天气,因而道路条件不允许货运劳斯莱斯之类的车辆通行,可以采用的唯一车辆只有使用螺旋滚筒推进系统的两栖车了。而且因为这些两栖车的用途主要是装载货物,因此需要进行改装,不能如同陆战队版的两栖车一样装备各种重型武器,而是必须留出空间来装载货物,保证车辆的运输力。张元和重工业实验室的元老们对这款车进行了重新设计,决定将这款车的底盘长度加长,达到了十米,前端四米的区域内装有一台蒸汽机,通过锅炉进行驱动,喷射出来的热量可以通过铜导管环绕在驾驶室内以保持驾驶室的温度。驾驶室是全封闭的,被直接架在了蒸汽机的后部,前面和左右两侧都装有钢化玻璃与钢丝网,因为可能会要遭遇到战斗因此特地增设了一层钢丝网以防止被箭矢一类的冷兵器投入驾驶舱给驾驶人员造成伤害。 第三百零五章 筹备 3 也就是因为可能会遭遇战斗,这些车辆驾驶室的顶部是可以推开的,人员可以站在座位上对外面的目标进行射击,在平时驾驶时也可以站在座位上对远处进行观察,车体后部是木制的大型敞篷车厢,可以直接装载各种货物。同时车厢也有封闭式的设计,里面甚至还可以连接蒸汽管道接合暖气片供暖,这种封闭式车厢主要是作为救护车和远距离人员运输车辆来使用的,过冷的环境会对士兵造成严重的损害,因此保暖成了最大的需求。 有了保暖要求的车身,这就对工业委员会制造车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例如装载人员的人员输送车辆,装载货物的货车以及特殊工程车辆,根据不同的车辆就不得不设计好几套不同的车身,这让张元觉得非常头疼。但是在讨论会上空军的袁振力提出了一个让张元觉得很尴尬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生产不带车厢的底盘,底盘和发动机布局采用相同的配置,可以进行批量生产,而车辆的上层结构则根据需求去进行设计与生产,例如乘坐人员车厢、货车车厢等,这样能够快速地对车辆底盘先进行生产。并且车辆底盘已经确定的情况下,只需要单独设计上层车厢,这样不会影响车辆生产速度和整体进度。 车辆厂对于使用螺旋推进器车辆的生产经验此刻虽然算不得很成熟,但是怎么也生产过好几辆了,经验毕竟还是有点,因此单独生产统一标准的车辆底盘并不会太耗费工时。就以陆战队使用的标准两栖支援车来说,总生产工时大约是在七万小时左右,不过由于元老院的工业生产采用的是流水线和标准化生产,因此通过组合后大约是一千小时左右,由于采用的是六缸柴油机,因为柴油机生产失败率很高,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占用了生产工时。在车辆厂生产这些机械化车辆采用的是流水线作业,又是三班倒,因此能够最大化保证车辆生产效率,在所有零件都到位的时候,车辆从总装线上线,可以保证一天三辆到四辆车的产量。 现在的车辆底盘由于简化了生产,因此减少了差不多七百工时,所以一天的产量能够到达六到七辆左右。当然,一切都不能想当然,生产车辆这种严肃的事情上来说自然更不能这样。两栖车的底盘组件可不少,车辆大梁、大型货车专用变速箱、蒸汽机、锅炉、无缝耐压钢管,传动轴传动链条、螺旋滚筒与大型的五人驾驶室,这些部件都要由不同的工厂进行批量生产,例如车辆的大梁与螺旋滚筒,都是由五金厂进行加工生产的,蒸汽机和锅炉则是由东方港锅炉厂与铸造厂进行生产,无缝钢管则由创建不久的无缝钢管厂进行生产,驾驶室则直接交由车辆厂自行生产,此外还要由重工业实验室专门对变速箱进行生产和测试,当然也不能少了玻璃厂生产的钢化玻璃。 这些部件有大有小,生产工艺大多都比较复杂,生产时间自然是不一而足,这个七万工时虽然看起来夸张,但是却也不足为奇。其中不少复杂部件一天也生产不出一套来,所以工业部门此刻每天都在焦头烂额地对各自负责的部件生产进行调配,准备进行第一次大规模车辆生产。 这些螺旋推进车辆和陆战队的两栖车虽然原理完全相同,但是却又根据需要进行了改动。原本的两栖车车底是两个螺旋滚筒进行推进,在近几次演习中爆出了滚筒大小不一致,浮力不均匀或者螺纹磨损而导致推力不足的情况,车体在原本就起伏不已的海浪中或者高低不一的滩头行驶时往往会莫名其妙地乱转向,或者车体失去平衡,严重时甚至出现过翻车的现象,造成车辆人员损伤。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每侧只使用一个螺旋滚筒,所有重量只集中于一侧滚筒时加上海浪的推力,自然会让车体不平衡,因此新的螺旋推进车辆采用了每侧两个总共四个滚筒的设计,而且由于车体后部装载货物或者更多人员,主要重量会集中在车体后部,因此车体后部的滚筒不仅比前部的滚筒更长和更宽,上面还使用了弹簧钢进行减震以减少车辆行驶时对乘员与货物的颠簸程度。 原本根据最初设计,新式的车辆上原本打算使用差速器对车辆转向时进行调控,但是差速器的生产技术还在复原中,短时间内还拿不出来,因此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进行转向,就是左右两侧的螺旋滚筒使用不同的转速或者转动方向,使车体进行转向,就如同坦克的转向方式一样。在这样的改进后,车辆底盘的重量大约是两吨,在加了燃料和锅炉水之后重量达到三吨左右,加满一次燃料后能够行驶一百公里左右。这种新式车辆的行驶速度在地面上最高可以达到五十二公里每小时,在水面上的行驶速度能够达到十公里每小时,但是如果加上水上行驶的套件减少海浪阻力的情况下水上速度可以提高一倍左右。 这种车辆在设计之初并没有命名,由于以前木制人力车被命名为劳斯莱斯太过于渗人,以至于大多数元老对于给车辆取名的恶趣味减少了很多,不过这种车辆在沙洲靶场进行测试的时候不少归化民对于这种既能下水又能在沙滩上奔驰的车辆感到非常惊奇,而且又能装载差不多两吨左右的货物,以至于他们对这种车充满了敬畏,称之为神牛,当然这个咖喱味十足的名字元老们不喜欢,私下里称之为“犀牛”,于是乎在这次工业委员会的定型发布会上直接就应用了这个名字,这种能够载重两吨的大型运输车便被称之为“犀牛运输车”。 犀牛运输车定型之后,军事委员会对车辆厂下了三十辆的订单,这个订单还没开始订购零件,车辆厂却又接到了另外三十辆的订单。张元之前还一头雾水,询问之后才得知这增加的三十辆犀牛运输车的订单竟然是商贸部下的。 对于这次北上山西平乱行动,以辜晴倩为代表的商贸部兴趣很高。当然,去山西的军队能在那里打出什么样的结果对商贸部而言基本上没有什么吸引力,他们看中的是武朝北方市场。说起来商贸部觊觎武朝市场已久,对于如何打入武朝内部市场算是想尽了办法,但是这几年来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始终都打不进去。究其原因,第一,武朝的经济基本上属于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体系,男耕女织的生活让大多数老百姓只要能吃饱穿暖,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已经非常满足了,对于那些锦上添花提高生活素质的玩意完全没兴趣;第二,武朝的内销市场基本上被当地的乡绅或者贩夫走卒所垄断,他们大多数追求的是垄断造成的高利润,往往为了占据一片地盘而大打出手,不惜杀人见血,对于外来的又便宜质量又好的产品先天充满了敌视,而武朝又是一个以乡绅自治为主的国家,在武朝政令不下乡,乡村基本上都是由乡绅宗族进行管理,为了保证利润,乡绅会向治下百姓反复灌输外来产品都是垃圾的想法,因此在没有怎么接触过舶来货的武朝内陆市场面前中国货并不是特别走红;第三,由于迈德诺人与郑芝龙对于海岸贸易路线的封锁,即便是想要来到东方港进货的内陆商人他们也找不到前来东方港的办法,只能高价购买那些被迈德诺人和郑芝龙双层剥削过的商人贩来的高价中国货,将原本的低价倾销货卖成了高价奢侈品,这样也严重影响到了东方港货物的销量和推广。 找到了症结所在,自然就应该要解决它,对于元老院商贸部的元老们而言,武朝内陆市场就如同一个没有开发过的金矿一般,为了能够大量倾销东方港的产品,他们连发动一场强迫武朝接纳中国货战争的心都有了。 但是现在的山西之旅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中国军队将要从山东登陆,途径京师河南到达山西,路上至少要经过八百公里,沿途数百个城镇和村庄,全都是潜在的消费群体,这次前进的路线,也就成为了商贸部推广产品的一条广告巡回宣传路线。他们自然想要让工业化产品跟着军队一起席卷这沿途的土地,不过可想而知的是外籍军团也好,陆军也好,都是讲究百分百的“兵贵神速”,此刻的农民起义军已经到达了山西境内,由于冬季到来而进展缓慢,如果不能抓紧这个时间在冬季发扬机械化运输的优势将乱军集中歼灭在太平襄陵一线的话,很可能就会把歼灭战打成击溃战,若要是拖到一六三零年春天,山西的冰雪化冻了,不仅这些犀牛运输车会要因为道路条件变好而行驶不便,那些农民军更会如同水银泻地一样到处乱跑,外籍军团只有一个团的兵力,以区区两千人的兵力去围追堵截号称十万农民军,肯定在人力上会捉襟见肘,所以只能争取在冬季完成战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次山西平乱主要目的就是多抓俘虏,尤其是解救妇女儿童,拖的时间越久,她们死亡的几率就越高,要是等到春天,大概也不会剩下多少妇女儿童需要救援了,所以只能快。 想要快,办法只有一个,增加中国军队的运输能力,保证能够将上千的外籍军团主力一次性投入到战场,同时还要保证粮食和弹药补给,更要运输充足的御寒装备——帐篷、锅炉、大衣、羊绒背心、鞋袜等物品,有了这些,才能保证士兵和抓来的俘虏不至于早早因为寒冬而发生伤亡。为了增加外籍军团的运力,商贸部特地订购了和军事委员会同样数量的犀牛运输车,这些车辆将被送到外籍军团,授权给军队使用用以运输人员和物资,保证战斗胜利。 当然,商贸部不是没有要求的,使用这些车没有问题,但是在将人员和物资运输到地方后,之后的运输必须每次都向沿线各个城市与乡村运输一批货物,这些货物基本上都是商贸部特别选定的商品,在香港和明州都是特别受到欢迎的产品,意在先从内陆打开对中国货的需求,然后再辐射到全国去。为了保证货物运输的要求,两艘新下水的自由轮中的一艘将在海试之后派给海军远征军,用以运输人员和重型装备,同时自然也要捎带许多的货物和补给品。 商贸部对于海军突如其来的“大方”让海军部的指挥官们一个个喜笑颜开,要知道他们觊觎那两艘自由轮已经很长时间了,这种排水量五千吨的大型货轮在载重量和舱室货运合理性上甩了排水量三千六百吨的胜利级几条街。要知道这六十两犀牛运输车的重量就超过了一百八十吨,更要占据大量的空间,海军的元老们光是在安排吨位上就死了不知道多少脑细胞,现在商贸部忽然送来了一条五千吨级自由轮,这如同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一样喜人。 当然,海军部自然也知道商贸部是有企图的,但是能够协助多运输差不多五千吨物资而言,这些小企图算不得什么,根据授权运输的要求,海军在第一批运输部队北上的时候拥有自由轮的全部使用权,当卸载完军队和物资后自由轮将即刻返航,然后回到香港补给和装载物资,返回东方港。第二次北上的时候自由轮就只能装载一半的军用物资了,剩余的一半吨位将用来装在商贸部的商品。为了保护军用物资的安全,海军必须全程保护自由轮的航行安全,那就意味着蒸汽动力的胜利级必须要全程护航。虽然条件有点苛刻,不过海军部还是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第三百零六章 夜皇上 “嗯?”一双保养得非常好的手从成堆的卷宗中拿起了一封文书,看了看上面的字,是从安南省发上来的,这人长出了一口气,拿过来在自己面前展开,细细看了起来,“安南巡抚黄秋生?嗯,因为粮饷不足,暂时派不出援军增援山西平乱大营……”看到这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作势就要把这份文件丢到一边,但是手举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明显发觉到不一样的地方。 平时各地官员在无法满足朝廷要求的情况下是会要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的,然后再和朝廷谈条件,争取朝廷调拨更多的银子才会做,但是现在这封从安南送来的文件信封上盖着好几个红色的八百里加急戳,一看就是一路狂奔送来的。黄秋生能够做到安南巡抚,自然不会是个傻子,不可能八百里加急送过来一封信说办不到朝廷的旨意才对。而且,他手掂量了下书信的重量,很明显是好几页信纸写成的,他有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又一次展开来向下接着看下去。 还没来得及开始细看,他又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在首页的信纸做工粗糙,一看就是宣纸,软趴趴的,上面用毛笔写着不少的字,但是后面几页纸却是要比宣纸硬了很多,纸张打开的时候能够听到脆响。他把下面几页纸先抽了出来摊开在桌上,这一摊开,让他吃了一惊,下面的这几页纸竟然是一种似乎有着釉面的纸张,纸张坚挺,摸上去感觉就好像皮肤一样光滑。摊开来细细一看,上面竟然如同蚂蚁一样趴着许许多多的小字。 这些字顿时就让他犯了难,他已经是个六十岁出头的老人了,虽然不至于每天都要夜间阅读奏章,但是却也架不住生理的衰败,老花眼早就已经开始折磨他了,此刻这些小得如同蚂蚁一般的文字让他几乎把脸搁到窗边也没法看清,向后又翻了几页,终于看到了几张图片,这些图片看上去似乎是用墨笔在纸上勾画出来的,但是却又截然不同于武朝的画风,里面的人栩栩如生,每个人的脑袋和身体比例别提多么协调了,让他看了都觉得很赞叹。将这些图片在桌上再次摊开,这些图片上都是一些看起来有如士兵一般的男子,每个人都穿着对襟小褂,下摆都只是要腰间。腰间缠着一条宽大的腰带,腰带上有两条小带子从双肩挂过,腰带上还挂着好几个个头看起来不小的匣子,不过看不出是干什么用的。每个士兵腿上都穿着长裤,长裤在裤腿位置被收拢起来,脚上踏着一双低帮靴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 士兵们手中都拿着一支长长的鸟铳,这种鸟铳的铳管看起来比大武的鸟铳铳管还要长,铳口还搭着一支看起来是短剑的东西,整合起来就好像是一支长枪了一般。画面上的士兵们或跪或站,有人端着手里的鸟铳在进行射击,有的则是用上面的短剑在戳刺前方冲来的敌人一般。每一个士兵的面孔都是不同的,但是却都是大同小异,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 他不由得放下这幅画,闭上眼睛回忆了片刻,他陪着天启皇帝朱由校巡查军营很多次,那些御林军的士兵们虽然一个个操演之时也算得上是出力甚多,但是却远没有这张图上的这些士兵们那种杀气,这张图纸到底所谓何意?难道安南训练出了这样的一支军队?不对啊!他又再次闭上眼睛,回忆起御林军中所见到的情形。武朝军队中并不是没有火器的,就连这北京紫禁城里宫中的武阉人也在操练火器,话说这武朝天下的火器应该没有他没见过了的才对,可是眼下这图片中的鸟铳他却是从未见过,更没有见过这种鸟铳铳口还插着短剑的习俗,这样倒是个好办法,一般敌人靠近的时候火铳手就要后退,他们手里的火铳靠近了就没有什么用途了,只能当烧火棍,必须要步兵和骑兵进行保护。如果像这样插着短剑,那么就能够当长枪使,敌人逼近的时候也能对敌人造成威胁。 后面还有几幅画,上面画的东西却也和前面的大同小异,只是有一幅图画上有东西飞行在云中,他不知道是什么,只是乍看上去就好像坐在一只鸟里面一般。他不由得点了点头,这怪鸟画得很精巧,翅膀和鸟身都清清楚楚的,不妨拿去让皇上看看也好,反正皇上喜欢这样的“奇技淫巧”。 看完了这些画,反倒是勾起了他的一丝兴趣,又往前翻看了好几页,不过那些小得如同蚂蚁一般的小字依旧是让他觉得眼花,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忽然间他脑子一转,这些光滑的纸上写的字自己看不清,看前面黄秋生些的不就行了?反正黄秋生是用毛笔在宣纸上写的,无论如何都是能看得清的吧。 于是他又把黄秋生的信重新打开来,认真看了一遍,这封信上的字不多,但是却写得很详细。原来安南府果然如同他们自己说的那般,凑不出粮饷,给不出开拔银子,因此军队拒绝出兵,并且有闹饷的迹象,幸得他黄秋生领兵弹压方得一方平安。一年前安南府与安南国交界处来了一群海上来客,自称乃是先秦出逃的华夏苗裔,现特地返回武国报效朝廷,在那遍布瘟疫的森林之中建立起了一座海滨城市,名曰东方港。他们有一支军队并且愿意将这支军队借予武朝,用于镇压陕晋乱民,只是……有点小要求。 这话把他看愣了,小要求,什么小要求?看黄秋生的意思,他们就是想要跟这些华夏苗裔们借兵助剿了,用出兵这么大的事情来提点小要求?那肯定小不到哪里去,况且有这么强大的军队为什么要留在那武朝天涯海角的安南?为什么不向外扩张?等等,他忽然又愣住了,东方港?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听说过? 他坐在那里发了一阵呆,这个名字他感觉好像听说过,但是却又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过了片刻,他站起来喊道,“来人啊!” 几个小太监慌忙地跑了进来,见到他正站着,连忙施礼道,“厂公,奴婢听从吩咐!” “哪几个人识字?过来帮我在这里找一个词,东方港!”说着这个被称作厂公的人指了指桌上和旁边的柜子里一大堆的奏章说道,“赶紧找,谁先找出来就有奖!”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自武朝开朝以来太监就不得干政,按照这条命令,任何触碰奏章的太监都是可以杀头的。面前厂公虽然号称是夜皇上,但是他们不是啊!如果以后追查起来,他们这些小太监岂不是都要被砍头的啊? 厂公看到这些小太监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没事,要抓也是抓我这个秉笔太监才对,你们只是帮我找东西,没事的。”说着还挥了挥手。这几个小太监虽然听了他的话开始在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找寻,但是却依旧战战兢兢的。 这位厂公正是旧世界声名远扬的大恶人、大太监号称九千岁的魏忠贤,这个在旧世界死于一六二七年崇祯手下的九千岁在新世界因为天启皇帝还健在,因此他也还健在,但是这几年来他所谓的权势滔天虽然发挥得堪称极致,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太监,皇帝每天不思朝政,只想着各种各样的新奇木工,于是乎就把朝政有关的奏章什么的都丢给他审批,甚至于嫌麻烦直接把玉玺也直接丢给他让他帮自己处理朝政上的事情。想当年他第一次接过玉玺的时候手脚发凉站立不稳的样子,这是直接拿他在架子上烤啊!太监不得干政这事情面前这几个小太监知道,他又何尝不知道?但是这几年下来,许多事情都是在他手中进行了审批,朝廷大事往往只是由他批复了事,再不行就盖个玉玺,冒充皇帝的事情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真的要是被抓出来,脑袋有多少个也不够砍的。 他也试图跟皇帝禀报各种各样的国家大事,但是每次跟皇帝去说,天启皇帝总是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木工工具忙碌在工作台边,对于他所说的那些事情总是那句“好了好了!朕知道了!你看着办好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但是老虎和猫却是差不多的,顺毛摸总是不会吃亏的。他魏忠贤作为一个太监,每天活跃在后宫之中,把作为男人的象征都给割了,所以根本没必要为了“名声”跟皇帝死磕,既然皇帝说了自己看着办,那就干脆自己看着办,因此他开始每天拿着皇帝的印信与玉玺当起了名副其实的“夜皇上”。白天朝堂之上天启皇帝心不在焉坐着当他的“昼皇上”,而他却得在夜里给官员们的奏折进行批复。往往白天官员们在皇帝那里得到一个心不在焉的答复,却在第二天的奏章上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批复,这让他们觉得很意外,但是由于大多数批复都比较合适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因此也从来没有人质疑过这个问题。 但是他是很清楚的,虽然说自己是夜皇上,依旧是见不得光的,如果被外人发现了,传了出去必然是死路一条,因此这司礼监里除了他自己的几个干儿子,其他人是绝对不得跨入半步的。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这段时间市井之间的传言,让他听到了不少传言,说他暗地里把持朝政,陷害忠良,羽翼丰满准备造反。他虽然很恼火,却查不出是什么人所为,因此除了让东厂加紧查探之外,也让田尔耕催着手下的锦衣卫去打探消息,看看这些传言究竟来自于何处。 “找到了!我找到了!”随着旁边的小太监传来惊喜的叫声,让魏忠贤从遐想中恢复了过来,扭头望去,不由得惊愕地发现那个小太监手里的竟然不是奏章,而是自己手下东厂的报告,他接过来细细看去,果然是东方港,只是他马上就想起了这封报告中所提到的。那是去年的时候,自己手下禀报在安南一个叫做东方港的新城市里发现了很不一般的火器,这些火器不仅威力远比朝廷军队中装备的火铳鸟铳要大得多,装填速度也非常之快,因此那个太监带了几十个番子和当地活跃的迈德诺人一起通过收买东方港军官的手段购买了一些东方港军队使用的火铳。但是还没等到他们凑齐火铳离开,却被意外发现,这十多个太监在慌乱中与东方港的军队激烈战斗,最终寡不敌众全部战死。只有几个太监因为碰巧出去喝酒才幸免于难,当发觉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之后,这些太监迅速离开了东方港,这才把报告传回来。 “厂公,我这里也找到了。”旁边又传来了小太监的呼唤,他把那份报告放下,接过这个小太监递来的,细细一看又是一份报告,说的是一支从东方港出发的车队正在前往京师,准备给皇上献上一批礼物。但是搜集情报的番子听说这些礼物里掺杂有准备用来刺杀皇帝的东西,因此这支番子决定对这支车队发起攻击。但是由于这支车队行驶迅速,甚至于比马车还快,同时又有可以升上天空的大型孔明灯用于侦察与警戒,因此很难进行追踪和攻击。直到差不多两个月后才让他们在河南新野附近抓到了机会,借用这支车队分兵的机会对他们发动了进攻,但是这次攻击功败垂成,这些衣着古怪的人使用的火器更加犀利,打得他们损失惨重,纷纷被俘。在最后他们终于抓住机会在这支敌人中暴起时却遇到了一种从天上冒出来的巨大飞船,飞船上的武器远比这些怪人使用的更加先进和恐怖,因此不得不败逃。 “这些人还真有点古怪啊!”魏忠贤一边翻着那几张图片一边若有所思地说着。 第三百零七章 夜皇上 2 如果由东方港的元老们看到这一幕,怕是都会有些吃惊,原来不论是北渔零六八事件还是北上支队遇袭事件,到头来原来都是东厂的势力在背后作怪,但是对于魏忠贤来说,这却是天大的冤枉。为了更多地为皇上效力,他授权给下面的各处东厂提督,由他们对其觉得有威胁的目标主动发起逮捕等活动。 当然,东厂的势力并不在于这群太监的力量,而是在于大武朝的另外一股力量——锦衣卫,锦衣卫是作为皇帝直辖的军政情报机构,不仅从事对外搜集军情、策反敌将等工作,同时更是对下面的群臣百官言论举动实施侦察、逮捕、审问等行动,让百官对他们敬畏有加,敢怒不敢言。武朝的历任皇帝大多都有这么一句,“厂卫乃是一家”意思就是说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是皇帝亲自直辖的单位,都是姓朱的,但是以往却没有现在这么亲密——皇帝现在都在魏忠贤的手里了,为了得到皇帝的青睐,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也投身“阉党”,但凡是不听从魏忠贤号令的群臣,大多会被锦衣卫罗织罪名抓起来,因此即便是锦衣卫势力远比东厂要大,但是却一直都在东厂的直接控制之下,成为了魏忠贤手下的旗子之一。 若是说起锦衣卫,元老们想当然地会觉得东方港和锦衣卫的关系应当不错才对,因为锦衣卫北海千户所千户岑敏现在和元老院的关系算是相当和谐的。可是问题也就是在这里,岑敏不是阉党成员,准确的说,他其实很得魏忠贤青睐,但是他并不愿意如同田尔耕一样不惜“卖身投靠”,因此魏忠贤这才通过田尔耕将他派去北海,希望能够让他回心转意。 虽然说无论是田尔耕还是岑敏,都明白魏忠贤的一片“苦心”,但是同为锦衣卫的其他千户而言,对这个就不甚了解了,而且以岑敏被“流放”到这天涯海角的安南北海,都以为魏忠贤是要借这个机会翦除岑敏。因此上次北上支队准备前往京师,岑敏和刘传志两人各写一封文书告知沿途官员北上支队的行程和目的,这些文书不仅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而在沿途的东厂提督和锦衣卫千户们眼里将其看成了是反九千岁的行动。加上北渔零六八事件中十多名番子和档头在占城港民兵的攻击中全部被杀死,更是将北上支队当成了眼中钉,沿途不仅没有对北上支队多加关照,反而与一路尾随而来的东厂密探们一起追击北上支队,最终在襄阳和新野交界处成功重创了北上支队,如果不是飞艇来得及时,恐怕损失会更加惨重。 “秦舞扬!”魏忠贤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个名字,他还记得不久前这个档头从湖北被送到京城来向自己亲自报告那支从脚底板都冒着奇怪气息的队伍,还顺带着一起送来了不少那支队伍使用的物品,从武器到车辆,无一不是向外散发着奇怪的气息。“给我把不久前那个见过的档头秦舞扬传过来!” “是!”一个小太监连忙领命离开了,剩下了好几个小太监还在那些奏章和文件中搜索有关东方港的信息。 魏忠贤慢慢回想着之前秦舞扬给自己汇报的情况,那群怪人穿着的都是一种对襟小褂——这和那些图画中的士兵一样,他还送上来一些奇怪的东西,例如腰带、肩带、子弹盒这些东西,同时也献上了一把奇怪的短刀,这种短刀似乎是可以装在什么长棍上的一般,短刀整体就好像是从一根铁棍上切削出来的一般,在圆滚滚的刀身上开出了三条槽,但是这种刀却又完全不像刀,尖端不仅一点儿也不锋利,相反似乎还有些钝。他回忆了一下,秦舞扬跟他介绍了这种奇怪短刀的用途,那群人大都有一根长棍,可以将这种短刀直接套在长棍上,就能够当作长枪使。这种短刀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但是作战时的效果却与它其貌不扬的外观截然相反,凡是被这种刺刀戳中的人,基本上很快就会失去战斗力倒地死亡,秦舞扬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是却能够猜到和这种刀奇怪的外形有关,逃回来后他又用这种刀找了几头猪进行了测试。不试不知道,一试这才把秦舞扬给吓了个半死,这种刺刀的设计可谓缺德到冒烟,只要戳中了腹部,基本上就是重伤,伤口怪异,鲜血横流,捂都捂不住。而且事后他也检查过遗留在现场的那些奇怪的木棍,这些木棍大小和长短基本上完全一致,在棍子的一端都是同样怪异的结构,这样的结构恰巧可以和这种短刀组合起来,装在棍尖就不会掉下来,必须要在短刀刀柄上一个小按键上按一下才能把短刀拆下来,也就是说之前他们在战斗中所遭遇的那些长矛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木棍结合短刀组合而成的。 “啊——”随着一声惊叫,秦舞扬再次从梦中被惊醒,这样的噩梦他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即便是他自己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回到了绝对安全的京师,更是东厂的功臣,还得到了九千岁的封赏,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屡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梦中的他,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天上的那个巨大的如同纺锤形的天宫,朝着自己和身边的番子们发射着如同暴雨一般的箭矢,身边的草地上转瞬就变成了刺猬一般密密麻麻被箭尾所填满,一个又一个的番子在惊恐的喊叫声中被一个又一个地射中,或者在惨叫声中翻滚,或者不吭一声直接栽倒在地身上再被射中好几箭。秦舞扬坐在床上,身上已经被冷汗所浸透,此时才觉得寒冷刺骨,不得不又躺了下来。窗外的灯笼在寒风中被吹得不停地晃动,昏暗的烛影透过窗纸投射在自己的身上显出昏惨惨的光芒,让他从心底里冒出寒意。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让秦舞扬原本就还没来得及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顺手抄起了炕边小椅子上放着的几把飞刀,低声喝道,“谁?” “我是从司礼监来的,九千岁大人让你过去!”门口说话声虽然带着一丝尖利,但是却非常清晰,“我这就过去!”秦舞扬连忙答道,同时就去拿自己的衣物,但是随即就从右侧大腿上传来了一阵刺痛感。 他此时才又想起腿上的伤,还好那些箭矢是元老院军工委临时紧急加工出来的标准箭头,这种箭头没有倒钩没有放血槽,基本上一根进去就一根出来,侵彻力强却没有什么制止力,正因为如此,秦舞扬右大腿中箭这才活着逃出来,不然恐怕是早就被射死在现场了。他咬了咬牙,赶紧忍痛穿上了衣服,在两个番子的搀扶下向着司礼监走去。 通往司礼监的道路两侧都是高高的宫墙,上面金黄色的瓦此刻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只能看到红色的宫墙伫立在两旁。道路上一些太监和宫女身上穿着厚厚的袍子,正在忙碌着打扫地面的积雪,此刻的天空中还在下着鹅毛大雪,北风吹拂着,将雪花扬得满天都是,路过的宫女太监脸上头上都已经被雪花覆盖,一个个一边冷得直哆嗦一边忙碌着扫雪。不远处一队宫中侍卫列成纵队向着这边走来,为首的人手中都提着一个气死风灯,这种灯非常昂贵,是由生铁打造的一个小匣子,外面用水晶打磨成型,然后镶嵌在匣子的四面,里面安置一盏油灯,点燃后将匣子的小门关闭,底端和顶端留有气孔,可以保证油灯在里面正常燃烧,但是却不会被外面的大风所吹灭。由于打磨水晶非常困难,因此这些水晶镜的外形往往都不规则,因此工匠们大多是尽可能地用手艺将这些水晶镜镶嵌好,没有玻璃的地方则用铁皮上雕花或者镶嵌其他东西以补充,所以每一个这种气死风灯都是一件艺术品,造价更是高昂,如果不是在这皇城大内,怕是没人能用得起这样的灯,更别提用来巡夜了。 这两列纵队的宫中侍卫走了过来,正在打扫的宫女太监们连忙垂首站在一旁等他们过去,这些侍卫们走到他们身边停了下来,检查宫女太监的腰牌,又用记录本上的名字一一对应,然后又走到了秦舞扬和两个番子身边。 秦舞扬不耐烦地朝着这几个侍卫挥了挥手,露出了腰间的档头腰牌,那几个侍卫一看,连忙朝他施礼然后转身离开了。“档头,今天这时候了,九千岁召您去是什么事情啊?” “我也不知道,”秦舞扬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当然是给皇上和九千岁办事的,九千岁既然召我过去,那还不得马上就过去啊?” “就是就是……”两个番子连忙附和道,事实上他们心里挺不自在的,要知道现在这时候宫外传来的消息可都不是好消息,谁知道是不是什么事情惹恼了九千岁,真要是拉档头去问斩,万一拉他们俩陪斩怎么办? “好了,你们几个都别翻了,应该只有那两封,”魏忠贤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那几个小太监停止了搜索,“你们过来,谁会写字?” 两个小太监连忙朝着魏忠贤行礼道,“奴婢会。”魏忠贤点了点头,“这样,你们把这些上面写的字给我抄出来,这太小了,我看不明白。”说着就将桌上几张纸丢给了那两个小太监,“快点!” “是!”两个小太监连忙接过那几张纸,连忙在旁边打开文房四宝,用墨作在砚台里磨起墨来。 不多时就洋洋洒洒抄出了好几张,原本元老院打印出来的文件使用的是简体字,但是辜晴倩跟武朝人谈生意谈的多,她知道武朝人无法看懂这种简体字文书,因此又特地用绘图仪绘制了一份繁体字版的信件,接着还绘制了好几副元老们绘制的“人民军队剿匪图”“中国海军横扫中国海”一类的宣传画,结合图片一起看,能够让读者对这种原本很抽象的“介绍信”有着直观的理解。 “允许东方港中国人在安允地区常驻,允许中国人在武国招募工人,允许移民安南省……”魏忠贤走过去接过这些由小太监抄出来的信件查看起来,上面的条件看起来让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人意欲何为啊?几年前来到安南,在那里定居建立城市,现在更是组建起了军队?这安南锦衣卫怎么一点都没有报告上来啊?” “厂公,这里还有东方港!”一个小太监在旁边喊了起来,大家都望了过去,那个小太监手里拿着一份奏章,双手递了过来。魏忠贤一愣,那一堆放着的奏章基本上是几个月前的了,怎么也写着东方港呢?难不成是自己眼花看漏了?他不由有些狐疑地走过去接过来。 展开来细细一看,原来是广东省明州府发来的奏章,一群来自东方港的中国人在他们手中租借了一块地盘,位于明州府新安县南面的珠江出海口位置,用以停靠货船装卸货物。“租借?”魏忠贤不由得微微一笑,他知道一群迈德诺人在同属于新安县的珠江出海口位置租借了另外一块底盘,被他们在那里建立了一座城市,名曰晨星,但是那里还是由武朝派驻了官员在当地管理的,可是这群中国人呢?会不会允许武朝派驻官员呢?此外,租借晨星的租金一年是一千两,那么这些中国人租借那个名叫香岛的地方一年会缴纳多少钱呢? 他细细看了一下,不由得差点惊呼出声来,“每月一千四百两?”他已经被这样的高租金给吓坏了,一年一千两和每月一千四百两的区别是非常大的,前者连后者十六分之一都到不了,香岛那地方竟然如此值钱? 第三百零八章 夜皇上 3 魏忠贤连忙叫人拿出了地图查看,这种地图自然是那种武朝自古以来的“老地图”,这些地图上既没有比例尺,也没有精确方位,别说香岛了,就连明州都给标注在了海边。看了看他也只能作罢,毕竟他只是个太监,就算是夜皇上,毕竟不是真皇上,不可能叫上一大堆官员来分析为什么新安县香岛怎么会那么值钱。 “厂公,秦舞扬到了,”门口传来了小太监的通传声,“是不是现在就着他进来?” “进来吧。”魏忠贤点了点头,让小太监把地图收起来,又让人把司礼监里散落的奏章都收起来。这个秦舞扬虽然说也是个太监,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人”,因此少让外人看到自己当夜皇上比较好。 秦舞扬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司礼监的大堂,走进来之后,便觉得大堂里暖烘烘的,细细一看,原来在大堂中央摆着一个硕大的炭炉,里面红彤彤地烧着木炭,完全没有烟,不像自己的那座火炕那样,烧起来时不时还是有点烟会冒出来,让他总觉得好像是那里起火了一般,他不由暗暗下定决心等明年春天来了还是叫个盘炕的师傅把这火炕重新整修一下。他刚刚走进来,几个小太监就连忙把大门关上了,尤其是最后关上的那一瞬间,寒风呼的一下从他背上刮过,冷得他直接哆嗦了一下。 此时魏忠贤才从偏厅走了出来,秦舞扬一看九千岁亲自过来,连忙跪下磕头道,“小人秦舞扬拜见九千岁大人!” 魏忠贤嗯了一声,示意旁边几个小太监把自己的椅子搬到火盆旁,然后冲着秦舞扬虚抬了一下手,“起来吧,过来说话。”说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刚刚被搬过来的椅子上。 秦舞扬连忙站起来,但是却依旧不敢抬头,只是站在原地,“小人不冷,在这里说便是,若是太靠近九千岁大人,唯恐身上的寒气冲撞了您。” 魏忠贤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好!好一份孝心,过来吧,赦你无罪。”这句话原本只有皇帝能说,但是他长期占据这个夜皇上的位置,因此这话也早就说顺口了。而对于秦舞扬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九千岁手下的一个卒子罢了,厂公要是不乐意挥挥手,碾死自己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面对这句话说出来,就算是他听出了里面的问题,但是一点儿也不敢多说话,他连忙按照魏忠贤的要求凑过来了几步,依旧恭恭敬敬站在那里。 “嗯,”魏忠贤接过旁边小太监递过来的参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今天着你来,是因为有要事要跟你询问一下。” 秦舞扬连忙拱手道,“厂公若有任何吩咐,只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忠贤微微一笑,把茶杯递给旁边的小太监说道,“你且把你之前和那些号称来自东方港的人打交道的事情说一说。” 秦舞扬心头微微一喜,要知道他在新野郊外的这次经历虽然算得上是耻辱,但是却也是别人所没有遭遇过的经历了,眼下厂公差人半夜里叫自己过来,自然不是唠嗑扯家常的,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他连忙恭恭敬敬地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这群番子们在档头的带领下是从肇庆开始追击的,他们在明州附近试图发起过一次袭击,但是对方因为始终位于黄家寨的范围内,导致这群番子无法发动进攻。而且没多长时间,黄家寨旁就开始举办那些什么劳什子家具展,来来往往的百姓如过江之鲫,实在是多到躲不开所以他们只能放弃在明州的攻击计划。 这些奇怪的中国人用的侦察法子很奇怪,他们也在远远地进行观察过,每天中国人都会行驶一段固定的距离,然后升起一个孔明灯一般的东西,趁着下午对附近情况进行观察。因为对付这样一支队伍,不使用较多的人力是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但是如果人数太多,就会很容易暴露目标,尤其是在对方能够升到很高的空中进行观察的情况下。他们一路上不敢跟得太紧,因为比他们更加有兴趣打劫如此大一支商队的山贼实在是多得是,光是在广东境内他们就发现了六七股,这些土匪平时打家劫舍占山为王搞惯了,因此喜欢明目张胆地抢掠,从来不会注意隐蔽,也很少采用伏击的方式。这些中国人的队伍里武器必定是非常犀利的,因为他们在追击到湖南边境的时候就一路发现了七到八处大型的埋尸处,里面大多被埋有五十到三百具左右不等的山贼尸体,身上的伤口几乎全部都是火器造成的。看到了这样的情况,番子们在档头的带领下也不敢追得太靠近,生怕受到中国人的伏击损失惨重,幸亏中国人队伍里他们安插了一个小姑娘作为内应,这才一路没有跟丢。 中国人的小心在一路上都没有丝毫的减弱,尤其是在湖南境内,每天他们只是行进大约五十里左右,每天早上和下午都会升起那个孔明灯进行观察。湖南区域内的土匪也同样被他们消灭了好几股,他们在湖南区域内使用的攻击手段远比在广东境内要厉害,不少地方甚至使用了大量的爆破药对山体进行爆破,使用被炸飞的砂石对追击的土匪进行杀伤。同时他们对于路上所遇到的城池全都绕过行进,选择树林或者山边比较好隐藏或者便于防守的区域住宿过夜。如此这般小心,使得后面追击的这群番子们一路如同老虎咬刺猬一样无处下口,而且中国人大量使用各种车辆,尤其是从明州城出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通过车辆行进,完全不需要行走,而且似乎也全然不累一般,在路上跑得飞快。以秦舞扬的看法,中国人如果不是为了每行进一段就要停下来侦察的话,一天行驶一百里完全不在话下,真要是闷着头行进,就算是一百六七十里也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他们为了防止被中国人发现,只好远远地骑马跟在后面,比中国人几乎要慢出一天左右的路程出来,吊在中国人的后面行进着,穿过湖南又穿过湖北,最终到得湖北和河南交界的新野附近,这群中国人停下来了。一开始他们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要停下来,但是不久后他们便发现车队中一小股掉头开往湖北襄阳,这支车队全都是有着车厢的用来装货的车辆,并且都是空着的,他们讨论后觉得应该是中国人的车队开始缺乏粮食了。不过说来也是应该的,因为这支车队中应该至少有六七十人,外加北海当时派出的队伍加起来怕是有两百人上下,沿途一路过来都在赶路,没有丝毫停顿,所携带的粮食按道理说应该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才对。这支车队的前方正是河南,在近几年受灾比较严重,很多地方都颗粒无收,因此是不会有地方补给粮食物资的,如果需要补给粮食物资,那么湖北必然是最适合的地方。 这次中国人的分道无疑是致命的,因为这样的分道明显给了后面追击的秦舞扬这群番子们一个机会,可以在中国车队的本队等待采购分队的时间里趁机借夜色靠近,同时也引来了一批觊觎车队规模的山贼。采购分队在返回的路上遭遇了这支山贼,并且被一路追击,导致了采购分队的车辆主传动轴断裂,不得不停车进行更换,这一情况更是将原本铁板一块的车队以及宿营地分开来,不得不在不利于防守的地方进行防御和维修车辆。 档头带着番子们从半道上截住了被北上支队驱赶而败逃的山贼,半哄半吓地怂恿着这帮原本就没什么胆量的怂货去攻击北上支队的本队,然后他们用潜入的方法趁夜袭击了维修传动轴的维修点,将在场的中国人和官兵全都杀死,然后再袭击本队的宿营地。 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便是遭到突袭,中国人还是有着可怕的反击能力,秦舞扬说起这个时不由得有些瑟瑟发抖,他并不是冷的,而是回想起当时那个箭射不死,刀砍不伤,反而抬手就能击发火铳要人性命的魔王——正是鲁奇独自一人在宿营地门口阻挡住大批番子和土匪进攻的壮举,这对于无法理解防刺服和钢盔的土著来说,简直就是刀枪不入了。 他们自然没有任何悬疑地被击败了,败逃经过之前已经清扫过的维修点时,却又遭到了阳牧秦和蓝草的阻截,最终全部被俘,老老实实的跟着这群中国人呆在更向偏远山区的新宿营地转移而去,在那里当了几个月的俘虏后,秦舞扬对这些中国人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些中国人自称来自于海外一个武朝人不知道的国家,他们在安南国和武朝安南省边界占据了一片区域建立了城市,现在因为想要获得朝廷的认可所以才特地向皇上进贡宝物。不过进贡的宝物却在番子们的进攻中被大多损坏或者焚毁,此时已经无法继续北上了,因而他们选择先让安南兵备道派来护送的士兵先行返回,然后继续留在这片宿营地等待来接运的援兵。秦舞扬和其他的番子们一样不知道所谓的援兵会是些什么人,但是从平时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似乎就连这些中国人自己也不知道。 自从那场战斗后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都一直作为俘虏呆在山下的营地里,平时吃得不多,在被审讯完成之后就全被呼啦啦丢去劳动,整个营地的劈柴、烧水等工作都由他们来进行,他们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偶尔几个反抗的也是被这些中国人的“步枪”一枪放倒,人家甚至还有“机枪”,可以连续不断发射的火铳,威力巨大射速却更快,让他们更是噤若寒蝉,不敢反抗,一直到最后那天。 那天他们原本在牢笼里等着一天的午餐,但是送来的午餐非常丰富,让他们觉得很奇怪,纷纷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断头饭”,正当他们想要询问中国人的兵是不是打算等他们吃完了就把他们处死,却听得那个中国兵说让他们快点吃完好准备上路。这句话让秦舞扬他们确认了中国人是准备处死自己,求生的欲望自然就引发了他们本能的反抗,因此开始了一场连准备都没有的反抗。 他们被俘这段时间来任劳任怨,一副乖宝宝的假象给了他们莫大的帮助,被袭击的中国人没料到他们会发动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下遭到了惨重损失,大量的中国人在战斗中伤亡惨重。他们在战斗中还发现,之前中国人使用的那些威力巨大的火铳此刻已经都没有了子药,现在不得不和他们比较拳脚功夫,而他们却是以拳脚功夫见长的,在与中国人战斗中占据了上风,把中国人逼得狼狈逃上山。 但是正当他们胜券在握,打算把中国人一网打尽的时候,天上忽然冒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巨大如同纺锤形的房子,房子上还有水晶镜保护的窗子,房子一端开着门,门口有不少的武器,例如可以连续发射的连发弩,密集的射击将聚集在一起的多名番子直接射死,同时还有威力巨大,箭杆如同婴孩手臂粗细的床弩,一发弩箭射下来可以把三四个人串在一起。在这样密集和恐怖的射击中,秦舞扬算是运气最好的一个,大腿中箭伤得不重,他顾不得检查身边的番子们是不是还有活着的连忙冲到山崖边跳崖逃生,落在山下的大树树冠上这才逃得一条性命。 “你之前所说的那种能够连发的手铳,还在不在?”魏忠贤好奇地问道。 秦舞扬点了点头,“那支手铳小人已经带回来了,现在已经被内务府的公公们收走了。”魏忠贤点了点头,“好的,你先下去吧,”说着也不待秦舞扬离开,便冲着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去,给我把那支手铳找出来,我现在就要看看。” 第三百零九章 朝堂一锅粥 “山西乱局现在怎样了?”一个年轻人坐在龙椅之上,向着下面跪着的群臣问道,这年轻人乃是一鹅蛋脸、一字眉、双眼不大,却长了一副大鼻子,鼻子甚至于比自己两侧嘴角还要更加宽大,他双眼有些无神,忍不住还打了个哈欠,明显是困意尚浓。 “回禀皇上,山西现在情况尚可,我山西平乱大营新近将陕匪王自用主力驱离襄陵,已经逃至太平,现如今据山西巡抚牟志夔报,襄陵之战中王自用匪帮被斩首万余,此刻首级已经押送上京。”说话的是首辅施鳳来,他毕恭毕敬地低头继续禀报道,“我山西平乱大营此刻已经拔营南下,正在前往太平的路上,不日必将这群乱军彻底剿灭。” “这样一通折腾,又不知要耗掉多少银子。”年轻人说着坐直了身体,看向另外一侧跪着的几个户部官员问道,“现在的辽饷收的怎么样了?” “现如今加派辽饷,除贵州外,平均每亩加征银九厘,”说话的是户部尚书汪应蛟,“原本应该每年收到三百万两,但是除了第一年收到一百一十一万两外,也只有前年收入一百三十万两,今年到现在只收上了五十七万两,可能到三月前还能收上一些银子,但是总数估计不会超过六十五万两。” “现如今山西陕西河南连年遭灾,民变四起,正是应该开仓放粮之时,此时强征辽饷,怕是会要惹得民怨四起才是。”一旁一个官员大声说道,旁边立刻就有人附和道,“皇上,此刻正是应该停赋悯农之时,强征辽饷,会惹得民众生变啊!” 坐在龙椅之上的正是以木匠皇帝而闻名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其实自打他登基,也是想要当个明君的,前面几年下来也算是励精图治,每天都要早朝的,但是这现在都已经进入天启九年了,在这九年统治天下的经历中,他唯一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这天下真不好统治。尤其是这朝堂之上,每天上朝就是听下面的官员们汇报各种各样的消息,俗话说报喜不报忧,但是他现在觉得是不是老天在故意耍他,自打他登基后没多久,几乎整个华北就开始大旱,陕西一地民风彪悍,没吃的就打劫官仓杀官造反。 一开始下面的官员们都觉得派兵镇压这些农民未免有失天和,因此都劝谏他应该以抚代剿,事实上当时就连他也是这样想的,派了一大堆的官下去联络各处作乱的义军,纷纷将其招安。但是没多久,这些被招安的乱民们又一次造反,而且规模远比之前一次还要大。当时他就来了真火,想要直接派兵进剿,但是官员们继续上言,说是当地官员安抚不力,或者贪墨粮饷,因而导致被招安的乱民无法生存从而造反。于是朱由校便让锦衣卫和东厂对陕西当地的官员进行了调查,但是调查后发现其实跟官员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由于受灾,他下令免除了受灾区域当年的粮赋并且也开仓放粮,但是这些官仓和义仓一直以来都是当地粮吏和大户们的小钱袋,他们往往会把那些成色较好的新粮卖掉换成陈米赚取差价,这还是好的,碰到不怕死的甚至直接会用麻袋装了泥土黄沙堆到义仓和官仓的角落里。以往受灾不严重的情况下,即便是动用了官仓和义仓的粮食,也不会动到这些陈米或者泥土黄沙的粮袋,但是现在这时候的受灾非常严重,大多数原本的“粮仓”都变成了绝收之地,没有粮食补充的灾民们很快就彻底解决了官仓和义仓中的粮食,当这些粮仓中发现了被饿死的老鼠之后,作乱就基本上成了灾民们唯一的选择。朝廷虽然免除了粮赋,但是在现在这时候土地早就大规模兼并,农田大多数都已经集中在了大户豪绅手中,他们家族中大多都有读书人,有免丁免赋的特权,粮赋免不免对他们来说就完全没有什么影响,他们只是把土地租佃给佃户耕种,受不受灾银子都得照缴,此刻受灾后,佃户绝收,选择的唯一途径也是只有抛地逃荒,不然怕是全家都要沦落为地主的家奴。而这些拥有者大量土地的地主们,家里常年储存着足够一族人吃上三四年的米粮,一旦受了灾,就是把大门一关,自己寨子里面自己玩,外面的灾民打不破寨墙,更是缺乏足够的粮食支撑,因此即便是发生大规模民变,这些大户豪绅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受灾的灾民被逼无奈造反之后依旧没有粮食,在别有用心的人带领下便逐渐汇聚成大股的乱军,浩浩荡荡如同蝗虫一般穿州过县,扫过一个又一个的村镇,抢掠其他农民的口粮。将原本只是一地的天灾扩大到了全省甚至周边多省的人祸。在这时候,那些原来就活跃于各地的山贼土匪粉墨登场,振臂一呼号召灾民跟随他们一起杀官造反劫富济贫,人原本在饥饿的时候就不太能够正常思考,现在旁边人都加入的情况下更是盲目跟风,因此这些义军便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每到一地,就杀官开仓。事实上就算是这种“劫富济贫”的义军,开仓之后往往也只是发放十分之一不到的粮食,其他的照样打包带走,有时候为了裹挟当地百姓,他们会直接不发放粮食,而是逼迫百姓必须加入他们才有粮食可以吃。 这样的义军之中,等级观念也是非常明显的,当大头领的顿顿酒足饭饱,鸡鸭鱼肉从来不缺,但是那些当炮灰的百姓却往往是连饭都吃不上,能照得清人影的稀粥都喝不上几口,在冬天的严寒中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能大量地被冻死,只有这样才能逼迫炮灰们慷慨赴死,因为如果不往前冲,他们的生活就得不到改善,有冻死和饿死的可能,万一冲上去立功了,立刻就能成为小官儿,能吃饱穿暖,甚至于还能拥有特权,如此一来这些炮灰们就会更加努力地冲上去战斗了。 经过好几次反复,朱由校对于那些招安又复反的“灾民”们都失去了信心,要知道虽然说派遣军队去镇压乱民的确是要花费更多的银子,可是这些乱民拿了钱就招安,把钱花完了又造反,烧杀抢掠然后又等着朝廷派人去招安,这么周而复始地来上好几次,事实上花费的银子还更多。所以从去年开始,无论是朱由校还是魏忠贤,都决定不再用招安的方式来解决匪患,而是直接派遣军队,至于当地的军费就直接从“辽饷”中抽出。 但是武朝的腐败不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启皇帝能够想像的,一开始朝廷政策是以抚代剿的时候当地官员和官军将领就通过从中间抽成的方式,将招安的银子中三到五成抽出,多的甚至于会抽出七成,用于收买当地的乱匪,等他们再作乱再收买,做无本生意。现在朝廷改变了对乱民的态度,采用严厉的以剿为纲,但是并不能挡住对当地官员和将领们的发财之路。剿灭乱贼无非是按照首级或者耳朵来计数的,这些腐败的武朝军队打不赢乱匪,却可以祸害百姓。每到一地,都是尽其可能地搜刮当地的财富和粮食,将许多无辜百姓当作乱民杀死割取首级领赏,官兵做这种事情有着先天优势,因为老百姓往往对于朝廷天兵没有戒心,官兵说要让百姓都出来就基本上都会出来,而他们杀人往往不留活口,就连小孩也不会放过,反正乱民的脑袋不像辽东建虏的脑袋那么难作假,割了下来立马就能换钱。在遭到多次血洗之后,陕西山西等多地更是十室九空,只剩下了投贼这么一条路可走。 得知了这些实情的朱由校当然是龙颜大怒,下令要把那些祸害百姓的官员和将领统统处死,但是下面百官却是纷纷劝阻,理由也是各种各样,什么处死了军官,士兵就会更加没有人管束;处死了当地官员,当地就会没有主心骨,没有足够的人可以填补这些实缺等等,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这些官员和将领不能杀,最后讨价还价好一阵,这才让处死了一批民怨极大的士兵了事。无论是朱由校还是魏忠贤都知道这种事情没有官员的首肯是不可能贯彻得如此彻底的,但是一旦清查,很可能会要让整个朝堂为之而震荡不已,现在朝堂之上以东林党为代表的各部官员与以魏忠贤为领导的阉党斗争早已进入白热化,谁都期望能够借助皇帝的力量铲平对方,为自己多扫平一些政治上的障碍,因此朱由校也不敢打破这样的平衡,只得任其自由发挥,反正阉党强一分,自然就有东林党上前一步,而东林党上前一步,则阉党又再强一分。这种白热化的斗争还是在他刚登基没多久就已经开始,并且严重波及到他的“治国方针”中去,这个大武朝,虽然说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但是在朝堂之上却又不得不依赖百官。但是百官却又有他们自己的各种势力,纠缠不清,因此他宁可把国事都丢开一个人躲在后宫里做木匠活,也不愿意出来管理这朝堂上的事情。 正在朱由校愣神之际,下面的官员早已经为了连他都没闹明白的事情吵了起来,“辽饷是为了为辽东战线军费开支而收的,怎么能够轻易废止?”“现如今山西山东河南河北都已经遭灾,多地十室九空,粮食绝收,灾民尚且需要朝廷救济,你找他们收银子又如何收的上来?” “辽饷无非是九厘银,这一亩地下来摊上了这些银子根本就算不得多少钱,此时就算是这些地方遭灾,停征这些地方的钱粮征募即可,为何要让全国都不征辽饷?” “就是,停征辽饷,辽东军事一直以来就不怎么好看,官兵缺粮缺饷,此时尚缺少两百九十万两,若是不能尽早将这笔银子凑齐,这辽东战事怕是会要……” “说的轻巧,辽东那地方缺的不是银子,而是粮草,一斤粮食运到辽东或者东江,至少要花掉十两银子的运费,户部和兵部不愿意出这笔钱就直接给他们发银子,造成当地粮价虚高,四十多两银子都买不到一斤粮食,你们现在还要把银子送过去,送过去又有什么用呢?” “照你这么说,那辽东就不需要送银子过去了?银子是用来封赏围过尽忠的忠君爱国之兵的,至于粮食,那是登莱那边海运不力!” “现在渤海内多处海湾都已经开始封冻,船只无法出港,另外现在各处都是缺粮状况,从哪里都找不出足够的粮食,就算是渤海没有封冻,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可以运过去的!” “那照你这么说,这事情只能怪天气了?现在在前线的官兵与建虏苦战,却连吃的都没有,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吧?” “好了!”朱由校听得一阵火起,事实上双方听起来都有理由,而且理由很充分,但是他心里却很明白这双方的争吵根本就不是为了解决这大武的危机,而只是为了让己方的力量更强大一点好去碾压对方而已,他不由得大喝了一声,让朝堂之上顿时静悄悄的,没人再说话。“今日退朝,辽东与山西之事先交由内阁首辅讨论之后再议。”说完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虽然说这些官员平时不把皇帝太怎么当回事,但是毕竟是皇帝,此刻百官也只是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皇帝离开之后再起身离去。 朱由校在众多太监的前呼后拥下离开了朝堂,顺着走到气呼呼地朝着自己的“木工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哝着,“钱钱钱!这点银子就这么难?户部平时就一分银子都没存下来?都还要从朕的内帑里出?朕又不是聚宝盆,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往外抛?” “皇上……”魏忠贤的声音从朱由校的耳边响起,让他不由得心里一阵轻松,现在只有这个自己的心腹才能让自己放松一下心情,正要说话,却见魏忠贤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口中三呼万岁又道,“恭喜皇上洪福齐天,这银子的事情应该是有着落了。” 第三百一十章 皇帝的疑惑 魏忠贤并没有随着皇帝一起在朝堂里呆着,因为他现在“九千岁”的关系,只能选择避嫌躲在朝堂之外偷听一番,除了这招,对于时局的了解就需要通过下面百官和各处送来的奏章中来看了。但是这个了解方法局限性很大,因为这些奏章是会被先送到内阁由内阁首辅先进行批注,基本上是要留中的帖子才会被送到皇帝面前,所以一些内阁首辅大人觉得不怎么重要的帖子直接就给忽略了,基于这个原因,魏忠贤不得不在上朝的时候躲在朝堂之外扒墙根。 当然,作为大武朝特务机构东厂的总管太监,他还有着手下数量众多的太监充当番子四出打探消息,另外还可以通过田尔耕的关系统管到锦衣卫的线,等于是厂卫都归他管,但是这种打探消息的途径远比前面的这些更加恼火——这些太监和锦衣卫们往往没多少文化,对于各种情报往往分不清楚主次,基本上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统统打包到同一份情报里面送过来,他又缺乏用来分析情报的情报机关,每一条讯息都不得不由他自己来进行逐一甄别,对于一个六十岁出头的老人,这简直是要了他的亲命了,与其等这些过时或者乱糟糟的情报被从武朝各地慢慢送过来,还不如扒墙根偷听来得快,只要不被发现就成。 不过今天魏忠贤能够得到皇上缺银子的结论并不是来自于扒墙根,而是他看得出来,而且整个大武朝缺银子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作为大武朝的夜皇上,对于户部的空虚是早已知晓。昨天晚上又看过了山西等多地的战报,无论是辽东还是山西,现在都是大把需要银子的,而国内到处都是天灾,大批农民破产抛地逃荒,导致银子收不上来。而拿得出银子的豪绅大户却又大多因为手头或多或少有几个读书人,就算是拿不出的也能捐个生员免税免赋,因此这天启九年的银根只会比以往更加紧巴。今天上朝的朝堂之上,百官群臣只会为了要钱朝着皇帝张嘴,却丝毫不顾忌国库没有银子的事实——说白了也只有一个原因,大家都在打皇上内帑的主意呢。万历年间张居正主持一条鞭法,加上朝廷派出矿监等多重手段聚财,一时间使得国库里的银子盆盈钵满,丝毫不缺银子。可是随着万历三大征,这些银子被很快地用掉了,而整个大武的税收是非常低的,低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无论是武朝开朝还是到现在,平均农业税不过三十分之一,万历年间的聚财手法之一是来自于矿监,朝廷对于矿产方面的监管为国库收了不少的银子;同时又有张居正采用的一条鞭法对田产采用新的税收方法,使得逃税手段很难实现,严重地打击了百官们家族中常见的隐田不报情况。原本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大武朝的财政状况还是可以值得抢救一下的,但是随着张居正的死,一条鞭法人亡政息,而监管矿产税收的矿监一职又因为原本的既得利益者朝中官员们的反对,在万历皇帝驾崩之后,也被随后登基的泰昌皇帝所废除。这位天启皇帝的亲爹只做了二十八天的皇帝,就因为红丸案而暴毙身亡,却给天启皇帝朱由校留下了一个堪称烂摊子的大武朝。尝到了逼宫甜头的百官们愈发为所欲为,每天在朝堂之上逼朱由校让步让步在让步,生生的把一个原本有着雄心壮志打算励精图治的新皇帝逼得不想上朝,宁愿躲在后宫里做木匠。开玩笑,内帑里的银子可是他那个不喜欢自己的爷爷给自己留下来的,虽然说自己当时没花什么功夫,但是凭本事继承到的钱有什么资格要让自己赔出去? “你不是说银子的事情有着落了?”朱由校明显对于银子二字很敏感,立马就追问道,“快说出来听听。” 魏忠贤却不说话,只是眼睛向着四周看了看,朱由校当然知道他是怕旁边的人把话传了出去,挥了挥手驱散了旁边的太监宫女,又抬手把魏忠贤拉起来,“魏伴伴,到底还是你是朕的心腹,最信得过,现在整个朝堂之上都是找朕要钱的人,你却是第一个帮朕想办法解决银子问题的人。” 魏忠贤见旁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连忙把昨天晚上代为批阅奏章的事情跟朱由校详细地说了一遍,朱由校不由得一愣,两只眼睛差点瞪圆了,“什么?在朕的国土上竟然有这样一支未服王化的乱民?”但是转念一想,现在陕西山西河南到处都是乱民,这句话说了跟没说没啥差别,不由得摇了摇头继续问道,“那这些乱民跟朕的银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魏忠贤连忙左右看了看,拉低了声音说道,“皇上,这些髡人虽然不服王化,但是却能够制造精巧的东西,他们甚至能够制造出在天上飞行的大鸟,可以承载人在天空中飞行……”话音未落,他就看着朱由校的眼神开始不对劲了,“什么?这些人能飞?” “不是,他们不能飞,只是他们制造出来的鸟能飞……”魏忠贤有些开始暗自埋怨刚才为什么要说起能飞的鸟了,咱们大武朝皇帝是谁?传说中的木匠皇帝啊!皇上对于木匠上的技艺可不是什么三脚猫功夫啊!前段时间皇上还用了几个月时间直接打造了一座木工的紫禁城呢!上面什么东西都是跟真实参照物一模一样的,且不说这是皇帝打造出来的,就算是普通木匠打造出来的,这样的杰作也是几万两银子买不到的呢,更别提皇上亲自设计和打造出来的那种机关床了,不仅重量轻,抬举方便,更是可以使用里面的机关将这种床随意折叠。说起来更吓人的是前两年小太监受命把皇上的木工作品拿到了京城的市场上去匿名出售,引起了京城的轰动,竟然最高卖到了三万两。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说打造能飞的鸟,这不是在酒鬼面前说好酒吗? 话说这大武朝皇上朱由校对于以前古书中所记载鲁班打造的那只木鸟非常仰慕,一直也想要自己打造出一只来,虽然也经常查找资料,但是由于完全没有头绪只能搁置。现在魏忠贤忽然说出了有这么一批从海外来的人可以打造出能飞上天的飞鸟,顿时就把他对于木工技巧的瘾头给勾上来了,连忙拉住魏忠贤的手追问道,“他们是怎么做的?有没有图纸可以参详?朕要见一见!对了!召他们入宫,带着那飞鸟给朕瞧瞧!” “皇上皇上!”魏忠贤不由得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连忙好言相劝,“皇上,这些人现在都已经到了咱们大武朝,还在安南省扎了根建了一座城,正为那名正言顺的事情而发愁呢……” “朕允了!”朱由校连忙说道,把魏忠贤差点噎得喘不过气来,“快!八百里加急传那些人入宫来!朕马上就想要见见这些奇术!” “皇上!且先等等,”魏忠贤已经心里在呼救了,哪里有这么容易就办成的事情啊?这群髡人运气也太好了!才刚刚说起他们制造的飞鸟,皇上就把他们的想要的名义给批了,他也知道现在再跟皇上说这些也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只好从袖袋里掏出了昨晚髡人掺在奏章里一块儿送上来的书信,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弯腰呈给朱由校。 朱由校一愣,他不知道自己这伴伴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伸手接过才发现这原来是几张纸,这纸的大小完全一致,虽然比平时写字的宣纸要硬,但是却完全没有厚多少,而且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许多多的小字。朱由校不过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眼睛可没有魏忠贤的那么老化,虽然眯了眯眼睛,但是还是毫不费力地一目十行看完了上面的字。 “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来帮朕平乱?”朱由校虽然被后世成为木匠皇帝,说他不理朝政.但是事实上他却是个励精图治的年轻人,在许多东林党人的记忆中,天启元年真是个值得深情怀念的光辉岁月:当时天启帝初登大位,期间鞍前马后出了死力的东林党人们,也跟着水涨船高:叶向高做了首辅,赵南星做了吏部尚书,邹元标做了左都御史,高攀龙做了光禄卿,杨链做了左副都御使……这一长串名单,既是东林党的大佬,更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清流。从行政权到人事权再到监察权,全被这些从来标榜正义的君子们一把抓。史书上管这时期叫“众正盈朝”,朝堂内外,浩然之气逼人。但皇位坐了没多久,这群伟光正的名流们,便开始让年轻的天启帝抓狂。倒不是因为这群人爱找事,而是他们不但找事,更不办事。照着天启二年二月,天启皇帝悲愤的诏书说:辽东都沦陷了,国家大事十万火急,你们却还在互相争争吵吵。以后要是还这样,我绝不姑息。但天启的悲愤,似乎没任何效果,这群人还是老样,于是俩月以后,天启继续下诏书悲愤:我刚说了你们不许乱传谣言乱攻击,你们却还在闹。自从努尔哈赤崛起后,国家财政紧张,军队伤亡惨重,你们除了互相吵外,半点好主意都拿不出来。朝政闹成这样,全都是你们弄的。这次天启皇帝发了狠,以后再有大臣胡闹,就不是发诏书悲愤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罚工资。但大臣们该吵还是吵,该务虚还是务虚。直到天启四年,东林党人杨链上奏骂了魏忠贤,这次真个骂大了,然后……东林党团灭了。但是东林党毕竟为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所牵扯,此刻的东林党早已渗透进了大武朝的方方面面,朱由校能够借用魏忠贤的手铲除掉面上的东林党人,但是却无法铲除掉那些披着其他外衣的东林党成员。 即便是他和所有武朝皇帝面临着同样的缺钱问题,他也不太愿意向农民加税,自从他执政开始,延安闹过雪灾,济南闹过蝗灾,苏州闹过风灾,灵丘闹过地震,郓城闹过地震,北京发生王恭厂大爆炸,哪次不是要靠他拿出大把的钱出来赈灾安抚?当时东林党多次建议开始向农民征募辽饷,但是他一开始很干脆地拒绝了,采用了另外的方法,一是节流,先拿宗室贵族开刀,限制藩王宗室的滥赏封赐。然后拿百官开刀,大规模裁员,清理文武冗官。二是开源,整顿重点转向工商业,收税主力是宦官。先通过江南织造的加派,曾收东南工商业的赋税。同时又清理盐政,加收盐税。同时各项工商业税收也进行强力整顿,目标便是这些富得流油的商人及其背后的士大夫们:国家有难,该你们这些有钱人割肉报国了。在魏忠贤的强力支持下,整顿财政的效果十分明显,仅浙江一地的茶税,每年都收到二十万两。之前万历皇帝煞费苦心,几次派税监冲锋,每年也不过收十来万。但是这些税从哪里来?全都是从宗室贵族们与东林党那些朝堂百官们的各种纠缠势力的嘴里抢来的,原本皇帝如果向农民征募辽饷,就完全不用动到这一大群既得利益者们的利益,但是现在让他们损失惨重,因此朝堂之上对于皇帝的骂声此起彼伏。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拉锯战之后,朱由校只能选择让步,开始在天启八年开始征募辽饷。 以朱由校的政治智商哪里看不出这群髡人是有企图的?这群髡人要求在山东莱州划出一个港口给他们临时充当物资和军队转运港,这是为什么?是打土地的主意还是打入侵的主意?辽东已经有那么一群后脑勺上留着金钱鼠尾的建虏了,谁知道这群短毛髡发的髡人会不会成为今后的髡虏呢? 第三百一十一章 财路 自从看完了髡人写的出兵条件和要求,朱由校原本追求木工终极技艺的想法忽然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于这群髡人的怀疑。这倒也怪不得朱由校,因为这些中国人所提出的东西未免也太让他感到坐立不安了。 在胶州湾划出一个港口给他们进行物资转运以及军队登陆用,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武国之人,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打着要帮助武国平定山西内乱的问题呢?胶州湾所在的莱州位置极其靠近京师,从莱州登陆后只需要打通青州和济南府就能长驱直入进抵京师,这种事情几年前辽东的那群自称后金的蛮子们干过,在京师附近掳掠甚至还南下到了山东,然后才返回了辽东,如若允许这群中国人的军队登陆,谁又能保证他们真的会穿州过府地经过山东京师河南等地千里迢迢地赶往山西打乱军而不是打自己呢?从中国人在信中所提到的不少东西可以看出,他们对于大武朝的地形可谓非常了解,程度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武朝官员,就从他们在预先告知的行军计划中所提到的城市来看,他们非常了解武朝北部的地理地貌,对于道路状况也是有一定了解的,朱由校此刻更加担心这次中国人的行动会成为假途灭虢的本朝实例。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对于中国人的军力有了一定的了解,中国人既然知道现在的战事情况,知道乱军人数在十万人以上,还只是派出一支两千五百人不到的军队来平乱,那么中国人的军事实力一定非常强。况且从中国人信心满满地提出要求武国保证沿途的道路交通畅通和安全保护来看,中国人在粮草和物资保障上的能力绝对远在武朝之上。 冬天是寒冷的,尤其是在现在的北方,辽东此刻早已大雪封山,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外面的人没法进去,只能依靠之前留存下来的粮食保证生命所需。不过这种手里有粮心中不慌的气概不是本朝尤其不是现在的辽东能够有的,因此一个冬天下来,一个城里冻死饿死几千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作为一个虽然被称作木匠皇帝,在实际上还是关心民生的皇帝朱由校,他还是非常心痛这些民众的死亡,也幻想着能够有什么办法能够在冬天也可以保证提供补给。 中国人所要求的线路虽然说不是辽东,但是也是冬季积雪动则两三尺滴水成冰的北方,这个时候就算是黄河都能被冰冻起来,温度之低可想而知,乱军也就是借用冰冻的河面才过河进入山西的。冬季人在积雪的旷野中行走极易迷失方向,马匹牛只在深深的积雪中也是无法行动自由的,蹄子会被陷在积雪之中,更会导致牲畜严重冻伤致死,牲畜走都走不了,就更别提用拉车的方式来运输物资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现在的北京城里,大雪也早已让偌大的北京城成为了一座孤城,下面的老百姓只能依靠吃过冬前储存的白菜以及其他种类的青菜,大宅子里住的豪绅贵族们有钱倒是能吃到一些新鲜肉类,可是能够吃到的青菜和老百姓完全没有什么区别,就连深宫里住着的朱由校,现在冬天也只能吃到大白菜,对于蔬菜而言他比老百姓也丝毫多不出什么选择来。他也听说有人曾经在地下挖出温室日夜用炭火加热,在地下培育一些春秋季蔬菜,那样培育出来的蔬菜价格往往奇高,一根小黄瓜都能买到三十两银子上下,虽然朱由校这个时候也想要试试其他口味,可是又不愿意增加伙食支出,因而还是老老实实吃大白菜。 这些现象说到底,还是冬季无法保证物流运输导致的,南方冬季虽然说不能如同夏季一样蔬菜丰收,但是还是有极大的蔬菜产量的,可是这些蔬菜只能留在南方慢慢消化。向北的道路被半人深的积雪覆盖,运河直接冰冻,一切道路全都中断,这样的条件下蔬菜会在半路上就直接被冻坏而无法食用,运上去也没用。 朱由校拿着这几张纸,看着上面洋洋洒洒写着的那些条件,不由笑道,“这群髡人,口气忒大了,说是要去山西平乱,这沿途军队如何行动?粮草如何保障?”说着把这几张纸塞回到了魏忠贤的手里,“说说罢了,真要指望他们去平乱,怕是要出大事。” 魏忠贤当然不敢反驳朱由校,连忙把这几张纸收好,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呈上来。朱由校一愣,“魏伴伴你这是干什么?” “髡人寄信之时也曾将这些夹在信中一齐寄来,”魏忠贤连忙说道,“请皇上过目。” 朱由校有些迟疑地接过这几张纸,从纸背就能看出,这几张纸的材质和刚才那几张是完全一样的,但是从对面透过来的光就能看出那面写的不是字,而是图案。他缓缓把这几张纸打开来,顿时就愣住了,摆在最上面的那张豁然正是之前魏忠贤所说过的飞鸟,这只飞鸟飞行在云间,有两对翅膀,分别纵向设置在飞鸟的腹部靠前一些的位置。飞鸟的前端有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半透明的圆盘,圆盘中心还有一个圆柱状的小凸起,也不知道是作何用途。飞鸟的两对翅膀之间有一个凸起的窗子,窗子里坐着两个人,坐在前面的人手中似乎拿着一个锥状的东西正在看着天空,而坐在后面的人端着一个奇怪的长管子在往下面探视。 这只飞鸟看起来像是鸟一般,但是却又和鸟截然不同,两对翅膀且不说他,在尾部却有一个竖起来向上的尾巴,而同时又有向左右的小尾巴,飞鸟的前胸位置向下有两根柱子,柱子顶端还装着轮子,尾部的底端也装着一个小柱子,顶端也装着一个轮子。 朱由校对于“鲁班的木鸟”可谓垂涎已久,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能够造出一个这样的飞鸟来,但是却苦于找不到任何资料,只是古书中这里那里提到了只言片语罢了,根据这些只言片语根本就没有办法复制出一个飞鸟。刚才听说中国人已经成功造出了飞鸟,他很兴奋,觉得自己只要看到图纸就一定能够打造出来,可是现在他已经看到了图画,他的思绪远比之前没看到时更加乱成一团麻。从图上看,这飞鸟的翅膀无论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都是一体的,全然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样如同鸟类一般扑动翅膀,似乎是有什么在推着或者牵引着这飞鸟在空中翱翔一般。 从这张图上可以看出,中国人对于这些飞鸟的制造和使用已经到达了非常娴熟的地步,虽然他不知道前面坐着的那个人拿着的锥状物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后面坐着的那人手中拿着的长管他却是可以猜出大致用途——应当是用来观察远处的千里镜,这东西他宫里有,还是迈德诺使者进京时献上的。中国人很明显正在使用这种飞鸟进行远距离的侦察任务,看到飞鸟的两对翅膀之间似乎夹着两个箱子一般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作何用途的,但是看上去很像是武朝的火器“一窝蜂”,想必用途也是差不多,通过火箭射击地面的敌人。 朱由校脑海里顿时就冒出了这样一个画面,数百只这样的飞鸟在辽东的空中翱翔着,地面是惊恐的后金骑兵在逃窜,飞鸟俯冲下来,用翅膀上的一窝蜂朝着一群一群的后金骑兵们发射着,一团团的火箭如同火雨一般席卷着奔逃的后金兵,将他们一堆一堆的钉死在辽东的黑土地上。 魏忠贤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皇上此时脑子里又开始幻想了,便轻轻咳嗽了一声,把朱由校从发散性幻想中拉了回来,“皇上,若是不同意这群髡人的要求倒也无妨,反正现在山东山西河南多地已经进入冰冻,大军此刻也无法战斗,只能等到明年开春才能作战。只是这银子……” “银子?”朱由校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哪里的银子?”魏忠贤不由得再叹了一口气,“髡人索要胶州湾也是有代价的,您还记得迈德诺人在广东省租借的晨星市吗?” “当然记得,一年一千两的租金,他们可以在晨星建设房屋和耕种,但是晨星还是我大武朝之土地。”朱由校一边说一边盯着魏忠贤,“难不成这群髡人想依迈德诺人之例,租借胶州湾?” “不是,”魏忠贤刚刚否认,却又想起中国人似乎也提到过会要付出港口租借费用,并且也已经有先例,连忙又说道,“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魏忠贤这一否认然后又确认把朱由校给弄糊涂了,直接问道。 “是这样的,”魏忠贤连忙说道,“中国人在珠江口晨星对面的香岛附近租借了一块地方,一个月租金是一千四百两。” “一千四百两,比迈德诺人的一千两多不出多少,”朱由校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我武朝需要的银子而言杯水车薪啊……” “不是一千四百两……”魏忠贤此刻有些无语了,“是一个月一千四百两,一年是一万六千八百两,晨星一年才一千两。” 朱由校愣住了,过了好一阵才说出话来,“这些髡人还真有钱啊!一年一万六千八百两,说起来轻松,还会不会真金白银地给出来啊?” 这笔钱虽然对于武朝的财政空缺来说依旧还是杯水车薪,但是这这杯子毕竟还是大了一些,看起来水也多了不少,如果能够稳定地给朝廷送上来,武朝的财政起码要比现在宽松多一点,他也能够有足够的理由把自己一直坚决反对的辽饷给免掉。只是不论是他还是魏忠贤,都不知道这明州送上来的奏章中银子的数目是被当地截留了的,事实上的租金是两千四百两一月,一年是两万八千八百两。 魏忠贤连忙说道,“昨日奴婢才刚刚查过,新安县将半年的银子一次性上缴到了明州府的府库中了,下半年的银子还在清点中。” “清点还要几个月吗?”朱由校有些不满地嘟哝了一句,“魏伴伴你帮朕查一查这笔银子,朕觉得这些人肯定在下面伸手了,你的人不好查就让锦衣卫去查,这笔银子有大用,不能让那帮人染指。” “奴婢知道了!”魏忠贤连忙应允,事实上他还是今天一大早就已经吩咐手下人去查这笔租地费用的去向了,要说起武朝财政上的缺陷,他可比皇上还急。 “那群髡人租借了那块地方在作何用途?”朱由校又问道,魏忠贤连忙答话,“奴婢不知,奴婢只是昨日偶然看到的消息,已经着人去查探了,应该几日之内就有消息。” “花这么大一笔钱租借了那么个地方,朕觉得不合常理,一定要查清楚,若是谋逆造反,一定要彻查到底。”朱由校说道,“对于那个安南省边上的东方港也要彻查,到底现在已经是什么样了,如若是现在能够派出一支几千人的军队,那么当地应该早就超过几万人之规模了,这样大的事情,居然一直没有上报,也要彻查,办他个失职,当地锦衣卫千户是何人?” “乃是岑敏,”魏忠贤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岑敏算是他预定的爱将,只要是能够投入到他“阉党”的怀抱中来,他是很想把岑敏调回来的,现在如果被查个失职,虽然以后还可以想办法给岑敏洗白,但是毕竟是个污点,他连忙说道,“这岑敏到安南省任安南千户才一年时间,怕是没有将手下人都统领起来,不过奴婢一定即刻派人去东方港查探一番,到底如何几日内应该会有回应。” 朱由校点了点头,拿起手里这几张图纸细细看了看,说道,“魏伴伴,朕先回宫了,你下去吧,这几张图朕要好好看看。” “恭送皇上……”魏忠贤连忙说道,但是看到朱由校的背影,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连忙喊了起来,“皇上请留步!” 第三百一十二章 拔弹头 朱由校原本正拿着几张图纸边走边看,忽然听到魏忠贤在叫自己,又转过身来,只见到魏忠贤从袖袋里掏啊掏的,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快步跑过来双手递给了朱由校。“皇上,此乃东方港髡人使用的短火器。” 朱由校一愣,“髡人使用的短火器?魏伴伴又从哪里得来的?” 魏忠贤有些尴尬地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不说则以,一说出来,倒把朱由校给听得直发呆,如果说中国人的飞鸟给他带来了冲击,但是这冲击远远比不得现在他所听到的这些事情来得大——髡人已经可以生产并大量使用木牛流马了! 从魏忠贤的话中他可以听出,中国人正在大量地使用一种可以搭载四到五个人的木制车辆代步,而且听说还有一种可以装载数十石重量的货运车辆,这种车辆不仅行驶时不像“木牛流马”那样需要人力输出,只需要在货车底下烧一把火就能持续不断地向前开出几十里来。这些中国人的产品严重地冲击了朱由校的认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群自称中国人的髡人不仅全面地恢复了古代的全部木工技艺,从木牛流马到鲁班飞鸟,并且还掌握了充足的铁器方面的冶炼和制造工艺,现在传闻中的那些髡人鸟铳,现在更是手中拿到的这种短火铳。 这个短火铳入手并不重,和迈德诺人进献的那些短火铳来比,这个简直是没有重量的。虽然后面有个看起来好像是火绳点火簧的东西,但是手铳尾部也没有一根长长的火绳,明显不是通过火绳来进行点火的。 他是个木工的好手,动手能力对于这些金属结构的转轮手枪自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障碍,他很快就拨弄到了装填杆,向前拉了几下,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将其抽到了旋出杆位。接着在手枪中间的弹巢向着左边掉了出来,朱由校当然不知道转轮手枪有这么一出,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接,但是转眼便发现这东西被那根旋出杆撑在一旁保证不会掉出。 弹巢有六个孔,每个孔里都有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些东西都呈圆柱状,面向自己的尾部有着一个圆圆的小黄铜片,黄铜片的中间都有着一个大小完全一致的小凹痕。他伸手用指甲挑了挑圆柱体的尾部,居然整个圆柱体都是黄铜制成的,而且也丝毫看不到铸造圆柱状常见的合模线。他觉得这应该是实心的,向外用指甲再次挑了挑,这才发现在黄铜外壳的底下很近的距离里竟然有一个圆槽,这个圆槽跟整个圆柱体的尾部完全平行,非常完美,就好像上天制成的一般完全没有瑕疵,虽然说他心底里有些不服气,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绝对做不出这个东西。 他小心地把这个圆柱体拿出来,这才发现圆柱体里面竟然是中空的,“中空的?这又如何可能?”他不由得失声叫出来,将远处等候的几个太监宫女吓得跑了出来,远远的看着皇帝,不知道是不是该过来。朱由校朝他们挥了挥手,意思让他们不要过来,接着将这个圆筒拿出来细细打量了起来。 这个圆筒非常小,自己的手指头是绝对塞不进去的,他仔细把圆筒查看了一遍,真的没有任何合模线,上面也没有任何打造时留下的痕迹,可见制造这个东西的人技艺非常精湛。向圆筒里面有烟熏火燎过的痕迹,颜色相当深,凑到鼻尖嗅了嗅,似乎还有股硝烟的味道,凑到眼前细细打量一番,在圆筒的底部有个非常完美的圆孔,而圆筒底部的亮黄色黄铜片则是直接镶嵌在圆孔中的。朱由校用指甲挑了挑,明显挑不动,但是这两种虽然看起来都是黄铜制品,但是从色泽上看材质肯定有区别,这样两种材质不同的金属能够如此完美地结合起来,这对于他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他作为大武天子,宫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绝世珍宝,他拥有的东西在世间就算不是举世无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那么多宝物中却没有任何一件能够将两种材质的金属接合得如此完美无缺,而他面前,却有六个如此这般的圆筒,关键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 因为刚才用指甲挑出那枚小圆筒没花什么力气,因此他试着向后倒了倒,果然其他五个小圆筒也跟着一起掉了出来,其中一枚还掉落在铺路的石头地上发出了清脆而好听的叮咚声。朱由校连忙蹲下捡起来拿在手里打量,刚才掉落的圆筒上并没有留下伤痕。 魏忠贤在一旁不由得有些愣住了,无论是他还是之前拿着这支短手铳的秦舞扬,都曾经细细研究过,但是谁都没能打开这个东西,最多是把那个圆滚滚的弹巢拨得滴溜溜直转,虽然能从手枪击锤迷迷糊糊看到里面的情况,却完全没能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可是朱由校拿到手里才这么一小会,就已经灵巧地打开了,并且还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魏忠贤连忙在一旁解说道,“听奴婢手下的番子们说,这种手铳能够连发六响,每响都能射出致命弹丸,取人性命于百丈之外。” “六响?”朱由校一边嘟哝着一边检视着手中的圆筒,“这应当就是手铳中的子药,等等,为何这枚子药全然不同?”说着就把其中一个圆筒择了出来。 这枚不和其他几枚一样只剩下弹壳,而是一枚完整的子弹,虽然说弹壳尾部的底火被成功地击中,但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发火。当时战斗情况紧急,使用这支手枪的士兵并没有发现里面竟然有一枚臭子,接着又在而后的战斗中遗失了这支手枪,因而这才落到了朱由校的手里。 朱由校明显对这枚子弹充满了兴趣,顺手就把其他几枚弹壳塞回到了弹巢里并且推回手枪里。他将子弹在手里掂了掂,这枚子弹并不是旧世界原装的九毫米派拉贝姆弹,而是一枚复装弹,子弹的弹头是用铅直接批量铸造的,是明显的铅灰色,上面还有在弹巢里摩擦而留下的痕迹,用手在上面用力摸了摸,指头上也留下了铅灰色。他轻轻晃了晃子弹,明显能够感觉到里面有沙粒一般的东西在发出微响,于是凑到耳边微微用力地摇了摇,果然里面发出了清脆的沙沙响声。 “来人啊!”朱由校对这枚子弹里有什么东西充满了兴趣,但是还是不会傻到凡事亲力亲为,都说这短手铳能百丈之外取人性命,那么取人性命的肯定不是那个看起来精巧的手铳,而是这枚看不明白怎么制成的子药了。既然知道了这东西就是要命的玩意,他当然不会傻兮兮的亲自打开,就算是他想,面前的魏忠贤也不会肯,他贵为大武皇帝,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又付得起这则? 几个小太监和宫女连忙从远处跑了过来,到得近前向皇帝跪下行礼。朱由校拿着子弹走到最近的一个太监,让他站起来,将子弹放到他手里,“给朕打开这个东西。” 这太监也是个实诚人,连忙就用手去拔弹头,这动作把魏忠贤吓得蹦了起来,连忙拦在朱由校身前大声呵斥道,“退后!你这东西不知死活!给我到假山后面去打开!” 这么一来,在场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有危险了,跪着的太监和宫女虽然不敢跑开,但是却也是抖抖索索的样子,而拿着子弹的那个太监面无血色腿脚发抖,站都站不稳了。朱由校连忙和颜悦色说道,“无碍,站远点即是,打开吧。” 那太监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枚子弹躲到了远处,用力地拔了好几下,也没能把弹头拔出来,然后又用牙咬,最后咬得牙齿都有些变色了,依旧没能把弹头拔出来,他不由得一阵着急,要知道皇帝安排的事情做不好,那这个太监也就不要当了,自己混到这个岗位也是花钱一路买通上来的,如果因为打不开这么一个小玩意就全白瞎了,那岂不是太可惜?想着想着脸色不由得从之前的惨白又变成了着急的满面通红。此时他也顾不得好看不好看了,狠狠地咬着弹头,玩了命地往外拔,在僵持了几分钟后,忽然随着砰的一声,那太监应声倒地,摔倒在旁边的草地上,在地上痛苦地乱滚,似乎还有一些血流了出来。 这个动作把朱由校吓了一跳,他一开始以为是这枚子药意外击发,但是旋即又确定不是,因为那个小太监把子药打开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火焰和烟尘,明显不是发射药被点燃导致的。而且如此近的距离内,这子药若是爆发,至少也应该是能把这小太监的脑袋打得爆开才对,但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并没有打死他。朱由校不是没有见过火器发射的,他也检阅过好几次御林军,御林军中有三成以上的士兵都装备有火器,发射起来声音小的“噼噼啪啪”作响,声音大的“轰隆隆”震天响,这小太监倒地的动作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声音却是很小,所以朱由校断定这肯定不是子药爆发。 “哎呦哎呦……”随着一阵痛呼,那小太监爬了起来,嘴角全都是鲜血,旁边的人吓坏了,纷纷赶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小太监的脸上被涂了一层银灰色的粉末,草地上和雪上也撒了了不少,非常醒目。朱由校用指头点起一些嗅了嗅,果然是一股火药味道。 那小太监咳了好几口,吐出来两颗小东西,其中一颗是他的槽牙,看来刚才把这颗弹头从弹壳上拔出来可花了不少功夫,竟然连牙齿都给拔断了;另一颗掉出来的是沾了不少鲜血的弹头,这枚弹头果然全是由铅制成的,弹头都已经被咬得变了形。朱由校让人把弹头洗了洗,洗去了上面的血迹,然后拿在手里,正打算走开,却发现那个小太监正愁眉苦脸地拿着自己的断牙在哪里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朱由校心中涌起一丝同情,叹了口气说道,“去大夫那里看看吧,另外批十两银子做诊费,允许出宫一个月,先下去吧。”那小太监立马就喜笑颜开了,前面的几句话并不算什么,看大夫就算皇帝不吩咐也会去看的,而十两银子更不值太大的价值,这允许出宫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哪国的太监都不允许随便出宫的,他们一般都是直接被关在这深宫之中,平时发的饷钱也只能存在手里,什么用都派不上。但是能够出宫就不一样了,可以采买一些平时宫中缺得厉害的物资,更好的是有很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太监宫女会找到自己,花钱托请自己出宫办事,例如给家里汇钱,送信之类的事情,都是能够赚一笔的,一个月的出宫许可简直就是皇帝给了他一个月捞钱的机会。作为太监主管的魏忠贤和作为这紫禁城主人的朱由校当然都知道这些猫腻,不过此刻这也是不花多少本钱就能卖个人情的好机会,当然顺口就允了。那小太监连忙转身就跑掉了,对他来说这颗牙齿算不得什么大事,无非是痛了一下流了点血罢了,更大的罪和更多的血他都经历过,现在皇上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好处,当然赶紧拿了就跑。 朱由校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枚弹头,和他想象的依旧不一样。即便是已经被咬得有点变形,这枚弹头依旧是由比较正规的半球和圆柱体组成的,弹头的外形都是比较光滑的,应该是一次性铸造出来的,弹壳箍住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冬季铜和铅的收缩比是不同的,铅的密度比较大,因而收缩得比较小,铜的密度比较小,收缩得就比较大,此刻遭遇了北方冬季的寒冷,收缩得很厉害的弹壳箍死了弹头的底部,因而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拔出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牛大壮 因为刚才拔弹头的时候将所有的发射药几乎都洒出去了,并且地面因为积雪或者潮湿而使得发射药已经受潮而无法发挥作用,因此朱由校不可能准确知道这些中国人使用的发射药具体到多重,只能估算。但是即便是知道中国人的发射药具体重量,他现在也是爱莫能助,因为那些没有一丝裂缝的弹壳做工在他看来堪称完美,别说是武朝的工部,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信心能作出这样的东西来,想来应该是先将其加热到红热状态,然后用锤子和模具敲打出来的。 想到这里,朱由校不由得摇了摇头,这种子药筒一旦发射后就失去了作用,如果让一个非常熟练的工匠每天在工作台前敲打,最多一天也就是生产二三个,在战斗中只要扣动扳机,这一天的产量能在数息之间消耗殆尽。这样的短手铳看来是必须要使用这种子药的,基本上要几天的产量才能装满一支,既然如此,那么这种短手铳用处也未免太受限制,不值得自己去研究和推广。 “你说当时那些中国人的军士除了使用这种短手铳之外,还使用一种长鸟铳?”朱由校问道。 魏忠贤连忙点头道,“是的,皇上,听当时经历的番子们报告,髡人除了这种人手一支的短手铳之外,还有一种大约臂长的鸟铳,听闻也是能够连发数响,并且那种长鸟铳远比这种手铳精准,威力更大,不少土匪都是死于那种长鸟铳的连发射击之下。” “想必原理亦是相通的,”朱由校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这短手铳做工算不得精美。”说着将转轮手枪拿到眼前仔细打量。 这些转轮手枪的确算不得精准的武器,其开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士兵以及特种工作的人员提供自卫能力的保护,它们的准确射程往往因为漏气与膛线加工的不同效果只能达到大约二十米到三十米左右,最大射程也因为装填的发射药主要为黑火药,因此往往只能到达六十到八十米左右。虽然说装备给北上支队的转轮手枪做工要精细很多,但是其做工与卡宾枪或者六角步枪而言还是差得太多。例如现在朱由校手中的这支手枪能够清楚地看到加工时铣刀留下的粗糙切削印迹,手枪握把的护木做工也非常粗糙,上面除了防滑纹之外,只有一个几乎看不出什么原型的北极星标志。这样的做工在堪称木工第一高手的朱由校面前当然不够瞧的,但是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扣动扳机时手枪内部的构件在相互摆动,发出轻微的咔嗒响声。击锤有力敲打着手枪的尾部,并且还能看到一个小拨片在挑动着弹巢转动。 作为古往今来唯一的一个木匠皇帝,朱由校当然能够想清这种手枪的工作原理,里面无非就是杠杆之间的相互作用产生的连续发射效果,武军现在装备的三眼铳说起来其实也不过就是这种原理,无非是将子药扩大到三个铳管的大小,可以快速发射三次而已,现在如果将火铳缩小,将其中的弹药装填……朱由校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道亮光,没错!将这种手铳进行改装,后面装上火绳,前面还是使用弹巢。弹巢的尺寸可以放大一些,将里面的六个弹巢都装填上子药,扣动扳机后火绳就会点燃弹巢里的子药,将弹丸发射出去,然后转过一个角度,发射下一个弹巢。 中国人的弹巢可更换设计很实用,因此他觉得放大版的转轮枪也可以继承,并且将其弄成可以快速装填的装填机构,保证能够快速将弹药装填好,这样一来,前线的士兵在面对敌人尤其是面对那些白山黑水冲出来的野人时能够有更加趁手的武器对其进行拦阻射击了。 武朝此时的火器事实上已经是比较成熟了,他们不仅有铸造火炮的能力,甚至已经研制成功了开花弹,并且在宁远之战中用开花弹击毙了通古斯猴子王努尔哈赤。但是武朝在火器上的研究和使用从此就走上了邪路,武朝的火器在守城之战中的巨大效果让他们满足,并且只是龟缩在堡垒和要塞之中,面对后金军的进攻只是用各种火器进行射击。而通古斯猴子们既不屑于尊重汉族的成功向汉族学习知识,只是将抓来的汉人作为奴隶随意虐杀和驱使;也没有足够的脑容量可以理解如何制造火器。因此只能卯足了劲憋弓箭,用最原始的办法来减少双方之间的技术差距——你的火器威力大是吧?那我就挖地道,挖壕沟,反正都是你们汉人奴隶在那里送命。你躲在坚墙后面是吧?那我就让士兵努力训练,让他们可以把箭矢射到两百步开外!你的火器厉害是吧?那我就让汉人奴隶中的铁匠玩命地打造铁甲,一套抵挡不住是吧?那我就让主力部队穿两套三套铁甲,你总有打不穿的时候!你防御时火器猛烈是吧?那我就从汉人奴隶里挑选人出来组建汉军,在攻城的时候让汉军在前面挡枪子挡炮弹,反正你们汉人是死不完的,我这边死完了再去抓。 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武朝现在已经演变成了一个刺猬,让对富庶中原垂涎欲滴的通古斯猴子咬不动,但是却也失去了机动防御的能力,只能沿着后金的交通线四处部署独立防御点,然后将其缓缓连接起来,慢慢向后金推进。在这样的情况下,武朝对于火器的需求不仅没有因为数量庞大而变得无所谓,反而需求量越来越大,对于武器的威力需求也是越来越强。这些事情朱由校作为皇帝当然是一清二楚,但是他的思维一直以来都被禁锢在三眼铳之类的固定模式里,直到今天看到了这支轻巧的中国转轮手枪。 他脑海里几乎是立刻就开始了新的设计方案,武朝的钢铁工业并不发达,因此生产出来的钢铁质量非常低,甚至许多工部监制的刀剑质量远远不如后金军装备的武器,双方交战的时候经常会是武朝官兵的武器落下风。武朝有着火器的优势,虽然说这些优势并不明显,但是却可以保证士兵不需要太多的训练就能使用火器,并且在相当远的距离里压制和消灭需要很长时间训练并且需要消耗大量粮食来供养的后金士兵。 既然有优势,朱由校当然就想要发扬它,此刻他正在脑海中不停地改进着那些火器,例如将弹巢加长,可以装填更多发射药,能够将子药逐个发射出去的,也有将子药一次性发射出去的。此刻的他直起身子捧着手枪来回踱了几步,微微点了点头,朝着远处的木工房方向走去。 魏忠贤当然知道他现在发明的点子冒出来了,也自然是明白这正是他获得授权的好机会,连忙朗声道,“皇上,请问这髡人赴山西平乱之事……” 朱由校脑袋里全是各种各样的点子,他知道这些点子来得不容易,如果现在不记录下来,很可能转瞬即逝,哪里能够把心思搅乱了?他连忙说道,“这些小事镇已经知晓,魏伴伴看着办即是。”一边说着脚下丝毫没有放慢步伐,朝着远处大踏步就离开了。 魏忠贤暗笑,转身也离开了,他根本不用担心别人会觉得他不尊重皇帝,因为现在皇帝根本就没有心思,更何况他是大武朝的夜皇上,若要真的有什么人上本参自己,那也基本上是自己先看到,择出来就是了。 =============================分隔线============================= “快快快!”随着急促的催促声,士官在冲着笨拙的士兵大吼大叫道,“换挡前要踩离合器!你不会踩吗?你怎么选上来的?” 一辆宽阔的犀牛运输车正在泥泞的试验场上缓慢地行进着,这辆运输车是工业委员会车辆厂刚刚生产出来的试验型车辆,这辆车车体距离地面约为一米二左右,下面两组螺旋滚筒直径差不多达到了一米,其所处的位置正好在车体两侧,能够为车体平衡提供帮助。 随着车体前端的烟囱向外排出一阵白色的水汽,两个螺旋滚筒迅速地旋转了起来,泥泞的试验场上犀牛运输车向前快速地行进了起来,但是转眼间就看到车体中央的减压阀忽然打开来,喷出的白色水汽迅速的把整辆车都掩盖在了水汽中。 开车的士兵有点抖抖索索地望着身边铁青着脸的士官不敢言语,士官恨不得能卷起袖子揍他一顿,口中几乎是吼叫着说道,“你踩油门要慢慢踩,你这离合才刚刚放开就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离合器一下子转换不过来,当然就给憋死了啊!你把犀牛运输车给憋得冒气了!你说你是不是要挨揍!” 正在生气中,旁边另一辆犀牛运输车却轻盈地在试验场上快速地掠过,留下一路白色的水汽。这辆车里坐着的驾驶员不是别人,正是牛大壮。 牛大壮算得上是元老院的老朋友之一了,他的大儿子牛群现在以半工半读的状态正供职于北桥头镇派出所反扒大队担任警官,还是在第一次北桥头镇反扒行动中他就已经立下了赫赫功勋,随着这几年来在派出所勤勤恳恳的工作,他在东方港警察系统里的名气正在越来越高,现在几乎成了北桥头镇派出所里的半个所长;而他的二儿子牛顿,自从偶然揭发了一个小偷而被包包收为徒弟之后,便成为了元老院的第一个元老徒弟,虽然年纪小,但是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在包道长的认真教育下现在几乎可以独立完成测绘工作而不出一点纰漏,堪称“元老院的奇迹”。 而作为他们俩父亲的牛大壮,当时因为是做苦力的,因此被选入了运输组作为一个普通的力工,后来在偶然的机会被发掘出开车的天赋,后来被直接选为运输组驾驶蒸汽卡车的驾驶员之一。在沙巴克保卫战前夕,他运送一批紧要作战物资前往沙巴克,在战斗当天不得不滞留在沙巴克城内。战斗白热化的时候他也跟着民兵一起上城头搬运物资,运送伤员,在战斗结束后还运送部队前往占城港。在前往占城港的途中他们遭到了阮明方所率领的步铳营的袭击,伤亡惨重,他在情急之下驾驶车辆阻挡在己方伤员前保护了伤员,最后在无奈之下只能增加锅炉压力,人为制造了一场蒸汽锅炉爆炸组织了步铳营的继续攻击,为此他还得到了一枚由元老院颁发的“忠勇奖章”。 他在战斗中有如天赋一般的思维让外籍军团的指挥部看到了希望,费了好一番劲才把他从运输组调到了外籍军团来,将他安置在运输队里工作。一开始他是想要拒绝的,因为他不仅娶了老婆,而且有了两个孩子,有了家庭的人总是要怕死一些的,尤其是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一天到晚要为吃饭发愁,以前三年赚的钱还比不上现在一个月赚的工资——现在是叫津贴了。虽然说当兵有各种补贴,就连在战区作战,也有着多少钱一天的危险津贴,可是有命领还得有命花才行啊!战场上刀枪不长眼,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人挂了,钱还没花完,多划不来啊! 不过他老婆倒是觉悟很高,批评了他的小资产阶级思想观念,没有元老院,哪来的新生活?生活在元老院的光芒下,自己的两个孩子更是沐浴在北极星旗的光辉之中,他作为既得利益者都不去保护元老院,难道还要别人去保护?再说了,打仗又不一定会死,而且他只是负责开“大铁车”的,这种大铁车能在各种道路上行驶自如,大滚筒比人都高,遇到敌人压过去就是了,根本就用不着担心。他原本就没怎么接受过教育,现在在元老院读了几天夜校,他不仅没能明事理,反而更难理解了,于是只好老婆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老老实实参军以外籍军团士兵的身份来驾驶这种全新的犀牛运输车来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冬季装备 开轮式卡车和螺旋推进器的车辆操作方法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轮式车辆是发动机驱动前轮或者后轮,牵引力或者推进力轮胎摩擦地面从而达到向前的动力,导向轮左右转动来使得车辆行驶的方向进行有效的调整从而完成转向;但是犀牛运输车使用的螺旋推进器就完全不同,它是通过调整两侧螺旋推进器的功率输出产生两侧不同的摩擦力,从而达成转向的需求,如果说要在旧世界里找一个相似的驱动模式,那就是坦克的履带推进系统。 和履带不同,螺旋推进器依赖松软地面产生的巨大摩擦力推进车辆,而其本身的体积却是非常大并且中空的,因而螺旋推进器车辆往往能够在水面上漂浮,尤其是在沼泽以及灌木丛生的复杂地面上行动时,螺旋推进车辆能够得到其他车辆所无法相提并论的通过能力。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牛大壮能够如此熟练地开着犀牛运输车在沙地上自在地行驶着,他灵巧地操作着车辆绕过一个又一个的障碍物,将士兵送到了预定地点,再又把伤员从“前线”运回来,这样的操作别说是土著的士官和军官们,就算是负责这种车辆开发工作的张元他们几个工业委员会的元老此时也只能目瞪口呆地完全没有发言权。 牛大壮对这种车辆实在是不能再满意了,现在的他满脸微笑,坐在驾驶室的座位上,双手操作着两根操纵杆,控制着两个不同的变速器,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敏感地感受到车体的轻微震荡而判断车体转动的角度的,他自己感觉似乎就是这么着就莫名其妙成功了一般,车辆灵巧地绕过一辆又一辆正在训练场上训练的犀牛运输车,将他们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车上的士兵们也是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他们现在有点开始羡慕其他车上的同志了,至少人家不用像自己一样在车厢里东倒西歪到处乱撞,不得不抓住身边一切看起来似乎是固定的东西。 “行进间停车射击!”随着士官的大吼,牛大壮“啪”的一下将双手的操纵杆归位到了零,犀牛运输车并没有传统轮式车辆上常见的刹车系统,因为它的螺旋推进器上的螺纹有着无以伦比的摩擦力,在原本摩擦力就很强的地面上行进时就需要耗费大量的动力,一旦动力归零,螺旋推进器就会立刻停止运转从而停下来,而且它也没有汽车上需要的手刹车一类停车系统,在螺旋推进器的巨大摩擦力面前,想要推动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牛大壮的车速度呼啦一下就迅速归零,上面的外籍军团士兵叽里咕噜滚满了车厢,幸亏车上没有容易磕碰伤的地方,每个士兵也被命令一定要戴上头盔,因此虽然大家摔得都挺狼狈的,但是却没有人受伤。 “快起来!快起来!”士官大声吼叫着,将手忙脚乱正在爬起来的士兵们一个一个提起来,推到了射击孔的旁边。犀牛运输车的主要设计目的就是为了在北方的雪地上快速输送人员和物资,同时也必须有相应的自卫能力,所以在车体上封闭的金属车篷上设计人员特地保留了可以打开的观察窗,虽然这些长方形的窗口被称作观察窗,但是其作用并不是真的只是用来观察,也同样可以用来对外射击,而且由于窗口比较大,射击的范围可以达到一百三十五度左右。 士兵们纷纷举起步枪,朝着窗外一百米处的靶子开始瞄准,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步枪射击声,一百米外的靶子纷纷被打落。跟着士兵们立刻就在车厢内退膛,重新装弹,然后进行了第二轮射击。运输车的两侧向外喷射着大量的烟雾,几乎把车体都给遮盖住了,车厢内顿时被硝烟所弥漫,士兵们纷纷被呛得直咳嗽,不少人的射击并没有命中目标。 “继续前进!”士官大吼道,车厢内的硝烟因为第二次射击导致浓厚得很厉害,因此大家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同时也咳嗽得很厉害。牛大壮听到了士官的声音,连忙双手一推操纵杆,犀牛便开始向前再次行驶起来。随着车辆的行驶,总算有些地方开始透进来一些风,将浓厚的硝烟吹散了一些,虽然大家还是有些咳嗽,但是却还是比刚才要好很多了。 “车内的排烟系统可能要想想办法才行了。”刘沈红在一旁说道,他指着牛大壮的那辆犀牛,“你看,车厢密封得不好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多硝烟冒出来,说明刚才在射击的时候应该是有很多的硝烟聚集在车厢里面的。” “嗯,的确是的,”林深河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这还只是两次射击,就聚集了如此多的硝烟,如果交战激烈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要导致车内的人员眼睛都睁不开,影响战斗效率。” “那你们打算怎么弄?”旁边站着的刘业强有些面色不善,“现在的犀牛车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车体内的温度,你们也知道现在是小冰河期,我们这里现在的平均温度几乎都是五摄氏度不到,山东山西哪些地方的温度现在肯定都是零下十几度的样子了,真的去那里的话光是在机动运输过程中,我们的部队在车内可能需要一天呆上个十到十二小时。这样长的时间里如果不能保证温度,我敢保证光是在行进过程中就要冻伤很多人。” “也是,”林深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是排烟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只是为了保温,就很可能会要影响战斗力啊,士兵看不见,又如何可以得知敌人正在靠近?又如何对敌人进行射击?再好的武器,打不中目标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们现在元老院军队无论是外籍军团还是陆海空,都是在本地征募的兵员,即便是来自于北方,”张元在一旁说道,“那也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的人,他们的身体已经适应了本地的气候环境,现在在冬天把这样一大群南方军队派到北方去作战,很容易发生冻死冻伤的事件的。” “在冬天,保暖就是战斗力,”林深河说道,“当年德军进攻苏联,就是缺乏了足够的冬衣,导致了在第一年里冻死了大量的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士兵,同时又因为跳蚤传播的如斑疹伤寒等疾病再死上一批,让德军的战斗力呈阶梯状下跌,从战略进攻不得不转为战略防守。” “跳蚤的问题不是太难,现在是冬天,病菌繁殖速度远不如其他三季快,”刘业强说道,“只要注意好了个人卫生,基本上跳蚤大规模繁殖的可能性不大,例如勤换衣勤洗澡。” “你跟我说冬天勤换衣勤洗澡?”林深河在一旁有些无语,“你现在一天洗多少澡?咱们这里还没下雪,我们这里很多元老就已经开始不怎么喜欢洗澡了,东方港元老区可是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供应的!而且洗衣怎么解决?光洗澡不换衣又有什么意义?北方冷得厉害,以前我一个叔叔在东北当兵,看冬天很多人都在嘬雪糕,于是也买了一个,吃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口水往上冻的速度比自己含化雪糕的速度还快。你说这样的天气,士兵装备的棉衣想要等干燥需要多长时间?就算是一个士兵装备两套军大衣,也只能在作战期间洗一次,洗了之后春季到来之前就不会干了,没准还能直接端着当防弹衣。” “防弹衣?什么意思?”张元有些好奇,林深河瞥了他一眼,“冻硬了呗,把棉衣泡了水之后拿出来放在外面可以看到棉衣直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冻。我叔以前还有个笑话,说起来也怪可怜的,四个人在一个哨所睡觉,冬天太冷不出去,就把尿都撒在一个大盆子里,睡到半夜里起来才发现盖在被子上的军大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给踢得掉进了尿盆,都冻住了。只能半夜里把冻住了的尿盆放在火炉上烤,谁也不敢出去,把整个屋子里熏得全都是尿味,一直到春天到来后开了几天的门窗才减轻点。北方的天气就是这么惨无人道,我们如果需要在北方作战,就这点准备是绝对不够的,不仅仅是士兵的身上装备,棉衣棉裤、风雪衣、雷锋帽一样都不能少!而且配套物资的肥皂、洗衣服、专用的洗衣房、烘干房这些都是要一起装备的,没有这些,就别跟我说什么北方作战,去多少就要死多少,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就是弱鸡!一群来自南方的弱鸡!” 听了林深河的话,大家都是一阵无语,在林深河说起这些之前,大家都只是觉得北方不过就是下雪厚了点罢了,比南方冷了点罢了,以前在论坛上经常有北方的人抱怨南方比北方还寒冷,把大家都给带到了一个误区,认为南方湿冷比北方寒冷还要冷,然而事实上是,北方才是货真价实的冷,南方只是“冻”。 “那么你觉得我们北上部队的士兵还缺少什么装备?”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园忽然说话了,自从钱龙舟在沙巴克之乱中身受重伤后就一直在东方港总医院疗养,李园因为之前就曾经担当过外籍军团总指挥,因此直接接替了钱龙舟的外籍军团总指挥一职。随着上次沙巴克之乱中李园在战斗中有了深刻的体会,在指挥战斗方面虽然有着日裔连队的主动,同时也有着他的不少成功指挥的功劳,因此士兵毕竟开始接纳他作为总指挥。 林深河点了点头,“我先说我知道的,这次为了北上作战,军需处从轻工业部门订购了五百件军大衣,五百双毛皮靴,同时还将士兵戴的藤盔换成了钢盔。但是这是非常糟糕的配置方案,首先军大衣不是棉大衣,而是普通的呢子大衣,呢子大衣虽然说在这里能够保暖,但是在零下十多度的气候环境下和穿秋季制服没有太大的区别,必须要更换成棉大衣,而且做工不能有任何的简化!我们旧世界的军大衣能够挡住老虎爪子,新世界的军大衣一样要能够!此外毛皮靴也是一个麻烦,在北方积雪环境下,皮靴是必须的,但是防水却是很严肃的事情,如果穿着里面有毛的皮靴,行动时脚上很容易出汗,出汗后一旦不动,就很容易感到寒冷,让脚下如堕冰窟一般难受。如果是我来说,最好的办法是穿单皮靴,不过皮靴内里要是棉布的,中间可以加棉花或者毛,但是不能直接和脚接触。此外士兵必须穿袜子,而且需要包脚布,增加保暖效果,一旦潮湿了,可以直接更换包脚布和袜子来保证双脚的干爽;钢盔则更是重要的威胁。我看过新式钢盔,这些钢盔和德国人在二战中的钢盔内胆比较相似,里面是用皮革制作的悬挂,但是在冬季的北方,金属头盔很容易传导温度,将头部的热量传播出去,而皮革会吸水,士兵们在战斗中头部出汗的话很容易被皮革吸收,在停下来之后寒冷的风会带走热量,将汗水冷冻起来,直接和士兵的头发头皮冻成一块,扯都扯不下来。” “那么你说该怎么弄?”李园边说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与铅笔打开来准备记录。 林深河立刻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首先军大衣换成棉大衣,军靴换成我说的那种单皮靴,或者增加内胆保证毛和棉花不会和脚直接接触,士兵分发袜子和包脚布,每个人多几双。钢盔撤掉,换成雷锋帽那种棉帽,要不还是戴以前的藤盔,外面加棉布盔罩保暖。此外士兵必须分发手套和羊毛衫这些物资。”说着林深河凑过来看了看李园是不是都写上了,然后又说道,“最好士兵们能够每人配发火柴和固体燃料,保证在野外能够保持起码的生存能力,不至于被冻死冻伤。”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太平城外 “好冷啊……你没找到柴禾吗?”“好饿,你昨天发的馒头好像还有一点,能给我吃吗?”在一片嘈杂声中,一堆衣衫褴褛的人正在左顾右盼,相互讨要着东西,他们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已经完全破损,完全是衣不蔽体的样子。每个人都鸠形鹄面,肤色蜡黄,一看就是饿了很长时间没吃过饱饭食不果腹的样子。这里的人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脚下根本就没有鞋子,有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破布把脚包了起来,在雪地上缓慢地走动着,更多的人脚上连裹脚布都没有,只是光着脚在雪地上艰难地行走,抖抖索索的人群如同一群旧世界电影中的僵尸一般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中向前缓缓行走着。他们身边时不时会有人走着走着忽然就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有的人麻木地看着这些变成了尸体的同伴,更多的人疯狂地冲上去把尸体上的破衣服扒下来,在一阵疯狂之中为了这些破衣烂衫厮打斗殴,直到有穿着厚厚衣服的兵士冲过来用竹条和木棍抽打把他们驱赶开为止,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群继续向前行走,地上则留下了一具具已经不再有温度被冻得青紫色的尸体。 路的两旁或蹲或坐着一些身影,天上掉下来的雪花已经把他们的身形完全给遮盖住了,在路边就好像坐着蹲着一座座的冰雕一般,这些人都是走在前面的炮灰,他们在行走途中不堪劳累和寒冷,腹中饥饿导致无法继续前进,又饿又困觉得想要在路边蹲坐一下,这一坐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兵士们走过去将倒在路上的尸体抬起来丢到路边,防止炮灰被尸体绊倒在地就再也起不来,而路边坐着的尸体他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无聊的甚至会一脚把这些冻硬了的尸体直接踢翻取乐。那些在路上行走的炮灰们此刻对于这些缺德的兵士也全然没有任何感觉,他们只是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睡觉,不要坐下,坐下了就死了。 “快走!快走!”“前面就要到了!”“看到前面的炊烟了吗?在给你们做吃的!快走!”兵士们挥舞着木棍和竹条朝着几乎远在天边的几道炊烟鼓舞着身边的炮灰们,他们已经很少再用这些木棍和竹条殴打人群了,因为现在天气非常寒冷,这些人已经被冻得全身麻木了,棍棒抽打到身上他们已经感觉不到多大的疼痛了,所以没什么效果,相反用食物来吸引他们效果更好。炮灰们一个个明显受到了鼓舞,加快步伐朝着远处走了过去,尽管空气中一点儿也没有食物的香味,更没有燃烧篝火的味道,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唯一感觉就是刺骨的寒冷。 “大人,看来那群乱贼又来了援军了。”一个士兵手指着远处正在朝着城外村庄开进的乱军大队人马朝着徐伟说道。 徐伟点了点头,他们进驻这太平城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们才真正享受到了官军能够享受到的待遇——有热食有热水,能住在房子里,不用在冰天雪地里住帐篷。而且现在太平城的城防工作也已经被郑家军所接管了,而太平县令此刻早就躲在县衙里不出来了。 事实上那位县令此刻心里剩下的只有庆幸,如果这群郑家军不留在太平城而是向着太原前进,那么现在留在这里面对这源源不断开来的乱军主力的就是自己这太平的县衙衙役与城内居民了。但是现在他们有了这支上千官军的帮助,虽然说不一定能百分百守住城池,但是至少胜算多了一大半。唯一的缺憾就是,来的的一千多官军并不接受他的指挥,只接受其中的那个黑大汉与另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指挥,但是这些官军们自从进城之后就占据城内的主要交通要道,指挥民夫和乡勇协助防守,抓捕潜入城内的探子,昨天更是把一桶桶的井水从城墙上倒下去,井水在城墙上迅速被冰冻了起来,将城墙加厚了好几分,而且还让城下无法对城头进行攀爬,增加了城墙的安全。 徐伟没有千里镜,但是却也能清楚地看到远处的乱军正在从北面向南开进,在远处的村寨废墟里安营扎寨,大量的人员在废墟里活动着,有的在附近的树林里砍伐树木,有的在燃烧篝火,更多的人只是游走在篝火旁边取暖,等待着等下可能出来的食物。 “快点啊!馒头快好了吗?”“饿死了!赶紧的!”“大帅在等着呢!那几只鸡呢?还有蛋!你们可别贪墨,抓着可是要杀头的!”几个亲兵在厨师旁吵吵嚷嚷的,着急地想要早点吃上东西。这些厨师运气算是好的,自从被抓到这里来之后,都是负责做饭,在这整支上万人的大军中,他们是最靠近食物的人,而且在现在如此寒冷的时节,他们却能够呆在高温的火炉旁边,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最好的是这些食物做好之后,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以“试味道”为名义吃上几口。 为了能够讨好这些厨师,大帅的亲兵们对这些厨师也是颇为照顾,尤其是每到一地,都会给他们找上一块好地方,搭好简易厨房,只有厨师心情好,做的饭菜才会可口,饭菜可口大帅吃了才会开心,大帅开心了自然会给他们多多赏赐。现在他们所在的太平城西村,之前撤退的官军和乡勇们熟悉坚壁清野的含义,因此将附近的村庄能拆的拆毁,不能拆毁的就烧毁,所有口粮全部都带走进了城。现在厨房所在的房子都是在仅有的几间没有烧塌的房子中选出来的,就位于距离王自用所在的指挥部附近不到三间房的距离,此刻这些房屋的房顶都已经经过了临时的修补,虽然屋内到处都是被大火焚烧后留下的一片狼藉,但是却已经不再有漏风的情况,尤其是指挥部里火炕被士兵们烧得热腾腾的,在屋内的将领们一个个都脱掉了外面的皮裘披风,穿着一身棉衣站在那里。 “此处即是太平了,贺一龙,过来!”王自用坐在火炕上,桌上摆着一盘芝麻烧饼,还有一大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他顺手拿起一块烧饼,在嘴边咬了一口,然后对着正在走上前来的贺一龙说道,“跟我们再说一说之前的官军是如何打你的?” “是!”贺一龙连忙拱手行礼,然后开始讲述自己在战斗中遭遇到的这支奇怪的官军,“这支官军与我等经常遭遇的官军不同,他们有着众多火器,并且火器威力很大,被打中后基本上非死即重伤,我营中六十五名从前线逃回去的士兵中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不是流血过多死掉的就是伤口化脓高烧而死。他们定然是将弹丸在毒药中浸泡后造成的如此效果,真是心黑啊!” “好狠心!”“怪不得能打败我军!竟然在武器上喂毒!”“那我等又该如何打呢?”军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但是也都是忧心忡忡,对于他们这些乱军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手下能战之士,越多就越有发言权,王自用手下三十六营中有好几营因为之前的战斗太过于激烈,损失惨重,被同僚们趁机吞并了,被吞并的将领虽然恼怒,但是却因为手下已经没有人而无能为力。眼下贺一龙手下原本在战前有数千人的规模,在和那群官军交战之后就只逃回来两千人不到,元气大伤,虽然依旧还有一定的人数保证不至于被其他人吞掉,但是却也没有能力去吞并别人了。现在说起要和那支官军作战,在场的军官们不由得都要在心头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了,现在三十六营都在往这里赶,并且听说王嘉胤的主力也接到了消息正在向这里赶,应该是要把这伙官军全歼在这里,那么这里必然就是一场决战。 既然是决战,自己这三十六营的人就势必会成为第一波往上冲的炮灰,在他们刚到还没有开始扎营的时候就已经到城下去侦查了一番。太平城头大量的官军严阵以待,而且还将第一批试图去抢攻一番的骑射手乱枪击毙了十多人,可想而知一旦真的开始交战,他们的伤亡一定会非常严重。 现如今城头的官军又用水在城头乱浇,从城头到地面已经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盖,尤其是在城头,甚至还形成了一个个反过来的鼓泡,地面的人想要从城下攀墙而上是不可能的,搭云梯更是无处可以搭稳,对方一推就会滑倒。至于这层冰盖,简直是厚得没办法破坏,就算是用红夷大炮去轰击,怕是也只能留下一个小坑,但是人家官军只要再浇一次水就又恢复成冰盖了,打得还没有人家修得快。 想要破解这个冰的问题,只有两个解决办法,第一就是用大火在城下焚烧,用炙热的热浪把冰盖融化掉,这个想法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且不说城头的官军不可能让他们浩浩荡荡地搬着上百石的干柴跑过去烧,就算是让他们去烧,人家在城头几桶水浇下来立刻就把火给浇灭了,这个当然不可能实现;第二个办法是最简单但是同时又最困难的了,那就是等到开春雪融的时候。现在已经是二月初了,按理说三月份就会开始化雪融冰,只要等到那个时候,这层城墙上的冰盖就会自动融化,完全用不着人力去攻击。但是三十六营又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尴尬的问题,他们有没有足够的粮食给养来让这一万多人的军队在这里等到三月中旬雪融? 要说起来他们还是有个几千石粮食作为军粮的,但是对于手下那些不是亲军的炮灰而言,不能让他们吃饱了,必须让他们有斗志,有对战斗的“渴望和追求”,因此即便粮食并不是特别缺乏,但是在施舍给那群炮灰的时候,王自用的手下们是非常抠门的,往往六七百人也就是发个三四百不到的馒头。每天在营中都要饿死冻死一两百人,更别提这次从襄陵到太平的行军了,保守估计路上至少死了一两千炮灰。 “大帅!馒头好了!”随着门口挂着挡风的棉被被掀开,几个抬着大蒸笼的亲兵走了进来,将一个大号蒸笼放在了火炕旁歪歪扭扭的桌台上。在场的将领们连斜眼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他们其实每天都有更好的东西可以吃,王自用用来招待他们的馒头他们没什么兴趣。“来吧!都来吃一点吧!这里有上好的芝麻酱!”说着王自用让亲兵拿出了收藏的芝麻酱。香味四溢,让这些将领们总算来了点食欲,一个个从蒸笼里拿出馒头,蘸了些芝麻酱就吃了起来。 “这场仗我们必须要打!”王自用看大家都在吃,自己拿起一个热乎乎的烧饼又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我们必须要把这支官军消灭在这里,无论伤亡有多大,都必须要打,还必须要打赢。” “这是为何?”“是啊大帅,这样一支一千多人的官军,围着都不必要,何必一定要消灭他们?”“寒冷让我们现在已经伤亡很大了,若是打上这一场,我们的损失至少是要上六千人,三十六营到了最后怕是剩不下几个营了。”将领们一边吃一边说道,明显对于王自用坚持要消灭掉这股官军很有意见。 “很简单,这支官军不是普通官军,”王自用擦了擦嘴角粘着的芝麻说道,“我们与官军作战这么多次,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战法的官军,很明显这支官军要不是其他地方调来的私军,要不就是京城来的御林军,他们虽然能打,但是明显在山西大营里没有什么势力,我们包围他们这么长时间了,他们都没有援军来增援,说明山西大营不打算救他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很喜欢他们的鸟铳,打得快又打得准,若是我们能够吃下吃透这批鸟铳,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肯定能够有优势,这等优势,不是六七千人能够随便换得到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城内情形 王自用的看法是正确的,现在他带领的三十六营包围住太平城已经有十多天了,派出的斥候已经将附近能够开来的几条道路全都进行了侦查,大多数道路也派驻了人员进行警戒,如果有未知的队伍靠近,他们至少在对方接近到三十里范围内就能知情。 虽然说现在天气寒冷,下雪结冰导致道路行进困难,可是如果真的要救援,武国的山西平乱大营是一定会派出军队来救援的。王自用也仔细考虑过,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武国军队认为这支军队可以抵挡住他上万军队的进攻,并且完全没有威胁,因此听之任之;第二种则是山西大营对于这支“官军”并没有什么感情,完全是“别人家孩子”的看法,甚至于把他们派到太平来就是来送死的,这种事情他还没有从武军中逃出来之前已经是见得够多的了,因此一看到这种情况,自然就可以百分百肯定现在太平城内的这些官军一定就是这般待遇。把一支如此有战斗力并且忠诚的军队派在最前线,丢在敌人的重围之中听之任之,王自用觉得相当的匪夷所思,用他现有的军队去进攻太平城并不是攻不下,他只是不愿意承受重大的伤亡,并且即算是攻下了太平城,城内的守军也必定损失惨重,这支强军就这么损失掉让他不免有些兔死狐悲,若是能够直接将这群官军拉到自己阵营来该多好? 他一开始就想以丰厚报酬引诱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投靠自己,派了好几次使者打着旗号去太平城下“招降”对方,但是人家压根儿就没打算跟他谈判,使者只要一靠近到三四百步的距离就会被城头上的官军射击,禁止靠近,并且太平城内是绝对的坚壁清野,城外任何人都进不去,所以完全地堵死了谈判通道。他手下几个智囊建议以投降为借口靠近诈开城门,但是人家也根本没打算接纳降军,反正是城内的没打算出来,城外的就别想进去。 郑家军的作法虽然看起来似乎不留后路,但是这事情其实徐伟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在武朝这么多年,降而复反甚至于直接就是来诈开城门的事情层出不穷,对方如果跟己方提出要投降,十之七八都是诈降。更何况面前这支陕北杀出来的农民军,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作乱,这几年来若是有一点投降的心思,早就已经投降了,不可能轮到这时候突然想起要投降。再说了,之前与贺一龙的战斗虽然打得对手伤亡惨重,但是并没有伤到他们的元气,更别提现在城外已经聚集了上万的敌人,若要使晚个一段时间等双方交手过一次了对方说起要投降还有点可能,现在这上万人的军队呼啦啦冲到城下忽然喊要投降,就算是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啊。基于这些理由,徐伟直接把双方谈判的大门给关闭了,管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投降,先打一场再说。 但是此刻郑家军的情形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郑家军虽然在之前已经采购了大量的军粮,可是现在大雪纷飞,积雪掩盖了大道,粮食根本就送不进来,更别提现在城外还里三层外三层地待着上万的敌人,就算是送信的信使都跑不进来,更别提堆积如山的军粮了。此刻太平城内的情形更加糟糕,由于之前得到了大量的乱军正在南下,太平和襄陵周边的老百姓都携家带口地涌入了太平城。作为逃难的人群,携带的粮食极少,而钱财更是少得可怜。大量的逃难百姓涌入城内,让城内拥挤不堪,吃不饱穿不暖的他们又不得不露宿于街头巷尾,寒冷每天都要夺走好几个百姓的性命。虽然城外的情况远比城内的情况更糟糕,但是在没办法解决口粮问题之前徐伟也丝毫轻松不起来,以前他对于东方港的那帮髡人无时无刻都把采购粮食放在第一位的习惯不理解,可是到了现在,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了那几个执委动不动挂在嘴边“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的含义,有粮在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太平还是在没有被合围之前就已经派出了好几路求援的人员,分别朝着好几个方向送去了求援信,徐伟可以肯定这些求援信一定是送到了需要送的地方,但是问题是这段时间以来并没有任何前来援军的迹象。太平城墙上好几个方向都有他设置的观察人员,负责监视这几个方向的情形。如果是有援军前来,那么这个方向上的敌人是肯定有防御动作的,但是这段时间以来,这些敌人除了外出搜索粮食和柴禾之外就没有过什么特别的动作,因此他能够肯定山西大营是肯定没有派出任何援军前来的。那么这事情其实到现在就已经很尴尬了,自己是前来平乱的客军,对于这个地方可谓是人生地不熟,武朝一直以来都是号称“客军如虎”,因为客军作战的地方不是本省,没有守土有责的觉悟,在大多数时候搜刮起民脂民膏来效率远比对付敌人还要更加专业,武朝各地对于客军都是没有好脸色的,现在能够进入太平城里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说起来郑家军在太平城里的待遇算是很不错的了,城内的百姓感激他们在城外击败了乱军,特地将城中校场以及多处空地交给他们进行驻扎,同时允许他们拆除城内无人居住的房屋作为建材临时搭建房屋。但是这些地方虽然大,可是建材还是远远不足,如果想要建立起足够所有人居住的房屋而言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们得到了太平城内一些泥瓦匠的建议,开始建设“地窝子”,所谓地窝子,是一种半埋入地面的建筑。首先从地面上向下挖深大约两尺到三尺的深度,将地面平整,然后沿着坑的四周向上搭建墙壁。这些墙壁使用的建材主要都是开挖时挖出来的泥土,因此对于建材的需求并不大。这些墙壁的高度也不高,大约也就是三尺左右的高度,保证一个人站在地窝子的底部不可能撞到头就足够了。然后在墙壁上搭建屋顶,这些地窝子的屋顶可谓是千奇百怪,但是主要的共同要求都是同样的,就是要挡风,不能让里面的热量快速的散发出去,保持屋内的温暖。 地窝子的建设时间不长,唯一的缺点就是现在的地面因为天气问题被冻得很硬,因而开挖的时候破费了一番周折,后来只能先在需要开挖的地面先烧火,将地面软化之后再进行开挖。好在太平之战前郑家军从四处搜集了不少的粮食,因此可以用粮食雇佣当地人做工帮助建设,极大地增加了工作效率。并且由于建设的地窝子数量大,动员的城内居民也相当多,因此工人们也逐渐熟手,地窝子也不再如同之前那样只是建立仅能容纳两到三人的,而是建成了大量的能够容纳二十人左右的长条形地窝子。 地窝子里是直接采用烧煤进行取暖,山西别的东西不多,煤倒是不少,有的地方在开挖地窝子的时候都挖出了不少的煤,在城内随处可见各种各样被挖出来丢在一旁的煤——相比起厚实炙手可热的煤而言,太平百姓更喜欢木柴,煤这东西燃烧起来烟尘大,味道重,而且很容易一家莫名其妙就死掉,所以大家都对煤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作为客军的郑家军官兵们却没有什么选择,太平城已经被封闭起来了,围城的敌军少说也有万人以上,他们在城外倒是每天能够砍柴烧火取暖,可是城内的人就没有办法砍柴了,因此也只能选择之前一点儿也不愿意用的煤来取暖了。当然,在地窝子里直接不做防护地烧煤肯定是要煤气中毒的,地窝子没有窗户,通风条件基本为零,把门一关上,里面基本上就是一片漆黑,完全不透气,因此必须要保证烟囱烟道畅通。地窝子里住着的郑家军官兵们没有现成的暖炉,只好用挖出来的泥土掺水手工打造,直接在墙壁内建了一个个的暖炉,并且还在墙壁上直接掏个洞,用泥土搭出烟囱,保证用火安全。 徐伟扭头看了看城内的情形,一片片的地窝子间时不时有人走出来从煤堆里选走几块好拿的煤,然后又走回地窝子里关上门,地窝子之间的烟囱位置都向外冒着黑烟,经过的人无不掩鼻咳嗽。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带着寒冷的气息一齐被吸入肺中,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呼出好几口白色的热气来。 “奇怪,这几年来冬天里似乎是越来越冷了。”旁边有人说道,徐伟不用扭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郑芝虎。这位郑家军的主将自从进入太平城内就一直跃跃欲试地想要出城和敌人拼杀一场,此刻的郑芝虎身上裹了两层棉袄,外面套着一套战甲,由于棉袄胀鼓鼓的,因此将他整个人撑得圆了许多,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直接变成了胖子。 不过真正的郑芝虎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变胖,相反他还瘦了不少。原本按理说他这个主将在军中是应该有特权的,别的不说,军中的伙夫一开始时不时还会做点肉食,但是他一概拒绝了自己这种开小灶的行为,他坚持要和身边的士兵们同甘共苦,吃同样的饭菜,就连开挖地窝子的时候都是他带着士兵们一起干活的。就连一开始他特地带来的皮裘现在也不穿,为的就是要体现出自己和同样来自福建的郑家军兄弟们一样同甘共苦的态度。但是这习惯了南方闽菜系的他来到了北方,天天啃馒头吃大饼的,吃得让他很不习惯,这段时间来还真瘦了不少。 “是啊,这几年冬天是冷了很多,听说明州今年都下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徐伟点了点头说道,望着眼前连绵的敌军帐篷叹了口气说道,“眼下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蟒二爷觉得是应当如何应对呢?” “你是军师,你说了算,”郑芝虎拉紧了领口耸了耸肩道,“反正你怎么说我就怎么打,你是带过兵的,我只会出死力气。” “哪里?”徐伟连忙说道,“二爷您这才是领兵的态势,您冲到哪里,士兵们就跟着您冲到哪里,但是您也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危啊!咱们现在已经是身处异乡了,这么多兄弟都仰仗着您呢,战场上刀枪不长眼,若要有个半点闪失,可教我们这些弟兄们如何是好啊?” “合着你的意思,”郑芝虎有点不乐意听了,“那我在战场上还要缩着脖子不出头?我这个带兵的不出头,那还叫下面的弟兄们前面赴死啊?我打仗从来就是带兵冲锋在前的,现在若要是躲到后面去了,我走出去还要不要跟人打招呼了?丢不起这人!” “不是那意思,您可别听岔了。”徐伟连忙辩解道,“这不是叫您当缩头乌龟来着,在下的意思是让您打仗的时候多注意下自己的安危,若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这些弟兄可就群龙无首了,原本能打赢的仗也会打乱的……”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郑芝虎一听到这种话题就觉得头晕,连忙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跟你们这些个读书人扯,扯不赢你们,我当心就是了。” 正说话间,忽然听得远处乱军大营里一声响炮,只见远处连绵的帐篷之中络绎不绝往外钻出了很多人来,随着人群越聚越多,很快就在城墙的外面形成了一道人墙,接着远处的大营里开始竖起一面面的旗帜,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名号。举着旗帜的士兵在阵前排列着,归属这些阵营的士兵们则迅速向着这些旗帜靠拢。 尽管距离很远,但是郑芝虎和徐伟还是很清楚地看得到他们手中都是拿着武器,看到这班情形,谁都知道乱军这是准备发起一场进攻了,徐伟也顾不得郑芝虎就在自己面前,大声冲着城墙下躲风的郑家军士兵大声喊道,“快招呼各营带武器登城!乱军要开战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攻城序幕 命令就是命令,城下蜷缩着裹在毯子里避风的郑家军士兵们连忙跳起身来,纷纷抖了抖已经开始发麻的手脚,向着各自居住的营区跑去。他们并不是逃跑,而是去通知其他在营区里休息的同伴,现在如此低温的情况下,谁也没法在雪地里久待,因此都是每个营区留下几个传令兵在城墙下守候着,只要有情况,就立刻跑回营区叫人。 “快快快!叛军攻城了!”“快!攻城了!”士兵们的呼声此起彼伏,地窝子的门纷纷被推开,里面住着的士兵们鱼贯而出,手中提着经过他们自己改进过的元老院步枪向着校场方向的一幢大房子跑去,那里是太平城和郑家军最重要的地方——弹药库。这次北上郑家军携带的弹药不可谓不充分,足足带了十万发弹药,合到一个士兵有六十发。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消耗了大约一万发左右的弹药,剩余的弹药随着他们进驻太平城而一齐被安置在了校场旁的一幢兵器库里。 兵器库里原本装了不少的兵器,刀枪棍棒什么的有一些,可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去进行维护,因此很多武器已经破损,以至于郑芝虎跟徐伟刚刚打开兵器库的大门时误以为进入了一座垃圾场。就这一大堆垃圾还被太平城守备当成了宝贝,不让郑家军的人动用,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武器都搬到校场的其他房子里去了。 这间兵器库现在就变成了郑家军的弹药库,一个一个的木制箱子整齐地码放在兵器库中,这些木箱子还是中国人出售武器时配套子弹一齐给他们的,他们虽然一开始对于这种定装弹药箱感到嗤之以鼻,觉得太奢侈,可是在屡次战斗中发现了这样的木箱的优势。这些木箱非常结实,不会因为普通的碰撞或者跌落而破损,同时长方形的扁箱子也有着很低的重心,码放时能够堆到三四层的高度,也不会因为装在车船上受到晃动而跌落造成损失。这些弹药箱的两端还留有绳子,可以用手从两边提起来,方便于双人或者单人运输。 士兵们跑到了武器库前,负责看管武器的士兵也得到了敌人准备攻城的消息,连忙推开了弹药库的大门,指挥在外面的士兵开始运输弹药。根据郑家军的习惯,每十人领取两箱弹药,其他士兵则携带弹药运输人员的武器,到达作战位置准备战斗之时再进行分发弹药。鱼贯而出的士兵们提着弹药箱,跑向各自的小队,将手中的步枪递给在一旁等候的战友,战友接过步枪,在十长的带领下跑向之前就已经设定好了的城墙段。郑芝虎满意地看着城内的士兵们如同蚂蚁一般忙碌而有序地快速运转着,他身边的徐伟对于城内的事情完全没有什么关注,他关注的只是城外的那些乱军的动向。 城外的乱军此刻反而没有什么大动作了,他们只是在那里摇动着旌旗,口中大喊大叫,朝着这边大声吼叫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却丝毫没有准备攻击的动作。 “不对啊!”郑芝虎也发现了对面的怪相,“光是摇旗呐喊,光打雷不下雨嘛。” “还不知道,先让士兵们上城墙准备,”徐伟点了点头,“我们也不能断定这群乱贼是不是真的打算攻城,万一要是就麻烦了。”一道寒风挂过,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反正大家都是在外边挨冻,他们可不比咱们的人穿得多。” 郑芝虎点了点头,“其实要我说,还不如带上两三百人,直接出城迎战一段,杀杀他们的锐气。” 徐伟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蟒二爷别啊,两三百人,对面可有好几千人,真要是填上去了,真不知道垫补在那里,真一打起来双方胶着在一起,就分不开了。等到时候死伤惨重要往后撤,城门一开冲进来的乱贼比咱们的人还多,到了那时候就更危险了。” 郑芝虎嘿嘿笑了几声,“我就是说说,想打一场啊!真想!前面那场还没打痛快就赢了,觉得没意思。” “你倒是痛快了,死的可是你郑家的子弟……”徐伟倒是没敢说出来,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一番,没再搭理郑芝虎。 “大哥!现在就攻城吧?”贺一龙有些兴奋地说道,“咱们这几万兄弟都已经拉出来了,今天肯定能把这太平城给吞下来!”说着他手搭凉棚看着远处的太平城墙。 城墙上此刻正有一面“武”字大旗在城楼上随风飘扬着,旁边则有一面“郑”字旗,也同样随着风在飘动着,就是这支郑家军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现在让他连一千人都收不拢,不得不从其他的几个弟兄那里又借了一千人这才补齐了两千人的规模,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一心只想要把这些郑家军的官军彻底击败一雪前耻。 城墙上的郑家军基本上已经就位,郑家军现如今还有大约一千二百多人的规模,其中只有八百多名步枪手,太平城的城墙周长是相当长的,如果仅凭郑家军的人员进行防守,肯定是防不住的,因此在当时设置防御区域的时候徐伟就找到了太平县令,将太平城守备调到了自己名下。 这守备其实也不过就是个百户,平日里手底下也就是六七十人的军户,靠着这些人耕种着城外几百亩军田过日子。这些军户里绝大多数是些拿锄头比拿武器要精通的多的“半农民”,让他们打仗是肯定顶不住几分钟的,因而他在指挥战斗时还有一道杀手锏,那就是太平县民团。 民团是民间自行筹办的民间武装,由大户出钱招募的年轻人,主要的职责是守护当地治安——从保护村寨城镇到剿匪对付山贼基本上都是他们的工作。民壮的工资并不是由国家出,而是由办理团练的大户豪绅来掏腰包,虽然说从朝廷是有一些补助,但是经过层层克扣下来,到了大户手里也剩不下几个铜钱了,因此民团完全就是大户组建的私人武装。守备对于当地的民团虽然说有指挥权,但是大多是存在于纸面理论上的,真要落到实处,还得看大户们同意不同意。 不过现在可不是拥有团练指挥权的大户们说话算数的时候,大户们在从城外的村寨中搬进城的时候就把他们编制下的民团一齐给带进了城内,这样不仅手下有一群能战敢战之士可以调用,好歹也能够给自己摆摆排场。进城之后大户们的指挥权便被守备给夺了过来——所有的武器都被收缴了上来,挂名为“预防奸细混入城内”,实际上是解除团练武装,如果想要团练指挥权,就必须要听话才行。所以即便是兵器库里的那些武器很多都又破又烂,守备大人依旧把它们当宝一样收起来,生怕有闪失。 但是自从守备被县令划归郑家军管辖之后,郑芝虎手里就又多了一支接近两千人左右的武装,虽然说这些团练们的武器不怎么样,但是好歹也是战斗人员,并且其中的大多数人都经历过战斗的,因此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员闲置,在战斗准备阶段这些民团人员也被发放了武器,其中有些甚至就是郑家军自己的长枪短刀。徐伟将这些人员部署在步枪手之间,如果真的等到敌人登城了,那么还可以用来在前面挡住,让步枪手后撤一段距离以继续保持火力优势。 现在城头上的郑家军步枪手是以十人为一个单位,部署在城墙面对敌人的位置,本来徐伟是想要部署得更密一点,但是太平城的城墙实在是太窄了,仅仅三四尺宽,真的打起来一个人站在上面都不一定周转得过来,因此他把整个整个的百人队拆散开来分为多个十人队,开战的时候由不同的十人队来进行轮换,保证火力密度。 火力密度一词还是来自于髡人,当时郑家购买这批元老院步枪的时候中国军工部门的元老亲自出马对他们进行了培训,在培训的时候负责培训的元老口若悬河,在一群呆若木鸡的土著面前得到了充分的黑科技碾压快感,当时就噼里啪啦什么都止不住地往外说,口无遮拦地什么三段击、金属定装弹、火力密度之类的概念理论往外丢个不停,就连火帽的原理和配方都说了出来,要不是土著们搞不定化学方面的问题,怕是早就自己开始研发雷汞了。 虽然说技术方面的东西徐伟记不下来,但是那些入门级的军事理论却是没有什么难度,尤其是在福建一带经过了多场“剿匪”的实战锻炼,使得他也得到了相当可观的实战指挥经验,加上了郑芝虎一直以来作战勇猛,这才得到了前往山西平乱的机会。 城外的乱军原地喊了好一阵子,这才把军队整理好,现在在最前方的正是那群衣不蔽体的炮灰,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在整合队伍的时候跌跌撞撞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完成的整队,其中还有好几个倒霉的因为动作迟缓被砍了脑袋震慑其他人。 炮灰中的人群们一个个脸色麻木,皮肤因为寒冷已经开始泛出青色来,很多人的双脚因为没有鞋子,早已经破损,不少人的脚底都已经发黑,目光呆滞的他们现在的情形就好像旧世界僵尸电影中的那些僵尸一般,犹如行尸走肉,一大群一大群的呆呆站在最前列,麻木地呆立在那里。 “砰砰砰”随着三声炮响,在炮灰们身后的督战队挥舞起手中的鞭子长棍,开始对着自己前面的炮灰们一通乱打,大声吼叫道,“冲啊!上去!打下了太平城,大家就都有好日子过了!” 这群僵尸一般的炮灰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僵尸,虽然被寒冷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但是却还是保存了最后一点知觉,棍棒皮鞭抽打在身上的痛苦迫使他们向前行走了起来。 这时候徐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呼了出来,然后有些如释重负地说道,“终于开始了!” 随着炮灰的前进,炮灰和营地之间开始空出一段距离,这时开始从营地里涌出大量的乱军士兵,这些士兵才是真正的“嫡系部队”,是隶属于王自用三十六营手下的“亲兵”,这些亲兵们手里的武器一看就是精锐们用的好武器,不少的人组成一条条队列,头上顶着一架架的云梯。这些云梯长大约四五丈,顶端还钉有反向的桩子,方便于搭在城墙上卡住避免被城头的守军一推就倒。云梯手的身边是一排排拿着盾牌的士兵,他们的任务是保证云梯手在靠近城墙的时候不至于受到城楼上箭矢的密集攒射损失惨重。云梯手后面跟着的是如同蜈蚣一般的撞门槌,士兵们提着撞门槌跟在队伍的后面。 根据王自用一贯以来的打法,都是让炮灰冲在最前面,没人指望这些炮灰能够登墙破城,他们的作用就是消耗敌人的弹药和注意力,等到这些炮灰们冲到城下的时候,往往只会剩下十之三四,这样就把城墙下的空间让了出来。这时候云梯队就能冲上前来,从攻击面展开来,搭设云梯,刀斧手跟着就登城,在城墙上展开厮杀。当城墙的厮杀展开之后,城墙上往往就不会有太多注意力可以用来防御前往城门的撞门槌,到得城门之前将门撞开,后面跟进的士兵就会跟着冲进去。一般在这样的一番教科书的战斗进行过程中,对方是没有办法有效防御的,即便是城头有大炮,也是一炮打一串,对城下的人海战术起不到多少效果,只要人数堆上来了,基本上就一定能破城。 想到这里,王自用哈哈大笑,轻抚自己的长须道,“老夫可不是没给过这些官军们机会,他们既然是自寻死路,那老夫也只好送他们上路了!”说着挥了挥手,身边的炮手连忙又放了好几响号炮,只见一大群手中拿着短刀的士兵提着盾牌跟着撞门槌走出大门,向着远处的太平城缓步走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攻城 乱军大营距离太平城墙大约是两三里路的距离,还是在刚到不久他们曾经想要直接就在城下扎营,但是被城头的步枪手一通攒射打得抱头鼠窜,于是乎就干脆退到两三里路外的距离去了,他们谁也闹不清到底官军的火铳能打多远,所以干脆按照最远的距离躲肯定是最好的。 这个距离当然是安全了,带来的问题也是麻烦诸多,两三里路是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了,如果是以普通步行速度行走,至少需要小半个时辰才能走到。当然,如果用跑的当然会快很多,问题是如果撒丫子跑,不仅过早地消耗了体力,寒冷的空气会带走大量的热量,这些对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炮灰们而言是非常奢侈的。让他们在这两三里距离外就开始奔跑,跟让他们慢慢挨着火铳走过去实际上没啥差别,相比之下挨着火铳走过去死的人也许更少一点,让他们跑过去沿途因为饥饿和寒冷猝死的数量肯定不会低。 “走走走!”“快走!”“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面前!冲上城头,好日子就来了!”“快走快走!慢吞吞的你想活一万年嘛?还不快走!”督战的士兵们高声吼叫着,手中的皮鞭与木棍不时地挥舞起来,打在前面走得“不够快”的炮灰们身上发出一声声的脆响,但是走在最前面的炮灰们走的不快,后面的人自然也快不起来,很快人群就在炮灰们中间发生了迟滞。 “杀官军!分粮食!”“杀了官军就有好吃的!”“那群杀才什么都有!每天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没人理会你们的死活!”督战队中发出一声声的高喊,刺激着这群行尸走肉。炮灰们毕竟不是真正的行尸走肉,他们自从被抓来,就一直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生死不由自己的生活,现在更是因为寒冷把大脑都冻得快要麻木了,此刻一听到说官军们吃得好穿得暖,还拿着火铳要打自己,自然是一股无名火从心底涌起,脚下行走的步伐不由得就放快了不少。 “好!军心可用!”王自用有些自得地哈哈大笑,他身边一名同样身穿亮银甲的军官连连点头赞叹道,“今日破城已成定局,恭喜王大帅!” “好好好!”王自用不由得满脸笑容,在那军官肩上拍了拍道,“不错!不沾泥兄弟,今天待到破城之后,大掠三天庆祝!” “谢王大帅!”不沾泥张存孟连忙拱手表示感谢,旋即又道,“大帅,可否让小弟带领手下先攻这第一波?” 他早就打好了主意,今天这波进攻中前面的炮灰有六千来号人,跟在后面的云梯手足足也有六七百人,虽然听贺一龙说官军的火铳威力大射速快,但是在这几千人的面前可是翻不起多大浪头的。等到云梯队顶上来的时候,他就带领手下的弟兄们快速登城,三两下就能把城头的官军杀个落花流水。无论是他还是这三十六营里的弟兄们,谁都知道官军的火铳放起来听上去吓死人,但是事实上却没有多大的威力,只要顶着攒射冲上去,肯定就能冲到近前。火铳手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双方距离一近,火铳手大多都是丢了火铳就往后跑的,所以距离越近刀斧手的优势就越强。 现在又听了王自用的话,大掠三天啊!那可得有多少粮食钱财啊?更别提一座如此规模的大城,里面肯定是上万人口,大量的富商云集,不说他们的小妾女儿,就算是丫鬟也比自己平日里见到过的村姑要好看。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大声说道,“小弟愿立下军令状,这第一波就定然能把这城池给破了!” 王自用点了点头,“好!军令状就不要了,你带你的弟兄们攻这第一波吧!”张存孟连忙拱手颔首领命,转身就去招呼自己的弟兄了。很快就见一队人举着一面“不沾泥张”的旗号从大营里冲了出去,后面浩浩荡荡跟着六七百人,张存孟手执一把大刀,骑着一匹马跟在后面,样子乍看上去颇有一番名将之风。 “可以开火了吗?”郑芝虎有点沉不住气了,面前的敌人已经越聚越多,而且靠近了城墙,他扭头望向身边的徐伟,徐伟冷着脸不说话,过了一小会才摇了摇头,“不能开火。” “怎么不能?”郑芝虎手按自己的宝刀,指了指远处正在逼近的人墙道,“这都已经进入三百步了!还不开火,那后面的乱军可就冲上来了。” “没事,”徐伟说道,“我们在城头,他们在城下,冲不上来的。”他依旧没有下达射击的命令,继续冷冷地看着正在逼近的敌人。 城头虽然人头攒动,但是却不见半点动静,这下轮到城下的乱军觉得不可理喻了。 “城头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放铳?”有人好奇地议论道,对于他们来说,城头的官军这么镇定是不正常的,平日里他们也和官军打过仗,官军们往往在两里外就开火了,打完了就跑,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般镇定。即便是官军守城,也是在一里外就连连放铳,可是现在为什么依旧如此镇定?还不开火难道在等什么? “他们没有子药了!”有人忽然大声喊了出来,旁边的士兵们连连点头赞同。“就是!”“没错,他们肯定是没有火药了,不然早就放铳了!”“冲啊!冲上去!我们就赢了!”“杀官军!吃饱饭!” 炮灰们在这般刺激下更是来劲了,脚下生风了一般向前快速冲锋了起来。有的督战士兵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炮灰的作用就是用来引诱敌人开火射击的,但是对方都不动手,这些炮灰一点损伤都没受到,岂不是会在城下挤成一堆?这六七千人的人群蜂拥在城墙之下,根本就展不开,后面的云梯队又紧跟在后,肯定会被人群堵在能够架设云梯的距离外。 张存孟带着的几百号人完全没看到这番情形,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攒动在城墙之下,抬着云梯顶在头顶的人群正在朝着城墙的方向前进,一切就如同计划一般没有任何问题。 城下的情形开始变得愈发糟糕了,炮灰们由于本来就是被派来送死的,手中根本就没有发放什么武器,两手空空的根本就无法对城头的官军构成任何威胁,越来越多的人挤在城墙下,根本无法登上城墙不说,更是把云梯队挡在了两百步的距离外。云梯队的士兵们一个个急得如同热过上的蚂蚁团团转,想要前进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目标!敌人云梯,瞄准!”城头上发出了洪亮的命令声,只见有士兵双手拿着一黄一红两面小旗,在空中快速挥舞着,看到了旗语的军官们大声地复述着命令,士兵们开始戳开包裹子弹的纸弹壳,点燃火绳,然后将元老院步枪架设在了城头的城垛之上。 看到了枪口黑洞洞地瞄准了自己,远处的云梯队士兵们心中都不由得有一阵寒意,想要向前被自己人挡住了无法前进,想要后退身后就是督战队,如果转身很可能会被自己人砍刀子,即便不被自己人砍,也会在战斗结束后被送到炮灰队去送死,因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人群生生地阻挡在了两百步外。 “开枪!”随着口令声,密密麻麻的步枪射击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密集的子弹很快就落到了云梯队的士兵们中间,将一些倒霉的家伙打翻在地,不少云梯因为搬运的士兵倒地也一一侧翻在地,旁边的士兵们连忙上前试图扶起云梯来,将云梯队搅得一团乱麻。枪声也吓到了城下猬集的炮灰们,虽然他们中间半个中弹的人都没有,却因为刚才密集的射击声而惊恐得乱跑,在城下撞作一团,不少督战队的士兵也被汹涌的人潮推翻在地再被踩上不知道多少只脚,在一阵手舞足蹈之间死在当场。 这群穿得厚厚的督战队与云梯队士兵们纷纷倒地,同样也引发了炮灰们的疯狂,凭什么他们能穿这么多还要赶着自己去送死?于是便有人开始扯下尸体身上的厚衣服往身上套。旁边的士兵们见状挥舞起手里的刀棍对着里面一通乱打乱砍,炮灰们现在看到了在枪口下的督战队和自己没什么两样,也是一枪下去就要死,当即就来了劲,有的上前抱住了对方,更多的是挥舞起一直以来被压抑而不敢举起的拳头,炮灰们的数量原本就比督战队的人要多得多,一直以来只是因为没有人敢于反抗这才被欺压,一路上从山西顶着严寒与风雪走到这里,每一个炮灰都有自己的亲人朋友在半路上死掉,如同野狗一样被抛尸路边,心中早就有怒火在燃烧,现在有人带着在反抗,自然一下子就爆发开来,纷纷捡起身边掉落的武器和石块,甚至有人捡起雪踩紧了对准督战队就砸了过去。督战队也好云梯队也好,一时间猝不及防,被之前如同绵羊一般温顺的炮灰们杀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忙不迭地就往回跑。 后面跟着的刀斧手们见状,也不待军官们吩咐,高举起刀斧对着炮灰们就冲了过去,双方很快就在城下战成一团,剩下了城头的郑家军和乡勇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这不是要攻城吗?怎么他们自己倒先打起来了?”郑芝虎木木地说道,他没能闹明白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望着徐伟,徐伟摇了摇头,“这不稀奇,他们没把前面的这些人当人,这群人自然不会为他们卖命,我们只要打死这群人后面驱赶的人,自然就要乱了。”说着徐伟指了指战成一团的城下说道,“现在我们下面已经乱成一团,就算我们现在不开火,今天他们也没办法继续攻城了,只是看你要不要保护这群被驱赶在前面送死的人了。” 郑芝虎看着下面这些人,混乱中的炮灰们分为了好几股,有的人在前面和乱军红着眼拼杀,有的则在人群中呼喊着找寻自己因为混乱而失散的家人,更多的则是扒在墙根下朝着城头哀嚎,祈求城头的官军们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说实话他也想要把城门打开让这些人进来,但是现在是绝对不能开门的,一旦开门,这群人冲进来就会到处跑,破坏城内的治安,更会导致城门无法关闭,攻城的乱军还跟在后面呢,如果不能隔绝乱军的主力,城门一开他们一定就会跟进,直接导致城池陷落。 郑芝虎只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怎么保护啊?他们都乱成一团了,我们没办法救他们的。”徐伟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还是能尽一尽人事的。”说着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瞄准云梯队后面的刀斧手,三轮齐射!预备!”传令兵连忙挥舞起信号旗,城墙上到处响起了军官的好铃声,“目标刀斧手,准备齐射!瞄准!” 步枪手的子弹还是在第一轮齐射后半分钟里就已经完成了装填,但是因为没能得到开枪的命令,更没有得到自由射击的指令,因此都只是在等待,下面又发生了如此匪夷所思的逆转,让他们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终于响起了军官的口令,他们一个个兴奋地举起了步枪,朝着城下正在涌来的刀斧手,纷纷检查了火绳,然后屏息开始瞄准。 城下的乱军当然看得到城头的变化,快速挥舞的信号旗,士兵们口中喷出的热气,以及前一次齐射升腾起来还没有被寒风吹散的硝烟,无一不让他们觉得紧张,此刻那些长长的火铳在他们眼中开始变成一个个的黑洞,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恐怖的场景了,当即就已经有人开始迟滞不前,想要转身逃跑,督战的士兵们吼叫着,正打算要驱赶着这些刀斧手前冲时,忽然听得城头一阵密密麻麻的射击声再次响起,又是一阵硝烟如同乌云一般从城头升腾起来,其间还伴随着大量的火光。 第三百一十九章 攻城 2 刀斧手们的阵列中间顿时就犹如蓬松的雪地上被踩了一脚一般陷下去好几块,中弹的士兵软趴趴地躺倒在了地上,胸部腹部都被打出了硕大的伤口,鲜血向外喷涌,不少人不可置信地试图捂住伤口。可是造成这些伤口的子弹是十二毫米的,威力巨大不说,被巨大的热量和爆发力共同作用之下,铅质的弹丸已经软化,有的甚至已经接近液态,击中肉体之后发生了剧烈的形变,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很多弹丸已经变成了狰狞的碎片,划破了肌肉组织的同时也割破了血管。 这样的伤口如果只是在手臂上,倒还可以通过取出弹丸来止血,情况最严重的恐怕只能截肢,但是一旦命中主体躯干,子弹就会伤及内脏甚至是主动脉,喷涌的鲜血从伤口汩汩冒出,根本无法止血,尤其是现在寒冬穿的衣服厚实,就算是普通伤口也无法处理。因此对这些中弹的人来说死只是个早晚的问题,幸运的现在就会死掉,不幸的会吊着这口气,在纷乱的人群中被踩死,活活流血流死,甚至因为失血过多在雪地上失去体温活活冻死。 由于郑家军在太平城墙上驻防的区域是四面八方,因此在攻城的这个方面只有不到三百名步枪手在进行防御,他们射击的刀斧手位于大约一百六七十米的距离,虽然说是在射程之内,但是毕竟精准度不高,打中的敌人也并没有多少。但是现在这么一阵齐射下来,进攻序列上便倒下了六七十名刀斧手,哀嚎的声音给旁边的乱军士兵们带来了很强的震撼,使得他们犹豫不前,面前又有大批的炮灰正在和自己缠斗在一起,无法抵达城下发起进攻。 “弓箭手!上!”张存孟对于眼前的战局自然是非常不满,连忙指挥身边的弓箭手。他身后百多名弓箭手提着弓箭就向前跑去,在刀斧手的身后站定了,按照张存孟的命令搭上箭矢拉满了弓朝着太平城头,纷纷扭头望向张存孟。张存孟连忙大声吼道,“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只听得一阵弓弦的嘣响,一枚枚箭矢被射出,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弧线,飞向了炮灰们所在的方向。 不过这些乱军使用的弓箭来源不大一样,有的是缴获自官军的武备,做工算得上不错,精准度也颇高。但是更多的只是在平时能拿到的材料临时赶工制出来的,松木杆竹枝什么都有,而箭矢的尾羽往往都是用线缠了几根鸟羽甚至鸡毛就射出去了,粗制滥造的箭矢只有箭杆没有金属箭头,只不过是把箭杆前面削尖了就拿来用,造成的结果就是箭矢射出来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很有视觉冲击力,但是落下来的杀伤效果就让人大跌眼镜。没有金属箭头的箭杆在空中没有重头来保持平衡,在空中飞行的过程中就开始乱飞,有的甚至在弓弦推进的过程中尾羽就已经脱落,光秃秃的箭杆在空中转着怪异的圈,在空中互相撞击发出了啪啪的声音,折断的箭杆掉落在刀斧手阵列的头顶。 虽然有不少官军箭矢落入了炮灰们中间给他们造成了杀伤,但是这样的杀伤效果跟城头官军射击造成的效果根本就没得比,更别提还有不少光秃秃的箭杆掉落下来最多也就是在几个倒霉蛋的身上戳了个一指深的小洞,这些人只是把这些箭杆拔出来就继续战斗,甚至有人根本就不在意身上的箭杆,任其留在自己身上就朝着刀斧手们冲了过去。 看到自己人被火枪打得呜呼哀哉,而面前的敌人在自己人的箭雨中几乎毫发无损依旧满面狰狞地朝着自己冲过来,这样的情形让刀斧手的队列开始了松动,不少人已经开始转身往后逃。“不许逃!冲上去!”张存孟连忙砍翻了几个跑得快的刀斧手,高举着长柄的大刀恶狠狠地吼道,“无论何人,奋力向前!后退者斩!”他的杀伐果断产生了一些效果,之前有些松动的刀斧手阵列此刻又稳定了下来,士兵们重新转过身来朝着炮灰的队伍冲了过去。 不过就在这时,城墙上又一次冒出了乌云一般的硝烟,火光在硝烟的云中闪烁着,伴随着密密麻麻爆豆子一般的枪响,刀斧手和后面的弓箭手们又一次遭到了齐射。滚烫的弹丸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打翻在地,若要说之前弓箭手的加入战斗起码让刀斧手们有了一点精神寄托,好歹还有一点远程武器可以炫耀,没准还能压制城头的火枪,但是现在一通子弹射来,把他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那点勇气给打消了个精光,原来在火枪面前弓箭真的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啊! “不许跑!”张存孟连忙砍翻了两个想要往后逃的弓手,对着弓手大喊道,“你们也有箭矢!射死城墙上的火铳手!” 弓箭手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苦笑,他们何尝又不想压制住城头的火铳手?但是人家还在两三百步的距离就已经可以对己方造成杀伤了,弓箭充其量也就是射个百八十步,还得是精制的长弓,普通的步弓大约也就是八十步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他们手中的弓有的甚至只是烤干的竹枝弯出来的,射箭的时候纯属滥竽充数,在火枪的面前别说压制了,不被人家压制就已经是运气了。更别提人家官军的火枪手位置在城墙上,这太平城的城墙虽然也不过就是三四丈高,但是在城墙上有垛口有女墙,箭矢在空中飞得慢,稍加小心就可以躲开,更别提这些箭矢中大多数甚至根本就飞不到城墙上,对手能打到自己而自己却没办法够到对手,这样的打法未免也太憋屈了。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张存孟是个勇将,喜欢挥舞着大刀在敌人中冲杀,对于弓箭能射多远根本就没有概念,只是一味地吼叫着逼着弓箭手继续射箭。当然他猛归猛,但是不傻,他只是游走在四百步开外地地方不敢太过于靠近城墙,他也怕遭到城墙上地攒射,即便是自己穿着厚厚地盔甲,他也没胆子去试试是不是能挡住官军的子弹。 弓箭手们不能后退,前面是官军的齐射,没有办法也只能选择尽力把自己箭壶里的箭矢都射出去,在仓促之间只是搭箭拉弓一通乱射,根本不管箭矢是不是射中了。这些箭矢中大多数都落在了炮灰们中间,虽然也有一些落到了城墙上,有一两支箭还射伤了城头的郑家军士兵与旁边站着的乡勇,可完全没能产生压制的效果,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箭直接掉入了刀斧手的阵列里,给原本就混乱不堪的战阵里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郑家军的齐射节奏并不高,远不如在前次城外的战斗那般最快速度输出,因为他们有着高度的绝对优势,下面又有着大批炮灰挡在城墙前,让乱军的云梯无法靠近,所以不需要像在野战中那样必须通过快节奏的射击来击溃敌人。但是即便是如此,城下的乱军还是倒了大霉,他们被之前驱赶的炮灰阻挡住无法登城,弓箭手又无法压制城头的火力,现在炮灰们因为城头在持续不断地射击而兴奋不已,攻击力度直接强了好几倍。 被打死的刀斧手和弓箭手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炮灰们向前突进过去,逼得活着的乱军士兵往后退,无数双手把这些尸体拉进了炮灰的人群中,七手八脚地把这些尸体扒光,哪怕是上面有着大洞和鲜血污渍也没人在意,不一会儿这些尸体就变成了一个个光溜溜的冻木头,在雪地上被刚刚换上了鞋子的脚踩来踩去。而前面依旧衣衫褴褛的炮灰们也由后面的人递上来一件件的衣服裤子与一双双的鞋子,在退到后面去的时候他们手脚麻利地换到了身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乱军士兵被打死,落在地上的武器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刀斧手们开始发现面前原本衣衫褴褛的炮灰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和自己身上穿得差不多厚实,只是衣服上多出了许多开始发黑的血迹而已。厚实的棉衣被血液所浸湿,再在寒风中被冻硬,这些炮灰们穿着的棉衣开始变得犹如一件件棉甲了一般,刀斧砍到他们身上造成的杀伤也开始变小,甚至于无法造成杀伤了。 “大哥!顶不住了!要撤了!”张存孟身边的几个亲兵不由得哀叫道,其中好几个身上已经带伤,张存孟哪里听得进去?他可是在王自用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的,如果今天不能打太平城,那么自己就要拿脑袋去见王大帅,他不由得一阵无名火起,手起刀落把刚才哀叫的一个亲兵一刀劈翻在地。他驱着马向前走了几步,但是又不敢冲到最前面,只好又一次催促身边的弓箭手放箭。 “没有箭了!”几个弓箭手见他过来,吓得哆哆嗦嗦的,跟他展示了自己已经空荡荡的箭壶,张存孟都快疯了,不由得又把大刀举了起来,“给我拿刀冲上去!刀砍剑刺!无论如何也要把城给夺下来!” 弓箭手们平时也就是放放箭吓唬吓唬那些没有什么远程攻击能力的官军和乡勇罢了,现在在有精良火枪的官军面前根本就没有丝毫优势,现在更是让他们拿着短兵器上前肉搏,这简直就是以己之短搏敌之长,但是他们谁又敢说半个不字?张存孟现在已经如同一条疯狗一般,逮人就咬,刚才这一阵就已经砍死了十多个自己人了,他们要是敢说半个不字,立马就会被张存孟给砍了。他们只能哀叹一声,抽出腰间的匕首短刀,实在没有武器的只能抄着手里的长短弓朝着不远处的炮灰们涌过去。 “大帅!今天这肯定攻不下了啊!”贺一龙有些叹息地说道,“前面的人已经反水了,后面的人到不得城下,没办法登城,时间拖得越久我们就要死更多的人!今天还是先撤了吧。” 王自用已经是指挥过很多场战斗的老将了,怎么会看不出现在的颓势?但是他心有不甘啊,前面被驱赶上去的好几千送死的炮灰没几个死在官军手里,反而成为了官军屠杀自己士兵们的帮凶,现在还在城墙边与自己的精锐步军打得你死我活。而自己一直以来用来攻城的精锐步军此刻在官军的轮射之下死伤惨重,还被炮灰挡在城下一百步左右的距离死活不能前进一步。他看得到那骑着马的张存孟在阵前烦躁地蹿来蹿去,却无能为力,只能挥刀劈死那些后退的士兵震慑逃兵。 “官军的火铳果然厉害得紧!”王自用自言自语地说道,也不等旁边人回话,挥了挥手道,“来人!” 两个传令兵连忙驱马凑过来领命,王自用点了点头说道,“传我的命令,从夜不收营那里抽二十个夜不收过来,快!”传令兵连忙拱手然后调转马头就朝着夜不收的营地跑去。 他转身朝着贺一龙说道,“你去告诉他张存孟,今天这军令状我没当回事,脑袋先寄存在他脖子上,但是今天必须还要坚持三刻钟,不然的话就提头来见我!” 贺一龙连忙拱手,然后亲自骑马朝着张存孟那边跑去,到得近前,他朝着已经红了眼的张存孟大声吼道,“王和尚让你再坚持三刻钟,脑袋今天不要你的,但是如若不能坚持三刻钟,那就提头去见他!” 张存孟听到了命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脑袋保住了,抬头看了看战场,虽然乱成一团糟,可是自己的人还是不落下风的,虽然说今天夺城已经是痴人说梦,但是再坚持个三刻钟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连忙点了点头,继续指挥自己手下战斗。 “看到那个亮银甲的人了吗?”郑芝虎指着远处的张存孟对徐伟说道,“他身边还有字旗,又连连砍杀逃兵,应该是今天攻城的主将,打死他的话这帮乱军今天应该就不会攻城了,有把握吗?” 第三百二十章 乱枪攒射 徐伟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个人,说实话,在这个距离上的张存孟看上去还没有一粒米那么大,他平举起右手竖起大拇指对比了一下那个亮银甲的目标。这是中国人传授给他的测距方式——事实上是旧世界美军的测距方法,伸直手臂将手指放在视线和目标的中间,观察目标如果是一步可以跨过手指的宽度,那么距离目标是一百码,两步则是两百码……依次类推,这种方法相比于解放军使用的跳眼法要更加简单粗暴。负责训练的元老教授这种测距法的原因很简单,郑家不是元老院的敌人,是客户,购买了元老院步枪当然要提供一定程度的训练才能发挥其威力。但是郑家又不是朋友,不能把“核心技术”教授给他们,因此就教授了这种出错率较高而且需要复杂运算的测距法。 复杂运算的原因主要还是度量衡的不统一,和旧世界的度量衡不同,旧世界的距离单位要不就是英制要不就是公制,光是公制英制之间的换算就已经很繁琐了,而这种美军测距法必须由英制单位换算成公制单位,再有公制单位换算成尺、丈单位,因此此刻张存孟所在的三百多码此刻换算到徐伟的脑海里是就成了一百四十多丈,然后又要换算成三百多米,再通知士兵更换表尺。别小看更换表尺,此刻元老院步枪标尺上的刻度可全都是用的“印度数字”,那些歪歪扭扭的数字郑家军士兵其实是看不懂的,他们只能把刻度表背下来,军官喊多少米,就推到多少的刻度上去。 “距离三百米,敌方大将位置,集火射击,瞄准!”徐伟测算了一阵,这才确认了下来,然后大声喊出了命令。 随着城墙上军官们的大呼小叫,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把标尺推到了三百米的刻度,然后检查了里面的弹药,接着瞄准了远处的那个亮银甲军官——他实在是太显眼了,在雪地里他的盔甲反射着光,显得无比的吸引目光,因此所有步枪的枪口都瞄准了张存孟。 “怎么回事?”张存孟没来由地觉得脖子一凉,他不知道这种寒冷来自于哪里,但是却知道这种寒冷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真的冷,旋即便意识到这肯定是有危险在靠近,扭头望向城墙方向。 城墙上的官军们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动作,前几次发射时喷出的硝烟此刻已经随风飘散了,他能够看得到官军们正举着那些火铳朝着天,也不知道是在瞄什么东西,原本觉得吊起来的心此刻又缓缓放回到胸腔里了,“铳口朝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打鸟。”他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扭头再望向贺一龙道,“好的!坚持三刻钟完全没问题,就算是坚持一个时辰也不在话下,我张存孟话就撂在这儿了!今天一定要守到王和尚说可以走才走,不然就提头去见他!”贺一龙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在马屁股上拍了拍就往回走了,留下张存孟和身边几个亲兵还在那里继续指挥战斗。 “发射!”看到身边的士兵都已经完成了瞄准,保持着全神贯注的姿态,徐伟点了点头大声命令道。这时城头上再次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射击声,白灰色的硝烟一下子喷射而出,遮盖了视线,从城墙上此刻已经看不到射击目标的情况了。 随着射击声,数百枚弹丸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弧线,向着张存孟所在的位置飞去。元老院步枪的射击距离是七十米,但是由于东方港的工业相对于本时空超前实在太多,郑家军的士兵们发现如果装填多一倍的弹药元老院步枪的准确射程可以提升到一百八十米左右,而且还不会炸膛,因此他们现在装备的子弹里发射药装填是东方港提供子弹装药数量的一倍半左右,基本上能够保证他们采购的元老院步枪达到一百三十米左右的准确射程。和旧世界毛瑟手枪上标尺可以达到一千米的原因一样,元老院步枪上的标尺也是划分到了八百米的刻度,因此郑家军自己摸索出了一套依靠标尺进行超远距离射击的方法,就是抬高枪口,让子弹在空中飞出一道大大的抛物线然后掉下来砸到目标。 但是元老院步枪没有膛线,子弹在枪膛和枪管里受到撞击,弹道很难确定,因此超出两百米的目标在射击时命中率是非常低的,基本上也就是比打中月亮的几率高那么一点罢了,现在目标的距离是三百多米,理论上是打不中的,但是这么多枪同时在射击那个目标,万一有能命中的也不一定呢?因此徐伟这才下定决心进行一次齐射,反正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打不中,万一打中了呢?那今天的战斗就结束了。 与此同时,张存孟也看到了城墙上喷涌而出的烟云,话说同时数百只步枪发射时的硝烟场景是相当让人惊叹的,城墙上此刻就犹如仙境一般被烟幕缭绕,他不由得跟身边几个亲兵赞叹道,“官军竟然有如此齐整之军阵,射击之威力倒也……”话音未落,就听得空中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呼啸声,他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到,正迟疑间,忽然听得一阵噗噗作响,就见不远处的两个亲兵忽然身体一震,仰面八叉就倒在了雪地上,鲜血从前胸与腹部喷涌而出,那两个亲兵在雪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死在当场。与此同时,身边又有几个亲兵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痛呼,转眼看去那几个人驱赶或者肩头忽然就出现了硕大的伤口,鲜血向外喷溅而出。 这样的情形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却也猜到了刚才城头那一阵齐射目标肯定是朝着自己发射的,身边这些亲兵中弹纯粹是给自己当了替罪羊。他想到这里连忙调转马头就想要往远处逃,现在这个四百步左右的距离看来也不安全了,还是更远一点好一些。刚刚把马头转过来,就听到自己的头盔上发出了当的一声,又清脆又响亮的,还顺带着给他脖子上传来一阵强烈的推力,让他头向着旁侧歪了一歪。 他心头不由得一阵惊恐,连忙把头盔摘下来翻转过来一看,上面竟然有一个很深的凹坑,看来应该就是一枚弹头在上面打出来的,还好被弹头挡住了,看来若不是这头盔,自己的小命怕是没有了。正在想着,忽然间他觉得脖子一麻,眼前就黑了,在意识最后弥留之际,他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扑通一声从马上跌落到地上,身边响起了几个亲兵的惊呼,“张大哥中弹了!”“张大哥!” 其实他这是自己找的死,刚才那枚弹头飞过了三百多米的距离,打中了他的头盔,但是由于头盔的强度比铅要高,因此没能击穿,甚至于没能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他摘下头盔的那一刻,另一枚弹头从高斜角掉下来,直直的打中了张存孟的右肩和脖子的结合部,这枚子弹还是在皮肤里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形变,直接割破了他的颈动脉,喷涌的鲜血直接飞出了三米开外,他迅速地就失去了知觉,从马上掉落了下来。假如他在被击中头盔后继续快马加鞭离开,这枚子弹最好的情况也是击中他的后背甲,这个距离下铅制弹头的威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想要穿透他的盔甲或者头盔都是很难的,但是偏偏他摘掉了头盔,并且还偏着头在看头盔上砸出的凹坑。这枚有如神助的子弹虽然不知道是谁发射的,但是却准确地从他的脖子右下方的皮肉中钻了进去,击断了他的中枢神经,让他全无痛苦地就这么倒了下去。 身边没有中弹的亲兵连忙冲上前去试着把他扶起来,可是张存孟全无动静,就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鲜血从脖子下方的主动脉向外喷涌而出,把身边几个亲兵给喷了一脸。现在谁都知道这位不沾泥张存孟已经是神仙也没法救回来了,连忙几个亲兵把他背起来朝着后方就退却而去。 “打死主帅了!”炮灰们中间忽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虽然说他们还是处于激烈战斗中,但是却都看到了远处那面“不沾泥张”的旗帜因为旗手的慌乱轰然倒地。虽然说他们不知道主帅是谁,也不知道这面旗子代表的是谁,但是先喊出来肯定是不会错的,至少能够让那些正在和他们厮杀的乱军阵脚大乱,一个人喊出来便有千千万万的人同时大声喊出来,将附近还在抵抗的乱军震慑到了。 刀斧手们此刻不由自主地扭头望向后方,不远处之前还在飘扬的将旗果然已经不见了,而那些亲兵们拥挤在一起并且还在往后退去,那么肯定就是那主将真的被打死了。既然主将都死了,自己还在这里瞎打个什么劲?赶紧跑呗,于是乎这些刀斧手连忙转身就往后跑。 炮灰们一看之前还和自己杀得难舍难分的刀斧手们忽然扭头就跑,更加坚定了主将已死的信念,连忙一齐大吼,举着武器就冲了上去。看到炮灰冲了过来,刀斧手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当下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只是低着头撒丫子就跑,唯恐自己跑得比身边的“战友”慢落到敌手,连一点儿抵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王自用不由得连连大声“妈的”骂了好几句,攻城的大军在眼前的突然崩溃是他始料未及的,即便是刚才自己的人没办法登上城墙,起码也还是在地面跟那群炮灰杀得难舍难分,自己又叫贺一龙上前通知张存孟一定要多守个三刻,贺一龙也答复了说张存孟拿脑袋担保一定能守住。但是为什么突然间就这么崩溃了呢?不就是将旗倒了吗? 张存孟身边的几个亲兵看到此般情形,知道是将旗倒了引发的阵线溃退,连忙几个人上前把将旗竖起来,跟身边跑过的士兵大喊让他们上前。但是这群刀斧手们现在已经失了战意,根本就没有再转身冲上前的勇气,只是继续低着脑袋往后逃。蜂拥的人潮涌来,将这几个徒劳的亲兵冲得七零八落,他们无奈,也只能跟着人潮往后逃。 “我们准备冲出去!”郑芝虎兴奋地在冰冷的城垛上拍了一巴掌,狂喜之色溢于言表,今天的胜利是他远没有想到的,差不多近万人的攻城,连城墙都没有靠近就这么戏剧化地崩溃了,面前的乱军除了射了几支箭到城墙上外完全没能给太平城造成任何威胁,除了两个倒霉的郑家军士兵和一个乡勇被箭矢射伤外,完全没有给守城部队造成损失。 “不用,你还嫌不够乱啊?”徐伟摆了摆手,虽然说郑芝虎才是这支军队的统帅,可是现在经过了这几场战斗的胜利,郑芝虎对他的意见可谓是言听计从了,基本上他说什么郑芝虎就会绝对服从,因此郑芝虎停止了转身招呼士兵的动作,扭头望向他道,“为何?现在已经是敌人溃败之时,正是将军队派上去扫荡扩大战果的好机会啊!” “穷寇莫追,自古以来这句话就没错过,”徐伟说着指了指远处的王自用大营继续说道,“虽然此刻敌军已经溃散,但是其主阵并没有受到冲击,发动进攻的乱军是还有大量的预备队的,若是我们现在打开城门,下面的乱民必然大量涌入,先不说追击敌军,就连冲出城门都是不可能的。敌人若是此刻反击,乱民必然阵脚大乱,会将我等一起带着大乱,也许城池都会陷落。而下面的这好几千乱民,人数庞大而混杂,其间必定会有大量的奸细混杂其中,若是不加甄别将他们全都放入城内,定然会对城内造成极大的隐患。” “那你说怎么办?”郑芝虎细细一想的确如此,连忙问道,徐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下面闹哄哄的乱民,低声跟郑芝虎说道,“等!” 第三百二十一章 炮灰的命运 之前的战斗虽然惨烈,但是这些炮灰们还是在不顾一切地努力战斗,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不战就要死的地步。以前他们被驱赶着在前面送死,在路上因为饥饿和寒冷而死,在战斗中因为行动迟缓而被督战队的士兵杀死以儆效尤,而今天他们是为了自己在战斗,他们有了武器,有了目标,就是向这些杀死了他们亲人朋友的刽子手们复仇。 此刻那群刽子手们在惊恐地向后溃逃,他们此刻也已经杀得兴起,一个个红着眼睛高举着武器跟着就冲了上去。张存孟的部队由于死了主将,此刻又是在败逃中,因此对于这群炮灰们的冲锋根本是一点儿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只是抱着脑袋往后玩命地跑,不少士兵在奔逃过程中连武器也丢掉了,唯恐因为武器拖累了自己而跑不快被后面的炮灰们赶上。更有甚者还挥舞起武器砍杀起跑得比自己要快的“战友”,至少多一个倒霉蛋落在后面自己就要安全一分,至于这个人是自己的战友他们可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王自用此刻脸涨得通红,双手握拳连连发抖,他不是怕的,而是气的!眼前这些炮灰们明明出发的时候手里没有武器,身上没有完整的御寒衣服,脚下更是没有鞋子。他的精锐战士们装备的衣服鞋袜一应俱全,不少人还穿着从官军那里缴来的棉甲,这群被派去打头阵的部队虽然算不得自己三十六营里最精锐的部队,但是怎么也都算上等部队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恰恰反过来,炮灰们已经从大量的尸体上扒下了御寒的衣服鞋子穿在身上,手中举着武器在士气高昂地追杀自己的这些上等部队,可是被寄予厚望的手下们却是争先恐后地扭头狂跑,其中很大部分人甚至是连武器都丢掉了,样子之狼狈真是说出来都觉得丢人。 “来人!把督战营拉出来,给我挡住这些畜生!”王自用不由得愤怒地大吼道,“弓手营也拉出来!谁敢往后逃,就是死路一条!” 随着连续不断地号角响起,大批的士兵们手执各类武器从大营里开出,在大营的前方展开三条横列。督战营是王自用最精锐的一支队伍,全都是百战老兵组成的。这些士兵们现在脚上都穿着厚厚的皮靴,这可是一般军队不可能装备得起的,就算是这区区六百多人,也是从所有的缴获中选出来的。督战营的武器也很有讲究,前列的士兵手里拿着的是刀盾,中列的士兵则拿着长达一丈多的长枪,而后面的士兵则是端着弩机,此刻正一个个眼睛死死盯着奔逃而来的大群溃兵。 督战队的身后是三百多名弓手,这些弓手和张存孟手下的那些垃圾弓手可完全没有可比性,他们使用的弓大多都是从各地军械库里缴出来的上好良弓,使用的箭矢更是配套的好箭,不仅箭头大多采用生铁打造,尾羽粘得也是一丝不苟,在射出后弹道准确,杀伤力更是不会打丝毫折扣。 “停!”“停!”“停!”随着督战营三声整齐的怒吼,声音在战场上传出去很远,就连太平城的城楼上也簌簌地往下掉落积雪。溃兵们肯定是听到了这警告的吼声,不由得脚底都有些发软,他们都知道在战场上遇到督战队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是现在手里没有了武器,后面又是一群穷凶极恶的追兵,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好硬着头皮往前继续逃。 “杀!杀!杀!”随着又一次三声齐吼,第三排的弩手首先发作,数百支弩箭同时从督战营中射出,直直射向那群还在对着自己冲来的“自己人”,逃在最前面的士兵们当下就如同被镰刀收割了一圈的麦子一样齐刷刷地倒下了一大片,顺带着把后面跟着在逃跑的士兵也吓得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紧跟在后面的炮灰们也追上了目标,他们根本不管前方出现了什么情况,只是高举手里的武器在这群被堵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敌人身上乱砍乱刺,在最外侧的乱军被炮灰们砍瓜切菜一般地收割着生命,乱军们此时是更加胆寒,不少人朝着追上来的炮灰们跪地求饶,想要求得一条活路,但是迎接他们的往往就是刀砍斧劈,没有任何一个炮灰对他们有着哪怕一丁点的仁慈。之前逃在最前面的乱军们也纷纷朝着督战队跪下,大声哀嚎求放过一条生路,但是面对他们的督战队是一点儿同情也没有,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武器丝毫没有转变方向。 “转身杀回去!”督战队中有人高声喊了出来,引得旁边的督战队士兵们齐声大吼,“杀回去!杀回去!杀回去!”但是让这些溃兵们杀回去又谈何容易?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意,对于那群之前任他们宰割的炮灰们已经胆寒,手中的武器更是在溃逃中丢得没剩下几把,此刻大都在那群炮灰们手中抓着收割着同伴的生命呢,即便是他们转过头来,也不过是拿着自己的肉体去面对炮灰们的刀剑,无异于送死。 但是督战队是肯定不会让他们逃回去的,这些士兵们见这般情形,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许多人对着大营方向连连磕头,但是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督战队的刀枪以及弩箭依旧冷冷地朝着他们,他们除了转身杀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这样的情形下,有人恶吼了一声,爬起来转身冲了回去,但是很快就被后面战意正浓的炮灰们砍翻在地,再被砍上好几刀。更多的人心灰意冷,只是跪在地上等着后面的炮灰们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来。 “放箭!”王自用终于看够了这场闹剧,他对于自己的那群士兵为什么宁可坐着等死也不愿意转身杀回去非常困惑,但是这支部队好赖也算是自己的嫡系,就这么让一群炮灰给杀光了也不是回事,他决定还是出手救一下这些部队,当下便下达了命令。 但是问题是他并没有说明弓手营的目标是谁,之前弓手营就站在督战营的后面,看着督战营把一排排的弩箭射进了自己人的阵列里,现在那群自己人都跪在地上等死,一听到放箭的命令,想当然地就觉得是要向那群“自己人”发射,于是乎随着一阵弓弦的崩响,数百支箭带着啸叫声落到了那群掺杂在刀斧手、督战队、弓箭手和旗手的人群中间。这些人原本就已经丧失了斗志,此刻再遭到箭矢的覆盖射击,当下又倒下了一大片人,很快就完全被那群炮灰们所彻底“淹没”了。 “妈的!就是一群傻子啊!”王自用破口大骂,但是他骂也没有用了,那群溃兵现在已经基本上损失殆尽,面对自己督战队的几乎只剩下了炮灰们了。 “怎么办?”“杀不杀?”“他们还有好多人啊!”“我们接下来干什么?”随着这批溃军被斩杀殆尽,炮灰们眼前忽然一空,才发现百多步外是严整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穿的都是整齐的衣甲,手中的武器闪着寒光,让他们觉得不寒而栗。之前杀戮的凶性与复仇的狂喜此刻也随着溃军的死亡而远去,眼前的那支严整的军队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压抑感。 “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几千都杀了,这几百算什么?”“没错!”“就是!杀上去!”炮灰们中发出了这样的喊声,他们相互壮着胆,有人试着朝阵线前进了几步,对方没有动,旁边的人也跟着前进了几步,双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气氛。 “别怕死!他们没啥可怕的!”“就是!上去把他们都杀了!抢他们的衣服!”有几个依旧还在瑟瑟发抖的炮灰们大声吼了起来,他们身后还有大量的炮灰们在尸体上翻找和剥掉衣服鞋子,或者用刀收割着装死的或者还没死透的乱军,把他们身上的财物搜出来,而喊话的那几个则是因为刚才动作太慢了,导致还没有剥下足够的衣裳来穿,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怂恿大家一起上,去给自己弄点衣服鞋子来穿。 挟着刚才胜利的劲头,不少炮灰们也来了劲,毕竟刚才打了一场翻身仗,自己身上穿的暖了不少,而且又有了武器,当然就来了劲,听到了呼声,不少人便大吼一声,举着武器冲了上去,却丝毫没有看到他们的位置早就已经离开了城墙上步枪的有效射程。 其实炮灰们自己的杀伤力是有限的,并且因为冻伤和长期的营养不良,他们原本是没有办法对抗那么多乱军的,他们取胜的唯一原因就是来自城墙上的步枪火力支援。不过可惜的是他们中间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杀伤力输出实际上是渣渣,此刻更因为兴奋地“宜将剩勇追穷寇”,远远地跑出了步枪的射程,几乎已经靠近到了王自用大军的大营去了。 “放箭!放箭!”王自用有些懊恼地吼出了命令,弓箭手们现在没有迟疑,直接对准了那群炮灰,纷纷射出了致命的箭矢。但是现在开始发动攻击的还是仅限于弓箭手,督战营的步兵们与弩手并没有前进,只是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命令。 随着乱箭袭来,炮灰们这下体会到了之前那些溃军们的恐惧,他们聚集得非常紧密,此刻连躲闪的地方都没有,不少人还因为想要躲避撞在一起倒在地上。“哎呀!”“救命!”一类的呼救声此起彼伏,但是这群炮灰已经是见过血了的,这点伤亡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震慑,更多的人只是闷着头提着武器向着督战队的横列冲了上去。 “嗖嗖嗖”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啸叫声,从督战队的队列中忽然射出许多的箭矢,这些箭矢不同于弓手射出来的,威力更加强大和准确,冲在最前面的那群勇猛的炮灰们此刻一个个仰面八叉被射倒了几十人。如此有效率的杀伤让他们之前已经被压抑的惊恐在心底重新又升了起来,不少人已经开始减慢脚下奔跑的速度,更别提刚才持续长时间的战斗,炮灰们中很多人已经没有了力气,很多人就这么一松劲晕了过去倒在了雪地里。 晕倒的人样子乍看上去和被射死的人没什么区别,身上的衣服又大多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遍布血迹,周边的人仓皇之下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死了,误认为刚才这番射击杀死了如此之多的人,不由得一个个腿脚发软,纷纷扭头就跑,而这一跑,就带动了身边的炮灰,这顿时就做鸟兽散,向着太平城的方向跑来。 徐伟此刻脸上露出了冷笑,高举起右手,大声喝令道,“所有步枪手,准备!” “你这是干什么?”郑芝虎不由得连忙拉住了他大声问道,“你要打死他们?” “是的,”徐伟点了点头,“这群人已经失陷于贼,刚刚又见了血,如若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逃走加入其他的匪帮,继续为害。” “把他们放进城来就是了!”郑芝虎连忙说道,“我们把他们关起来,免得他们跑出去为害就行。” “你有这么粮食来喂饱他们吗?”徐伟指着城外的炮灰们问道,“他们原本就是被送来送死的,我们现在不过还是在做一开始就应该要做的事情,只是晚了点而已。这些人已经见过血了,如果放进城来,保不得会在城内烧杀抢掠,你还嫌事情不够多吗?”说着徐伟又一次举起了手。 郑家军的士兵们听到了命令,不由得都有些狐疑地望着徐伟和郑芝虎,但是却没有人敢说话,都盯着徐伟那高高举着的手。 郑芝虎叹了一口气,他的确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徒劳地看着徐伟的那只手重重地向下一挥,接着就听到了密集的步枪射击声。 第三百二十二章 皇帝的决断 “掌灯!”魏忠贤抬起头望了望窗外,外面的光已经很低了,身边的小太监连忙凑过来将两盏玻璃灯罩的灯放在了他桌台上,然后小心的取下灯罩,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匣子,打开来里面是摆得半满的小木棍,每根木棍的前面都有一个红色的大头。小太监小心地取出一根来,在纸匣子的侧面黑色粗糙纸皮上一擦,随着清脆的嗤响,小木棍的红头便被点燃了,他小心的用这根燃烧的小木棍在灯芯上凑了凑,只见黄色的火苗立刻就在灯芯上冒了出来,旁边便有人同样小心地把放在一旁的玻璃灯罩重新装回灯台之上。房间里很快就被这两盏油灯所照亮了,虽然说屋外依旧是刮着寒风飘着雪花,但是屋内油灯照耀映衬在火光的黄色之下,让人感觉心里都温暖了不少。 魏忠贤看了看这两盏油灯,微微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髡人的东西的确是好啊!” 这两盏油灯是安南巡抚黄秋生进献上来的,它们出发的日子和安南巡抚建议向髡人借兵助剿的上书出发日子其实是同一天,但是由于这些东西是玻璃制品,数量又多,不可能通过驿站快速运抵,所以只能专门派遣了一支队伍护送,路上花了十多天紧赶慢赶这才送到的京师,名义是髡人的进贡。 这批进贡的东西可谓是新奇有意思得很,除了现在在用的煤油灯和火柴,还有许多新奇玩意儿。让朱由校乐不可支的是其中的两套木工用的量具,虽然说他并不清楚上面的那些刻度具体代表多少,但是能够将十等分对于他这种木匠中的帝王与帝王中的木匠而言是非常有用的,当时他就想要把这种刻度计量方法直接推广到全国方便木匠施工,但是这种“想当然并且对农业没有半点帮助”的想法自然而然就遭到了群臣的集体抵制,又一次让朱由校早早散朝。其实对于朱由校而言,现在的皇帝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随着东林党被魏忠贤逐渐铲除,东林党的“精神”并没有逐渐消失,反而成为了一种对抗阉党的风范,成为了群臣效仿的奇特风气。任何胆敢跟皇帝对着干的官员都会无端地受到民间的追捧,而官员们想要能留名青史,基本上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孝——这条可以走通的代价未免太大,最重要的是必须有个百病缠身的老爹或者老娘才行,还得任劳任怨地照顾个几十年,成本太高成名率也不怎么高,因此剩下的一条路就成了大家都想试试的——骂皇帝。 朱由校不是个坏皇帝,这个多次否决增税增捐的皇帝只是因为不想在朝堂上听到这群没事就对骂互相攻击的官员们争吵懒得上朝,在宫里找个地方做自己喜欢的木匠活罢了,但是这在百姓们眼中就成了不管天下只喜欢做没用的事情的坏皇帝,所以任何敢于当庭顶撞皇帝的官员就会成为他们眼里的好官。这么一来,任何皇帝提出的设想和决议都有很大程度上会遭到群臣的否决,很多时候甚至是集体否决,而朱由校又不能杀他们,因为如果他下令杀了那些官员,百姓就会更加骂他是个狗皇帝,这样一个奇怪的恶性循环循环了这么多年,竟然就变成了今天这种奇怪的场面。被否决了推广木工量具的朱由校自然是拂袖而去,留下一大群官员们在朝堂之中沾沾自喜,欢庆又一次击败了皇帝“荒诞而不可思议”的决议。 不过朱由校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意见被否决而失落,因为髡人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他最感兴趣的——模型!这些模型不仅仅只是家具一类的常见之物,而是一些他甚至叫不上名的东西,例如说可以放在水里随风行驶的船只模型,有灵活地转动脚踏板可以前行的车辆模型,最让他觉得有兴趣的是一个如同蜻蜓一样的怪玩意。 这个木蜻蜓有三组翅膀,其中两组位于蜻蜓的前身,其中一组翅膀在躯干的中部,另一组位于这组翅膀的上部,还有一组小翅膀位于蜻蜓的尾部。虽然说朱由校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但是从样子看来应该是之前见过髡人图像上的那种会飞的“木飞鸟”。把这些模型送到朱由校的面前等同于就是在饥民面前摆了一桌山珍海味,或是将一个不穿衣服的美女送到老色鬼的面前一样,霎那间就勾起了朱由校的兴致。他当时就下达了命令让人前往安南无论如何也要请几个东方港的髡人木匠来京城给他展示这些东西,跟他详解这些东西的原理。但是没等命令出宫,又被他自己拦了下来,他也知道自己这名声——委实不怎么样,现在要是把髡人木匠从东方港召来京城的事情被群臣知道了,自然会遭到群臣在朝堂之上的攻击,别有用心的人甚至还会编成童谣在天下传播讥讽他,所以即便是他号称这天下的主人,在这些事情上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真是可怜……”一边回想着这些事情,魏忠贤喃喃自语道,旁边的小太监一愣,他们没听清楚,有人怯生生地问道,“老祖宗,您刚才说什么?”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魏忠贤摇了摇头,他当然不可能把皇帝的事情说出来,更不能当着面前这些小太监来说的。“今天皇上兴致还好吧?”他一整天都在司礼监里呆着,只有天黑了才敢偷偷批阅奏章,所以对于皇帝今天干了些什么他并不知道。 “皇上今天在木工坊里待了一天,好像说要做一个能自己走的车出来。”那个小太监连忙恭恭敬敬地答道。 “木牛流马吧?”魏忠贤苦笑了一下,朱由校对于古书中所提到过的木工产品都是特别上心的,从木牛流马到鲁班飞鸟,他都一直想要在自己手里恢复出来,就连指南车都被皇上亲自制造出来了,“咱们皇上可是天下数一的木工活,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是那是。”旁边的小太监们虽然嘴里说着,但是心里都有些不以为然,木牛流马这东西在历史中也有好几百年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流传下来,若要是真的存在,又怎么会失传呢? “皇上到!”随着外面传来的一声尖利的叫声,将屋内的几个人吓得都是一跳,“皇上来了?”魏忠贤也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朱由校这个时候会跑到他这里来,不过现在来都来了,还是赶紧出去接待了。他连忙手里提着一件皮裘朝着门口就走去,门边的小太监连忙把门推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将屋子两边墙上的油灯都给吹灭了,只留下了桌台上的两盏“煤油灯”依然在亮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魏伴伴!”一声亲切的呼声传来,让魏忠贤连忙俯下身去就要拜见,口中已经高呼出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魏忠贤的话还没喊完,就已经被朱由校给拉起来了,朱由校穿着一身不怎么厚实的袍子,脸上红红的,明显刚才有过激烈的运动,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甚至还有点喘粗气。魏忠贤起身来连忙把皮裘披在皇帝的肩膀上,“皇上金体,如何能在这么寒冷的季节穿这么少在外面行走啊!若是受了风寒如何是好?”边说边呵斥旁边的几个随行的太监,“你们也是,没长脑子吗?皇上若是病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没事没事,朕还热着呢!”朱由校边说着边把披在身上的皮裘脱掉塞回到了魏忠贤手里,兴奋地拉着魏忠贤说道,“魏伴伴,朕今天真的把木牛流马给造出来了!”说着拉住了魏忠贤的手就往外跑。 魏忠贤老胳膊老腿的被这个年轻的皇帝差点给拖得摔一跤,好不容易这才赶上了皇帝的步伐,冲到了院子外面。院子外面果然停着一辆四轮车,这辆车的结构可谓是非常简单,只有一副完整的框架而已,里面也没有多少座位,只是摆了几条方凳在地板上。如果有东方港的人到现场,肯定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被东方港的元老们命名为劳斯莱斯的人力四轮车。 朱由校非常聪明,他从那个车辆模型中估摸出了传动机构的布局,自己直接在木工坊里仿制了一台出来,虽然说这辆车的做工粗糙而且简单,更没有每一辆人力设备上都常见的“变速箱”,但是仅仅通过一个模型就能够仿造出一辆车出来,这未免也太超出了一个“皇帝”的本领了。 “来!魏伴伴坐上来,”朱由校兴奋地把魏忠贤塞上车,又叫两个太监坐在后面,前面还安排了一个太监在前面掌灯,然后所有人都坐在车上,在他的命令下一起开始踩踏起驱动踏板起来。虽然说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每天都会扫雪,但是现在的宫里到处都是积雪。平时这个时候外出是所有人都不太愿意的事情,因为行人也好,轿子也好,就算是驴车牛车也会因为积雪打滑或者积雪太深导致行驶行走困难的。 但是现在随着车上几个人一起踩下脚踏板,这辆框架车竟然在雪地上缓缓前进起来了,并且随着前进速度的提高,脚下也越来越不用费力。朱由校开着这辆框架车,在司礼监旁兜了一个圈,然后又回到了司礼监的大门口,这才停下来让大家下车。待到走进司礼监的房间,朱由校一脸兴奋地跟魏忠贤说道,“朕今天造出的车怎么样?这可真是木牛流马啊!不需要马匹和牛来牵引,就能够以这样的速度行驶,厉害吧?” “当然厉害!皇上的手艺天下无双!”魏忠贤连忙说道,朱由校脸色一黑,叹了口气说道,“别这么说朕,朕只是按照髡人送来的模型照样做出来的,要说天下无双,那帮髡人才是!他们可是第一个做出来的!” “那可不一样!”魏忠贤当然不会让皇帝难堪,连忙说道,“皇上只是看看他们送来的模型,就能够从无到有地制造出来,这已经是无师自通了!乃是武朝之幸啊!” “唉,朕的群臣要是有这般想法就好了!”朱由校再次叹了口气,“他们就知道说朕不务正业,不关心天下百姓的死活。”说着他走到魏忠贤的桌子前,随便拿起了几份奏章,随意的翻了翻,“这天下的事情,除了叛乱就是叛乱,朕就真的是个坏皇帝吗?” 旁边的太监们一听这句话,吓得连忙都跪在了地上,“吾皇万岁!吾皇英明!” 朱由校摇了摇头,把上面的第一份奏章丢了回去,“襄陵告急、山西告急!”翻了翻第二份奏章又丢了回去,“陕北告急,镇守太监病死,这天下就没有一件好事了吗?”说着他手里拿着一份奏章在屋内转了个圈,“朕不是不想管这国事,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管这国事了!若要不是魏伴伴帮朕担忧,朕怕是早就气死了!”说着他打开了第三份奏章,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接着一丝喜色挂上眉梢,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还好还好!朕手下到底还是有能战之士啊!”说着把奏章递给魏忠贤。 魏忠贤连忙打开来,上面写着山西太平大捷,毙杀乱军数千人有余,疑毙杀匪三十六营之匪首张存孟。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现在山西的战局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就在太平,那个王和尚的乱军此刻主力正在前往围攻太平的路上,他不久前还特地让山西大营派出军队去给太平城解围,但是山西大营总是以“天气不佳无法前进”为由拒绝出兵。 朱由校转过身来看着魏忠贤的眼睛问道,“魏伴伴,你觉得那群髡人对于我大武,到底是喜是忧?” “皇上!”魏忠贤呆了呆,最终斩钉截铁地说道,“根据南方传来的情报,髡人自从前年到得安允,虽然占据我大武土地,但是从来不烧杀掳掠,更是收纳灾民,保得一方平安,听闻自从同意借兵以来,就一直在东方港准备粮食物资以及武器,积极准备,随时可以北上平乱,以奴婢之所见,这群髡人应当是忠君爱国之人。” “嗯!”朱由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过了一小会后说道,“那就同意让他们北上平乱吧,把那个胶州湾拿给他们用,朕想要能够早点解决陕晋豫的乱局,早点平了匪患,天下才能太平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再北上 “阿嚏——”随着一声清脆的喷嚏声,洪杰连忙掏出一条手帕,把长长的鼻涕给擦掉,他心中无比怀念东方港的手纸,随便抽一张擦了就丢挺方便的,现在用上了手帕,擦完了还得洗,洗完了还得晾干。“这鬼天气,到处冷飕飕的,挂上一个月也干不了吧?”站在船只指挥台边的他环视了一下周边,旁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当然干不了,咱们可是开始北上了,这都过了北回归线n远了,听说广州都下雪了,真要是洗了衣裳,挂上去就等着春天才干了。” 洪杰头都不用转就知道是詹杰,这两人名字都是两个字,后面那个字又都是杰字,因此人送诨号“元老院双杰”。两人一个来自湖北一个来自陕西,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集体来参加穿越,根本就不会有交集。而到达新世界之后,一个长期在医疗部门工作,另一个则一开始在普通劳力部门然后又入选炮兵,现在成了炮兵部队的连长,两人凑在一块儿说话的次数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百句,这一百句里至少有九十八句还是在这条运输船上说出来的。 朱由校召元老院军队北上剿匪的命令是前几天才送到东方港的,为了避免诏书经过内阁再被那群不干活就知道吵架放嘴炮的官员们拦下来闹个八百回合,朱由校的圣旨是绕过内阁发出的,内阁的那几个阁老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拿到了出兵许可的东方港简直是一片欢腾,只要完成这次远征,解决了匪患,那么东方港可就真正的名正言顺了,这样接下来元老院就能安心进行发展种田办厂大爆发了。 虽然说到现在东方港一直都在过着自立自强的日子,不仅协助安南对抗了南蛮的入侵,独力对抗了迈德诺的多次袭击,更是直面了十多万安南军队在迈德诺人指使下的进攻,可谓是越战越强,愈战愈勇,但是毕竟身边的武朝未免是个太过于巨大的邻居。虽然说武朝现在的总人口不过数千万人,和旧世界动则十多亿人的规模没得比,但是真要是打起来,东方港这区区几万人还是远远不够的。虽然说现在东方港和北海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两国之间的关系毕竟不是一个区区的省能够决定的,若是朱由校给那些东林党抹了一脑子猪油召集大军来进攻,那种战斗规模和安南那些“农民军”一般的南岸军可就没得比了,到时候即便是东方港能够打赢,也是惨胜。没有了人的东方港,就完全失去了发展的希望,更别提就在旁边的海上还盘踞着一大群迈德诺人如同秃鹫一样在等着东方港倒下好来分享狂欢的盛宴呢。基于这样的原因,元老院对于这次北上平乱的军事行动非常看重,只要把这仗打好了,不仅能够平定武朝北方的内乱,同时还能带回来大量的人力对元老院的扩张进行辅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京师的旁边展示元老院的武力,免得有些不开眼的脑残总是想着能够靠打仗逼迫元老院让步。 事实上这支远征队出发的日子还要早好几天,他们在准备完物资,集合了军队之后就已经开始登船,登船后却迟迟没有得到来自皇帝的许可,等了好几天之后,参联会还是沉不住气了。毕竟现在是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如果长时间漂浮在海上而不投入战斗——这些外籍军团可不是迈德诺人,做不到常年生活在海上的,可能会引发各种各样的疾病和不适状况,早早失去战斗力。从东方港到青岛,沿途要经过数千公里的海运,现在在海上多呆一天就要增加多一分的危险。因此为了防止出现过早失去战斗力的情况,参联会决定事不宜迟,干脆提前出发,反正武朝是一定需要这支军队来平叛的,先北上,大不了到了山东夺取了青岛港再进行建设好了。等到那时候拿到了皇帝的“圣旨”再去山西总比现在等在东方港拿到了出兵许可再出发好。起码到时候在山东的物资转运基地也开始建设了,物资堆场基本上也应该完工了,而运输船队可以返回东方港开始运输接下来行动需要的给养物资,不需要呆在东方港内占用着吨位。 洪杰擦了擦已经有些发红的鼻子问道,“我说詹杰,你们这次跟过来干什么?我们先期人员是过去建设基地准备接收物资的,你们医疗部门送几个普通的大夫治疗下感冒就成了,何必让你这个元老过来?” “这算什么?”詹杰眺望了一下四周的海面,说道,“在东方港里真是无聊到死了,每天就是接待一些没什么新花样的病患,还不如到新地方去开拓新局面好玩。再说了,去新地方,也可以给我增加点资历嘛……”他看着洪杰的脸,右手食指指指点点地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有本事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还真不是!”洪杰笑着摇了摇头,“我压根儿就没想这些,这次去山西,我就是想要体会一下啥是打仗,我是炮兵啊!真的,炮兵!都是决胜千里之外的战争之王!” “拉倒吧!还决胜千里之外!”詹杰毫不留情地打击了洪杰的发散性思维,指了指后面的一条运输船,“你瞧瞧!那上面装的是啥!是飞机!飞机才是决胜千里之外的!你个山炮大约也就是三四公里外逞逞英雄就成了。” “我去!飞机需要燃料啊!一次起飞只能承载那么点重量,打完了还得回来装弹再出去,而且闹哄哄的几公里外就听得到发动机响声,我们炮兵就好多了,”洪杰一阵手舞足蹈别提有多开心了,“大炮就静静地潜伏在发射阵位,等待着命令,等到命令到来,按照参数砰砰砰地打出去,把敌人炸得屁滚尿流。拿破仑说得好,两军交战的制胜秘诀就是看谁能够最有效地使用炮兵。” “不是吧?我记得是说谁的炮兵摆得最前就最能占据战场主动权!”詹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洪杰打断了,“错了,你那句是隆美尔说的。” “呜——”随着汽笛的鸣响,两人的耳膜都是一胀,不由得同时捂住了耳朵不敢再说话。他们现在所乘坐的正是新下水不久的蒸汽运输舰之一“东方港号”,这艘本时空第一个把蒸汽机搬上船的运输舰上此刻正运输着大量的重型装备,其中就包括了三十辆犀牛运输车。这些运输车此刻正静静地停在底舱的木制托架上,为了防止螺旋推进器的叶片损坏船底,工业委员会特地从木材厂弄来了一批淘汰下来的木材废料制成了托架,将这些螺旋推进器架空起来,避免叶片和船底直接接触刮坏船底。 “什么事情啊?还扯个汽笛!”洪杰有些恼怒地大声吼道,驾驶舱里有人伸出头来解释道,“首长!后面有船掉队了,我们在招呼他们跟紧。” 詹杰连忙把洪杰拉过来,直接拿起他胸前挂着的电木外壳望远镜朝着远处眺望,果然长长的船队后面有条运输福船正在慢悠悠地转向。 “妹的!跟不上我们的船很容易,但是要真的掉队还是不可能的好吧?”洪杰说着掏了掏耳朵,看来刚才的汽笛声的确给他耳朵造成了些不舒服的感觉,说着他再指着烟囱,“你看烟囱上面冒出的黑烟,十公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由于使用的是蒸汽机,东方港号直接燃烧的就是煤,燃烧室燃烧不完全产生的黑烟通过高达十五米的烟囱直接排向空中,哪怕是在海风中也能保持一两里的距离不被吹散。 “又要开抽水机了!”有人大声喊道,驾驶室里一阵忙乱,很快从半开放的运输舱里传来了轰鸣声,在船体右侧的排水孔立刻开始吐出了白色的水龙,落在海里发出了哗哗的响声。 “我们船里有这么多水?”詹杰不由有些惊奇地说道,在他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很正常,这条是新船,这种情况要持续一段时间的。” 詹杰和洪杰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异族的面孔,来人正是卡内斯托,这个前博恩号主力舰的舰长主动要求进入民用舰队工作,甚至于不需要舰长的身份,哪怕只是一个水手都行。根据他的要求,最终被安排到了东方港号运输舰上担任导航员。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台六分仪一边对着太阳测算着一边说道,“新船下水后都会发生漏水的情况的,因为造船用的木材都是干燥木材,在入水后尤其是在底舱的位置会受到巨大的水压影响而变形,尤其是在航行途中会发生形变,导致进水速度加快。以前我那艘博恩号在刚下水的时候抽水机要整天整天地排水才能保证船不会因为进水而沉没的。” 正说话间,下面的大功率抽水机声音骤然停止了,排水孔里的水也开始变小。卡内斯托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我们现在的抽水机的功率跟机械抽水机当然没得比,那时候的可是人力抽水机,效率低不说,还得人不停地换班,不然就转不动,以前迈德诺海军有好几艘船都是在海战的时候被打坏了船底,排水不及时而沉没的,如果有这种机械抽水机,根本不会发生那种情况。现在用上了这种抽水机,”卡内斯托耸了耸肩道,“我觉得就算是没有船底也沉不掉吧,哈哈。”说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詹杰和洪杰当然没能听懂他的海军笑话,又不好表示出来,只好在他面前也是哈哈干笑了几声便借故下舱室去了。 东方港号和本时空的普通货船完全不同,她不仅船体又长又宽,吃水也远比普通货船要深,现在船上满载着各种重型机械和武器装备,吃水线几乎是平着水面,因此船身受到海浪影响很小,詹杰和洪杰两人肩并肩走在人员居住舱的走道上边走边聊着。 “话说出发的那天好像有个姑娘来送你哦!”詹杰说着望向洪杰道,“那个妞看起来很不错,穿着一身很显身材的长裙……” 洪杰脸上顿时就红了,“谁说是来送我的?她是李芬,你见过啊,那天在桥上……” “啊!原来是她!”詹杰恍然大悟,“让你撞下河的就是她啊!” “什么是我撞下河?是她跳河好吧!后来为了救她……”洪杰的话又只说了一半就叫詹杰打断了,“不害臊!还去救她,明明是人家把你救上来的!每个金刚钻还去揽瓷器活,要不是人家姑娘会游泳,你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被淹死的元老!” “嘿!好好说话!别瞎说!”洪杰连忙打断詹杰的继续发挥,“我那不也是救人心切嘛……” “嗯!没错!人家都是英雄救美人,就你美人救英雄。”詹杰笑了笑,“不过出发那天看她来送你眼睛红红的,肯定是喜欢上你了!” “什么叫喜欢我?李芬是来给军队送行的,她还唱了歌呢!”洪杰说着闭上眼睛一边回味一边说道,“那歌唱得真好!话说潘岱那家伙怎么就那么厉害?跟个伯乐似的,光听着李芬从桥上掉下去的惊叫声就能发掘出这么一个女高音出来!这几率怎么算?” “这种几率就跟走在路上叫一颗三万年前天顶星上飞来的陨石砸到头还没事的几率一样。”詹杰说着站住了,正打算拉洪杰一把,但是没拉住,就听得“砰”的一声,洪杰一脑袋就撞在了一扇刚刚打开的木门上了。 “谁啊!”洪杰被撞得眼冒金星,一边搓着刚刚撞到的位置一边高声叫道,面前的归化民一脸惶恐连忙鞠躬请罪,“对不起首长!我刚才开门的时候没注意!都是我的错!请首长责罚!” 詹杰摆了摆手,“你走吧,没事,不过这走道比较狭窄,开门的时候要注意不能完全打开。”看着那归化民如释重负地快步离开,他又转过来跟洪杰说道,“不对吧,我记得船上的舱门都应该向内打开才对吧?怎么这条船上的门都是朝外开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海上 船只的舱门的确是有要求的,尤其是从船内到船外的舱门,必须只能向内打开,为的就是防止突然打开让人猝不及防将人打下海发生事故。但是实际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水压。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沉舰,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的船永远不会沉没,而一旦发生严重进水倾覆沉没的时候,向外打开的舱门就会因为水压的问题而完全无法打开,导致舱内的人员无法逃生而死亡。这种情况在旧世界的生活中也很常见,最常见的情形就是车辆掉入水中的时候,水压会死死顶住车门让车门无法打开,只能选择打碎玻璃让水流入保持车内外水压一致或者接近的时候才能打开,会严重耽误逃生的机会,而船舱门的打开方向的要求原理和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詹杰所好奇的事情的确没错,如果按照设计的要求来说,东方港号的船舱门的确应该向内打开的,但是在船只设计时人员居住舱舱室的打开方向又受到了来自多方面的争论,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也同样是因为水压的问题。如果发生了沉船事故,船只的沉没肯定是从下向上进行的,人员居住区的舱室位于运输船的舰桥下方,仅仅是低于船只甲板的位置,远远位于吃水线以上,当发生进水状况的时候,所有人员基本上都会被要求投入到损管工作中来,也就是说船舱里基本上不会留下多少人,而留在舱室里的人又有专门的人员在值守,一旦进水达到吃水线的程度时就会通知舱室内的人员撤离,所以被水压顶住门打不开导致人员被困的情况基本上不会存在。至于人员居住舱的出入口倒是都采用的向内侧开启的舱门,而且还采用的水密门方式,防止在海上因为大浪而发生海水倒灌的情况。 东方港号正在海面上破开水面向前行驶着,她的速度并不快,只有大约是十节左右的速度。实际上说起来蒸汽动力的船只速度在有的时候并不会比帆船快太多,而且旧世界的现代帆船很多时候甚至能够超越普通动力船只在海面上飞驰,现在服役于海军的三体单桅特种任务帆船速度在普通时候都能达到十五节,速度最快时甚至到过二十节——再快会有解体可能因此从来没有人试过她的最快速度会达到多少。但是蒸汽动力船只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无论有没有风,都能够以正常而稳定的速度进行行驶,唯一能够限制她的只有燃料。以前海上航行对于淡水的依赖是非常强烈的,一支船队能够走多久关键要看船上的淡水能够保持多久时间可以饮用,如果在淡水喝完之前还找不到可以补给的地方,那么很容易发生缺水引起的人员死亡和暴动。元老院来到新世界时是使用反渗透膜技术进行海水淡化的,但是这种技术对于反渗透膜有着非常强烈的要求,这种东西本时空短时间内是生产不出来的,因此除了在东风号上和几艘旧世界的巡洋舰上装备了之外,剩下的都是被留在了重要储备物资仓库储存了起来以防损坏,以后仿制的时候起码也有可以仿制的样板。 东方港号上现在却是是储备了淡水,但是这些淡水是储存在底舱的淡水罐中的,并且还是用大型的水罐进行储存,作为压舱物使用,不到危急时刻是不会拿出来作为饮用水使用的,船上使用的淡水是通过主机冷凝而得来的淡水。虽然说这些淡水中的确是缺乏一些矿物质,但是这些矿物质少吃个一年半载的也不至于死人,只要到了陆地吃上几顿饭喝上几口水基本上又能够补回来,所以船上直接就供应这种“冷凝淡水”,提供给船员们生活所需,同时也可以直接用来作为锅炉水使用。 “我们的船开这么慢干什么?”嘈杂的蒸汽机工作声中有人大声地问道,何林掏了掏耳朵,他不清楚自己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是不是来自于自己的幻听,扭头望去,身后一个脸上遍布油污的元老正在望着他,原来是郭浩。郭浩并不是工业部门的元老,他正供职于商贸部,这次被派上东方港号的原因是因为他被辜晴倩指派作为商贸部的特派员,前往山东青岛设立新的交易站。 他其实并不想下到这遍布油污而又没有什么光亮的发动机舱来的,但是他很受不了这条“元老院最高科技”生产出来的船了。不论是跟大家一起来到这新世界的征程,还是往返于香港东方港的运输航线,他基本上都是坐的东风号,那条万吨货轮长百多米,满载排水量能够堆满几条鲸,在海上无论海况如何糟糕,大概平稳还是能够保持的,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会晕船的,直到他兴致勃勃地登上了东方港号。东方港号用十六节的速度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到达香港,进行了短暂的停留与补给之后就开始了以十节速度在海上慢慢游的旅程。 东方港号可就不同于东风号了,其长度不过八十多米宽二十米,虽然抗风浪效果要比船队中的那些小型运输福船好很多,可是还是受到了海况的“摧残”。现在油污遮盖下郭浩的脸其实已经是一种煞白的白色,因为他觉得脚下时刻在晃动的地板已经带着他的小脑在享受摇摆机的刺激,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已经吃不下饭,就连喝水都有想要吐的冲动。刚才郭浩特地跑到驾驶舱去,得知船只现在航行速度不过是十节左右,卡内斯托非常耐烦的跟他解释了这次航线的距离是一千一百多海里,以这样的速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五天左右就能到达青岛。但是郭浩觉得受不了了,因为他现在仅仅是一个晚餐和一个早餐没吃,肚子就已经很饿了,但是恶心想吐的感觉却让他觉得痛不欲生,这样的日子再过二十四小时都是不可接受的,更别提还要五六天了,因此他向船长阳峰申请能不能提高速度,但是阳峰很干脆地回答了他,速度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而是动力舱能够提供的动力输出才能决定的,现在动力舱只能提供这样的输出,因此只能继续保持这样的航速。于是乎郭浩便跑下来找何林了,看何林能不能把运转速度提高一点。 “开这么慢干什么?”何林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油污说道,“很简单啊!因为这两台一百六十马力的蒸汽机输出不够啊!”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锅炉,“我们的锅炉也好,蒸汽机也好,都是新生产出来的产品,使用的无缝钢管更是刚不久前出厂的,我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放心,因此都在额定的工作效率和强度下工作,能不能全效率运转我现在也不敢试。” “试一下啊!加快点速度也好啊!”郭浩边说话边快速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因为他已经开始觉得又涌出要吐的感觉了。 “说的轻巧,”何林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增加输出啊,说起来很简单,只要把阀门开大一些就好,把火烧旺一点就成,但是你知道有多大的风险吗?” 郭浩连忙狠狠地吞了一大口口水,把要吐的欲望临时压了下去又问道,“这能有多大的风险?不就是点蒸汽吗?” “嗯,没错,不就是点蒸汽……我去!你还真想的出来!你以为是你家烧开水的热水壶是吧?这是锅炉!”何林差点跳了起来,“锅炉里面的温度是非常高的,里面动则是四五百度,要是以前我们那里的六七百度也不稀奇,里面的压力更是能到几十兆帕斯卡的压力,你还记得那次差点要了张元小命的锅炉爆炸吗?” “张元?”郭浩呆了片刻,弱弱地问道,“就是开车撞人的那次?那次用的不是斯特林发动机吗?好像不是蒸汽机吧?” “我去!那次锅炉爆炸你不知道?直接把比这个还大的锅炉炸得飞出去几百米!”何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这台锅炉爆炸了,爆炸效果等同于一枚五百公斤的梯恩梯炸药,能够把我们这条船炸成碎片,我们谁都逃不掉。” 郭浩这下目瞪口呆了,他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呆在一个如此脾气暴躁的炸弹上,不免有些悄悄往后退的动作。何林摆了摆手,“没事,暂时还没有爆炸,我们现在就是怕它会爆炸,要知道我们现在用的关键部件都是东方港的新产品,生产出来后虽然经过了探伤仪这些仪器进行监测,但是谁又能保证一定没问题呢?所以我觉得应该先保持较低的输出一段时间,让这些设备先适应适应,再按照它们的额定功率去运转。” 郭浩正打算说话,何林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现在船底因为刚下水不久,很多地方还有不小的裂缝,进水状况还很厉害。之前在靠近香港的时候有几个小时进水量一直在持续增加,因此我也不得不降低了动力输出,减慢了航速进水情况也就好了很多。如果长时间进水并且还保持高航速的话,很容易直接损坏船体结构安全性的。” 郭浩摇了摇头,胃里强烈的翻腾让他有些忍不住了,连忙转身向着楼梯方向跑去,何林看着他的背影连忙喊道,“别跑啊!我还没说完呢!压力管道的检测有六种方法我还没说呢!” =============================分隔线============================= “春风——扬起你我的离别,夏雨——打湿孤单的屋檐,秋叶——飘落思念的红叶,冬雪——转眼又是一年。在——想你的三百六十五天,听——你我最爱的那首歌,泪——总是一不小心翻涌微笑的脸,突然我感觉你没走远!怀里——有你紧拥的温度,眼里——有你微笑和痛哭,心里——有你说过的故事,梦里——你在回家的路;在——想你的三百六十五天,读——你写来的每句安慰,爱——圈住你我在同一个圆,你的冷热我能感觉;在——想你的三百六十五天,海——我多想能看得更远,爱——两颗心间不断的长线,我的喜悲都让你包围”随着悠扬的管弦乐声,高音喇叭里传出了熟悉的歌声,这声音正是来自于东方港最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李芬。 随着潘岱为李芬量身定做的一首首“自创”歌曲,让她在东方港的名气开始越来越大,作为归化民,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悠扬而有深度的歌曲,当然是对能够唱出如此美妙歌喉的女歌手充满了崇拜;而元老们虽然听过这些歌曲,但是那已经是存在于旧世界的回忆了,到了这新世界,除了用mp3和cd进行播放之外想要再听基本别无他途,当然要除去好几个热衷于恢复旧世界古典风的元老们带来的磁带与黑胶唱片。现在既然不容易听到这些歌曲,那么听一听李芬把这些歌曲恢复出来其实感觉也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元老们虽然知道真相,但是也从来不点破,只是静静地跟归化民们一起欣赏。 这段时间来潘岱为了让这个自己“捡来”的女高音出名,可谓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推出一首新的歌曲。新世界的东方港是没有专业配音室更没有配音师的,李芬的歌喉之美妙几乎能够唱出每一首歌原原本本的风味来,并且还能够带上她个人的味道。尤其是在李芬这段时间来通过自学与学校夜校培训后了解了更多的知识和文化之后,对于歌词意境的理解已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在掺杂了她个人对歌曲的理解之后,她能够把自己的感受与感觉掺入到歌曲的演唱中去,这就让她的曲艺技能直接向上猛跳了一个台阶。 这首《想你的三百六十五天》在旧世界由邬裕康作词、李伟菘谱曲李玟主唱的歌曲在李芬看过之后便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种思念带来的甜蜜而又温馨的感觉,她此刻正微微闭着眼睛双手安静地放在自己腹部高声唱着,身边的管弦乐手们一个个在她的深情歌声中演奏着,每个人都无比认真,对这样动听的一首曲子能从自己的手里演奏出来感到非常自豪。 第三百二十五章 声音 负责演奏的归化民们采用的乐器依旧是古典中式乐器——二胡、古筝、笛、扬琴等各种各样的乐器,这些乐器的演奏者们原本就是以这些乐器出身的,作为乐师的他们从小就接受各种乐器训练,可谓艰苦非凡。但是被迫于生计,不得不游走于各大行院或者戏园子演奏,而又因为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从而流落到民间。 例如弹琵琶的女归化民乐师戚蓉源,她在东方港重新拿起这琵琶之前,过得简直就不是人的生活。生于湖北的她从小就跟着一个戏班子里学艺,后来当地的经济条件恶化,不得不跟着戏班子闯荡天下,在几年前到得扬州。她的一手琵琶弹得非常好,在当地一家妓院里专门负责演奏。戚蓉源的样子虽然算不得非常美,但是却也有几分姿色,而且在戏班子里颇受同伴们的青睐而备受关注。在演奏了一个月之后,她却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可怕的事情,一个当地的豪绅没看上妓院里出名的头牌,却看上了她。那豪绅又老又丑还胖得圆滚滚的,走路都是一步三颤,偏偏要把她娶回家当妾侍。戏班子的班头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是架不住人家有钱啊!几百两银子砸下来,当即就拍板把她卖了。那样又老又丑的老头子她怎么会想要嫁过去,当时想跑,但是被戏班子里的人抓住了绑了送过去,无奈下就不得不做了人家的妾侍。那豪绅年老不说好色一点也不差,把她娶过门没几天就没了新鲜劲,又出去四处逛妓院,最后在某家妓院里来了个马上风,死在了女人肚皮上。戚蓉源因为是刚刚过门,被一家的妻妾诬为“扫把星”要把她拖出去和那老头子陪葬,活生生地被家丁抓去“结发伴尸”,还要夫妻同棺。好在遇到了个有点善心的道士,在作法事的时候使了点障眼法,这才把她从这本是必死的境地拯救出去。逃得一条生路的她用陪葬的饰物换了点钱,头也不回地南下到了明州,还没来得及找点事情,却莫名其妙地又被人抓住,然后被卖给了一个不知名的老爷,接着被跟许许多多的女子一起送到了“香港”,最后被送上一条巨大无比的大铁船,送到了东方港,最终她因为有过弹奏弦乐的经验从而被挑选进入了东方港乐队。 这个乐队中虽然有男有女,除了有几个是来安允演奏的戏班子成员走错了地方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东方港被“扣留”下来不允许离开之外,他们的经历基本上都差不多的。在东方港的新生活让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自己这种下九流的贱业居然也能够过上这种“人”的生活,竟然也能够被人尊重,女人不需要再担惊害怕自己某天会莫名其妙被卖给什么大腹便便的人做妾,男人也不用再担心某天忽然来个有钱老板把自己打一顿甚至直接推到河里淹死,哪怕是那几个误入东方港的戏班子成员们在过了几天新生活之后,现在是撵都撵不走了,每天按照潘岱和宣传部门的元老们指导下认真练习,生怕做不好被真的撵出东方港再回到以前那种下九流的生活中去。 在以前戏班子里也不是没有进行过合奏,但是在东方港的宣传部里,这些乐手们却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演奏要求,必须每个人按照指挥的动作进行演奏,并且使用的也是一种被叫做“五线谱”的奇怪东西。且不说这些乐手们从小就是受到的五音十二律的教育,宫、商、角、徵、羽五音之外又有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十二律,更别提古代的谱曲者也没有统一的谱曲,所记录下来的曲谱简直是花样百出,相当多的只记指法不记谱子,传承下来的方式更多的是靠的经验和口耳相传而不是曲谱。这些连字都认不全的乐师们更是在第一眼看到五线谱上那些歪歪扭扭的蝌蚪时简直都快要晕过去了,没有人敢相信这东西就是乐谱,直到乐队总指挥潘岱亲手给他们秀了一首《献给元老院》之后他们才不得不相信这东西就是乐谱,于是便潜心认真学习起来——当然,不认真的人也有,只是没多久就被送到其他部门去了,虽然比不得劳教营里又累又苦,但是相比较起坐在练习室里弹奏乐曲,每月休息四天,每小时休息十五分钟的“神仙日子”来说还是差远了。 一年多的时间里,潘岱总算是把这些音乐演奏者们的各种陋习给纠正过来,再将“正确”的观念灌输到他们的脑袋里去,现在虽然说不能像旧世界那样动不动就开始合奏交响乐,但是经过短时间的排练,乐队已经能够磕磕绊绊地开始合奏而且也颇像回样了,现在让潘岱觉得很不满意的是没有相应的录音设备了,现如今潘岱的主要任务就是催着工业委员会的轻工业部门将研发的重心转移到录音放音设备上来。 毛主席说过,“宣传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你不发声,别人就会替你发声。”元老院现在已经在东方港站稳了脚跟,也掌握了东方港的宣传喉舌,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向外进行扩张,将东方港的生活方式传播向全世界。但是想要一蹴而就让周边立刻变得“东方港”化,那无异于痴人说梦。进行文化宣传,首选的当然是书本和杂志,东方港现在私底下偷偷大量印刷各种“连环画”刊物进行发行,也是进行文化宣传的一种方式。但是在这些非“绿区”的“黄区”与“红区”中,绝大部分人是目不识丁的,而且繁重的农业劳动也将他们的大量时间耗费光,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来读书看报,就算是连环画,他们也只是能够偶尔看看图画罢了,对于那些传记小说什么的,简直是对牛弹琴,通过书本进行文化宣传,效率太低。 因此现在落入元老院宣传部法眼的,就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将东方港的声音带向四面八方。且不说“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成为真理”,至少把歌颂元老院的歌曲和声音传播出去,在“黄区”与“红区”广为流传,就能够向那些潜在不潜在的敌人们灌输对元老院与东方港的善意,潜移默化他们的思想,将他们转化为东方港的朋友,至不济也能让他们开始怀疑之前对东方港的态度,不再成为敌人,让中国的扩张步伐更加顺利一些,在这样的环境下,研发和制造出录放音设备自然成了元老院宣传部的重要目标。生产录放音设备就不可避免地需要选择一款声音载体,关于选择什么样的载体自然就成了元老院工业委员会与宣传部争执的对象。 在旧世界一直以来模拟声和数字声的孰优孰劣的争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尤其是进入二十一世纪,随着数字音乐载体的大量出现,从cd、mp3到后来的蓝光等各种数字载体已经统治了音乐传播的几乎全部流通渠道,但是却永远无法让那些痴迷于声音的狂热者们满意。他们所追求的是那种超凡脱俗的原声,而这样的音质,几乎只有模拟声可以提供。而现在元老院科技储备中虽然有完整的数字声技术生产制造工艺,但是却因为无法达到所需的技术水平与生产工艺而不能使用,因此这个时候能够选择的只剩下了模拟声。而模拟声的载体有两种,第一种当然是磁带,另一种则是黑胶唱片。 黑胶唱片的两面布满了沟槽,当唱片随着唱机的唱盘转动起来,唱针轻轻的滑入到沟槽里面,随着沟槽里面的起伏不平,唱针播出了不同的声音,黑胶唱片是人类的伟大发明,它的源头是一个母带(一盘磁带),原始音乐的录音一般要用多个麦克风,产生多个录音带,这个母带是由多个录音带的录音合成而来。但是黑胶唱片的生产却是非常的复杂,首先必须要生产母盘,母盘是由一个铝制圆盘制造的,上面涂了一层平整的硅酸盐,硅酸盐的质地比黑胶软一些,可以让刻刀在上面进行刻录,母盘中央有一个孔用来安放旋转轴,旁边有一个孔用来定位刻刀。母带播放声音驱动刻盘机,刻刀则在母盘上刻出不同的沟槽。等到刻完之后,为母盘镀一层银,使它变成导电体,把它放到电解槽中电镀,镀镍。几个小时之后,母盘上面镀了一层厚厚的金属。母盘从电解液中取出后,清洗,将母盘与镀上的金属盘分离,这时母盘的使命已经结束,基本就毁坏了。生成的新的盘子是原来盘子的“反面”,也就是说原来盘子“凹”的地方,在新盘子上是“凸”的。这个盘子我们把它叫做“父”模板。接下来氧化父盘,然后电镀它,得到一个新的金属盘子。这个盘子我们把它叫做“母”模板。这个模板因为是从父模板翻印出来的,所以上面是有唱片一样的沟槽的,唱片公司可以用唱机播放这个盘子来检验效果。这个步骤可以反复,也就是说从父模板可以翻印出多个母模板,但不是无限度的,一般是十个。接下来的则是从母模板翻印父模板,类似于之前步骤,每个母模板可以翻印出十个父模板。母模板是和唱片同相,可播放的。而父模板是和唱片反相的,只能用来压黑胶,不能播放。黑胶唱片是从两片父模板之间压出来的。准确一点的说,黑胶唱片是黑胶颗粒放在两片父模板中间,通过蒸汽加热,施加一百吨的压力,经过二十八秒的时间,压出来的。每一套父模板可以压制一千张黑胶唱片。由此可知母带播放一次,刻录一个母盘,可以生产出大约十万张唱片。 而磁带的生产就不大一样了,将磁粉、溶剂和各种填加剂按比例进行混合稀释送进砂磨机进行分散。磁浆分散充分之后,要过滤掉杂质和凝聚物,然后加入固化剂送到涂布机,涂布机将磁浆均匀地涂敷在带基表面。典型的涂布方式是反转辊涂布法、刮板涂布法、凹板涂布法或挤压涂布法。涂布时针状磁粉的取向是随机的,对于进行纵向记录的磁带,要利用定向磁铁使磁颗粒排向一致。涂好的带布通过烘干使溶剂挥发掉再进行压光,压光需用表面粗糙度非常低的钢辊挤压磁层表面来实现。压光的目的是使磁层密实化,且保证使用时磁带与磁头之间保持良好的接触。压光后收卷起来的带布要经过固化过程使磁层内部粘合剂分子间聚合成网状结构共聚物,从而提高磁性层的粘合力、强度、耐磨性、热稳定性及耐腐蚀性等综合性能。最后,带布送入裁切机分切成合适宽度的磁带。磁带不同于黑胶唱片,不仅可以用来记录模拟声,还可以用来记录图像、数字或其他信号,在磁盘和硬盘被发明之前,磁带是用来存储文件的不二选择。 录音磁头实际上是个蹄形电磁铁,两极相距很近,中间只留个狭缝。整个磁头封在金属壳内。录音磁带的带基上涂着一层磁粉,实际上就是许多铁磁性小颗粒。磁带紧贴着录音磁头走过,音频电流使得录音头缝隙处磁场的强弱、方向不断变化,磁带上的磁粉也就被磁化成一个个磁极方向和磁性强弱各不相同的“小磁铁”,声音信号就这样记录在磁带上了;放音头的结构和录音头相似。当磁带从放音头的狭缝前走过时,磁带上“小磁铁”产生的磁场穿过放音头的线圈。由于“小磁铁”的极性和磁性强弱各不相同,它在线圈内产生的磁通量也在不断变化,于是在线圈中产生感应电流,放大后就可以在扬声器中发出声音。 这两种声音载体现在都有开发的需求,但是现在元老院的研发部门力量有限,只能选择其中一种,因此选择哪种载体进行研发和生产就成了现在技术部门最关注的目标。 第三百二十六章 海上 2 东方港的技术水平现阶段是无法进行大规模生产铝制品的,如果需要生产铝,首先要能够大规模供电。即便是东方港此刻已经可以自行制造大型发电机,并且也能够将其进行安装和供电,但是供电缺口依旧相当大。东方港的主要工厂之前的动力基本上都是由蒸汽机和水轮机来提供的,但是随着电动机的出现,这种不需要靠近河边,也不需要持续不断提供燃料并且还要专人守候的原动机便立刻成为了工业部各个工厂的香饽饽,即便是现在工业部提供的本地产电动机有着功率偏小体积偏大等不利因素,但是这种只需要扯上一组线就能够随心所欲地安装的电动机实在是太方便了。 虽然张元的重工业部门一直在生产发电机与蒸汽机,可是随着东方港里使用电动机的工厂规模越来越大,用电缺口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这缺电的事情已经让电力部门的袁方快要愁白头了。现在东方港也只能优先保证重要职能部门的供电,诸如口岸管理处、港务局与食堂这些必须要有电才能工作的地方,至于其他各部门就只能根据用电高峰期错峰用电了,就连元老院大会堂的元老俱乐部现在也只能保证夜间有电,不过到底是元老,元老新村在一片哀鸿后还是不得不建立了一座专用变压器和相应的发电机组保证二十四小时不断电。 此刻捉襟见肘的发电量不说,要生产铝,还要保证足够的化学原料,说起化工东方港内的大多数元老们都是怨声载道的。作为元老院化工部门的负责人,石力都快成为过街老鼠了,还是在穿越前,石力就三番屡次地跟各个部门争夺原本就稀缺的吨位用以运输化工设备,更是为了争夺采购预算不惜跟其他部门的元老上演全武行。在穿越之后,由于缺乏建材等资源,化工厂一直都没有投入建设,元老院也没有投入资金给化工部门开工,为此石力真是操碎了心。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到处拉赞助,最后甚至借着东方港剿匪的风把刘明远送来赎人的三千两银子给扛跑了挪作开工建设的资金,终于在长达大半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化工厂的建设并且开始投入生产,为东方港农业部门生产化肥与各种工业所需的化学原料。 话说石力克服困难努力生产的态度着实可嘉,但是问题是地方没有选好,因为当时靠近东方港的地都已经被农委会圈走了作为农场,盐村工业区又没有足够的区域进行建设,于是乎石力就把化工厂的地址选在了靠近南界河的河边,这里方便取水,并且同时又可以使用通向光荣岭采油点的铁道进行原料与产品的运输。这原本是很不错的选择,但是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排污这回事——这也不稀奇,在旧世界里诸多化工厂的排污手段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挖条沟往海里排就行了,东方港化工厂的排污手段也是同样的,他们直接修筑了一条宽两米深一米五的沟渠,将污水直接排放到了界河里。 一开始因为量小污水还不怎么有太大的麻烦,可是随后化学品的污染就开始展现,东方港南面的界河里逐渐开始飘出了让人不舒服的异味,并且河里的鱼类也已经开始变得稀少。随着排污时间的增加,界河里的水已经开始变色,变成了一种淡淡的绿色。 南界河一直以来都是北桥头镇的取水河流,由于北桥头镇的建立并没有经过元老院住建部门的规划,因此镇上也没有如同东方港城区的“自来水”与下水道,每天都有大批的居民前往界河中取水,除了浆洗衣服之外,也同样会将这些水拿回家烧开了饮用。随着污染的增加,北桥头镇的居民中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病症,随着病人的增加影响到了东方港的生产力,医疗防疫部门的王一志带队前来北桥头镇进行检查时这才发现污水污染的问题。 当然,为了污染关停化工厂是不可能的,化工厂里生产的化肥是用以提高农委会农场作物产量的重要物资,如果一直都没有倒也无所谓,但是现在化工厂已经生产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将其关停了,因此化工厂必须要保着。但是北桥头镇的生态和饮用水安全问题也是不得不面对的,因此在讨论再三之后,执委会与多部门一起讨论后做出了一个长远计划,在五年之内将化工厂和另外一些有着污染的工厂迁出东方港,争取将其迁到远离东方港的地方去,使用外地的资源与人口进行生产,减少对东方港本地的污染。至于现阶段,也只能选择先捏着鼻子用,听任化工厂继续污染南界河,北桥头镇的饮水问题就依靠从东方港城内修筑供水渠用以保障了。 既然无法生产铝制品,那要上马黑胶唱片的话,制造母盘就是一个大问题,因此技术开发部门便将目光放到了磁带上。 磁带的生产相比于需要铝盘的黑胶唱片而言,就要好很多了,现阶段的工业部门能够提供精密辊用以加工磁粉,化工厂现有的化工原料也能够完成溶剂的合成,填加剂也不是太大的问题。而用来作为带基的布料虽然说不太好弄,但是也并不是弄不出来,加工设备完成磁带的制造也不是太繁琐。而且最重要的是,磁带还是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就已经在中国开始生产,七十年代中期就已经能够制造盒式录音带,生产水平已经算得上在世界名列前茅,元老院的工业生产能力就是站在旧世界中国的肩膀上的,此时只是复原原本就得心应手的技术,难度自然不大,因此技术开发部门在实验室里经过一系列的加工之后,就成功地制造出了一付磁带。在通过录音机的录音和放音之后确认这种工艺可以进行规模化生产,并且可以推广出去。 但是问题也随之来到,在工业部门讨论后发现,放音机也好录音机也好,都是必须要使用电的。磁带放音机也好,录音机也好,都是通过放音头前的磁感线圈来感应磁带上微弱的磁力变化而发出的,没有电力,那么磁头根本无法感应磁力变化,更无法通过扬声器发声。 那么问题来了,电力到现在为止连东方港自己都无法满足自己的需要,怎么可能提供给外面的势力?更何况以后这些录放音设备还要被卖到世界各地区的,总不至于还得为了当地能够听磁带还专门给他们造一座发电厂吧?因此想要快速而便捷地推广“中国之声”,那么只能选择不需要电的手段,因此技术开发部兜了一个大圈,最终又转回到了选择声音载体的原点来。 黑胶唱片的生产难题就在于没有铝,刘业强和刘沈红两人在大图书馆坐了一个通宵,几乎翻阅了所有的文献资料,最终发现原来也可以用镍来制作母盘,于是乎研究重心又转回到了黑胶唱片上来。 相对于磁带而言,黑胶唱片出现的时间要更久远,那个时代可是远远没有普及电的,因此只需解决母盘和父盘的生产工艺,剩下来的就是复制旧世界的成熟技术了。在电唱机出现之前,曾经统治世界音乐传播地位的就是手摇式留声机,这种留声机虽然说声音比不上电唱机的音质好,也需要有人在旁边摇动摇柄,但是这东西不需要电,对于元老院而言此刻需要的就是不需要电即可进行推广的东西。 黑胶唱片的生产需要解决的东西还有很多,诸如电镀、酸洗、冲压等各个工序,但是只要有了目标并且可以进行推广,那么朝着目标按步就班地前进总比要推广一项十年内都不能推广出去的技术要好很多了。 =============================分隔线============================= “哇——”随着一阵呕吐的声音,郭浩再次无力地把痰盂放下,虽然他现在已经脸色煞白到毫无血色,喉咙痛得不得了,但是痰盂里除了一些清水之外却是什么都没有,经过这几天的海浪熏陶之后,郭浩现在是连吐都没有东西可以吐出来了。 他身边的归化民工作人员把他小心地扶起来,让他靠在身后的大枕头上。虽然说郭浩所在的舱室是号称“元老舱室”,但是其实和归化民使用的舱室没有太大的差别,最多也就是旧世界列车软卧和硬卧的区别了,元老舱室是四人间,两张双人床侧向相对安置在舱门的两侧,上面铺有防潮垫和厚棉被,都是由白色的布包裹着的,使用白布的原因是如果脏了很容易看出来,可以迅速进行清洗。在“东方港”号上的衣服与被单等清洗是通过大型波轮洗衣机进行清洗的,至于烘干则是直接在锅炉舱里专门设立了一间烘干室,锅炉舱排出的煤烟会通过烘干室的“烘干机”然后通过位于船体一侧的烟囱排放出去,因此船上的人员对于被服的清洗是很上心的。 郭浩脑袋耷拉在一旁,侧着头望向窗外,窗外是在大风吹拂下晃动的海面,他盯着看了几秒,很快又一次感觉到不适,连忙拿起刚刚放下没几分钟的痰盂又干呕了起来。 “都说了不要看窗外啦!”詹杰有些无语地说道,说着他站起身来把一些医疗器械放进医疗用品背包里,提着就打算出去。 “为什么不能看窗外?”洪杰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爬到郭浩的床上朝着窗外张望着,“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你啊!”詹杰把洪杰拉下来,“其实这还是没有习惯造成的,”说着他在郭浩的额头上摸了摸,额头上满是冷汗,“你再继续这样吐个几回就好了。” “我都快吐一个星期了……”郭浩无力地抗议道,詹杰耸了耸肩,“这个没办法,听说有几年都适应不过来的,也有三两天就好的,关键还是看体质吧。” “体质?”郭浩觉得脑袋晕得不行,连忙缩到被子里,“我就奇了怪了,以前在东风号上呆的时间也不少,去香港都跑了好几轮,一点也不晕,但是现在在东方港号上就晕得这样了。” “东方港号就是一艘实验船啊!”洪杰笑了起来,“东方港号仅仅只有五千吨左右的载重量,船体比东风号短了一长截,抗风浪能力肯定比不得东风号啦!我们这还算好的,要是你在后面的那些福船广船上你简直就不用活了。东风号和这条船来比,简直就是一座海上城市,在海浪里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动态的。” “是啊!”詹杰说着站直了,“我是湖北的,以前虽然没有远航过,但是好歹也是在水边长大的,在湖里泛舟也玩了许多年,所以不晕船。” “可我是湖南的啊!”郭浩说着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股控制不住的呕吐感涌了上来,干呕了好几声这才缓过劲来,“我家里也有池塘啊,还有条水泥船呢,可是我现在照样晕啊!” “不过说起来晕船有时候和看不到地平线也有关系,”詹杰说道,“如果靠近岸边行驶,能够看见地平线,脑袋里面就会有一种定神的感觉,现在我们在远洋外海,看不到地平线,当然就只能随着船体晃动而折磨小脑了。你还是多找机会睡着吧,睡着了脑子就会主动去适应,等适应了就好了。” “我倒是想睡,”郭浩闭上眼睛却又连忙睁开一阵哀嚎,“眼睛一闭就觉得床都在转动,简直没法活了,我们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到啊?我会死在船上的!” “你死不了,放心吧,就是难过点,”詹杰说着在郭浩的肩膀上拍了拍,“下面舱室里的外籍军团士兵现在才是最难过的,这几天持续海上航行以来,已经有将近百分之三十的士兵因为晕船而不能起床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指环 詹杰一点儿也没有夸大其辞,在东方港号上运载着大量的武器装备,同时也装载了两个连的外籍军团士兵,现在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因为晕船而起不了床,只能留在床上了。这些士兵的住宿待遇可就比不得元老和水手们了,他们的居住区位于船体前端的主货舱下部,由十二个金属集装箱组成。 这些金属集装箱是在本时空自行制造出来的,使用的铁皮作为外壳,里面直接架设了五到六座双层床,士兵直接居住在这些金属集装箱里。主货舱的顶部原本是开放的,现在里面住了人,因此不能让雨水直接淋下来,因此加装了一个拱形的顶盖。下雨的时候雨水会从顶盖的拱顶流下来,落到甲板上,再从排水沟排出。由于新世界的雨水里面是不存在酸雨的,因此雨水是百分百的软水,锅炉需要大量的软水使用,因此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从天而降的软水,因此在货舱里特地留了一个区域安装了水箱来留存这些雨水。 在设计这条自由轮的时候,软水的问题就已经考虑到了的,技术部门的设想是通过冷凝制取冷凝水来制淡,但是随着这段时间在海上长距离航行才发现光靠蒸汽机冷凝水作为锅炉水还是不足的,因此轮机部门不得不把目光投向别处。 在海上航渡期间东方港号和后面那艘由锋锐级加装了蒸汽机的主力舰铁拳号此刻已经把所带的锅炉水用得没剩下多少,而冷凝制淡的淡水量少不说,还很不稳定,如果再继续保持一个星期左右就肯定会耗光所有的锅炉水的,到时候就只能靠帆船拖着前进了。 詹杰走出郭浩的舱室,伸了个懒腰,但是马上被忽然推开的门在背后狠狠地拍了一下,吓得他险些把手中的医疗用品背包都给丢掉了,回头一看原来是洪杰跟在后面。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詹杰有些不太高兴地揉了揉刚才被门撞到的背跟洪杰发着牢骚,洪杰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什么叫我跟着你?我住这个舱室啊!里面那个家伙都吐得跟吐鲁番似的,我呆在里面受不了,出来透透气。” “这就叫受不了了?”詹杰苦笑了一下,“你是没到底舱去看看,里面好几百号人都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呆着,吃喝拉撒……拉撒没在里面,但是吐了一地,那才叫受不了。” “下面情况这么糟糕了?”洪杰有点不可置信地盯着詹杰,詹杰点了点头,“是的,毕竟是第一次远航,出这种情况很正常。” “话说应该让海军陆战队来打这仗才对,”洪杰叹了口气道,“他们本来就是在海上准备登陆作战的,偏偏这次全让外籍军团给占了便宜了。” “这事情你得去找参联会才行,是他们决定的。”詹杰说着笑了笑,“我们下去看看下面的弟兄们吧?” 洪杰点了点头,两人一块朝着向下的楼梯走去。东方港号虽然是运输船,并且主要是商业运输,但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海上作战还是做了一定的设计。这些自由轮的上下楼梯是分开的,船体中轴线左右两侧都有楼梯可以上下,但是船只右侧的楼梯是向下,左侧的楼梯才是向上,为的就是防止在紧急状态下出现人员拥堵在楼梯口的可能。并且楼梯的两侧都安装有扶手,这些扶手当然不是用来给走不稳的人扶着用的,而是为了防止在紧急情况时下面的人需要逆行向上特地安装的,这个时候上面的人员就可以扶着扶手撑起自己从下面的人头顶跨过,避免造成拥堵耽误时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从楼梯向下走去,正说话间,走在前面的詹杰忽然脚底一滑,一屁股墩坐在楼梯上然后一层一层台阶地滑了下去。走在后面的洪杰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准备去扶起他来,但是没想到刚刚走了两步笑声还没有停歇,自己脚底下也是一滑,就如同詹杰之前的动作一样一屁股墩坐在楼梯上也是一层一层台阶地滑下去了。 随着一阵嚣张的笑声夹杂着“咚咚咚咚”屁股撞击楼梯一直坐到楼层地板的声音,洪杰最终落到了地板上,并且随着滑下来的惯性,两只脚好巧不巧地踹在了詹杰的背上,愣生生把詹杰一脚踢得往前滑了出去一两米。 洪杰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惊叫声,“我去!这是怎么回事?地上怎么这么滑?”他连忙手足并用地爬了起来跑到前面,把捂着背哎呦直叫唤的詹杰给扶了起来。 “你说你是不是跟我有仇?”詹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差不多吼了出来,“明知我刚刚摔一跤,还要跟着下来踹我一脚,居然还一直在笑,有没有搞错?” “不是!我……”洪杰连忙两手直摆,却不料詹杰原本是借着他的力站在那里,这下没了他的两手扶着,不由得又是一滑背心撞在墙上再又滑下来再一次墩坐在地上。 洪杰这下更是手忙脚乱了,连忙又想上来扶,却被詹杰手势制止了,“别!我自己起来,你别来凑热闹!”说着詹杰自己爬了起来,正要说话,却见自己的医疗用品背包因为刚才摔倒而被抛了出去,连忙紧走几步上前捡了起来把背包抱在怀里打开来仔细检查了一下。 “你没事吧?”洪杰这下紧张得不得了,凑到旁边想扶又不敢扶,顺便还脑袋凑过去看了一下背包里。 “我倒没事,哥可是九零后的,年轻人不怕。”詹杰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心,“还好这一屁股坐下来没把包里的东西摔坏,你看这酒精碘酒什么的都还没事,还有风油精清凉油这些瓶子盒子都完好无损,万幸了。” “没事就好!”洪杰这才吁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望向楼梯,“刚才明明走得好好的,怎么就都是脚底一滑呢?” 他的疑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无论是洪杰还是詹杰,脚上穿的都是军用靴子,这些靴子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木底帆布腰身的了,而是货真价实的胶底鞋底。没错,虽然说元老院穿越时带来的橡胶树现在还远远没到可以割胶的时候,但是在安南的丛林里找到了一种类似于橡胶树的奇怪树木,这种树木在割破表皮的时候也会流出乳白色的粘稠树汁,经过提纯之后效果和橡胶很相似,在通过了硫化之后效果竟然比橡胶还要好一些。唯一的缺陷就是比较硬,如果用来制造汽车轮胎,在短时间内就会很容易受到路面的损坏而磨损从而过早损坏。 这些被临时命名为“安南胶”的橡胶代用品不能被用作轮胎,并且因为其成林少,割胶收获不足,因此被化工部门加工后送去试制了鞋底,可是试制出成品后经过一系列的测试后发现,虽然说这些安南胶鞋底比橡胶鞋底要硬一些,但是作为鞋底来说材质却是比较合适的,而且数量虽然说不是很够,可用来制造鞋底还是绰绰有余,因此这批安南胶就统统被送去制造了靴子。 这些靴子的靴面也不再是之前的帆布靴面,而是采用了一些库存的皮革——这些皮革来源较多,有的是回收自元老们的皮具皮鞋等,也有的是来自于历次战斗中被打死的牲畜,数量不多,但是制造靴面还是足够。此次北上山西平乱由于是在寒冬季节作战,寒从脚下起,所以靴子的保暖能力也被放在了首位,因此这批靴子的制造就采用了翻毛内里的工艺,里面填充的是羊毛和兔毛,保证温度不容易散发出去。 这种靴子和之前的帆布腰身木底靴相比,不仅保暖效果翻了几番,靴底也要软很多,行走时不容易累,同时木底的靴子很容易因为沾水等情况发生打滑的状态,而这种安南胶底的靴子就不会那么容易打滑。 但是现在两个人穿着的安南胶底的靴子,却都在同一个地方打滑而摔倒,这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所以两人同样充满了疑惑,走到楼梯前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过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 在两人滑倒的地方,楼梯上有一小块半透明的东西,在远处看,感觉就是一小块冰一般。洪杰眉头一皱,心里就知道这事情不一般。要说现在也是的确进入了冬季,但是通往甲板的道路都有门挡着,而现在也的确没有到下雪的时候,因此外面的温度远没有到达“寒冬腊月”的地步,即便是寒冷,也不至于只有这里结冰而外面一点事都没有了。 两人连忙再走到近前,细细一看,这还真的是块冰一般的东西,里面似乎还把什么东西冰在了里面。詹杰还在细细查看,却见洪杰已经伸手过去,他连忙喊道,“别——”说时迟那时快,洪杰那双快手早就已经把这块“冰”拿在了手里。 “不要乱拿,谁知道这是块什么东西?”詹杰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但是洪杰已经把这块冰上下翻腾了好几回,又对着水银照明灯看了好几下。“这东西不是冰!” 听了洪杰的话,詹杰呆了一呆,“这不是冰?这不是冰又是什么?”洪杰二话不说就把这块奇怪的东西塞到了詹杰的手里,“你自己感觉,我感觉反正不是冰。” 这异物入手,詹杰也马上了解了洪杰所说的话,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像是冰,但是真的不是水受冷而凝结出来的东西,因为有个最简单的原因,它在手里一点儿也不冷,而且还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热冰?”詹杰不由得脱口而出,洪杰虽然不认同这个词,但是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名字。这块热冰的样子虽然是比较透明的,但是真的比起冰来透光性还是差了很多,里面隐隐约约的有个什么银灰色的东西在里面,隔在外面看不出来是个啥,詹杰对着光看了一阵,也没理清个头绪来,“这里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该怎么打开……” 话音未落,洪杰就已经劈手夺过了这块热冰,双手用力一掰,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就见这热冰立刻变成了两块,里面的那个银灰色的东西便飞了出来,然后“叮”的一声掉在了木制楼层地板上,然后滴溜溜地滚动了好几下这才撞在墙上,然后再又滴溜溜转了好几圈这才停了下来。 “戒指?”洪杰直接把两块热冰一丢,俯下身就捡起了这个银灰色的东西,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这就是一个银灰色的圆环,圆环没有边齿,更没有结合线,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次性铸造成型的戒指一般,但是这个戒指在冬天一点儿也没有冰冷的感觉,而是有些烫手。 詹杰的眼睛却是被洪杰丢掉的两块热冰所吸引,两块热冰在离开了那个戒指之后,就在空气中散发出白色的水汽一般,甚至能够听到蒸发时的嘶嘶声。热冰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迅速地缩小并且蒸发,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冰在融化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吸收热量,反而释放出了不少的热量,让两个人都觉得面前有股热风吹过一般。 “这得是反物质了吧?”洪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在那里微微点头,把詹杰看得莫名其妙,“什么反物质?什么是反物质你知道吗?” “我去,我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反物质啊!”洪杰连忙摆摆手,“我又不是物理学家,我是炮兵!” “你是山炮!”詹杰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劈手夺过了那枚“戒指”。这个圆环细细看去,似乎是金属制成的,但是这种金属却暗淡没有光泽,触摸起来却又是金属的光滑。“这东西总不至于就是个戒指吧?”他说着把圆环往手指头上套去,与此同时,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女声,“地球人,你不能戴上这个东西!”詹杰吃惊地一跳,却发现身边的洪杰呆立在原地,而且甲板也全然没有了之前晃动的感觉,他伸手推了推洪杰,却发现他此刻一点儿也推不动,重如千斤一般,扭头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楼梯后面有个隐隐约约的身影站在那里,女声再一次从那里传来,“你不用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是这个星球的生物。” 第三百二十八章 指环 2 对方明显是知道詹杰心里在想什么才说出话的,詹杰也当然猜得出来,现在这种情况下身边的时间似乎已经被暂停了,他却能够活动,明显这一切都是对面的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角色在施展能力。 “你很有意思,一点儿也不惊慌。”那个身影缓缓说道,詹杰点了点头,“没事,能够猜到我心思的人我遇到过,并不太出乎我的认知。虽然说你让时间停止下来的本事的确让我有点吃惊,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想要置我于死地。” “哦?”那个身影明显觉得很有兴趣,“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你有把时间停止下来的本事,想要把我杀掉或者怎么处理掉都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你没有,”詹杰笑了笑继续说道,“你既然能够花费精力跟我说话,那么就代表我肯定对你来说有用,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会把干掉我当作首要目标来做。” “嗯,说得不错。”那身影隐隐约约似乎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向前移动起来,她原本是处于楼梯下的,向着楼梯的方向前行了一小段,接着就直接在楼梯之间穿了出来,身形完全没有发生丁点影响。 看到这一幕,詹杰才有点紧张了起来,拜来自于旧世界之福,他看过了太多的恐怖片,里面的恶灵往往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飘来飘去的,虽然说他明显感觉得出面前这个身影应该不至于要自己的命,但是看到一个不用抬脚就能走过来,不用绕过障碍物就能从障碍物中间穿过来的影子,毕竟还是有点害怕的。 但是这种害怕转瞬即逝,因为从楼梯下穿出来的这个身影很快在水银灯的照耀下显出了形象,是一个穿着白色连体长裙的女子,这个女子身形窈窕,腰肢纤细,腰间系着一条淡红色的腰带,腰带上还挂着一个看不清写着什么的腰牌。这个女子双足明显没有移动的痕迹,就直直地朝着詹杰靠近过来,这种情形和旧世界电影中所看到过的大多数鬼片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詹杰并没有感到太多害怕的感觉,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子丝毫不像鬼片中的那些鬼那样要不长发遮盖整张脸、或者是脸色惨白眼角流血,相反,这个女子脸色是白中带着一丝红润,一头长发挽在头顶形成一个发髻,上面甚至还插着一根发簪,发簪的一头还吊着一块能够发光的吊坠。 让詹杰不觉得害怕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女子的面容全然没有一丝一毫让人不悦的地方,就好像是这张面庞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一般。这个女子来到近前,一脸有趣的表情看着詹杰的脸,微微一笑说道,“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怕我?” “不怕,”詹杰摇了摇头,“中国古代有一句话形容你很合适。”那女子明显很有兴趣,笑吟吟地问道,“什么话?” “你不是能够感应我心里想什么么?”詹杰倒是觉得有趣了,女子摇了摇头,“我的力量要维持我们之间的游离状态,不愿意花费精力去体会你想什么,太费神了,所以你说出来听听。” 詹杰点了点头,“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那女子嘻嘻轻笑出声来,“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真的!我敢发誓!”詹杰连忙作出要发誓的样子,那女子摇了摇头,“我已经看过了人类几十万年的发展,男人从古到今就没有变过,看到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骗到手里来,但是两人成亲——对了,你们是叫结婚,结婚之后男人就会对女人失去兴趣,然后弃若敝屣。不是针对你,而是人类无论什么种族,无论是谁,这都是不会变的……” “哈哈,让我想起一句有意思的话来,”詹杰也笑了起来,“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那女子先是一愣,但是转瞬也不由得捂嘴笑了起来,优雅而带着风雅的动作,一颦一笑都让詹杰不由得呆住了。 “好了,不说那些了,我就说说我的来意吧,”女子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人,你也不用来讨好我,我不可能变成实体,我只是一个……一个幻影,在许多许多年前就留在这个指环之中,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许多许多年。原本我应该还要沉寂数百年才能激活的,但是几年前我忽然感受到了一个奇怪的能量冲动,这样的能量冲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触到过了,所以我决定出来找找这个能量冲动来的方向。” “能量冲动?”詹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代表什么,这对你有什么用途吗?” “用途?”女子摇了摇头,“我不是人类,只是一个虚拟形象,用你的思维应该是叫做ai,我能够对你的语言作出反应,但是需要能量来运转。必须要有能量支持,我才能存在下去,虽然说在指环中的能量能够让我还运转个两三百年,但是我怕会撑不到那个时候,因此就出来寻找能量来源,争取能够继续留存下来。” “能量?你使用的是什么能量?太阳能?风能?还是?”詹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女子摇了摇头,“你所说的只是能量的展现形式。我所说的能量是来自于宇宙深处的,例如太阳里面进行的能量释放形式……” “太阳?”詹杰有些无力地抬头望了一下,但是他马上就意识到头顶已经被船板所遮挡,看不见太阳,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是说的热核反应是吧?那样级别的能量波动怎么可能存在呢?如果在地球上出现这种规模的热核反应,怕是早就爆发热核战争了吧。” 女子静静的等他的话说完,这才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所说的地球上曾经经历过好几代文明,现在你所在的仅仅是第四文明纪元而已。” “啊?”詹杰摇了摇头,“我妈妈说过,女人最会骗人了,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骗人最厉害了!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 那女子嫣然一笑,“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在你之前我遇到过很多人类,就没有一个相信我的话的。” “等下!”詹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亚特兰蒂斯真的存在吗?” “亚特兰蒂斯?”女子皱了皱眉,“我不太清楚你说的,但是听起来似乎有点熟悉,你说的有什么线索吗?” “沉入海底的文明!”詹杰连忙说道,“听说亚特兰蒂斯是一片大陆,因为大洪水而沉入海底的那个。” “哦,你说的是勒摩里亚,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来到地球上开采金矿,占据了那片大陆。”女子淡淡地说道,“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是从其他的星球送来奴隶开采金矿,但是没有多久就开始出现了问题,奴隶的数量不足了,因此他们中的智者通过手术改进了附近的猿人的智力,让猿人有了能够听懂命令和实用工具的能力,为他们开采金矿和负责基地防御。这些勒摩里亚人在地球上呆了大约一千多年,后来从马尔戴克来了一支殖民者,他们想要从勒摩里亚人手里抢夺金矿,双方在地球上展开了战争,马尔戴克的母星被勒摩里亚人摧毁,碎片漂浮在空中成了一片小行星带。而马尔戴克星人则使用天气武器直接引发了勒摩里亚大陆的坍塌,最后两败俱亡。” “还有这么宏大的星际战争?”詹杰已经不敢相信这个世界还发生过这样巨大的星际战争,女子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是爆发过这样宏大的星际战争,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有恐龙呢。” 詹杰摇了摇头,“恐龙时代是没有人类的啊!” “有,而且还有不止一种人类,其中有巨人、弱人和你们现在的这种人类的。”女子微微笑了笑,“不过其他好几种人类都已经灭绝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巨人?”詹杰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能有多大?弱人又是什么?” “巨人的身高大约是两米到两点五米左右,他们的智力不高,但是消耗的食物却是非常大的,他们在冰河期因为粮食缺乏基本上灭绝了,剩下的巨人也是在你们人类的攻击下彻底灭绝了;而弱人则是一种心智比较强大的人类,他们的脑袋里面能够感应到其他人也包括你们人类的心智波动,”女子侃侃而谈,“也就是你之前想到的读心术,但是他们的身体比较孱弱,体格健壮程度上比你们要差多了,现在弱人已经非常少了,这个星球上大约只剩下三万左右的数量了。” “你说的是精灵吧?我们之前……”詹杰的话刚刚说完就被女子打断了,“应该是你所说的精灵,不过现在我必须要打断你了,因为我能保持现在这种情况的能量已经不足了。我就把我的来意说出来吧。” 詹杰不言语,只是看着这个女子,后者点了点头继续说,“很好,我今天来找你们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原因,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北方。” “去北方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我?”詹杰敏锐地抓住了这个问题。 女子笑了笑说道,“是的,选择你们是有原因的,因为你们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她看到詹杰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继续说道,“我能够感觉到你们来自于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已经找找寻出了从热核反应中获取能量的手段,我能够感觉到的,所以我希望能够和你们在一起,为我想办法找出制造能量的方法。当然,作为回报,我也会想办法协助你们,毕竟你们能更早开发出热核反应能力,我就能越早获得能量。” “你能帮我们什么?”詹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我们这次去北方是去打仗的,你怎么帮我们?” “我是来自距离这里很远很远的星系……”女子沉思片刻,“距离这个星球至少是五千四百万光年左右的一个星系,说出来你们也找不到的。我的主人们在数十万年前将我安置在监控站发射到地球附近来的,我的任务是观察你们人类是不是智能生物,能不能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前途。在这几十万年的时间里,我的主人们前后发射了五次探测器到这里,我在后续的探测器中得到了升级,已经拥有了可以操控星球天气和——”她的声音暂停了片刻,“空间翘曲的功能,也即是说,我可以把这个世界和其他的平行空间连接起来,虽然时间不长,现有能力能够保证你们至少可以打开虫洞一段时间不至于关闭。” “等下!”詹杰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你是说虫洞……那么算到你,我们已经遇到过三次虫洞了?” “什么?三次?”女子的声音有些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忙凑近了一些问道,“你们难道就是通过虫洞来到这个世界的?前两次是在哪里?” “我们第一次来就是因为我们执委会的一个执委捡到了一个铁圈,展开后就是虫洞,接着我们几百人一起穿越过来了。”詹杰说着摸了摸下巴,“第二次都只是听说,听说我们的一条船上也发现了一个铁圈,但是因为我们暂时不需要穿越,也不知道虫洞那边是通向那里,因此就没有打开。然后就是今天遇到你了,不过,为什么其他几个没有出现和你一样的幻象?只有你有?”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那女子作出一副仰望天空的姿势,“不过我时间不多,我就简单跟你说说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指环 3 “宇宙实在是太大了,我通过扭曲空间来到地球,期间通过了数千次的扭曲。”女子闭上眼睛轻轻说道,“每一次扭曲都需要耗费掉大量的能量,这对于我这种需要依靠能量运转的ai而言是非常困难的,就你现在手上这种圆环,其实主要功能是一个空间连接装置,可以直接将你现在所在的空间与另外一个三维空间连接,其开启和关闭也是需要耗费一部分能量的,但是这还可以接受,以我现有的储存能量而言能够至少使用上亿次。我同样能够打开虫洞让你们和任意一个平行世界连接起来,但是那样所消耗的能量就非常高了,大概也就是三四十次的样子,之后就只能进入休眠状态了。” “我自从来到这个星球之后,就一直在监视这个星球,将整个星球的发展记录了下来,作为以后的研究目标。在后来的几千万年里,从母星又送来了五个探测器,用以给我提供系统升级功能。每个探测器里都有一到两个同样的圆环,里面主要装载的是升级软件和一些能量载体。但是在几千年前的一场事故中,我遭遇了不幸的事故,因此和我所在的圆环一起的链状载体遭到了严重撞击,在距离地面……你们是叫千米,十多万千米的高空中被一艘宇宙飞船撞到了。我们的链状载体被撞成了多个圆环,飞得到处都是,同时也不经意间误开了一个虫洞,那宇宙飞船也在受到了重击坠毁途中被虫洞吸了进去,从当时虫洞中能够看到的情形,那艘宇宙飞船应该是坠向一座茂密的丛林。” “在遭到撞击之前,我是留在探测器中在低空轨道上进行监视的,但是随着撞击,探测器被严重损坏坠毁,我们这些链状载体也分崩离析,纷纷掉落到了这个星球上,由于脱离了感应器的范围,我完全不知道他们跌落在了什么地方。而我也无法重新回到低空轨道上去,更无法借助探测器去搜集被撞散的链状载体圆环,所以最后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就是在这个星球上来回行走并搜索。” “找到多少了?”詹杰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但是那女子摇了摇头,“一个都没有找到,我在这个星球上搜寻了至少三千年,却一点都没有看到,而且早就已经失去了继续寻找的信心。但是刚才我从你那里听到说你们找到了两个,这真是太好了。” “这个……呃……”詹杰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我们的确是找到了两个,但是第一个是在另一个平行空间找到的,不是这个空间的,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要找的,并且……那个圆环在我们穿越之后就已经失踪了,不知所踪;第二个倒是还在,不过……”詹杰有些警觉地望向这个女子,“你为什么需要找那个圆环?是对我们地球有什么企图吗?” “不是,”女子微微笑了笑,“我们对你们的地球一点企图都没有,如果有企图,那会在勒莫里亚人和马尔戴克人进行星际战争的时候就出手干预,因为那个时候的地球更加适宜我的造物主们生存,他们可是不太喜欢氧气的,过多的氧气会灼伤他们的呼吸系统的。我之所以被派到地球来,为的只是记录一个星球上生命演变的路径以及这个星球上智能生物发展变迁的,作为母星上的数据来进行存储而已。要知道我们在遇到你们的地球之前已经找到了至少两千万颗可以让我的母星人生存的行星,无论是距离上还是宜居性上都要远超这颗地球的。我只是需要找到和我有关的数据链环而已,要知道用你们的话说我已经几千年没有交过作业了,这对于ai来说是很不应该的错误。” 詹杰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她也没有太过于纠结,闭上眼睛好几秒,然后对詹杰说道,“你戴上这枚圆环,当作戒指!” 詹杰一愣,“之前你不是让我不要戴吗?怎么现在又要我戴上了?” 女子微微笑了笑,“之前让你不要戴是因为圆环还没有开启dna认证功能,刚才你拿在手里这么长时间,已经完成了dna认证,你现在可以戴上了,不用担心诅咒影响了。” “诅咒?”詹杰愈发不能理解了,“诅咒这东西真的存在?” “诅咒只是将你附近的坏运气吸引过来作用在你身上的一种负能量场罢了,如果圆环没有完成dna认证就被人佩戴上,那么负能量场就会自动开启,并且无法移除直到死。但是我现在已经打开了dna认证,并且也已经完成了,那么负能量场就不会打开,你不仅不会因为坏运气而受到伤害,而且能够通过圆环灵活使用与这里连接的平行空间。”女子说着顿了顿,“不过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要经常晒太阳。” “晒太阳?”詹杰无法理解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要求,女子说道,“是的,晒太阳,要知道打开空间和关闭空间是需要大量能量的,我获取能量的最佳途径就是热核反应,但是没有的情况下也能够通过太阳与热量来获取,因此我需要你多多的晒太阳。” “这不是问题,”詹杰正打算再问,但是女子凑了过来,朝他抬了抬手,“我的能量场已经不稳定了,你戴上吧,我晚点和你联系,记得千万不要弄丢了圆环,我可是在里面呢。”说完女子就凭空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詹杰左右看了看,四周还是如同冻住了的状态,他半信半疑地把这枚圆环拿在手里打量了一阵,最后深吸一口气,举起圆环最后对着水银灯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的无名指戳了进去。手指头刚刚伸进去,圆环忽然一紧,接着就有如一根针在里面扎了他一下,他能够感觉到出了血,可是那种针刺感却是转瞬即逝,而且也不再有痛的感觉。他不由得抬起手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圆环,上面有暗淡的光泽闪烁了片刻,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是搞什么?” “什么搞什么?”旁边忽然传来了声音,吓得詹杰一下就蹦了起来,扭头看去说话的人竟然是洪杰,洪杰一脸错愕地望着他,“你不是中邪了吧?” “什么中邪?”詹杰同样错愕地看着他,洪杰两手一摊,“你刚刚把我拿的圆环拿过去就说这是搞什么,我问你一句你还吓得蹦这么高,再高点脑袋都能撞到天花板了好吧?”詹杰连忙想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但是刚想说话却又愣住了,他忽然想不起刚才那个女子的样貌了,连那女子穿的什么服装都记不住了,就好像只是一个梦境一般,现在全然被忘了。 “你不是刚才墩屁股摔一跤把脑子摔傻了吧?”洪杰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还好没发烫,应该没傻。” “你才傻了呢!”詹杰没好气地说了声,然后甩了甩手,“刚才好像做了个不真切的梦,但是过程却又全都忘记了,好奇怪。” “那你肯定是摔傻了。”洪杰笑眯眯地说道,“好吧,要不我们先回医疗舱看看你的病症是不是还有救?” “拉倒吧,”詹杰恨不能踹他一脚,“这里的元老医生只有我一个,你还指望谁来给我看病?你喵的才摔傻了呢!还踹了我一脚!” 两人边说边朝着下面的舱室又走了下去,不多时就来到了人员运载舱。来到舱门口,两人就同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馊臭味,推开门一看,里面果然是到处都有呕吐的痕迹——倒不是士兵们随地呕吐,每个士兵在登船之前都分发了一个小的专用“呕吐桶”,元老们早就把晕船当作了整个运输过程中最可怕的事情来对待,可是每个人一个桶的呕吐物却没有地方可以倾倒。 人员运输舱的位置几乎位于东方港号的底舱,在动力舱的前面,这个位置在水线附近,因此不能在舷墙上开窗口向外直排,所以这些呕吐物不得不先储存在舱室里,等到每天一次的定时通风时间再通过吊车吊运的大桶吊上甲板进行倾倒。虽然说东方港号的船体大,能够抵挡住普通风浪,但是架不住船体不摇人自摇啊。大量的晕船士兵们在船舱里东倒西歪地走动着,将呕吐桶拿到指定的集中点时摔倒或者踩到了倾倒出来的呕吐物摔倒了,因此让船舱里很多地方都沾染上了这些东西,馊臭味就开始散发在整个船舱之中了。 “该死!”詹杰脸色顿时就白了,“我没有下来就没人来管卫生条件了!”洪杰点了点头,“是啊!这种情况很容易会发生传染病一类的疾病吧?” “对!”詹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舱板和天花板。东方港号的装载是按照“战斗装载”来进行装载的,安装计划在登陆过程中会被最先使用到的都是装载于最上层,例如武器弹药和工程装备,士兵虽然被安置在底舱,可是人是能够自己走到甲板上去的。因此东方港号的物资装载是武器弹药在最上层,工程机械装备在第二层,士兵所在的人员运输舱在第三层,最底下的是十多辆犀牛运输车。 蒸汽机和锅炉所在的发动机舱虽然有专用的进气口,但是基本上不会提供给人员运输舱使用,人员运输舱的换气工作必须要通过每天中午的开舱来进行。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人员运输舱的空气情况可谓非常糟糕,虽然说还有很多士兵并没有受到晕船的影响,但是以现在的卫生条件继续下去的话,他们肯定会在短期内遭受到传染病的侵袭。 詹杰转过身来朝着楼梯上就跑去,洪杰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也连忙跟在后面跑了起来。“你去干什么?” “我去通知船队!必须尽快靠岸,让士兵恢复体力!”詹杰一边跑着一边说道。“以现在这样的情形就算是开到了青岛,士兵也不会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进行港口建设工作,更别说投入战斗了。” =============================分隔线============================= 詹杰的报告很快被提交到了舰队旗舰铁拳号上,铁拳号由于也是第一次出航,因此只是设立了临时正副舰长而没有舰长。临时舰长是杨俊博,副舰长则是卡内斯托。铁拳号在经过了现代化改装之后,舰体上方的桅杆被全部砍倒,取而代之的是两根高耸的桅杆,对于这种蒸汽战舰,无论是杨俊博还是卡内斯托,两人都没有经验,只能在驾驶中进行慢慢地掌握。 此刻的杨俊博站在海图桌前,皱眉看着刚刚送来的报告,詹杰在报告中提到了在海运途中大量的士兵因为晕船呕吐,船底舱又缺乏足够的新鲜空气,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期滞留必然会造成大量的传染病,影响军队战斗力,他建议就近找寻一处陆地临时停留一个星期以保证士兵恢复体力,并还建议最好能够每航行三天到一周就靠岸一天到三天进行休息,让士兵恢复体力。 杨俊博的面前站着卡内斯托和几个穿着红色军服的外籍军团军官,这几个外籍军团军官里有好几个也是脸色煞白,他们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安南本地招募,即便是日裔连队的军官,也是很长时间没有进行过航运,对于晕船这种情况更是没有什么抵抗力,一到船上就晕得不能自已,这几个军官此刻甚至都是相互搀扶着站在这里。 杨俊博和卡内斯托对视了一眼,卡内斯托说道,“舰长,我觉得我们也的确需要找到一块陆地或者大的岛屿进行临时停靠才行,船上的食品虽然还有,但是淡水已经储量不足了。” 杨俊博点了点头,“是的,锅炉使用的软水也已经消耗了很大的数量,如果不能尽快补充的话,我们就可能需要被帆船拖着前进了。”他说着把电报拿开,在海图上用圆规跨了好几步,又用量角器测量了一下,说道,“要不这样,现在转向零二七,我们去这里。”说着手指了指海图上的一块长条形的岛屿。 第三百三十章 找寻登岸点 “这里是?”卡内斯托连忙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很快便明白了这个岛屿的位置,“这个地方不太适合登陆休养吧?尤其是我们现在船上搭载的人员,无法马上投入到岸边营地的建设中去,并且最重要的是,我们舰队携带的建材和物资是用来在青岛建立基地的,如果现在在这个岛屿位置搭建岸边营地的话,建材物资会出现不足的情况的。” 杨俊博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在的船上所携带的物资的确不足以建立一个新的营地的,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不停靠就要出大事的情况了,因此必须要停靠。” “那么物资该怎么分配,另外还有运输计划,”卡内斯托说着在身上掏了掏,这才想起运输计划书并不在自己身上,连忙转身去桌子上找寻。“按照运输计划,第二批起运物资应该是今天从东方港出发,由风帆运输船队在风帆舰队的护航下向青岛进发的。” “我知道,”杨俊博搓了搓下巴,“这问题并不大,我们可以用无线电和东方港联系,同时也可以联系到第二批起运的船队,让他们转向,可是问题是第二运输队此刻已经完成了装船,并且已经出发。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没有出发,想要他们将船上已经装载的物资卸载然后重新装载我们需要的物资,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怎么办?”卡内斯托望着杨俊博,杨俊博也是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先靠岸吧。” 杨俊博稍微思索了片刻,转身向着身边站着的旗手说道,“向东方港号发信号,我们现在转向零二七,前往台湾。” “台湾?”阳峰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旗手,“旗舰的命令真的是这样?” 旗手连忙立正,“是的首长,旗舰命令我们现在转向零二七,前往台湾。” “台湾?”阳峰快步走到海图桌旁,在海图里翻找了一阵,很快就找到了一份海图,打开来上面正是台湾的海峡地形图。 台湾海峡地形复杂,洋流深受其影响,船队中其他船只暂且不说,以东方港号七米的吃水深度而言,在如此复杂的水道中行驶是很考验人品的。更不要说元老院手中的台湾西部海域地形图还是旧世界二十一世纪时绘制的,几百年演变下来什么可能都会发生,到时候没准澎湖水道这些地方到处都是暗礁,影响船只通过速度不说,更可能威胁到船队船只安全。再说台湾海峡中的风也不是很靠得住的,现在是冬季,从福建方向向台湾方向吹冷风,这样的风向于船队航行毫无助力,也会严重影响到船队航行时间的。 如果选择绕过台湾岛从东侧进入太平洋向北航行,此刻太平洋的暖风能够推动着船队加速航行,更别提台湾东部的海底简直就是深不见底,别说是东方港号的七米吃水,就算是东风号的十三米吃水,只要不是瞎了眼对着小岛冲过去,基本上不用担心会发生触礁事故。基于这些原因,船队航行路线选择的就是绕过台湾海峡,从台湾的东侧迂回,然后从台北的东侧再又回到中国东海。 当然,选择这条航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福建的那个南中国海霸主郑芝龙。郑芝龙有着一支可以在南中国海威胁到迈德诺人的水军,即便是这支舰队基本上都是迈德诺人看不起的“戎克船”,但是架不住蚁多咬死象,而且郑芝龙的水军熟悉台湾海峡的地形与水道,在这些狭窄水道中通过打游击的方式偷袭阻滞,同时调动舰队在纵火船的引领下大规模围歼,这正是郑芝龙水军的攻击模式。虽然说现在安装了蒸汽机的铁拳号主力舰并不悚他们,但是船队中除了东方港号之外都还是帆船,一旦遇到郑家水军的围攻,在对方占据风向优势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吃亏。 但是郑家水军的船只小,抗风浪能力低,无法进入太平洋这样的大洋。而迈德诺人使用的大型船只在台湾海峡内行驶不便,往往只是沿着台湾岛的东面大洋行驶。因此在几十年的时间里,郑家只是管辖着台湾海峡以内的通行控制权,迈德诺人则在台湾东面绕行,双方相安无事。 虽然说郑家收不到迈德诺人的买路钱,但是在台湾海峡中来往的武国商船却是有如过江之鲫,这些往来的过路钱却是足以保证郑家的发展和运营费用。要说起来郑家和元老院已经有过接触以及商业往来,并且还从东方港购买了一批数量不少的元老院步枪,按理说双方关系应该不会太差,可是两股势力之间的关系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准?万一郑家瞅准了机会偷袭呢?别看钟斌的驱逐舰在被偷袭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打得迈德诺人损失惨重,但是那还是在迈德诺人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进行的。而郑芝龙对于元老院的武器先进早就有了预防针,一旦真的打算对元老院的运输船队下手,必然会做好各种准备,尤其是在狭窄的台湾海峡航道上发起火攻,所以海军和商贸部讨论再三,还是决定不去赌郑芝龙的人品,选择从台湾的东面直接进入太平洋。 但是现在在已经接近澎湖群岛的区域忽然出现船上运载部队大量晕船的情形,不上岸又不可能,但是如果前往台湾南部,可以选择的登陆地点并不多。台湾虽然说现在的移民并不多,但是无论是郑家还是迈德诺人,都已经在岛上经营了十多年甚至几十年,适合登陆的区域早就已经被各势力移民所占据作为村落,他们没有占据的地方则直接被台湾本地的土著所控制。 台湾土著基本上都是高山族组成,没有接触过文化教育的这些土著们有个不大好的习惯,就是嗜好割人头,而且割掉了人头还喜欢用木棍竹竿戳着竖在自己的村落附近警告外人不要随意靠近。他们对于外来的这些来客们可没有印第安土著那么好客,人多就躲起来,人少就出来把人家都杀掉,然后割脑袋。旧世界台湾土著们的割头习俗一直延续到日本占领台湾,日军花了大量的功夫这才把一个个的土著村落征服,将他们迁入定居点,再进行文化教育。这些高山族人在当时一直都受到普通汉族与日本占领者的歧视,接受了日本的教育之后更是想要追求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因此在日本缺乏兵员的时候踊跃加入日军,在异国他乡的战场上成了孤魂野鬼。不过此刻倒是不由太担心这些“生番”会发起万岁冲锋,但是这样大的一支军队登陆休养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士兵总会有落单的可能,万一在这“祖国的宝岛”上被生番割了脑袋,那未免也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阳峰很快直接就发信号让铁拳号改变登陆计划,不在台湾岛登陆,避免遭到岛上其他势力眼线的窥觊,更避免受到岛上不友善势力的袭击而造成伤亡。但是杨俊博则不赞同更换登陆地点,要求在台湾最南端的恒春登陆。杨俊博的要求倒也有他的道理,恒春位于台湾岛中央山脉的西部,在附近有河流,可以保证淡水的取用。恒春在旧世界有名为垦丁的牧场,说明这片区域的地势比较平坦,现在台湾的生态环境是属于绝对的原生态,无论是野鹿还是兔子,肯定都还是有极大的种群数量的,因此靠打猎也能够满足食物的需要。此外恒春这个地方的名字就能够看得出这个地方的气候情况,恒春因为处在台湾的最南端,受到东北季风的影响,大量的太平洋湿热水汽被吹来,因此全年是常夏无冬最高温度二十八摄氏度,最低温度二十一摄氏度。在现在冬季的天气情况下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进行登陆和扎营休养,既不需要大量搜集燃料燃烧取暖,也不需要摄入过多的食物来增加体内热量储存,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阳峰也有他的意见,要知道现在和迈德诺人的谈判已经僵持了两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完成双方的谈判。既然没有完成谈判,那么现在双方就还是战争或者准战争状态,迈德诺人一直以来盘踞在东方港外几十海里的海域巡游,禁止一切其他势力的船只靠近,就连郑家船队也给挡在了东方港之外。现在这样一支以运输船为主的船队在进行如此长距离的航行,阳峰有理由相信迈德诺人会在船队航行方向上拦截或者阻挠中国船队。台湾岛上已经确定有迈德诺移民,即便没有迈德诺人,也肯定有迈德诺人的眼线,他们一旦获知了中国的军队在台湾岛登陆,势必会想办法给中国船队使阴招下绊子,甚至于直接派出军队进行袭扰也不是没可能的。台湾岛实在太大,就算是恒春这个区域能够开过来的道路也非常多,如果这支急需休养的外籍军团在休整期间还不得不疲于奔命地到处防范,这本身就是和休养的目的背道而驰的。 “喵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不要停船休养了!”杨俊博有些忍不住了,把红蓝铅笔往桌上重重一放,吓得旗手连忙后退一步。说起来杨俊博原本是打算把红蓝铅笔摔到海图桌上的,但是这红蓝铅笔可是旧世界带来的库存,并且更是经不得摔,摔坏一支就少一支,现阶段彩色铅笔可不能自产。“首长,我没乱说,东方港号那边发来的就是这一句。” “不是说你!”杨俊博不得不长吁了一口气把气理顺了,这才跟那信号旗手和颜悦色地说道,同时又去把刚才被震倒在海图上的东西扶起来,但是他发现刚才铅笔在放下的过程中在海图上划了一小道,连忙拿出橡皮在上面轻轻擦拭起来,不过擦着擦着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越来越缓慢,最后完全停止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了铅笔痕迹的最后一块上,这个印迹的位置正在台湾岛的南端东部,距离恒春鹅銮鼻大约五十海里的位置——兰屿。他思考了一阵,又用测量工具测算了一阵,再又打开旧世界带来的水文资料书本查看了一阵,对信号旗手说道,“这样,你向他们发新的信号,换地方登陆。” “嗯?什么?兰屿岛?”阳峰有些迟疑地问道,作为旧世界常年跑船的,对于兰屿这个地方虽然没去过还是听说过很多次的。兰屿位于西太平洋上,是一座火山岛,由于冬季季风强劲,夏秋两季又有台风,四周海岸甚受波浪侵蚀,造成许多特殊海蚀地形景观,遍布天然岩穴与奇石怪崖。兰屿地处热带,终年高温,岛上多由热带植物覆盖,野生动物也是比较丰富的。唯一的缺陷就是海边情况复杂,可能会有大量的暗礁和浅滩,导致船只无法停靠。在旧世界时兰屿上的物资运输基本上是通过空运的,岛上只有一个开元港,往常也只是作为渔船停靠的补给港使用,现在有东方港号和铁拳号这两艘吃水深的船只靠近,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停靠。 阳峰在海图桌上仔细测算了一阵,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去什么兰屿?那鬼地方能有什么?就只是在椰油村那里有条河,岛上倒是有个青青草原,难道去那里找灰太狼?”他不由得咧嘴自嘲地笑了一下,“要不这样吧,你回信号,我们先前往兰屿,兰屿附近礁石众多,要小心驾驶,如果在那里找不到机会停靠,就直接前往绿岛,争取在绿岛登陆休养。” “绿岛?”杨俊博不由得一愣,又看了一遍东方港号那边发来的旗语信号,的确是说的绿岛。“绿岛那不就是火烧岛吗?去那里干嘛?不过好歹不反对了,好吧。”说着他对身边的信号旗手说道,“回信号,收到,我们跟随东方港号前进,你们的吃水最深,你们过得去我们所有人都能过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找寻登岸点 2 “首长,我们已经到达兰屿附近了!就在我们的右侧!”随着传声筒里瞭望手嘹亮的声音,阳峰快步走到窗前,朝着船行方向右侧望去,远处的洋面上的确有一片绿色的岛屿若隐若现。“好的,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看看。”阳峰说完就走近传声筒,切换到舱内通讯的传声筒。 旧世界使用的大型船只主要还是使用的舱内通讯装置,例如岗位间有线电话、舱内有线广播以及全船有限广播系统。东方港号在设计之初也的确在图纸上设计了这些藏内外通讯系统,但是在建造的时候建造者们就开始发现现有的技术制造出来的这些电子设备不仅很容易损坏,铺设的线路也三番五次地被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的耗子给啃咬断掉,在重复铺设通讯线路三四次之后,终于在一次至今还没查出原因的短路后将通讯供电部件一次性烧毁。这样的损失让造船厂以及设计部门彻底断了念想,干脆将通讯与广播系统的全部线路给拆了个精光,然后从钢管厂拿了一大批直径四厘米左右的薄钢管铺设在船舱内,同时又委托五金厂生产了一大批喇叭状的接口,安装在钢管的尾端。 这种传声筒通讯的好处体现在不需要太多的维护上,在铺设完成后基本上就属于完全不用操心的状况,这种通讯设备在旧世界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海军舰艇上很常见。因为其薄钢管的材质,又是四厘米的直径,船上即便是有老鼠,也不会对这种钢管下口,就算是下口了,也是不可能咬坏的。它的铺设简单,使用更加简单,只要对着喇叭接口大声说话就可以了,声波在薄钢管的管壁内来回震荡,最终从另一头传播出去,可以传播出相当远的距离,唯一的缺陷就是由于声音是来回震荡来传播的,因此有时候会听到回声,想要一次性完成听说任务基本上很难,有时候需要复述两三次才能完成命令传达。这种问题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即是在声波产生回声的位置增加设备抵消回音,但是这样的施工必须要依靠数学与物理,以本时空的土著归化民们现在的教育水平是无法理解的,因此暂时就先搁置了,捏着鼻子用。 不多时,东方港号的吊机开始运作了起来,在钢缆吊钩下,一条引水船缓缓地被晃悠悠地放置在了海面上,一张绳网被从引水船一侧的舷墙上抛了下去,铺在了舷墙上,两名穿着蓝白相间海魂衫的水手与六名穿着常绿作战服的特侦队员顺着绳网开始向着海面慢慢爬去。 东方港号虽然船体不小,但是里面的空间也只有这么大,前方即将抵达陆地上岸休整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便传遍了全船,许多穿着大红色上衣蓝色长裤的外籍军团士兵们纷纷涌上了甲板,里面颇不乏之前吐得天昏地暗以至于快要爬不起来的晕船者,一听说快要可以上岸了,也不知道哪里又冒出了力气,呼啦啦全都跑上甲板来了,一时间甲板上人头涌动,纷纷朝着不远处海面上那座在浪里若隐若现的海岛欢呼雀跃。 就连之前在床上几乎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的郭浩此刻竟然也奇迹般地站了起来,此刻正死皮赖脸地缠着指挥室里的几个元老,阳峰有些无奈地瞥了一眼这个脸上竟然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的元老说道,“你不要跟我说这事情,我不是军事部门的元老,特侦队登岛侦察的事情不归我管。” 旁边的詹杰连忙表示赞同,“是啊,我们不是军事部门的,跟我们说没用。” 郭浩在船上已经吐了好几天了,之前真的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现在听说是快要靠岸了,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他竟然能够来到指挥室里来要求一起登岛。“好吧,你们不是军事部门的,我不跟你们说,”说着他连忙转向旁边穿着蓝色炮兵制服的洪杰,“来啊!让我跟着一块儿上去吧!” “你去干什么?”洪杰一脸懵逼,“上岸是去侦察地形以及选择登陆地点的,你说你一个商贸部的跟着第一批跑上去干什么?这不是凑热闹吗?” “怎么是凑热闹呢?这不是新到了一个可以作为临时停靠港口的地方吗……”郭浩不由得脸一红,但是马上又强自辩解道,“这个绿岛听说很大呢,上面应该是有水源的,肯定会有很多渔民到这里来取水的。” “什么绿岛?”旁边的阳峰冷不丁插了一句,“你现在看见的这个是兰屿,绿岛是另外一座岛屿,在兰屿北面大约三十多海里。”说着阳峰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那块从旧世界带来的航海表,“现在是上午十点,我们还能在船上吃个午饭,如果兰屿不适合登陆,我们船队就朝北进发前往绿岛,到那里去登陆。” “为什么?这兰屿还有什么不适合登陆的吗?”这下轮到郭浩一头雾水了。阳峰点了点头,“是的,没错,兰屿虽然和绿岛一样是个火山岛,但是兰屿长期受到风浪侵蚀,在靠近岛屿的地方可能有很多的礁石,我们这么吃水深的船只靠近很可能有危险。” “说是这么说,”旁边洪杰有点不好意思地打断了阳峰的话,“我说我们现在未免也太小心了吧?”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简直看起来就像在天边的兰屿说道,“这里距离兰屿少说也有五公里吧?用人力船在这个距离开过去,未免也太远了吧,到时候还没有靠近到岸边人力就已经被消耗地差不多了,并且还要上岸进行侦察和测量,少说也要耗费掉几个小时吧?现在是上午十点,也不知道岛上有没有土著,如果有的话,正是人精力比较旺盛的时候,接下来一直到下午四点,我们在岛上的人都有可能会遭到岛上土著的袭击,我建议要不就让主力舰拖带人力船前出,同时升起热气球,在空中侦察的情况下抵近侦察,要不就在夜间进行登陆,避开土著可能的袭击。” 阳峰摇了摇头,“这个命令不是我下达的,是铁拳号的杨俊博下达的,我不是军事部门的人,所以没办法作出决定,除非你去跟他说。” 现在的海面上并不平静,浪高大约是一米左右,人力船还没有完全靠近到水面,依旧晃悠悠地悬挂在空中,绳网上攀着的几个特侦队员和水手们正在小心翼翼地用身上的挠钩去勾那条人力船,应该是将其勾过来后再爬上去。 杨俊博很快就看到了东方港号上发来的旗语信号,说实话,他也是比较赞同洪杰的意见的,但是卡内斯托却觉得如果这么庞大的一支舰队忽然靠近到岛边,很可能会引起岛上原住民的恐慌,逃入深山无法沟通。现在船队没有靠近岛屿,首先派一条小船先上岸,可以用一些小东西先收买土著,让土著不至于动了袭击船队成员的念头。 现在元老院军队的武器装备相对于本时空的太平洋土著,不亚于旧时空美军全副武装入侵阿富汗,但是元老院从一开始就大张旗鼓地标榜自己是正义的,代表人民的先进势力,在一直以来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因此直接大规模登陆然后扫荡海岛的事情现在还是不好去做的。因此杨俊博也只能采纳卡内斯托的意见,但是让谁去又成了大问题,在讨论再三之后,特侦队主动请缨,于第一批登岸,争取和土著先接触上,尽量让大家能够和平共处。 很快人力船就被挠钩勾住了,两个水手连忙伸手拉住了缆绳,他们的位置都在东方港号和人力船船沿之上,这是为了防止海浪突然打来被夹在船体之间造成伤亡。特侦队员们动作迅速地跳上了人力船,然后也帮忙攀住了绳网将人力船的位置固定住,接着就是两名水手放开绳网跳上小船各就各位。负责行动指挥的特侦队员向着吊车吊臂的方向打出了手语,接着吊车缓缓向下释放钢缆,小船完全落入水中开始随着浪花晃动了起来,船体不时地碰在东方港号的船壳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可以出发了!”负责指挥的特侦队员看到东方港号的尾楼上有人向他们打出了信号,朝着船内的几个人大声说道,同时也坐了下来,双脚开始踩踏起脚踏板来。人力船的底下很快掀起了白色的浪花,两组螺旋推进器快速地转动着,旋动着海水,将船体快速向前推去。 人力船发展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好几年时间,这几年的时间里,其推进方式经过了好几代的演变,从一开始的螺旋桨,然后变成单一的螺旋推进器加尾舵,然后演变到现在的双螺旋推进器。这条人力船甚至已经取消掉了尾舵,她的转向完全是通过两个推进器之间不同的推力来实现的,虽然说不如尾舵直观,但是在转向的同时还是能够保持足够的推进力,甚至能够通过齿轮箱的调整,让一个正向一个反向旋转,达到在原地或者在非常小的区域里掉头。 这条人力船使用的是八个座位的人力输出,大约能够达到两点六到三马力,船只航行速度是四到五海里每小时,虽然说在东方港号的面前不够看的,但是在不顺风的情况下足以蔑视所有迈德诺人的帆船航速,能够把他们远远地抛到后面,并且人力船无烟无声,在海中航行速度属于中等,更重要的是船体低矮,不受风力影响,特别适合特种行动,因此这才被用作特种行动用船只。 海面上人力船划开浪花,在海浪中颠簸地前进着,船上的特侦队员们携带的不是他们配发的卡宾枪与步枪,他们用的是外籍军团装备的实验武器。自从登船之后,这些特侦队员因为经常要接受许多种不同训练,因此对于抗风浪能力也是经过了锻炼的,所以在许多外籍军团士兵晕菜在床上的时候他们还能够到处随意活动。在他们活动期间自然而然地就发现了船上的这些原本应该装备元老院步枪和一六二八步枪的外籍军团战士们身边放着的竟然是一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和他们自己正在使用的卡宾枪与一六二九步枪不同,这些步枪使用的是全金属定装弹,而且每支步枪的弹仓里都可以装填十发左右的子弹,光是从外观看就知道肯定是优秀武器。更别提这些外籍军团还有一种看起来更有点像是还没有正式定型的那种“轻机枪”的怪异枪支,这种枪在侧面或者下面可以插入一个容纳三十发子弹的弹匣。经过询问,特侦队员才知道这种被称作“冲锋枪”的新式武器完全就是一种手提式轻机枪,可以在极快的时间里将弹匣打空。 特侦队员在组建之初就一直奋战在战斗的第一线,或者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或者长途奔袭攻打土匪巢穴,换言之就是特侦队引领攻击路线,是当之无愧的军中骄子,因此他们装备的武器也当之无愧是最优秀的。但是在外籍军团面前他们忽然发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情况,竟然他们装备的最优秀武器在那群连归化民都不是的外籍军团面前落后了那么多,这未免让他们心中产生了极大的落差,当时就有人要向特侦队总指挥部汇报。当然,这些人自然被军工委的随行观察人员们拦住了,这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被捅到参联会与执委会去的,否则这就是当之无愧的蔑视元老院行为。作为补偿,这次随行的特侦队所有成员临时换上了多余的当备用的新型武器,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很信任这些看起来威力很不错的武器的,因此每个携带新式冲锋枪和步枪的特侦队员基本上都携带了一支旧武器,不是手枪就是卡宾枪,至少这些武器是经过战火考验的,能够保证一定没问题。 第三百三十二章 接触 在经历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航行之后,这条人力船终于来到了岸边,在出发前他们和阳峰以及特侦队分队长阳牧秦两人一起讨论了登陆地点,这兰屿的西面适合登陆的地方有三个,第一是位于西面较为突出位置的原开元渔港,第二处是椰油村蜜月湾,第三处则是红头村渔港。 在讨论的时候红头村渔港首先被否决,红头村渔港所在位置在海岛地形从南向北的第一个鼓出位置,现在是冬季,常年会有大风从南面吹来,风浪对于停泊的船只影响很大,对于这支北上船队中绝大多数为帆船的实际情况而言非常不利。于是可以选择的地方便只剩下了椰油村蜜月湾和开元渔港,椰油村所在位置位于兰屿西侧的中部,虽然说不像红头村的位置那样突出,但是其所有的海滩如同一个标准的斜线,正好横切了从南面刮来的海风,兜住了海浪,船只停泊的时候也一样会受到很大的海浪冲击。这样一来,唯一剩下的地方就只有开元渔港的位置了。 本时空的开元渔港还根本就没有开发,岛屿上也只有一些土著居民以及因为打渔而临时来到岛上避风的渔民而已,现在的开元渔港只是一个小海湾而已,特侦队的人力船此刻正在这个海湾附近。 他们的面前是一条长达两千米左右的沙滩,期间有的地方有一些礁石林立,在他们的南面一些位置,是一座相当高的石质山体,其外形乍看上去有点像是平日里常吃的馒头,因此旧世界这座山体也被称之为馒头岩。馒头岩的山体下方一部分山体是与兰屿本身连接在一起的,因此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港和防波堤,常见的由南向北海风与海浪都因为馒头岩的阻挡而不至于直接冲击馒头岩以北开元渔港位置的停泊船只。 “测水深!”负责指挥的特侦队员下令道,水手和其他队员连忙驱动着船只,拿着铅锤与细绳开始在海岸边来回巡弋,不停地放下又拉起来。 负责指挥的特侦队员叫做蓝小亚,因为他早年在武朝军队中服役,因为不服上级的压迫,杀官逃亡,从北直隶一直南下逃到了安南,机缘巧合下成为了东方港的归化民。在从事了农民、工人、饲养员等多个工作之后,他最终决定还是从事他最拿手的工作——从军。 蓝小亚还是在特侦队创建伊始就加入了,在经历了一个月的训练之后就被赶鸭子上架地编入元老们的分队开始投入到抵抗南蛮入侵的战斗中去。在深切体会到了元老院之剑的恐怖战力以及堪称神奇的武器后,他便死心塌地地要“跟着元老院走”。在经历过袭扰南蛮的多次战斗后他成功地成为了特侦队的一名下士,然后在数次让附近的土豪劣绅“被自杀”的湿活后,他更是一跃而成为了一名上士,从而成为了阳牧秦分队的中坚力量。作为中坚力量的蓝小亚在年初时跟随阳牧秦一起进入北上支队前往京师,原来他还打算在经过北直隶的时候去走动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那些旧朋友,让他们一起南下投入元老院的怀抱,但是这样的打算却在秦舞扬率领下的番子们攻击下破灭了。尤其是在最后的那天特侦队猝不及防,在番子们突如其来的袭击中损失惨重,如果不是因为飞艇来得及时,恐怕当天就会全灭。不过对于蓝小亚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他的作战勇猛与保护战友等行为在返回东方港后让他得到了一枚元老院忠勇奖章与一次三等功,并且被推荐进入军官速成培训班,此次北上的特侦队依旧是阳牧秦分队,而上次作为上士参加行动的蓝小亚此时已经是一名少尉了。 蓝小亚手中此刻端着一支听说可以进行半自动射击的步枪,他感觉此刻手中的这支步枪跟自己以前所配发的卡宾枪似乎差别并不大,无非是没有击锤罢了,而且装子弹的时候也不需要更换弹巢,而是直接拨开扳机上方的机匣盖往里面压子弹就行了。他一直很好奇这种半自动武器是如何进行自动复装弹药和退壳的。要知道他是在登上东方港号后才第一次接触到这些新奇武器的,作为小队长的他可是有特权这才拿到了这支枪身上铭文为“顺溜一型测试样枪”的半自动步枪。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枪被命名为“顺溜”,但是他感觉这种步枪的手感很好,和以前自己已经用惯了的卡宾枪颇为相似。虽然说他一直都没有机会用这种步枪进行试射,但是现在拿在手里的感觉就很舒服。 他身后的两名正在测水深的特侦队员一个背着一支号称“酒吧剋”的步枪,这支步枪的枪身比自己这支顺溜枪似乎要短一点,但是那支步枪的枪前段有刺刀座,可以安装刺刀,能够将枪身延长到一米四左右,给人感觉很强悍。另外一个队员挎着的枪样子就和他们两人的枪完全不同了,这支枪没有步枪的木质枪托和枪身,全身都是金属的,而且在枪栓的对面有一个弹匣插入口,此时正插着一个长弹匣。他们都听说了这种侧面插着弹匣的“手提轻机枪”威力不比卡宾枪差,但是射速却要高出卡宾枪很多倍,并且还能连发二十到三十发左右,简直是一个极为犀利的杀戮机器啊。不过蓝小亚自己感觉自己打惯了卡宾枪的,应该只会适应顺溜枪,对于这种能够全自动射击的“死蹬”还是不接触的比较好。 “水深测量完毕,要不要留下航标?”士兵向蓝小亚汇报道,蓝小亚环视了一下四周,海滩上静悄悄的,不少地方还有着海浪带来的泡沫,正在海风的吹拂下向着海岸上缓缓移动着。岸上的沙滩大约是一百米左右,后面就是一片面积很大的树林,沙滩上间或有几棵椰子树正在随着海风的吹拂摆动着。天空中海鸟不停地在空中来回盘旋着,海滩上则有几只海龟伸长了脖子正在朝人力船方向张望,好奇地打量着这些远方来客。蓝小亚微微点了点头,“好的,安放航标,指引船只,然后我们登岸。” 小船很快在不大的浪头中冲上了沙滩,与本时空其他船只必须靠人拖上岸不同,这条人力船真的是靠速度直接冲上岸的,特侦队员们刚刚登上沙滩,都不由得腿脚一软,直接翻倒在沙滩上,后面两个水手虽然说要好一点,但是也是坐在座位上不敢乱动,生怕一动就腿软翻倒下去。即便是如同特侦队这样长期要经受抗风浪训练的,在从波动不已的海面上直接接触到不动的陆地,基本上也是需要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适应时间的。 正当大家都在沙滩上趴着不能动弹之际,随着一阵呼啸声,一支短箭咚的一声扎在了船首的防护板上,不过防护板上的是硬木,虽然说挡不住子弹,但是对于这种一般的冷兵器还是有相当的防御力的,因而这支短箭在击中防护板的瞬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被折断成了好几段。 “趴下别乱动!警戒!”蓝小亚连忙喝令道,但是大家和他一样都是腿软爬不起来,因此一个个趴着身子俯身在船舷两侧,枪口朝着外面的各个方向。这样的姿势他们平日里在特侦队里训练的次数可真心不少,要知道这种艇上低姿势全方位警戒法在旧世界里可是特种部队的必修课,特侦队员组建以来虽然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但是训练起来也是丝毫不减少强度的,因此大家立刻就把艇首方向都给覆盖到了。 “十二点方向树林里有动静!”“十点钟方向发现有人影!”“三点钟方向有人正在靠近!”很快艇上的几个特侦队员都在低声报出他们发现的情况,蓝小亚虽然守着四点到六点的方向,但是那边主要是馒头岩,基本上不会有人从上面下来。他微微立起身子观察了一下,从远处包围过来的大都是衣不蔽体的土著,但是与他所预想不同的是,这些土著们身高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乍看上去似乎都有一米六左右。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看起来应该是部落的首领,头上戴着一个个看不清是什么的帽子一般,不过从大小看来完全没法遮盖住整个头颅。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大多就是一条短裤,遮住了要害部位,在手肘和手腕的位置戴着几个保护板,等到他们靠近到一百米距离的时候蓝小亚才发现这些人竟然头上戴着的根本就不是帽子,而是龟壳。 仔细看去,土著们手中的武器大多都是棍棒,也有人拿着长矛,但是长矛的矛尖却是用绳子绑着的磨制石质矛尖,他们手腕手肘的保护板大多数都是龟壳,但是也有直接就是一块石头的。所有的土著几乎都是男性,身上的皮肤晒得黝黑,脸上被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画得黑漆漆的一道一道的,乍看上去倒是真的能唬人。有的人头上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粘着鸟的翎羽,高高的显得有点威慑力。 “呜哩哇啦!”“呱啦呱啦!”“咔咔阔阔……”土著们一边冲着一边大声喊叫着,很快就逼近到了六十米。 “少尉,怎么办?”“队长!开枪吗?”旁边的特侦队员有点慌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带颤音了。蓝小亚此刻也是很紧张,他并不怕这些土著,比他们还凶的多的南蛮都见过了,这样的土著根本算不得太厉害。但是问题是现在船上的几个人都属于无力状态,想要马上退回海上是不可能的,只能依托船身进行防御。特侦队虽然手里都是“好武器”,可他们都没有进行过试射,谁知道武器威力怎么样?要是万一卡壳呢?就只能依靠带来的一六二九步枪和卡宾枪以及手枪进行防御了。面前可有足足两百人左右的土著呢,真要是打起来,对方若是和安南军队一样怕死倒还好,若是跟南蛮一样发了蛮往前冲,谁知道能不能抵挡住? “上刺刀!”一个士兵颤声说道,“拼了!”旁边几个士兵连忙从刺刀鞘里抽出刺刀,安装在枪口上,然后再次瞄准。 刺刀在阳光下发出了耀眼的寒光,一闪一闪的让对面冲来的土著们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这时随着一声尖啸,土著们彻底停步下来,在距离五十米左右的外面站成了一个半圆的阵型。 为首的一个穿着短裤头上龟壳插着几根翎羽的首领模样的人朝着这边叽里呱啦地喊了几句,这边蓝小亚听不懂,当然无法作出回应,只是紧张地把保险都打开来,朝着这群虎视眈眈的土著。 那首领见没有反应,倒也猜到了应该是对方听不懂,便高声喊了好几声。只见后面跟着的土著们大都把手里的长矛和木棍放在了沙滩上,然后又站直了不动弹。接着首领把自己手里的木矛用力插入了沙子,然后高举双手一边大声哇啦哇啦说着话一边走过来。 “他们应该是没有恶意,都注意,武器保险关闭!”蓝小亚连忙发布命令,士兵们都把手里的武器保险关掉,但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蓝小亚试着站了起来,虽然说有点晃悠悠的,但是毕竟还是站了起来,他小心地跳下了船身,在沙滩上蹲了几秒钟,然后站了起来,强行压制住自己天旋地转的感受,朝着那个首领的方向慢慢走去。 首领走到近前,口里依旧哇啦哇啦地说着话,但是眼睛却总是在蓝小亚步枪枪口上的刺刀上晃来晃去,见蓝小亚没有回应,便手指着刺刀,然后朝着后面的馒头岩指了指。蓝小亚当然是没能听懂他说什么,但是看动作感觉似乎是想要用什么东西来换刺刀的感觉,于是便试探性地问道,“会说国语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接触 2 对面的土人明显愣了一下,但是似乎很快就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话,忙不迭地做了个等等的手势,然后转身朝着后面叽叽呱呱地说了一阵。 后面的人一阵骚动,很快就看到好几个人忙不迭地往后面跑,朝着山林里跑了进去。过不多时,就见他们连拉带扯地从树林里带出来了几个人。 挡在这些人前的土人们呼啦啦在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通道,那几个土人拉着这几个人快步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哇啦啦地说着什么,至于说的什么蓝小亚反正也听不懂,于是只好把注意力放在了被拉着跑过来的这几个人身上。 随着双方距离靠近,蓝小亚这才看清楚这几个人,这几个人明显不像面前这群土人一样全身被太阳晒得黝黑,虽然皮肤的确还是被狠狠晒过,但是看起来明显不是如同这些土人那般深色。这几个人明显有点慌乱,一边跑还在一边喊:“慢点!慢点!出啥事情啦?” 他们用的语言只是一听就让人觉得很像东方港正在推行的普通话,尤其是那种带着东北大茬子味的发音,让蓝小亚与几个战友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在队里听到几个自称来自东北的元老们的发音。 土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把这几个人拉到蓝小亚和首领面前。首领总算吁了一口气,这才跟这几个人叽里呱啦地一通说道,那几个人也是一脸懵逼,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面前的这几个人,又回头看了看土人,再又盯着首领好一阵。首领很庄重地冲他们点了点头,这几个人突然一通嚎啕大哭,然后扑通一下跪在了蓝小亚面前,双手抱住了蓝小亚。 这个动作可真的让蓝小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时更是被近了身还给抱住了,不知道对方闹的哪出。想要把抱上来的几个人踢开吧?可是看起来这几个人哭得深情流露,全然不似作伪,但是自己身为特侦队的一名小队长,居然就这么被几个人一边哭着一边抱住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算。 “几位朋友请起可好?”蓝小亚思索再三,决定还是问一问,“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啊?”为首一人明显一愣,哭声如同踩了刹车一般立刻止住了,眼泪水还挂在脸上却一脸呆呆地望着蓝小亚,“这位兄弟不是来换我等的?” “换?”蓝小亚也是一呆,“换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这几个人都止住了哭声,纷纷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蓝小亚连忙出声询问具体情形。这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地跟他说起了自己的来历,这一说不得了,说出来倒是把蓝小亚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几个人看起来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他们却是来自于辽东东江镇,还就是皮岛上的士兵,跟随毛文龙在辽东打过仗。但是随着毛文龙在双岛上被袁崇焕斩杀,东江镇又受到了袁崇焕的改编,使得他们失去了之前的粮食俸禄。接着就是这几年的严寒逐渐加剧,使得粮食根本无法送到东江镇,最后东江镇的军民因为缺粮大量饿死,不想饿死的军民便搭乘小船纷纷向南逃亡,逃向渤海对面的山东或者天津等地。但是这几个人却是属于机缘巧合的一群人了,他们在皮岛偷偷登上了一条前来交换物资的商船,听船上的水手说这条船是要前往杭州的,他们原以为自己可以借着这条船直接前往号称粮仓的江浙,可是万万没想到在靠近长江入海口的时候遭遇到了一场暴风,船只在暴风中损毁沉没,他们几个人借助船上的碎木以及海上漂浮的一些物资临时制造了一条舢板,又从海上捞到了一些布片,制成了一面帆。 这些人平日里就是普通的农民,就算是在东江镇当兵,也全然没有学会如何进行方向识别,更别提在完全没有什么参照物的大海之上,于是乎就只能按照太阳东升西落来确定方向。当时发生海难的时候他们听说是靠近长江出海口了,船上的伙计当时随口提了一句说向南不久就到了,于是他们就决定继续向南,要去理想中的天堂江浙一地。但是他们不知道太阳并不是真正的百分百东升西落的,太阳实际上是从东偏北升起而降下与西偏南,没有文化更不懂方向的他们就照着一条错误的航线顺风行驶了六天。一路上他们只是靠着捞上来的一些烙饼充饥,至于水,除了偶尔遇到的雨水,就只剩下了自己的尿液,最终让他们来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兰屿。 到达兰屿之后他们立刻就被当地土人所发现了,让人庆幸的是这些土人不是台湾本岛上的那些喜欢割脑袋的家伙,这些土人不仅接济了他们水和粮食,还让他们在岛上的村落里居住。这几个辽东的人在这段时间里不仅重新恢复了活力,更加还学会了当地土人的语言,这才在蓝小亚的特侦队到达双方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被临时拉过来充当翻译的。而且里面还有个小插曲,由于听到蓝小亚说的话类似于这几个辽东人的声音,首领想当然地认为特侦队员们所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援他们几个,因此就直接跟他们说这些人是来接他们的。 辽东的这几个兄弟们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过“中原”来的声音了,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会连自己的语言都给忘记了,这下忽然看到了“同胞”,当即就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听了他们的话,蓝小亚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了,这也让这次任务变得简单非凡,既然土人们连送上门来的“奴隶”都没有奴役,那么对于势力更加强大的元老院应该不会有恶意。而且从首领的表现来看,他明显是想要通过这几个辽东人换得一些铁质装备,用以增强自己在生产劳动中的效率罢了。他知道东方港号的货舱里可是有一大堆的农业生产工具的,什么锄头铲子耙子之类的堆积如山不说,锯子砍刀什么的更是大把的有,随便拿出几件就能满足这些土人的需要,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土人会用什么东西来换了。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那个看起来似乎是这几个辽东人中为头的那人肩膀几下,“我们可以带你们走,但是我们需要在这里住几天。” “这算啥啊?住几天算啥事?就算是住上个一年半载也没事啊!”那人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兄弟我们几个在这里都住了好久了,这里就是吃的东西寒碜了点,天天得吃那些弯弯的长长的黄皮白心的玩意,要不就得吃圆乎乎带刺的东西,但是管饱。” “吃的不操心,就是这地方……”蓝小亚的话立刻就被“包在我身上”的那辽东人打断了,“住的地方多得是!村子里至少还能住下二十个人,而且大姑娘多着呢!特别有劲,跟你睡都不带要过门的,晚上直接蹿你窝棚里去了。” 蓝小亚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我是说,我们可能有千把人要上岸休息,粮食我们自己有,不用消耗他们的,只是需要到河口取水,或者到树林里打猎,你帮我问问行不行。” “包在我身上”一愣,“咋那么多人呢?我咋没瞧着呢?”蓝小亚微微一笑,“兄弟不诳你,你帮我问问成不成?咱们就借点地方住,取一些水就成,你帮我问问他们需要点啥补偿的?” “包在我身上”思索了片刻,转身走到了首领面前,跟他叽里呱啦说了起来。那首领听完脸上明显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虽然不知道面前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但是明显不是在说谎,上千人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要知道在兰屿上总共有五个村庄,每个村庄加上老弱妇孺也不过三百人,凑到一起来也不过千多人的样子,人家呼啦啦直接就来千多人,听起来似乎还都和面前这些人一样是些精壮男子。真要打起来,光是比能打架的男人来说自己这边就是绝对会吃亏的,更别提人家都是有精锐的铁制武器的,在阳光下显得寒光闪闪的,估计打起来一个能顶自己这些拿木矛石斧的五六个,这压根儿就没法打啊!但是现在就算是要逃避也没办法了,对方明显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个小岛,远方的海平面上还有一些船影若隐若现地在海浪里晃动着,肯定是等在后面马上就要过来的。 首领的脸色明显有些发白了,连声跟“包在我身上”说着话,蓝小亚虽然听不懂,但是看对方脸色苍白不时还朝着海上船队的方向瞥一眼的样子,他就知道是对方在担心自己这群人来者不善,应该是对海盗的恐慌吧?“包在我身上”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蓝小亚看着他过了好一阵才开口,“大兄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们这一下子下来好几千人,是不是打算来占我们这岛啊?这些人虽然不服王化,但是却都是好人来着,平时遇到海难的船他们都会搭救的,有时候别人会给他们一些看起来值钱的东西做报酬,但是真不怎么值钱,我看过,凑一块也不过百多两银子,要不我让他都掏给你,你就别招呼你的兄弟们上来杀了。”看到蓝小亚脸上神色尴尬,他以为是对方不相信自己,连忙说道,“大兄弟,你别不信啊!不然我带你去看!这岛上就这么大,又没有商人来的,他们就算是拿了钱也没地方用,所以压根儿就没法用,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他生怕蓝小亚不信叫上千多人的海盗来打劫海岛,连忙拉着蓝小亚的手就要往部落里带。 蓝小亚连忙甩开了他的手,“我们是元老院的军队,是保护元老院和人民的利益的,我们来到这里绝对不是想要来烧杀掳掠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们也没办法,如果真不方便让我们上岸,我们就向北去,北面还有一个岛。” “北面还有一个岛?”“包在我身上”满脸疑惑之色,思索一阵便转身跟首领翻译了一阵,那首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明显是有些不好意思,当即又说了好几句话,“首领说北面一天的海上真的还有一个岛,不过那岛上没啥吃的,以前岛上也有人在那上面过活,但是因为缺少食物就迁过来了。他说了,既然你们不是海盗,去那里是没有东西吃的,还不如就在这里休息吧,只是上千人休息的营地需要很长时间来打造的。” “没事没事,”蓝小亚明显是听出了首领的意思,对方明显还是有善意的,但是还是有些担心,因此想要借着宿营地打造时间慢来让他们一批一批上岛。“这不是问题,宿营地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的,只是你们需要一些什么报酬吗?我们力所能及的都能尽量满足。” “首领说了,太多的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要,他就是想要一批可以砍树的刀,能够帮你们更快地打造营地。”蓝小亚听完后点了点头,“这个我们需要讨论一下,不知你如何称呼?”“包在我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小人姓黄,单名一个牛字。” “黄牛……”“嘻嘻”坐在旁边的特侦队员和水手不由得都扑哧笑出声来,让黄牛有些不好意思,蓝小亚连忙制止了后面弟兄们的不礼貌,跟黄牛说道,“黄兄弟,我们需要和舰队先讨论一下,不知道能否让我们登上那座山?” “上山?”黄牛一呆,“你们上山干嘛?”蓝小亚无奈地笑了笑,“我们要和舰队通讯……哦,就是说话。” “你们那么大嗓门?”黄牛立刻化身好奇宝宝,蓝小亚连忙打住,“我们自有办法,只是需要上那山。可以吗?” 首领在听了黄牛的话之后转身看了看身后的那座“馒头岩”,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说了几句话,黄牛也是一脸尴尬地说道,“首领说你们上去没问题,只是这山上从来就没有人爬上去过,就连他们部落里最勇敢的战士也只是爬到一般就掉到海里了。” 蓝小亚点了点头,“好的,”转身对着身后的队员们命令道,“带上信号旗和灯光信号器,准备登山。” 第三百三十四章 接触 3 沙滩上的土著们此刻已经是完全看傻了,这座馒头岩还是在他们有记忆以来就一直伫立在海边,海风强劲让人在上面站不住脚,往年他们也经常会有部落勇士会想要去征服这座岩山,但是极少有人成功,不是被海风吹得站不住脚就是被剥落的岩石所砸到而掉下,久而久之他们便称这座山为“不可侵犯”的山。 这几个刚刚到达这座岛屿的外来者,身上背着钢铁制造的武器,还有沉重的装备,然后就直接开始攀爬这座馒头岩。特侦队员在东方港的特侦队指挥部里就经常要接受攀岩训练,跟邦克山背面的那座近乎绝壁的山崖相比,这座馒头岩虽然算不得如履平地,但是也真心算不得什么特别难以攀爬的山崖。于是乎特侦队的这几名士兵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攀上了馒头岩的顶部,然后在那里一通比划,然后卸下背上的装备,开始在山顶进行架设。 他们携带的是被命名为海军一型灯光信号发射器,这种信号发射器由几个部分组成,分别为发电机、水银灯、棱镜组、开合控制杆等多个部分,当然,这种发电机肯定不是柴汽油发电机,而是标准的人力发电机。在工作时专门有人在一旁使用脚踏板踩踏发电,发出的直流电通过逆变电路转换成交流电,然后再点亮水银灯。水银灯通过棱镜组进行多次折射放大,可以在白天晴朗光照环境下让六公里左右的人目视观测到。棱镜组的前端安装有开合控制杆,可以通过按下和松开使棱镜组前端遮挡光线的盖子开合,用以完成灯光信号的发送。 当然,从馒头岩下的沙滩上土著们是绝对看不到上面的灯光的,他们只是看到这群奇怪来客在上面忙碌地架设着什么东西,然后继续忙碌个不停,最后才走过来一个人到山边,双手拿着一红一蓝两面旗帜,朝着山下沙滩上一通挥舞。 蓝小亚看完上面发送的信号,很明显舰队已经收到了他们发出的信号,正在通知全舰队准备驶过来靠岸。他点了点头,朝身边的黄牛与首领说道,“刚才我们的舰队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们同意使用一批钢铁工具给你们,作为你们帮我们施工和工作的报酬。” 不多时,远处隐隐约约的船队中升起了两道冲天的黑色烟柱,然后开始朝着兰屿的方向移动起来。岛上的土著们不是没有见过船的,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跑得这么快的船,就那么一小会功夫,远处如同黑点一样的船便开始有香蕉般大小,接着就如同菠萝大小,再一小会儿就直接靠近到了岸边了。 几条福船首先靠拢过来,他们小心地在海边按照特侦队放下的浮标一直接近到了岸边,福船上首先放下了小船。这些小船都是中等大小的交通艇,每条福船上都搭载有一条,通过人力绞盘和起重吊臂进行释放。这样的交通艇个头很大,大约一条可以承载大约三吨左右重量的货物和乘员,第一批登艇的自然就是负责岸边施工的海军工程大队。 海军工程大队由海军牵头组建,里面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由东方港建筑委员会的施工人员组成,这些人虽然编制在海军的名下,但是却不如同其他海军战友们一样要操纵船只或者作战,他们的双手操作施工设备和工具的熟练程度远远超过行军打仗,准确的说他们其实就是海军名下的一群民工。 这次北上行动不同于以往的海上行动,由于辽东一直以来都是武朝的心腹大患,因此武朝的主要海上防御力量都是用来在渤海湾里封堵与后金走私的船只,同时向辽镇与东江镇运送补给也是通过渤海湾对面的港口,其主要集中在登莱一地。但是相对于登莱而言,青岛此刻别提军港了,就连渔民码头都非常勉强,也没有相应的水师负责胶州湾的海上安全,所以对于元老院的这支军队而言,他们要前去的是一个没有港口设备光秃秃的荒滩,所以到达青岛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在荒滩上先进行港口设施建设。 头上戴着红色盔布包裹着的藤盔,海军工程大队的士兵们在海面上划动着船桨,让交通艇快速地靠近到了岸边,然后纷纷跳下海水,接着从交通艇上卸下一些木板之类的建材。很快忙碌的工程兵们拖着这些交通艇在海面上排成了一长排,又使用船锚将交通艇固定住,接着开始在艇上铺设起木板来。 短短半个小时里,这些交通艇便成为了海岸边的浮动栈桥,一直延伸到海里将近一百米左右。根据之前特侦队的测量,这个位置的水深是十米,不仅能够满足东方港号的七米吃水,就连铁拳号的九米吃水也全然不成问题。 不过首先靠近过来的并不是铁拳号和东方港号,而是一些体型较小的福船和广船,船上运输的几乎全部都是建材,工程兵们此刻正在浮动栈桥上安装铁制轨道。根据装卸要求,这种浮动栈桥的寿命很短,因此要最大可能地使用这座栈桥快速地卸载物资,所以工业委员会就设计了一种比较鬼畜的方案,直接在栈桥上铺设窄轨,然后直接吊一辆轨道平板运输车上去,将大量的设备物资先吊运到平板车上,然后用人力将其拖上岸。 东方港号也没闲着,船上的三座吊车此刻都开始忙碌起来,烟囱里喷出一阵又一阵的黑烟与水汽,只见好几辆犀牛运输车正在被缓缓地吊到海面上。不过因为海浪有点大,导致其中一辆犀牛运输车在吊运中发生了倾覆,好在没有沉没,旁边一辆空载的犀牛上驾驶员熟练地把车开到倾覆的车边,几个工程兵正围着它在绕钢缆,准备将其重新吊起。 已经放入水中的犀牛则快速地在海面上活动着,其中不少直接就靠近到了东方港号和铁拳号的船舷边。船上抛下来一张张的大号绳网,不晕船的士兵们则背着装备从绳网上向下爬去,纷纷登上了犀牛车。 海面上的犀牛运输车喷吐着黑色的烟柱,只要装满了士兵就直接朝着海滩上登陆。上了岸的士兵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在海滩上设置了好几个大型支架,在上面挂上了不同颜色的旗帜。海风吹着旗帜猎猎作响,下面站着一大群土著,此刻的土著们已经是如同看到了天顶星科技的外星来客了一般,他们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支舰队,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在海滩上建立起卸载场,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那么多的人运上岸。 一群群穿着红色上衣蓝色长裤,头上还戴着高筒帽的士兵们在海滩上来回跑动着,纷纷根据军官的指挥在进行着工作,但是每个人都还是携带着自己的武器,无论是弹药、枪支还是刺刀,一应俱全,背上还背着背架,里面鼓鼓囊囊地不知道放了多少东西。 “左一点!左一点!放!”海军工程大队的工程兵在浮动栈桥上大声地指挥着,同时双手还挥舞着红蓝信号旗朝着正在吊运平板车的吊车操作手打着信号,平板车缓缓地从舷墙上向下被放了下来,工程兵们忙碌地扶住了平板车,将其调转了方向,稳稳地安放在了刚刚铺设完成的轨道上。浮动栈桥的另一头,工程兵们还在忙碌着,将铁轨一直铺设到了沙滩上,沙滩上的铁轨下方铺设了枕木,铁轨的尾部一直通向树林边。大批的工程兵们正在挥舞着工具,在树林中砍伐着一片树木,这片区域将被作为物资堆场,砍伐下来的树木将作为物资堆场的屋顶。这些树木作为建材是绝对不合适的,新鲜的树木如果没有经过阴干或者烘干,肯定会因为脱水收缩后发生变形,不过现在这个物资堆场只是一个临时堆场,倒也无所谓,主要是防止雨水直接淋到下面储存的物资即可。 “一二起!”平板车边的士兵同时拉好了手刹车,接着福船和广船上的吊车一包又一包被绳网包裹着的物资被直接吊运了下来,安放在平板车上。很快沉重的物资开始压得浮动栈桥下的交通艇开始向下沉了不少,“好了!好了!不能再装了!”负责指挥的工程兵大声喊着,打出了停止的手势,船上的吊杆开始转过方向,停止了卸载。栈桥上的士兵们开始分为两路,一路在前面拉着牵引绳,另一路在后面推着车,平板车在轨道上有节奏地“咣当”响着,朝着物资堆场的施工现场缓缓移动而去。 随着一阵蒸汽机的轰鸣声,一辆犀牛运输车驶上了沙滩,随着车门被打开,郭浩第一个跳了下来,不过他和其他的那些在沙滩与树林中忙碌的士兵们没什么区别,也是一下子瘫倒在地爬不起来,他的样子只是更加狼狈一些,直接一个狗啃泥趴在了沙滩上,若不是旁边几个土著把他扶着坐起来,保不齐还会狠狠地吃上一大口海沙。 “谢谢!谢谢!你们太好了!”郭浩虽然觉得天旋地转,但是还是相当感激被土著们扶起来的举动。这群土著们的身高还是不差的,平均在一米六一米七左右了,其中特别高的甚至有一米八。这些土著们一个个脸上充满了憨厚的表情,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是却也能猜得到他的意思,因此也只是朝着他点头笑笑。 “首长,你下来了!”蓝小亚很快就来到了郭浩旁边,朝他敬礼道,“报告首长,这些就是我们之前在灯光信号里汇报的土著,他们的需求您肯定也知道了吧?” 郭浩当然知道土著的需求,铁制工具也好武器也好,对于这些连农耕文明都没有开始进行的土著们而言简直是有着无比的吸引力,这样的故事对于熟读历史书的元老们而言肯定是烂记于心的。在旧世界的历史上,几乎不值钱的几块玻璃珠子就能从印第安人手里换得曼哈顿岛,元老院工业生产出来的铁制工具就更别提了。 好不容易等到脑袋不晕了,郭浩给自己按摩了一下有些无力的双腿,站了起来,在蓝小亚的带领下见到了部落首领和黄牛,双方寒暄之后就立刻切入了主题——元老院该给多少铁制工具,土著们该提供多少服务来换取? 作为劳动力输出一方的土著首领,他刚才已经见到了元老院的海军开动起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每一个士兵都背着看上去就孔武有力的武器,而且他们穿着差不多的统一军服,看起来显得威严无比,有时候人家的兵瞥眼过来看自己一眼都会让他感觉到心惊。既然作为如此强悍的势力,这一点铁制武器应该不算太大的事情吧?他直接要求给他的部落成员每人一把砍刀。 在郭浩这里面前这个首领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元老院海军工程大队的工程兵们是受过专业的培训的,和面前这些连“中文”都不会说的土老冒们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事实上现在工程兵们干的工作拿给他们这些土著们来干,保证一件都干不好,与其把工具现在就发给他们,能不给自己的人添乱就好,就不要指望对方能帮上忙了。因此他不仅没能同意首领要求的每人一件铁制工具,还要求等到完成了宿营区建设后才交付铁制工具——数量还不到首领要求的十分之一。 双方的讨论立刻就陷入了僵局,黄牛和土著首领顿时就感觉到了自己被深深地欺骗到了,对方仅仅是空口白牙地一通说道,就骗得他们同意让上千人登岛,此刻人家在这里安营扎寨的,一看就是打算在这里常驻不走了的,这可是上千人啊,如果跟自己人爆发冲突起来,自己这边根本就讨不到便宜。两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黄牛甚至开始跟蓝小亚抱怨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沙滩争执 双方的讨论很快就开始转变成为了相互的不信任,首领要求先支付了铁制工具之后再继续接下来的工作,而郭浩则要求先搭建好营地,免得土著们拿着坚硬的铁制工具在营地建设现场帮倒忙。一开始双方到还算比较克制,说话的时候还能够拐弯抹角地隐晦提出来,但是说到现在这份上,就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考虑了。“我不管!工具我们绝对有,但是现在真的不能给你们,不然你们的人如果拿了到处乱挖乱砍,会严重危及到我们的营地建设进度甚至威胁到我们的人生命安全的。”别看郭浩在这几天来东方港号上如同一条死狗一样晕船晕得站都站不起来,但是随着现在在海岛上终于踏足坚实的土地,这晕船的反应早就荡然无存,在刚才和土著首领的讨论过程中他不仅吃了干粮,甚至于还喝了一杯热茶,此刻精力充沛得不得了,说话底气都高了不少。 “你们现在已经登上了我们的海岛,还把我们的海滩搞成了这个样子……”说着首领朝着乱糟糟的海滩上一通指点,“更还在我们的树林里砍树,这已经非常严重地影响到了我们的生活,更何况我们一开始就已经谈好了的,你们登岸后就给我们铁刀,现在你们都上来了,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我们才刚刚开始海滩建设,这样的建设可能需要持续好几个小时到几天,等到完成了建设,我们就会交付工具给你们。”郭浩看都不看那个首领,一个人看上去如同自言自语地说道。 随着又是一阵轰鸣,一辆犀牛运输车朝着几个人所在的位置开了过来,看到这么大的机械一边喷着黑烟一边“怒吼”着朝自己的方向开来,首领跟黄牛以及旁边的一大群土著都不由得有些不自觉往后退,郭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辆车要朝着这里开过来,但是自己可是元老,怎么可能显露出跟土著一样的惊恐表现呢?况且这是“自己人”开的车,总不至于会从自己身上碾过去吧?因此郭浩依旧保持着自己那自我感觉“酷酷”的姿势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那辆犀牛。 果不其然,犀牛运输车在距离郭浩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车顶棚上一个向上翻开的窗口被打开来,一个人从那里站了起来,朝着他挥了挥手,“吐鲁番!怎么?活了?”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郭浩前几天在船上“晕船”的表现给所有看到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取了个“吐鲁番”的外号。因为这生动而又有趣充满异域风情的名字,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能够迅速地记住这个名字,而且一说就知道是说他。郭浩对这个绰号的反感简直是恨之入骨,但是却又毫无办法,要知道归化民是肯定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叫他这个绰号的,能够这么叫他的,肯定是元老。这时候站在观察口朝他一边招手一边嬉皮笑脸往下爬的正是个元老,即是北上大队的炮兵指挥官洪杰。 按照登陆计划,炮兵基本上是最后登上岛屿的,火炮阵地的配置是相当耗费时间的。但是洪杰等不得这么久,毕竟自己脚下软趴趴地晃了这么长时间,也想要接触到坚实的地面了,因此他直接带了几个炮兵的归化民军官先登上岛,在岛上先找一个可以用以配置火炮覆盖全岛的地方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洪杰的身体素质可是经过了军队训练的,在平时训练中甚至还有有关航渡的适应性训练,因此现在虽然说他觉得腿有点软,但是还是能够稳稳地站着说话的。 “大人!”黄牛一看就知道面前这个怪车上的人肯定是面前这些人里的“百户”官,连忙走上前去朝洪杰抱拳行礼道,“在下皮岛黄牛参见大人!” 洪杰脑子根本就没转过这个圈来,他不由得嘴角抽了抽,看了看依旧酷酷表情站在那里的郭浩,从车上下来,走到黄牛面前朝他点了点头道,“你好,我是东方港北上大队炮兵指挥官洪杰,你是?”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愣了片刻,“皮岛?这里叫皮岛?” “此地并非皮岛,皮岛乃是在东江镇……”黄牛的话刚说完,洪杰便连连问道,“东江镇皮岛?不就是那个毛文龙创建的?毛文龙不是被袁崇焕杀了吗?袁崇焕现在有没有被凌迟?”这一连串问题把个黄牛问得一头雾水,满脸懵逼地望着洪杰。 “拉倒吧你!你个山炮!”旁边的郭浩见状便一通抢白,“皮岛也好,东江镇也好,距离这里都有好几百海里,你以为现在是到处海底光缆的时代了?现在的信息传送速度可是以天来记的,更别提现在这兰屿孤悬海外,跟大陆还隔了一个台湾岛,现在武朝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比他们还要清楚的多。” “我就是问问,”洪杰也知道自己这些问题对于黄牛来说是强人所难了,连忙抱歉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没事没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现在在这里干嘛?这里岛上的人都是东江镇逃出来的?” “不是不是,”黄牛连忙摆了摆手,把自己的来历又重新复述了一次,听得洪杰两眼瞪圆了,“什么?后金的通古斯猴子现在这么猖狂了?喵的!要是我们有自由行动权,非得去个把营,把后金的猴子给打死一堆来!” 旁边的土著首领耐着性子等黄牛说完了故事,正打算说话,却又见洪杰一副义愤填膺状,也不知道他在冲谁发火,结合了前后自己一通想,感情这不是在恐吓自己吧?越想这样子看起来就越像,当即脑子里就一通怒发冲冠,直接把手里的长矛高高举了起来,手指着洪杰一通哇啦哇啦地吼叫了起来。 “他在干吗?”洪杰当然听不懂,看到这个脑袋上跟孔雀尾巴似的竖着一大堆羽毛的家伙朝着自己叫个不停,侧过身子问黄牛。黄牛吓了一跳,在场的这些外来客听不懂,他还听不懂吗?这个首领已经在下战书了,要求和这个武官决一死战。他作为一个双方的“外来户”,当然不希望双方为了这些误会打起来,但是此刻郭浩坚持要建设完营地后才交付工具,而首领却坚持一定要马上拿到工具,双方的分歧其实很简单,但是却又复杂得不得了,想要改变郭浩的想法是不可能的,想要改变首领的想法也没有可能,现在倒不如寄希望于面前这个刚刚从怪车上跳下来的武官。虽然不知道这些从“中国”来的军队是不是以文抑武的,但是光从现在看到的情形来看,至少这个武官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所以黄牛便干脆定了定神,把刚才的这些争执给洪杰解释了一遍,“全部事情就是这样,现在……” 洪杰挥了挥手打断了黄牛的话,转向郭浩,“你这是搞什么啊?你是来创建交易站的,怎么倒跑到这里变成了跟土著吵架的了?” “这些土著急于求成呗,”郭浩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瞧,他们现在一个个土鳖一样站在海滩边上看着我们的人干活,我们的东西可都是先进的现代化工具,如果拿给他们用,肯定会让他们充满了干活的冲动,你瞧,他们肯定会在树林里沙滩上到处都试着乱挖乱砍,到时候破坏了我们的道路、堆场,影响我们的工作进度,与其现在给他们扰乱我们的工作计划,还不如等我们完成工作了再交付他们。” “我去!这也行?”洪杰不由得在郭浩胸口推了一下,“你神经病啊!我们讲究的就是言而有信,如果说出来的话不作数,那又有啥意义?” “先前许诺的是你们特侦队的,不是我们商贸部!”郭浩也来火了,“凭什么拿我们的商品做你们的顺水人情?这些东西是用来打开市场的!不是用来随便送给这些土著瞎搞的!” “你才是瞎搞!”洪杰在一旁差点爆了粗口,“什么叫做开创交易点?就是让这里成为今后附近土著交易货物的中心,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和当地土著打好关系?这初来乍到的就和当地首领发生这么严重的冲突,你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拉倒吧你!你就是个山炮,这是商务部的事情,由不到你来说了算!”郭浩自然也毫不客气反唇相讥,“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辜晴倩已经授权给我了,交易点开不开,全都是我说了算。”说着他毫不客气地指了指在沙滩上站着看热闹的土著说道,“你看这些土著!他们一个个连衣服都没有,拿什么来跟我们进行交换?我们现在只是在兰屿上休息一段时间,休息完了就走,拿个几十把工具给他们就可以了,难道你还要把他们武装起来?难道你还想带他们出去打仗?就算是说在这里开创交易点,土著们拿什么来跟我们交易?你瞧瞧他们!一个个衣服都没有,头上还顶着龟壳和石头当护甲,你让他们拿什么来和我们交易?没准人家压根儿就是用石头进行交易的,你卖给他工具他丢给你石头,你要么?你要你拿去,我可不愿意!” “你不愿意是你!”洪杰气呼呼地说着狠狠在沙滩上踢了一脚,踢得沙子溅得远处一群人连连直跳,“这样,我有元老津贴!我出钱跟你买总可以了吧?” “我不卖!”郭浩感觉自己占了上风,抄着两只手在胸前鼻孔朝天地说道,洪杰这下可就忍不住了,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了郭浩的胸口,把他踢翻在地,然后顺势踩在郭浩胸口大声吼道,“今天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说着转身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几个正在目瞪口呆的商贸部归化民工作人员大声吼道,“给我拿两百套铁制工具来!记我的帐!” 那几个工作人员都吓得不敢动,不去拿吧?这可是元老在下达命令,而且还是军队的元老,要是惹恼了人家会不会掏出手枪给自己搂上一火?但是去拿吧?那个洪杰元老正把自己商贸部负责人郭浩踩在脚下呢!负责人没发话,自己去拿了,到时候损失了算谁的?这些东西可是千里迢迢从东方港运过来的,在这里绝对算得上价值连城的,自己怎么赔啊? “快动起来啊!说了记我的帐!就这么难?”洪杰有些没好气地吼道,“搬不动啊?” 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过了一小会这才悄悄说道,“首长,拿什么工具啊?” “对了,”洪杰如梦初醒,望向在一旁同样在发呆的黄牛,“之前应承了啥工具啊?” “哦!”黄牛这才醒过来,连忙说道,“就是些砍刀斧头啥的。” “砍刀斧头?”洪杰摇了摇头后转向工作人员,“去拿一些锄头、镰刀、锯子、耙子啥的,每样拿一些,凑满两百件!” 工作人员们最后再看了一眼被洪杰踩在脚下脸上发红的郭浩,连忙转身跑去栈桥了。洪杰这才松开脚,双手拍了拍,把手掌上的沙子抖掉,冲黄牛说,“好了,去拿去了,让那个大公鸡别一副这样子瞪着我了!” 此刻黄牛这才扭头看了看身旁的首领,这哥们脸红脖子粗,头上鸡冠一样的翎羽高高竖起,乍看上去的确是很像一只大公鸡一般,不过此刻他也看明白了,这个新过来的人明显是帮自己的,连忙把手里的长矛往旁边的手下怀里一塞,双臂张开就把洪杰搂住了。地上的郭浩站起身来,气呼呼地朝着洪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记着了!” “记着就记着呗,我还有把柄在你手里么?”洪杰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然后扭头对身边的士兵说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搞好军民关系,军民一家亲,没有什么敌人是打不倒的,如果跟地方上人发生冲突,那么再强大的军队也是无根之水,不能长久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沙滩 土著们很快就得到了一批“品质优良”的铁制工具,用黄牛翻译的话说,他们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样优秀的工具。兰屿是一个死火山岛,岛上除了花岗岩和泥土之外,几乎是没有什么矿物的,他们平日里能够打造的最好工具也不过就是石制的,因此这样的铁制工具一出现,顿时就造成了轰动。 当这批工具被送达部落首领的面前时,之前在海滩上围观“外星人”的土著们顿时就蜂拥而上,二话不说抱起距离自己最近的工具转身就跑,等到首领想明白过来的时候,脚边的工具已经没剩下几把了,醒悟过来的他连忙大呼小叫地叫自己的拥护者们搬着这些剩下的工具就往村庄方向跑,全然忘记了满海滩上如同蚂蚁一样忙碌着的这些外来者了。 没有了干扰的海军工程大队自然是工作起来更加轻松了,随着东方港号的吊车工作,又有五台犀牛两栖车被放下海面,在锅炉被烧开之后,迅速投入到营地建设工作当中来。有的车头被安装了推雪铲——原本是打算用在北方的,但是现在在沙滩上推出一条条大型的排水沟是非常适合的,除此之外,还可以在树林中用来推倒树木和灌木丛,掩埋树林中的水坑,减少蚊虫滋生的环境。在太平洋的海岛上蚊虫是绝对需要重视的存在,它们是能够传染疟疾的主要寄主,在旧世界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军攻占阿姆斯特丹,彻底断绝了荷属殖民地的奎宁生产途径,日军则进军南洋,攻占爪哇的金鸡纳产地,短短几个月中就将全球百分之九十五的奎宁产量控制在轴心国之手。接下来太平洋的盟军疟疾满营,死于疟疾的士兵数量超过战死士兵的四倍还多,麦克阿瑟当时说他的部队三分之一正在得疟疾,三分之一刚从疟疾中恢复,只有三分之一能战斗,这样一来美军的奎宁储备被彻底用光。巴丹半岛的美军和菲律宾军因疟疾爆发而军无斗志,向日军投降,成为美军历史上投降人数最多的一场战役。太平洋战争中,百分之七十的澳大利亚军人患疟疾,一九四二年在瓜岛之上的美军无一例外患疟疾,东南亚的盟军的百分之六十得了疟疾。在南太平洋的美军的疟疾发病率为千分之四千,也就是说平均每个人在战争期间得了四场疟疾,共有六万名美军在非洲和南亚死于疟疾。日本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控制了全球奎宁原料,但日本的化学工业跟不上,一样缺奎宁,以至于因为疟疾丢了瓜岛战役。 元老院的元老们基本上都是军武宅,对于历史上的这些惨痛教训早就烂熟于心,这才从一开始登陆安南就抓紧了灭蚊等工作,城市建设时也抓紧了上下水工作,每到一地,就下大力气铲除蚊虫滋生环境,减少疟疾寄主自然也就减少了疟疾的暴发几率,以至于除了陆军军营曾经因为附近树林中水坑没有清除而爆发过一次疟疾之外,基本上没有发生过十个人以上的疟疾症状。 现在在兰屿,这个火山岛虽然是离岛,但是对于传染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因此海军工程大队的建设就是依照方针中要求,直接铲除掉距离营区二十米范围内的所有灌木,填平水坑。 黄牛和他的几个难友都站在沙滩上,望着眼前这些情形感觉不可置信,今天早上他被从村子里叫出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这片沙滩的,那就是一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沙滩了,除了沙子,就是泥地上的树木。不过现在他面前已经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一条如同浮桥一般的栈桥一直延伸到海里很远的地方,海面上停着不少的船,都已经下了锚在等着卸货。栈桥上铺设着长长的轨道,一直沿着栈桥铺设到了海岸上的树林里。 而那片树林此刻已经被砍倒了大量的树木,许许多多的士兵正在那里忙碌地把那些木头搬出来丢到沙滩上。手里拿着红蓝色旗帜的士兵挥舞着手里的旗帜,不时冲着附近的士兵大声喊着口令。一辆辆在水里和岸上行进自如的怪车冒着黑烟,轰鸣着在身边跑来跑去的,让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群乡巴佬进了城一般。 “牛哥,这……这些人是官兵?”他身边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有些疑惑地问道,黄牛摇了摇头,“肯定不是,官兵哪有这样的?你在皮岛上也呆了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不知道官兵是什么德行?你啥时候看到过官兵搭营?不都是民夫干的?” “就是,”身边立刻就有人附和道,“你看,他们的百户也在帮忙干活呢!”说着还指了指远处几个穿着白色长裤的人。 阮文玉此刻正在沙滩的树林边,他跟三四个士兵一起扛着一根大木头在朝着海滩上走着。“一二一二,小心,左转!”他边走边喊着口令,身后的外籍军团士兵也小心地跟着他的口令在行动着。 “长官!您放下吧,我们搬就行了!”身后的一个士兵一边扛着木头走一边说道,旁边的士兵也在连声说道,“是啊是啊!长官,让我们搬就好了,您看看我们放没放好就行了。” “放屁!”阮文玉不由得呵斥道,“作为军官,我是应该要身先士卒的,而不是在一旁看热闹的!你们没见过军官学校前的对联吗?” “什么对联啊?长官!”士兵立刻就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就是啊!长官,我们这些就是才参军不久,哪里会有机会见到军官学校的对联啊?我们连军官学校在哪儿都不知道呢!”“没错!我就知道教育速成培训班在哪里。”身后的士兵们顿时都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说的没错,这群士兵都是刚刚从安南收纳进来的新兵,其中既有占城港以前的原住民也有伊藤军团中民兵部队中选出来的“优秀民兵”,在通过了文化知识考核后,掌握了三百个汉字与十以内的加减法后就借着外籍军团扩军的东风进入了军队。 阮文玉笑了笑,“说的也是,那付对联就是升官发财行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士兵们连忙都应承道,阮文玉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喊着口号向前大踏步走着,“那就继续!一二一!” 这些士兵全都是新兵,作为公主手下组建的第一批新军,阮文玉是亲眼见到这支军队成长起来的,士兵们在元老院的教育下成为军人,又在元老院的教导下参与了那么多次战斗行动,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随着沙巴克之乱,外籍军团中的许多前新军军官带领手下的士兵发动叛乱,外籍军团在慌乱之中被迫应战,大批的优秀士官和士兵在战斗中不是死于自己人手下,就是不得不随着叛逃的军官一起流亡南安南。以至于现在阮文玉此刻所带的第二连纯粹是少数几个老练士官和上百名新兵蛋子组成的,就连三个排长也都是刚从军官速成班里挑出来的生瓜蛋子。这次前往北方,动员他们的首长们都说是元老院对外籍军团的信任,其实在他看来,这压根儿就是一场对外籍军团的考验,看看外籍军团是不是真的还对元老院有着忠诚,还能不能有勇猛的战斗精神了。所以他早就下定了决心,在战场上一定要勇猛作战,打出元老院强军的威风来。想要让自己的连队作战勇猛,就必须要依赖自己身后的这群士兵们服从命令,想要他们服从命令,就必须要士兵们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和他们打成一片。 外籍军团这次扩军后,直接扩大到了两个营,这次北上行动,他们直接从两个营中各抽调了一些部队。其中一部分来自安南兵,另一部分来自于日裔兵,为的主要是区分两个不同部队的战斗力,为以后组建新部队作参照。 虽然说阮文玉带领的连里有百分之三十的士兵是来自于日裔,但是他还是把自己的这个连当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安南连”,想要在这次行动中打出“安南人”的威风来。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里涌出了更多的战意,肩上的木头也变得轻了不少。 丸山直树现在可没有阮文玉的劲头,他虽然冷静地坐在东方港号的指挥室里看着沙滩上忙碌的情形,但是从他脸色苍白还不停地冒着冷汗就能看出,他其实也晕船了。丸山直树是很多年前被迈德诺人从日本运出来的,当时船舱里如同挤满了沙丁鱼的大罐头一样被塞得满满的都是日本人,老弱妇孺也好,精壮的男丁也好,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船上死去被人抬走丢入大海,当时他能够安全地到达安南然后参加安南军队,这就给了他无上的信心“老子不晕船”!可是现实却沉重地打击了他,他原来还是晕船的,而且非常厉害,仅仅是比郭浩元老好了一点而已。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瞥眼看了一下刚刚上船不久的郭浩。 这个元老刚刚气冲冲地撞进了指挥舱,现在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他胸口的脚印来看,应该是被人打了,并且从脚印的轮廓来看,应该打他的还是个元老。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然后盯着海滩上的情形,海滩上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在这次行动之前,他们曾经进行过好几次大规模的登陆演练,海军这次还派出了工程大队,因此他并不担心施工进度,他唯一担心的是晕船的士兵。 从之前搜集的数据来看,晕船的士兵已经占到了总数的三分之二左右,数量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在北方的战斗与行军。现在虽然说在半道上找到了一处岛屿可以进行临时停靠,但是接下来呢?海图上看船队还只行进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航程,可想而知接下来的航渡中肯定会有更多的士兵开始晕船和失去战斗力,到时候又如何在青岛登陆? 况且他是在日本生活过很多年的,非常清楚北方的冬天是什么样子的,硬梆梆的土地上就算是铁锄头也挖不进去,现在虽然说带了不少的工程机械,但是能够发挥多大的能力他是不知道的,到时候到了青岛,施工的恐怕还是以人工为主。而现在晕船的人那么多,天气又这么冷,到时候少不得会发生士兵冻死冻伤的情况。他想了想,恐怕等到上岸后还是要召集联合指挥部,争取在前往山东的半道上再寻找一个可以用来登陆的岛屿进行休息,争取让士兵们在登陆青岛之前有足够的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干活。 现在在海滩上工作的士兵基本上都是不晕船的士兵,其中甚至还夹杂了一部分晕船情况不是很严重的或者听说快要上岸了情形转好的士兵,晕船状况严重的士兵们此刻大多还睡在各自的船舱里,他们中大多数人现在已经是连起床都是很奢侈的事情了,需要由水兵搀扶才能起床行走。 “长官!”传声筒里传来了声音,“我是瞭望哨,发现大量帆船!位置在岛屿南面!” 瞭望手的报告迅速引起了阳峰的注意,他连忙快步走到窗前,朝着南面举起望远镜望去,的确是有不少的帆船,但是这些帆船却不是大家经常能够看到的迈德诺船或者武朝的福船广船,这些船只外形粗糙,基本上是几根掏空的木头组成的,上面用木板铺设了甲板,顶部则由一面三角帆组成,乍看上去和海军装备的快速侦察船非常相似。这些正是太平洋土著们经常使用的快速双体或者三体帆船。这些船只由于其船体轻巧,帆受力吃风能力强,因此在海面上的行驶速度很快。 在阳峰觉得疑惑的同时,其中一条小帆船上的土著对着另一个土著说道,“别怕,咱们就去最近的几个小岛,这样好的东西,一定能换上不少的好东西!”说着他还举了举手中的一把斧头。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太平城下 “大人,乱贼又派来了使者,见还是不见?”随着门口有人大声说道,徐伟从碳盆前抬起头来说道,“进来。” 随着挡门的棉被被掀开,一个士兵穿着件明显尺寸不合身的大花袄走了进来,走进来后他又连忙把棉被放下来挡好了门,然后朝着徐伟与郑芝虎行了个礼道,“大人,城外乱贼又一次派来了使者,这次他们带着不少的银两,还朝着城墙上抛洒,说是一定要请我们代为通传。” “哦?”徐伟有些迟缓地笑了笑,他现在脸上被热烘烘的碳盆烤得有些发麻,甚至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了。徐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思索了片刻,消化了一下进来的士兵所说的话,这才说道,“看来你们也拿了不少的跑腿钱啊。” 那士兵顿时脸色一白,刚才城下的使者以及所带的乱兵向着城楼上抛掷银两的时候他还真的拿了不少的银两,其中可还有好几块十两的库平银。徐伟摆了摆手,“没事,那是他们丢上来的,我不管。”士兵这才松了一口气。 “蟒二爷!”徐伟朝着郑芝虎轻声唤了几声,不过郑芝虎在碳盆前打着瞌睡,完全没听到。徐伟只得走上前去在郑芝虎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蟒二爷!先别睡了。” 郑芝虎猛地一下跳将起来,就伸手去抽刀,被徐伟一手拦住,“别!”郑芝虎被从梦中惊醒过来,此刻脸上也是被炭火烤得发烫,面色通红,大口呼吸了好几下这才喘过气来,“叫我起来有何事?” “城外王和尚又叫人来了,见见不?”徐伟说着朝屋外城门方向指了指道。郑芝虎有些不耐烦地嗤了一声,又坐回到碳盆前,用旁边的铁叉在碳盆里挑了挑道,“这又不是我的事情,我只管打仗,出谋划策的事情你说了算。”说着又把铁叉丢到脚边,双手伸上去探了下试试温度。 徐伟微微一笑,“蟒二爷您可别谦让,这千多号郑家军里您才是说了算的大头领,现在这太平城里更是您说了算的时候,您不发话,徐某人可不敢去招惹那帮乱贼,免得给人嚼舌根说我通匪。” “合着我就不算通匪了?”郑芝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想见就见下,不想见就乱箭赶出去好了,我反正不管。” “好吧,见见也好,都好几次了,也看看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说着徐伟转身掀开了门口挡风的棉被。棉被被掀开,一阵寒风夹着一些从地上被吹起的雪直接冲进了房间,顿时把碳盆里的火吹得一下子亮堂了不少,火星四溅,吓得郑芝虎连忙几下把飞出来的火星都踏灭了,大声叫道,“出去记得关门,别把门敞着,快冻死了!” 徐伟装作没听见,就朝着城门方向走去,传讯的士兵连忙上前小心地掀开棉被,自己钻出来然后小心地把门关上。 太平城的大道上满是厚厚的积雪,一脚下去就是深深的脚印,现在正在打仗,寒冷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出门来,躲在火盆旁边能够减少热量的散失,少吃点东西。自打上次攻城到现在已经有三四天了,城内的粮食又消耗了好大一截,如果再没有给养送来的话,估计太平城里这几千人在春天到来之前就会开始遭饿了。这还得亏是那些被驱赶在前面送死的倒霉鬼们没有进城,如果他们进城来,城内不安全不说,还要凭空多出上千张嘴来吃饭,饥饿只会来的更早一些。 徐伟在几个士兵的帮助下一步三滑地走上了城墙,倒不是城头的士兵没有打扫积雪,而是打扫完之后,天空中又落下了许多的积雪来遮盖了楼梯。外加太平城内数千人大多点着火盆子,城内温度要比城外高不少,城墙上打扫完后落下来的雪接触到地面就会直接化水,然后再结成冰层,所以滑得很厉害。现在是没有战事时,因此上下城墙的士兵主要是要小心脚下,等到战事来临之际,自然就会有民夫或者士兵上前来铲掉楼梯和坡道上的积雪与冰块,从而达到快速通行的能力。 城下抖抖索索地站着十多个人,这些人和城头上的人穿着事实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他们身上的御寒衣物基本上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这些衣服因为不是自己的,因此大小各异,厚薄不一,往往身上套好几件也不见得能保暖,但是此刻除了往身上玩命地套衣服之外,还真没有办法来保温。城外的温度比城内要低得多,虽然说可以伐木取暖,但是砍来的木头都是湿的,点燃不容易不说,烟大温度低,远不如城内之前储存的木炭好。他们最大的危机倒不是来自于寒冷,而是来自于缺粮。 之前的攻城虽然说死伤甚众,但是却也帮他们解决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帮他们消耗掉了众多光吃不出力的嘴巴。攻城战虽然完全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是少了这几千张吃饭的嘴,倒也能够让他们撑到春天到来了。虽然说王自用现在很着急,但是情形反而不如攻城前那般紧急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地在这里混日子过冬。 随着攻城失败以来,他已经非常明白地知道了自己军队的战斗力和城墙上那支“郑”字营官军的差距已经到了天壤之别的地步,因此想要凭自己的这支军队攻下太平城,基本上不可能。想要攻下太平城,就不能只从一个方向,必须要有超过两万人以上的兵力以三面围攻方有可能凑效,那么以来,就必须要等待王嘉胤的大军前来增援。虽然说王嘉胤的军队到来后会要分享攻下太平城的战利品,但是能够吃下这支官军,至少能够得到不少的鸟铳,能够让他的军队战斗力提升一个等级,这是值得的。 不过王嘉胤前几天给他回了消息,他的军队此刻已经占据了一座县城,有吃有住,完全不想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在野外行军赶到这里来打仗。王自用用脚都想得到,王嘉胤的军队如果要来,肯定要等到春天化冻之后才会过来,因此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这里窝着守着这支官军,一直等到春天到来。 随着上次攻城损失了数千兵丁,他手头此刻只剩下了六千人左右,而且全部都是自己手下各个兄弟手中的“战营”,就连张存孟死掉后,他手下的战营也被其他各营所瓜分,谁也不敢轻易把自己的战营轻而易举地投入到战斗中去了。因此除了指望王嘉胤的战兵之外,他也在等待王嘉胤带来的炮灰,这些都是能够给他减少战兵伤亡的“好工具”。 想要在这里过冬,现在,他必须面临另外一个威胁,那就是太平城内的官军了。贺一龙自从上次野战中输给郑家军后,就狮子大开口,把太平的郑将军吹得天花乱坠,号称他们有万人之众。当时他只是为了推卸责任,但是现在却成了骑虎难下。贺一龙不可能告诉王自用城内官军不过千多人,不然就是谎报军情,没准要掉脑袋的。而王自用则听信了城内官军超过万人的确信“情报”,认为这太平城根本不可能被自己攻下,因此城内官军的动向就成了王自用最头疼的事情。 城内有万人的官军,对于王自用来说,就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他现在手头不过六千人,如果城内官军冲出来,以官军的武器装备,他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但是他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王自用之前并没有掌握什么县城,即便是掌握了的,也基本上被他杀光抢光烧光,连井都给抛了尸体进去,属于鬼都不会有一个的地方了。贸然回去别说吃的,就算是柴火都不一定够烧,还不如留在太平城外,好歹已经经营了一段时日,至少有地方可以遮风挡雪,地上甚至还能挖出一些黑色的脆石头可以直接烧火取暖。 因此想要了解城内官军的意图和动向,就成了他最大的心事,之前他派出十多次使者前往联络官军,但是城头上的官军不是乱枪乱箭打跑,就是直接不予理会,因此这次他决定让派去的使者携带金银。 这群使者到得城下,向着城头大量抛洒金银,好歹买了个好,城头的官军没有朝他们开枪放箭,甚至于还答应通传,这不没多久那官军的军师就来到了城头。 城下的积雪厚厚的,不少地方高一块低一块的,现在看不到,但是大家却都清楚那些都是前几日攻城时反正的炮灰,然后又在城下被郑家军所大量击毙,除了极少数人趁乱逃向南方之外,基本上都被打死在城下,现在是冬天,尸体倒在地上没有腐化,只是一个个被冻成了木棍一般硬梆梆的,也没有人会去收尸,被天上的雪所覆盖,不少郑家军士兵都觉得这事情虽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解决,但是太过于有失天和,因此对于之前言听计从的徐伟此刻也都有些敷衍了。 “唉——”徐伟走上城墙,看到下面尸体堆积的“雪堆”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人间不葬天来葬啊……”心头也不由得抽动了几下,再看向城下的乱兵使者,不由得态度也有了一些变化。“城下何人?” “大人!”城下一个看起来明显是个小军头的人早就已经冻得抖抖索索了,现在听到城头有人说话,连忙抬起头朝城头拱手行礼道,“某乃三十六营罗字营军头罗汝才,未敢请问楼上大人是?” “某乃福建徐某,”徐伟有些不以为意地拱手回了个礼问道,“不知罗军头此来何意?” “福建?”罗汝才不由得一呆,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却绝对没有想到福建这个词,他在参加作乱之前可是听说过福建的。海上巨窛郑芝龙归顺朝廷,建立了福建水师,实力强大,堪称南海一霸,看来城头这个“郑”字旗肯定就是来自于郑芝龙了,但是他又不敢确认,连忙问道,“不知郑大人可在?” 徐伟有些无趣地笑了一下,“郑大人军机大事缠身日理万机,哪有空来和你们说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了就走。” 罗汝才暗暗点了点头,果然是个军师级别的人物,说起话来滴水不漏,面前这个徐姓的男人已经肯定了郑芝龙就在平安城,并且军中事务缠身,那么必然是因为军营之中人数众多导致的,那么之前得到的情报说有万人之众也势必是真的。想到这里,他拱手道,“日前之战,双方多有误会,还请将军海涵,我等此来原本是意图与官军作战,却未曾料想与贵军作战,既然郑家军在此,是否可以借道于我等,让我等东去?” “有何误会?”徐伟不由得差点笑出声来,“我是官,你是贼,我官军原本就应与贼交兵,灭天下贼,还我大武一个太平世道。” 罗汝才脸上一白,他原本想着面前这个人是个福建人,又是客军,更是私军,对于武朝没有什么归属感,便想着挑拨一道,谁知道人家大义凛然地一通批驳,让他连还口的嘴都插不进去。城头上的郑家军士兵们一个个大声地吆喝起来,朝着徐伟连连喝彩,全然没有了这几天来对他的冷淡。 “就是有你等这般作乱天下的乱贼,这才把我大武朝弄得千疮百孔,现如今更是裹挟乱民,还将众多贼子掺杂与难民当中,意图混入太平城内破坏。”说着徐伟朝着被积雪所掩盖的尸堆大喝道,“这些难民原本甚至都不是难民,过着尚可的日子,却被你等裹挟强迫前来攻城,在前面送死,看到我等意欲收纳难民,又掺杂细作与其中。”说着徐伟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眼泪继续哽声说道,“见到我等不欲让他们进城,便鼓噪起来,怂恿难民攻击,我等这才不得不开火射击,造成大量难民死伤,动手的虽然是我等,但作孽之人,却是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送客!”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太平城下 2 站在徐伟旁边的士兵们一个个如同震惊了一般,当天的战斗非常混乱,他们在城墙上对远处的乱军进行射击,下面的炮灰们则在直接对抗乱军的攻击,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在这样的情况下乱军以一股假装炮灰的人群混入战场再混入炮灰一侧全然没有难度的。 在场的士兵虽然多,但是大多眼睛盯着远处的乱军,没有人注意是不是有人混入了炮灰的人群,并且炮灰们之前都是衣着单薄,边打边穿衣,时间一长,城下战场上双方的穿着基本上就开始没什么区别了,因此甚至不用去特地伪装,只需要背对着炮灰一边假打一边退着过去就成。 事实上徐伟并不知道敌人是不是真的混入了炮灰队列里来,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能够给他下令屠杀试图投诚的炮灰找到理由,他是担心这些炮灰中有混迹于其中的奸细的,并且双方这样相互攻杀一阵,出现这种可能的几率很高。一旦这些炮灰进入城内,肯定不会受他节制,城下这上千人如果涌入城内,仅凭城内的这数千守军根本控制不住,如果再加上乱军趁乱冲击,估计破城都有可能,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令全部打死,免得给自己添麻烦。不过就算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非常缺德,换句话说就是有失天和,这几天来士兵们都在有意无意地躲开他,现在当着下面的这些使者吼出这句话,也是给他的这个命令找个借口。 不过他的意图明显实现了,城下的罗汝才只是苦笑了一下,对着城楼上的徐伟拱了拱手道,“大人请见谅,这本就是兵不厌诈罢了,行军打仗,为了达到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而已,要怪,也只能怪这些人运气不佳了吧。” “哼,”徐伟脸上全无表情,冷哼一声,不过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看来自己的这个点子还是凑效了,竟然直接就说破了对方的阴谋诡计,这下总算是给自己洗白了。“这等下作手段,实在是太过可恶,你等可曾知晓,这众多雪堆之下,哪里不是埋葬着无辜冤魂?这些人哪个又不是有兄弟姐妹父母孩子?被尔等驱使着就前来送死,只是为了尔等之野心,实是可恶!” 旁边的士兵们一个个怒目而视,都瞪着城下的这几个使者,手里的步枪都抓得紧紧的,甚至有人开始从子弹袋里掏出子弹在往枪口里塞。他们这几天来,闭上眼睛无不是晃动着那些炮灰们在自己枪口下纷纷倒地的情景,身体寒冷之余心里也冷得不得了,都害怕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落入跟下面那些横尸战场的冤魂一样的下场。他们是服从命令而进行的攻击,因此一个个都只能暗地里憎恨下达这个命令的徐伟,而此刻徐伟说出开枪的理由,顿时把他们的仇恨转移到了这些使者们身上去了。 别看这些士兵平日里杀良冒功的事情都曾经干过,但是真的这般不分男女老幼全都杀死的事情,是真正拷问良心的,在良心的谴责面前,这几个不久前还抛了不少金银给自己的乱军使者在他们眼中此刻也变得丑陋无比。 “点燃火绳!”随着一个小旗大声地吼出了命令,几个士兵手脚麻利地掏出火镰,几下就点着了火绒,把火绳点着了。袅袅的清烟升了起来,让城下的这几个使者不由得万分紧张,罗汝才连忙大声喊道,“且慢且慢!” 他其实被冤枉了,王自用的确是做了这样的打算,想要让一股亲兵混迹在炮灰之中,然后趁着对方开城之际阻挡城门好破城的。但是王自用的这支亲兵还没有准备好,炮灰们就已经在开始往后撤了,他还打算使出点苦肉计,让这支亲兵启用起来。却完全没料到对方的狠毒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直接就在城墙上朝着下面的这些炮灰们放铳,打得他们一排排地倒在地上,炮灰们走投无路,只能选择突围,除了大概百多人从防守比较简陋的地方逃出去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因为交战双方的攻击而死在了战场上。而原本打算作为奇兵来使用的那队亲兵全然没有被派上用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此般所为虽是无耻,但是因为战局混乱,原本打算用于混入的人尚未到达这里,这些人就已经涌向城墙,”罗汝才大声喊道,“实则这些都是难民,并非我三十六营之兵士。” 这下徐伟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好在现在天气冷,倒也不显得脸色红,他连忙大声说道,“尔等贼人,也知道此般手段下作,都已经承认了有这打算,却又否认将尔等贼兵混迹于难民之中,欲盖弥彰何止与此?这般说辞,可曾对得起你身边死去的这些弟兄?”说着他举起了右手。 郑家军士兵们虽然说对于徐伟说的话还是有一定的怀疑,但是现在已经有了这么个发泄的口子,自然不会把良心谴责憋在心里,看到徐伟举起右手,纷纷把点燃火绳的步枪对准了城墙下的罗汝才一行人,就等着徐伟下令就会开枪。 罗汝才脸色苍白,他在前几天攻城的时候全程观战,知道这些郑家军的火枪威力大打得又准又远,张存孟那个倒霉孩子在距离城墙差不多五百步,被一发从城墙上打来的铅子在脖子上打了一个硕大的洞,当场死亡。现在自己就在城楼上,对方黑洞洞的枪口就指着自己这行人,不需要怀疑,只要这个军师的人物挥挥手,便有一大堆铅子飞出来给自己送终。想到这里,他连忙摆手道,“楼上的大人且不要生气,我等自知无法打赢大人,想要向官军投降,听候官府处置。” 他这话虽然说得违心,但是却是一副面色诚恳之色,把徐伟都给说愣了,什么?跑来投降? “是的!大人!在下这些弟兄们都是在陕北被裹挟而不得不从贼,在今天之前,也曾一样过了这些难民的日子,也曾经被人驱使着在阵前赴死,只是罗某人运气好点,没有死在当场罢了。”说着罗汝才连忙把棉袄解开,又掀起里面的衣服,把身上的一处伤痕展示给城楼上的人看。“我等虽是从贼,但是心系大武,无时无刻不想反正,可是……”说着他深有感情地低头叹息着摇了摇头,“一路南下过来,沿途不是官军不敢阻挡,就是一触即溃,更有甚者杀良冒功,我等不是不想投诚,而是不敢投诚啊,若是被抓了去割了首级领赏,岂不是死的太冤?” 徐伟沉声不语,直觉告诉他下面这个人说的是假话,但是现在却又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他身边不少士兵手中的步枪原本瞄准了,此时也纷纷抬起了枪口,在听他说起话了。罗汝才见上面有反应,知道有戏,连忙继续说道,“今日郑将军亲率大军前来太平协助平叛,罗某人还是第一次遇到敢于与这些贼军正面对抗之军,于是便有了投诚之心。”他说着环顾了一下左右,身边的几个亲随连忙朝着楼上连连点头,纷纷说道“还望大将军收留!”“大将军救命!” “此番前来,随是担负着为贼军联络天军之责任,实则我等是意欲借此机会投诚,还请大将军收留!”说着罗汝才在雪地里重重地跪下,朝着城头磕了三个头。 要投降?罗汝才压根儿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事实上旧世界明末流贼中的核心人物既不是高迎祥、张献忠,更不是李自成,而是此刻跪在雪地中的罗汝才,这位绰号是“曹操”的造反大头领。《水浒传》对明末的社会影响力很大,柳敬亭说武松天下闻名,形成了“造反有理”的社会氛围。明末的学者李贽,对于官逼民反是抱着赞赏态度的,引起了权贵们的愤怒。御用文人们对李贽进行口诛笔伐,但并没有起到改善社会的作用,下层社会是不读那些文字的。社会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时,就总体爆发了,兴起了流贼。延安是革命老区,自然环境使之成为革命的策源地。山中到处都是贼寇,也就是革命的基本力量。贼寇们都有江湖绰号,罗汝才号称“曹操”,很有谋略。十三家联合作战就是罗汝才的主张,流贼们模仿梁山好汉,高迎祥统领七十二路天罡,张献忠统领三十六路地煞。罗汝才善于调和各部之间的关系,所以谁都愿意与之合作。打下城池之后,子女财物大家平分,盗亦有道。清廉的官员一律不碰,打的就是贪官,这就是罗汝才的江湖道义。有一位首领替人报仇,攻下了城池,杀了清廉官员一家,气得罗汝才将该首领五马分尸。通常一个县只有三五百守军,流贼动辄数十万之众,官军是守不住城池的。罗汝才与高迎祥合作的时候最多,都是老江湖了,高迎祥过去是个盗马贼。罗汝才喜欢奢侈,属于穷人乍富型的暴发户,享受够了死了也不屈。过去罗汝才娶不上媳妇,当了流贼首领之后,身边美女不下百名,个个如花似玉,这就是罗汝才喜欢做流贼的理由。“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只不过是个口号,能够自保就算不错了。都是些乌合之众,胜不相让,败不相救,聚到一起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 由于他不仅人缘好,还特别善于与人交际,因此王自用才特地派他来跟太平城里的这些奇怪的官军做交涉,顺带来打探一下城内官军的虚实。罗汝才这番前来,便很快得到了情报,之前打了好几场,王和尚都不知道对手是谁,在郑家军手里吃了大亏,现在这么一番交涉来,便知道了这支军队的来历,接下来要了解的便是城内官军的人数多少了。 想要了解一座城内有多少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混入城内打探。太平城的防御很严密,他们之前派过一些有点功夫的甚至是号称能飞檐走壁的人想要越过城墙进入城内,但是这些人无一不是被乱枪打死在城墙前的空地上,最厉害的一个也只能在摸到城墙脚下被城头的丁壮乱石砸死。他们虽然说已经包围了太平城,却不知道里面到底包围了多少敌人,城内有多少粮食,可以支撑多长时间,若是如同蛇吞刺猬一般还好,最多也就是等到春天化冻之后王嘉胤的主力赶来围歼太平。但是如果城内是真如之前贺一龙所述上万官军,又有充足粮食,以逸待劳的情况下自己这些人加上王嘉胤的主力也吃不下啊!因此了解到底太平城内虚实成了王自用的首要之急。 罗汝才在城下这般投降,当然首先是怕在这里被乱枪打死,赶紧先跪下投降了起码小命还在,若要是给打死了,自己大营里的众多美妾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其次,他也是想要借这样的机会混入城内,只要混入城内,以他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本事,城内情报必然是手到拈来的。到时候再把情报传出来,接着破城后大家一块儿分钱分娘们,岂不是美事一桩?相比之下现在自己跪在雪地里满脸都是地上的积雪狼狈不堪算个毛。 徐伟这下犯了难,面前这几个使者样子诚恳,一看就是来投降的,但是他潜意识里却是告知他下面这是在假投降。他当然能够挥挥手让士兵乱枪把这些人打死,可是这样的行为结合几天前乱枪击毙难民的举措就会传出去,等同于告诉乱贼郑家军不接受投降。现在山西平乱大营里对自己这上千军队被分割包围的事情不管不顾,用脚都能想到是对自己这支势力有意见,此刻这么一般作为下来,等于就是给平乱大营送弹药,到时候言官什么的再参上一本到宫里,皇上震怒,取消郑家军这几天来的作战功绩也就算了,要是把自己再抓去问罪,岂不是亏大了?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朝着身边的士兵说道,“缒篮下去,把他们几个接上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兰屿 兰屿的沙滩上,一群群的士兵正在刚刚平整过没多久的泥地上进行队列训练,他们登陆兰屿已经有好几天了。由于围观的土著太多,元老们不想让他们看到元老院士兵——哪怕是外籍军团士兵晕船后的惨样子,所有士兵居住的集装箱都是被直接吊运上平板车运到岸上的。上岸后这些集装箱也是不允许随便打开的,只是保留了清理排泄物和送餐的通道,等他们恢复了几天后才打开来允许他们出来活动,这几天才开始恢复普通的队列训练。 要说起来这些士兵还真是灰头土脸的,出发前一个个戎装笔挺英姿勃发的样子,但是在海上这么一通晕船下来闹得脚步虚浮,命都丢了一般,脸色苍白说话都平白无故声音低了好几分。这几天来在集装箱里修养了几天,总算脚底下不摇晃了,还是好了些,但是此刻的队列训练也不能太玩命,也就是每天走走队列就算完。 “立正!把腰给我挺直了!”阮文玉手扶着指挥刀在队列前来回走着,他面前的这群士兵中既有跟他一起在新军中奋战过的弟兄,也有在建立外籍军团时参加进来的老兵,但是大多数还是刚刚加入不久的新兵。新兵们一个个虽然勉力站着军姿,但是稍微仔细点看过去,几乎人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老兵和士官们稍微好点,但是也依旧架不住这些日子在海上被晕船折腾,也是一个个勉力强硬支撑着。 “我知道!你们现在一个个都很累,没错!我们在海上这段时间来被晕船所折磨,大家都辛苦了!但是我们是军人!是外籍军团,”阮文玉大声吼道,距离他不远处的牛金星则默不作声,悄悄听着他在说什么话。这块被新压出来的操场上安安静静的,除了海鸟在空中时不时伴随着海浪扑打着沙滩发出的声音外,就只剩下了外籍军团官兵们的呼吸声与阮文玉的声音,就连在旁边原本是看热闹的海军工程大队官兵们此刻也是默不作声,都在等着看阮文玉要说些什么。 “我们是外籍军团!”阮文玉手指着自己的帽徽,大声说道,“大家都知道外籍军团的历史吗?我们在整个安南国都处于劣势的时候,独力以数百人的规模同元老院陆战队一起在占城港面对了十倍于己的南蛮,南蛮在整个安南国横行无忌,杀人抢掠无数,但是在我们面前,照样要吃瘪,不仅如此,我们还拯救了数千名安南难民!这就是外籍军团的第一战,也是我们值得夸耀的一战。除了这个,我们又在安南国最强的南岸军二十万大军围攻之下,在奋战数小时后,不仅粉碎了南岸军的进攻,还打了个漂亮的反击战,不仅击溃了南岸军的主力,还守住了沙巴克!让我们外籍军团真正成为了元老院值得夸耀的力量。”说着阮文玉抽出指挥刀,指向北面大声继续说道,“看!这次北上远征,我们要去解救更多的难民,要为我们中国接回更多的难民,让他们成为国家的成员,也尽可能地为我们大家……”说到这里,阮文玉稍微顿了顿,“找来更多的姑娘,让大家都能娶上老婆。” 顿时整个队列里便传出了噗噗的笑声,不少士兵有些不好意思地腼腆笑出来,场边围观的不少工程兵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阮文玉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们一眼,朝牛金星努了努嘴,牛金星连忙冲了过去,冲着那帮工程兵大声吼道,“你们这群粗坯!有什么好笑的?你就不要讨老婆的吗?你们不知道东方港有多少女人吗?不够!难道你们想要七八个人讨一个老婆吗?”工程兵们顿时噤声,娶老婆这事情在东方港可不是什么容易事,男多女少的情况太严重,以至于在这两年里能够找到个女人当老婆的家伙基本上都会宴请全部朋友,导致元老院不得不下达一份命令限制普通归化民的请客规模以限制铺张浪费的情况。 现在别提外籍军团里的官兵,就算是加上这次出发北上的全部元老,里面娶到老婆的也没几个人。因此这次在外籍军团开拔之前,阮文玉牛金星去向还在住院的指挥官钱龙舟告别的时候钱龙舟还特地语重心长地嘱咐他,一定要多救回大批的女人,哪怕是拖儿带口的也好,尽可能多地救回女人,尤其是年轻女人。 事实上这也是执委会的意思,单身男人就是最不稳定因素,不论是什么国家什么朝代,只要单身男人一多,肯定就会出现社会不稳定的情况。尤其是现在这样的社会环境,允许一夫多妻,土豪劣绅娶回七八个小妾,而长工短工们食不果腹,只要有人来煽动,就很快会产生社会动荡,对于想要统治全球的元老院而言,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定要杜绝。想要社会安定,最重要的当然是吃饱穿暖,但是跟着就必须要满足人民成家立业的权力,等到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别说鼓动他们去造反,就算是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还会讨价还价的。这个方针还是在东方港建立伊始就已经既定了,当时原本元老院的眼睛还是盯着一六三一年的登州之乱,但是现在这次王自用的流寇进入山西,将乱局带入了中原,终于逼得武朝不得不动手处理。 既然是战争,就肯定会出现大量的难民,封建官府的救援缓慢,等到他们开始救灾的时候往往难民早就十不存一了,因此元老院就趁着这个机会,从战乱中去抢人,争取在这些在旧世界历史上不是饿死就是战死的难民救出来,让他们在东方港发挥出他们的能力来。所以元老院通过执委会早就下达了方针,战斗是肯定不会输的,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该怎么多抓俘虏,争取将乱兵分割包围成建制俘虏,再打包运回东方港来充当劳动力,在山西尽可能的把大批的难民集中收拢,防止发生饥荒与传染病,减少死亡率,等到开春后将他们大批通过海运运回。 阮文玉看到那帮工程兵不说话了,便动作麻利地把指挥刀插回刀鞘,继续大声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次远征,是元老院的第一次远征,没有动用陆军,没有动用陆战队,为什么?”下面的士兵哪里有这种觉悟?当然猜不出来,即便是阮文玉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只是钱龙舟跟他说了,他也就权当圣旨听了,“大家想想!第一次对外作战,就动用我们外籍军团,就说明我们外籍军团是元老院的第一强军!不论是陆军还是陆战队,都只能靠边站!”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蛮没底的,不论是陆军还是陆战队,里面的元老都是一大堆,甚至陆军一开始全都是元老军官,在里面服役的士兵必须全部都是归化民,战死的话还能进溪山。唯独他们外籍军团,里面的士兵到士官,基本上都不是归化民,别看津贴高,如果战死了怕是连溪山都进不去的,他觉得元老院之所以派外籍军团出来打仗,原因就是因为外籍军团便宜,只是他不敢说罢了。 这时操场的旁边传来了一阵骚动,阮文玉扭头张望一番,这才发现原来是总参谋长丸山正在向着这边走过来。丸山身穿一整套的新制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背因为常年伏案略有些驼背,但是在新的大红制服与白色武装带映衬下基本上看不太出,更别提头上戴着的高筒帽,将他的身高拔高了十厘米还不止,腰间悬挂着指挥刀与手枪,让他显得英姿勃发,就连下巴上的白胡子也看起来顺眼多了。 之前挡在丸山面前的不少海军工程大队士兵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虽然说他们都不认识这个军官是谁,但是元老院军队的军衔制是一体的,谁都能看出这个军官的军衔相当高,就连他们连队的连长也少了好几个星星杠杠来着。 “欢迎总参谋长!”阮文玉连忙转身,朝着丸山,大声喊道,“敬礼!”在下面的士兵们一听说是总参谋长,连忙都是啪的一个敬礼。丸山笑眯眯地走过士兵的人墙,侧身回礼,然后朝着阮文玉也回了个礼,大声说道,“同志们辛苦了!” “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士兵们大声地答道。丸山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刚才阮文玉军官的话我也听到了,说的很好!在我们之前讨论由哪支军队去北上参战的时候,参联会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我们外籍军团,尽管后来其他各兵种都有闹到执委会,想要借着这个行动出去练练兵,但是执委会却坚定不移地让我们外籍军团独立参与,这说明了元老院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元老院对我们战斗力的肯定,所以你们觉得我们在这场战斗中应该怎么做?” 下面的士兵们大多数都是刚刚从文化培训班里出来的速成生,丸山又说的一口安南外带日本腔的“普通话”,此时对于这番说辞,士兵们普遍除了听不懂就是听不懂,因此现在一个个只是望着丸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阮文玉虽然也听不太明白,但是毕竟和丸山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听带猜地倒也估计了个大概,此刻便大声带头大声喊了起来,“听元老院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不惧强敌敢较量!为元老院决胜疆场!” 虽然说士兵们反应迟缓,但是自己的营长都已经在喊了,当然是跟着一块儿喊呗。他们喊的正是元老院军队的新军歌《强军战歌》,事实上元老们恬不知耻地照抄了旧世界人民解放军的同名军歌,只是把里面的一些词改了改就开始教士兵唱。不过说起来解放军的军歌无论是在朗朗上口上还是政治思想教育上,都是一等一的强手,士兵们基本上听个两三次就能一字不落地唱出来。 很快就有士官带头开始唱了起来,“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国要强我们就要担当!战旗上写满铁血荣光!” 士兵们跟着就唱了起来,“将士们!听元老院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之前在场边看热闹的海军工程大队的工程兵们此刻也一个个没有了之前吊儿郎当看热闹的样子,连忙一个个立正站好了,面朝操场中心的方向大声跟着唱了起来,“不惧强敌敢较量!为元老院决胜疆场!” 高昂的歌声立刻飘扬在了兰屿的上空,惊飞了旁边树林中的飞鸟,在一阵惊恐中乱飞乱叫,惹得当地的土著们一个个忙不迭地拿着换到手不久的铁制工具,跑了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海面上突然升起了三颗信号弹,有眼尖的士兵连忙指着信号弹大声喊道,“快看!警戒警报!”空中两颗红色信号弹与一颗黄色信号弹正在空中缓缓下落。东方港号上的士兵自然马上就看到了信号弹,连忙冲到报警器旁,用力摇了起来,很快尖利的警报声便响了起来。 操场上的士兵们一愣,都眼睛望向阮文玉,阮文玉不由得一阵无语,连忙两手一挥,“各就各位,去武器库领取武器!准备进行防御!”士兵们连忙列队跑向新设立的武器库,前往领取武器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洪杰之前正有些无聊地站在东方港号的甲板上站着看远处操场上穿着大红制服的外籍军团官兵们唱歌,正觉得是不是该跟着吼上一嗓子,却听见了报警器的鸣响,连忙转身跑向指挥舱。正在此时,几个海军的士兵在甲板上摊开了一副热气球,连接吊篮,有人将蒸汽软管拖了过来准备加热,更多的士兵则是在准备燃烧室的燃料。他连忙跑到近前,大声叫道,“这里谁负责?” “您负责!长官!”一个士官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洪杰的肩膀上星星最多,连忙大声回答道。洪杰点了点头,“好的,带我上去看看!” 第三百四十章 不请自来 热气球现在已经是元老院舰队的标准配置,这种动则能够升高到上百米的飞行器有着无以伦比的视野,加上望远镜与有线电话后,舰队对于周边情况的掌握远比以前靠桅杆瞭望塔的瞭望哨要提高了数倍,无论是对天气、海况还是敌情,简直就是给元老院海军点亮了侦察的科技树。 尤其是现在有了蒸汽机和锅炉后,热气球升空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容易,先用蒸汽给热气球加热,然后再点燃燃烧室里的燃料,升空速度远比以前从零开始要快得多,基本上十分钟内就能够升空。不过拖着蒸汽管道的士兵脸色颇为尴尬,因为他打开了蒸汽管道后,除了滴滴嗒嗒往外流出了一些冷凝水之外里面并没有冒出任何的蒸汽。 “里面当然没有蒸汽啊!”洪杰有些无语的说道,“你没看到烟囱里没有冒烟啊?蒸汽机必须要生火烧水才管用的,水都没开,当然没有蒸汽啊!” 蒸汽船和内燃机船不同,并不是需要行动马上就能开干的,尤其是平时靠港的时候,锅炉是不需要持续燃烧保持蒸汽供应,只有需要开车的时候才开始烧锅炉的。而现在,由于两艘蒸汽船都处于停船状态,因此锅炉都没有工作,现在就算是马上开始烧火,也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够有蒸汽输出。 烟囱里腾地向上升起了一股浓厚的烟云,直冲天空,看来下面动力舱也得到了命令开始准备开机了。不远处的铁拳号烟囱里也是同样地升起了烟云,接着也变成了持续不断的烟柱,甲板上的水兵在跑来跑去,奔向各自的战斗位置,进行战斗准备。 “来,弄些燃油来!”何林在东方港号的发动机舱里,看着煤仓里的煤有气无力地燃烧着,急得不得了,恨不能往里面吹几口气帮着火赶紧上来才好,伸手在锅炉外面摸了摸,感觉都是冰的。旁边的水手不由得嘴角抽动,东方港号是一条木制船,为了安装这个锅炉与蒸汽机,才不得不在船体中后部用钢板铺设了一个专门的发动机舱出来,就是为了防止可能的火灾。但是现在何林忽然喊起要弄燃油,用脚都能想到他肯定是要把燃油直接注入燃烧室里进行快速引火以及升温,流质的燃油在注入时不可避免地会有流淌出来的现象,而在因为海浪波动而晃动不已的船板上肯定会流得到处都是,一旦遇到了火源,易燃的燃油肯定就会马上起火引起火灾。 “快去啊!”何林看到几个水手面面相觑,连忙又一次催促道,这才有几个水手跑了出去找燃油去了。 不多时,就有水手提着一个镀锌铁皮桶跑了进来,里面装着小半桶的褐色燃油,这里面装着的正是柴油。无论是柴油还是汽油,此刻全世界只有东方港一个地方能够生产,因为在地壳里受到压力而从光荣岭涌出来的石油在经过了东方港炼油厂粗陋得如同旧世界不环保的小炼油厂加工之后,最终成为了各种石油制品,如现在铁皮桶里的柴油。 这些柴油当然不是来烧锅炉的,它们的用途是给船上的一台大功率柴油发电机提供燃料。因为停船的原因,继续保持锅炉的燃烧是一件浪费燃料也浪费软水的事情,而船体此刻还有不少地方依旧还在有着漏水的现象,因此又不得不保持抽水机的持续工作。由于现阶段元老院工业体系生产工业用电动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抽水机的原动机采用的都是电动机,所以在停船的时候,都是直接采用柴油发电机开机供电的,等到锅炉可以提供蒸汽输出后才改用蒸汽机带动发电机。 何林直接关闭进气口,让里面的燃烧因为没有了氧气而迅速熄灭,然后他把整桶柴油直接泼到了燃烧室里面,然后点燃了火柴往里面直接一丢。“呼——”一声爆响,熊熊大火迅速燃了起来,甚至于里面空气膨胀,使得进煤口两秒多的时间里向外喷出了长达一米的火舌。燃烧着的黑烟夹杂着燃气从烟囱里扶摇直上,从烟囱里往外腾了起来,十多米高的烟囱口里都往外冒出了火焰。 “好了!烧起来了,快!铲煤!”何林观察了火焰燃烧的情况,立刻下达了命令,铲煤工连忙都靠了过来,打开各自面前关着的进煤口,开始铲起煤向里面送了进去。 无独有偶,在何林用简单粗暴的方法点火的同时,甲板上的洪杰和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由于没有蒸汽可以提供迅速加热,热气球在燃烧室里的燃料有气无力地燃烧下好一阵也没有能够腾起来,就更别提升空了。洪杰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现在这么一通瞎等,等的他快要耐不住性子了,在甲板上兜了两个圈,扭头看了看还是有气无力顺着微微的海风轻摆的热气球,就直接冲到燃料舱里去提了小半桶柴油上来。 他上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水兵,水兵一脸苦相,柴油是属于重要物资,重要等级是最高,而洪杰是元老,看守物资的水兵谁也不敢拦他,好说歹说都不好使,因此只能两个水兵跟着他上来,尽量阻止他使用柴油,避免在船上造成火灾。 “你干什么?”张泽峰在指挥舱里看到了下面的这般情形,连忙冲着洪杰大声喊道,洪杰有些不耐烦地抬头张望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的热气球,“加热!” “你疯了!”张泽峰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大声吼道,“在甲板上不要乱用燃油,你们两个给我把油桶抢下来!” “他……”有个水兵犯难地嘟哝了一句,张泽峰当然知道他不敢动元老,连忙冲着他们喊道,“我是大副,这条船上船长不在的时候我最大!我让你抢过来你就抢过来!到时候船上起了大火算谁的?” 水兵这才有了主心骨,连忙上前把洪杰手里的柴油抢了下来,洪杰一愣神,“竟然敢抢我?有没有搞错?”那水兵连忙鞠了一躬,“对不起首长,是船长的意思。”说着一溜烟就跑掉了,另外一个水兵也机灵,连忙在洪杰的面前阻挠着,让他没办法追自己的同伴。 张泽峰这紧张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得烟囱里“轰”的一声响,抬头望去一条长长的火焰如同龙吐息一般正在向着空中猛升,吓得腿都软了,“这船上都是些什么疯子啊?不把船点燃不算完是吗?”说着就冲到传声筒旁边,打开了通往发动机舱的话筒大声喊道,“何林,你下面起火了吗?” “没有,正在烧锅炉,水温已经到了二十摄氏度了!”下面传来了何林的声音。 “船长莅临舰桥!”随着值班水手的声音,阳峰快步跑进了指挥舱,“情况怎么样了?” “哦!”张泽峰朝他点了点头,“锅炉正在升温,水温已经二十摄氏度了,甲板上侦察热气球正在加热,洪杰打算用柴油,被我叫人制止了。” “那个疯子,”阳峰咕哝了一句,转身朝着身边的水手说道,“让他们开始搜索附近的水面情况,我们等蒸汽机开始工作了就开到外海去。” “是的,船长!”水手连忙答应,转身就跑出去了。阳峰转向张泽峰,“你去准备检查船体机械情况,我们等下就要开船了,叫他们开始起锚吧!” 话音未落,却听得传声筒里冒出了喊声。“船长!这里是观察哨!发现新的信号弹,两枚绿色!威胁解除!” “一下子全面戒备,一下子又威胁解除,这在搞什么?”阳峰不由得嘟哝了一句,走到窗口前,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的确是两枚绿色的信号弹在空中飘荡着向下落去。 这些信号弹是一条三体侦察帆船射出的,为了保证停船时间内的侦察工作,船队的几条福船上载有组装版的三体侦察帆船,这些帆船虽然说能够承载的吨位不高,但是船体也很轻巧,能够在微风下以很快的速度掠过海面。按照航行要求,当船队停船后,它们就会被放下水,然后由水兵驾驶着在三到五海里以内的距离内以船队位置为半径分片区进行巡逻,如果发现了敌情,则使用信号弹进行通报敌情与方位。这些风帆巡逻快艇也不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的,每天船上都安装了一门一六二八型舰载机枪,这种机枪因为自重较大而并不怎么受步兵的喜爱,但是在这种巡逻快艇上则非常适合,每条船上还带有四百发左右的机枪子弹,以保证低烈度的骚扰型战斗。 这条发射出信号弹的船上载着三名驾船水手与两名特侦队员,其中一人正是蓝小亚。还是在十多分钟以前,他们在岛屿的南面五海里进行巡航的时候忽然发现南面海面上有帆影,他们便抵近了一些想要进行观察——风帆巡逻快艇上的桅杆比较小,帆又比较紧凑,人是无法爬上去进行观察的,想要观察海平面那边的情形无法通过登高的方式进行侦察,只能抵近。 他们向南行驶了差不多一海里左右的距离后忽然发现海面上忽然出现了数百条帆影,并且方向非常明确,就是朝着兰屿去的。这可把蓝小亚给吓坏了,粗粗一看,远处的帆影如同一面墙一般密密麻麻,而且在海面上航行的速度似乎也不低,他当即就朝着空中打出了全面警戒的信号弹,同时命令巡逻快艇上机枪手做好准备,同时他和另外一名特侦队员也打开了武器保险,准备开始进行骚扰射击。 但是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他却发现了与众不同的地方了,对方的船只的确很多,多到真的一眼数不清有多少,但是船只并不大,和之前从兰屿开出的那些小型双体三体帆船没什么两样,都是两到三个修长的船体在水面上快速地行驶着,同时在船体上方大约半米左右又搭建了木制平台,上面再又插上了桅杆。这些船小的大约只有六七米长,大的却有十七八米,船体平台大的看上去似乎有六七十平米,有的甚至在上面还有一个小房子一般的船舱。这些船上有很多人,看上去似乎已经超载了,船体吃水相当深,有的艇体本身几乎全部被压到了水面以下。它们杂乱无章地在海面上肆意行驶着,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在海面上画出了又宽又长的浪迹。 船上的人都是土著打扮的人,男的光着膀子,头上没有多少头发,身上纹着各种各样的纹身,穿着一条不太遮得住的短裤或者直接扎了个草裙;女的则是用草编织成了一件件的连衣裙,长发盘在头顶,也有直接披散在脑后的,无一例外的是每个女人的头发上都插着几朵花。每条船上的帆都是拉得满满的,海风吹得帆鼓了起来,推着船在海面上行驶着。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巡逻快艇的靠近,也看到了船上有穿着作战服的特侦队员,很快就有人欢腾地跳了起来,朝着巡逻艇连连挥手,口里欢呼着一些蓝小亚根本听不懂的话。紧接着更多的人听到了喊声也看到了巡逻艇,纷纷朝着巡逻艇又蹦又跳地连连挥手,不少人开始有节奏地唱起歌来,一时间这支大船队变成了演唱会了一般。 蓝小亚不由得愣住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无论如何面前这些人都是完全没有敌意的,他和身边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过了一小会,他才打了个手势,让大家把武器保险关闭掉。这时领航的船上几个土著又蹦又跳地让人拉满了帆,加快速度靠拢了过来,靠近到附近的时候,有人大声朝着蓝小亚他们大声喊了起来,“是中国人吗你们?这是去元老院的方向吗?”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请自来 2 这说话的人使用的是武朝的官话,而且口音也带着一股子浓郁的安南腔,好在蓝小亚也是安南出来的,虽然说听的费劲,但是好赖还是听明白了,便朝他们指了指自己船上的船帆。 巡逻快艇上挂着一扇大三角帆,帆上印着一个海面上的北极星,代表元老院海军,随着中国各军种规模在逐渐扩大,诸兵种开始设计不同的军徽,用以区分各自军种不同。说话的那人仔细看了看帆上的图案,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跟旁边的人叽叽呱呱说了好一阵,又转过头来对着蓝小亚大声问道,“你们是上次在占城港跟我们打过仗的元老院吗?” “哦?还是老敌人?”蓝小亚不由得一愣,但是他动作却一点儿也不含糊,伸手就把手里武器的保险打开了,他身边的战友也是咔嚓一声把舰载机枪的枪栓拉响了。对面那人明显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喊道,“不是不是!我们不是打仗来的!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蓝小亚明显有些不信任,但是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像在说谎。对方见这边似乎不信任,连忙招手让附近一条船加速靠拢过来。 那条船的吃水很深,似乎是装载了很重的东西,只见船上的人嘿呦嘿呦地从船舱里抬出来一个大木箱,在蓝小亚的面前打开来。这一打开不打紧,打开来差点把蓝小亚他们几个给晃晕了眼,箱子里满满地摆着一整箱银子,在阳光下发出了耀眼的银光。他们小心地把箱子盖了起来,然后大声朝着之前说话那人喊了几句,那人连忙说道,“对对对!这些就是我们给元老院的进贡,我们想要买一些东西。” “买东西?”蓝小亚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了,“买东西你们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这不是没办法吗?”那人一脸委屈地说道,“这些金银是我们前几年从安南抢来的,这几年不敢再去安南了,就只在尼西亚等着迈德诺人送粮食来交易,但是迈德诺人最近几个月都不来了,所以我们只能跑出来找人交易……”后面跟着的船只看到他们前面正在交涉,便也都放缓了速度,慢慢的跟在后面。 蓝小亚过了好一阵才听明白这人在说什么,原来这些人虽然是属于附近的海岛土著,但是实际上是属于南蛮的一个旁支,在几年前还多次跟着南蛮主力一起渡海去洗劫安南。随着一六二八年在占城港下上万土蛮军队遭到占城港新军与元老院军队的联手抵御,当年南蛮军队除了捞到了点粮食,预先计划好的抢钱抢奴隶计划完全没能成功,几乎是无功而返。占城港之战中南蛮的损失并不算特别大,但是其遭受重创的几个部落却是首领博格丹最仰仗的几个嫡系部落,随着他们的沉重伤亡,作为战利品的钱粮自然也分不到多少。等到回到尼西亚之后,由于博格丹在北犯中并没能抢到足够的利益,平日里又对其他各个部落打压严重,在这样的忿念之下,尼西亚各部落纷纷宣布脱离博格丹的领导宣告独立。他们这旁支部落由于地处偏远,没有受到尼西亚本岛分裂的波及,对于支援博格丹部落更是有心无力。 随着东方港的壮大,打破了南中国海原有的平衡,越来越多的迈德诺舰队开始向南中国海集结,甚至于迈德诺的南大洋城也在朝着这里进发。这样的情形就带来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吃饭的嘴巴呈几何状攀升。为了满足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巴,即便是大多数都是吃爬满象鼻虫的海粮硬饼干的水手,这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撑得住的后勤黑洞,大量的迈德诺商船被迈德诺舰队所征用,不得不为主舰队运输粮食,从而极大数量地减少了原本向尼西亚诸岛运送粮食和交易品的运输交易活动。 别看土著们基本上都有各种各样的小型船只,而且行驶起来速度也不算慢,但是这样的小船装不了多少东西,也不能进入远洋运输,所有的运输都必须依赖迈德诺人进行,因此迈德诺人的商船停止运输的同时也彻底断绝了土蛮的商业流通行为。 尼西亚群岛上虽然有着大量的土蛮,但是由于他们在农耕方面严重缺乏经验,平日里都是通过御使抓来的奴隶进行耕种的,即便如此也还是不能满足他们对于粮食的需要,不得不多次北上抢掠以填补粮食的不足。随着迈德诺的粮食运输一停,土蛮在粮食上的短板立刻凸显,多个部落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饥荒。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艘迷航的安南货船莫名其妙地驶入了尼西亚海域,在无奈之下停靠到了雅加达的港口,在港口焦急等待的土蛮代表们立刻就围上了这艘船的船主,多番询问之后才知道当年打败自己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元老院现在已经在占城港北面建立了一座大城市,不仅吞并了占城港,还能够大量种植粮食。这无疑给土蛮们打了一针强心针,但是他们心头也还是有一块阴影的。他们之前北犯的时候可是在占城港城下跟元老院打过仗的,虽然打输了,但是谁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怀恨在心呢?如果要是拒绝了自己的交易请求,那又如何是好?迈德诺人已经关闭了和自己的交易通道,现在如果不能打通与中国人的交易通道,那么自己这些部落基本上就只能等着饿死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旁支部落虽然说距离本岛遥远,而且附近渔业资源丰富,靠渔业好歹还是满足了自己的食物需要,但是他们也想能够交易到更好的东西改善生活啊,因此他们也一直在祈祷能够遇到一个新势力,给他们带来新的交易渠道。 几天前他们在更远岛屿的亲戚忽然驾船前来,告诉他们说一支奇怪的势力开着巨大的船穿洋过海来到他们的岛屿,建立起了一个营地,虽然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但是却给了他们许多的铁器。看到了铁器的他们顿时就沸腾了,虽然说这些都是些生活用的铁器,可是即便是这些普通的镰刀铲子锄头什么的,也远比他们以前用来打仗的刀要锋利百倍,而且结实耐用,同时也不容易生锈,在海雾的侵蚀下一点儿也没有受损的样子。他们连忙询问这些远房亲戚们这些人的穿着和旗帜,很快就让他们联想到了那个当年打得他们上万大军屁滚尿流的元老院。既然人家跑到这里来建立了营地,看起来对自己这些远房亲戚们还蛮友善的,想来也不是跑来秋后算账镇压自己的,想到这里,他们最终决定干脆过来交易一番。 选择交易品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颇费了一番脑筋,作为海岛土著,他们海岛上并没有什么他们自己看得上眼的特产,除了香蕉菠萝什么的,基本上就只有沙子和木头了,泥土都不多,思来想去,也只有以前从安南掠夺来的一些金银比较合适,所以他们最终选择了金银作为交易品。但是这些金银已经数量很少了,这些还都是全部落各家各户凑到一起才拿出来的,所以大家都有些不太放心,怕被人卷款逃跑,于是乎就全部落一起都出来了,这才有这么浩浩荡荡的一整支船队。 “原来是这么回事……”蓝小亚听完了感觉更无语,他知道这次商贸部派出人还给了一艘东方港号就是为了建立交易站的,但是这交易站不是准备建立在青岛吗?现在如果早早地就把交易品在这里交易光了,不知道是不是会让商贸部感到不高兴。不过他现在也不能作出决定,想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先报告给兰屿的指挥部,让他们去作出决定。不过他还是先向空中打出威胁解除的信号弹,不要让海岛上太过于紧张。 土著们的船虽然跑得快,但是在经过了“现代化”改装的风帆巡逻快艇面前还是不够看的,蓝小亚给他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后,升满了帆朝着兰屿全速驶去,把浩浩荡荡的土著船队远远甩在了后面,只留下了土著们的一阵惊叹声。 “事情就是这样的,”蓝小亚朝负责指挥的丸山详细报告了后敬了个礼,“请总参谋长决定。” “这样啊……”丸山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郭浩便抢先说话了,“当然不能和他们进行交易啊,这些人是土蛮啊!” “土蛮怎么啦?”洪杰有些气不顺,只要是郭浩说话他就正面怼回去,“这些人虽然是土蛮,但是现在是带着交易品老老实实来交易的,怎么就不能交易了?”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借着交易的名头,特地跑来准备偷袭我们的?”郭浩被怼的脸上有些不快,连忙说道,“到时候上岸了他们突然发起攻击,我们原本在距离上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万一遭受了损失算谁的?” “这种事情加强防范就可以了,如果前怕狼后怕虎的,那我们每天都窝在东方港就好了,谁来都给人家一枪。”洪杰反唇相讥道,“我们以后还要征服全球的,现在就这里怕那里怕的,以后怎么混?” 郭浩顿时脖子就硬了,朝着洪杰差点没嚷出来,“可是我们商贸部原本就是准备要去山东青岛开辟新的贸易点的,现在在这里被拖住了,把交易品都弄掉了,那还不是要返航回去接交易品?耽误了海上航运算谁的?” “反正不算你的,”洪杰说道,“现在我们在海上的人员还没有休息完毕,照这样的程度至少还需要十天左右时间,这十天足以让你们的东方港号返航装载新的货物,等到你们返航,我们又可以继续北上,而且以我的意见,我们不妨就在这里留下一个交易点,在这里建设大规模的营地与设施。” “这里并不太适合建立大规模的营地和设施,”旁边坐着的阳峰说道,“这里属于地震带,海岛旁的水下地形相当复杂,如果用来建设大规模的港口设施,势必要进行水下爆破等工作才行,不过在长远规划上来看还是可行的。” “是啊,现在我们的手段无法在这个岛上进行大规模建设。”郭浩话音刚落就被洪杰打断了,“阳峰说的是在水下,不是说岸上,岸上建设还是没问题的。” 旁边的阳峰点了点头,“是的,岸上建设是没有问题的,并且……”他说着顿了顿,“以我个人观点,我觉得兰屿很适合作为交易港使用。”说着他朝着东面一指,“那边就是太平洋,南面就是菲律宾,背靠台湾岛,紧邻南中国海,只要真的建设起来,这个岛的位置将变得非常重要,到时候唯一的缺点就是岛太小了。” “我记得以前荷兰人也好英国人也好,在香料群岛或者加勒比群岛都是开辟一块,建两座栈桥就算是个港口了哦,”詹杰在旁边说道,“如果按照那样的标准,我们这个港口会很容易建立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岛上还有不少的土著。” “土著倒不是什么难题,”阳峰笑了笑说道,“这个岛有四十五平方公里,上面植被什么还是相当多的,只要人不懒,不混吃等死,我们可以让他们在这里养殖动物,这里是热带,很少会因为寒冷而产生疾病。加上又是离岛,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规模的传染病传入,是适合养殖牛羊猪的好地方。如果孙文彬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存在,肯定会立马收拾东西就带着牲畜跑过来的。” “那要是懒又怎么办?”郭浩不乐意了,连忙追问道,阳峰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没有土著在场,便一字一句地说道,“自古以来,兰屿便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占据了兰屿非法居住,我们军队手里的枪是吃素的吗?我们可是来给野蛮人照亮光明路径的!如果不愿意迎接光明,就去永远呆在黑暗里好了!” 丸山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我们就开放岛屿的东面给他们停泊,允许他们过来交易吧,但是,”说着他望向站在一侧的几个外籍军团军官,“所有士兵必须枪不离身,弹药上膛,一旦发现有不对的苗头,第一时间必须制止,如果无法制止,那么可以在询问过后开枪。” 第三百四十三章 棘手的女人 2 郭浩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你们既然决定过来给这边当小老婆,没问题,都送到东方港去,那边缺的是女人,这里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两百多号女人,只要送过去了,在上万男人的东方港是浪花都激不起一点,唯一棘手的就是她们得从头开始学习文化知识。 对于元老院来说,这些女人的大批加入无异于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让东方港的光棍们如同久旱遇甘霖一般,虽然人数上远远不及需求,但是却有效地向东方港的光棍们展示了元老院解决他们单身问题的决心和作出的实事。这次北上平叛行动官方上虽然说是按照武朝皇帝的邀请,但是私底下几乎所有归化民都得到了风声,都知道这次实际上是去北面从中原地区捞人——尤其是捞女人给光棍归化民配老婆,这个说法虽然在女元老们的嗤之以鼻态度下被批判为歧视女性,把女性当作男性的附属品,但是她们也没有办法反驳这种理论,因为这的确是实情。 这些女人都是来源于附近多个岛屿,她们又懂得驾船,同时由于身份低微,以前只能做家务服侍人,因此首先在海上航运途中不太需要担心晕船的问题,另外在工作安排上也可以比较宽泛,到了东方港后作为新工作力投入到工作中去是比较适合的。 这群女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事实上她们并没有想到要到远离海岛那么远的地方去,她们原以为只是到海上转一转,经常可以回到这里来的,当听到郭浩和几个元老向她们讲述元老院政策以及归化民入籍条件什么的之后,她们脸上就已经开始有些不大对劲了。 “你们这是打算把我们当成奴隶卖到其他地方去吗?”有个女人大声叫了起来,旁边许多女人连连点头赞赏她的观点。郭浩当然听不懂,在等翻译把话翻译过来之后,连忙摇手大声说道,“不是!我们元老院从来不进行奴隶贸易,我们是一个强大而民主的国家,我们国内的归化民也好,普通民众也好,哪怕是我们这些元老们也是享有同样的自由,我们不会用奴隶制的方法来强迫劳动的!” 翻译犯了难,别说翻译了,这句话在他们的土语里根本就找不到对应的词语不说,就连他都完全没能听懂里面的含义,因此他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看到翻译的这番表情,下面的女人更加心里惴惴不安,有人扭头就走,有人在那里大声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更多的人只是站在原地等着那个翻译说话。 郭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低头便问身边的翻译,那翻译犹豫了片刻说道,“大人,不是小的不想翻译,只是这句子中有诸多词语小的听不懂啊。” 这下轮到郭浩犯了难,望向之前那个男人,那男人望着他诡异地一笑,让他不由得心头一抽抽,正打算发问,却见那人走了过来道,“你是想要把这些女人都带走是吧?” 郭浩摇了摇头,但是想了想又点了点头,那男人又问道,“你们肯出多少钱?” “你们要多少钱?”旁边的洪杰知道如果由自己这边开价,主动权就在对方手里了,连忙插了一句,那男人看了一眼穿着蓝色军服的洪杰,心头登时涌出了当年在占城港城墙下看到的那密密麻麻站在城墙上的元老院士兵,心头涌出了恐惧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脸上陪着笑脸说道,“好说好说,这些女子在我们那里原本就是女奴来的,现在被送到这里来,原本就是要出售的,只有少数几个是被主人解除了奴隶身份的,如果你们真心想要,我就做个主,换一些粮食和布匹以及工具就好了。” 郭浩不由得一愣,差点脱口而出,什么?这差不多两百个女人,竟然就是换些粮食和布匹工具就算完?这也未免太不对等了吧?想到这里,他连忙追问道,“那具体怎么换,换多少一个人?” “这样吧,你们那个房子大小的粮食、四百匹布,外加……”那男人定了定神,指着远处临时放置着原本用来装载外籍军团士兵的人员居住集装箱说道,“两百套铁制工具就好了,如果能换成刀就更好了,可以在数量上少一半。” “啊?”“这么便宜……”“这样也行?”郭浩、洪杰与詹杰几乎同时说出声来,让那男人不由得心头一阵懊悔。要知道原本按照他们在出海之前就已经讨论过这些女人的处理方案,如果对方当作临时泄欲工具的话,那就每次五磅粮食,同时还要包这个女人的一天食物;如果对方愿意把这些女人打包带走,那就每个女人算一百磅粮食外加一匹布和一件铁制工具就好了。刚才他之所以喊出那个价格,原本就是作为狮子大开口,先把价格喊高,等对方一层一层地把价格侃下去预留的空间罢了。要知道那个长方形的铁房子里至少能装四万多磅的粮食,光是粮食上就已经远远超出整体价值的预期了。谁知道对方竟然这么实诚不说,还这么土豪,竟然还有人喊出了这么便宜的话,那难不成自己这价还开低了?他连忙补充了一句,“还有……”他很快便发现面前这些人根本没把自己这句话当成太大的麻烦,全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边,反而是凑在一起笑嘻嘻地说起话来了。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左右环顾了一番,几个土人男子连忙凑过来几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话,这才终于做了决定,这男人定了定神,长吁一口气说道,“我们希望在这里长期建立一个交易点,你们能够经常来这里做生意。” “没问题啊!”洪杰连忙打赢了,把郭浩憋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他连忙拉着洪杰走到一边说道,“你傻啊?这穷乡僻壤的,能有多少东西可以换?你到时候来这里打算换什么?总不至于还要换木头换椰子吧?” “那当然不会,”旁边的詹杰说道,“我倒是看到一些好东西了!你看。”说着詹杰朝着那男人说道,“你去把那个女人叫上来,我要检查一下。” 那男人立刻喜形于色,忙不迭地就把詹杰指着的那个女人给扯了过来。这个女人身高不超过一米五,皮肤因为长时间在太阳下晒而变成一种古铜色,头发是营养不良而形成的一种黄褐色,她的眼睛很大,双眼皮,锥子脸,此刻头上戴着一个花环,全身草编成的连衣裙比较合体,不过大概是由于长期营养跟不上,因此胸部比较平,但是腰很细,腿也不粗,相当符合元老们的审美观。 当然,詹杰把她叫上来并不是打算马上就选个女人同房的,他走到这个女人近前,仔细打量了她的胸口,这“放肆”的动作让旁边的郭浩眼睛瞪的溜圆,“我去!詹杰,你要是看上她了就把她带上船好了,我只好帮你拉着洪杰不让他进去看直播就成。” “你瞧瞧你这心里想的是些什么东西!龌龊!”詹杰白了郭浩一眼又道,“这没胸没屁股的我可不大想要,我是在看这个。” 说着詹杰手就伸向那个女人的胸前,顿时把郭浩惊得眼睛瞪得又圆了一圈,“你还说袭胸就动手啊!” 不过詹杰并没有摸到那个女人身上,只是从她脖子上取下来一小串绳子,这时几个元老才注意到这个女人的脖子上原来挂着一小串石头,这些石头形态各异,五颜六色的,看上去挺有意思,但是在早就被旧世界各种豪华钻石贵金属项链熏陶后,这些小石子压根儿就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这些石头有很多种不同矿藏,你看,这些绿色孔雀花纹的是铜矿石,这个是硝石矿石……”詹杰的话立刻就引起了洪杰的共鸣,“妹的!竟然有硝石矿!” 的确,现在元老院的发射药制造上基本上还是以碳、硝石与硫磺为主,碳可以通过树木的木材加工而得到,硫磺虽然说附近并没有矿藏,但是在广西有专门的流通渠道可以让他们走私获得,虽然说数量不大,但是普通的训练还是足够的。但是硝石就是麻烦事了,在安南附近的几个省份都没有硝石矿,因此硝石也只能通过广西或者广东进行走私,但是硝石和硫磺不同,硝石是武朝的管制物资,走私数量不能满足需要,因此现阶段火药中的硝的获取只能采用最令人发指的方法——从厕所收集。 众所周知,人类排泄物中是有一定的硝酸盐存在的,在排泄到化粪池之后,就会慢慢地被析出来,在厕所的墙上或者粪坑边形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白色硝石结晶。而现阶段元老院工业体系与军工体系中所需要的硝石——基本上就是来源于从墙上刮下来的这些硝结晶,不仅量少、而且实在没什么人愿意去刮,就连士兵们平时在作战和训练时,都经常抱怨在发射后的硝烟中总能闻到一股尿味,让人有点受不了。 至于这些刮硝结晶的工作,基本上都是被直接归了孙文彬的农委会来进行收集,因为平日里都是他们负责化粪池清空以及堆肥工作,刮结晶当然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不过现在孙文彬那里也接到了不少归化民的抱怨,掏粪和趴在粪坑边刮墙皮可是两回事啊,负责掏粪的归化民们现在都不愿意去做这种顺手的事情了,因此现在硝的获取量已经开始越来越少,加上化工厂的开工,硝的需求量蹭蹭蹭地往上涨,再靠粪坑边刮墙皮可远远无法满足需要了,因此矿业部门特地派出了好几路探矿人员外出在东方港占城港范围内进行探矿工作,费了劲不说,却一个矿点都没找到,现在硝石依旧是元老院的重要搜索目标。 然而现在这个女人脖子上挂着的这个亮晶晶的小石头结晶体竟然就是硝石,这让洪杰差点没跳起来,劈手夺过了这个小项链对着阳光看了起来,不过他不是矿业方面的人员,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看了一阵也只能作罢,将小项链悻悻放回到了詹杰手里。 詹杰耸了耸肩,“你看不懂抢个毛啊?”说着他指了指上面的其他几块小石头,“这些虽然我看不出来是什么矿藏,但是能够肯定一定是金属矿物,如果能够找到地方,那里想必应该是有矿藏的,只是不知道储量会有多少。”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郭浩连忙大声说道,“你是想要他们开挖这些矿石,然后我们直接来买矿石?” “不是,”詹杰摇了摇头,“我是想说,我们直接派出人员和设备,在确定储量的情况下,在这些土著的土地上直接开挖矿石,向他们购买土地,出售工具,让他们自己主动来为我们打工就好了。我们把矿石运回东方港进行加工,甚至于可以直接在海外建立初级的加工厂,将加工出来的初级材料直接送回东方港,就能够立即提供给工业部门进行生产加工了。” “没错没错!”郭浩拍了拍巴掌,“这是好事情,双赢啊!”说着就跟旁边几个元老讨论起该怎么跟土著讨论派遣探矿人员与购买土地事项起来。 洪杰叹了口气,看了看面前这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女人,跟身边的詹杰说道,“你把项链还给人家吧,你都已经打算到人家祖宗十八代的祖坟上去了,项链就别拿走她的了。” “什么啊?什么跟什么啊?”詹杰不乐意了,“我这又不是干坏事,我这是给他们带去光明的啊!”说着他在口袋里掏了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币,向那个女人示意了一下,那女人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伸手拿走了铜币。詹杰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拿着小项链向身边的军医学员递过去说道,“你去把这个收起来,准备让返程的船只带回去提交给元老院工业委员会,看看这些矿石的纯度怎么样,是不是值得开采。” 第三百四十四章 和平协定 “今天是中国与迈德诺签订双方停战协定的大日子,”谈判桌主席位置,肖竞站起身来侃侃而谈,“上帝安排我们在这个世界双方第一次接触是一六二八年,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曾经有过双方的合作和共赢,不仅为我们双方国力的增强提供了物质基础,更为我们双方的人民友好往来树立了典范。”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转向一旁坐着的迈德诺代表团继续说道,“但是在不久之前,贵国因为某些我们无法理解的问题突然单方面向我海军舰队发动进攻,造成我海军舰队大规模损失,所幸贵方在随后没有对我军进行持续进攻这才没有给我军造成更大损失……” 主席台下顿时就是一阵窃窃私语,迈德诺方面的谈判人员一个个脸不是憋得通红就是气得煞白,什么元老院海军大规模损失啊?迈德诺东方舰队当天出动了大批战舰,又是趁夜进行包围,从清晨借着晨雾发起攻击,原来的战斗目标是要驱散元老院海军舰队,将胜利号主力舰孤立出来,然后将其俘获。但是战斗的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俘虏胜利号的计划没能实现不说,反而在接下来的中国海军驱逐舰的反击下被打得手足无措,多艘主力舰严重损伤,而人员损失更是大出了中国海军十倍还不止。现在肖竞在台上说起这场战斗,此刻在他们的耳朵里显得非常地刺耳,如同是肖竞特地在这里提出来打他们的脸一般。不过即便是如此,这些迈德诺代表依旧什么也不说。他们心里很不服气,但是他们出发之前以及呆在东方港进行断断续续谈判的两个月时间里,东方舰队从一开始害怕过多伤亡的犹豫态度已经转换到现在根本就是畏战的表现了,只要一讨论到中迈双方的战争,东方舰队的代表就是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况且他们的代表杰奎琳公主与领队迈罗两人还特地去参加造船厂的两艘运输舰与两艘主力舰下水仪式的观礼仪式。人家船坞里的两艘船才刚刚离开船坞,立马就有后面的工人已经在船台上开始铺设龙骨,而且还是铁龙骨,短短几天船体的建设就已经完成了吃水线以下的部分。且不说迈德诺是不是能够一次性消灭掉中国海军的全部战舰,就以现在他们建设的速度而言,迈德诺还不得不大量从亚宁订造战舰跟中国人拼速度,就以这段时间以来东方舰队主力与数百艘战舰运输舰在文山港附近的集结,每天都要消耗掉惊人的财力物力与运力。负责这片区域运输的迈德诺商船队早就叫苦连天了,天天就是埋怨东方舰队脑子里进了水,竟然去打中国海军的主意,现在义务为迈德诺战舰队运输物资拿不到钱不说,还耽误了原本向东方港运送交易物资日进斗金的赚钱之旅。在这样的情况下,东方舰队一再提醒谈判团,双方必须尽早恢复和平状态,争取早日把东方舰队从中国海域附近撤出,早点离开这个泥潭。 而发出窃窃私语的不仅仅是迈德诺人,同时也一样有东方港参与谈判的元老们。在他们看来,尤其是肖竞的第一句话,什么上帝安排我们,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投降主义精神。而他后面所说的哪些话,到处充斥着为迈德诺舰队主动发动偷袭洗地的行为,而且似乎有着一种让迈德诺人没有成功而感到遗憾的味道。 当然,双方虽然都有意见,但是这话却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双方就停战谈判以及赔偿方面的事情讨论了很多个日夜,更是有斯顿在其中充当双方的联络人员,为迈德诺人提供谈判方面的参考,这才能够一路谈下来,让双方不至于分歧过大而停止谈判。不过此刻的斯顿已经面色阴沉,坐在元老院一侧的席位当中,只是抬头看着台上发言的肖竞,旁边坐着的迈罗与公主脸色也不大好。 此刻的肖竞并不知道斯顿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坐在旁侧的范例与辜晴倩却是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前段时间,斯顿因为在迈德诺谈判团内部会议上被迈德诺人群起而攻之,谈判团的大多数成员觉得斯顿不仅背叛了迈德诺,同时还盗取了公主的信任,趁着这样的机会混入迈德诺谈判团里刺探情报提供给元老院。斯顿在会上当时就被沉重地打击到了,要知道他在战斗中是被俘从而被迫投降的,而在投降之后也是假意与元老院合作,暗地里为迈德诺情报机构送出情报,不惜动用仅存的几张传讯术卷轴在一些比较关键的时候偷偷发送有关元老院舰队位置数量等重要情报。但是此刻却被他一直以来全心全意对待的迈德诺同胞们嗤之以鼻,当成了“中国人的间谍”。这般举动让斯顿心灰意冷,直接退出了迈德诺谈判团的谈判大纲制定工作。虽然说后来迈罗好几次劝说他重新回来,并且杰奎琳公主甚至亲自去海军宿舍请他,他实在是架不住这番盛情才不得不回到谈判团,可是这次的热情就远不如刚开始的那般了。在讨论中他基本上不做任何建设性的提议,更不会向迈德诺人解释具体的一些大纲条目,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 斯顿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所作所为全都在元老院反间谍部门的监视之下,要知道隐藏摄像头就被直接安装在了公主的套房内,甚至于是当着公主的面堂而皇之地装上去的,他在谈判团中的前后态度变化也全都被反间谍处看在眼里。对于这般情形,反间谍处里斯顿的个人档案上原本的红色“控制使用”与“一级危险”印章此刻已经被销毁,此刻取代这两个印章的已经是黄色的“基本可信”和“多加注意”印章了。 迈罗此刻脸色也不好,他的眼神看着下面坐在元老院席位中的斯顿,这位自己父亲的挚友,家族的朋友此刻看起来已经对迈德诺人死了心,他不怪斯顿,因为在斯顿死心的那天,他也在现场,对于现场那些迈德诺谈判团成员的言行自己全都看在眼里,就算是换了自己,自己怕是也死了心了。他心痛不已,要知道斯顿自从被中国人俘虏以来就一直在偷偷给迈德诺情报机构递送情报,在中国人号称全能的反间谍手段下斯顿好几次都差点落网,就是靠着自己的细心这才潜伏下来的。在中国人中间埋下这样一个隐藏得如此之深的间谍是非常不容易的,更是在长远上能够给迈德诺带来无穷利益的,可是却因为被自己带来的这群猪一样的队友给毁了。虽然说在以后有可能通过其他的一些手段可能能够重新争取回来,但是短时间内是肯定没希望了。 而杰奎琳此刻脸色也差不多同样阴沉,要知道这个谈判协定的签订里面的条款对于迈德诺人而言可谓是非常苛刻,甚至于简直就是在迈德诺人的制海权上进行的公然挑衅,但是她却又不得不签下来,文山港外的迈德诺舰队此刻已经到了非常棘手的程度了。 几天前迈德诺东方舰队派来了交通船送来了东方舰队的信,向她报告说东方舰队现在每天需要增加五千到八千银币左右的预算用以从亚宁赶运一批粮食物资,另外订购一批刚刚打造不久的新式亚宁步枪。在此之前东方舰队每天的消耗与商船队征用租金加起来折合银币至少需要两万枚,加上这个新的预算,那么就直接逼近三万枚的数量,迈德诺的钱虽然有,但是却是从遍布全球的贸易中获取来的,此刻在文山港外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同时还要征用附近的迈德诺商船队,花钱的同时更是赚不到钱,整个东方舰队此刻都是怨声载道,甚至已经开始传出风声说有人打算夺取船只直接来投奔中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尽快完成谈判,即便是里面许多条款比较苛刻,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 迈德诺不是一个能吃亏的种族,但是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呆在东方港的中国人不仅人员精干,更是武器犀利,还有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技术,能够完成许多常人无法想像的工作,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不计伤亡用人海船海战术,否则在中国人面前连优势都捞不到。迈德诺虽然人多,但是却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况且他们也非常眼馋中国人现在所拥有的技术和生产模式,如果真的采用最不可取的方法通过战争手段来从中国人手中夺取科技,可想而知会有无数的科技会在战火中宁愿被摧毁掉也不留给迈德诺人,到头来自己花费了沉重的代价,还惹上了一个绝对会跟自己死磕到底的敌人,同时还拿不到半点好处,所以即便是现在文山港外迈德诺人与安南人集结了如此多的军队和舰队,却始终不敢向北进发触碰中国人的底线。 当然,迈德诺此次同意签订停战协定也不是完全没有打算的,事实上迈德诺人根本就没有认输,对于他们而言,现在对于中国人的劣势只是暂时的。他们现在落后于中国人的科技并不会是永久的,因为上次从中国人那里获得的一六二八步枪以及那些超过时代太多的半自动步枪与轻机枪,亚宁人经过了仔细的拆解和分析,虽然说现在卡在了枪管材质与金属定装弹上,但是并不代表就完全没有办法绕过这些问题。此刻亚宁人赶制出来的膛线步枪就已经开始大批量装备安南新组建的步铳营,并且还按照中国人的方式进行训练,虽然说到现在他们都没能找到北安南军队的主力进行决战,但是他们对于这些新式的步枪有充足的信心。更别提迈德诺已经委托亚宁造船厂为他们赶制六艘最新款的“国王”级主力舰用以和中国人争夺制海权,几乎所有的迈德诺人都坚信,中国人的领先只是暂时的,只要假以时日,迈德诺人一定能够依靠自己和亚宁人的通力协作,重新把中国人踩在脚下。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杰奎琳收到了从大洋城转发的首都传讯,让她先签订与中国人的和平协定,双方恢复到互贸互惠的双边关系先,等到有了充足的力量再动手,甚至于康拉德的信中还提到了,为了能够稳住中国人的心,建议她在东方港多呆一段时间,跟中国人在一起尽可能地为迈德诺人搜集更多的情报和技术。对于前者她当然觉得很好,要知道现在站在台上发言的肖竞在她眼中简直如同闪烁着光环一般可爱,她原本就想要找理由能够滞留在东方港多一点时日呢。但是对于后面一条她就犯了难,原本作为迈德诺公主,为了迈德诺人的利益应该放在首位,但是她现在已经是名义上肖竞的“女朋友”了,她觉得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跟肖竞永远地过上幸福的生活,此刻的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把迈德诺的利益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一,双方停止军事对峙,对于现有的双方已经控制的区域不再进行有争议,确认双方政府的合法权益;”肖竞拿着文件大声地读道,“第二,迈德诺方面必须向中方道歉,向在战斗中死难和受伤的士兵致意,同时补偿中国海军的损失,赔偿驱逐舰维修费用一千五百元;第三,迈德诺人在经过检疫后可以在东方港登岸,并可以在港口区随意行动,但是必须遵守中国法律,一旦迈德诺人违反了中国法律,必须按照中国法律进行处罚,没有例外;第四,中方有在国际公海自由行动的权力,同时迈德诺舰队不允许随意进入中国领海,不听劝阻者,我方有权在警告后予以击沉……” 第三百四十五章 和平协定 2 肖竞喘了一口气,端起主席台旁的水杯来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道,“第五,现在海洋中所有的岛屿,只要是没有人的,都属于无主之地,无论是中国还是迈德诺,都可以自主殖民,如果双方同时开始殖民,则可以双方进行谈判和协商,在双方友好的基础上共同开发共同发展;第六,对于殖民地有土著的情况,双方可以自由选择对待土著的态度和手段,对方不得干涉;第七,双方在海上行驶时有义务对海上遇难人员进行救助,如果迈德诺救援到中方人员,中国方面将以被救人员的数量给予报酬,但是如果发生见死不救的现象,在谴责的同时,双方有权力和义务对不进行救援的船只进行责任追究,严重者可以直接摧毁船只……” 这些条款都是这段时间以来双方在东方港来回讨论逐渐定下来的,要知道这次谈判一开始只是作为中迈双方的停战谈判,但是在本着来自sc的元老们“不跑题的帖子不是好帖子”的精神谈着谈着就跑题了。实际上这次双方签订的停战协定里面诸多条款已经有一种海商法与海事法的影子了,对于元老院而言,以后元老院的海上触角要伸遍全球,海军战舰与商船将游历全球的每一个港口,将这些带有海事法影子的条款写入到双方共同签署的有法律意义的条文中来,就将在长远上影响到世界航海贸易的发展前途。而对于迈德诺人而言,这样的条款也是很有意义的,在此之前迈德诺人在海上进行贸易的时候都是遵循一种通过数百年来沉淀下来的规则来进行,而这种惯性一般的规则没有留下书面的记录,在传承上既得不到其他国家势力的认可,在执行上也往往被他人诟病。现如今中国人忽然提出这种通过书面记录的方法将船舶在海上或其他可航水域发生的事故造成的船舶、其他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的损害赔偿、损失分摊等的特定社会关系进行法律规范,给他们几百年来总结出来的规则做出了书面的记录,按照中国人的话说就是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这让他们很兴奋,并且很主动地投入到这场并不光彩的双方停战协定的谈判中来。 “根据我们的计算,我们在这场双方的军事冲突中遭受了重大损失,损失总额达到六万五千元,其中包括战斗中的伤员治疗与恢复费用、战死者的抚恤金家属安置费用,外加船只受损修复费用。”肖竞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杰奎琳说话了,“其中还包括你们的炮弹钱吧?” “那是当然,其中当然包括弹药消耗,子弹、炮弹哪样不用钱啊?”肖竞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辜晴倩倒是先抢白了,杰奎琳一看到辜晴倩就有些火大,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面前的这个女人几乎是主导了正常谈判的节奏,而且她精于算计,动则就会冒出一些堂而皇之的陷阱出来让迈德诺代表团往里面跳,还美其名曰“阳谋”,更受不了的是她还经常一副“你不服来咬我啊”的表情挑衅地看自己。 暗地里杰奎琳特地找人调查过了,无论是辜晴倩还是肖竞,两人都是没有结婚的元老,平时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暧昧,按道理说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应该会如此糟糕才对,自己又没有抢她的情郎。不过偏偏辜晴倩跟杰奎琳就是天生的对头一般,只要杰奎琳说一,辜晴倩就一定会搅出个二来对着干的。 “嗯,我知道了。”杰奎琳没有多说话,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声就转向一旁,直接把辜晴倩冷在当场,辜晴倩倒也不生气,扭过头去看其他的地方。 肖竞有些无语,他不知道为什么辜晴倩会对杰奎琳有这么大的意见,双方只要一见面就会显得剑拔弩张的,以至于每次他遇到这个场景都会有一个错觉,似乎两个女人为了他在唱戏一般,不过他倒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也许杰奎琳对他有兴趣,但是辜晴倩绝对没可能,她可算得上是元老院头号冰山美女,每天的生活基本上是三点一线,元老新村到办公楼再到食堂,除了这三个地方,其他地方她很少去。有人问起了她也只是苦笑着解释现在是元老院的建设初期,每个元老多努力一分,今后享福就能早一刻,况且现在东方港里也真没什么可以值得元老们一玩的地方,要说旧世界逛街什么的在东方港压根儿就没啥可逛的,街上能买到的基本上都有元老特供的,而其他的女元老要不就要带孩子,要么就是忙工作。 但是此刻的辜晴倩的样子俨然一副女强人的外表,而内心里其实很苦闷。她在旧世界里也曾经谈过男朋友,但是因为双方没能统一参加穿越的意见,最后在穿越前夕选择了退出,让她孤家寡人一个人来到了这个新世界,她只有用百倍的努力工作来掩饰心中的寂寞和思念,这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新世界的男元老可比女元老更加容易解决单身问题,她已经看到了好几个男元老迅速地解决了单身问题,无论是钱龙舟还是阳牧秦,女强人竟然一个接一个地自己送上门来,水汪凼与雪繁星则是两厢情悦一通穿越共同努力,在新世界结成眷属,这让她好不羡慕。相比较之下女元老的单身问题就麻烦多了,她有时候会和警察总部的谭炼聊上几句,最近都风传谭炼和安允的一个叫彭凌特的本地秀才走得特别近,甚至于还与田亚妮一起凑钱给彭凌特家买了地再又让农委会去进行了承包,让彭凌特与他老娘一起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其实说起来那个彭秀才个子不算矮,也有些样貌,又在元老院教育部里经过了中级文凭认证,也算得上是出人头地的角色,谭炼平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显得很开心,但是偏偏那个彭凌特就是不敢挑破这层窗户纸,而谭炼作为一个女人,又如何去主动起来?因此两人之间即便是走得很近,但是却始终没有越过雷池一步,到现在两个人都还依旧是单着的。 至于辜晴倩自己,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由于她的勤奋工作,导致她在东方港里的交际面非常窄,熟悉她的元老归化民很多,而她认识的元老归化民却没有几个,就连找个朋友都不容易,就更别提找人生的伴侣了。故所以这次看到肖竞与杰奎琳两个人一拍即合的“狼狈为奸”模样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每次看到杰奎琳的时候总是想要给她使点绊子坑一下。 “以上便是本次双方停战协定的条款,如果双方没有意见,那么就可以在文书的签名处签名。”肖竞说着举起两份文件,“这份停战协定一式三份,签订之后元老院保存一份作为原始记录,中国外交商贸部保留一份,迈德诺方面保留一份,所以签名的话每个人需要签三次。” 这停战协定采用的是绘图机进行的书写式打印,一式三份的同时,又用中文简体与迈德诺语同时进行了书写,同时还有双方人员同时公证确定文档翻译没有问题这才打印出来。三份文件分别摊开在谈判桌的两侧和主席台位置,签字的人员在两旁按照国家的区别站在两旁。谈判桌的中央摆着花和旗帜,桌面上还摊开着一张大红色的桌布,看上去显得颇为正式。 凯瑟琳与赵勇两人分别站在谈判桌的两侧,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台照相机,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归化民工作人员正端着摄像机在进行拍摄工作。这次是穿越之后中国首次外交协定的签字现场,因此整个仪式必须全部拍摄下来,作为今后的历史重要文档进行记录。要知道在谈判之初迈德诺人耍赖的时候,就是通过第一次与迈德诺舰队进行交战的录像文件这才堵住了他们的狡辩,虽然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但是现在保留下来是肯定不会有错的。 迈德诺谈判团成员们对在旁边跟中国元老们站在一起的那个貌似“迈德诺”女子非常好奇,凯瑟琳的金发碧眼实在是标准的迈德诺像,但无论是什么人问起,她总是自称“中国人”,而且还与中国元老赵勇成双入对,并且还有元老身份,这就已经让在场的谈判团成员们觉得不可思议了。要知道中国元老身份是绝对的无法随便获取的,就算是那个叫阮姱的安南公主即便是把整个安南国的所有权交给了中国——堪称卖国行为,也不过只是换来了一个名誉元老,还不得不嫁给元老这才能够保证她的权益,但是凯瑟琳又是如何得到一个真正的元老身份的?并且从在东方港谈判而停留的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也见到了不止一个迈德诺样貌的元老,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询问,对方总是语焉不详,到了最后也只能作罢。 杰奎琳叹了一口气,她走到签字的桌边,拿起了一支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些墨水,然后在文件的末尾第一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就是迈罗走了过来,小心地从她手中接过羽毛笔,去签他的名字了。她有点落寞的抬起头,正看到对面的肖竞龙飞凤舞地签完了自己的名字,将手中的笔交给了辜晴倩。看到杰奎琳看过来,肖竞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朝她做了个嘴型。 这个嘴型别人看不懂,但是杰奎琳却是很明白,“中午一起吃饭”。自从杰奎琳开始跟着肖竞去吃食堂开始,她对于中国美食的追求便开始一发而不可收拾,尤其是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吃不下自己带来的厨子们做出来的大块烤肉和硬梆梆的面包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些厨子们做出来的迈德诺食物简直就是对食材的亵渎,做出来的菜肴就连谈判团的成员们吃过几次中国人提供的饭菜之后,都不愿意去吃,以至于只能抛弃,由中国方面的人员进行回收。 杰奎琳点了点头,但是却依然笑不出来,肖竞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但是现在双方是标准的各为其主,尤其是他作为元老院的主要代表以及本次谈判的主持人。此刻的杰奎琳眉头虽然不至于紧锁,但是却也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眼神有些游离,就连今天为了出席仪式还特地打理过的发型此刻也有些松散了。 迈罗签完了字,抬起头来,看到了对面正在笑容满面的辜晴倩,连忙挤出笑脸来对着她笑了笑。辜晴倩觉得这个迈德诺男人挺有意思的,每次看到自己的时候都会特地的朝自己笑,尤其是上次迈罗受到邀请去参观五一大阅兵的时候,自己被拥挤的人群挤得站立不稳的时候,正是迈罗把自己揽在前面,才让自己不至于站立不稳。现在她不由自主地侧头思索了片刻,似乎这个迈德诺人还是蛮有意思的哦。不过她可没空老是站在这里,后面的几个元老看到她签完字了,连忙伸手要笔。 这次签字的几个元老基本上都是经过特别甄选的,这些签名可是会随着这些文件名垂青史的,而大多数元老尤其是理科元老,基本上一手字写得堪称狗刨,即便是些许文科元老,钢笔字也是写得龙飞凤舞一般。为了不至于让后人看到了这些文件觉得以前的元老们字写得太差,所以前来签字的元老们大多数都是硬笔书法算不错的,最起码也得自己的名字写得好。 在元老们的队伍中间就站着一对元老夫妇,正是李喆和蒋燕,蒋燕作为教育部部长,一手硬笔书法写得堪称字帖典范,李喆虽然说字写的不算好,但是在追求蒋燕的时候却被逼着练了大半年的硬笔书法,这才入了蒋燕的法眼追得美人到手。此刻的蒋燕先走上一步,接过羽毛笔,小心地在墨水里蘸了下,然后用宋体流利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羽毛笔递给李喆,“去吧,我的男神,赶紧签字!” 第三百四十六章 插曲 “你这是什么啊?”李喆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又不是离婚协议,那么快签名又没啥好处。” 不过他马上就吃了蒋燕的白眼,蒋燕直接把羽毛笔重重地拍到了李喆的手里,眼睛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喆立马投降,连忙小心翼翼地搂住了蒋燕的肩膀说道,“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离婚?你还这么好看。” “我会老的!等我老了再离婚是吧?”蒋燕立刻抓住了李喆的尾巴,他连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我追你又不是为了好看!是因为你对我好撒!” “那我现在对你不好了!要离婚早点!”蒋燕也顾不上现在还是正经八百的签字仪式了,转身就要往外走,李喆忙不迭地上前一步把她抱住了,口里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我发誓……”蒋燕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双手捂住耳朵就往外走,“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不听你的!”李喆这下吓到了,连忙继续说道,“我李喆发誓,这辈子只有蒋燕这一个老婆!要是找别的女人,就自愿放弃元老身份!等下就去公证处公证!” “这里哪有公证处?”蒋燕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是语气却软了一些,“你还活在旧世界吧?” “哦……”李喆当然听出老婆的语气好了不少,连忙说道,“是的是的,这里没有,但是没关系啊!你看!那边不是在拍摄吗?我去跟他们说,这可比公证处公证要靠得住。”说着他把蒋燕放开,大踏步朝着赵勇的方向走了过去,赵勇的表情明显有点不大好看了。 要知道今天赵勇的工作是拍摄整个签字仪式的进行过程,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这如胶似漆的小两口就闹翻了?而且还对着自己过来,用脚都想得到是要让自己拍摄宣誓的片段。但是这片段能乱拍吗?剥夺一个元老的元老身份不是可以随便做出的决定,如果元老没有做出严重损害元老院利益的事情或者杀害元老的事情,是无法剥夺元老身份的。即便是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也是必须通过执委会审核后提出,交由全体元老大会进行投票,必须要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通过率才可以。现在这小两口吵架竟然能当着面前这些外人与元老的面作出这种决定,未免也太当儿戏了。想到这里,赵勇脸色就沉了下来,对李喆说道,“这个我不能帮你拍,你要是有这个意愿,你得跟执委会作出申请,请你现在不要干涉我的拍摄工作。” 李喆有些弱弱地回头望了一眼蒋燕,后者只是冷笑了一下扭过头去不看这边,李喆慌了神了,连忙拉住赵勇说道,“兄弟!同志!你不要这样!我是真的要靠这个救命啊!”说着他拉低了声音说道,“你就算做个假样子也好啊!” 赵勇一脸嫌弃的表情同样低声说道,“你猜猜我要是把这句话告诉你媳妇,你是啥后果?猜猜看?” 李喆傻了眼了,连忙说道,“同志!别!我错了,千万别!”迟疑了片刻又问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帮我拍?” “很简单,”赵勇点了点头,“给我分配二十太比特的存储容量,我要用来存储一直以来拍摄的录像与照片。” “这怎么可以?”李喆眼睛登时就圆了,这不是开玩笑吗?穿越的时候从旧世界带来的硬盘存储单元总容量也不过就是一千多太比特,即便是加上备件,也不过两千太比特出头,面前这个赵勇狮子大开口的咬了二十太比特容量,以后随着硬盘的损坏增多,空间只会越来越低,要知道硬盘这东西在这个世界可是拿钱都买不到的宝贝啊! 赵勇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扭头就要朝着蒋燕说话,但是立刻就被李喆拉住了,“没问题!不就是二十太比特!我分给你,从大图书馆给你分配一个帐号。”赵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李喆装模作样地拍摄了起来。 其实赵勇是绝对不想拍这种视频的,要知道来新世界的男元老们里没几个愿意娶一个老婆就白头偕老的,说到底那种大男子主义的精神惯性毕竟在旧世界延续了几千年,不是几十年的婚姻法能够扭转过来的。男元老们此刻有权有钱,更还可以开金手指,自己可以制定法律,女元老们在这些方面明显要弱势很多。自己现在真的拍下了这个视频作为资料存储,那么今天李喆的誓言会成为顺理成章的模板,男女元老结婚或者生活的双方也许就会有样学样,到时候真的要是出了事,算谁的?到时候真的拿元老身份来当儿戏?这样的事情只会让外人来看元老院的笑话不说,更有可能给自己使绊子——话说就算是他,从旧世界穿越来想要创立新世界的传媒帝国自然是最大的目标,但是也是一样抱着三妻四妾的心思的。别看他妻子凯瑟琳在那边笑眯眯地朝着他拍摄着签字场景,这个白人女子算得上胸脯大屁股圆,腰细身材好,让大把的元老们垂涎不已,不过他却有着别的元老们看不到的不爽。身为白人,凯瑟琳是有体味的,在旧世界的时候她会给自己喷体香剂,可是到了新世界这几年下来带来的几公斤体香剂已经开始不太多了,她也不得不减少了喷的次数与剂量,赵勇的鼻子已经越来越能感受到体味的冲击了。而且白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皮肤都要比较粗糙一些,平时在电影里能看到的基本上都是通过化妆或者画面修饰的,真的面对面双方靠近到如此近的距离是,赵勇能够清楚地看到凯瑟琳的粗糙毛孔。再说赵勇虽然娶了个洋婆娘,但是毕竟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心底里其实还是蛮期待中国女性那种小家碧玉的性格,但是凯瑟琳不是这种性格,相反,凯瑟琳更加显得男性化和豪爽,在很多事情上她甚至能够比赵勇还能勇敢地作出决定。现在东方港并没有多少本时空女性,即便是有,她们在性格和认知能力上也远比男元老们的要求差出了一长截,长相上更是远远比不上懂得打扮的女元老们那样适合男元老们的审美观点,若不是如此,赵勇恐怕早就到外面去找自己的第二春了。 因此别看他举着摄像机对着李喆,装模作样地拍摄着,但是事实上他连录像按键都没有按下去,他才不会真正地录像呢,真这么做,岂不是让凯瑟琳有样学样?到时候把自己套牢了怎么跑?至于李喆这里,反正现在也不可能把资料给他,大不了到时候就说录像文件损坏,反正这个世界上都没地方恢复文件去,嘴在自己身上还不是随便自己去说了? 自从旧世界穿越到新世界几年时间里,赵勇对于自己的成就一点儿也不满意,他是想要成为新世界的传媒巨头的,但是在现在的东方港里,他只是做着一个普通记者的工作,每天为东方港以及周边出现的一些事情进行记录,而无论拍照还是文档记录,他都必须要通过文本文档首先发往执委会进行审核,然后才被允许印上报纸。这种旧世界里国内常见的政府喉舌宣传手段他是一直深恶痛绝的,这才有了去年的民政委员会事件。不过也就是因为那次事件,让他彻底体会到了新闻自由对于国内哪怕只是一个城市的冲击,因此即便是他觉得非常不爽,但是依旧还是按照执委会的要求把新闻先提交审查然后再进行发布,即便是如此,他对于发回的新闻审核邮件上一个个的“不许可”依旧是觉得非常刺目。 让他觉得不爽的事情还有不少,最恼火的就是报纸发行了。基于新世界严重缺乏信息流通载体,没有电视没有无线广播更加没有大能的网络,除了有时候大街小巷电线杆上的高音喇叭大嗓门喊着一些“元老院最新决议”之外,就只剩下了报纸这么一个信息流通载体。东方港不缺纸,即便是造纸厂几乎和化工厂同时并列东方港严重污染工业之一,造纸厂依旧能够满载运行,反正木头多得是,木材厂那里堆积如山的废木料等着被用来造纸。可是各种官方印刷任务排的满满的印刷厂无法挤出时间来给赵勇的新闻部门印刷报纸,因此他原本信心满满的《东方港日报》慢慢变成了《东方港周报》然后又变成了《东方港半月谈》,一直到现在成为了《东方港月刊》。不少新闻在登上月刊的时候都已经是发生大半个月的旧闻了,经常被元老们嘲笑。不过让他唯一聊以自慰的是东方港的归化民们却是《东方港月刊》的坚定支持者,因为上面有很多故事看,要知道这份报纸一个月左右才能印刷一次,如果只是寥寥几页,未免也太不够看,因此在编辑内容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往里面加入一些旧世界的各种“鸡汤文”,甚至还有不少是他自己亲自编出来的,这样的文章很受归化民的追捧,因此《东方港月刊》也被一些元老们私底下称之为《读者文摘》,甚至于还有人在嘲笑他是不是打算培养出一些前三百年后三百年无人能超越的能人出来。 签字仪式虽然很正式,但是完成起来也很快的,短短二十分钟内整个仪式就已经完成了,签完字的双方代表们在照相机和摄像机前合影留念后,整个仪式就宣告结束。 随着人群散去,很快现场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蒋燕此刻就站在会议厅的窗边,正在眺望远处隐隐约约可见的东方港学校。自从元老院作出决定对归化民的孩子进行大规模免费教育开始,她就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教育部门的部长。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部门基本上算得上是整个穿越集团里最难出成绩的部门了,从一个孩子出生到接受教育最后参加工作作出成绩,往往需要二十到三十年时间,在旧世界新中国建立之后作出两弹一星等卓越贡献的重要元老级科研人物大多数甚至还是由军阀混战时期被送出国留学的学生,更有甚者还是清朝时期被送出去的。 不过蒋燕却能够迎难而上,把这件重要非凡的工作揽在手里,她知道,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的还有自己的家人与众多有着共同志向的元老。教育部门的工作不仅多还很繁琐,例如在归化民刚刚开始净化的时候,就必须接受初级教育,三百个常用字是必须要掌握的。这些净化中的归化民身上还有传染病等多种隐藏病原体,不可能把他们带到学校里来进行教育,因此必须有专门的教学者前往净化营定期进行识字培训。另外如同军队或者专业性要求比较高的单位,仅仅三百个常用字根本无法满足平时工作的需要,而因为他们的工作缘故,自然也不可能前往学校进行培训,因此也只能通过教育部门派出培训人员进行培训。但是这种情况就更加尴尬,虽然说是会的人做,不会的人教,但是要当老师教会人家,起码要懂得自己需要教授的东西不是?东方港里各个部门都在眼巴巴地望着有受过旧世界初中以上教育的“人才”填满,很多岗位甚至拉低要求,只要记得住九九乘法口诀认识五百个常用字的归化民都是抢手货,蒋燕的教育部与禹沙的人力资源部这几年来都一直备受各部门“骚扰”的重灾区,门槛都要被踏烂了。接受完普通入门教育的“初小”成年学生压根儿就没来得及进入“高小”就被抢了个精光,完全无法留下来接受师范培训成为老师,于是乎这些教育学生的重担就落到了这些教育部门的元老们身上来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插曲 2 整个东方港里几乎所有的元老们此刻都是工作狂,在旧世界他们曾经追求的不加班在此刻已经成为了绝对的奢望,这倒不是新世界的归化民们不热心工作,而是因为归化民们缺乏足够的工作经验和知识,在许多需要专业技术的时候闹出不知道多么拙劣的错误出来,在错误的方向上努力得越多,造成的损害就越大,因此元老们只好尽可能地守着工作岗位,在归化民员工们工作时遇到问题就尽快排除掉,以免造成更大的错误。此刻的医疗部门已经多次通过宣传部门在手机推送中建议元老们要多多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大多数元老每天的工作时间已经达到了每天十二到十五个小时,如果时间一长势必会严重影响到元老们的身体健康状况。 教育部门的元老们也是一样,虽然他们手下归化民们的工作主要是教育学生认字和基础数学,但是这种听起来很简单的教学任务在实际操作起来却是漏洞百出。这些当老师的归化民们虽然说都是学生中的佼佼者,可都是从那些普遍比较差的学生中挑选出来的,俗称矮子里拔将军,就算是拔出来的,这些归化民老师们的素质此刻也真的如同揠苗助长一般不敢恭维。什么教授拼音跑调教数学记不清九九乘法口诀都还算好的,可怕的是前段时间蒋燕才发现一个“格物”老师竟然一直在普及他自己所理解的天圆地方说,在被她发现的时候那群学生们已经对这种绝对的谬论深信不疑了,让她不得不用了好几天的时间请了好几个元老教师给学生们重新普及星球天文理论。 虽然说教育部门里不错的归化民教师还是有不少,但是这种动不动就把自己一知半解的理论捣鼓出来肆意传播的却还真有几个,这种行为举动很快就在元老院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一部分元老认为这种严重侮辱科学发展道路的人应该被撤销归化民身份,最起码要驱逐出教师队伍,里面较为激进的几个元老甚至于要求要召开公审大会甚至于在五星广场烧死这些“异教徒”。剩下的元老们虽然不至于要弄死这些归化民教师,但是也都是表明了态度,坚决不能让这样的混迹于教师队伍之中,给下一代归化民的教育制造麻烦。 当然,元老院不是一言堂,更不是宗教裁判所,弄死这些持有“不正确思想”的归化民自然是不可取的,但是也绝对不能不进行处理听之任之。蒋燕采用了一种相当简单粗暴的方法,她首先把这些对于地球概念有抵触思想的教师们选了出来,然后带他们到港口区找到驻防陆战队,让他们登上了用于侦察和预警的热气球,升到了空中,接着用远处海面下缓缓升起的桅杆跟他们做讲解。要知道这里面许多的教师从小生活在内陆,别说看海平面,就连盐都没吃到过多少,在他们的概念中根本就不会有桅杆从海面下升起的现象,因此受到天圆地方说的影响是很正常的。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两只眼睛盯着远处一片片帆影从海平面下缓缓升起来,这些归化民们一个个都吓坏了,都以为是元老院的这些“科学家”们使出了障眼法,但是眼睛看到了却又不能不信。在自己又偷偷跑回去海滩偷偷观察好几次,顺带询问出海的渔民与海边的居民们之后,他们这才彻底相信了自己脚下的地球是个圆的,不过从那以后蒋燕开始发现这些归化民们一个个黑眼圈很厉害,稍加询问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害怕自己所在的地球部分转到下面的时候会直接摔到无尽的深渊中去而睡不着…… 虽然说这些质疑科学理论的“不正确思想”风波被平息了,可是这种旧世界普及性的基础知识都如此困难,那么稍微深奥一点的天文地理知识简直就没法说下去了。因此这段时间元老教师们除了平时的普通教学工作之外,还不得不加上了众多的各种物理小实验,保证学生们脑袋里能够多塞入一些科学理论,不至于稍加力量就偏出“科学轨道”。 自从出了这件事情,教育部门的元老们才真正感受到“教育无小事”,他们对于旧世界的中世纪旧势力神权统治对于科学发展道路的打击是多么的无所不用其极,更加知道科学发展的道路是无法阻挡的。想要在更短的时间里建立起一个新的世界来,只有开放思想,发动群众来到科学的怀抱中来,在大图书馆的各种科技树的大方向指引下,才能达到这个效果,因此元老院在教育方面投入的资金从建立扫盲培训班开始,就没有过减少,到从一开始每个孩子免费发放一套学生制服到现在每天每个孩子保证一个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围绕着教育在转动着。 蒋燕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窗外,外面正对着港口区,蒸汽吊车正喷着黑烟,将一个个集装箱从新的蒸汽运输船上吊起来,放在码头的平板货车上。这条蒸汽运输船正是与“东方港号”自由轮同时下水的另一艘姊妹舰“香港号”,此刻的香港号正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来回往返于东方港与香港之间。自由轮由于采用的是“现代化”的敞开式货舱设计,在装载时可以直接将满载的集装箱用吊车直接吊装到货舱底部,在卸载时也同样可以直接用吊车直接吊出,节约了散货的转运时间,极大地增加了装卸效率。加上平板火车可以直接被推到码头上来,这样吊车吊出来的货物就可以直接装入平板车接着通过铁路网络送到东方港的任何一个地方去,要知道此刻就连农场都已经铺设了宽轨,就等复线铺设完成就能够把整个东方港所有的车辆都换成宽轨,极大地增加运力。 香港号前面一个栈桥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搬运着货物从两条货船往码头上走着,这两条货船不是东方港自己的货船,而是来自于与香港号同行的几艘广东货船,这些标准的广船满满地装载着货物停在栈桥旁,从船舷边搭了两块比较宽的跳板。这两条广船是肇庆陈力的,自从北上支队行经肇庆与张秋林、陈力等多名本地富商谈下了“合伙人计划”之后,合伙人们便投资建立了好几座工厂,这些工厂都是由东方港经过陆路委派了归化民工匠携带新式的工具和量具前往指导生产的,因此度量衡的生产标准完全是按照元老院的标准制定的。 这些工厂自然不仅仅只是生产家具,同时也生产了劳斯莱斯人力车与小型人力快艇——这两种车辆船只在肇庆和明州一经推出便受到了追捧,几乎是一出厂便被抢购一空,完全供不应求。尤其是劳斯莱斯,现在已经成为了明州城里有钱人的标配,就连嫁女儿时南方若是没有来一辆劳斯莱斯结亲,就别想把新娘带出门。本地的合伙人们赚得盆盈钵满的同时,作为技术提供商的中国元老院自然更是赚了大头,要知道在合伙人计划中元老院的股份永远是百分之五十一,因此在红利分配时,元老院能够拿到的利润自然也是百分之五十一。不过元老院对于这些钱却有让合伙人们觉得莫名其妙的态度——他们不喜欢银子。 在东方港,使用的流通货币有三种:银币、铜币和纸币,三种货币中最受归化民和本地商家欢迎的不是银币也不是铜币,而是纸币。和金属货币相比,纸币在流通上更加便捷,在面值上纸币只需要改变数字就能够达到大批金属货币的价值,随着中国政府确定纸币可以用来缴税和支付生活费用后,几乎所有人立即就爱上了纸币。和所有正规政府发行货币一样,东方港的纸币发行是有准备金的,现在整个东方港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总量大约为一百万,而纸币的数量大约是六十万左右,水汪凼就在高德银行的“国家储备金库”里准备了整整二十万元银币和铜币的储备,用以防止发生挤兑情况。 纸币的发行对于水汪凼来说可是件好事,相对来说不值钱的纸有了价值,将原本用来制造金属货币的贵金属留存了下来当作采购原材料的资金使用,而原本用来担任辅币制造原料的铜则被大量省了下来作为工业原料使用。这样一来,白银在东方港忽然变得完全不怎么重要了,白银在东方港除了制造一些特殊的工业设备之外,基本上就只能被作为货币生产原料使用了,虽然说有的元老建议在东方港区域内采用银线来替代铜线,但是这种建议还只是在讨论阶段就已经被枪毙了。铜线在东方港都出现了好几次被盗事件,让警察部门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抓到了偷盗者,如果是换成了银线,那么简直不需要想了,直接就会被人绷下来带跑吧。 在年前的肇庆分红大会上,元老院代表水汪凼直接向所有合伙人表示,元老院不需要银子,只需要铜钱或者铜矿石支付即可,同时元老院不会带走任何一两银子回东方港,而是在本地采购工业原料和粮食带回东方港。这样的举措在肇庆得到了本地富商们的追捧,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只要白花花的银子,什么粮食什么矿石啥的根本就不是啥重要的东西,只要听说有人要就立刻去找本地牙商牵针引线,一时间让整个肇庆的牙商们赚得口袋里往外掉银子,刺激得整个肇庆的经济情况往上猛蹿了一个阶梯。 作为合伙人的头人,王尊德的幕僚张秋林可算是赚大了,他从来没想到过通过牙商能够赚到如此多的钱,自从这一次和髡人们合作了之后,工厂赚得的钱倒是其次,反而通过牙商中介赚了足足上万两。自然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揽到自己口袋里,要知道王尊德可是个相当标准的清官,平时生活清廉,自己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就是五两,而他赚钱的门路基本上都是通过王尊德的权力而得到的,因此饮水思源,就不得不把到手的银子给王尊德上供了一些,同时也要给其他各个部门的官儿都送上点,打点好了所有门路,才有更多赚钱的机会不是? 有了这些钱,他便跑到新建的船厂定制了一艘广船,然后招募了一批人,直接从肇庆附近收购了大量的髡人喜爱的各种工业原料直接送到了香港。到了香港他直接吓了一跳,香港此刻已经因为被封锁,导致大量的原材料囤积在港口,堆积如山的简直没有办法卸载。张秋林算是运气好,正好赶上了中国和迈德诺的和平协议谈判已经到了尾声,迈德诺舰队撤掉了对东方港的围困,允许东方港自由贸易,于是乎赶来香港的香港号运输船便带着张秋林的这条广船与众多肇庆明州本地富商的货船直接就来到了东方港。 和东方港的专用货船不同,这些土著们的货船没有经过改装,无法运载集装箱,因此只能通过人力进行装卸。现在码头上的装卸工们如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从跳板走上船,然后扛起货物又从另一块跳板走下船,然后走过长长的栈桥,将货物卸在平板货车上等待运输,一派忙碌的景象。 “这就是我们的城市,”蒋燕的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她不由得脸微微一红笑道,“你好意思,什么我们的城市?是元老院的城市。” “我们就是元老啊!”身后的李喆走过来,环抱住蒋燕的腰,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说道,“我们就是元老院的明天,所以说东方港是我们的城市肯定不会错的!老婆辛苦啦!” 第三百四十八章 观礼 李喆的话并没有错,蒋燕是教育部门的主脑,她负责的就是明天归化民的脑袋里能够想什么,给他们的意识中先搭好一个框架。而李喆管理的是大图书馆,他所负责的是整个元老院未来科技的走向与发展方向,也就是说蒋燕搭好的框架将来是由李喆负责的知识来填满的。他的话里充满了骄傲的感觉,不过却丝毫没能预料到接下来的一瓢冷水。 “那可不一定,”蒋燕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今天的事情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给你糊弄过去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喆的脸色有点发白,“这不是之前跟你开玩笑的嘛,你别当真嘛,再说了,那么重要的事情……”蒋燕立刻就抢白了,“是啊,那么重要的事情,你在这么重大的场合说出来还说是开玩笑,你让我怎么不相信?” “我刚才拍了视频,保证要是将来作出这样的事情来,就自愿放弃元老身份,你总不至于……”李喆的话再次被打断,“谁知道你是不是开玩笑的?你们男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谁知道赵勇那家伙拍下来没有?而且就算是拍下来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跟你串通一气说文件损坏什么的,我虽然不懂技术,但是我知道你们男人心里想的东西的。”说着蒋燕昂首挺胸就朝着大门口走去,留下了站在原地发呆的李喆。 “他们在干什么?”杰奎琳的脸上已经一扫之前的阴霾,反正现在不利于迈德诺人的协议也已经签订了,剩下的事情该背的黑锅也已经背了,无所谓了,她对于刚刚气冲冲走出会议室大门的蒋燕充满了好奇,在迈德诺也好亚宁也好,女人在男人面前也许能发点小脾气,但是如同现在这样直接甩脸子走人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哦——”肖竞有些无语,他知道这小两口经常喜欢开玩笑的,但是李喆这家伙由于长期跟电脑打交道,有时候说话就会略有些出格,现在这情形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是玩笑开过头了。“他们在闹着玩呢。” “你们这里的女人真幸福……”杰奎琳有些无意识地自言自语说了一声,肖竞没听得太清,连忙问了一句什么,但是杰奎琳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这事情了。“对了,今天签订完了协议,使团就会要准备离开东方港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活动的?” 肖竞点了点头,“那当然,今天我们的玻璃金字塔完工,揭幕仪式在上午十点半举行,执委会会前去剪彩,你跟我一起去吗?” “只是我一个?”杰奎琳眼睛里不由得有些放光,肖竞脱口而出,“当然不是,”但是看到杰奎琳眼中流露出了失望神色,连忙说道,“我们邀请了整个使团,但是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上台剪彩。” 杰奎琳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太好了,不过剪彩是什么?” =============================分隔线============================= 随着一阵激烈的鞭炮声,硝烟还没有散去,东方港商贸区的玻璃金字塔前,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地站着许许多多的围观人群。这正是玻璃金字塔的落成仪式,这座玻璃金字塔从开始建设到落成,总共使用了差不多九个月的时间,其实真正的建设时间并不是太长,耗费的主要是准备时间。由于迈德诺与中国的双方战争状态,东方钢铁厂的产能过剩,生产出来的钢材无处销售,全都堆积在钢铁厂的仓库中,根据执委会和工业委员会讨论后决定用这些钢材建立一座东方港的地标建筑物,在消耗掉这些库存钢材的同时也能拉动内需,在讨论再三之后,决定建立一座金字塔。 但是用钢铁完完整整地蒙住整个金字塔是肯定不适合的,里面一定要透光,能够保证在阳光明媚的时候不需要在内部开灯照明,所以就决定采用钢材搭建金字塔外框架,然后用新生产出来的钢化玻璃铺设于框架表面,形成一个宏伟的地标性建筑物——玻璃金字塔。 此刻的金字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众多围观的人都为之眩目。金字塔高度不算太高,也就是五层楼左右的高度,但是在商贸区的普遍一二层楼房子中却是数一数二的“高层建筑”,因此就算是在距离东方港几公里远的地方都能一清二楚地看到,更别提金字塔还自带闪光功能呢,在夜间时灯火通明的金字塔闪闪发光,在夜晚的东方港如同一座新的灯塔。 “好大的塔,”“是啊,为啥是个锥形?”“锥形听说是更加好建设吧?”嘈杂的人群中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这时有人在一旁说道,“着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句话立刻就把旁边的人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为什么?为啥要修成这么个锥形?”“对啊!” 说话这人一身褐色长衫,左手端着一个玻璃马克杯,右手拿着一把小扇子,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厮怀里正抱着一个藤壳热水瓶,马克杯里的茶叶正在热水的作用下缓缓化开,几片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正在缓缓沉下去。见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他一脸得意之色的把马克杯端到嘴边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后假模假样地用那把扇子扇了扇自己道,“锥形是最稳定的形态,它的上面小,下面大,重量都集中在锥体的下部,用科学的话说就是重心位于下部。你们也见过习武的人吧!”旁边的人当然听不太明白他说的什么,但是这人说出的“科学”这个词绝对是最近一段时间最常见的“髡词”,大街小巷的各种宣传标语中经常能够看到这个词,因此即便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却也没人打断他。 这人见大家都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点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继续说道,“习武之人在初学功夫之时,往往都是先要学会站桩,为什么?就是要让自己能够灵活把握住自己的重心……”几个样子看上去挺壮硕的人连忙低头在自己肚子上一通摸,想要摸出那个“重心”在哪里。 “只要把握住了重心,别说打架,就算把人举起来丢到外面去都是轻而易举的。”说话那人见大家似乎都是听不懂的表情,连忙把话题又转回来,“你们看,这塔下面很大,上面到顶部却变成了一个小塔尖,为的就是保证塔在受到推力的时候不至于倾斜或者翻倒……” “这么大的塔,谁能推得动啊!”“就是,咱们又不是巨灵神,怎么可能推得动这个塔!”下面的听众明显对这个理论很不赞同,纷纷扭过头去继续观看金字塔,把说话这人凉在了原地。 “少爷,这群人是粗人,他们听不懂您的。”后面的小厮明显觉得自己的少爷受到了冷落,连忙凑上去开解道。“少爷您知道就成了,又不是当先生,他们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 “切!哪能这样?”这少爷明显不乐意了,“科学才是世间大道,若是他们听不懂就不说了,岂不是……”他看了看两旁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算了,走吧,咱们到前排去,待会姑爷会在上面讲话的。”说着又往前挤去。 “北极星旗迎风飘扬!胜利的歌声多么嘹亮!”随着高昂的国歌声从高音喇叭里传出,在场群众们纷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在预留的贵宾通道开来了几辆外形奇特的车辆,这些车都冒着淡淡的黑烟,车体大概是为了防烟,都是全封闭的。车辆缓缓停了下来,旁边护卫的陆战队员快步上前来,小心打开车门,车上的人快速下车,朝着金字塔所在广场上飘扬着的国旗立正行注目礼,随行军官也纷纷立正向国旗敬礼。 这几辆车正是工业委员会车辆厂不久前才投产的外燃机汽车,这些车和张元当时开着撞人的车属于同一款,但是在外形上又有了一些变化,因为前面的款式在行驶过程中排烟不畅,经常会有烟从车体下部渗透进车舱内,现有技术条件又无法彻底隔绝车舱,因此将烟囱从车体下部移到了车体的后部。 国歌演奏结束后,从车上下来的人这才顺着预留的贵宾通道朝着金字塔正门方向走来,眼尖的人很快就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孙文彬与杨铭焕,顿时广场上传来了欢呼声,“首长们来了!”“元老院万岁!”“中国一定强!” 跟在孙文彬身边的正是他的妻子刘丽婷,刘丽婷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在喊万岁,当下腿不免有些发软,这种词可是作乱的人才会喊出来的,在东方港喊出万岁来,莫不是真的如同父亲所担心的那样髡人们不仅仅志在安南?难道是准备逐鹿中原问鼎天下?孙文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却见到她走路的步伐有些慌乱,连忙后退一步小心地搀住了她,“小心点。” 刘丽婷不由得心头一暖,她和杰奎琳一样,深知身为女性的地位,但是自从嫁给了孙文彬,她几乎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来自孙文彬的关心,并且她自己也能看得到整个元老院里对女性的态度——女人能顶半边天,她不由得暗自下定决心,哪怕面前这些髡人们真的有一天要问鼎中原,那么自己也要跟着他们一条路走到底。 杨铭焕身边正是谢明芳,她作为这个金字塔的设计者与施工现场指挥,亲自莅临现场简直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她可没有刘丽婷那么多心思,对她来说这就是自己的杰作,担任剪彩人员再合适不过了。 走在他们后面的是肖竞,此刻肖竞左臂微曲,臂弯中挽着的正是杰奎琳的右臂。她对于现在这样的场面倒是不觉得紧张,作为公主,虽然说地位比不得同等位置的男人,但是依旧算得上万人之上的,因此这样的大场面她见得多了。 “是公主!”忽然有人的声音在下面喊了起来,不少人都愕然地转过头望去,说话的那人一头金发碧眼,但是头上的金发和普通的迈德诺使团成员们的金发不同,似乎更有光泽,而且他的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狂喜,似乎放出光来了一般。这个迈德诺人穿着一身和身边人没什么区别的工作服,不过却是有四个口袋,应该还是哪个岗位的“班长”,因此大家一看便知这人定是迈德诺籍的归化民,更别提他还是用普通话在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说普通话很不妥,连忙高高挥舞起自己的帽子,朝着杰奎琳用迈德诺语大声喊道,“公主殿下!” 杰奎琳很意外地听到了迈德诺语,虽然说身边的肖竞也能够说,但是毕竟比不上现在听到的这般纯正,她向着台下打量,便看到了下面那个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归化民,他挥舞着帽子,在人群中一抹金色的头发非常显眼,她微笑着朝着那人点头致意。 “公主向我点头了!”那归化民高兴得跳了起来,在拥挤的人群中连连蹦跶,让旁边的人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很快便有另外的声音喊了起来,“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看这里!”“公主殿下!我是霸主号的!”迈德诺语的此起彼伏让杰奎琳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向着台前走了几步,很快就看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又一个的金发碧眼男人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疯狂地蹦跳着,朝着她挥舞着手中的帽子,这些人有的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有的穿着白色的水兵服,也有穿着淡蓝色的军服……相同的是,这些人都在朝着她欢呼,让她愈发不知所措,自己若是真的跟那些人打招呼,是不是会害了他们?让元老院质疑这些人的忠诚呢? “这是怎么回事?”杨铭焕有些面色不善地问道,“这些人不是我们的归化民吗?怎么会在这样的场面朝另一个势力的人如此欢呼?” 第三百四十九章 观礼 2 根据迈德诺的习俗,公主是代表国家的颜面,在迈德诺舰队中有这样一条说法,只要是迈德诺的公主对一个水手笑过,那么这个水手的运气一定会变得很棒。因此这才有了迈德诺籍归化民们兴奋不已地欢呼,他们原本是代替各部门的同事们前来观礼玻璃金字塔的落成典礼,事先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陆地的城市里见到迈德诺的公主。 事实上迈德诺代表团前来东方港与中国官方进行和平谈判的事情绝大多数归化民都很清楚,他们在《东方港周报》里经常能够读到最近发生的时事,但是这次谈判代表团竟然是公主亲自带队的事情他们是现在才知道。 “公主!谈判结束了吗?”立刻就要下面的迈德诺归化民大声喊了起来。杰奎琳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现场实在是太嘈杂,就算是扯着嗓门喊也无法让大家都听到的。肖竞瞥眼看了看杨铭焕,这位执委主席此刻正坐在剪彩台的中间位置,脸色颇为不善正看着台下兴奋莫名的迈德诺籍归化民们,他连忙望向不远处的孙文彬,作为农委会负责人的孙文彬此刻正坐在杨铭焕的不远处跟刘丽婷低声说着什么事情,不时还朝着不远处的超级市场指指点点,看来应该是在和刘丽婷讨论超市的一些发展动向。 肖竞虽然说自从穿越之后就在负责木材加工厂的工作,但是对于东方港执委会里的人还是有不少了解的,杨铭焕这段时间以来明显对于迈德诺裔归化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从一开始的信任到最近一段时间执委会会议中多次提出要对迈德诺裔人员增加监管,很明显是对于迈德诺人有了很大的戒心。为了这个事情,执委会内部也进行过几次讨论,从讨论中执委们才得知,杨铭焕之所以有了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之前被俘的杰克韦斯兰,那个迈德诺的法师在几个月前曾经拦截到不知从哪里发出的传讯术,得知迈德诺人将要把从沙巴克之乱里中国军队流失的半自动步枪与机枪送交亚宁人进行分析和仿制。于是随着这个情报的送达,海军派出了当时仅存的两艘主力舰带领护卫舰队出海进行拦截,不料他们不久后就遇到了迈德诺舰队的偷袭。 在通过海军内部的调查后,情报部门一无所获,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袭击到底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的陷阱。根据参联会的要求,蓝草和几个精灵参与到这场内部调查中去了,在这种完全就是开挂的读心术面前,很快就有不少“有意思”的情报被精灵们发掘出来。这里面不仅有来自亚宁的船木匠们想要学会中国人工业上的秘籍等有机会回到亚宁后推广或者独霸这些工艺,也有迈德诺裔海军官兵记录下中国海军舰队数据争取在逃回迈德诺势力后用以对付中国海军,最让参联会震惊的是他们竟然得到了胜利号副舰长斯顿在拦截行动中偷偷通过传讯术传输胜利号的位置以及舰队配属情况的信息。 这些情况无异于在元老院的这些主管军事部门元老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在精灵们被投入到调查之前,他们仅仅只是认为这次舰队遭到偷袭只是迈德诺人单方面的袭击,谁知道这竟然是在舰队内的迈德诺裔官兵与迈德诺舰队里应外合导演的一场晨雾突袭。这个情报的出现立刻让参联会的元老们来了对迈德诺裔官兵态度上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之前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变成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迈德诺裔归化民在东方港的数量可谓是相当多的,从一开始被俘的数千人,到后来陆陆续续被俘或者主动来投的加起来现在已经有八千人上下了,其中不少迈德诺裔人员因为在受教育方面或者思维模式上与元老们接近甚至已经担任了东方港的不少部门的重要职位。在得知了迈德诺裔人员有问题的汇报后,杨铭焕几乎是立即要求所有迈德诺裔归化民全部离开现有岗位,都重新回到净化营重新净化,为重新政审做准备。而现有已经被发现有问题的迈德诺裔人员则直接先进行隔离,然后送去劳教营劳作至死。 但是这样的决定受到了孙文彬和肖竞的反对,由于东方港现在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想要在反间谍处的监视下逃离或者将情报直接递送出去是不可能的,想要传输情报出去,有且只有唯一的方法,那就是通过传讯术。传讯术由于是属于近乎失传的魔法,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施展的,因此这些迈德诺裔归化民即便是有心要通过传讯术传递情报,也只能采用传讯术卷轴。对于归化民而言,想要弄到传讯术卷轴基本上也是没可能的,况且现在已经有精灵开始在通过杰克韦斯兰学习迈德诺的法术,即便是传讯术开始使用,那么也会很快被负责监听的元老院人员所截获,在那样的情况下直接抓人远比现在通过读心术这种虚无缥缈的证据来抓人要有效得多。 况且现在参联会也好调查处也好,所有掌握的情报都只是不能拿上桌面的读心术,完全没有白纸黑字的证据,加上斯顿从谈判中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被迈德诺集团所抛弃,现在也已经转为忠心耿耿追随元老院的死忠份子,而之前那些有着私心想要逃回迈德诺的迈德诺裔归化民们在接受了多艘迈德诺主力舰围攻一艘驱逐舰却被暴打的事实后,他们之前的“对迈德诺忠诚”思想此刻也完全动摇了起来,现在通过多次调查和测试,精灵们竟然找不到这些迈德诺裔归化民中之前那些有着二心的迹象了。 不过即便如此,执委会里也并没有听之任之将这件事情彻底放过,根据杜彦德与杨铭焕讨论后建议将这些迈德诺裔归化民集中到思想培训班里进行培训,采用最早的“无产阶级运动”模式对他们进行了洗脑式教育,即便是教育进行中,他们还同时通过精灵们对这些参加培训班的迈德诺裔人员进行监视,如果遇到冥顽不灵的,那就找人在里面揭发,然后在培训班上进行批斗,接着送到劳教营里去服苦役。要知道这些人原本就是心里有鬼的,此刻再被“自己人”一通揭发,基本上就不得不认罪。 杨铭焕虽然对于这样的处理方法很不满,但是现阶段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听之任之让杜彦德去主导“培训班”的工作。不过随着刚才杰奎琳的到来,在场的迈德诺裔归化民的欢呼雀跃,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危机,那种如刺在哽的感觉忽然一下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并不知道迈德诺人的习俗,此刻在他的眼前,这些迈德诺裔们明显就是属于“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地雷,他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这个迈德诺公主振臂一呼,这些迈德诺裔归化民们就会高举起自己的屠刀气势汹汹杀向身边的“同志们”。 拜长期生活在宫廷中的经验所赐,杰奎琳几乎是在最短时间里就发现了杨铭焕脸色的不对付,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这个元老院执委主席心中的怒火。“不好!”她不由得低声自言自语地说道,身边的肖竞当然也看到了这般情形,但是眼前的情形让他很为难,一边是自己所喜欢的女孩,另外一边却是自己抛弃一个旧世界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新世界,两方面对他来说都很重要,让他无从选择。 “咳咳,”肖竞沉思了片刻,径直走向了发言台,在麦克风前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声音立刻通过电被放大,从安放在附近的高音喇叭里传遍了整个现场。台下之前的情形很嘈杂,欢呼雀跃的迈德诺裔归化民,探讨玻璃金字塔奇特结构的土著们,兴致勃勃讲述自己在建设中的奇闻轶事的归化民工人们,让整个观礼现场乱糟糟的,但是在听到了肖竞的咳嗽声后,大家都屏息望向了正站在发言台前的肖竞。肖竞点了点头,冲台下的人群挥了挥手,大声说道,“同志们好!我代表元老院向大家问好了!” 下面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但是还是没有人说话,在东方港的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大首长有长篇大论要说了,自然谁也不敢打断。 “我首先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肖竞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大声宣布道,“我们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和迈德诺签订了和平协定,也就是说,我们之前与迈德诺人的战争状态已经结束了,我们两国之间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不需要再兵戎相见了!”在场的普通归化民们虽然听不懂后面的长篇大论,但是却听懂了和平协定,结束战争状态等关键词语,顿时欢呼声一下子响彻广场之上,许多戴着帽子的归化民甚至把自己的帽子高高地抛上了空中。 在这段诡异的“静坐战争”期间,虽然说中迈双方再没有发生过战斗,也没有人员伤亡,可是东方港对外的海上贸易通道却因为战争原因而被彻底关闭了。尽管东方港通过大量修筑道路等手段保证了从北海到东方港的陆上通道畅通,但是这些以牛马牵引的大车为主的运输手段无法运输大宗货物,导致东方港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得不到足够的工业原料,不能满负荷开工,生产出来的产品也大量积存在东方港的仓库里无法销售变成利益。在这样的情形下,归化民的上班时间不得不缩短到每天六到八个小时,甚至不定期停工待料或者等待仓库腾出库存点来。上班时间减少了,带来的后果自然就是工资的减少。拜孙文彬带领下的农委会努力工作,在东方港的吃饭花费不高,基本上几块钱下来就能让全家在食堂里吃饱吃好,但是人活着不能仅仅只是为了吃饭。在吃饱了饭之后,又有了大量的休息时间,使得这些归化民们开始把心思放在精神文化上来了,大家纷纷开始讨论这种“休息太多影响赚钱”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在元老们点醒之后他们才理解到东方港这样一个现代化城市在没有了倾销市场和原材料引入渠道的情况下是多么脆弱,于是乎大家就都明白了原来当前局势的始作俑者是迈德诺人。 迈德诺裔归化民们虽然说已经成为了归化民,但是毕竟还是迈德诺人,在恼火自己的同胞们无端发动战争的同时,也因为自己的种族在东方港受了不少的白眼。此刻忽然听到肖竞说起中迈之间的战争状态结束了,他们立刻就成了为在场群众中最快乐的一群人。 肖竞静了静,转身望向杰奎琳,向她伸出了右手。只见杰奎琳一愣,她并不知道肖竞这是闹得哪一出,但是她知道肖竞的身份此刻不亚于国王,即便是面前这个执委主席在肖竞面前也要给面子的,所以她自然也只能有些略带羞涩地站起来,朝着肖竞走了过去。 杰奎琳今天穿着的是一身紫色的紧身长裙礼服,在袖口和领口以及裙摆的位置还镶着蕾丝,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宽边帽,显得雍容华贵。她款款走到肖竞的面前,正打算低声问他什么事情,却见肖竞微微上前半步,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忽然间单膝跪地,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缎子包裹的小盒子递到了杰奎琳面前。 杰奎琳一脸懵逼机械地接过了这个小盒子,缓缓地打开来,却见里面原来包裹着一个金色的小盒子,手指微动,就见盒子“啪”的一声自己跳开来,里面是红色的绸缎枕着的一枚小戒指。这枚戒指是一种亮银色的金属打造而成的,戒面则是一颗看上去非常纯净得如同水一般的宝石,她不由得惊叫出来,“钻石!” 第三百五十章 求爱 钻石对于元老院而言是非常珍贵的工业原料,但是在本时空的现在,钻石能够用来划玻璃都没有普及开来,所以此刻杰奎琳的眼前的这颗钻石戒指当然不是用来对玻璃进行切割或者打磨石料的,肯定就是用来表达爱意的。 杰奎琳不由得脸上亮起光来,作为迈德诺公主,追求她的王公贵族可谓是有如过江之鲫,真的要排队的话,顺着东方港五星广场能够一直排到滨海路尽头。虽然说她并没有结过婚,但是绝对算得上阅人无数,而且长期在迈德诺皇室与各种迈德诺势力集团之间游刃有余,说起来别说是一般男人,就算是地位非常高的亚宁王子或者迈德诺亲王在她眼里也和普通男人没有什么两样,无非都是每天照着镜子挑拣自己的几件衣服,像个娘们一样腻歪,让她觉得很恶心。不过面前这个肖竞却不同于她以前所见过的那任何一个“有地位”的男人,和那些人相比,肖竞不仅幽默、有近乎全能的知识、长得虽然不怎么符合迈德诺人的审美,但是却丝毫不影响杰奎琳和他在一起消磨时间的渴望。在迈德诺人的观念中,武国人不仅身材矮小、瘦弱,对于任何外来的“蛮夷”都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狂妄自大,但是打起仗来却又比较胆小,对于与迈德诺人的战斗往往都只是选择围而不攻待敌自去。最恼火的就是官方人员说话不算数,这对于常年进行商业往来的迈德诺人而言是非常糟糕的体验。 但是无论是杰奎琳还是迈德诺的其他人,在东方港面对这些中国元老们全然感觉不到那些武国人的习性,和武国人相比,元老们对于外来文化和人都比较尊重,用他们的话来说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而对于外来入侵的敌人却是不带丝毫退却的正面刚,哪怕是自己的力量看起来很弱小,也绝对不会有丝毫退让的意愿,证明了他们的另一句名言——豺狼来了有猎枪。虽然说这种耿直的对外政策让一直以来依赖强权推广霸权主义的迈德诺人觉得很不爽,但是相比之下他们反而更愿意跟中国人打交道。 在周边站着的元老们此刻都不由有些错愕,在场的归化民们不知道,但是他们却知道这就是旧世界女孩子们津津乐道并且异常憧憬的“求婚”,几乎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对这种事情不屑一顾,甚至还有众多被一时的兴奋与虚荣冲昏了头脑竟然懵懵懂懂地就答应了结婚并且把自己轻易就嫁掉了的女孩子。 但是杰奎琳并不知道肖竞现在闹得这一出到底是在干什么,她能够理解钻石,能够理解单膝跪地,但是钻石不就是个豪华的饰物吗?单膝跪地不就是表示对皇室的尊重吗?这两样搁到一块到底是为什么?她不由得眼睛四下张望,想要从旁边女性的眼神或者动作中得到提示。 在一旁的刘丽婷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已经成为熟人的肖竞此刻单膝跪在一个迈德诺女人面前,样子那么庄重,似乎正在进行什么特别庄重的仪式一般,肖竞此刻手中的盒子里摆着一枚钻石戒指,她也有一枚款式比较接近的,要知道元老院给几乎每个元老都配备了一枚钻石戒指,为的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纪念自己来自的地方,不少元老都在结婚的时候将自己的那枚送给了自己的另一半,她的那枚就是这么来的。此刻即便是她再不明白肖竞在干什么,从他手里的戒指也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这明明是在求婚啊!刘丽婷不由有些羡慕地看着杰奎琳,这个洋婆子着实还是蛮好看的,但是听丈夫说这洋婆子还是人家迈德诺的公主,那可就是皇帝的闺女啊!这肖竞虽然是元老又是五执委之一,但是现在即便是已经宣告建国,这大中国此刻还是有如一个笑话一样,仅仅只是一城之国,即便是加上了占城港,也只是在几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她在商贸部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中国现有归化民数量也是非常清楚的,即便是加上这段时间的人口增长,整个国内人口不会超过十万人。可是迈德诺却不一样,仅仅是通过审问迈德诺俘虏就可以确认至少在太平洋东方舰队里,就至少有五十艘各型战船,光是这些战船上的迈德诺水手就超过三万人。这还是不算商船队人员的情况,商船队仅仅是在太平洋亚洲区的就有足足三百艘之多,他们的船只和海上城市遍布全世界,人数绝对是超过六百万人之多。因此即便是肖竞的身份等同于中国的国王,但是和迈德诺人相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怕是不能相提并论。 而谢明芳只是微笑着朝着杰奎琳瞥了一眼,作为一个从旧世界穿越而来的女元老,她很清楚面前这个公主的长相非常受到男元老们的追捧,肖竞只是下手很早罢了,如果肖竞不下手,张元肯定会跟上的,因此她对于肖竞现在就急不可耐地向杰奎琳求婚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杰奎琳就好像墙头的一支红杏,完全不用她出墙来,就以她的存在,就会有众多元老们前仆后继地爬上墙把她拉出来的。 “我爱你!”肖竞把脸都憋红了,这才好不容易把这句话说出来,这句话让杰奎琳不由得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这话对她的触动很大,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和她一起谈下的《中迈友好和平协定》,因此他的权力绝对是在东方港里数一数二的,她在东方港这段时间里,也受到了他的诸多照顾,对他的好感也是一天胜过一天,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马上就要嫁给他啊!杰奎琳是皇室的公主,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女儿,几乎是没有什么婚姻自由的自我选择权的,她甚至连普通地主女儿抛绣球的权力都没有,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让迈德诺皇室多一个联姻的选项而已,至于她的幸福和快乐,在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基本上告别她了。 “我……我……”杰奎琳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爱你,想要和你一起共渡一生。”看到面前的佳人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肖竞反而镇定了下来,他深呼一口气说道,“我在这里,向你郑重宣誓,我保证会用我全部的力量来爱护你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我……”杰奎琳说话更加不利索了,“我现在没有办法答应你啊……” “你不答应我没有关系,我喜欢你,我爱你,请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帮我见证。”肖竞说着朝着台下一个个嘴巴张得老大发呆的归化民们挥了挥手,忽然间下面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声,“好啊!”“我们记着呢!” 归化民们虽然不熟悉上面这首长在搞什么,但是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一个个高声欢呼了起来,而之前朝着公主大声欢呼的那些迈德诺裔归化民们则直接狂叫了起来,“好!”“元老院万岁!”“公主答应他吧!” 即便向公主祈福是迈德诺的习俗,迈德诺裔归化民们也是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严重越界了,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身在曹营心在汉,但是自己的这些举动等同于“叛国”还是清楚的,他们也害怕今后会要受到反间谍处的调查——他们中已经有不少人受过调查了,灰头土脸的很难熬。不过现在肖首长竟然向公主求爱,这代表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公主一旦点头答应了,那么公主也是元老院的人了,等肖首长和公主结婚了,那么这还算哪门子的叛国?都是元老院的人了啊!因此他们也是同样欢呼雀跃,怂恿公主点头。 “嫁给他!”“嫁给他!”很快欢呼声变成了口号声,不少的归化民开始自发地按节奏大声喊起了口号。他们喊得很开心,但是站在台上的杰奎琳却是另外一种情况,她并不是不想接受肖竞的追求,而且之前在食堂里她已经半公开地向东方港的元老们公布了自己和肖竞的“恋爱关系”,但是那也只是两厢情悦而已啊,现在她虽然不知道肖竞这到底算不算求婚,但是求婚这事情自己不能做主啊! 作为公主,她的出嫁是要首先经过迈德诺皇室议会进行讨论和预先审核,然后再通过父王的首肯,这才能够嫁出的,她点不点头完全没有用啊。而且是不是能够出嫁到另外一个势力,这需要对那个势力进行考察,并且还要要求那个势力与迈德诺人结盟,共享科技和军事——这些对于中国人而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啊!要知道她亲自主持的中迈双方谈判,即便是有肖竞在时不常地对她进行帮助,可是依旧还是把她折磨得好几天睡不着觉,更是让谈判团的成员们夜不能寐,不得不通宵通宵地讨论谈判策略和对谈判条款进行修订,如此厉害的一个元老院,如何可能因为她的嫁入就将双方谈判了几个月才拿到手的东西拱手送上?就更别提共享军事和科技了!如果没有这些,她又如何能够被父王允许嫁过来呢? 她此刻站在欢呼声雷动的观礼台上是进退不得,并且随着欢呼声的越来越整齐,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睛不由就落在了那枚捧在肖竞手中的钻石戒指上了。 “永恒的爱……”她的眼睛不由得被银白色金属圈上一小行小字所吸引了。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要说整个亚宁大陆里最优秀的工匠打造出来的戒指或者项链她基本上都有好几套,但是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戒指圈上能够有如此工整而细小的字,也就是说光是这枚戒指,就已经甩了迈德诺人和亚宁人的技术几条街了。她不由得微微侧头,后面还有字,“给最爱的人”看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了起来,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许多。她还从来没有听过如此肉麻的情话,当下望向肖竞,肖竞那充满诚挚的面孔此刻显得无比的顺眼,她甚至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点头了。不过思考了良久,她还是后退了几步,左右环顾了一下错愕的归化民与元老们,然后扭头向着台下跑去,很快就从贵宾通道跑进了停在路边的外燃机汽车,把门关上不肯出来了。 “老肖,你这也玩得太溜了!”孙文彬没心没肺地在旁边低声笑道,“你都不事先打个招呼,就这么突兀地求婚,早说的话哥几个怎么也得把五百元老都召集过来啊!” “不可能好吧,”在一旁说话的是谢明芳,“五百元老里面有十多个现在带着部队北上了,现在都在台湾了,还有三四个在香港,就算是要召回来也少不得两三天。” “呵呵,”杨铭焕也凑了过来,但是他的脸色却和孙文彬与谢明芳完全不同,明显带着一种看热闹的表情,看到肖竞站了起来,他便伸手在肖竞的膝盖上轻轻拍了拍灰尘低声继续说道,“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迈德诺裔归化民现在已经不可靠了,你光靠赢取一个迈德诺公主,怕是也难得获取他们的忠心。” “我知道,”肖竞也同样低声说道,“但是我现在是真的想要娶这个女孩啊。” “好吧,我不跟你争,”杨铭焕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从那些迈德诺裔归化民的反应看,这个公主有相当强的影响力,如果能够让迈德诺群龙无首,她应该是有能够力挽狂澜的本领的,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孙文彬一愣,“我去,老杨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心黑了?” “心黑?”杨铭焕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哪里叫心黑?我作为中国元老院执委主席,我要保证中国的利益,只要有我们自己的利益,其他任何利益都是可以损失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怕他们闹得不够大。” 第三百五十一章 海上城市 “国王陛下,”一个穿着看起来似乎相当名贵的长袍的官员站在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正背对着他的大号摇椅汇报道,“在公主殿下的主导下,我们与中国人签订了和平协定。” “嗯,”那个大号摇椅正在缓慢而有节奏地晃动着,明显很悠闲的样子,这个人一头金色的长发,但是蓬蓬卷卷的,旁边有几个侍应正在帮他小心地拿起头发卷在一个金属发卷上,身边的人小心地用火钳从火炉里抽出一个烧红的铁芯,小心地塞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水盆里,白色的水汽立刻腾空而起,房间里顿时弥漫起烧红的金属被水急速降温的味道,与此同时,旁边的侍应用另外一个夹子小心的将水盆里的铁芯夹出来,然后戳进了之前已经卷好的发卷里。这个被叫做国王的人正是迈德诺的领导者——康拉德贝尔伍德,康拉德现在是五十六岁,对于他而言现在这个年龄是正值壮年,讲见识,他已经面对过许多场针对颠覆他的运动,也像模像样地带领舰队对付过与迈德诺为敌的敌人,清剿海盗什么的更是稀疏平常的餐后甜点。和他的父辈与祖辈相比,虽然比不得一百年前和郑和大舰队大举争夺海上霸主地位的那般豪气,但是却也是让迈德诺依旧能够横行于地球之上,不说拓土封疆,但是也算是守土有功了。康拉德头都没有动,只是在那里慢慢地说道,“我们应该在谈判协议上吃了不少亏吧?” “是的,国王陛下。”那名官员有些瑟瑟地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们现在必须要承认中国人的地位并且还要赔偿他们在战争中受到的损失。” “这些都是小事,我们的人在东方港打探出什么情报了吗?”康拉德依旧不动声色地慢慢说道,那官员点了点头,“是的,陛下,他们从东方港获得了武器生产的一些小窍门……” “武器?”康拉德有些不悦地嗤了一声,“我们不是早就拿到他们的样枪了嘛?那种枪听说制造上并没有问题,但是发射药的装填却始终让亚宁人想不通。” “是的,陛下,这次打探来的情报就是他们的发射药装填技术,他们是将发射药封装在一颗颗的金属小丸里面,密封得非常紧密,因此射得非常远……”官员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发射药封装在金属小丸里面?怎么可能?一旦点燃岂不是就会直接爆炸?况且密封的金属小丸,怎么去点燃里面的发射药?亚宁人怎么说?”康拉德不是大腹便便只知道享乐的腐败国王,无论如何他还是对热兵器有相当了解的。 “亚宁的首席工匠跟您说的一样,陛下,”那官员连忙说道,“不过他们以前从中国人那里拿到过一些金属弹壳,也有实弹,似乎他们是真的不需要点火就能够点燃里面的发射药的。” “那就让我们的人去多多打探里面的诀窍,我现在对于中国人怎么制造香水一点兴趣也没有!”说着康拉德有些升起地把手边的一叠厚厚的文件狠狠地一甩,顿时屋子里到处都是羊皮纸。“我们现在距离中国人的技术实在是太远了,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追,每天去打探这些赚钱的技术有什么用?就算是真的学来了,对于军事有什么帮助?难道等中国人把他们的火枪指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还可以用香水喷他们吗?” 几个侍应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但是又不敢笑出声来,连忙一个个捂着嘴巴在那里抽动着肩膀。不过那名官员明显笑不出来,连忙辩解道,“陛下,虽然说香水这些技术不能保住国防,可是能够赚到大钱啊!只要赚到钱了,我们就能够买更多的战船,招募更多的军队,装备更好的火枪啊!” “钱钱钱!”康拉德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旁边的侍应连忙把他发卷里的烙铁取出来丢回到炉子里,然后帮他站了起来。康拉德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向窗口,用力地推开面前那扇窗户,窗户上此刻正镶着几面从武朝进口的琉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淡黄色的光芒。随着窗户被用力推开,出现在窗外的是十多艘超大型的迈德诺运输舰。“你过来!”康拉德有些口气不善地说道,那官员连忙快步走到窗前,康拉德指着那些运输舰大声说道,“你看看,那些都是我们的宝藏船!全都是!里面有什么?” “金币,尊敬的陛下。”官员有些弱弱地说道,康拉德用力在窗台上拍了一下大声说道,“是啊!第一艘里全都是普通金币,第二艘开始里面全都是卡里亚特,后面的六艘里面全都是皮亚斯特,这有多少钱你知道吗?” “不知道,陛下。”康拉德重重地跺了一脚接着说道,“我不怪你,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还得问金库总管。”说着他走回到海图桌前,上面是一张大型的全球地图,他指着旧世界美洲的位置说道,“还记得我们的西大陆故土吗?” 官员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愿我们能够回到故土。”康拉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是的,你也知道,我们的故土已经被泥像人所占据,我的父亲,我的爷爷,都曾经组织起远征军去试图夺回西大陆,但是在花掉了大把的钱和大量官兵的生命之后一无所获,一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任何进展。”说着康拉德又指向亚洲继续说道,“以前我的父亲曾经多次告诉我,国家运营靠的就是金钱,只要把钱袋子充实起来,就能够征服世界!所以我牢记着这句话,把全部精力都用在鼓动大家去做生意,去垄断,我现在的国库远比以前所有迈德诺国王积累起来的金子还要多,可是有什么用?你看看这里,这个小小的,小到不起眼的东方港,只是几年前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武国人忽然跑来在这里登陆,就建成了今天的东方港。他们有钱吗?有!但是能有我的钱多吗?能比迈德诺的钱还多吗?绝对不可能!” 康拉德愤怒的在桌上拿起了一支羽毛笔狠狠地在地图上朝着东方港的位置拼命地戳,戳了三四下,不过都戳在一块平板玻璃上,留下了一小摊墨迹。“想要发财,就必须要先有足够的力量,你看,区区几万人的中国人,对了,根本就没有几万人,他们来的时候不过是一千个元老。” “是五百个。”旁边站着的侍应连忙弱弱地补充道,康拉德瞪了他一眼,“好的,谢谢你纠正我,”然后转向那个官员继续说道,“你看!才区区五百个中国人,就建立起了一个这么大的城市,还建立起了军队!在区区几个月的建设后,就击败了我六艘锋锐舰的东方舰队一部,接着又把南蛮上万人的军队在占城港下击溃,这是一群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他们怎么能有这样的本事?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现在从东方港发回的情报上来看,他们不仅能够建造不需要依赖风就能在海上自由行驶的船不说,还能够建造能在天空中飞行的船……”说着他不由得朝着天花板张望了一下,那官员连忙也弱弱地跟着朝天花板看了一眼。“这东方港现在不过是几万人而已,就已经是把附近海域给占领了,圈为了他们的领海,不允许我们的船随意进出——我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说着康拉德又用力地在东方港的位置狠狠地戳了几下。 “力量!武器!训练!”康拉德把羽毛笔丢到墨水瓶里,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训练军队跟我们一样,不同于其他的民族,都是职业军队,他们的军队不需要参加生产,只要训练,只需要会打仗就足够了。一支如此强悍的军队再加上优秀的火枪,海军还有能够击中后爆炸的开花弹,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必须要了解到他们的军事情报,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说着康拉德朝着那个官员胸口戳了两下手指头,“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想办法打入到他们的内部,了解到他们武器生产的秘诀,知道他们是如何生产出那么先进的武器的,当然还有战船的推进方式,但是最重要的,一定是武器!我一定要知道他们是如何生产火枪和子药,还有大炮与那种开花炮弹的!只要有一点可能,全都要给我弄来!” “可是斯顿上校已经拒绝再提供资料给我们了,”那个官员弱弱地说道,康拉德眼睛瞪圆了,“怎么可能?斯顿一直都是非常忠诚于迈德诺的舰队司令,现在虽然被俘,但是一直以来都是为我们收集资料的活跃分子,他怎么可能拒绝提供资料了?” “我们也不知道,陛下,自从我们的谈判团去东方港后,斯顿还多次提供资料给我们,但是忽然间就改变了态度,拒绝提供资料了。”那个官员说道,康拉德有些恼火地在玻璃上拍了几下,“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详细的报告,你给我联络迈罗,给我搞清楚东方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斯顿也反水了?怎么可能?快去!”说着他朝着那官员挥了挥手,那官员立刻如释重负地跑出去了。 这间国王办公室位于海上城市“大洋城”的中心位置,并且在众多大型船只的拱卫之中,还位于最高的楼层之上。此刻大洋城正位于南太平洋的北部,现在是北半球的冬季,在南半球则是夏季,但是无论是冬季还是夏季,对于海上生活者而言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体验。不过海上城市由于本身就是许多许多船只组成的巨型多体船,因此在海面上是可以行动的,由专门的拖船队组队就能够把这些巨型海上城市直接拖到大洋之上的各个位置抛锚固定。因此在大洋之上航行的船只经常就能看到拖船队拖着巨大的海上城市在转悠,追随着秋天与春天的步伐。 这时一阵温暖的海风从刚才打开的窗口吹了过来,在康拉德的脸上拂过,让他觉得挺舒服的,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过空气中不仅仅弥漫着海洋的气息,同时也带着附近各种生活污水的臭味。在大洋城的附近漂浮着一条接近两里宽的污水带,海上城市可不能指望下水系统,生活污水完全不经处理直接就排向大海——反正就算在大陆上也是把污水直接往大海里排放的,现在大海就在脚下,当然是更加无所顾忌了。 这样直排污水带来的后果就是在海上城市的低层是绝对的臭气熏天,身份越高的人就越能够住在城市的高层,作为迈德诺的国王,康拉德的宫殿自然就是被安放在大洋城的最顶上。并且除此之外,由于在海上经常容易爆发传染疾病,海上城市的底层、低层、中层与高层之间是不允许随意串门的,没有受到许可,下一层的人是绝对不能进入上一层去的。 生活污水带来的另一项麻烦就是海洋生物的繁衍——海洋微生物是喜欢这些“污水”的,对它们而言,这些就是无比美味,跟着它们的是海洋中以这些微生物为食的巨大鱼群,鱼群的后面则是按照生物链逐级上升,因此在海上城市的附近无论是鲸还是鲨鱼,都是司空见惯的来客。在海上天气说变就变,如果出去晒个衣服立刻就被淋个落汤鸡都是好的,若是被大风直接刮到海里去,那是连捞都不用捞,直接办个快速葬礼就好,埋都省了。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即便是迈德诺人已经适应了在海上城市的生活,却依旧无时无刻不在希望能够逮到任何机会洗脚上岸,无论如何,还是坚实的地面最靠得住。 第三百五十二章 海上城市 2 “唉——”康拉德叹息了一声,作为迈德诺人的国王,他所担心的事情非常多,由于迈德诺的规模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海上城市的规模也被迫跟着越来越大,近几年来海上城市里诞生的孩子早夭率已经开始越来越高,并且就算孩子顺利,不少产妇却会在产后爆发产褥热,在产后一两个月内死去,这样的死亡率已经开始高达百分之十,以至于女性对于结婚与生育有了非常大的恐惧感。也就是这个原因,他最宠爱的小女儿杰奎琳现在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而他一直都不愿意把女儿嫁出去。要知道他的大女儿在亚宁身为王妃,即便是如此高贵的身份,有着整个亚宁最优秀的医疗支持,但是依旧在生育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遇到了产褥热,幸亏有最好的医生和不计成本的用药这才保下一条命来,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小女儿如果嫁到其他国家会不会能有大女儿这么幸运了。 同样是因为人口的逐渐增多,导致海上城市上人均占有面积正在锐减,一个底层的家庭往往只能拥有一间房屋,吃饭只能到皇宫附近的餐厅去吃,船上其他地方条件不允许开火做饭。孩子一旦成长到了十四岁就必须离开家庭,十六岁时必须离开海上城市到世界各地去云游,在作出对迈德诺有杰出贡献的人才能被允许回到海上城市,但是不能回到自己的母城,只能到其他海上城市去定居。回到海上城市定居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因为被允许定居时肯定也是只能居住在最底层,要有充足的贡献或者财力才能逐渐爬升起来,而在海上城市如此众多的人群中这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不过即便是如此,想要回到海上城市的迈德诺人依旧是趋之若鹜,因为海上城市就代表着他们的国家,尤其是在大洋城这样的首都城市,遇到迈德诺官员的机会要比在外面云游高出很多来,就能够更加清楚地打探到国家的政策,从而赚到更多的钱,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康拉德当然知道这些,但是他并没有办法,这些都是祖辈们延续下来的规矩,要知道当年被泥像人赶出西大陆的时候他的祖先们就已经立下了重誓,如果不能重返西大陆,就永远漂泊海上,因此即便是他们已经在海上成为了霸主,占据了部分海上小岛进行作物种植,但是依旧没能够全员移民到大陆上去,为的就是时刻准备夺回西大陆。 迈德诺人为了夺回西大陆作出的准备也是相当给力的,首先是准备了一支强悍的陆战部队,以罗素为指挥官的龙骑兵在康拉德在位的这些年来已经在南蛮等多地进行过大规模的战役级别战斗,甚至于曾经以一敌十在雅加达的商贸站顶住了六万多南蛮的围攻,彻底打服了南蛮从而收服他们。其次泥像人不能入海,由于泥像人的本体是泥土,一旦入水很容易直接软化从而消失在水中,因此无论是大海还是河流,都是泥像人无法发威的区域,迈德诺人灵活的运用了这个优势,狠狠地发展海军力量,使用火炮对沿岸的泥像人城市村落进行轰炸,泥像人没有办法进行反击,它们只能选择向内陆退却,整个西大陆的沿岸两里左右距离全都是没有任何泥像人活动的,泥像人就连河流两侧一里左右都不会去涉足。 但是让康拉德不满的是迈德诺人能做到的仅止于此了,按照迈德诺军事顾问团的建议,首先应该在地势比较狭长的西大陆北面趁着冬天进行登陆,接着建立起防御阵地和设施,众所周知泥像人在冬天行动迟缓,很容易被直接打碎,因此只要能够在春天到来之前建立起有火炮掩护的城堡基本上泥像人就是无法攻陷城堡的了。但是问题是恰恰也就是因为冬天,那里的温度可以到达零下五十多度的温度,滴水成冰的世界里别说是建立城堡,就算是想要挖掘火炮掩体都是没什么可能的事情。必须要等到春天到来之后才能进行挖掘,然而等到春天到来的时候,首先迎接他们的肯定就是泥像人庞大的大军。 泥像人是以魔法核心驱动的泥塑人形,它们没有感情没有恐惧,只有对迈德诺人的疯狂仇恨,它们的生产远比人要简单百倍还不止,还是在迈德诺人占据西大陆的时候,生产一个泥像人只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只要植入魔法核心就可以直接驱使其工作,而泥像人从某次魔法失误中偶然得到了智力和复制魔法核心的能力这才导致了泥像人大暴乱,根据当时观察泥像人自行复制的迈德诺斥候们记录报告,生产一个泥像人的时间最多只要五天不到的时间,它们就以这样的恐怖繁殖力击败了成千上万的迈德诺士兵,最终将迈德诺人驱赶到了海上,让他们漂泊数百年之久无法回归。也正是因为这种恐怖的繁殖力,泥像人在春季到来之后对于迈德诺登陆部队的反击也是全靠的人海战术,用没有生命区别的泥像人消耗迈德诺人的弹药,逼得连最后一颗子弹和一颗炮弹都打光的迈德诺人灰溜溜地返回海上,而他们只需要把没有打坏的魔法核心捡回去就能够重新生产出新的泥像人出来。康拉德的爷爷和父亲就在这样的屡败屡战中尝试了十次还不止,除了每次都要付出数千名迈德诺勇士的生命之外,就只能看到泥像人的反击越来越强悍,迈德诺人防御的时间越来越短。因此到了康拉德的时候他就彻底放弃了这种徒劳无益的战斗方式,全心全意放在发展财力上来,因为每次这样的战斗都是因为没有了炮弹导致的彻底失败,如果能够用来打仗的钱更多,肯定就能保证更多的海上火力与后勤支援,这样才更加有可能获得胜利。 不过从上次多艘主力舰偷袭中国人的小舰队惨败之后他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错了,这几百年来虽然迈德诺人一直在打仗,但是武器本身并没有什么变化,几乎是在原地踏步,在以前欺负原始土著人来说还是蛮不错的,基本上以少胜多完全不是问题,可是在遇到中国人这样超出自己想象的先进武器面前他们就丝毫讨不到好了。康拉德倒是也想用泥像人的人海战术来对付中国人,但是问题是泥像人生产周期只是几天,几天之后又能从一堆碎片变成杀气腾腾活蹦乱跳的泥像人,而一个迈德诺人的培养至少要通过十五到二十年时间,还得在云游过程中不出乱子死掉,庞大的交换比之下就算是惨胜了中国人,也丝毫得不到中国人的好处,那么征服就毫无意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泥像人不怕死,而人是会怕死的,迈德诺士兵在打顺风顺水的战斗时一个个英勇非凡,但是在局势不利的时候迈德诺人一样会在炮火和迅猛火力下鼠奔猪突,和他们之前所鄙夷的土著人没什么两样,这样也同样导致了战斗无法按照事先预定的方式来进行,从而导致一系列在中国人面前的吃瘪和碰壁。 他并不在乎一两场战斗的胜负,更不在乎会需要赔给中国人多少钱,只要中国人不涉足大海,他们迟早都会把这些钱从大宗海上贸易中赚回来,他看中的是中国人在科技上极其先进的地方,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不需要风帆冒着黑烟就能满场乱跑的大型船只——这对于常年在海上的迈德诺人来说太重要了,帆船很好,但是仅限于在有风的时候,一旦遇到没风的时候就如同一条死狗一样在海上动都不能动,而中国人的船虽然在大风的时候比不上帆船,但是在无风的时候他们也能以这个速度在海上跑,因此航线完全不会受到季风和气候的影响;其次当然就是中国人的武器,威力大射程远的步枪,发射时不会冒出硝烟,打中却能爆发出巨大威力的炮弹,能在天上随意飞行的木质飞鸟与举行天空战舰,这些都是迈德诺人垂涎三尺的好东西。让康拉德眼馋的还有另外一个情报中提及的,中国人在占城港南面一些的地方进行了一次登陆演习,仅仅是一天之内就在一片只有红树林的荒滩上建立了一个规模非常大的营地,并且于第二天就建立起了堡垒的雏形——这太让康拉德眼馋了,这种事情如果是让迈德诺人来做,别说第一天,就算是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够在地上建立起营地来,并且士兵还很容易生病,一旦生病就会爆发出传染病,尤其是在冬季的西大陆,寒冷和疾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远比战斗减员要高出好几倍。想到这里,康拉德不由得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头皮,从里面很快抓出了一只还在肢体乱舞的虱子,对着桌上的蜡烛上那个被烤得通红的小铜盘子摔了上去,随着轻轻的嗤响,那只虱子瞬间化作一道清烟随着海风烟消云散。 =============================分隔线============================= 兰屿上的外籍军团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的姿态,再也不如同刚刚登陆那般每天躲在集装箱里不敢出来让别人看到丑态,之前装载人员的集装箱此刻已经被送到海滩边,蒸汽快艇上有人接上了抽水机,正用帆布水管用海水冲刷着集装箱里淤积下来的呕吐物等生活垃圾等,不过这些水不会被直接排放到海水中,这些废水首先会被排入到一个废水收集坑,然后定期用石灰进行消毒,等到抽检确定没有传染病源了之后才会被排入大海,这个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场大规模传染性疾病来摧垮这支原本准备赶赴战场的外籍军团了。 “我们这几天已经耽误了,”伊藤有些着急地说道,他们此刻正在岸上修筑好的营地中心的指挥帐篷中对接下来的行动进行讨论。“根据计划我们这个时候至少应该已经到达胶州湾了,就算是再差也应该到达定海中左所附近了,现在我们耽误了至少六天的时间。” “这个时间的耽误是值得的。”旁边说话的是詹杰,“虽然我不是军事单位的,但是我对于士兵身体素质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外籍军团由于兵员来源比较复杂,因此身体素质并不是太好,在这仅仅持续几天的航渡中就出现如此大规模晕船现象并不稀奇,在这兰屿进行暂时停靠虽然是在计划外,但是却也是不得不进行的,否则我们就算是强行不顾士兵的情况赶到胶州湾,也没有人可以进行登陆、营地建设等工作,而且那种情况下即便是按照计划赶到预定地点,士兵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难道还要我们一个一个把他们抱下船吗?到那时候没准我们自己都晕船了。” “就是,吐鲁番都吐成那样了,到时候肯定死半路上了,”洪杰绝对没忘记挤兑郭浩一下,郭浩脸色一白瞪了洪杰一眼辩解道,“我现在不是好了吗?这只要休息个几天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那么担心。” “是的,”詹杰说道,“我们需要的就是这几天休息,况且这几天我们在兰屿上不也一样进行了交易?而且还收到了如此众多的硝石。”说着他朝着外面指了指,外面营地附近一片不久前刚刚被开辟出来的空场上此刻正堆积着如山的硝石与硫磺。 “是啊,你当时你还不让这些土著来进行交易呢!”洪杰连忙神补刀,“要是没有这些土著自己把这些矿石送过来,我们就还得去大陆上去开采和收集这些矿石,你看这样不是更好吗?” “好了,你就别说了,”阳牧秦在一旁拍了拍洪杰的肩膀,“现在东方港号已经带着货物返航东方港去了,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铁拳号与海军工程大队,参联会让他们先返回东方港卸载我们收购的货物,然后直接载着原本准备第二批前来的人员和物资返回兰屿,在这里和我们进行交换,继续北上,根据今天收到的电报,昨天下午他们就已经出发了,这几天应该就会到达兰屿,外籍军团和其他各部队都要做好登船准备,随时可以开赴胶州湾参加军事行动。” “好的!”“没问题!”“时刻准备着!”会议室里多个声音同时答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兰屿 2 “五百个贝壳!”有人高声地叫道,在兰屿的东面,一片土著人的村落中,大量的土著们正在疯狂地开价,要购买最后几件从中国人那里弄来的几件工具。一个土著近乎疯狂地举起手里的一块天然硫磺大声吼道,“我出一百斤硫磺,这最后三个锄头全都包圆了!” “去,”立刻就有本地土著嗤笑出声来,“这东西我们这里也有很多的,一百斤随便捡一下就出来了。” “我这可是已经准备好了,让人从本岛运到这边来的货物,哪里像你们一样还需要到处去搜集?直接叫人在海边搬就好了的。”那个土著涨红了脸大声嚷嚷道。“而且要是你们不肯卖,我们大不了就去找中国人买,他们那里肯定还有,说不定还有武器!” 他的想法当然是天马行空,完全不可能实现的,要知道根据元老院要求,土著能够直接通过零售购买的,只有农具,从锄头镰刀铲子镐头到铁撬,但是任何能够被用来直接上战场的武器,无论是矛头、匕首还是砍刀,想都不要想,在货物的清单里连带都没有带。 “好吧,一百五十斤硫磺,三把锄头!”酋长在桌上用小巧的锤子敲了一下,大声的说道,“能够接受的就直接交易,不能接受的你直接去找中国人吧!” 他的话很有威慑力,要知道现在土著的土语中国人是绝对听不懂的,能听懂的只有黄牛跟少数几个皮岛漂流来的武朝官军,因此所有和中国人的交易都必须要经过酋长。即便是他们自己也许能从自己的岛屿上带来几个磕磕绊绊说武国官话的人来,那发音和具体意思也是跟本意相差甚远,双方交流上简直就是鸡同鸭讲,让双方都痛苦不已。 酋长现在担任了这个掮客的职务,从中国人那里赚点,再从土著这边赚点,没多久就已经开始发现货币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土著们带来的货物经常是什么样的都有,从看起来不起眼的矿石到奴隶,从青色的香蕉到绿油油的芒果,倒是有人带来过一大堆胡椒,可是中国人不要,因此被丢在沙滩上没人要。这些杂乱的货物没有统一的价格,更没有一般等价物进行交换,不得不开始选用最早时期附近岛屿上比较流行的货币——贝壳。 当然并不是海滩上随便捡到个什么贝壳就可以当钱花的,这贝壳必须是一种近乎圆锥形外壳的扇贝,要求很高的同时产量也极少。不过这就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钱不够满足市面上商品的价值了。例如说之前拍卖时有人开价五百个贝壳,这句话直接就被无视了,因为整个岛上流通的贝壳不过三两千个的样子,如果他能够一口气拿出五百个贝壳,那么他基本上已经可以把半个岛屿都买下来了,何必拿来买三把锄头? 因此现在岛屿上的土著们大多只能采用最原始商业模式——以物易物来进行交易,这带来的自然是各种各样的麻烦,存放货物需要场地,而且高价值的交易低价值的货物经常是手指头大的换一堆比人还高的,双方都嫌烦,但是现在没办法,只能采用这样的方法进行交易,否则就没有办法将交易持续下去了。不过现在好在中国人承诺将要在这里建立起一个交易站,定期从东方港派来货船进行转运,他们还承诺将从东方港带来货币进行交易,让他们不至于采用贝壳继续进行商业活动,但是在中国人的货船来之前,他们还是只能采用这种原始的方式进行商业贸易。 “好吧!一百五十斤就一百五十斤!”那个硫磺矿主立刻拍板,示意让手下人带着酋长的手下去接货,很快酋长的手下便回来了,和酋长耳语了几句,那酋长脸色顿时变得非常精彩,霎时间便从一开始的横眉冷对转化为现在的阳光明媚,他快速站了起来,快步小跑到了硫磺矿主的身边低声说道,“我这里还有一把铲子和六把镰刀三根撬棍,一次打包给你,你剩下的硫磺都给我成吗?” 矿主有些错愕地瞥了他一眼,“不是吧?就开始打我货物的主意?我那些货物是打算……”“我当然知道你是要卖给中国人的,”酋长嬉皮笑脸地说道,“你运了这么多的硫磺过来总不至于是自己留着吃的吧,这里也只有中国人能吃得下,要不这样,你全部的货我都吃下,三把锄头一把铲子、六把镰刀和三根撬棍之外,外加下次中国人运来的货物里你优先挑选的机会,并从中再送给你六把锄头。” 这矿主愣了愣,他当然知道这些货物价值要比这些工具值钱,可是问题就在于中国人把上千的士兵丢在兰屿上,只留了几条巡逻的快速帆船在附近进行巡逻,其他的货船卸载了物资装运了之前搜集的货物就返航回东方港去了。现如今中国人的营地边是堆积如山的各种矿石矿物,中国兵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这些货物,也就是说在货船回来之前,自己带来的货物等同于一文不值。家里的矿场可是刚刚从本岛的酋长那里贿赂买来的,开采的奴隶也是附近几家人家里借来的,如果不能早早把这个坑填上,谁知道酋长会不会把硫磺产地再转卖给别人?现在虽然说卖出后换来的工具价值略有些低,但是却也不算少了,至少这些工具拿回自己的岛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绝对有赚,自己若是在这里耽误更多的时间,家里就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在海上遇到海难了,没准就被债主们冲进门把家里给拆了,而且不守着奴隶干活,谁知道奴隶们会不会造反或者偷懒?这可是生钱之道!出不得半点差池的!想到这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伸出了右手在上面吐了一口唾沫。兰屿的酋长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伸出右手在手掌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两人的双手有力的握在了一起,这个买卖就算是做成了。 “那边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吵嚷嚷的?”洪杰有些恼火地朝着东面张望了一下,但是除了绿色的树叶他什么都看不到。旁边的范涵连忙说道,“首长,是本地的土著,他们在岛的东面拍卖各自带来的货物。” “拍卖?”洪杰愣愣神,“他们拍卖什么?有什么好拍卖的?到头来什么货不都是要卖给我们的吗?” “是啊,”郭浩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你之前送出去的那些工具现在被那些土著拿着到处在卖,前几天我已经看到有土著拿着镰刀在爬树收香蕉了。” “这是好事啊!”洪杰笑眯眯地往行军床上一躺说道,“土著们懂得使用好的工具能够产生更好的效果了,他们以后就会找我们买更多的更好的工具了啊。” “说的轻松,”郭浩明显开心不起来,“他们现在直接跳过我们进行大宗商品的交易,外面岛屿的土著运来的矿石什么的到了兰屿首先要在东面的交易场进行交易,然后才能卖给我们,我们费心费力建立起贸易站来,却让本地土著坐享其成。” “坐享其成也是好事,”说话的是詹杰,他手里拿着一本从东方港带来的医学书籍,边看边说道,“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个道理虽然听起来混蛋,但是挺有用的,有钱了心思就活泛了,他们会想办法附着在我们的身上吸血,就好像蚂蟥一样。” “被吸血还挺好是吧?”郭浩不乐意了,詹杰摇了摇头,“当然不好玩,所以要控制质量,钱是赚不完的,如果把所有的钱都赚到自己口袋里来了,那么谁还能买得起东西负担得起生活?难道要跟刘慈欣小说里说的那个一个人的星球一样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你看我们来的地方,美国人都霸权了多少年?才开始还出钱出力去打仗掠夺物资,可是过了区区几十年,一个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就把整个世界操纵在了手里,全世界的交易都要通过美元来进行,他只要在家里印美元就成,就能够从全世界的贸易里抽成。” “就是……唉,我说那个什么森林体系是个什么东西?”洪杰明显不明白詹杰所说的东西,连忙问道,詹杰瞥了他一眼,“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是指二战后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由西方主要国家的代表在一九四四年七月联合国国际货币金融会议上确立了该体系,因为此次会议是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举行的,所以称之为“布雷顿森林体系。”关税总协定作为一九四四年布雷顿森林会议的补充,连同布雷顿森林会议通过的各项协定,统称为‘布雷顿森林体系’,即以外汇自由化、资本自由化和贸易自由化为主要内容的多边经济制度,构成资本主义集团的核心内容。美国人通过这个协定顺利地把美元与黄金直接挂钩,然后其他国家货币与美元挂钩,记得虎胆龙威三里反派在华尔街洗劫金库的场景吗?就是因为美元与黄金挂钩,因此其他国家都不得不把黄金存在华尔街,用以保证汇率的稳定。” “听不懂,”洪杰立刻双手一抬,往自己眼睛上一盖,“我还不如睡觉。” “你多说点,”郭浩倒是来了兴趣,“话说我一直都只是觉得商业贸易就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没想到还有用这样的方法来操纵市场的!我们以后要是能够建立起我们的东方港货币体系的话,那我们以后不也是可以坐在家里印钱就成?” “是的,但是首先要能推广纸币。”洪杰没心没肺地搭上一句,郭浩没在意他的话,“我知道,纸币是个好东西,可以在国内使用纸币来进行消费,贵金属则可以用来进行国际间的贸易,能够最大化地让商业利益化。” “嗯嗯,没错,就是这样,”詹杰点了点头,“其实商贸部现阶段的主要工作是打开世界贸易的市场,破坏迈德诺人对世界贸易的垄断地位,只要破坏了他们的垄断,这个世界的贸易规则就是我们说了算的时候,到那时候纸币甚至可以直接全世界通用,我们就能享受到在家里印钱外国人玩命生产送过来的便利了。” “真够缺德的,”洪杰有些无趣地嘟哝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一二一!一二一!”营区的操场上数百名外籍军团士兵正在操练着,他们正在按照操典要求,横列横列地在操场上进行转向,他们已经不像以前的新军时期那般必须要喊着一二一二的口令来进行转向,而是只需要按照带兵军官的指挥就能够成很漂亮的队形转向。穿着大红色军服的外籍军团士兵们此刻正在操场上排着一个又一个的扇面,然后又演变成一个个的纵列,然后再又转回横列。 操场外是大量的土著孩子和女子,操场上士兵们的操演在他们眼里显得无比地有诱惑力,这样的队伍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斜看依旧还是一条线,整齐划一的动作如同有催眠作用一般让围观的人们一个个都忘记了时间。女子们则一个个卖力地尖叫着,朝着操场上的士兵们挥手,朝着她们各自看上的士兵疯狂地挥舞着双手。军服不同于普通男装,军服所体现出来的基本上都是男性的刚强、坚毅与勇敢,这些士兵们也许脱去了军装后与土著们并没有任何差别,但是此刻穿着笔挺的军服,胸前的双排银色衣扣与头上的高筒帽,尤其是白色的武装带让这些外籍军团士兵们显得无比的帅气,一时间成为了兰屿上的一道风采。 之前被土著们送来的女子们已经随着东方港号的返航一起返回到东方港去了,但是此刻却来了更多的女子,在兰屿的军营边流连,想要与岛上的这些红衣战士们邂逅幽会一番,这也成为了营长阮文玉与总参谋长丸山直树心头最大的担心。 第三百五十四章 兰屿 3 大家都是男人,更别提又都是在军队中混迹多年的老军官了,对于在战争中士兵们的“性”需求丸山和阮文玉都是不能更清楚了。在旧军队里常年欠饷严重,维护士兵的士气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向他们许诺在战斗胜利后允许他们肆意劫掠,将快乐建立在老百姓的痛苦之上,军官们对于士兵的放纵让士兵们认为抢劫老百姓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情,加之这个时代并没有“国家民族”概念,当兵吃粮就是士兵们的唯一目的,想要享乐,抢劫老百姓,强奸女子,随心所欲地做他们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 但是在东方港却与之前的旧式军队完全不同,士兵们在加入军队哪怕是加入外籍军团之前,也是要接受文化教育的,文化教育就包含了爱国爱民的政治思想教育。元老院通过政治思想教育向士兵们的脑袋里灌输了国和家的概念,更加向他们阐述了老百姓的家人就是自己家人的观点。但是性这个东西却不好界定了,因为人吃饱了饭就总是会要想这些事情,更别提一个大军营里几百上千号人都是清一色公的时候,夜深人静春梦扰的情况是绝对有发生的,这种情况不管是在哪个势力的军队都是一样的。其他势力的解决方法很简单,直接设立营妓制度,让妓女跟着军队跑就好了——但是在元老院就不行,元老院的高级军官基本上都是脱胎于旧世界的解放军,这种侮辱女性的做法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更别提这种制度直接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发生了冲突,因此这种解决方案直接被“枪毙”了,连提出来的人都没有。 当然,元老院的军队不可能都招募太监,更不可能把进军营的士兵都给阉一遍。设立军事训练大纲的军官们在一开始就把这种情况考虑进去了,在保证士兵们热量摄取的同时,也要保证让他们能够每天把这些热量消耗出去,尤其是每天早晨的五公里越野,如果觉得士兵们晚上的时候还精力充沛的话,那么直接拉出去再来个夜间急行军。回来的士兵们保证各个精疲力尽,粘着床就想睡,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第三条腿的享受。 不过把军营放到这兰屿上又完全不同了,兰屿不同于东方港,外籍军团驻地沙巴克纯粹就是个封闭式地要塞,外面是宽达数公里的空旷地带与农场,绝大多数时间里甚至连人都没有,就更别提女人了,因此士兵们自然是眼不见为净。可是到了兰屿,这军营可是在几天时间里建设起来的,外面的阻隔纯粹是依赖一座两米不到的篱笆墙,篱笆相当稀疏,虽然人溜不进来但是却能够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形。由于这些外籍军团士兵们的样子充满了魅力,让土著女子们荷尔蒙分泌超标,每天花痴一般地围在篱笆外面围观里面帅气的士兵们。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自然也会看到外面,这些土著女子可不同于东方港的女性,东方港的女归化民们连长及膝盖的长裙都觉得羞耻,一定要加长盖过脚背,而兰屿土著女子则基本上就是草编短裙,别说大腿基本上都露在外面,就连酥胸怕是半漏都不止。虽然常年充沛的阳光将她们的肤色晒得比较黑,样貌也算不得特别好看,可是有句老话叫“从军三两年母猪赛貂蝉”,现在外面的这些女人虽然比不得貂蝉西施,但是也不是丑得如同母猪一般,长期食用水果和热带作物使得她们的身材又比较娇小苗条,自然士兵们晚上就开始睡不着觉了。 况且现在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兰屿实在是太小了,即便它是台湾最大的附属岛屿,但是这四十五平方公里的小岛上遍布丛林,青青草原此刻还只是一片犀牛都能安心行走而不怕被发现的茅草丛生的荒地,能够用来进行长跑的区域不过是营地附近这几公里长的沙滩。想要把士兵们锻炼得精疲力尽压根没指望,只要他们出了营区跑步,就会有土著女子在旁边欢呼雀跃朝他们扔香蕉——菠萝当然是不能扔的,而且在女子面前,这些士兵们有着更加旺盛的精力,恨不能毫无疲倦地在沙滩上跑上三四个来回都不带喘气的,让外籍军团的军官们大跌眼镜。 阮文玉看着围篱边来回奔走朝着操场上的士兵们狂甩秋波的土著女子们,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偌大的一个北上混编营营区此刻被一大群荷尔蒙刺激下快要发狂的女人们所包围,这事情现在还能压制得住,但是时间再长点,怕是就压制不住了,也不知道还要在这兰屿上还要呆多长时间,真要是让这帮士兵跟这些女人碰到了一起,没准一夜之间就会造出多少小孩出来,他不由得摇晃了一下脑袋,把土著女子们抱着婴儿围堵军营大门口的诡异场景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明显是有不少人在营地门口吵闹发出的。阮文玉不由得有些觉得奇怪,望了过去,远处营地门口的确有一群人在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几个卫兵手里提着步枪和冲锋枪正在拦住他们。 被拦住的人却是兰屿岛的土著酋长,他此刻头上戴着一个硕大的羽冠,身上穿着一条半长的草编裤子,上身却不伦不类地披着一件被剪短了的长衫,此刻看上去简直不能再好笑了。他其实并不想这么穿的,要知道本地几百年来都是自由自在地穿着,基本上都是以草编的衣服为主,他作为酋长还能戴上羽冠区别于其他土著。但是随着岛上呼啦一下涌上来上千人的中国军队,让他们忽然间觉得无所适从了。这些中国军队的士兵也好,军官也好,无一不是穿着整洁的军装,头上戴着的不是大檐帽就是高筒帽,一看上去远比他这个戴着羽冠的酋长要威风十倍还不止。更让他受不了的是,这些整洁的军装让那些外来的官兵们显得威风凛凛,自己有时候跟人家说话不自觉就矮了一截。 自打这些外来人来了之后,本地的女人就开始眼光变高了,明明人家军营里的士兵们对这些女人们不理不睬,偏偏她们一个个如同发情的母狗一般天天一有空就往营地边跑,朝着里面的男人们卖弄风骚。门口站岗的士兵拦着不让她们进去她们也丝毫不在意,只是隔着篱笆朝着里面舞骚弄姿的。 一个民族的女人能够决定一个民族的男人,说的就是男人会为了女人的喜欢而大幅度地改变自己。旧世界里的不少女人喜欢高调展示自己喜欢娘炮,于是乎国内的许多男人则开始变得极其娘炮,这样的病态不仅席卷了韩国和台湾,并且在中国大陆也非常盛行。这个酋长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他能够很敏锐地发现自己部落里许多男人开始有些不对劲了,不过换了谁也都是一样,天天看着自己的老婆女朋友或者暗恋的女子跑到别人面前去卖弄姿色,心理不平衡是肯定的,于是乎部落里自然就开始出现许多家庭与个人之间的争吵。尤其是这几天,就连他的女儿也开始跟着几个闺蜜跑到军营门口去“看热闹”去了,这让他感觉相当不好,要知道自己的女儿可是绝对的心头肉,原本是打算嫁给其他岛屿的酋长的,现在要是被这些从哪里来都不知道的中国兵给带走了,那可怎么办?于是乎他决定今天来找找中国人说道说道,由于觉得自己穿的衣服太寒酸不好意思说话,所以就从以前迈德诺人路过时丢下的那些衣服里找了一件看起来还成的穿在了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阮文玉快步跑了过来,朝着门口喊道。阻拦的士兵听到了声音,连忙有人转身高声说道,“报告营长,这个酋长要求见首长!” “见首长?”阮文玉来到近前,有些疑惑地望着酋长,完全不明白他穿的这身衣服是出于什么样的审美观。酋长紧紧地拉着身边的黄牛,跟他叽叽咕咕说着话,黄牛脸色也有些不大自然,过了好一阵才扭扭捏捏地说道,“大人,酋长想要见见你们管事的,想要问点事情。” “我是这个混编营的营长,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阮文玉说道,同时伸手把自己的风纪扣给扣上了,这个动作配合着昂首挺胸的姿态,显得非常帅气,顿时惹得不远处几个本来就是来看帅哥的土著女子一通尖叫,二话不说就是几根香蕉扔过来了。 “我去!这喂猴子吗?”看到阮文玉在灵巧地躲避香蕉,阳牧秦不由得一边笑着一边跑了过来,朝着那边的女子大声喊着,“理性喂食,不要砸我们!”阳牧秦原本就是又高又帅气的年轻小伙,现在才结婚又没多久,显得非常阳光,此刻朝着那些女子一开玩笑,顿时就让那些女子高兴得又蹦又跳的,麻溜的又扔了几根香蕉过来。 阳牧秦年纪不大,自打穿越后就一直在特侦队里,受到的都是非常严格的训练,现在当然是反应力惊人,看到香蕉飞过来二话不说就接住了其中的两个,再闪身躲过了其他几只,接着剥开了一根吃了起来。“还是香蕉好吃!”一边嘟哝着一边走到酋长与阮文玉旁边,他望向这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女人的事情吗?”酋长的话通过黄牛的口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众人一通连比带划地说了一阵,这才把这段时间岛上的这种“荷尔蒙失衡”危局的情况弄明白。通过了黄牛的翻译,酋长也才弄明白,原来这群女人在这里看热闹也给这些中国兵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并对于中国兵这种不招惹本地女子的习惯他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连连点赞不已。他其实非常清楚,自己这帮人在中国人面前根本就没得比,尤其是穿军装和整齐队列昂首挺胸的姿态上来看,他们被中国兵甩了几条街还不止,但是人家营长也说了,在中国一般都是男人主动,女人被动的,但是到了兰屿,却翻了个个,女人主动得不得了,要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就算是军令如山令行禁止,也架不住一大堆女人天天在营区外大呼小叫丢香蕉示好吧?更别提这你情我愿的事情,真要是发生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中国人这边怕是也没有办法,最多只能象征性惩罚一下了事。 人家士兵惩罚一下了事,到时候男人提着裤子就走人了,这边却是会冒出来不少小娃娃才对,这小岛上物资不丰富,养孩子可不是容易事,留给兰屿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酋长的担心倒也不错,随着他一说出来,旁边的不少土著也跟着一起点头,阳牧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要不这样吧!她们不就是喜欢看穿军服的吗?我们给你们训练一下嘛,也给你们弄些军服来就行了,你们自己在兰屿上cosplay好了。” “啊?”“什么?”“阔死普雷又是何物?”阳牧秦的话顿时就惹来了不少人的追问,听了他们的话,他不由得干笑了两声,这才想起无论是土著还是归化民,都不知道什么叫做cosplay,他想了想便说道,“就是这般,我们从东方港运一些衣服给你们,让你们的男人穿起来,然后我们派出几个教官去训练你们的人,也走队列站军姿的,以后你们的女人见怪不怪,就用不着来烦我们了不是吗?” “啊?帮我们练兵?”酋长不由得愣住了,他知道这就是练兵,如果能够让他的手下们接受这样的训练,出来的肯定是一支强军,这样的好事求之不得,他连忙一口应承下来,但是稍加思索,又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些衣服怎么收钱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兰屿 4 “收钱的问题你要跟商贸部的人谈,我们是军事委员会的,无权管价格方面的事情的。”阳牧秦有些不以为然地朝着营区内郭浩所在的位置努了努嘴,酋长一脸黑线,他当然知道肯定又是那个之前跟自己吵架导致被另外一个元老打了一顿的家伙。这几天他也偶尔能看到那个郭浩和打他的元老有说有笑的,但是这种事情是绝对丢面子的,人家是自己人不能记恨,那么自己这个外人肯定是恨上了,所以他只能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阳牧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叹气,还以为是他进不去感到无能为力,便朝着旁边招了招手,在一旁正跟远处土著女子挤眉弄眼的蓝小亚连忙跑了过来立了个正,“分队长!您叫我?” “是啊!”阳牧秦点了点头,“你去把郭浩叫过来,这里给他拉了点生意。”酋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蓝小亚一溜烟跑进了营区,然后不多时就带着那个郭浩顺带着洪杰也一块儿跑过来了。 这下酋长脸色顿时有些变色了,要说中国人刚刚登陆那会儿他对郭浩可是没有半点害怕的,反正说不过刚,生死看淡不服就刚。但是现在随着这段时间以来中国人带来的变化——大家有了充足的东西吃,又有了优良的工具可以用来生产与建设。更让他不敢想象的是他竟然现在也能像当年那些偶尔路过兰屿的迈德诺商人那样低价收购产品高价卖出,在那群乡巴佬亲戚们面前赚得盆盈钵满。既然他一开始就已经跟这个负责商贸的中国元老闹翻了,那么现在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再作个大死把双方关系闹得往深渊方向更进一步,因此现在看到两个为他而打架的元老走过来,他也不由得有些呼吸急促起来。 阳牧秦这家伙本来就心大,酋长的这些表现他可全然没有放在眼里,当下就叽叽咕咕地把刚才大家讨论的事情跟郭浩说了一遍。郭浩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个兰屿原来只是被当作部队远程航渡的休息中转站而已,甚至在决定的时候都不知道上面竟然真的会有人。而当他第一次看到这些土著们的时候心里是绝对的充满了鄙夷的神色——这种连裤子都得用草来编,没有铁器,盔甲都只能顶着石头和龟壳的角色对他来说完全不亚于行走的尼安德特人。因此这才在和酋长的商业谈判中充满了强势,最后导致和洪杰直接发生了争执还挨了他一脚。他全然没能预料到这群尼安德特人竟然会有那种轻型的小帆船,还能够漂洋过海地把他们的那些穷亲戚从其他岛屿叫来,顺带着还能主动自己开矿,挖掘运输一条龙服务,而他们所需求的,竟然只是一些原本打算到达山东之后派发给当地土著们使用的铁制工具而已。虽然说此刻东方港的钢铁产能远不如旧世界那般动不动产能过剩,但是这点铁制工具对东方钢铁厂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而已,等同于不要钱。 但是土著们带来的各种交易品可就不一样了,土著们对于中国人收购东西的种类完全摸不到底,竟然中国人什么东西都要,矿坑里的石头、树上流出的树脂、动物的毛皮、灌木丛里的水果,真要是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卖的话,爬到椰子树上摘十多个椰子也能够从中国人那里换来一些生活常用的物资,只要是能够动起来,就能找到东西跟中国人换。中国人对于他们带来的东西,只要是但凡有点价值的东西,就绝对没有不要的,只是不停地抱怨他们手工开采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以及船只运输的量实在太小,远看着浩浩荡荡上百条船过来只能运来四五十吨不到的货物,这对于能够运载数百吨货物的中国货船来说简直就好像张大嘴巴吃一粒米一般没劲。但是现在即便是之前对本地土著全然没有兴趣的郭浩也对土著们拿出来的交易品兴致盎然了,要知道这些交易品中从热带水果到虫胶树脂无一不包,而矿石除了之前大家特别有兴趣的硝石矿之外煤铁铜、铝土矿石也有很大的量,除了这些之外,在交易品中甚至找到了含油量较高的油页岩。着些交易品其中哪怕只是一样就足以为止开辟一个新的殖民地进行海外开采,但是此刻竟然有如此众多种类的矿石,让北上大队的元老们现在是处于一种目不暇接的状态了。 “买衣服?没问题啊,价钱的事情好商量,你们是要夏季装还是春秋装呢?”郭浩的笑脸简直快要扯到耳根了,之前跟这个“尼安德特人”头子的争吵虽然让他挨了洪杰的揍,但是他一点儿也不记恨,若不是洪杰揍了他一顿,怕是真的可能就会失去现在这样的一个交易站,要知道现在东方港发来的无线电报中三番五次地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很明显自己在兰屿上的成就已经成为了东方港元老们学习的榜样了,因此他最近对于土著们的诉求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酋长不知道夏装和春秋装有什么区别,郭浩连忙耐着一百二十个性子跟他解释道,“夏季装就是天热的时候穿的,你看,大家都穿一条短裤的时候,那时候就能穿,基本上就是短袖短裤和透气性比较强的帽子。而春秋装主要都是春季和秋季的时候,那时候虽然不算冷,但是也不算热,因此穿的就是比较薄的长裤和长袖外套,里面还要穿一件套头衫。”听了这番解释,酋长一点儿也没有弄明白,反而更加迷糊了。 兰屿虽然靠近台湾,但是上面的气候却是标准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夏天温度最高不会超过三十八摄氏度,冬天温度最低也不会低于十五摄氏度,因此在这里基本上感觉不到冬天和夏天的区别,最多也不过就是雨季和旱季区别而已。例如说按照事件来说现在已经是深冬了,而在兰屿的外籍军团部队此刻穿着的却是春秋装,开领的制服,头上的高筒帽也采用的较为透气的布料,里面甚至有的士兵在入夜后还能穿着短裤和套头短袖衫在临时搭建的营区里闲逛,睡觉的时候也只需要用军用毛毯垫着上面盖着同样的毛毯就行了,最近一段时间士兵们最热衷的就是能跑到椰油溪里去露天游泳。 双方又交流了好一阵子,这才把衣服的种类闹明白,最后酋长直接采购了一百套夏季军服和一百套春秋装军服,而酋长自己则在仔细看过了外籍军团的宣传画册后选择了一套军官的冬季制服——原因很简单,他是酋长,不能和手下的人穿得一样,要是一样的话,怎么体现自己的地位?冬季军服不仅下摆很长不说,还有一条长披风用于在看地图等工作时遮风挡雨。他当然不知道披风的作用,完全就当成了大氅一般的奢侈品,二话不说就认定了这辈子一定要穿一身冬季制服才行。 但是选定了之后价格又成了大问题,按理说这个价格问题很简单,直接按照成本与运费的总和往里面加入利润就足够了,但是现在却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那就是本岛没有钱!没错,就是货币,无论是纸币还是硬币,这兰屿之上是一个子都没有,之前的交易品采购采用的大多是以物易物的方法,而他们的货币则直接就是贝壳——元老院要一堆贝壳干嘛用?在双方又讨论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才定下来这些衣服的支付方式,没错,还是以物易物,之前酋长把中国人送的那些铁制工具卖给了其他岛屿来的穷亲戚们,换了差不多好几堆高度不差的矿石山,这些矿石他留着一点用都没有,当然是要卖给中国人换东西的。一开始酋长还觉得这么多东西换工具什么的未免太多了,还有点担心,现在换掉这两百多套军服之后还真留不下多少东西了。 不过郭浩也向他承诺了,这个兰屿今后将作为在这里的永驻交易点——元老院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好地方,自从特侦队攀上馒头岩发送了灯光信号之后,船队携带的通讯设备此刻也进行了安装。现在的馒头岩顶部安装着一座高达三米的天线,这是东方港号上携带的临时天线,现在安装在兰屿也只是临时性的,等到下一批人员来到兰屿休息的时候船队就会带来一座大型的天线与安装人员,到时候安装的天线不仅能够直接与东方港进行电报通讯,就连直接用对讲机进行语音通讯或者无线网连接也是可以的了。在安装了兰屿的大型天线后,兰屿就具备了无线通讯中继站的功能,不仅能够直接和东方港进行通讯,同时也可以保证从大陆北面的通讯传递,甚至于还能够保证菲律宾一线的海上通讯畅通,基于这个理由,在兰屿上与土著们的买卖就算是赔本也必须要保持,更别提现在已经从兰屿拖回去大量的工业原料与热带水果了,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根据工业委员会的建议,执委会授权商贸部投资将在兰屿建立一座可以停靠两千吨左右货船的港口,保证东方港的大多数船只都能够顺利靠港进行装运。同时商贸部也建议在附近几座有矿石的区域派遣人员进行勘探,评估矿石的储量及开采难度,然后也在当地建设小型港口。与此同时也向土著们开放贷款,允许他们向中国购买船只与矿山设备,增加开采能力与运载量,争取将兰屿早日发展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授权土著们去开采和运输矿物,主要原因是金融部门觉得应该让土著们有致富途径,并且东方港暂时没有办法派出更多的人员进行海外拓展。想要发展兰屿及其周边岛屿,首先就应该发展当地经济环境,如果只是按照像西班牙人一样到达新大陆就奴役当地土著,那么不仅生产力无法提升,同时还会有众多的反抗层出不穷,会使得当地中国人寸步难行,工作生活难以展开徒劳无益。想要让土著们热情投入到共同工作和建设中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能够通过与元老院合作吃到好处。至于他们是怎么在他们的岛屿上进行生产和商业活动,是不是坑蒙拐骗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元老院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有了这样的大规模授权,酋长面前的郭浩和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几乎是只要土著方面提供东西就什么都好说,很多交易品甚至于是酋长自己开价——开到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可是对于郭浩来说,这种三十斤硫磺换一把锄头的交易蛮便宜的。 “剩下还有一个麻烦哦,”酋长一脸愧色地说道,“我们岛上没有什么贝壳了,之前积存的贝壳都已经通过交易交给其他岛屿了,我们希望你们在下一次过来的时候能够带一些你们的贝壳来。” “贝壳?”郭浩一愣,“什么贝壳?贝壳海滩上不多得是吗?”说着他还指了指沙滩上遍布的各种贝壳。 酋长连忙拿出一个贝壳钱给他看,“是这种,是这种,”说着递给了郭浩,“这种是可以用来交换东西的。” “哦!”看到了这个圆乎乎的扇贝,郭浩忽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他当然知道贝壳被用来当作货币是人类金融发展进程上一个重要的步伐,而此刻他正拿着一个这样的货币,这是在见证历史啊!一股“创造历史”的自豪感顿时油然而生,只见郭浩在胸口拍了拍说道,“没问题,就是钱!我们有!我们会带着货币过来的!这个你们放心!” 当天晚些时候,东方港水汪凼的办公室里就接到了一封执委会发来的信函,他大喇喇地拆开来一看,不由得站了起来,“什么?我们要发行别人国家的货币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输出货币 一轮明月升起在东方港的夜空中,杜彦德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明月,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好了,现在我们来开个小会。”说着就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东方港邦克山下的元老新村一号综合楼里。一号综合楼是元老新村中最大的一栋建筑物,高四层,长一百多米,宽七十米,基本上是按照旧世界的四层厂房标准进行建筑的,大量地采用了钢筋和混凝土,按照谢明芳的话来说这在本时空就是一座堡垒,只要加固了外墙后,基本上就不可能有任何本时空的军队能够攻进来,并且附近就是参谋长联席会议所在的邦克山,如果遇到战时,可以在敌人逼近的时候与邦克山互为犄角,让进攻的敌人首位难顾。不过此刻一号综合楼并没有刀兵气息,因为其全部都是由元老院的主要职能部门所占据,其间以砖砌墙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大型办公室,又以采光极好的落地玻璃窗进行装饰,从外面看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气息,只让人感觉到其所充斥的建筑的雄伟。与会人员所处的地方正是一号综合楼的四楼主会议大厅里,这间会议大厅四面大多有落地玻璃窗进行装饰,采光好风景好,在一开始时简直就是元老院各部门争夺的重要目标,因此最后被直接分配为主会议大厅,谁也争不到。 “今天的会议内容大家都请看看会议提纲。”曹湘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份薄薄的文件放在了与会人员的桌前。水汪凼拿起来随意翻了翻,点了点头放在了桌面上,然后等待大家都看完后,杜彦德说道,“今天请大家来参加这个会议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可能是我们建国以来第一次要面临的重大事件,为其他国家和势力发行货币。”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水汪凼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叹了口气说道,“发行货币是件好事,也是件有利可图的事情,我们只需要把货币制造出来,就能够随心所欲地换成我们所需要的服务和物资,就像旧世界的美国人一样,只要在家里印美刀就能满世界地采购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对,”成军点了点头,“我们前阶段与迈德诺人的战争状态导致我们通过海上航路采购的物资总量锐减,东方港里大多数工厂基本上没办法正常工作,只能减少生产班次,如果我们能够建立起一个人民币经济体系,那么就能够以此来威胁迈德诺人在海洋上的垄断地位。” “先不说那么远,”水汪凼摆了摆手打断了成军的话,“我们给他们制造货币,是怎么弄?是按照他们甲方要求来设计制造还是让我们帮他们设计制造?或者直接就是发行我们的货币?” 杜彦德摇了摇头差点笑出声来,“甲方,你还真想得出这个名词,好吧,甲方的意思是只需要给他们提供货币让他们可以进行大宗商品交易中作为一般等价物使用就行,具体什么样式啥的让我们自己决定就好。” “这事情好啊!”张元在一旁笑出声来,但是抽动了之前肋骨的位置痛得直吸凉气,喘了两口气这才又接着说道,“旧世界的越南这些地方甚至于印度尼西亚岛屿以前也是没有多少货币的,因此基本上都是沿用当时明朝清朝的铜钱。古代铸币手段低下,尤其是熔炼的时候铜七铅三的比例把握不好,因此经常会有几个批次的铜钱铅含量极高,甚至于还有专门造假的私铸铜钱的钱贩子,所以铜六铅四或者五五开的铜钱四处流行,明清老百姓颇受其害都不爱用这些。可是这些铅片儿在那些缺乏货币的国家和地区是很受欢迎的,因此有很多往来中国和印尼的商人直接就把一船一船的铜钱或者铅钱运往那些国家,绝对的稳赚不赔。” “好了好了,你那就别说了,”水汪凼摆了摆手道,“既然是由我们来决定发行什么货币,请问执委会是什么态度?” “执委会?”杜彦德有些意外,“执委会没有什么态度,这事情是突然提出来的,既然是金融部门的事情,那么就由你们来讨论决定就行。” “嗯,好的,那我来说说我的意见。”水汪凼点了点头说道,“按照我个人的看法,这发行货币的事情可以直接不用理会,我们直接拿着我们的‘元’过去买东西就好了,太平洋岛屿面积小,上面的人不多,因此能有通用语言就很不错了,就不用指望还有统一语言了。你要是想要弄出让所有太平洋岛屿上土著都认可的货币,实在是强人所难,因此直接把我们的货币拿过去就成,如果他们没有什么意见,我们最多在上面的图案作出一些修改用来适应他们的文化,上面的文字和数字都用我们的。” “这个不错!”蒋燕连忙表示赞同,她原本并不需要来开会的,只是陪同丈夫一起出来散步,半道上李喆接到了来开会的信息顺便来凑人头的,她有些兴奋地说道,“钱是一个国家文化的象征,上面的中文也好,数字也好,都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他们如果经常用这些钱,会在潜移默化的情况下改变他们的想法,让他们心向我们多一些,如果我们现在能够输出教育,那么以后在这些岛屿上开辟殖民地或者直接拓土开疆也要简单一些。” “嗯嗯嗯,好的,蒋燕同志,你说的不错,”杜彦德连忙打断了蒋燕的发言,“不过我们现阶段还是先把货币的事情讨论好,输出教育的事情晚一点再说。”蒋燕点了点头,脸色兴奋难以掩盖,“好的,那我回去以后做一份提议文档,”她稍微思索了一下,站起身来,“对了,反正我也不是来开会的,那我先回去,争取明天早上交到执委会去。”说着在李喆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急匆匆地出去了,留下了一屋子张口结舌的元老们和一脸撒狗粮姿态的李喆,会议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水汪凼同志,你接着说。”曹湘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连忙一边飞速地作着会议记录一边跟水汪凼说道,水汪凼如梦初醒地坐直了身子,“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就是在他们那里直接使用我们的货币即可,不需要单独发行新货币。这样做的好处在于首先不需要耽误人力物力进行设计,无论是钞版还是冲压模,重新设计制造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直接使用我们的货币好处就在于不需要修改制币厂的生产流程,也不需要专门储备生产的物资,直接从市面上甚至于直接从银行里提取就行。使用相同货币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在以后如果我们需要在这个货币圈的范围内进行远航,无论是采购物资还是停靠补给都是畅通无阻。另外使用同样的货币,那么我们元老院金融部门对于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总量就有一个总数,对于实时经济状态有数,以后在进行大规模发展和投资的时候非常有利的。” “嗯,这个你决定,”杜彦德话没说完,就被成军打断了,“你们打算给土著的钱打算用什么材质的?” “什么什么材质的?钱还有什么材质?”水汪凼不由得一愣,但是转眼就明白了他说的什么,“你是说发行货币的金属载体是吧?” “还金属!”成军不由有些愤慨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让会议室里的人不由得都望向他,“你们所有人都在总仓库里面调度金属,现在我先交个底,铜锭库存已经见底,再要铜我可拿不出来的。” “没有铜了?”张元不由得一愣,刚要说话,就见成军站了起来,顿时一副受了欺负的祥林嫂似的说了起来,“当然没有了啊!我们东方港可是个以电为主要生产方式的城市,要用电……”说着他指了指头顶正在发光的水银灯,“就必须使用电线,但是电线这东西在我们的世界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铜线啊!同志们,尤其是你们工业部门,前段时间天天就在仓库里翻铜锭,给我早就掏空了啊!” “咱们不是还可以发行银币吗?不一定要全使用铜啊!”成军说着一副苦大仇深地样子,“你看!你们制造辅币要用铜,军工部门制造弹壳也要铜,工业部门制造电线电动机什么的更需要铜,而我们的铜的进口途径实在太少了啊!除了熔炼武朝的铜币回收,就只剩下和迈德诺人发生军事冲突之前从外面收购进来的铜矿石了啊!随着冲突之后双方在商业上的断绝使得几乎所有进口渠道都被中断,在没有火车运输的情况下仅靠陆路运不进多少东西啊!你们要铜直接去找冶炼厂,不要来找我,仓库里是没有铜锭了,看他们那里还有没有。” “我们现有货币是由铜币、银币和纸币组成的,”张元说道,“我不知道发行的总量是多少,但是光从面值上看,银币现阶段只是发行的一元和两元。虽然说体积要比普通辅币大很多,但是发行总量上来看却被铜辅币远远甩开了。事实上在工业生产中,银远比同要有用,例如说如果用银制造电线,它的线路耗损要远远低于铜线。” 水汪凼不由得嗤笑了一下,“说是这么说,你敢用吗?银子在武朝就是法定货币。” “不对!”李喆连忙在旁边补充道,“银子自古以来就不是旧中国的法定货币,中国秦汉时期实行的是单一货币,就是制钱,如刀币、五铢钱等。唐代开始钱帛并用,钱币有‘开元通宝’等,大宗交易则使用‘绫’、‘绡’等丝织品也叫帛。白居易诗里提到的例子很多,如‘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等。两宋货币也是以制钱为主,中后期又增加了纸币,即交子、会子和关子,但结算单位还是论‘贯’,也就是说一千枚左右的制钱。元朝曾铸过少量铜钱,但货币流通主要靠纸币……”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水汪凼连忙打断了李喆的发言,李喆意犹未尽,还在那里补充道,“元朝的钞法经历了中统钞、至元钞、至正钞三个阶段……” “好的,我们知道了!”杜彦德连忙再次打断李喆,李喆这才有点委屈地说道,“本来就是嘛,人家朱元璋在夺权后还特地发行了大明宝钞来收拢民间的银子,到了后来市面上的制钱实在不够用了,这才不得不在嘉靖八年开放银子允许其直接进行交易。” “我也是这个意思,”成军连忙说道,“你看,你们金融委员会的银子不会放在我们元老院仓库里,但是铜同样是货币载体,却要和工业部门等多部门共用,事实上银的总量刨除准备金和市面流通货币之外,应该还有很多剩余才对,反正你们又不会拿出来做电线,为什么不直接用银子来发行辅币呢?起码物尽其用。” “好吧,”水汪凼点了点头,“银质辅币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只需要在生产线上进行调整就可以了,不过这次发行的话就不发行二十分也就是两毛硬币了,改为发行二十五分的硬币。” “这又是为什么?锻炼归化民和土著的算术能力吗?”张元不由得连忙问道。 “成本,出于成本考虑的。”李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让旁边几个元老不由得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两毛和两毛五的银币大小差距极小,但是四个两毛五就是一块,只需要占到一块硬币的百分之七十左右的重量,而五个两毛的重量就要达到一块多的成本,所以说两毛五要比两毛节约成本多了。” 杜彦德望了眼张元,张元微微点了点头,他便朝着曹湘说道,“嗯,那就这么决定吧,你记录下来,我们直接发行两毛五的硬币,辅币除了分,全部换成银质的。”曹湘点了点头,笔尖笔走游龙一般在记录本上划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会场闹剧 “杜执委,”随着门被推开来,会议室里开会的人都望了过去,进来的人是杨铭焕,他身边是好几个元老,但是平时见得少,只是在执委会秘书处里负责文档处理工作的,大家认识得不多,但是却有一张熟脸,正是鲁奇。 “杨主席,你来了?”曹湘不由得有些惊异地站了起来,“今天准备开会的时候我发了……” “没事,”杨铭焕摆了摆手道,“你就发了豆腐块大小的简报,我没看到,要不是刚才遇到了雪繁星说金融委员会和几个部门在这里开会我还不知道有这么重要的会议呢。” “也没那么重要啦,”杜彦德轻松地靠在椅子上说道,但是马上就被鲁奇打断了,“当然重要啊!这可是相关金融方面的重大事件,杨主席不在场怎么能够擅自决定呢?” 杜彦德脸色有点不悦,鲁奇在北上支队遭到重创的战斗中英勇负伤,得到了执委会的肯定,虽然当时提议授予鲁奇勋章的人就是杜彦德本人,但是他对于鲁奇本人还是很不放心的。他曾经建议用精灵的读心术对鲁奇进行监视,但是这个建议被执委会否决了,因为这种技能只能用来对付敌人,不能被用在元老身上的。此刻的鲁奇身穿一件旧世界带来的厚夹克,前胸正挂着那枚元老院颁发的蓝色“北极星”勋章,授予的都是在保卫元老院时作出杰出贡献的人,他在战斗中不仅保护了归化民,也保护了元老,同时自己还是一名元老,因此才特别被授予这枚北极星勋章,但是此刻挂着这枚又被称作“荣誉勋章”的鲁奇脸色有些泛红,呼吸略微急促,乍看上去似乎有点兴奋的表情。 杜彦德稍微思索了片刻,直接说道,“杨铭焕同志身为元老院执委会主席,每天需要考虑的事情非常多,另外今天是他和孙文彬同志在执委办公室值班,因此今天的会议也没有特地通知他。” “不是吧?”鲁奇笑了起来,“你看,你是执委会的五执委之一,又是执委主席杨铭焕同志在旧世界时的同事,他以前可是要叫你哥的。现在今非昔比了,你们要操心的不是以前你们的某个车间某个工厂,而是一个国家。”说着他走向落地窗边,朝着远处灯火闪烁的东方港一指,“我们现在是新世界的中国人,是来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国的。与我们有着同样志向的还有五百个兄弟姐妹,我们要做的事情非常重要和繁琐,期间怕是容不得半点差错。你看我们从登陆开始,就一直在面对着各种各样的高难度挑战,无论是刚刚登陆后就遇到的安允反击……” “我当然记得,”坐在一旁的成军有些面露讥讽地说道,“你是好几十个从前线逃下来的元老之一。”这句话惹得在场的元老们哄堂大笑了起来,不过鲁奇并没有显得半点生气的神情,而是站直了身体,轻轻地掏出一块手绢在胸口的北极星勋章上擦了擦,然后有些挑衅地看着成军,“人是会成长的,也是会变的,”然后转向坐在椅子上的杜彦德继续说道,“不管是我,还是在座的诸位,都要牢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然,有人会变好,也可能有人会变坏。” 杜彦德脸色越来越差,站起身来对着鲁奇直直走了过去,鲁奇猝不及防,向后还退了一步,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站直了,杜彦德一直走到他面前半米才停了下来,大声说道,“鲁奇同志,我希望你能够把话说明白,什么叫做有人变坏?在场的都是元老同志们,我们没必要藏着掖着,有话就直接摆在台面上说清楚,谁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好,就应该直接说出来,你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这种话,是想要影射什么事情吗?” “影射?”鲁奇戏谑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用得着影射什么吗?完全没必要,因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我?司马昭?”杜彦德此刻不由得一愣,他知道鲁奇来肯定没好事,但是却没想到他的目标竟然是自己。这一下杜彦德不由得气乐了,笑了两声追问道,“我怎么个司马昭法?麻烦你帮我解释一下。” “很简单!”鲁奇扬了扬眉毛,“你身为执委会执委之一,任人唯亲,在执委会里鹊巢鸠佔,公然培养自己的势力。”说着他指向一旁坐着正在进行记录的曹湘说道,“这位是谁不需要我来特地说明了吧?执委会秘书处秘书长曹湘同志,你不会不认识吧?” 杜彦德不由得一窒,但是马上就说道,“我妻子作为秘书处秘书长的事情不仅是呈报给执委会,同时也是在全体大会上进行过表决的,当时你甚至还投了赞成票!”鲁奇向后转身,朝着杨铭焕说道,“主席,请把今天晚上开会的通知拿出来给我们看下!” 杨铭焕明显犹豫了一下,不过他身后的一名元老秘书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拿出了一张和旧世界冰箱贴纸差不多大的小纸片,上面用铅笔写着,“今晚开会,综合楼,可以不来。”结尾署名是“曹”。鲁奇接过这张纸,展示给在场的元老们看了看,继续说道,“你们看,这就是执委会秘书处秘书长写给执委主席的开会通知,上面既没有通知人的名字,也没有具体的时间地点,最重要的是,居然连今晚开什么会,会议内容是什么都没有说明,这是曹湘同志的个人行为还是你授意的?”说着鲁奇转向杜彦德,说话声明显底气足了不少。 “我们一起从旧世界来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杜彦德朗声说道,“我们以前经常就是如此进行交流的,况且今天值班执委就是杨铭焕同志,”说着他瞥了一眼杨铭焕,杨铭焕的脸色有些紧张,但是却一言不发地看着这边,杜彦德继续说道,“杨铭焕同志对于今天会要召开金融委员会关于太平洋海岛土著货币发行的会议是心里有数的,大家都知道,执委会的五名执委在平时都是轮班在执委会办公室值班的,不值班的时候都有各自部门的事情需要管理,所以……” “杨铭焕执委并没有相关部门需要管理,他只是纯粹的执委主席,负责的就是元老院的政治事务,你也是一样。”鲁奇抢白了杜彦德的发言,“五执委里,孙文彬负责农业委员会,张元负责重工业实验室的开发和生产工作,肖竞则是负责工业委员会以及木材厂的生产工作。平时杨铭焕执委对于政务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而你!你就不一样了!”鲁奇说着在杜彦德面前指点了两下,但是却没敢戳到杜彦德身上,“大家众所周知,你是以前当过兵的,和军队关系也好,特侦队的总指挥北纬跟你关系就不一般,阳牧秦更是你以前的小弟……” “阳牧秦是我的朋友!”杜彦德有些暗愠地说道,鲁奇摆了摆手,“没关系,随你怎么说都好,现在阳牧秦更是伊藤军团的军团长伊藤宅三的乘龙快婿,等同于就是把整个伊藤军团上万日本兵都抓在手里,杜执委你很厉害呢!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大家都在忙生产开发,你却不动声色地就把军队抓在了手里。前段时间你更是一己之力就从占城港工地里调动了好几千日裔劳工,甚至于就用他们自己带来的武器对北桥头镇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扫荡。哦!我差点还忘了,警察总部的沈彬总指挥也是你的发小——这个称呼没问题吧?”他也不等杜彦德回答,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军警宪特,同志们啊,一个国家的所有暴力机构杜彦德同志一个人就掌握了四分之三,就我所知反间谍处的范例、陆军情报局的任雪峰也都是你的好朋友,有事情的时候都会优先把报告送到执委会——当然是送到你那里。” “我身为执委,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有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叫门,”杜彦德向着鲁奇又靠近了一步,鲁奇不由得有些猝不及防,向后退了一步,“更何况无论是反间谍处还是陆军情报局,有情报送到执委会是错误吗?就算按你说的,他们是要先把情报送给我,为什么不直接送到我在元老新村的住处?而是送到执委会,如果遇到了对我不利的事情,岂不是昭然若揭?毕竟执委会不是我一个人在工作,值班时遇到我的几率也不过只是五分之一而已。没错,你说的扫荡北桥头镇时是我急于解救被拐卖妇女,不得不从占城港建设兵团里调动民兵前去增援,但是民兵并不是军事委员会直属战斗单位,我作为执委之一,是有权进行调动的,况且我并不是为了我一己私利。更别提沈彬在行动中的作用了,这原本就是他的工作好吧?” 鲁奇笑着摇了摇头,“且不说这个,就说今天曹秘书长送去的那份会议通知,分明不是想让人看明白的好吗?况且这么丁点大的一张纸,杨主席怎么可能看得明白?如果不是偶然遇到了雪繁星,又怎么会知道今天晚上就会开会?况且今天也不是杜执委你值班,你为什么这么上心,晚上就跑来召开会议,还带着……”他的眼睛瞥了一下与会人员,却意外的看到了张元。 张元朝他戏谑地招了招手,“很意外吧?鲁奇同志,你现在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鲁奇有点慌乱,不过他本来就不是来搞政变的,只是来给大家洗洗脑,灌输一下反抗“暴政”的思想的,因此他很快就稳定了情绪,“张执委同志也在啊?你干嘛坐在那里啊?多么不起眼啊?” “那当然,不然怎么看你精彩的表演呢?”张元站起来朝着后面的杨铭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今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杜彦德同志的电话,说是有个重要会议需要召开,原本应该是杨铭焕和孙文彬同志主导召开,但是因为今天的事务繁多,曹湘同志觉得他们两位执委比较辛劳,因此跟杜彦德建议换成他和我来召开这个金融方面的会议,我们现在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说着他朝曹湘伸手,“秘书长同志,麻烦把会议记录给我一下,谢谢。” 曹湘脸色有些发白,除了电视剧她还从来没有在真实生活中见过现在这样的近乎“逼宫”的场面,手不由得有些发抖地把会议记录递给了张元。 张元接过来看了几眼,然后对杨铭焕说道,“主席同志,今天晚上的会议原本是应该于明天早上在邮件中做详细阐述的,但是由于你现在在现场,因此我直接跟你汇报。根据今天白天北上大队于兰屿发回的电报,兰屿现在紧急需要一批货币以提供给土著作为等价交换物使用,此举不仅可以活跃当地经济与物流状况,同时也能把我们的财力范围扩充到第一岛链区域,这对于我们在今后的发展是非常有利的。因此今天晚上我们特别召开了金融部门的会议,原本是打算替他们发行一款用于他们的法币,但是讨论后决定还是沿用我们现有的货币,直接提供给土著使用,不过考虑到这些钱使用的地点是岛屿,因此主要是以金属货币为主。由于东方港缺乏铜,因此讨论后决定新发行的货币辅币五角与二角五分都改为银质。”说着张元转向杜彦德道,“杜执委,请问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还有,”之前一直坐在角落里没吱声的辜晴倩忽然举起了手,她没有站起来,而是坐在那里平静地说道,“针对土著自行开采矿物与采集水果效率低下并且在岛屿之间运力严重不足的情况,我建议对土著的岛屿进行援建施工工作。”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争辩 辜晴倩的话音刚落,杨铭焕相当干脆地回道,“这个是不行的,”他不顾身边元老们诧异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们不要因为现在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友善就忘记了他们之前干过的事情。”说着他径直走到会议桌前,“这些太平洋岛屿的原住民们就是一群欺善怕恶的狗,在没有挨过我们揍之前,他们年年都要跟着迈德诺人北上安南,一路烧杀抢掠,把安南人民当作了可以一种懂得耕种的机器,肆意屠杀。我们在配合占城港进行保卫战的时候,空军和特侦队的勇士们拍摄的照片还不够惨烈吗?我们来自于一个文明的世界,在此之前,除了欧亚大陆连接处那些低等人种之外,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罪行?” 见大家沉默不语,鲁奇连忙跟上一步,“我赞同杨主席的发言,帮助一群野蛮人富裕起来,他们不会认为这是文明对他们的赠与,而是他们的主对他们信仰的赏赐。” “我不同意这个看法,”这时候李喆站起来道,“主席同志,我们现阶段是处于严重缺乏多种工业原料的尴尬境地。感谢上帝我们还在一个有着充足煤矿与铁矿的土地上,同时又有充足的石灰石可以用来烧制水泥,这才让我们的建设始终处于快节奏的步伐。但是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的大规模发展必须要依赖冶金、化工、石油等多方面的供应,同志们,并不是只要有铁就能完成建设,我们大量需要的其实是合金啊!缺乏其他金属的生产是无以为继的啊!更别提只能生产化肥的化工厂以及只能从岩壁或者水潭里渗出的石油进行开采的石油工业了!我们的征程不是星辰大海吗?缺乏这些工业生产能力,就等同于一个瘸子,你让一个瘸子怎么大踏步去领先世界科技?” “是的!”辜晴倩连忙表示赞同李喆的观点,“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样,土蛮的岛屿上有着这样那样的丰富资源,即便是没有资源的岛屿上,也有着优良的土地适合种植水果以及热带农作物,他们在抱着黄金碗乞讨啊!” “有这样的地方,就可以直接派遣军队去占领!把土蛮抓起来作为奴隶,迫使他们去开采和种植!”鲁奇连忙说道,杨铭焕虽然没有直接表示赞同,但是也没有反对,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这是绝对的脑残行为!”鲁奇的话刚说完,就遭到了李喆的反对,“奴隶制是什么?是几千年前的落后生产制度,如果奴隶制可靠并且好用,那么为什么封建制度会取代奴隶制?我们已经走过了几千年的历史,明知是错误的还要去走一遍,有这个必要吗?” “为什么是错误的?”鲁奇连忙反驳道,“你看!非洲黑人在二战前几乎一直处于奴隶制度之中,即便是美国人在内战后宣布解放了南方的黑人奴隶,但是北方的黑人奴隶却被忘记了,并且一直到二战前,太平洋一些岛屿上还仍然有着黑人奴隶在种植园里劳作。事实证明了,有的人种天生就不能有自由,一旦自由了,就会充分地体现出自由带来的恶果。例如说南非、津巴布韦,这些国家在黑人没有掌权之前,都是数一数二的国家,南非甚至几乎拥有核武器,军队使用的武器基本完成自制,但是当黑人上台后,南非就成为了犯罪份子的天堂。黑人不愿意劳动不愿意学习,只想要挣点快钱然后就发横财,没有知识文化没有上进心,基本上就……” “也并不是都这样!”李喆连忙说道,“黑人的问题就在于所接受的教育太少,心里缺乏足够的道德底线,受过教育的黑人犯罪率并不高,因此最关键的其实要加强教育。事实上就我们现在的情况而言,我是赞同对他们的区域进行援建的,在援建的同时,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他们的土地,同时就可以对他们的下一代普及教育,把我们的世界观灌输给他们。没错,他们可能会把我们当作敌人,但是绝对不会把他们的孩子当作敌人,只要我们征服了他们的下一代,那么上一代迟早是要消亡的。无论现在的南蛮是如何地憎恨我们,只要他们的下一代在接受我们的教育,那么不出二十年,土蛮就会成为我们的一个民族,只要我们不出昏招,不歧视他们,那么他们的归化就是三十年之内的事情。” “但是这事情谁去做?”鲁奇两手一摊,“反正我不会去做。” “你不去做不代表没有人会去做。”辜晴倩好不容易抢到了发言权,连忙说道,“教育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现阶段虽然说我们的教育部门工作非常繁忙,但是元老们也好,归化民教师也好,都是工作热情高涨的,基本上元老们都是有着十足的热情在进行自己手头的工作的。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获得了他们的授权去帮他们发行货币,一旦货币流入到了他们的市场,就说明我们正在被他们所接受,价值观得到了他们的认同。同时再进行援建工作的话,不仅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也能够名正言顺地得到他们的领地进行勘探和开采权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可以开始对他们进行基础文化教育,只要能够说同样的话,就能够让他们有归属感……” “你这种鬼话跟死在南蛮手里的安南人说去吧!”鲁奇不由地声音提高了八度,冲着辜晴倩喊道,“你只知道利益,你们都只知道利益!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文明人!是要有别于这些土著野蛮人的!你们现在费尽心力去对这些土蛮进行教育、投资,发动起他们对于财富的追求,接下来呢?他们拿到了钱,有了钱之后,他们就会有更多的追求,甚至于觊觎我们的财富!即便是归化了又能怎么样?到了最后他们还是会要追求自己的独立,这种事情我们在旧世界见得不要太多!” “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和南蛮进行交易能够让我们壮大起来,那么我们就和他们合作,这有什么问题吗?”辜晴倩并不理会鲁奇的话,她盯着杨铭焕大声说道,“我们不能以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的观点来看待和主持一个国家,我们必须要以我们是一个国家的态度来对待外交,我们之前和迈德诺人不也打了仗吗?他们从一开始不就一直在给我们使绊子吗?但是我们不还得捏着鼻子跟他们继续打交道?如果是以个人观念来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所有迈德诺人都赶出去?杨主席,你身为我们元老院的执委主席,又是我们中国的领导人之一,是不是更加应该理解这个理念?” 杨铭焕被这通发言弄得呆了一呆,正想说话,却见辜晴倩继续在那里说道,“即便是我们现在通过外交协议的方式稳住了迈德诺人,让他们恢复到和我们继续进行商业合作的道路上来,可是以后呢?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继续使坏?况且他们使坏简直是一定的!亡我之心一定不会死!他们虽然在之前对我们的封锁中吃到了苦头,但是也同样尝到了甜头,因此迈德诺人的海上运输迟早还会断,等到那时候断掉的话,那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现在对土蛮的投资,并不仅仅是想要开拓土蛮市场,而是让他们投入到生产中来,为我们的原材料市场提供足够的原料。他们有了运力,就能够打破迈德诺人在海上运输的独霸地位,在迈德诺人单方面终止海上运输的时候还能够保证我们的海上原料供应,难道这有错吗?” “纵是如此,也可以采用派遣军队前去占领,用我们自己人开发的方式来进行吧?”杨铭焕有些动摇了,但是却又不愿意承认,大声说道,“我们占领并建立殖民地,在当地殖民,然后让当地人来这里做工,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也可以的。” “建立殖民地不是随便就能建立起来的,迈德诺人在海上已经漂泊了几百年了,他们虽然说是不愿意在没有夺回故土之前上岸,但是实际上是他们自己没办法轻松上岸殖民。”杜彦德见缝插针地说道,“传染病对于他们而言是非常要命的,热带传染病并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在我们离开的旧世界,太平洋岛国或者非洲爆发大规模传染病也是稀疏平常的事情。更何况我们现阶段并没有多少有效的抗生素手段可以用来控制传染病,所以如果我们要殖民,就必须面对大面积爆发传染病的可能。因此我觉得在解决抗生素生产的瓶颈前,我们是没办法大规模殖民的。” “这怎么可能?”鲁奇连忙抢白道,“照你这么说,西班牙人在美洲的殖民不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那你就错了,”李喆一发言,顿时在场的人都是有些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李喆对于历史的狂热在东方港几乎是众人皆知,他说话了,就代表了鲁奇在学术上的必败。“哥伦布在一四九二年八月发现的美洲,欧洲国家基本上立刻就开始了大规模殖民活动,但是他们的殖民并不成功,许多移民甚至于无法渡过第一个冬天,例如五月花的船员们如果没有接受当地印第安部族的接济基本上第一年就要灭团。而他们的殖民也只能局限于美洲东部,无法深入到内陆,一直到十七世纪欧洲人才基本上完成太平洋沿岸美洲大陆的控制,殖民的高峰时期是十八世纪早期,当时因为大规模种植经济作物需要,本地土著由于抵抗殖民者消极怠工甚至积极抵抗导致已经无法满足工作需要,因此从非洲才大量引入黑人奴隶。从美洲被发现到完成大规模殖民,期间总共超过了三个世纪。那么鲁奇同志,你觉得你能活到三个世纪后吗?即便是太平洋岛国面积小,需要的人少,那么也至少需要二三十年时间来开发,我觉得我是等不起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土著的生产积极性调动起来,让他们为我们劳作生产,为我们运输原材料,然后用他们辛苦赚来我们的货币再向我们购买成品呢?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驴子面前挂上一根红萝卜而已。” 李喆继续说道,“我们的历史已经证明了,奴役是不能产生价值的,即便是碰上了狗屎运,碰到了如同印度那种当奴隶当惯了的国家,能产生的价值也是非常低的,而且会连带着把我们派去管理的人员也给腐蚀掉,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抛出一些利益让他们自己产生动力,把自己驱动起来,作为利益的奴役,我们就能够通过利益这条看不见的铁链控制他们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们以前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不也是这样?用低价值的人力抢夺了市场,这才为国家的重新崛起创造了足够的基础,从美国人的角度来看,我们又何尝不是那头拉磨的驴子?” 在场的元老们都沉默了,杨铭焕也默默不语,这时李喆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说道,“我们都记得土蛮在北犯的过程中所犯下的罪行,但是这并不是我们的事情,他们也没有给我们造成损失,相反,正因为他们的入侵,推动了阮姱与我们的全面合作,这才让我们掘到了第一桶金。我们虽然说现在是安南国的监国,但是实际上我们对于安南的这些仇恨完全没有继承的必要,只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毕竟我们的目的是要创建一个完美的元老院中国,而不是安南国。以我的意见,我觉得和南蛮搞好关系甚至扶植他们是件好事,至少他们不需要再跟在迈德诺人的屁股后面当打手,以后跟在我们的后面,能够发挥出更有用的价值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胶州湾 “老刘头!快开门!快开门!”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老刘头好不容易才从炕上爬了起来,磨磨蹭蹭了好一阵这才把顶门给搬开,紧接着一阵大风就把门给吹开了,挡门的被子被狂风吹得一下子与地面几乎平行,冷风夹杂着雪花顿时横扫过整个屋子里,将里面比较轻的东西都给吹得跳了起来,一封文书从桌台上被吹得飞了起来,向着门口直直飞去,眼看就要飞出大门,就见来人一个敏捷地伸手,在空中直接抓住了那封文书,接着往急得直跳脚的老刘头怀里一塞,然后转身跟着老刘头两人一起用力把门给关上了。 “陈辉?你这个家伙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老刘头有些气喘吁吁地问道,同时把挡门的一床破棉被小心地把门堵住,从门缝中吹进来的冷风顿时减少了许多。陈辉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外面又套着一件已经看不出太多颜色的罩袍。他费力地把头上裹了三四层的布摘下来,然后喘了口气说道,“这不是给你送几个馒头过来嘛,今天大雪封路,咱们粮库里可没有多少粮食了,再这么吃下去可就只能撑个四五天了,所以我这就给你多拿了几个。” “给我多拿了几个?”老刘头也不是真的如同喊得那么老,其实也只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但是在这浮山前所里他却是最高的指挥官——即便是他手下只有八个人。此刻的老刘头有些不屑地笑了笑,“你给我多拿几个还是多拿了几个先存在我这里等到没粮食了好过来蹭吃啊?” “不是啊!哪有这样的事情?”即便是被说破了心思,陈辉也没有丝毫的不乐意,依旧笑嘻嘻地说道,“你这不是吃不完我帮你吃嘛,对了,今天海面上有些奇怪的样子。” “还有什么样子?”老刘头有些不屑地说道,“胶州湾这近十年来哪年不是都冻住了,湾里面的渔船也好,水军的船也好,哪条如果不开眼不拖上岸的话,就只能等着开春解冻才能开得动了。” “不是不是!”陈辉有些着急地说道,“今天瞭望的兄弟说在很远的南面似乎有几条烟柱,而且正在越来越近,似乎有人在海面上一路烧着火一路过来。” “你瞧瞧你说的这话?”老刘头此刻是更加不相信了,“动动脑子想想,谁能在海面上烧火?再说了,海面上怎么烧火?难道在船上烧?活腻了?在海上把自己的船给一把火烧着玩,然后这寒冬腊月的跳到海里去游泳?” “那倒不至于,”陈辉笑着说道,“也是,不过那烟我是看到了的,有几条,似乎是真的在靠近。” “靠近了也不怕啊!这有啥可怕的啊?”老刘头摆了摆手道,“这么冷的天,胶州湾又都冻住了,船来了也不敢靠岸,不然就会给冻在海里,这天气就算是以前倭寇作乱的时候也不敢来的,更何况倭寇都给戚大帅给平定了,你们肯定看错了!” “现在可是闹建虏呢!建州鞑子现在闹得欢,要是从……”陈辉的话还没说完就叫老刘头打断了,“拉倒吧你!你当登州府威海卫都是闹着玩的?就算是建州鞑子真的从冰冻的海面上冲过来了,也是他们在前边挡着,更别提还是从南边……”老刘头说道这里呆了呆,从怀里抄出之前陈辉在空中接住的那封文书打开来,“等下,你现在给我再念念这封文书!” 陈辉是这浮山前所里唯一的一个喝过点墨水的人,即便老刘头是他的上级,但是在文书传达的时候也是不得不靠他的“认字”本事。他接过这封文书打开来,仔细看了看,“上面又没有什么变化,还就是说从安南省要来一支客军啊,说是会在胶州湾上岸,让我们一路放行,让他们去西边参加山西平叛呗。” “安南?不是就在南边吗?得有好几百里地吧?”老刘头嘟哝着,陈辉摇了摇头,“安南可是在西南,乃是我大武边陲,距此可有数千里呢!” “这支客军会于此上岸,那不就是说会从海上来?”老刘头连忙说道,“那是不是就是这支客军啊?” 陈辉摇了摇头,“不知道,南军的船总不至于要烧着火开船吧?”老刘头一听顿时跟着陈辉一块笑了起来,笑声还没停歇,却又从门外的风声中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比陈辉还要敲得更着急的敲门声,“墩长!墩长!出事了!出事了!快出来!” 虽然说这个小墩台里只有七八个人,位置又不是什么重要地点,但是他们都是武朝的官兵,出事这个词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墩丁说出事了,那就肯定是真的出事了。当下老刘头跟陈辉两人合力又把门打开来,门口站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墩丁,手里抖抖索索地拿着一个馒头,同样看不出颜色的鸳鸯战袄一角上还有一小层薄冰,一看就是刚才急匆匆地打翻了什么在那里。 “墩长!南面!南面有船!”墩丁急匆匆地说道,说完又连忙把捂嘴的布往上拉了拉,老刘头一个激灵,“还真是有船?有多少?” “有很多!而且好大!”墩丁的嘴巴捂在挡风布下面说的瓮声瓮气的,但是却还是很清楚,“您跟我去看看吧!” “嗯,我披上衣服就去!”老刘头点了点头,在陈辉肩膀上拍了拍,“你先跟着他过去看看,我去披件衣服。”说着就回屋去了。 陈辉跟着墩丁跑出了门,几步蹿入了不远处的墩台,这座墩台位于胶州湾外侧的一座山绰号叫“大石头”的山上,这座山的海拔不高,大约也就是三四十丈的高度,墩台伫立在大石头山的最高处,约六七丈高,墩台顶上设有马粪堆,在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可以用来点燃充当烽火。这座墩台是由堆土建筑的地基,然后在上面以青石块修筑而成,里面有生活房间,可以让墩丁们在里面居住,同时在里面还设有粮仓、柴房、厨房等生活设施。武器库虽然也有,但是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破损武器,话说每隔几年都是有武器发放的,但是浮山前所的百户把这些新兵器都拿去卖给私盐贩子赚钱了,到他们这些墩丁手里只能是年高有德的各种旧式武器,至于火铳这种“军国利器”他们墩台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老刘头很快就跟着一起登上了墩台的顶上,今天的风特别大,但是却是晴空万里,让人觉得可惜的是这些太阳晒到身上丝毫感受不到温暖,而寒风肆虐的情况下棉衣只要是有一丝缝隙,立刻就会有热量迅速溜走,墩台顶上的人无一不是裹紧了身上的棉袄瑟瑟发抖。 墩台上是没有望远镜的,不过好在新世界的这些土著们并没有近视眼的麻烦,因此大家极目远眺,都看到了远处的那几条烟柱以及正在喷出烟柱的大船。老刘头几乎失声喊出来,“好大的船啊!” 他看到的那条船正是东方港号,这条船从兰屿返回后,就载着根据商贸代表郭浩拟定的货物与第二批北上大队的人员与物资开始向着兰屿前进,在抵达兰屿后的两天时间里,第一批与第二批北上大队人员进行了轮换,同时卸载了全部货物,又完成了犀牛运输车的装载工作,接着就在铁拳号的护航下伴着大批福船广船运输船一起开始北上了,今天正是抵达青岛外海的日子。 “妹的!有没有这么巧?居然胶州湾封冻了?”阳峰差点骂出声来,“胶州湾不是不冻港吗?” “大连才是不冻港,胶州湾冬季是封冻的,要到四月前后才能解冻呢。”旁边的张泽峰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并不是晕船,而是对这种非常紧张的航运工作感到非常不满。在过去的二十多天时间里,他除了在刚刚登陆兰屿的时候上岸休息了几天,立刻就被打发随船返回东方港,然后迅速装载物资,他连东方港的岸都没来得及登上去就又被派出来,接着在兰屿急匆匆地卸载和装载了物资与人员,再急匆匆地北上。让他最不满的是原本东方港号的轮机长何林在返回东方港的时候被调到姊妹舰占城港号上去了,因为占城港号的主机故障频繁,需要进行详细的检修。他在旧世界时就是轮机员,自从穿越后这些“脏活累活”就被他全丢给自己的学徒工了,他自己很少再亲力亲为,但是这次由于四艘大型蒸汽舰船几乎同时入役,之前培养出来的机械方面的学徒工们纷纷被火线提拔,被分别派到其他那几艘蒸汽船上去工作了。对于东方港号上面缺乏轮机员的问题,人力资源部禹沙的解决方法也是蛮简单粗暴的,直接从培训班里抓了一批刚刚完成俗称文化教育的归化民直接就塞给了张泽峰,让他重新开始培养。 这一句重新培养说起来轻松,但是实际操作起来简直要了张泽峰的老命,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大堆能够基本上独立作业的轮机员吧?这一下只是眨了个眼又变成了光杆司令,新来的归化民工人虽然说接受的教育要比之前的人多一些,智商相对来说也要高一些,但是从头开始进行教育又谈何容易?于是乎各种让他觉得险象环生的“投机取巧”动作让他几乎是夜不能寐,恨不能在轮机舱里也开张床,睡觉都能盯着这帮新兵蛋子,以至于他直到现在真是做梦都想好好睡上一觉。 “前面应该就是青岛,但是现在已经全部被冰封和大雪掩盖了,我们连海岸线都不知道在哪里,所以无法登陆。”阳峰继续说着,他身边的几个元老也纷纷举起自己的望远镜向着海岸的方向望去。从东方港号所在的位置到远处那个隐隐约约的墩台至少有六公里远,通过望远镜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墩台上有人在活动。 洪杰放下望远镜说道,“好家伙,你看上面这帮人一通忙活,肯定是打算点狼烟了吧?” “点个屁,点得燃才有鬼,”詹杰毫不留情地打击道,“这种鬼天气,冰雪覆盖风又大,点燃狼烟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咱们的人应该已经到了附近了吧?” 与此同时,墩台顶上,几个墩丁正蹲在马粪堆旁用火镰敲打着,火星虽然掉出来不少,但是在火絮上往往只是昙花一现便熄灭了,即便是三四个人同时在点火,而狼烟却死活没能点燃。 “墩长,我们快跑吧!谁知道那些船是来干什么的?要是真是来攻打我们的,现在不跑可就跑不掉了!”一个墩丁几乎是哀求的口气在同老刘头说道,但是老刘头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行,不能跑!咱们可是墩丁,真打仗还用得着我们上吗?咱们唯一要干的就是在敌人来的时候点个狼烟而已,现在敌人来了,咱们望风而逃,连狼烟都没点燃,回去了肯定是要被斩首的,所以今天的狼烟一定是要点燃的,不然就算跑了也没用,反正到哪儿都是死,还不如就死在这里!” “说得好!”他们身边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点火的几个墩丁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火镰都脱手飞了出去,几个动作快的已经向着放着武器的墙角跑去,但是转眼就停在了原地,因为在他们要去的方向,正站着好几个人。这些人通体穿着的都是白色的连体服,衣服上还戴着兜帽,脑袋也完全被捂在里面,只留着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露在外面,仔细一看,每个人的眼睛上似乎还箍着一个透明的镜盖,大概是用来阻挡风雪的。 这些人每个手里都端着一根鸟铳,鸟铳的尖端还装着一支短剑,在阳光下亮闪闪的。每个人都穿着白布包裹着的皮靴,靴底也包了布,这才在靠近的时候完全不会发出声音,以至于摸到了墩丁们身边还没有被发现。 为首一人手里端着差不多的鸟铳,但是要短一些,铳身下方还有一根锻铁,也不知道是作何用途,他走近一些,对着这几个不知所措的墩丁说道,“我们是来自东方港的,是应你们皇帝的邀请前往山西平叛的,狼烟不用点了,我们不是来杀人放火的。” 第三百六十章 胶州湾 2 时间回到五个小时前,这时天空一片黑暗,但是眼睛能够看到的地方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东方港号的甲板上,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相互检查着各自身上的装备,他们的手边都是一副以前的全部战斗中都没有出现过的滑雪板与手杖。虽然说在安南和东方港从来不下雪,但是特侦队的滑雪训练却是从来没有少过,这样的训练在不少元老那里都是嗤之以鼻的,都称之为屠龙之技,但是这样的屠龙之技在今天却是派上了用场。 甲板上堆放的物资里除了小艇之外,还有两支大得有点离奇的皮筏子,这种皮筏子的主要用途就是和滑雪板组合在一起,可以让人站立在其上,用长桨划水前行。现在的胶州湾已经全部封冻了起来,向东方港号这样的大型货船不适宜太过于靠近海岸,一旦发生触冰险情,以东方港号上的这些经验不足的新水手们而言,保不得又是一个泰坦尼克号。为了安全起见,特侦队的士兵们必须在靠近海岸浮冰带的区域先行登上冰盖,然后上岸探明前进道路上的情况同时通知岸上的武朝驻军,防止出现驻军点燃狼烟让当地居民在寒冷中逃跑造成伤亡和不必要的损失。 在吊车的辅助下,双脚踏的皮筏子首先被放下水,接着蓝小亚在绳网上攀爬而下,站在皮筏子上穿戴好,接着就开始把背包和半自动步枪背上背,从皮筏子上解下绑住的双桨开始站在海水中划动了起来。跟在他后面的也是吊车放下来的小型救生艇,上面坐着十名全副武装的特侦队员,他们手中都拿着木桨,小心的在海水中滑行着。原本根据计划他们是要搭乘人力船的,但是在这样的海况下人力船一旦遇到浮冰很有可能造成机械损坏等预料外的情况,到时候在海里可能还得等待其他人的救援,因此在讨论后决定还是选择采用救生艇划水前进。 蓝小亚小心地在前面划水探路,后面的小船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大约前进了五百米不到的样子,他们就抵达了真正的冰盖,这里的冰层厚度已经达到了六十厘米。虽然这样的厚度对于车辆是致命的,但是人已经可以在上面行走了。特侦队的士兵们在这里爬上了冰层,开始向着北面远处的一点点篝火光影闪烁的地方走去。在冰层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枯雪,特侦队员们脚下是固定的滑雪板,在雪层上快速地滑行着。 寒风狠狠地刮过,即便是特侦队员们身上穿着的防寒服,但是依旧还是有风从没有注意到的空隙中渗透进来,让他们冷得直哆嗦。而且他们除了穿着连体式的防寒服之外,同时还加戴了防寒面罩,这种面罩把整张脸都完全遮住了,只留下了双眼和嘴巴漏在外面。在眼睛的位置特侦队还特别配发了风镜,防止在作战和行军过程中被寒风直接吹拂眼睛导致观察漏失。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些风镜让他们颇受其扰,由于人体是有温度并且会向外蒸发水汽的,而风镜又是直接暴露在寒风之中,因此他们的风镜内侧在不停地起雾,每前进一小段距离他们就不得不停下来清理风镜上的水汽。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在每前进一小段距离之后就会用携带的合金洛阳铲在脚下的冰盖上打孔,观察冰层的厚度,确定到什么距离才能让船上装载的犀牛运输车正常行驶。虽然说犀牛运输车是一种两栖运输车,但是在行驶过程中冰层忽然断裂还是会产生很大危险的,就算是没有发生危险,运载的物资若是掉到冰层下面去了可是捞不上来的。 对于大多数特侦队员来说,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安南,冬天最多只是觉得冷,但是像现在这样连海水都冻住了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好几个特侦队员甚至在大家打孔的时候在旁边堆雪人搓雪球甚至偷偷打起了雪仗,就连取出来的冰柱在测量和纪录之后也被童心未泯的队员们拿着挥舞。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继续前进,”阳牧秦挥了挥手制止了士兵们的雪仗,从头上掰下来一块个头不小的雪球,拿在手里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雪球丢向刚才打孔的位置,堵住了洞口,“现在的冰盖厚度已经到达一米五了,大约还往前面五十米左右就可以达到安全厚度了。” 士兵们虽然在雪地里玩得开心,但是毕竟是军人,听到了命令纷纷丢掉了雪球开始在蓝小亚的带领下向着岸边继续滑行了起来。在白色的背景下,一小群全身穿着白色防寒服头戴白色防寒帽的人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风吹着他们的斗篷,在快速滑行的时候猎猎飘扬,把被风吹起来的雪尘扬得到处都是。 不多时,他们又停了下来,蓝小亚用力地把地上的积雪扫开,露出了冰层,示意士兵在这里打孔。“队长,这下面已经打到沙子了,已经是岸边了!”打孔的士兵没多久就抽出了一根冰柱,这根冰柱的长度足足有两米多长,但是在底下已经有沙子了,看来已经距离沙滩不远了。 “嗯,有沙子和贝壳,”阳牧秦看了看冰柱的底部,“好的,在这里放置信号旗,要小心不要被风吹跑了。” “是的,队长!”几个士兵解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号的三脚架,然后将其放置在地面,然后又取出一根铁柱,将其固定在立柱的位置,下端直接戳进了刚才打出的冰洞里,然后在铁柱的上端装上了有好几个叶片的铁疙瘩,在一通忙乎之后,这个设备才被安装完成。这是一个使用电作为驱动力的水银灯信号发射器,使用电池供电,这种土制电池的内阻大,电容量低,但是却丝毫不影响技术部门对它的改进狂热,立柱的长度约为两米,顶端被安装了一个风力发电机,和信号发射器与电池一样,这些都是东方港产的“高科技产品”,虽然发电效率不高,但是对于现在已经达到五级左右的风力而言,发电是足够的了。况且刚刚打出的孔很快又会再次冰冻起来,因此会把戳入冰洞的铁杆牢牢地固定在冰盖上,保证不至于被大风吹倒。 “看!灯光信号!”负责观察的特侦队员在东方港号的观察室里发出了欢快的叫声,远处的白色雪地上忽然开始发出闪光,一开始是杂乱无章的,但是很快就变成有一定节奏的灯语,信号手连忙一边读着一边忙碌地在记录纸上记录着雪地上发来的信号。“登陆完成,但是登陆点不适合靠岸,冰层厚度只有五十厘米左右,在灯光所在位置冰层厚度达到两米,但是已经看到沙子。现在我们将继续向岸的方向前进,特侦队阳牧秦报告完毕。” 丸山接过这份情报,仔细阅读了好几遍,但是他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他这个总参谋长事实上是不合格的,但是他在就任这个职位后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大多数元老对他还是相当宽容的。洪杰走了过来接过那份记录纸,读了一遍解释道,“我们船上的犀牛运输车的重量是相当大的,上岸还好,但是如果上冰的情况下很容易导致压碎冰盖导致倾覆,造成人员伤亡与物资损失,我们将要把船只开到灯光信号发射的地方去才能让犀牛车登陆。” “可是这都冰冻了起来,我们的东方港号不是不可以靠近吗?”丸山有些好奇地说道,“我记得你们跟我说过,水在结冰之后硬度会非常高,以至于船体撞击的时候也会产生重大损失的,从特侦队登陆的地方到有灯光信号的地方距离至少是一千五百米,这个距离里全都冰冻住了,难道我们撞过去?还是等海水化冻之后再过去卸载?” “没事,我们有破冰设备,”洪杰解释道,“破冰这种事情,首先可以采用人工破冰,在登陆地点向灯光信号五百米左右应该冰层厚度不会超过八十厘米,今天晚上虽然风大,但是有月亮和星星,说明明天一定会出太阳,明天早上我们先在这个距离上用煤铺设出一个航道雏形出来,然后用人在五百米到一千米的距离进行开凿,再向前,就可以直接使用梯恩梯进行钻孔爆破,在炸出航道之后,我们的人员就需要用人工的方式把浮冰推出来,同时防止再次结冰。” “你说的是五百米到一千米的距离上,那么这从登陆地点到五百米的距离怎么办?就用煤铺出来就好了?难道煤没有点燃也可以发热吗?”丸山的好奇顿时就冒了出来,不过洪杰耸了耸肩道,“没事,这个距离有办法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山人自有妙计!” 与此同时,阳牧秦已经率领士兵们抵达了一处墩台之下,墩台的顶上光影闪烁,明显在墩台里有人在值守,但是大门紧闭所有的窗户也都由木板与枯草所堵死,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们来到门口,用枪托砸了好一阵大门,这才有人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但是在开门之后,门口这群连脸都看不清楚的人站在面前,又一个个白衣白裤白帽,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样子几乎就像是一群山鬼一般,顿时就把那开门之人吓得“嗷”的大叫一声连连后退,被门当绊倒在地之后手脚并用朝着墩台上就爬去,连门也不要关了。 “谁啊!”“快关门!”“冷风都进来了!”墩台上面一阵叫嚷,紧接着那个被吓坏了的人也爬了上去,但是却被吓狠了,只是在上面一阵咿咿呀呀的,全然说不出话来。阳牧秦他们原本在外面也是被风吹得全身发冷,连忙走进了墩台,把门关上并且堵住。这刚刚关好门,却听得下来的楼梯处再次传来一阵惊叫声,扭头一看原来是几个墩丁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下来看看,却正好看到一帮白衣白甲的人在下面关门,顿时就有人喊道,“鬼啊——” 这下墩台里如同炸了窝一般乱喊乱叫了起来,几个墩丁如同见了鬼一样吓得一个个魂不附体,爬的爬跑的跑,若不是墩台的窗户都给封死了怕是一个个都跳下去了。墩长明显见识多一点,抖抖索索连滚带爬地跑到阳牧秦等人面前恭恭敬敬跪下连连磕头,一口山东官话念念有词,“诸位神仙,冤有头债有主,我等只是这墩台之中的小小墩丁,平日里也没有滥杀无辜,连鸡都没有杀过,我等不是诸位要索命之人啊!还请高抬贵手啊!” “什么神仙鬼啊?”阳牧秦不由得有些无语了,大声嚷嚷了起来,“我们是从南方来的,是要去山西平叛的,在你们这里上的岸,你们不要怕!” “什么?南方来的?平叛的?”墩长不由得一阵发呆,口中絮絮叨叨地念了好几声,这才吼了一声,“都给我安静!”后面被吓得还在发狂的几个墩丁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他连忙站起来凑前几步细细看去,这几个人虽然全身上下是白色的,但是能够看清眼眸,同时在火光之下也有影子,这才确信了不是鬼魅,既然不是要命的,他的胆子顿时壮了不少,连忙问道,“你们就是从安南省来的客军吧?怎么现在这个时候来了?来了多少人?吃了东西没?”说着朝着身后的几个还在抖抖索索的墩丁喝道,“你们这几个怂娃,这几个是兄弟,不是鬼!过来带他们上去烤火去,看看还有馒头多的没?” “不用不用,我们现在这是在什么地方?是浮山前所吗?”阳牧秦连忙问道,那墩长一愣,“不是啊!这里是灵山卫,浮山前所还在东北那边,在海湾对面,还有十好几里地呢!” 第三百六十一章 胶州湾 3 听到了这话,阳牧秦顿时就呆住了,在军事行动中定位错误倒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打仗的时候一片混乱的情况下登陆艇把士兵送错滩头的情况也屡见不鲜。但是他们出发前明明测算过登陆的方位,并且还根据旧世界带来的地图进行了测定,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之大的偏差。 他连忙从地图包里掏出地图,打开来向那个墩长进行询问,但是墩长只是摇头不已,他连武朝自己绘制的地图都看不懂,就更别提这种严重超越时代的带等高线地图了,要知道等高线地图就连阳牧秦也是在参加了特侦队后才跟北纬薛子良他们学会的。 “各位军爷,兄弟不才,这种图实在是看不明白,这些线圈是代表何意啊?”那墩长虽然看不明白,但是却还是蛮有求知欲的,想要询问一番,不过面前这几个特侦队队员已经是完全没有兴趣了,纷纷开始收拾东西,蓝小亚更是从背包里掏出了经纬仪开始对着月亮测定起来。 过了好一阵,蓝小亚这才放下仪器,脸上表情非常尴尬地转过来,“首长,我们的位置的确是偏差了一些,大概有好几公里的样子。” “妹的,还好这倒是已经到了胶州了,”阳牧秦有些无语地说道,“这要是给偏到蓬莱去了才给力了,先赶快测算方向,看看该往哪里去。” “是海峡对面,不过现在这情况还算是好的了,首长,”蓝小亚说道,“现在是冬天,海水已经封冻住了,因此不需要绕过整个胶州湾来渡海,可以直接从上面走过去。” “哎呀!对了!差点忘了,那个灯光信号发射器!”阳牧秦忽然一拍大腿,那个灯光信号发射器的用途就是给后续登陆部队提供位置指示的,他们既然弄错了侦察方向和位置,那么发射器的位置肯定也跟着一块儿错了,“快去把那根固定杆给拔出来,要是给冻住在洞里就麻烦了。” 虽然说那根柱子原本的设计就是要被冻在冰里固定发射器的,但是现在如果给冻住了,基本上就不大可能被拔出来重新放置了。想到这里,阳牧秦连忙对那墩长说道,“你们赶紧去通知下浮山前所的官军,说我们来了……” “军爷,这怎么去说啊?这可有十好几里地呢?又是冰天雪地的,我们又没有马……”那墩长一脸难色,阳牧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好吧,算了,我们自己去找他们,”说着一挥手,“走!我们赶紧去把发射器拔出来!” 这事情倒也怪不得那个墩长,要知道这可不是在旧世界那般有着良好的交通条件以及夜间照明等保障,此刻的武朝绝大多数地方到了夜晚便是一片漆黑,就算是京城里的豪门大户也不过是在大门口点上一两盏灯笼充门面罢了,想要有良好的路灯照明,那恐怕至少得等到可以开始供电普及电灯之后才可以。此刻的胶州湾里到处都是一片黑暗,只是几座墩台上隐隐约约有着一点取暖的火光映衬这才能看清大方向罢了。整个新世界怕是也只有东方港有着“路灯”这么个奢侈东西了,从其他地方前来东方港的游客们无不对这种财大气粗的“奢侈行为”表现出无比的羡慕。 而道路问题则更是墩长不敢轻易外出的主要原因,环胶州湾区域分别被胶南灵山卫、胶州胶县和崂山浮山前所三地所管辖,因此道路无论是修筑还是修缮,都是由三家扯皮,三地都认为自己辖区内的道路应该由别家来修筑和维护,加上本地私盐贩子众多,盐丁、私盐贩子与盐差的势力在这附近犬牙差互、相互攻伐,普通老百姓对这附近的区域更是避之不及,因此环胶州湾区域的道路情况基本上是烂得几乎看不到。更别提此刻又是冬季,原本糟糕的道路已经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天寒地冻的情况下没事谁也不愿意出门,所以也不会有人去清理被积雪覆盖的道路,此刻环胶州湾区域的道路位置已经是全然无从得知,就连墩长这个本地人都不清楚,更别提阳牧秦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客军了。在没有马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在夜里围着胶州湾跑环线,在冰冻的海面上跑更是不可能,辨认不清方向的情况下贸然跑上冰盖,要是跑进了大海怎么办?如果掉进了大海就一定会冻在海水里,等到开春化冻之后才会掉出来,想想都让人绝望。 阳牧秦出得门来,向那个墩长问明了方向,然后进行了记录,接着就跑回了灯光信号发射器那里,这段时间下来,那个冰洞中已经有结冰的迹象了,不过好在时间不长,结冰并不结实,几个人戴着手套愣生生就给拔出来了。他叹了一口气,朝着浮山前所的方向指了指,“好了,我们带着设备,向那边进发吧。” 此刻的特侦队已经没有了之前初见大雪时的兴奋,冬天的山东给他们带来的只有寒冷,全身上下到处都能感受到冷冰冰的气息,呼吸带来的热气在面罩上融成了露水,然后很快又结成了冰块,每个人的鼻孔下都是挂着两根小小的冰柱,眼睛若不是有风镜保护,怕是早就已经被雪尘所覆盖了。 特侦队并没有选择围着胶州湾跑圈,而是直接从冰盖上直接穿过,倒不是他们不怕掉水里,而是时间已经不多了。阳牧秦焦急地站在滑雪板上,让惯性与腰间绳子的拉力拉着他继续向前行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这种个头硕大的怀表是东方港的军用物资之一。要知道现在东方港的五金工业生产很难达到精密钟表所需要的级别,因此只能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就是把手表的尺寸放大,如果还不好做,那就再放大,因此现在阳牧秦手里的这块怀表个头几乎和手掌差不多大了,而且还得一天上三次发条,不然就会停摆。 “妹的!已经五点多了,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天就要亮了!”阳牧秦有些恼火地说道,“我们要加快速度,先不测定冰层厚度了,直接赶往浮山前所那边,免得他们点狼烟。” “首长你怎么不带那个手机出来?那东西多好,要方向有方向,还能测定气压什么的……”一个士兵有些不无羡慕地说道,不过阳牧秦郁闷地把大号怀表塞回口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带出来?但是打仗这种事情不能光依赖设备,如果是依赖设备,某天设备突然停摆了,那不就死定了?拿好你的罗盘和地图,加把劲!”说着一个人就冲到前面去了。 事实上阳牧秦比谁都想要带着手机出来的,尤其是上次随支队北上,手机不仅可以收发信息,还可以帮助测定方向等多种功能给他提供了莫大的助力,可是这次他却没办法带着手机出来了,原因很简单,手机电池不行了。 这一批“元老专用手机”还是一六二八年刚刚穿越的时候采购的,为了保证能够长时间运行,使用的还是可更换的电池。但是随着这几年下来,电池的性能一直在下降,大多数元老的手机已经变成了有线座机,基本上只能够时刻插着充电器边充边用,扯掉充电线一个小时内就会彻底没电。 阳牧秦的手机问题其实还算是比较好的,他的电池还能用上两个小时左右,可是这两个小时的电量在行动的时候根本就毫无意义,还很容易因为战斗而损坏,在电池续航力得到解决之前,手机还不如不带,因此就干脆丢在东方港不带出来了。其实他不带手机出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在是冬天,而且是零下几十度的寒冬。这样的温度对于手机而言损害不太大,但是电池就不行了,手机使用的锂电池虽然对于温度敏感度没有那么强烈,但是毕竟是化学能电池,低温下化学活性衰减非常厉害,所以毋庸置疑,只要元老们的手机被带到这里,一定会立刻黑屏断电,电池也会真正挂掉无法使用,故所以此次北上大队的通讯虽然还是依靠手机进行,但是却是通过人工与手机双线同时发送和接收了,而且手机所在的位置就在发动机舱附近,那里有着充足的热量可以保证电池能够正常工作。 好容易紧赶慢赶地,阳牧秦分队的成员们这才在天刚亮不久就赶到了老刘头与陈辉所在的浮山前所墩台,正赶上他们在点狼烟,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老刘头此刻被吓得魂不附体,要说之前“反正到哪儿都是死,还不如就死在这里”话虽然豪迈,但是真的死神在面前时任何人都还是会要犹豫的。整个墩台里所有的墩丁此刻都吓得站不起来了,陈辉更是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等死。听得阳牧秦的解释,老刘头这才站了起来,不过腿依旧是抖抖索索的站不直,佝偻着腰来到阳牧秦面前好声好气地说道,“军爷,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就连皇帝的圣旨都有,不过在船上。”阳牧秦说着朝身边的士兵努了努嘴说道,“跟船上发信,告诉他们胶州湾两端的墩台都已经通知过了,可以……”说到这里他不由得一呆,“妈呀,忘记测定冰层厚度了,赶紧的,快!我们下去打孔去!”说着一溜烟就抛下一墩台的人跑下楼去了。几个特侦队员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只是手忙脚乱地跟着抛了下去,留下了墩台上这几个墩丁和老刘头在上面。 “妈呀!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啊?”“就是,样子看起来好可怕!”墩台里的墩丁们顿时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由得交头接耳地说道,“妈的,尿裤子了,你还有裤子吗?”“谁还有多的裤子啊?这时候要是把裤子弄湿了,可就要挂火上烤,不然根本就干不了了。” “陈辉!”老刘头连忙喊道,他转了好几下脑袋,这才看到陈辉还缩在角落里,连忙上前把他提溜起来,“瞧你个没出息的样子!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死嘛!这不都没事了么?”此刻的老刘头全然没有了之前被吓得抖抖索索的样子,完全恢复了之前的豪迈,“刚才那些人说是下去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陈辉只剩下摇头了,对他来说,刚才冲进来的这些特侦队员简直就如同一群猛鬼一般,全身雪白不说,还看不到脸上的五官,除了两只眼睛就只剩下一张嘴,他现在还全身冰凉,止不住地抖个不停。“好像是说冰什么的。” 老刘头连忙凑到窗口前,窗口早就已经被用木板封住了,他只好眼睛凑到缝隙之间向外艰难地看着。那几个人穿着白色的衣帽,在这冰天雪地里根本就看不出来,若不是因为他们在冰盖上动个不停,恐怕就是站在那里他也看不出来。冰盖上的特侦队员们小心的端着洛阳铲在冰盖上打洞,打完了就抽出冰柱测量厚度,很快就找到了适合车辆上岸的地方,然后开始架设信号发射器。这些动作在老刘头和陈辉看来简直就好比在作法一般神秘,只见远处的大船朝着这边闪烁着灯光,接着就开始转向。 不多时,船上似乎伸出了好几条手臂,把一条条的小船从甲板上放到了水里,接着船舷边抛下一张大网,士兵们从上面如同蜘蛛一样攀爬下来,纷纷下到小船中。那几条吊臂不停地向着小船上卸载着大号的包袱,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只见下面的小船开始向着冰盖前进,靠近了冰盖,就有士兵开始在船舷与冰盖之上搭了跳板,接着就有一个个的士兵通过跳板上了岸。 上岸的士兵们手里全然没有兵器,只有一些镐头,有的甚至只有一根看起来很坚硬的铁棍。跟在这些船后面的是一条比较大的船,船上的烟囱正在冒着黑烟与白色的水汽,和其他的船不同的是这条船自己在走,全然没有任何人在划桨,也没有风帆,看到这番情形,墩台里的人只是觉得越来越迷惑不解了,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呢? 第三百六十二章 胶州湾 4 到达冰盖之后,首先是海军工程大队的士兵们先登上了岸,他们并不着急开始破冰,而是先在冰上面扯着绳子跑来跑去的。老刘头和陈辉看了好一阵也没看出名堂来,倒是旁边有个墩丁说道,“他们不是在冰上面开道吧?” 被那墩丁这么一提醒,老刘头忽然看明白了,这些拉着绳子跑来跑去的蓝色制服的士兵们此刻并不是没有规则的乱跑,而是按照一条宽足有五十丈宽的道路在向着自己的方向行进着,大概每行走一丈多的距离时,那些士兵就会在冰盖上做一个记号。手里拿着长条铁棍的士兵就拿着铁棍开始在冰盖上打孔留下一个记号。 远处那条同时喷着黑烟和白烟的船向着这边开了过来,它在靠近冰盖的时候将速度减得很慢并且将船体侧了过来。这时墩台上的人才看明白这条船原来不止很宽,而且也很长,至少长度超过了二十丈。这条船是由一条大型的广船改装而成的,但是她的改装不同于普通的广船福船一般只是进行小范围的改装,这艘广船本身就是一艘在建造中被放大的船,排水量原本就已经达到了五百吨左右,而造船厂将其拖上船台之后,首先加高了船只的干舷,然后又进行了近乎脱胎换骨的加宽,然后在船体舯部的位置安装了一台蒸汽机,驱动安装于船体两侧的螺旋推进器。这条广船有着将近十五个不同的封闭隔舱,在经过元老院造船厂辣手摧花的改进之后,她的桅杆基本上都被砍断,在蒸汽机动力舱上部增加了一座高达六米的船桥,并且将全船的机械操作全部用传动设备引入位于船桥第三层的驾驶舱中。 船桥旁原来的桅杆位置已经被一座中型吊车所替代,这台吊车全部是由钢铁制成,为了让它能够正常工作,吊车在安装时也颇费了设计部门一番苦心,在依靠船体的位置安装了一整套的梁架基座用以降低重心,确保在进行起吊工作时不至于折断。船体尾部的三个舱室分别被作为了煤仓、燃烧室与水仓,前面的舱室则主要都是货舱,用以进行运载可以快速吊装的货物。 这艘改进版蒸汽动力广船属于元老院原本打算大型推广的大发艇改造项目,但是在进行改装与生产了两艘同型大发艇之后技术部门封存了这项计划。原因很简单,这种大发艇的改造实在是太过于繁琐。广船原本就是风力推进的船只,船体本身也没有舯部的船桥,通过这种大发艇项目改造的过程中,首先要彻底干掉船体甲板以上的全部东西,帆缆什么的一点都不能剩,然后把甲板整个地掀起,在里面进行蒸汽机锅炉等大规模的安装,同时船尾两侧还要外挂螺旋推进器与传动机构。在作出这些改造之后,船体还必须加宽与加高,然后再搭建吊车,最后还要完成铺设驾驶机械传动机构才能安装船桥,不仅工序复杂,对于机械设备的要求也是非常高的,在这两艘大发艇的改进中错漏百出,不少设备甚至是舱体拆了建建了拆,反反复复好几次这才完成,原本这些打算用于珠江口附近的内河运输船,与两艘自由轮同时上的船台。结果从零开始的自由轮都完成了下水仪式,这两艘大发艇还才完成舾装。经过技术部门与工业部门权衡之后,最终这种广船大发艇改造项目被封存,除了已经下水的两艘之外,其他的广船暂时还是继续采用风力作为动力。 这两艘大发艇此刻都随着北上大队的进发来到了青岛,这艘“大发-甲”号已经烧热了锅炉,并且开始工作,而“大发-乙”则还在东方港号的另一侧装载货物,同时还在等着锅炉升温。 甲号船的吊车开始发出了金属扭曲的声音,驾驶员穿着厚厚的棉衣,手中戴着棉手套,眼睛上还戴着风镜,驾驶着吊臂在吊车顶部工作着,将一个又一个的仓板从货舱里吊运了出来,放置在冰层上士兵们指示的放置地点。 这些仓板上搭着隔板,一看就是运载散货的,士兵们等吊车将仓板放好,便涌了上去,从第一个仓板上取出很多的工具,其中就包括有小推车,这些小推车上没有轮子,有的只是雪橇,用以快速在冰面上运输货物。 “左一点!左一点!”在冰层上负责指挥的士兵大力地挥动着手,同时扯开嗓门大声喊着,“好了!放!放!慢点放!”吊臂前的钢缆缓缓地被放开,吊钩上吊着的下一个仓板也被缓缓放置在了冰盖上。士兵们上前,首先在隔板的门前铺设好木板,然后将隔板门打开,只见一大堆黑漆漆的东西翻滚而出。一个墩丁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这才有些犹豫地说道,“里面好像是煤。” 这仓板中装的的确是煤,但是海军工程大队并不是打算在冰面上烧煤来化冻的,很快负责测量的士兵大声喊着,“五十米测量完毕!这一段到海水位置全部用人工破冰!”旁边等着的士兵们连忙冲上去,在之前用彩旗标识出来的位置用力挖掘了起来。 他们破冰的方法是每隔一米左右就用铁镐或者钢钎在冰层上打洞,然后用大发艇或者小发艇甩锚直接将破开成一块块的冰直接拉出去。这样的工作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在进入二十米开始,这种工作速度就慢了下来。不过这并不能难倒工程大队的士兵们,他们把那些被拖出去的浮冰直接拉上大发艇,然后送到燃烧室里被预先准备好的水箱里,很快这些冰便被化成了水,然后烧热到五十摄氏度左右。水箱里五十多度的热水通过抽水机,直接用帆布水管进行喷洒,这样很快需要破冰的冰层便迅速消融,极快地加速了破冰的速度。 这些海上的冰并不是盐水,它们是淡水凝固出来的,要知道盐水的凝固点远远低于纯水的温度,并且盐分越高凝固点越低。在海上发生冰冻的时候,首先凝结的是淡水,附近结冰的时候海水会把盐排除出去,在物理上实现结冰。但是这些冰水不能被用来当作锅炉水,因为结冰时冰是不均匀的,很多时候有可能会把微量海水给包进去,这些海水中不仅含有盐的成分,浓度甚至还要高出不少来,因此无法当锅炉水。 看着远处的士兵们拖着帆布水管在冰面上行走着,热水洒在冰盖上顿时水汽四起,如同一片仙境一般。墩台上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这些都是热水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现在这种冷得能够直接冻死鸟的时候竟然还有大量的热水往海里和冰上浇,未免也太奢侈了。不过这种破冰方法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短短十多分钟内,海军工程大队的士兵们把破冰的长度直接推进到了海水线一百米左右的位置。 接下来的冰层厚度就已经达到一米以上了,再用热水来破冰可能性已经很低了,负责指挥的归化民军官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说现在还在刮着大风,但是天空中的太阳还是蛮大的,唯一让人不舒服的就是好不容易太阳晒在身上感受到一点热量立刻就被海风无情地给刮没了。“准备撒煤!” 洪杰此刻也在冰盖之上,他原本不需要上岸的,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由海军工程大队来工作。但是他就是闲不住,此刻的他正穿着一双加宽了鞋底的大号“雪地靴”在冰面上来回跑动着,查看着冰上打孔的位置以及士兵们的操作是不是有危险的可能。他作为一个西安人对于冰雪有不少的了解,因而也是同样的原因才被派到北上大队里来的。“注意一点,这个位置已经打通了,当心冰盖裂开!” 推着小推车的士兵们在冰面上来回行走着,把一小车一小车的煤推到预定的地方卸车,然后旁边等待的士兵则上前用铲子把这些煤在预定的区域内摊开来,不多时,从卸载点到预定上岸覆冰区就已经被铺成了一条宽五十米长一百米的长方形区域。 洪杰从口袋里掏出同样硕大的怀表,定睛一看,秒针却是一动不动,这时才想起原来早晨的时候竟然忘记上发条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转向不远处的一个归化民军官,那名军官手里也同样拿着铲子,正在冰面上把煤堆铺匀,按照计划在冰盖上不能留有煤堆,必须保证完整地平铺在冰面上,这样才能保证热量的吸收均匀。“嘿!那个谁!几点了?”洪杰大声喊道。 那个军官一愣,抬起头来却发现是个袖口上有元老袖条的元老军官,连忙要立正,不过被洪杰制止了,“没事没事,现在已经在红区了,你帮我看下几点了!” 军官忙不迭地把口袋里的怀表掏出来,手忙脚乱之下没抓住,怀表顺着手套一路滑了下来,在一声惊叫中跌向冰面。这种怀表别看个头大,但是绝对不经摔,里面的零件别看大多是钢制的,但是由于结构复杂且精密,一旦重击之后就很可能行走不灵甚至直接停摆。就更别提怀表的玻璃表盖了,只要摔到地上肯定就会裂开,玻璃厂此刻对于这么细小的玻璃是没有办法进行钢化的。因而这只怀表一旦跌落到地上,唯一的后果肯定只有坏掉无法使用,而怀表是元老院配发给军官用来掌握时间的,一只这样的表成本完全超过一支新式步枪加上双筒望远镜,因此不可能装备给每个士兵,就算是军官也必须是中尉以上军衔才可以配发,在军队中拥有一只怀表基本上就是地位的象征。而他的怀表如果跌落而损坏,短时间内是绝对没办法修理的,这样机器精密设备必须要送回东方港五金厂才能进行维修。 怀表跌落半空,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扑了过来,在一堆煤上滑过,伸出一只厚厚的棉手套,把这只怀表在空中接住了。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的军官连忙细细看去,原来接住怀表的人是名特侦队员,这人满不在乎地爬起来,把怀表递回他手里道,“注意点,同志,这可是元老院的财产,要是损失了可是会倒霉的。”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这特侦队员正是蓝小亚,早上他们分队急匆匆的定位了卸载点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心里不大对劲,要知道在刚登陆的时候他们是从冰盖与海水的边界处开始测量的,但是早晨的时候因为赶时间,只能就近随意寻找冰雪覆盖的区域进行打孔测量,因此很可能会出现冰层厚度不一的情况,就连在打孔的时候好几个地方甚至于直接打出来沙子的情况过。因此他在请示了阳牧秦之后就在几个打孔点附近来回巡视,看看是不是有哪里测算错误,看到有打孔的士兵也会让他们在附近多打几个孔出来看看平均厚度,赶到这里的时候正好遇到那块怀表跌落,被他在半空中救了下来。 “九点三十五,首长!”那军官连忙看了看怀表,向洪杰作出汇报,然后小心地把怀表放回到口袋里。洪杰也知道他吓得够呛,便也不再多说,连忙把自己的怀表上好发条并且调好时间。九点三十五,正是阳光充沛的好时机,等到正午时到下午三点左右,太阳的照射将到达最强烈的时刻。阳光照射在煤上,热量将被黑色的煤所吸收,然后用来融化煤所覆盖的冰盖,等到厚度降低到一米左右时,大发艇再过来用热水冲洗这条冰上的通道,就能够迅速在这里开出一条冰里的通道了。等到通道开通之后,士兵们会对里面的浮冰进行清理以及疏通,然后让东方港号上的野牛运输车从水里登陆,完成之后,再在其上直接搭建一座浮动栈桥,以保证物资的快速卸载工作。 第三百六十三章 胶州湾 5 老刘头他们一整天哪里也没去,整个墩台上的人员连出都没敢出去,当然,这冰天雪地里也的确没什么地方可以提供给他们去串门,他们今天一整天都呆在墩台顶上围观远处的那群客军在冰面上的动作。 早上的时候那几个白衣白甲的人来过之后,海面上的巨船就开始了动作,一群群的士兵通过小艇登上冰盖,在上面打孔,还有喷着烟雾的大船靠近过来,用热水在冰盖上喷洒,一阵水汽缭绕之后,冰盖上便被开出了一条宽二十多丈的水道出来。接着他们在冰盖上抛撒煤,墩台上的人都不明白他们撒煤是干嘛用的。中午的时候船上给冰盖上的士兵们送来了一锅锅的馒头和热汤,那些士兵们吃完了饭就用工具在水道旁清理冰盖的边缘,但是却对于之前抛撒煤的区域不理不睬。一直等到下午时分,这些士兵才提着工具来到之前撒煤的区域。 等到他们到了撒煤区域,老刘头他们才看明白这些撒了煤的地方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条煤道已经沉下冰盖很深了,在光滑的冰盖上不时有士兵滑落煤道之中,竟然会直接被两侧的冰层给遮住了,那么厚度足有两三尺之深。这些墩丁和墩长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想要出来询问却又不敢,便跟唯一读过书的陈辉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陈辉虽说识得不少字,但是却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科学”,他又如何可能理解,唯唯诺诺之下无法回答。接下来又是一艘大发艇靠过来,再次用热水在煤道上喷淋,很快这条水道就被从冰冻情况下直接开辟出来了。 他们一辈子生活在这青岛海边,每年看到冬天海面封冻然后春天又解封,这个时节冰虽然不是最厚的情况,但是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化冻的,可是现在仅仅大半天的时间里,这群客军就在这冰盖之上愣生生凿出了一条水道出来,这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无法理解,简直就如同鬼斧神工一般不可思议。 看到这些情形,墩丁们更加好奇,跟陈辉叽叽呱呱地问个不停,问得他不厌其烦,最后干脆加上一件看起来还有点颜色的鸳鸯战袄下了墩台,打开门直接去冰盖上找这些客军问个明白。虽然说自古以来就有“客军如虎”的说法,但是那是对于老百姓来说的,他们墩丁虽然算不得官军身份,但是却也不是老百姓,因此对于客军还是不那么怕的。 陈辉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冰盖上,到处滑溜溜的让他举步维艰,但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那些客军们一个个在冰上来去自如,几乎没有滑倒的迹象。低头细看,竟然每个客军士兵的脚上都穿着一双厚厚的大棉鞋,这种棉鞋鞋帮很高,鼓鼓囊囊的一看便能猜到里面肯定填充了不少的棉花。在他们抬起脚走路的时候陈辉也能看清楚他们的鞋底——这些鞋底无一不是又大又厚,不仅能够有效隔绝冰层带来的寒冷,也能防止人体的热量随着鞋底渗透出去。鞋底还安装有钉子,只要他们踩过的冰块上都会留下这些钉子戳入的痕迹,有这么厉害的鞋子怪不得不会滑倒。 陈辉的到来也引起了正在冰盖上工作的海军工程大队士兵们的注意,这个披着鸳鸯战袄的墩丁此刻如同鹤群里面来了一只鸡,非常醒目,引得不少士兵停下手里的工作驻足打趣他。“兄弟,来这里干什么?”“来帮忙不?管饭!” 陈辉对于管饭这个词很敏感,不由得朝着远处来来往往地人群看了一眼,那里有人正在船上架着硕大的锅子,热气腾腾地明显正在做饭,“你们吃什么?” 一个军官明显看到这边清理的速度降低了,连忙跑了过来朝着这群士兵大声吼道,“干什么干什么?都休息什么?干活!赶紧的!快清理,如果二十分钟内不能清理出来,今天就不能登陆建基地,人员不能上岸的话明天又要重新开水道!快干活!”士兵们连忙低头继续清理起水道中的浮冰以及铲掉水道边的尖锐角起来,没人再管陈辉这个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了。 整个登陆行动是有计划与时间表的,到现在为止,海军工程大队的破冰行动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提前的,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水道已经基本上完成开通,接下来等确定清理完成之后就可以开始用犀牛登陆了。 随着一声嘹亮的汽笛声,陈辉连忙望向发出巨响的地方,只见海上的那条巨船上三四个吊臂正在来回摆动着,将一个个奇怪的船从巨船上吊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在了海水里,很快船舷边的大网上又趴满了忙碌的士兵,就好像蛛网上爬满了蚂蚁一般。这些被放在海面上的船外形一点儿也不像船,相反看起来更像是车,但是车又如何能够在水面上浮起来?这些怪船此刻也冒着黑色与白色的烟,颜色从淡转浓,不多时就开始喷出白色的水汽,很快就有船上坐满了士兵,接着船就开向水道,接着一路开进来,一直到得尽头附近。 “还不减速,再不减速就要撞上去了!”他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念叨,但是让他目瞪口呆的情况出现了,这条船依旧没有减速,直接冲到了被凿成了梯形的冰盖边,然后随着一阵机器的轰鸣,这条怪船或者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大怪物就这么硬生生爬上了冰盖。这个机械怪物的底下是两个硕大的金属滚筒,滚筒上的齿像树藤一般螺旋状缠绕在粗大的滚筒上,机械怪物也就是在这样的滚动下横着向前快速地行动着,这样的速度远比马匹还要跑得快。 平时别说在这个墩台里,就算是在浮山前所里,他陈辉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角色,但是今天他所有看到的东西却都是他无法理解的怪象,如若不是现在是大白天又是阳光普照的情况下,他简直要怀疑这群客军是从十八层地狱里跑出来的鬼怪了。 “你是本地军代表吗?”一个人在旁边大声问道,见陈辉一脸木纳不知所措的样子,便换了个语气说道,“你是浮山前所的吗?” 陈辉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我是浮山前所的,但是这里是石头山墩台,浮山前所还在……” 那人打断了他的话,“没事,你是浮山前所的就行,我们要在石头山下面建一个临时营地,跟你说一声,不是要抢地盘。”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红一蓝两面小旗,朝着远处的巨船连连挥舞。这样的动作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含义在里面,但是陈辉完全看不明白。他这还没明白,就听得一阵机械轰鸣声,只见刚刚登陆的好几条怪船已经喷着黑烟朝着自己的墩台就跑过去了,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是要攻打自己的墩台吗? 墩台上此刻也是一阵鸡飞狗跳,几个墩丁又自发地掏出火镰对着马粪堆噼噼啪啪一阵敲打,又想要点燃狼烟,但这大冷天的一时点不着。而且越着急越手忙脚乱,好几个人甚至把手都擦伤了好几处,依旧没能点燃火棉。 几台犀牛在墩台附近停了下来,上面的士兵纷纷跳下来,开始在平坦的地面卸载物件,细细看去,大多都是一些木制的建材,从梁、立柱到木板无一不有。只有一台犀牛车对着墩台一路开来,一直抵达墩台下二三十米的距离这才停了下来,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士兵跳了下来,从上面抬下来几个大锅,朝着墩台走来。看到下面的这般情形,老刘头不由得示意几个墩丁停止打火,只见那几个士兵抬着大锅走到墩台前,朝着上面大声喊道,“上面的下来几个人吧!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这般情形让上面的墩丁们一头雾水,这客军来不让自己负担粮食就不错了,居然还有管自己饭的?半信半疑之间,那几个士兵已经抬着大锅子上来了,把锅盖打开来一看,里面是摆得满满的白面馒头与大米饭,有的锅里是汤,闻起来香得不得了,那掌勺的士兵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只见好几块白花花的鱼肉从锅底翻了上来,似乎量还不少。 这让墩丁们一个个哈喇子直流,当下也顾不得几分钟前他们还打算点燃马粪堆报警了,纷纷朝着馒头大锅扑过去,伸手直接就在滚烫的锅里捞馒头。抢夺间有的馒头还掉落在地上甚至被踩了一脚,但是他们根本不在乎,从地上捡起来随便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直接就吃下去了。送餐的士兵们目瞪口呆,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受过饥饿了,对于现在这些墩丁们抢夺粮食的动作居然无法理解了。在墩台一侧的锅台上还摆着十多个冷得硬梆梆的窝头,这些粗粮制成的窝头又黑又硬,原本是这些墩丁们三天的口粮,但是现在有了白面馒头,谁还顾得上那些跟啃石头差不多的窝头了?老刘头好赖是个墩头平日里虽然算不得锦衣玉食,但是却也没饿到,于是他并没有冲上去与墩丁们抢夺,但是当下就有几个墩丁给他递过来白面馒头。一个客军的士兵给他递过来一个大号的木碗,又给他碗里盛了一碗汤,看到汤里漂浮着的鱼肉,他不由得感慨万千。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尽情地吃过鱼呢,要搁到以前,得是过路的私盐贩子或者渔民讨好他们才能给他们墩台一两条小鱼,而他们自己去海里打渔则根本没有渔船,有时候一个月都吃不上什么荤腥也稀疏平常的事情。眼前这碗汤雪白的上面飘着葱花,香味里透着无以伦比的鲜味,喝一口到嘴里,让他体会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鱼味,味蕾大开不由得三两口就把汤给喝掉了。 吃完了鱼汤与鱼肉,老刘头一边嚼着馒头一边站起身来到窗边向下看,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惊得手里的馒头都给扔掉了。刚才那几条怪船的位置此刻已经看不到船了,原因倒不是怪船离开了,而是因为那个位置此刻已经被好几栋房子所覆盖了。当然这几栋房子还没有建好,但是此刻已经搭建完了主梁,往上面覆盖房顶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了。 这些正是可快速搭建的模块式木板房,一间可以容纳二十人左右的房子大概由三百个零件组成,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完成建设工作。当然这种房子并不是没有缺点的,正因为它是通过模块式建设的,缝隙是不可能避免的,除了缝隙,还有榫接式的接口在强度上的影响,使得这种房屋很难承受大风的摧残。因此这种模块式木板房要不就必须通过钢架进行加固,或者就只能建设在背风处。至于缝隙,就必须填充补缝的胶水用以阻挡,此刻他们就使用了一种绝对简单粗暴的办法,向缝隙位置泼水。寒风很快把这些水冰冻在了缝隙之上,完美地堵塞了所有缝隙,但有需要拆卸的时候只需要把外面的冰壳直接敲掉就好了。这些木板房里面并不是空空如也的,它在许多位置都为特制设备做了预留,例如说暖气片、壁炉等装置,指挥室甚至还安装了电路可以安装水银灯保证照明。 远处一辆辆的犀牛车正在喷着黑烟拉着一个个的爬犁在冰面和雪地上朝着营地位置开来,上面满载着更多的物资与建材,很明显是要建筑更多的同样房子。老刘头沉默了片刻,问道,“军爷,请问这船是何原理?为何能上岸?还能在雪地上行驶自如?” “这是我们的犀牛两栖运输车,我们科技部门为了此次北上特别开发的运输工具,”那个手里拿着大汤勺的士兵得意地说道,“我们几天后就要坐着这车往山西去了。” “山西?”老刘头和旁边的墩丁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山西距离此处有几百里,原本想来远得可怕的距离在这种车面前怕是也算不得什么了吧? 第三百六十四章 胶州湾 6 “点火!”“快摇!别停下!”“快啊!快啊!”随着一阵七嘴八舌的吆喝声,几个士兵最终还是愁眉苦脸地把摇杆取了下来,一脸哭丧着对袁振力道,“报告首长,实在是摇不动,发动不了啊!” 袁振力自己也是一脸郁闷,本地的气温实在是太低了,要知道飞机上用来监测温度的气温表此刻已经掉到了刻度以下了,这就说明气温表已经没办法测定现在的气温了。天啊!气温表都不能测定,那么现在已经是零下十五度以下了。他不由得对自己这次跟着一块儿北上来到这山东感到深深的后悔,这也太冷了!此刻的这架百舌鸟教练攻击机正在雪地上静静地停着,对于刚才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一大群地勤全然没有半点反应,这架百舌鸟上安装的已经不再是柴油发动机了,而是改成了汽油发动机。主要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重量,即便是现在元老院科技在本时空是绝对的领先时代数百年,但是制造工艺依旧落后,制造出来的柴油发动机不仅笨重,并且很容易出现故障,导致飞机的出勤率直线下降,到得火花塞能够自产之前,几乎所有的百舌鸟发动机都已经无法升空执行任务了。 因为这个原因,技术部门不得不和重工业实验室通力合作,开始火花塞与汽油机生产的攻关项目,在经过长达六个月的攻关之后,终于开发出了可以提供给飞机使用的“v6”型汽油发动机。这种汽油机采用v型布局,每侧布置有三个汽缸,通过扭动同一根中轴来进行运转做功输出。这种汽油机的出现给原本让空军死气沉沉的百舌鸟攻击机带来了勃勃生机,它的重量比之前的柴油机降低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重量,虽然耗油量要比柴油机高一点,但是降低的重量有效地减少了机身负载,因此航程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了将近五分之一的提高,可以达到七百五十公里的作战半径。 汽油很难结冰,就算是结冰也至少是在零下五十度左右才会有凝固状态,而柴油则在零度左右就会凝固,但是此刻因为温度太低而导致气缸内的火花塞无法打火。除此之外,汽油机内的润滑油此刻也已经凝固,必须要加热才能继续进行启动工作。 “去拿柴油暖风机!快去!”袁振力双手抄在袖子里,对着身边的地勤说道。地勤们忙不迭地跑向一旁的犀牛车,七手八脚地从上面卸下来一台红色外壳的大圆桶,然后把它放在雪橇上推了过来,然后打开来对着发动机舱位置一通吹。在被如此悉心加热过后,百舌鸟的发动机温度总算上来了。 这台百舌鸟根据此次北上作战做出了不少的改进,尤其是起落架,北方此刻基本上已经被冰雪所覆盖,因此百舌鸟的机轮位置已经经过了修改,机轮附近加装了两支雪橇,在使用雪橇的同时也可以使用机轮着陆。经过这样修改的百舌鸟,不仅可以在雪地与泥地上起降,就连在冰冻的河面上也可以正常起落,即便是低空在水面上拂过也可以经由雪橇进行迫降而不至于直接坠毁。 “好了!温度够了!差不多了!”负责测温的地勤大声喊道,“林金来!快来!” 林金来此刻正窝在“机场”旁边的模块板房里取暖,他这个从小就没见过雪的南方人此刻全然没有看见雪的兴奋,他现在恨不能把那个暖气片直接揣在怀里,实在是太冷了。他此刻穿着的是新款的飞行夹克与连体棉衣,自从上次百舌鸟机轮脱落导致记者涌入机场拍摄了袁振力与林金来“陕北老农驾机翱翔”的生动图片后,袁振力彻底抛弃了那种翻毛皮夹克。他通过何滚龙找到雪漫设计了一种新式的飞行夹克。这种飞行夹克也是皮制的,但是却不同于以前的那种羊皮袄一般毛在外面,此刻的夹克外面是一层光滑的皮面,毛在衣服的里面,皮面上还有一个元老院的北极星国徽以及空军军徽,用以点缀单调的皮衣色调。连体棉衣虽然厚厚的,但是在现在零下十五度以下的温度情况下依旧冷得林金来直哆嗦,鼻孔里似乎总有流不完的鼻涕,让他不厌其烦。飞机里是有增温设备的,即便是飞机的发动机被从柴油机改成了汽油机,依旧还是能够产生大量的热量的,这些热量中只有百分之三十不到的能够被用来做功推动飞机飞行,剩下的基本上就会被白白消耗到大自然的空气中去。为了尽可能地用上这些热量,同时也让百舌鸟能够在空中飞行足够长的时间,飞机本身增加了一个小型水泵,在运转过程中能够将冷却液直接泵到环绕机翼布置的铜管中去,给机翼带去一些热量。 在冬季飞行中机翼结冰是空军常见的现象,机翼结冰后会给飞机带来重量的变化,同时冻住襟翼和副翼导致事故,此刻使用水泵将发热的冷却液用于冲刷机翼下的铜管能够有效给机翼升温,减少结冰的情况,同时也能够更有效地把发动机的温度降下来。至于驾驶舱内的温度控制则是通过排气管,废气在直接排放到空气中的时候也会把温度白白喷射出去浪费掉,本着能不浪费就不浪费的思想,设计者在驾驶舱的底部增加了好几根铜管,用以保证发动机产生的废气能够从底座下方喷射出去,给驾驶舱里增加多一点热量。同时驾驶舱的玻璃顶盖此刻也换成了双层玻璃——外面的是普通玻璃,内侧则是钢化玻璃,缝隙位置采用“安南胶”进行封堵,尽可能保证内外空气不至于直通。 林金来听到了地勤的喊声,连忙跑了出来,正赶上几个地勤又一次把启动摇杆戳进了螺旋桨的中轴,开始转动了起来,助飞员探着身子打开了油路,接着地勤们开始摇动启动摇杆。随着“噗噗”的响声,发动机带着螺旋桨快速地转动了起来,一股寒风夹杂着卷起的雪尘扑面而来,助飞员一个站立不稳被吹得翻了下去。林金来连忙紧跑几步上前把助飞员扶了起来,见没事便把他推到一旁,自己顶着寒风直接爬上了飞机,钻进了座舱,他身后则是另外一名归化民飞行员,后者是来见习的。 两人坐定,把身上的安全带系好,然后用力地把座舱盖关上,顿时发动机的轰鸣声与风声减小了一半还不止,林金来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把机内通讯器戴好!”随着东方港电子工业方面的发展,所有的百舌鸟前后座都已经安装了机内通讯系统,通过麦克风和耳机进行机内通讯,同时机上还搭载有一台5瓦电台,在飞机的机翼上还安装了两根八木天线,可以通过地波与天波进行传输。不过由于现阶段生产的半导体质量欠佳,在直接使用对讲机说话的情况下声音断断续续很正常,完全听不到更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因此除了电台之外,每台百舌鸟上还有一台无线电报机,安装在后座位置,由后座飞行员进行操作。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陈辉在这几个小时里与几个海军工程大队的士兵熟络了不少,此刻看到远处空地上那台正在疯狂喷雪的怪鸟,直接问道。那几个士兵一边用雪铲把地上的积雪铲开一边不经意地瞥了陈辉一眼,“那是飞机,要飞上天去查看一下附近的情况的。” “什么?这东西能飞?”他原本看一眼就觉得这东西外形和飞翔的鸟很像,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东西真的能够飞上天去。“当然可以啊!我们经常坐的。”一个士兵不由得口若悬河地说起了这种飞机是如何在天空中翱翔的。“是啊!这飞机上带着几十枚火箭弹,可以对敌人从天上发起攻击,我们那时候跟安南的二十万大军作战的时候,就是这种飞机一路袭扰,最后把他们全都打跑了。” 陈辉眼睛都瞪圆了,二十万大军啊!虽然说他知道把敌人说得多一些可以给自己打气,但是这也太夸张了,二十万大军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架飞机就能够把二十万人赶跑吗?就算是二十万只蚂蚁也不是能随便碾死的啊! 正说话间,就看到穿着蓝色衣服的地勤挥舞着手里的小旗,朝着空旷的胶州湾方向一指,只见飞机有如离弦之箭一般跑了出去,接着就离开了地面,真的飞上了天空。 飞上天的百舌鸟上,林金来把无线电导航仪打开,此刻的胶州湾两端墩台上已经各安装了一台无线导航发射器,它们都同时朝着太原的角度指向,只要飞机沿着无线电导航仪进行飞行,当两个不同波段的无线电导航信号交汇的地方就是太原了。飞机上带着一个绑好了降落伞的金属筒,在抵达太原上空的时候会直接投放到城内,金属筒里有十两银子和几封书信,其中就有圣旨复印出来的文件以及北上大队的信件,正式通知山西平乱大营来自安南的客军已经抵达,不日即将到达太平直面“王和尚”的数万叛军。 飞机的作战半径是七百五十公里,从胶州湾到太原的大概距离则是七百二十公里,这个距离其实非常尴尬,因为考虑到飞机飞行中可能出现机翼结冰或者不利风向等考虑,很可能半径只有六百八九十公里的样子,因此这架百舌鸟上除了增加了副油箱之外,又将火箭巢直接拆除,极大地降低了起飞重量。 看到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一个圈,然后向着西面的方向飞去,陈辉这时才是真的目瞪口呆,从早上到刚才,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看到新奇东西,但是连一个都没来得及理解,就有下一样新奇东西冒出来刷新他的世界观,而之前所有的新奇东西都比不上他眼前的这个“飞鸡”给他带来的震撼大。人类自古以来就有一个梦,想要翱翔蓝天,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人真正成功过,即便是传说中鲁班和墨家制成的飞鸟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很久很久以前就失传了。但是现在面前这些看起来和自己没什么两样的普通人却做到了,这样一群人真的只是来参加平叛的吗?想到这里,原本就感觉很冷的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群人若是来问鼎中原的怎么办?更何况他们此刻已经在山东登陆了,真要是来问鼎中原的,那么无论是京师还是中原,距此都是一步之遥,以他们现在这样可怕的运载能力,弹指间就能抵达,若是真到那时,这大武天下又能支撑多久? 他不由得低头看了看面前这几个士兵脚上穿着的大棉靴,身上穿着的蓝色大棉袄,有的人肩膀上还有星星杠杠的,每个人都戴着厚实的棉手套,除了眼睛和嘴巴,全身几乎都在棉衣和头套的覆盖之下。这些人手中拿着的工具无一不是用精致的铁器所打造,无论是镐头、锄头、铲子还是耙头,就连他们的伙夫和厨子,用的菜刀都是精钢的。虽然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们的武器,但是从这些工具的精致就能想到他们一定武器会更加犀利。 想到这里,他脚不由得有些发抖,旁边的几个刚交上的朋友看到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冷是吧?去到那边后勤中心,就是那个绿色牌子那里,去领一件棉衣吧,送的,不要钱的!” 陈辉还在发呆,什么?冬天送棉衣?这和雪中送炭有什么区别?更别提他们之前还给自己整个墩台里的人吃了一顿饱饭,他们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来施舍的吗?不过身后那个朋友又继续说道,“但是你要记得,这衣服是有要求的,必须要先洗澡之后才可以穿的,最好再剃个光头。”说着他把自己的头套扯掉,露出一头浅浅的发茬,“这是为你们好,可以减少传染病爆发的可能,每个人都要洗澡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 尼娜 此刻后勤中心的房子还没有建好,物资什么的并没有被转运上岸,但是詹杰却是被作为第一批上岸的医疗组成员随着犀牛运输车登上了岸。由于房子还没有建好,因此现在他只是在一座大型的指挥帐篷里临时办公,帐篷的前面现在飘扬着一面白色的旗帜,旗帜上是一个红色的圆圈,里面则是红色的十字,这样的旗帜在雪地里相当的显眼,基本上几里之外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詹杰现在正坐在一张小椅子上翻看着不久前从墩台里拿出来的一些衣物——无非是些棉衣与几乎没有清洗过变成了黑色的鸳鸯战袄,他是作为防止传染病在人群中传播的主管医生来到的这里,但是他脑子里闹哄哄的,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面前的这些棉衣由于被穿了好几个月之久而没有清洗过,因此里面有着大量的寄生虫,即便是这些衣服首先被放在雪地里冷冻了一个小时的现在,跳蚤、臭虫甚至于体虱依然在里面到处随意爬动着,“这简直就是个虱子窝!”他不由得骂了一句。为了防止这些寄生虫会在检查的时候跳到身上来,现在的他全身穿着一件旧世界带来的隔离服,将他与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即便是如此,当他翻开棉衣发现里面到处都是寄生虫的时候依旧忍不住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可以让我来处理它们吗?”忽然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了起来,詹杰不由得一愣,他立刻就想起了那个美貌非凡的女子。果不其然,这个女子的影子立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很抱歉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理会你的呼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能够让我来处理一下这些寄生虫吗?” “为什么?”詹杰晃了晃脑袋,女子的影像明显是被投影到他眼前来的,因为他的头部活动着,女子的影像也同样跟着以同样规律在晃动。 那女子有些歉意地低头说道,“之前没有理会你的呼唤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的能量不足了,无法及时响应,而现在也是能够充能的时候,我希望你能让我来处理这些寄生虫。” “你请便。”詹杰微微一笑道,但是他马上感觉到那女子一脸无奈的表情,于是又问道,“我该怎么做?” “只需要把戴着那个指环的手放在这件衣服上即可。”詹杰连忙把右手轻轻放在棉衣上,忽然他似乎看到一阵微弱的红光在棉衣上扫过,紧接着所有的寄生虫立刻就不见了。 “太感谢你了!我觉得我都快要死了,总算恢复了一些能量。”女子一脸兴奋地说道,“如果你允许的话,我能不能把另外几件衣服上的寄生虫一起拿走?” “拿走?”詹杰一头雾水,消灭寄生虫当然是好事,但是拿走是什么意思?他凑到被清扫过的棉衣前仔细观察了一阵,刚才的虱子窝此刻真的是一只寄生虫都没有了,就连虱子卵此刻也一只都不剩。他不由得有些惊奇地问道,“这些寄生虫你都弄到哪里去了?” “都被我吸收掉了,”女子脸上露出了一阵得意的微笑,“补充能量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用热核反应,但是在这还没法获得热核反应以吸收能量之前,我还得活着不是吗?吸收生命力也是我吸收能量的方法。” 詹杰脸色顿时变白了,女子很明显知道他在想什么,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你放心,你现在是我的宿主,我不会从你身上吸取生命力能量,相反我还会对你的生命力进行补充以保护你,你好好活着,我才能好好活着不是吗?找到一个你这样好的宿主可不容易呢。这些寄生虫个头虽然小,但是生命力顽强,把他们的生命力吸收掉之后,我就能补充我自己的能量,反正你们本来也就是要把它们都干掉不是吗?” 詹杰现在非常犹豫,他这段时间来一直在找机会呼唤这个指环精灵,但是无论如何都没能唤醒,若不是这个指环自从戴上去之后就拆不下来,他大概就把这个奇异经历当作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忘记了。但是现在这个指环精灵忽然冒了出来告诉他说她喜欢吸收生命力作为能量,热核反应现在是不可能得到的,就算是全力研究热核反应技术,在这短短几十年时间里也不是轻易能够突破的技术,但是吸取生命力可就简单多了,这个世界上有生命的动物可是不能更多了,若是加上虱子跳蚤这些寄生虫,完全就是天文数字。她现在对寄生虫有兴趣并不是坏事,能够如此迅速而干净地清理掉寄生虫绝对是件好事,但是如果她哪天忽然觉得寄生虫太没劲了呢?忽然想要尝一尝人类的生命呢?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我对人类的生命是没有兴趣的,”女子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顺便说一句,我的名字叫尼娜。人类的生命力相对来说其实太低了,我更加喜欢昆虫的生命力,尤其是这些寄生虫,否则就得晒太阳了,指环接触面积少,吸收阳光的效率很低的,如果能够多吸收一些寄生虫的生命力,我能够尽早给你们帮点忙。” “帮什么忙?”詹杰有些好奇地说道,尼娜朝着旁边放着的几件抽样的棉衣说道,“至少帮你们清理掉寄生虫,这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了吧?此外我的能量恢复起来的话,就能够更早的为你启用平行空间,让你和你们的元老院开启星际之门,获取更多有用的东西。” 詹杰思索了片刻,戴着指环的右手终于还是放在了旁边的那几件棉衣上。随着一阵微弱的红光照射过后,棉衣上也都变得干干净净,一只寄生虫都没有留存下来。尼娜满意地说道,“其实我还能感应到附近的那个建筑物里有着数以万计的寄生虫,如果能够……嘿!一个行走的寄生虫宿主正在走过来,你让我接触他一下,我还能顺便把他的感冒治好。” 詹杰一愣,什么行走的寄生虫宿主?还没来得及问出声来,就听的门口有人说话,“首长,我是海军工程大队的,这里有个原住民想要领一件棉衣可以吗?” 听了这句话,他这才明白什么叫做行走的寄生虫宿主,很明显就是说那个原住民,身上肯定遍布寄生虫。“好的,你让他进来。” 陈辉听了这句话,有些畏缩地向着帐篷里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下,旁边的工程兵朝他努了努嘴说道,“进去吧,首长又不吃人。” 陈辉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感觉还是很不好,今天一整天几乎都在外面吹风,估计是着了凉,现在头还有点晕,他不由得微微晃了晃脑袋,向着帐篷里走了进去。走进帐篷,里面摆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不少的物资,其中甚至还有他们墩台里拿出来的几件棉衣,但是他也敏锐地发现棉衣上竟然完全没有了虱子臭虫。 “首长,我……”陈辉说话有点结巴,“我想要拿一件棉衣可以吗?”说着抬起头来,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却是被面前的景象吓得差点没晕过去。面前的这位“元老”仅仅只是有个人形罢了,他的身体非常臃肿,通体黄色,大大的身体把一张脸孔包在里面,身体上似乎还有一个小窗,能够看到他的脑袋在里面活动。“鬼啊!”陈辉不由自主的惨叫了一声然后就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什么啊?”詹杰这时才忽然想起身上还穿着的这件隔离服,连忙手忙脚乱地脱掉,然后走上前去叫上旁边同样愣住了的工程兵把这个原住民扶起来放在了旁边的行军床上。 詹杰用右手在陈辉身上微微一点,一道同样微弱的红光顿时从陈辉的头顶开始一直扫过到脚上消失掉。詹杰很担心旁边的士兵会看出端倪来,不过那名工程兵丝毫都没有反应,看来这道红光只是自己能看到的。 “哇!这人身上的寄生虫真多,除了刚才我们见到的虱子、臭虫和跳蚤之外,还有数百万记的螨虫,你看这些疥疮……”尼娜忽然变得喋喋不休,“他体内还有寄生虫,我也一并提取并消灭了。这个人真够可怜的,只有他自己的生命力是最弱的了,真是螨虫生命力都比他强。” 詹杰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尼娜的话,“你是说他现在身上一切正常了?” “那当然,”尼娜骄傲地说道,“现在他身上不仅没有了寄生虫,我还帮他修复了一些身上的缺陷,就连胃穿孔都帮他修复了,现在他是个健康的人了。” “真够厉害的,”詹杰自然不相信尼娜的话,但是仔细检查了一下,似乎的确没有留下什么寄生虫的痕迹,而且现在陈辉的脸色也远比刚刚进来的时候好上很多了。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就以我和你一起合作,能够悬壶济世,给大家治病,保证手到病除。” “呵呵,”尼娜点了点头,“这种治病方式倒是很不错,只要你愿意,我就会出来帮你,如果你需要,你就直接在脑海里叫我的名字,我现在在你的脑子里找了个地方居住。” “你不能这样啊!”詹杰差点叫出声来,此刻还是在脑海里自言自语道,“我的脑子里你怎么能住呢?” “我本来就不是实体啊!”尼娜顽皮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况且你的大脑里还有充足的地方可以放置数据,我甚至可以把你需要的知识在你的记忆里进行整理,在你需要的时候展示给你看。你放心,你首先要好好活着,我才能自由自在地活着,我对于颠沛流离的生活可没有丝毫的兴趣。” “天啊!”詹杰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但是片刻之后就忽然变得非常清晰,他细细回忆了一番,自己从小到大几乎每一件事都被回忆了起来,就连自己是如何开始走路的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些记忆怎么也被想起来了?我一直以为我都忘记了呢。” “是啊,你是忘记了,但是却储存在大脑皮层之中,我帮你整理了一下,以后你有需要就叫我,在指环上轻轻点两下就成。”尼娜说着从詹杰眼前忽然消失掉了。 陈辉从昏昏沉沉中忽然醒了过来,他面前是一个看上去干净利落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褂,他身边还站着带自己来的那个工程兵,他惊恐地左右环顾,这才看到了摆在桌上的那件黄色隔离服,他总算明白了刚才那个元老并不是怪物,而是穿着一件看起来像是怪物的外套罢了。 “首长,我先出去了!”那个工程兵看到陈辉醒来了,对詹杰敬礼道,同时又转过身对着陈辉说道,“你别怕,首长是好人,他是给你看病的。” 陈辉觉得身上很异样的感觉,话说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身上没有丝毫不对劲的感觉了,就连之前进来时的那种淡淡的头晕感此刻也荡然无存,身上的瘙痒也没有了,就好像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一般,让他觉得非常不适应了。 詹杰手中拿着一件填充了木棉的棉衣走了过来,这件棉衣的外面有一层防风防雨油脂,可以保证在穿着两年之内不会脱落,他把衣服递给了陈辉说道,“穿上吧,你现在身上感觉怎么样?”陈辉虽然不知道自己全身舒服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肯定是面前这个元老给自己带来的,便一五一十地把现在的感觉完整地告诉了詹杰。 詹杰其实也很惊异,有了尼娜的这个“外挂辅助工具”,他简直是如鱼得水,治病救人什么的自然是手到擒来,他不由得想起来尼娜说过的“平行空间”,那东西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个可以打开的私人空间吗?还是另外一个新世界呢?他看了看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身上感觉的陈辉,下定了决心,等到晚点有空了,一定要问一问尼娜才行。 第三百六十六章 肿头蛾 “检查一下你的路线,确定方向没有错误。”袁振力依旧不放心地端着对讲机进行着通话,他身边不远处是一大群海军工程大队的士兵,正挥舞着铲子清理着一条已经被绳子圈出来的跑道。青岛并不是一个多山的区域,但是现在是冬季,在空中俯瞰地面到处都是一片白色,缺乏参照物,无法判定是否地面平整适合降落,飞机速度即便是再慢,也至少是一两百公里每小时,要是赶上地面上有什么很不平整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小土丘或者一个小坑,都可能让起降的飞机来个鹞子大翻身。因为这个原因,海军工程大队特别调派了一个中队一百人专门来协助整理跑道。 当然,这条跑道自然不能和旧世界的专用机场跑道做对比,甚至于就连本时空的东方港溪山空军基地跑道也远远比不上,它纯粹就是一条平整的道路而已,不过五米宽,两百米长而已。和其他的雪地不同的是,这条跑道上的积雪已经基本上被清理掉了,只剩下了泥土的本色,在附近的一大片雪白中,这片一千平方米的跑道显得无比的显眼。在白天的时候想要错过这条跑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是在晚上到处都缺乏足够光照的情况下,飞机降落就会比较危险了,因此在一开始的战斗预案中就已经严格规定了夜间禁止使用飞机进行战斗,下午五点以前所有升空飞机必须着陆,而四点以后所有飞机都不允许起飞。但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例外的,为了让这条跑道夜间也能使用,一开始的建设设计也对此做出了针对性的安排。 首先在大石头山上的墩台上工程大队安装了两台大型探照灯,用以保证夜间能有足够的光照条件防止被偷袭。这样的水银灯光亮度非常高,在受到镜子的反射之后能够照射到三四千米之外的距离,在溪山空军基地塔台顶上的水银探照灯甚至于能够在夜间二十公里外都可以被目视看到。安装之后除了夜间扫视空旷地带之外,也可以用来照射空中用以给夜间飞行的飞机提供导航。除了探照灯之外,在跑道的两侧也安装了跑道灯,用以提供给空中降落的飞机在降落过程中进行目视观测。虽然这有关机场夜间起降的建设项目可能在此次北上行动中根本就用不到,但是进行建设的官兵却都是一丝不苟地在进行着,因为大家都知道,任何事都有万一,一旦真的需要而不能启用,那么造成的损失必然就是不可估量的,元老院的事故可是要追责的,如果追到自己头上可是绝对承受不起的。 “明白……正在……检查……”对讲机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这时帐篷门被猛地掀起来,一阵大风夹杂着雪花直接吹进了帐篷里,袁振力和几个归化民官兵不由得都望向进来的地方,只见洪杰大踏步走了进来,朝着袁振力大大咧咧地敬了个礼,“袁振力同志。” 袁振力连忙回礼,虽然说都是元老,但是毕竟都是穿军装的,此刻又都是各自军种的负责人,自然不能像在元老院大会堂里遇到那样随便点个头握个手就算完。洪杰连忙转身又把帐篷的门关好,确定没有风吹过来之后,这才跟袁振力说道,“袁振力同志,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你怎么把飞机派出去了?” “这还没到五点呢,而且现在是雪天,就算是太阳下山得早,也至少要到六点才能天黑。”袁振力说道,“我并没有让他们真的飞到太原去,只是在空中做一次适应性飞行,这可是头一次在北方冰雪天气飞行的。” “是这样啊?不过我觉得咱们差不多就成了吧?现在一天的最高温度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时间只会温度越来越低,你现在干脆把他们召回来吧?”洪杰说道,“要知道气温一低,机翼上就很可能结冰,即便是有专用的泵可以把发热的冷却液送到机翼上去化冰,也架不住大自然给你降温啊。” “是倒是没错,但是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呢,让他们再飞一会儿。今天给他们派了一个任务,就是绘制周边区域的地图。”袁振力说道,同时拿起了对讲机对里面问道,“机翼结冰情况怎么样?” “听不清……请……重复……”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传来,袁振力只得又说了一次,但是对面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林金来!听到了吗?听到了没有?请回话!”对讲机里依旧是没有回应,只有吱吱喳喳的干扰声。 “难道出事了?”袁振力心头一紧,原本这次北上大队第一次飞机起飞他想亲自去的,但是因为元老们一致表示他作为元老又是空军的总指挥,并不适合在没有确定安全的情况下贸然升空的,在一通劝说之下他才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他对于这种言论是非常抵触的,没错,他是元老院空军的总指挥,又是元老身份,但是他毕竟是个飞行员,在旧世界里接触过各种各样的训练,还是整个元老院里惟一一个有飞机执照的,如果要确认这里是不是适合飞机飞行,他应该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个才对。 “应该不会,”洪杰说道,“你们现在用的是地波传输吧?”袁振力点了点头,“是的,他们之前汇报了所在的经纬度,我看过,应该是在莱芜和新泰之间的区域,距离这里应该是两百公里左右。” “两百公里,已经到了地波传输的极限了,试试天波?”洪杰好奇地说道,他身边所有的归化民都是一头雾水,对于他们来说,元老们现在用的所有技术都堪称神迹,数百公里还能够自由说话就已经不可思议了,这居然还有叫天波的东西? 袁振力摆了摆手,对着旁边的一个归化民士官说道,“发报,通知飞机切换到短波频段。”那名士官也不多说话,只是按照有节奏的动作在电报发送键盘上按着。不多时,他侧着耳朵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电子声,然后抬起头说道,“首长,他们已经切换到短波频率了。” 袁振力点了点头,在调节器上缓慢地拨动着,很快对讲机里再次传来了声音,“青岛机场!青岛机场!我是百舌鸟,请回话,请回话!” 屋内的人都喜笑颜开,袁振力连忙回话道,“我是青岛机场,百舌鸟,你已经可以返航,请确认你能接收到导航无线信号!” 林金来耳机里传来了后座操作手的声音,“林队,机场让我们确认导航信号正确。” “这都确认几回了?”林金来有点不大乐意的嘟哝了一句,不过还是眼睛瞥了一眼导航灯。飞机上为了确保飞行导航,特地安装了一个无线导航接收器,其实这个接收器很简单,就是两组天线,分别位于机首和机尾,一旦接收到了无线导航信号,就会亮灯,信号微弱的时候亮起黄灯,信号强的时候则亮绿灯。按照导航发射器的方向飞行的时候,那么机尾导航灯就会亮起来,向着导航发射器飞过去的时候,机首导航灯就会亮。现在机尾导航灯正是亮着大大的绿灯,他按着送话器大声说道,“确认完成,方向没错!” “好的,”后座操作员也大声说道,“刚刚收到命令,可以返航。” “哦!这倒是不错,”林金来再次嘟哝了一句,然后说道,“明白,接收命令,准备返航!”说着开始转动操纵杆。 飞机上的导航设备其实还是有不少的,首先当然是这种无线电自动导航系统,但是谁都知道无线电这东西的精确度实在不好讲究,尤其是现在这种处于刚刚开发阶段,简直就是看运气。因此每个飞行员都接受了经纬仪进行经纬度定位的训练,并且要求准确率不能低于百分之九十。除了经纬仪之外,罗盘和大致地图也是非常重要的,至少通过罗盘和地图进行导航是每个飞行员的必修课。 飞机在空中调整着方向,很快就转向了青岛的方向,至少现在导航仪的机首绿灯亮了起来。“好了,我们现在对准了方向正在返航。” “明白。”后座的操作员连忙回答了一声。百舌鸟的装备数量虽然只是个位数,但是其型号却已经有了好几个变化,从一开始的纯粹教练型,到对抗安南时的对地攻击型,现在又分别开发出了远程侦察型和对地攻击轰炸型等多个种类飞机,使用的依旧是统一的百舌鸟机体,但是功能已经有很大的区别。例如现在林金来所在的这架百舌鸟就属于远程侦察型。侦察型的飞机基本上去除了攻击武器,两翼的火箭巢以及轰炸型机腹下方的六枚小型航空炸弹挂架已经拆除,只剩下了一挺后座的航空机枪,这挺机枪使用的是一六二九式轻机枪,这种机枪还是使用的七毫米布制弹链进行装填,每次出勤只能携带两条弹带,每条一百发子弹。和一六二八式机枪相比,二九式轻机枪重量不仅轻,射击持续性也很好,并且由于主要是在空中进行射击,枪管两侧的散热片在升温后很容易被空中的冷空气所吸收,需要更换枪管的几率则更低——更何况飞机上根本就没有携带备用枪管,侦察型的主要作用正如其名,就是出来侦察的,首先侦察,侦察完后对敌人进行射击,两百发子弹打完就返航,并不怎么需要负担对地攻击任务。 由于侦察型的重量相对于对地攻击轰炸型而言减少了近六百公斤,因此侦察机的滞空时间相当长,并且速度快,甚至于已经超过了之前普通型的每小时两百一十七公里,现在的最高记录已经达到每小时两百四十五公里,并且最大滞空时间可以达到六个多小时。由于在机翼上增加了除冰的设备,因此在飞行中还能进行融冰工作,降低飞机重量,可以让飞机有着更远的航程。对于这种侦察型,元老院也是给予厚望,特地在侦察型上增加了无线发报机、无线电通话设备等多种通讯工具,甚至于可以通过机身上携带的通讯设备形成一个空中的小通讯中心,保证可以在空中对多批次的飞行任务进行灵活调配工作。这也是为什么侦察型的飞机上要配备两个人的原因,前座飞行员心无旁贷地驾驶飞行时,后座的操作人员就已经没有了操纵飞机飞行的需要,他的任务就是通过无线电对战斗中需要的资料与资源进行调配和交互。 很明显一个人在空中对整个战场进行调控是不现实的,因此在操作员的身后还有整个北上大队指挥部在进行调控,他的主要职责集中在传输上,如果遇到了现场需要决断的事情,他也可以在与飞行员或者后方指挥部进行讨论后作出相应的调整,总而言之操作员的权力是相当高的,因此后座的这位操作手可谓是很有来头。 林金来第二十次叹了口气,他基本上是第一批进入空军的飞行员,相对于其他人员只能在地勤工作,他们每天给飞机进行维护保养之外就只剩下了打扫机场和装填弹药的工作,就是一群小跟班而已。但是他却是天之骄子,可以驾驶飞机上天飞行的,而且他还是袁振力与何滚龙亲自训练出来的“老练飞行员”,此次北上第一次飞行就让他来驾驶可见一斑。 “我们距离青岛机场只有大概……”后座的操作员看了看经纬仪的刻度,又对比了一下地图上的数据,大声说道,“应该是在五十公里以内了!” 这架侦察机虽然是从百舌鸟的机体改变而来的,但是在外形上还是有了一些变化,尤其是在后座操作员位置,首先是加宽了座舱,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加活动空间,可以让操作手自由地摊开a3大小的地图之余还能够灵活地使用望远镜对机身从两点到十点方向进行观察。这样的改进让飞机的驾驶舱后部如同长出了一个透明的肿瘤一般,因此这种侦察型也被归化民取了个外号“肿头蛾”。 第三百六十七章 肿头蛾 2 作为空中指挥型的飞机,肿头蛾的机舱内搭载的通讯系统可谓是本时空独一份,在同样重量大小的无线电中,肿头蛾不仅安装了长短波通讯系统与无线电报机,还安装有空中通讯交换系统,虽然只是简单的直接插线进行转播,但是在连有线电话都是奢侈品的情况下,这样的“通讯交换系统”已经是跨时代的独一份了。根据本次作战要求,肿头蛾不仅要保证对战场实施侦察、火炮指引、空中战术指挥,甚至于也同时担负了山西和山东之间的临时通讯中继站的任务。 当然,这样的通讯中继站任务也不仅仅是由肿头蛾来承担,毕竟飞机在空中是需要油料的,而在这次行动中能够被带出来的汽油实在是少之又少,因此同样的设备在后勤部队中也有装备,但是通讯能力就要打点折扣了,所以后勤部队会在此次两地之间的中间地带留下一个分队带着热气球,每天定时起降用以保持通讯。 林金来驾驶着肿头蛾在空中飞行了一阵,忽然眼角瞥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居然无线电导航指示灯亮了,他不以为意地在上面敲了敲,不过这个导航点并没有灭,而且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无论是机首还是机尾的导航指示灯此刻都同时亮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他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按住送话器说道,“后座的,你看下导航灯!” “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后座操作手的话还没说完就叫林金来粗暴地打断了,“看下导航灯,是不是两个同时亮了?” “是的,”操作手的话明显有些结巴,他连忙把头凑到经纬仪前仔细看了看,“但是我们的方向并没有错!这是朝东飞啊!” “我当然知道是向东飞的,”林金来说道,“我面前就有指南针,方向上是没错的,但是为什么两个导航灯都亮了?”他仔细看了看导航灯的亮光,机尾的灯虽然是亮着,但是明显要比机首的暗一些,很明显是没有对准导航信号,他拨动着操纵杆,将飞机偏转了起来。 飞机侧着开始向着西面转动起来,林金来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灯的情况,不多时,当飞机机首对准西南的时候,那个导航灯果然亮了起来。“没错,这个方向上的确是有一个导航信号!” 他的话刚刚说完,全身就有如被冻结了一般坐在座舱里呆住了,这怎么可能?元老们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元老院有这种无线电导航技术,而且频道也是特定的,为什么这个方向会有信号?他连忙仔细看了看指南针上的刻度,然后微微调整了机首的方向,然后按住送话器大声说道,“后座的,记录下来!方向二五五,导航信号……”话音未落,忽然导航灯就这么突兀地灭掉了。 后座的操作手也是一愣,“灯灭了!”林金来没好气地说道,“我看到了,奇怪,怎么突然就灭了?” “那要不要记录下来?”操作手连忙大声问道,“也许是机械故障?啊……对了,电路故障?” “我不知道,”林金来摇了摇头,但是忽然想起后座的家伙肯定看不到自己的脑袋,又说道,“电路我不懂的,但是你看,青岛的导航灯还是亮的。” 操作手低头看去,的确,现在机尾导航灯依旧保持明亮,但是机首导航灯却是已经灭掉了,如果不是他们两人同时看到西面的导航灯亮起来的话,还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思索了片刻,又一次问道,“林金来,那这个事情和方位要不要记录下来?” 林金来自己也觉得没了底气,元老院的元老们最讲究的就是证据,之前同时亮着两个导航灯的情况虽然两人都看到了,可是却没有第三人能够证实,如果直接报告给袁振力的话,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考虑了一阵,他还是按住送话器说道,“记下来吧,顺便把发现的位置和时间记录下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水辰正,麻烦你记住了,没事不要乱叫我什么后座的!”后座的操作手有些不乐意地说道,“水辰正!记住了!” 林金来这下没脾气了,只好嗯了一句,但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你姓水?” “是的,改了姓的,我们现在先返航吧!”水辰正说道,“先返回青岛吧,飞机的油料已经不多了,只剩下三分之二了。” “哦,”林金来有点漫不经心地把飞机转回到青岛的方向上,同时不忘记在机尾导航灯上多瞥上几眼,但是依旧没有亮起来,不由得撇了撇嘴又说道,“你改姓水,难道是元老的徒弟?” “是啊,你不也是吗?”水辰正在后座一边记录着位置一边说道,“你还是袁振力元老的大徒弟呢,说起开飞机的本事,这里有谁能超过你?” “我就奇怪了,水汪凼不是金融部门的吗?所有的钞票上都有他的签章啊,你既然是他的徒弟,怎么到飞机上来了?应该你也在金融部门才对啊!” “哦,这个事情就有些复杂了,”水辰正说道,“我的确是金融委员会的,但是他说要进行逻辑培训,所以我就去参加了,然后就得了第一名,然后他就让我来学习逻辑电路什么的,最后就给安排到空军来了。” “我就说我怎么在飞行培训班没见过你,”林金来不由得笑了笑又说道,“你总应该参加过飞行培训吧?” “没有,”水辰正摇了摇头,“当时听说要把我安排到空军来,我也说要去参加飞行培训,但是都说我不过关,所以我也没办法,就没有去培训了。” “那你总还是要接受点培训吧?军训什么的应该还是过了吧?”林金来喋喋不休地说道,“军训你应该过了,在净化营的时候就有专门的军训的,那你参加野外生存训练没?” “野外生存?什么意思?”水辰正好奇地问道,林金来有些无语地捂了一下眼睛,“就是说如果万一我们被击落了,你应该还是知道该怎么生存下去的吧?至少在荒郊野外应该不至于饿死吧?” “那倒不至于,”水辰正说道,“飞机上不是有应急生存包吗?还有枪,落地后我们的生存包里有至少三天的粮食和饮用水啊,等待救援就好了啊!”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林金来嗤之以鼻道,“知道我们的野外生存是怎么过的吗?身上就是一身衣服,一把求生刀,然后丢到野外,什么参照物都没有,让你到指定地点去,三天内不到就失败。我都过了两次才算完成,飞行员里如果没能完成野外生存训练就不能升空,话说你是怎么上来的?” “爬上来的呗,”水辰正有些不屑地说道,林金来差点笑出声来,“我是说你怎么过的飞行员检测?你的位置……对了,你的位置没有操纵杆,只有通讯仪器,你根本就不是飞行员,只是操作手,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飞机身子猛烈地抖动了一下,水辰正一下子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怎么啦!怎么啦?” “没事,就是横风,”林金来不屑地说道,“你这种从来就没正经八百地飞过的家伙才怕,我们见多了。在距离地面几百米的空中经常有这样的横风,在你飞着飞着忽然就横着吹过来,吹得飞机一下子左摇右摆的,有点吓人,但是却不危险。” “怎么不危险?”水辰正连忙喊道,“刚才飞机都侧过来了!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那就不掉下去呗,”林金来哈哈一笑,“飞行员守则第一条,如果在飞行时遇到不正常现象,首先保持高度,没人跟天空相撞过。” “倒也是,”水辰正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刚才那风真没事吧?要是风再大些,会不会把咱们吹得坠下去?” “呸呸呸乌鸦嘴!”林金来有些恼了,“你个乌鸦嘴不要乱说好不好?飞机好好的怎么可能坠下去?这元老院里开飞机我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这样要是开得掉下去了,还怎么见人?” “好了!青岛就在前面不远了!”水辰正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转移注意力,“你看!有灯光,肯定是咱们的机场!” 现在的时间不过下午五点不到,天空此时还是绝对的大亮,他们现在看到的灯光并不是导航灯,而是在大石头山墩台上的一座搭建不久的灯塔设备,用以给元老院后续会要前来的运输船队提供位置指引,防止他们开错方向。 林金来有点费力地拨动着操纵杆,这力气花的有点大,让他觉得颇为不适应,侧头在机翼上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机翼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冰,就连副翼上此刻也有些被冰冻的迹象,如果听之任之肯定会引起操纵变得非常困难。而且冰是有重量的,附着在机翼和机体上的冰块会凭空增加飞机的重量,让发动机的功率白白浪费。 他低头看了看冷却液温度表,让他失望的是此刻的冷却液温度并不高,舱外的气温表刻度此刻正告诉他外面空中的温度是零下十六摄氏度,这样的低温使得发动机的温度根本就来不及提起来就被散热了,他打开向两翼的冷却液泵,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冷却液根本就没有被打过去,很明显是机翼铜管中的冷却液直接就被冻住了,他只好悻悻地关闭了冷却液泵,开始对准跑道。 飞机的降落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即便是此刻依旧还有着横风在作怪。被清理了积雪的跑道选择得比较平直,上面的石子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虽然说闭着眼睛降落是不可能的,但是睁着眼睛降落是绝对没问题的。他环顾着四周的情况,飞机掠过青岛上空,大石头山上的墩台顶上有一座风力发电机,正在驱动着墩台顶部临时安装的一台大功率旋转水银灯组在转动着。下面的冰盖上正在密密麻麻地密布着大量穿着红色军服的外籍军团士兵,他们每个人都肩扛手提着建材,艰难地在冰盖上一步一滑地行走着,他们行进方向的前方,正是一座正在搭建之中的营地,一座座单层小木屋正在建立起来,很多木屋已经覆盖了房顶,甚至于一座锅炉房正在向外喷着黑烟与水汽,蒸汽管道的附近积雪都已经融化了,穿着蓝色军服的海军工程大队官兵们正挥舞着铲子将这些蒸汽管道埋起来以减少热量的浪费。 一条宽敞的跑道此刻正位于大石头山的西南面,呈东西走向,跑道附近有地勤正在朝着飞机摆动着旗语,林金来已经对于一般的旗语烂记于心,此刻当然能够看出来意思,“风速八米每秒,风向西北,可以降落。” 看到飞机掠过头顶,下面的士兵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朝着飞机又蹦又跳,不少人摘下了帽子朝着飞机挥舞。自从沙巴克之战后,飞机在南岸军开进过程中沿途的袭扰与指定轰炸中的完美行动让士兵们早就牢记于心,此刻只要一看到在天空中飞行的飞机,都会不由自主地朝飞机欢呼雀跃,在他们眼中,飞机就代表着胜利!肿头蛾在空中再次转了一圈,最终开始向西对准了跑道,然后开始降低高度,接着在一片欢呼声中顺畅地降落在了机场上。 地勤刚刚把梯子搭好,林金来就已经自己把飞机的舱盖推到了后面,然后第一个跳出了飞机,但是却忘了机翼上此刻还有冰,脚下一滑,哧溜一下就摔了下去,好在地勤就在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没事吧?” “没事!”林金来连忙摇头道,“我得赶紧去见首长,有重要事情要去汇报!”说着踩稳了对还在座舱里收拾东西的水辰正说道,“那个谁,水什么什么的,你等下也到指挥部来,记得把记录的资料带上,我们要汇报情况!”说着跳到跑道上,然后跑向袁振力所在的指挥部帐篷。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明来客 随着呼啦的声音,袁振力的指挥帐篷被掀开了一条缝,林金来冲了进来直接跑到了暖气片旁边,双手恨不能抱住暖气片。“太冷了!实在是太冷了!” “哦,你回来了?”袁振力不由得一愣,视线这才从地图上收回来,看到那个瑟瑟发抖的元老院精英飞行员正打算搂着暖气片,连忙喊道,“别抱那家伙,当心烫伤!” 他的叫声还是有用的,的确止住了林金来抱暖气片的冲动,林金来一脸苦闷的表情,“我的首长啊!天上冷啊!” “我知道,”袁振力话音未落,就见林金来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空中温度可是零下十五度以下,具体多少我是不清楚,机翼上结冰情况还是非常严重。” “嗯,”袁振力连忙制止了林金来继续说话的冲动,“你等下,我找东西记下来。”说着在乱糟糟的桌面上找到了一支铅笔,顺带着一张a4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你接着说。” “哦。”林金来被这么一打断,刚才说到哪儿也忘了,不由得呆住,袁振力知道他肯定是忘了,便提醒道,“天上冷到什么程度?” “哦!对了!结冰!”林金来总算是接上了话匣子,连忙喋喋不休地继续说道,“没错,就是结冰,在空中的时候结冰现象很严重,现在机翼上还有冰。我打开了冷却液泵,但是没用,能够感觉到冷却液没有被打过去,我怕持续的注液会冲爆铜管,所以就停掉了。” “是的,如果持续注液的确是有可能爆管,”袁振力点了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对,在空中飞行期间冷却液的温度是多少?最高时。” “没太注意,但是似乎没有超过十五度,而且座舱里也很冷,”说着林金来还打了个寒颤,“很明显排气管的温度也不高,座舱内冷得不得了,连座舱盖上都没有起雾。对了,还有,这皮衣实在是不够,开飞机的时候冷得不得了,感觉哆嗦个不停,要是连续几个小时在天上这么飞,非得冻死不可。” “你的意思是还是穿回以前那种翻毛羊皮袄?”袁振力有些不自然地撇了撇嘴,林金来点了点头,但是又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觉得以前的衣服没这么冷。” “没这么冷是因为当时你在南方。”袁振力哂笑道,“以前在安南和东方港的时候,我们可是在热带,平均温度总还是在零度以上,现在这是在亚热带的最北端了,继续北上就是寒带了,所以冷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的确要想办法解决一下机翼结冰的问题,要不把冷却液换一换?”说着一脸沉思的模样自言自语了起来。 “首长!”随着响亮的声音传来,袁振力撇过头来一看,门口正站着另外一个穿着飞行夹克的归化民,他的个头要比林金来矮上一个头,而且也比较瘦小,脚上正蹬着一双雪地靴,正以立正姿势站在门帘外边。“进来!” 水辰正连忙走了进来,正要敬礼,被袁振力打断了,“没事,先过来这边暖和下!”说着还朝着不远处被林金来已经霸占了一大半的暖气片指了指。 “是的,首长!”水辰正也不多说,连忙快步跑到暖气片边双手伸过去。“首长怎么还没有换进木房子?” “哦,没事,我们只是指挥帐篷而已,等到五点之后这里基本上就没什么事情了,甚至可以关掉暖气回营房去,”袁振力说道,“现在营房还在搭建中,先保证居住营房足够再搬迁指挥室。你们今天的飞行情况怎么样?” “很好!首长!”水辰正一脸兴奋地说道,“林哥开飞机开得又稳又好,比其他的战友要好多了。” 袁振力微微一笑,这林金来可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徒弟,还是从柴油机阶段就已经升空作战过的,自然要比一般的归化民飞行员厉害,此刻的林金来也是半抱着暖气片一脸嘚瑟。“今天你是第几次升空了?” “今天是第六次升空了,首长!”虽然水辰正依旧挤在暖气片旁,但是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不过今天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哦?机翼结冰是吧?”袁振力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以前是在亚热带,所以温度一般比较高,很少会有结冰的情况……” “不是的,首长,不是结冰,而是……而是同时出现两个导航信号。”水辰正忙辩解道,袁振力笑了笑,“本来就是两个导航信号啊!这个大石头山上有一个导航仪,海峡对面也有一个导航仪的。” “不是这样的,首长,”水辰正只能再次打断袁振力,“两个信号的方向几乎完全相反,当时我们位于这里……”说着他离开了暖气片,从身上的口袋里抽出了记录本,打开来,“这是坐标,”说着走到了地图桌前拿起了三角板和量角器,在地图上计算了一下,然后用铅笔小心地画了一个点,“就是这个位置。在这里的时候,林哥发现在正东和正西的导航仪灯同时亮了起来。” “不可能,你肯定是看错了。”袁振力肯定地摇了摇头,“两个导航信号的位置相对于你们当时所处的位置夹角不会超过六度,如果是两个灯同时亮起来,只能说明你们的位置是在海峡中间。” “我们今天没有飞到海峡中间去,”水辰正说道,“并且是林金来首先发现双灯同亮的情况,然后让我在后座确认,我也看到了这个情况。” “是吗?”袁振力这下才停止了笑容,如果是水辰正说同时看到两个灯亮了,他当然不会相信,这才第六次升空,看错仪表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如果是真如他所讲,是先由林金来发现,那么就只能说明真的是出现了两个导航灯同时亮了的情况,他转向林金来,“林金来,他说的情况属实吗?” “是的!没错,”林金来艰难地点了点头,“当时还做了记录,方位大约是……是多少来着?”水辰正连忙翻了翻笔记本,“二五五。” 袁振力沉默了片刻,在原地踱了几步,又转了个圈走回到桌前,然后用量角器做好了标记,接着用一块三角板把这个方位向前延伸,这条线一直延伸到了四川,再继续就要进入西藏了。他回忆了一下,又在地图上仔细地标记了位置,然后画出几条夹角很小的延长线出来,这些线分别与第一条线交汇,他顺着这几个交汇点一个一个仔细的查看,然后叹了口气,“和我想的很像。” 事实上自从上次给北上支队运送炸药的时候他就已经接收到过一个没头没脑的无线电信号,没有听清楚的同时还很快就消失了,他只是听清了“无法返航”和“坠毁”等几个词而已。如果不是自己实实在在听到的话,他原本以为只是东方港里什么人在跟自己开玩笑的,要知道除了元老院,本时空应该不会有第二家拥有无线电技术的势力。 但是今天他又一次从林金来与水辰正这里听到了有关第二个无线导航信号的情况,那么如果派出机械或者电路故障的可能之外,那么就肯定是真正有这么一个能够使用无线电的势力正在充当无线电导航信标。这个情况对他来说未免太过于震撼了,拥有无线电技术,那么这么势力应该是有着相当高的科技水平,甚至可能在元老院现有水平之上。那么问题也就在于此,对于这个势力,是应该去主动搜索?还是静置在那里假装不知道? =============================分隔线============================= “金毛鬼!”随着几个孩子欢快的叫声,一个满头金发的人再次从电台旁转过头,看着那几个跑过来的孩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中尉,没事就过来玩下吧,反正咱们这已经是不可能回去了的!”说话的人正在跟那几个孩童玩得开心,见中尉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大声说道,“你每天去把无线电打开,这个世界又有谁能听到?” “中士,请你端正自己的态度,我们是军人,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我们的任务是向阿富汗运送物资的,就应该要把东西送到,另外你就不想回家了吗?”中尉有些恼火地说道,“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没错,我刚来的时候当然不是这样的,”陪小孩玩的中士示意让小孩玩,自己则走了过来,在电台边的树桩子上坐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是通讯人员,对于这个世界的无线电环境要比你熟悉一百倍,”说着他伸手在无线电台上拨弄了几下旋钮,“这是最原始的长波电台,通讯距离可以轻松达到上千公里,但是我们的飞机坠毁已经超过一年了……” “没有一年,”中尉有些恼火地说道,“才两百三十多天,怎么就到一年了?” “好好好!就两百多天,但是两百多天,已经是很久了好吧?”通讯中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还是在地球上,那么以地球的无线电通讯水平而言,这上千公里的方圆范围内会如同现在这般静默?我已经守着这个电台好几个月了,根本就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完全没有!竟然连杂音都没有,”他说着朝着不远处已经长满了青苔的飞机框架说道,“瞧!我们有着世界上最精密的军用级别全球定位系统,但是现在呢?一丁点儿信号都没有,我们有二十四颗卫星在地球上空无时无刻地飞行着,即便是说偶然损坏了或者受到了干扰仪器的影响,定位信号总还是应该有点的吧?没有!一点都没有。” 说着他朝着天空中的太阳指了指说道,“我之前也在你的要求下用手工方法确定了我们的坐标,即便是粗制滥造的定位仪偏差很大,但是也不会超过一百公里吧?但是我们的位置在哪儿?在中国,一百公里的误差说起来很大,但是在中国几千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却是不值一提。”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说道,“这是我出发的时候顺手塞在口袋里的中国人的手机,别这样看着我,政府不允许中国人在我们国家卖手机,但是买中国人的手机可不犯法,中国人的手机上除了gps之外,还有他们自己的北斗,虽然是民用导航,但是导航还是没问题的,但是依旧没有信号!中国人的无线覆盖率是世界上最完善的地方,而在我们现在这种露天状况也是全然没有遮挡的,无论是gps还是北斗,都应该信号完美才对,但是却依旧是什么信号都没有,这说明什么问题?那就是要不有人把天上的卫星都搬走了……” 中尉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天空中,但是除了一个凉飕飕的太阳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中士继续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道,“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我们不在地球上了。”说着他兴致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对了,我还有个奇怪的发现,小时候我爸爸给我买过一个天文望远镜,虽然没能看到哈雷彗星,但是却是把天空中的星图记下来了许多部分,那时候谷歌出星图的时候我还对比过,和我记忆里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说重点,”中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发言,中士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就是说,这几个月来我除了测定经纬度来确定我们的位置之外,也在观测星空的情况,我只能说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况,那就是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是在2016年的前四百年左右。” “什么?前四百年?什么意思?”中尉一愣,中士耸了耸肩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处于十七世纪,你看,我们记忆里中国人的教育是没得挑的,至少知道世界上有美国才对吧?但是我们见过的所有中国人都表示不认识我们机徽。”说着他有些无奈地指了指飞机上的美国空军机徽以及“usairforce”的字样,“我们应该是穿越了时间。” “你疯了,”中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右手又在波段旋钮上轻轻地拨动着。 第三百六十九章 钱特和瓦利 听了刚才中士的那般高谈阔论,虽然说中尉并不相信现在自己真的在十七世纪,可是心里却是越来越没底了。话说刨除了所有不合理的因素,剩下的结果即便是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真相。中士的话理由充分,举出的每一条例子都是自己亲眼看得到的,中国最近几年的忽然崛起让美国猝不及防,因此中国人的面孔也好,说的那些发音古怪的中国话也好,都给他们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在他们附近玩耍的孩子以及山林里打猎的猎人无一不是标准的中国人面孔,可是在他们身上是一点儿现代文明的痕迹都看不到,无论是服装衣着还是使用的劳动工具,完全就是那种未接触到现代文明的感觉,真的如同中士所讲的那种就好像活在几百年前。 中尉的名字叫伯纳德·钱特,中士的名字叫做查利·瓦利,都是美国空军运输机的机组成员,钱特是驾驶员兼机长,而瓦利则是通讯技术中士,同飞机的还有两个搭顺风飞机去阿富汗的海豹队员以及一个临时补充来的副驾驶员,他们五个人在两百多天前驾驶一架c130运输机从波斯湾附近的一个美军空军基地起飞,负责运送一批物资前往阿富汗的某个特殊机场。起飞时间是在早上,但是在飞过阿曼湾的时候却与一场暴风雨不期而遇,在爬升的过程中根本赶不上乌云聚集的速度,很快就被乌云给包围在了黑暗之中,于一阵电闪雷鸣之中他们提心吊胆地飞行了上百公里这才离开了这片雨云恢复了安全。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他们摸不清头脑了,他们的下方原本应该还是处于阿曼湾,最远不会超过阿拉伯海才对,可是离开雨云后出现在他们下方的却是一片无尽的森林。而且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之前一切正常的通讯系统导航系统完全失去了作用,一丁点儿信号都没有。失去了导航能力的他们只能依照原始的罗盘进行方向测定,最终在燃油几乎要耗尽的时候选择了一片看起来平坦的区域进行迫降。迫降过程中副驾驶因为事故死亡,两名海豹队员也在激烈的颠簸中被甩出飞机不知下落,只剩下了钱特和瓦利两人和一飞机的各种散落物资。那架c130运输机在迫降过程中也受到了比较大的损坏,整体结构还是比较完好的,如果修复过后起飞还是没问题的,但是现阶段别说维修部件,就算是想要联系指挥部也是一点儿回应都没有,而且即便是有维修部件,他们这两个机组成员是不可能搞定的,必须要专业的维修机械帮助下才能完成,而飞机上并没有维修机械也没有维修部件,因此他们只能在这里等待救援。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两人首先被当地的百姓发现,当第一眼看到那些非常标准的“中国人”面孔之后,他们当时就觉得死定了。中国可是个标准的军事强国,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飞行过程中中国的战斗机没有来拦截自己,但是现在就是想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便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不过让他们觉得更加奇怪的是,从中国人的老百姓发现了自己之后,并没有接着就出现中国人的警察和军队,而老百姓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了长的奇怪的“金毛鬼”罢了,他们看这些老百姓也是另外一种“鬼”,于是群鬼对看了一阵之后,大家又该干嘛干嘛去了。 随后再来的中国人就让他们无法理解了,他们一个个拿着各种食物和碗,手里拿着点燃了会冒烟的小棍子,对着他们两人又跪又拜,连连磕头,口里还念念有词。对东方文化有一点了解的瓦利知道这是中国人的一种偶像崇拜方式,俨然把自己当作了神——但是中国不是普及教育比较成功的国家吗?为什么还会连飞机都不认识?还对着自己这些外来面孔的人跪拜呢? 好奇归好奇,但是这些求神拜佛的中国人送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食物,除了点香毫无价值之外,给他们的贡品却是被他们一通享用,对于这些老百姓完全听不懂的“诉求”他们反正只要点头就好,点头就有吃的。当然,飞机上的货物也是有不少食品的,其中一个大箱子里的mre足够他们吃上一年还有不止,但是那些都是可以收存相当长时间的,不能一开始就拿出来吃。这些愚昧的老百姓现在是拿他们当作了耶稣在拜,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自己这些冒牌天神在吃干饭的,因此那些食品还是先保留下来比较好,万一哪天他们决定不进行这种实体化的偶像崇拜了,他们还得靠那些mre来过日子。 在这山林里他们需要担心的主要是安全和饮用水,安全暂时还好,两个海豹队员虽然不知所踪,但是他们的武器却还留在飞机上,两支突击步枪和一支精准支援步枪还是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些安全保障的,附近的人类暂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而一些猛兽的话也可以通过射击来消灭。饮用水则比较麻烦一些,一开始飞机上还有一些瓶装水,他们喝了两三天之后就发觉很可能不会有人来救援自己了,因此对于饮用水也必须进行计划。他们用军用雨衣和一些破损的箱子制成了一个雨水接纳过滤系统,之前喝光了的空瓶就可以用来接水,在烧开之后就可以饮用。他们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但是下雨的次数也不少,因此除了一开始他们喝掉的那些瓶装水,其他的水现在都还是原封未动,在紧急时刻就可以拿出来喝的。 至于住的地方,他们刚开始在飞机附近搭建了帐篷,但是在不久后发现好奇的野生动物也对于这些帐篷很有兴趣,三番五次地在帐篷里发现了蛇之后,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先搬回飞机上居住。在飞机里住的这几个月里,他们对飞机上运载的货物进行了一个仔细的检查——全是没用的东西,倒也不是说一定没用,但是现阶段却是一点用都没有,除了工程机械、电脑及配件、一小箱已经变质的食材之外,就只是找到了两套太阳能的硅光板和几套都看不出是哪里产的胶体电池,组合起来总算保证了供电能力。瓦利拆了几台已经严重破损的电子设备,制作了非常原始的变压器,这才保证了让那些电子设备重新动了起来。不过即便是动了起来,依旧是和没动时没啥差别,电子设备里面凡是需要联网的,需要gps信号的,统统没有反应,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打开了导航信标,这种近乎于位置广播的信标一旦开启就会不间断地向外发送导航信号,虽然说在招来美军救援的同时更可能先招来中国人的军队,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不过断断续续地开了一个多月后,情况和他们预先料想的没啥区别,照样是石沉大海一样,既没有看到美军的救援队,中国人的军队也是丝毫不见。话说这种令人绝望的境地里,两个人实在是快要崩溃了,在打算要自杀了事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来了一群孩子。 这群孩子很明显是附近村落里的,而且这些村落肯定都是属于非常穷的地方,因为绝大多数孩子甚至于连衣服都没有,也都打着赤脚,虽然长长的鼻涕挂在鼻子下边,但是却还是蛮可爱的。这些孩子们并没有把他们当作神来拜,从一开始好奇的试探到现在和他们在一起打闹,俨然成为了忘龄之交一般。孩子们很淳朴,经常带着他们到附近的村落或者山林中去玩。和孩子们的亲近也让附近“拜神”的百姓对他们放下了戒心,原本距离他们三尺远的那群百姓现在也敢跟他们打招呼了。 他们的出现也给附近的村落带来了改变,首先他们是来自于“文明”世界的,接受过教育,他们用学会的知识给这些村落制造工具、炼铁,甚至于还建造了水车这些大型灌溉设备甚至连播种机都制造出来了。不久后,就有孩子跑来给他们打下手当学徒,村民们甚至于还给他们建造了“中国风”十足的土砖屋,虽然下雨还有可能会漏雨,但是毕竟是安全的房子。身材高大的两个美国兵长得也不差,附近的村民们甚至于在给他们张罗找媳妇的事情了。现在唯一挡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语言问题了,瓦利虽然突击性地学过一些“中国话”,但是那种abc们教授的声音变得非常诡异的“中国话”属于一种骗钱的行为,别说是美国人,就算是中国人也听不懂,他们双方在交谈的时候完全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 不过孩子们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改变的希望,他们在和孩子们交流的时候也下意识地给他们教英语,孩子们也会教他们讲正宗的“中国话”。在几个月的相互影响和教育之下,孩子们学会了简单的口语英语,而他们也基本上“中国话”入门了。 “我们,不玩,有事!”钱特有些懊恼地朝着不远处兴致勃勃的孩子们摆了摆手,大声用中国话说道,“你们自己玩自己。” “唉……金毛鬼又不玩了,”“是啊!每次那个炭头跟我们玩的时候他就会败兴。”“还是炭头好,会陪我们玩。”“他每天在那里干什么?那个大铁盒子里面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孩子们被他这么一通闹得有些无趣,既然钱特不会过来玩,于是他们便一窝蜂涌到了钱特和瓦利的旁边看起了热闹来。 “这个东西能转哦!”“干什么用的?”“这根红色的长绳子是干什么的?”“上面还有一根这么长的铁竹竿。” 钱特一愣,怎么忽然身边多出了这么多孩子?而且一个个叽叽喳喳地在说个不停,让他耳朵里充满了孩子们的声音,全然听不到电台里的声音了。 “瓦利!”钱特知道要坏事,连忙叫道,“快点带这帮小子到旁边去玩!别在这里给我帮倒忙!” “好的!”瓦利连忙站了起来,双手一摊,“来吧!我们去看电影!” 所谓看电影,其实是用飞机上找出来的军用笔记本电脑放为数不多的几张dvd碟片,这台笔记本电脑也不知道是哪位海豹队员带在身上的,随着笔记本背包一起还有好几张碟片,去除掉那些“海量”的成人电影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张《冰雪奇缘》和一张《怪物总动员》可以适合孩子们的口味,因此每次只要是孩子们不听话了,瓦利就会播放这两部动画片来给孩子们看,让他们从看动画片中学习英语,同时也能够沉醉于剧情当中,不给他们添麻烦。 孩子们一听说看电影,便是一个个兴高采烈,虽然说每部片子他们都已经看过了很多次,可是里面细腻的动画任务和感人的剧情却让他们沉醉于其中,几乎是百看不厌,立刻就在瓦利的带领下朝着山下的房子走去。 看到孩子们一个个穿着厚厚的衣服,脚上踏着明显不合适的大号鞋子,在山路上一步一滑地跟着瓦利往下走,钱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家伙,要是能换一身红黄相间的衣服,手里再拿根笛子,就是彩衣笛手了。”说着伸手在旋钮上轻柔地扭动着,但是耳机里依旧是安安静静,他一边调整着一边自言自语了起来,“这都两百多天了,再找不到信号,估计也只能放弃了,看来我的一辈子就要在这里过了。”说着又瞥向山下那片简陋的村庄。 “这是干什么用的?”旁边忽然发出了孩子的声音,把钱特吓得跳了起来,扭头望去,原来是一个套着一件飞机上运输的冬装的孩子,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伸手就在旋钮上用力一拧,钱特还没来得及喊停,连忙一把将孩子抱开,正在这时,却听得电台里忽然发出了一阵滴滴嗒嗒的声音来。 第三百七十章 转达 “我们是美国空军375空运大队的飞行员,因为迷航误入贵国领空,现在迫降在坐标精度xxx,纬度xxx位置,希望贵国能够对我们给予人道主义救援并通知我国政府,谢谢。”袁振力嘴巴张得老大,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份不久前由长波电台接收到的这份没头没脑的电报被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哪个元老在和他开玩笑,但是过了一阵,细细想了一阵,却觉得这并不像是开玩笑。他腾的站了起来,来到地图桌前把地图摊开来,然后把电报中所提到的坐标在地图上经过了测量,然后标注了出来,位置正在四川盆地之中。他把之前林金来和水辰正报出来的地点再加上方向角度进行了对比,这个位置还真的在这个附近不远处,然后他又把之前自己在广西时测到的那个没头没脑的无线信号方向加上去,两条线叠交的位置,还真就在这个坐标的区域内。 这下袁振力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要知道自从他上次遭遇到那个无线信号之后,就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穿越的人员存在,但是却一直都找不到证据罢了,现在这份电报则让他拿到了铁证。不过另外一个问题又涌上了他的心头,这个势力有多大?看他们自称空运大队飞行员,那么编制肯定不会小,现在又是迫降,那么肯定是已经落在了四川,如果他们真的有大量的人员和物资,在四川崛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要知道现在元老院不过区区五百人,大多数也不是军事人员,就已经在这短短几年里开创了一个这么大的局面,人家是美军啊,还是空运大队,要是在四川建起一个基地来,那还不是…… “你就想得太多,”洪杰在一旁嗤之以鼻,“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有准备的穿越,要知道即便是我们花光了倒卖物资的全部资金,也还是有不少工业设备因陋就简甚至直接没有准备,而且我们是开船过来的,是万吨轮,顺带着还有好几条船啊,我们是众志成城团结一心这才开创出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说着他朝着旁边坐着在搓指头的詹杰说道,“而这些人呢?就完全不一样了。空运大队又怎么样?就算是开银河运输机,也不过就是装载个八十吨左右的物资,人家是军队,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工业设备,而且又是迫降,物资一定会发生损坏的,所以他们就算是全来了,落在四川里面,也就是死路一条。” “是的,”詹杰点了点头,“美国佬的习惯就是后勤玩命往前送,前面可劲浪费,到了这个新世界,他们就没有后勤可以供应给他们了,有再多的物资也总会有彻底用光的那一天的,除非他们能够和我们的军队一样进行生产,还得有我们的种族特性——种菜才行。否则他们来的人越多,就越早出现饿肚子的情况。” “说的也是,”袁振力点了点头,“但是现在这个事情该怎么处理?” “我觉得吧,”洪杰说道,“首先我们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有多少飞机跟着一块儿过来了,又有多少物资。” “这我已经问了,还在等那边的答复,”袁振力再次无奈地点了点头,“我是说该怎么报告元老院?” “如实禀报呗,”詹杰有些诧异地说道,“你还想怎么样?他们穿越又不是我们闹的,现在发现了这么一群穿越者,实际上倒是好事,这种事情直接上报执委会,让执委会决定就好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对待这批穿越者?”袁振力有点不安地说道,“关键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会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如果我们和他们接触之后反受其害怎么办?” “你是说那种黑暗丛林法则是吧?”詹杰笑了起来,“别看人家《三体》里面说得神乎其神的,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合理性,写小说的是一个长期的心理腐蚀过程,只要是他们想要给你灌输一种什么理念,他们就会在不同的时候在小说里前前后后反复给读者洗脑来证实他们的理论合理性,到了最后,就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理论,然后就成为了法则。” “靠,你也在这里折腾法则吗?”洪杰在一边笑了起来,但是他不等詹杰回答又继续说道,“话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这情况上报给执委会,让他们定夺。” “是的,上报执委会是肯定的,但是上报完了接下来呢?派另一个支队去找他们吗?”袁振力说道,“我们不可能派出地面部队去找他们,李白就说过,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如果派地面部队去的话,光是走到那里路上差不多可能就要花费一年左右的时间,这还不包括到了那里如何处置,然后回来又要花掉差不多的时间,因此只能选择从空中前往。” “空中?我们又没有直升机……”洪杰摇了摇头,袁振力一脸黑人问号脸,“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直升机?” “降落啊,找地方起飞啊,就这些肿头蛾和百舌鸟,都是需要至少两百米跑道的,真的飞过去的话且不说航程够不够,能不能把人都搭回来还不一定,就算是加上你的那架蚊式机也不成。”洪杰说着笑了笑,“要是有直升机就好了。” “拉倒吧你,”袁振力笑道,“直升机的驾驶也是有专门的技术要求的,更别提我们的发动机还没法让直升机升空呢,我们有更好的——”他也不等洪杰问,连忙自己又答复出来。“飞艇!” =============================分隔线============================= “什么?发现了新的穿越者?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杨铭焕连忙站了起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曹湘,曹湘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刚才发来的电报中提到了。”说着她把一份从兰屿转发过来的电报交给了杨铭焕。 杨铭焕连忙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电报,上面的字不多,比较详细地叙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而且也把经纬度坐标发了过来。不过上面并没有说明有多少人以及具体情况,只知道这群穿越者曾经隶属于美军,现在属于飞机迫降失败,飞机受损无法起飞。 “也不问清楚,”杨铭焕有些郁闷地说道,同时把电报摔在了桌子上,“现在这种情况,让我们怎么决定嘛?这些穿越者是敌是友我们都不清楚,武器装备情况也完全不了解,就只是一份电报就算了事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决定嘛?”说完他有些生气地在屋里踱了两圈,大声说道,“发报让他们弄清楚,问下那群穿越者的具体情况,要详细的!否则我……反正就是要问清楚详细情况。” “现在我们双方都是通过无线电进行发报和联络,由于冬季影响,受到很大的通讯影响,双方的联系都是时有时无的。”曹湘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铭焕打断了,“曹秘书长!你的职务是负责转达,不是让你来决策,我现在已经把决策告诉你了,你就赶紧去吧!”说着摆了摆手,让曹湘出去了。 走出门的曹湘有些一头雾水,虽然说杨铭焕和她并不是很熟悉,但是杜彦德和杨铭焕之间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的,可是自从上次发行货币会议的表现来看,杨铭焕似乎对于权力忽然一下抓得很紧。要知道以前杨铭焕对于秘书处的人还是很尊重的,但是今天和自己这么说话,似乎有点反应过度的表现。她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来自哪里,但是却依旧觉得很担心,她顺手关上了门,走向自己的秘书处办公室。 秘书处办公室位于新执委大楼的二楼最外侧,一楼里主要是安保人员以及其他几个部门的办公室,这些部门是东方港的要害部门,一旦遭到袭击,很有可能让东方港在短时间内瘫痪,因此执委大楼的安保工作是非常严格的。 执委大楼是一栋四层楼的建筑物,顶部四个角安装有多个方向的重机枪和探照灯,在执委大楼外一百米的范围内都没有灌木或者树木的存在,只有草地。在边界的外面则有两道铁丝网进行保护,这些铁丝网也并不是如同北上大队带去的普通铁丝网进行简单的缠绕,而是按照旧世界标准的蛇腹铁丝网。这些铁丝网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块镀锌蛇腹型刀片刺丝,稍微不注意就会刺入衣服或者皮肉,越挣扎就缠绕得越紧。为了保证能够即时发现被铁丝网缠住的可疑目标,在铁丝网上还挂有一些空罐,只要铁丝网被晃动起来,就会发出很大的声音,位于楼顶的哨兵就能够根据声音的方向迅速用探照灯巡视可疑位置,同时也指引负责保卫的士兵上前解决问题。 不过这样的安保的确是有点夸张,执委大楼位于邦克山上,旁边就是参谋长联席会议办公楼,山下到山上除了一条整修过的水泥路外,就只有那条天然的山洞存在了,山下是陆军一个连的驻地,其他位置很难进行攀爬,因此不少元老都很质疑这种防范手段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因为这些铁丝网自从铺设之后,只是抓到过几只好奇心过重的野生动物,至于人,普通老百姓进不来,士兵不会进去。 曹湘走到办公室打开门,然后走进去顺手带上了,今天东方港的温度大约是十五摄氏度,虽然算不得冷,但是也不温暖,她直接走到暖气片旁把暖气阀门开大了一点,然后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翻看起这几天兰屿上的报告来。 郭浩并没有随着北上大队前往山东,因为北上大队担负的主要是战斗任务,他原本只是打算顺带着去青岛建立一个临时交易点,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地开辟了兰屿交易点。现在兰屿上已经非常热闹了,从太平洋附近多个岛屿上的土著们现在都知道有了这么一个又便宜又好赚钱的交易点,而且还不远,最远的岛屿在海上跑个三四天也能赶到,于是乎一时间岛屿上到处充斥着太平洋各岛屿土著。 自从兰屿土著酋长决定从中国人这里订制一批军服之后,很快就报到了东方港,但是军服的事情又产生了麻烦——这批军服并不是给军队的,自然不能交由军方的被服厂进行生产,而且他们又是看中的外籍军团军服,这种军服样式和此次北上支队的军服完全一致,而且外籍军团里服役的士兵又大都是“外国人”和土著,很多人担心土著们穿着这样的军服会不会和外籍军团混到一起,在这样的情况下,穿着军服的土著甚至可能会偷偷混进军营造成很坏的影响。所以这些军服也作出了很大的变化,首先军服还是红色,与外籍军团军服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由于土著并没有订购武装带,更没有武器,因此这些军服在腰的位置进行了收缩,并且留下了一条白色的宽带,同时还在武装带的位置增加了两条白色的窄带,用来模拟武装带的肩带。同时他们的高筒帽采用的是绿色的布制成——为了区别于外籍军团的白色高筒帽,他们的“绿帽子”上甚至还加上了几根小带子,可以用来固定羽毛或者一切轻巧的装饰物。土著们的军服没有军衔没有军徽,就连鞋子也都是没有的,不过这难不倒那个“会做生意”的酋长,他直接向东方港订购了一批夹板拖鞋,反正在兰屿上是没有碎玻璃的,死火山上的岩石虽然锋利,但是只要小心也不会割破脚,因此他将夹板拖鞋作为了配发自己“军队”的制式军用鞋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新兰屿 酋长大人自然是如愿以偿地穿上了那套冬季款的军用大衣,说实话,这种军用大衣的设计原本也就是非常体现男性身材的,别看这件卖给土著的“领袖气质军装”,就算是没有专用的武装带,也如同其他的假军服一样在腰带位置留了一条白色的宽带。而大衣所带的并不是双肩竖带,而是一条单斜武装带的样式,当然也只是缝了一条窄窄的白色布带在上面。 这样的设计让酋长非常满意,整个兰屿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和他穿同样的衣服,他的武装带样式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效果等同于就是表明了他的地位。此刻的酋长头上戴着一顶加宽了帽檐的奔尼帽,为了证明他的地位,帽子的所有用来固定树枝等伪装物的位置都被他固定了鸟的翎羽。更惹眼的是他的帽子和大家的“绿帽子”不一样,而是一顶红帽子,上面别着各种各样的羽毛,就不要讨论伪装效果了,反正是从一百米外就能清楚地看到这顶帽子。 这批假军服的到来让岛上瞬间就掀起了一股“军装风”,凡是兰屿本岛的居民,只要是男性,就会弄一身穿在身上。又由于是同时订购的夏装和春秋装,因此数量是相当大的,几乎摊到每个岛上男居民就有这么一身。从这些本岛男性居民的穿着很轻松就能够分辨出他们在海岛上的身份地位,如果地位高的,肯定会穿着一身整套的春秋装,头上还要戴好绿色高筒帽,帽子上还稀奇古怪地别满各种树叶龟壳或者羽毛,双脚都穿着新式的“夹板拖”。地位一般的,就没有帽子戴了,身上也轮不到春秋装,在这有点凉快的日子里就只能穿着夏装的短袖衬衣和短裤到处晃悠,脚上大多直接就是光脚丫子的,如果能遇到有一只“夹板拖”的,说明他肯定有个有身份的朋友,和他关系还很不错。至于那种穿了一条短裤或者穿着一件短袖衬衫的,那么地位虽然还是有点,可家里兄弟应该有好几个,因此只能每天衣服裤子轮着穿,鞋子甚至都只能两只轮换着穿。 这样的诡异情形让郭浩觉得不忍直视,可偏偏岛上的土著们一个个兴致勃勃,在他们看来穿着这样的军装就是身份地位,别说他们,就连那些其他岛屿上的土著们都开始能够轻松分辨这些穿着上体现出的身份地位了,打起交道来一个个头头是道,然而这一切在郭浩的眼里看起来,简直就是丐帮开大会。 不过这群丐帮成员们给他带来了大量的好消息,一个土著岛屿上由五十艘多体船运来了多达二十吨的油页岩,不仅品质相当优秀,而且听他们说就是在外面直接拣的,完全没有分拣。这就说明他们的岛屿上油页岩储量很高,很有必要为此直接在岛屿上设置一座矿场进行开采。如果储量能够估算出来足够大的话,东方港可是有一整套从旧世界带来的油页岩提炼设备的,甚至可以直接就在那座岛屿上设置工厂进行生产。除了油页岩,还有铜矿,没错,就是铜矿,另外一个岛屿前来的二十多条多体船上运载的各种“孔雀羽毛”图案矿石已经被确定为铜矿石,总计有六吨半左右。诸如此类的矿产还有很多,但是由于土著们的运力低下,使用这些双体三体帆船的甲板直接运输,不仅效率低,在海上遭遇风浪造成的损失也是相当大的,即便是现在是冬季,季风并不强烈的季节里土著们还是损失了十多艘各型帆船,造成了三人死亡五人失踪的损失。 为了让土著们把心思完全放在矿石开采上,郭浩特地将这些岛屿的“话事人”召集到一起召开了一个会议,在会上郭浩提出了元老院商贸部给出的建议,由元老院参与经营,派出运输船队从各个岛屿将矿石或者产品先运抵兰屿,再统一装上自由轮直接一股脑运回东方港。为了实现这样的设想,东方港将派出人员和物资,首先在兰屿上修筑一座水泥码头以及一个小型的火车用以运输卸载的物资,当完成之后,再于主要的矿石输出港建设小型码头,让矿石能够迅速进行装载。将运输的事情揽在手里之后,就能够让各个岛屿上的“承包商”们全心全意地把注意力放在岛屿的矿石生产上,不需要担心运输问题。 而商贸部提出这个建议自然也不是为了让大家共同致富的,他们现在遇到了一个很尴尬的麻烦,那就是香港号自由轮实在是太成功了,八百吨的载货量可以轻松地把沿途所有岛屿上现在能够开采出来的物资都给装走。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大量的原本用于海上运输的“福船”“广船”此刻只能被闲置。即便是有的部门在运输工具上还保留了几条福广船,但是最多也就是跑一跑支线运输,因此在东方港此刻因为运力过剩而闲置出来的船只此刻已经有差不多三十艘。 不过这些船只虽然空闲,可是却不会让土著们去驾驶的,别看土著们能够驾驶着小型帆船在海洋之间穿行,甚至于能够根据天空中星座来判定方向,但是对于这种需要多人合作才能顺利驾驶的船只却是束手无策,他们不懂该怎么开。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在作为入侵安南主力时他们这些土蛮能够轻而易举地在某个海岛上聚集起上万兵力却没有办法对这些兵力进行大规模的投送,因此只能依赖于迈德诺人的协助,还不得不因此和迈德诺人分赃。 教会土著开船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一旦他们自己学会了驾船,那么这些岛屿就很难限制住他们前进的步伐,他们甚至可能以族群为单位进行大规模的移民或者入侵,严重影响到安南以及周边国家的安全,因此元老院现在的选择就是通过限制土著的运力,让其附着在元老院的运力之上进行生产,安心于“扎根农村建设,开拓矿山开采”的宿命中去,这和迈德诺人限制他们的运力让他们不得不依赖迈德诺人进行大型远洋运输一样。 让土著们狂热于生产的还有另外一种东西,那就是香港号这次从东方港运送来的第一批“贝壳”——亮闪闪的银角子。没错,由于在海岛上,空气中比较潮湿,现阶段元老院工业体系无法生产耐水性较强的印钞纸,现在在东方港发行流通的人民币使用的“印钞纸”实际上和普通材质的印刷用纸差别不大,反正如果是真的在流通中损坏了,大不了就回收重新印出来就是了。可是在海岛上就不能这样,这批货币发行出去很可能就要长期在太平洋诸多岛屿上进行流通,很难再回到元老院的经济体系中来了,除非高德银行在他们的岛屿上设立分行和支行,否则这辈子就没啥希望再见到这些钱了。 事实上水汪凼对于这些钱可能会要流往的方向也很有兴趣,这批货币和东方港本地发行的货币理论上是一样的,但是在制模的时候进行了一些细微的改动,例如说这些银币的边齿,在东方港流通的边齿都是同样距离的垂直平行边齿,但是这次给太平洋岛屿制造的却是国徽朝上时斜向右侧的平行边齿。除了边齿之外,在图案上也有细微的变化,例如国徽上原本的北极星下东风号图案此刻虽然还是大体上一样,但是在北极星的旁边增加了一个小点,意思代表在元老院北极星的带领下的土著,而远方的大海之上也增加了一座小岛,意思指明是在岛屿上流通的意思。在标明面额的正面,除了麦穗稻子与齿轮绸缎花环之外,还夹杂有椰子与菠萝的图案,更具热带风情的感觉。 东方港的这批货币全部是采用的银进行制造的,重量十足的同时贵金属更能够体现出价值,银的材质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减少磨损,承受氧化和腐蚀,在太平洋岛屿上进行流通的话能够有效地减少损耗。外加这些人民币的硬币做工精美,图像清晰,外形重量又都是一致,因此自从香港号运抵兰屿当天,土著们就已经接受了这种货币的价值——但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数学概念,对于上面的面值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认同,只是通过其大小和重量进行交易,甚至于就在这些货币被投入市场的第一天,就已经有经济思维活跃的土著已经在当地开展起贝壳与银币兑换的工作了。他们将拿到手的银币兑换成了可以进行流通的贝壳,然后带着这些贝壳到没有开发的岛屿上去购买当地的土地资源与奴隶进行开采和种植,然后再将获得的产品运到兰屿来再换成银币,有效地利用两地或者多地之间的不同价格差来赚取大量的价值。 当然,这些经济行为并不在元老院派驻在兰屿的商贸部代办点需要控制的范围内,郭浩在这里的唯一职责就是保障兰屿及周边岛屿上的各种矿物供应畅通情况。现在兰屿之前荒无人烟的沙滩上此刻到处都游走着来这里进行交易的土著,尤其在商贸部和军营旁边,一栋栋矮小的房子正在建立起来,不少人游走于其间,找寻发财的好机会,即便是没有发财的机会,也还是一天至少能混到一顿饭吃的——随着东方港派出的工程施工队伍抵达,一条条运载着建材与施工材料的船只正在鱼贯而至,岛上的中国人也在越来越多,这些大陆上来的归化民和元老们无法适应每天就吃香蕉菠萝之类的热带水果过日,因此他们每天都还是不得不要在兰屿的食堂上至少准备三顿饭。但是即便是厨师准备得再定人定量,也总是无法避免剩饭剩菜,将这些剩饭剩菜直接抛弃是不可能的,所以食堂决定将这些剩饭剩菜直接加工或者增加一些份量,给来到这个岛屿上暂时找不到食物和住处的人吃。 当然,不是全无条件的见人就分,来的人至少要能够阅读分餐处旁边黑板上的“中文”简化字才能够获得一份伙食。这些字虽然只是些“一二三四五”或者“你我他”之类的简单字,但是对于这些对中国方块字完全没有概念甚至对文字都没有概念的土著们而言是很困难的事情。土著们读得非常艰难,但是在食物的驱使下却依旧劲头十足,几个从东方港被派过来的教育口工作人员则孜孜不倦地矫正面前这些土著们的翘舌音,把他们口中发出的“可笑”发音纠正过来,等到他们觉得可以通过了,则发一枚竹筹给这个通过的土著,让他到分餐处去领取一份餐点。 对于土著们而言,这些充斥着各种香料以及放了盐的菜肴简直是不能再美味了,太平洋岛屿上香料很多,但是像东方港厨师们一样把各种各样的香料系统的糅合在一起,调制出如此美味佳肴的本事他们完全没有,更别提还有这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食材了,让他们一吃起来简直快要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了。土著们对于这些伙食的疯狂一时间简直都快要冲上云霄了,他们甚至于在海岛上到处捕猎野生动物——在东方港提供的劳动工具面前,以前就算是要命的野猪此刻也算不得特别吓人,上去两锄头放翻也不是稀奇事。这些被捕猎到的野生动物纷纷被送达建设在海滩附近的军营,食堂的食品采购员们则用银钱直接向他们收购这些野味,在检疫部门检查之后再进行处理送达厨房变成各种美味。 这些好吃的餐点不仅吸引着“孜孜好学”的土著,那些已经学不进东西的土著也很想吃,但是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记得住这些“方块字”,为了满足他们的渴望,食堂也只好采取折衷的方案,那就是——掏钱。 第三百七十二章 西进插曲 食堂里的食材当然是要花钱的,每天准备的粮食和菜肴每一样都不会少钱。如果完全没有任何条件地送给土著们吃,元老院可不是千里迢迢开着船来到兰屿上来开施粥棚的。虽然说财政部门拨付了一笔款项交给兰屿的伙食部门用以专门“收买”土著,但是最终目的其实还是要借给土著们东西吃之机来宣扬“东方港价值观”,向土著们灌输“中国文化”。土著们如果能够安安心心接受文化教育,自然是有话好说,想吃什么就给吃什么,但是如果遇上那种怎么都教不进去的那种货色,那肯定不能无偿给对方吃东西,要不就要付出劳动换取伙食,要不就只能掏钱了。 现在兰屿上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却也不少,自从军服在兰屿上走红以来,不少土著们终于弄明白了军服上的口袋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原来可以用来放钱,因此不少土著此刻走在路上,口袋里都是沉甸甸的,总是能够听见里面发出叮叮当当的硬币磕碰响声。 =============================分隔线============================= “吱——”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阵惊叫声叫了出来,旁边的人群如同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向着两旁跳了开去。不远处的上坡处,一台犀牛运输车正在覆盖了积雪的官道上向下滑过来,“小心!”“快闪开!”“都闪开!别挡着!”人群中还发出了惊叫声。 有句老话叫做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犀牛运输车在设计上考虑的就是在厚厚的积雪与极其松软的沼泽地带行驶的。在今天之前,犀牛车在雪地覆盖的地形上行驶还是非常给力的,尤其是在许多地方还会出现车辆已经过去了才发现积雪已经覆盖了一人多高的情况。不过今天的情况不大一样,他们遇到了一条坡度比较陡峭的山路。 山路的路况是比较糟糕的,之前的几辆犀牛车倒是爽快地爬了过去,但是很快就将路面上的积雪压成了两条又宽又深的沟槽。犀牛使用的是蒸汽机动力,车体下方拥有着一间燃烧室,锅炉就在其上方,这种外燃热机完全就是靠着车上煤炭燃烧的热量在运转,而外燃机最大的缺点就是热力转换率非常低,它的燃烧室热力中只有很少一部分可以用来推动蒸汽机,绝大多数热量则是直接被散发到大气中去了。 前面的几辆犀牛车畅快淋漓地一路过去,但是它们车体本身的热量将两个螺旋推进器压出来的沟槽中间的积雪给直接融化了,融化的雪水并不会随着路面的曲折直接流走,而是直接在寒冷的天气里被冻成了冰块,冰块的硬度不是积雪能够比拟的,道路很快就成了一块大冰块。 犀牛车的两条螺旋推进器之间的距离比较宽,两条沟槽之间的冰块形成的宽度自然也很宽,并且在其间形成大冰块之后就很难被螺旋推进器所斩断了,而螺旋推进器本身的外壳是光滑的,车体也没有刹车之类的东西可以用来保证车体不移动,因此犀牛运输车在爬上这种山体之后就抓瞎了,由于车体本身的重量,很容易顺着山坡向下滑。犀牛车不是用方向盘来控制方向的,而是通过两台螺旋推进器的转速差来实施转向的,在爬坡时对于驾驶员的手感要求非常高,如果没能达到所谓的“人车一体”程度在这样的斜坡上很难爬上去的。 “哐——”随着一声巨响,刚才爬上去的那辆犀牛车顺着斜坡一路滑了下来,然后在下滑过程中车身缓缓地侧过来,然后又在冰上一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后在一阵惊叫声中,它撞倒了一棵路边的乔木,这才停了下来。 “熄火!快熄火!”车外的人员大声喊着,朝车子跑去。车体的一侧忽然“嗤——”地发出了长啸,与此同时那一侧也喷出了浓厚的水汽,在寒风中升腾而起,飘到了三五米高的空中,一时间甚至连车体的轮廓都给掩盖了。旁边的人被吓得一个个脸色发白,连忙往后跑,车上的人员也争先恐后地掀开车厢后部的车门往车下跳,然后向着远处跑去。“没事没事!不要怕!”车上的司炉大声喊着,“就是释放压力而已!” 不过被这种从未见过的情形吓到了的人们谁又会听他的?只是拔腿跑得更快了。不多时,泄压完成,车体那一侧的泄压孔停止了啸叫,水流从泄压孔的位置向外涌出。这时的泄压孔附近一米内都已经没有什么积雪了,刚才泄压的时候水蒸气也不知道把多少热量散发到了附近,旁边的积雪都已经完全融化了,但是由于地面的温度还是很低,并且不少还处于结冰状态,这些积雪化的水一时间无法被渗透到泥地中去,地上甚至形成了一个小池子。 “还来一次?”司炉对着驾驶员问道,“我们刚才基本上都快到坡顶了,但是又滑下来了,我觉得再来一次,多注意一点应该就好了吧?” “不了吧?”驾驶员此刻的腿其实在悄悄发抖,刚才车体完全失控的情况下向下滑落的过程中,让他深刻的体会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果不是确信一定能开上去,他根本就不敢再开车往上去了。现在他只能一边用搓手的动作掩饰全身在不由自主发抖一边左顾右盼期待别人先开上去试试。 “怎么回事?没事吧?”车门被嘭的一下拉开了,开门的是这支运输分队的分队长牛大壮,这位几年前还只是在北桥头镇当力工卖苦力,每天赚的钱只能勉强给全家糊口的他现在莫名其妙就成为了这次北上大队后勤运输一分队的分队长。 “没事,长官!”驾驶员连忙说道,但是又摇了摇头说道,“长官,我这实在是不敢再上了,你让别人先上一次吧。” “哦,这个啊,”牛大壮咧嘴笑了笑,“你就是怕再滑下来是吧?” “嗯……”那驾驶员明显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但是还是点了点头,牛大壮用力在自己胸口上拍了拍说道,“来,我在你旁边坐着,指导你怎么开,我刚才就开上去了!” “可刚才没结冰啊!”驾驶员不由得有些尴尬地继续说道,牛大壮点了点头,“没错,结冰是一个问题,但是不是无法克服的。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只要你牢记三不相信,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我们。” 驾驶员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司炉做了个手势。犀牛车很快发出了啸叫声,开始在原地转向了起来,“快!左边加速一点!这样转向速度太慢,推进器在石头和沙地上会很容易磨损的。” 好不容易把车头转向了上坡的方向,牛大壮在驾驶员的肩膀上拍了拍,“没错,现在两个推进器都打到一档,慢速上!”犀牛车在一边喷着黑烟一边喷着水汽中向着坡上缓缓行驶而去,牛大壮有些兴奋地说道,“这个坡其实是件好事,咱们在以前东方港可没有这样的机会来练习爬坡,现在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左边加大马力!”“右边也不要停!”“两侧同时加速!”“好!保持!继续冲上去!好!到了!”在牛大壮兴奋的指挥下,这台犀牛车在一阵艰难的机械摩擦声中终于到达了坡顶,“不要停!继续前进!到前面的缓坡再停!”牛大壮指着远处的几辆停在路上的犀牛运输车说道。 由于这个陡坡的难度太大,登上了坡顶的车辆的驾驶人员与运载的人员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后面的车辆跟上了,因此在等得无聊的情况下他们都纷纷下了车,跑到坡顶的位置看下面的车辆行驶情况起来。 此刻的外籍军团士兵们一个个都穿着一身褐色的呢子大衣,这些呢子大衣都是冬季军装款式,采用的呢子面料采用的是兔毛制成的,这些兔毛上几乎没有什么油脂,因此在纺织的时候甚至不需要脱脂就可以直接被拿来进行加工,因此非常受到欢迎。兔毛的产量虽然不高,但是胜在数量大,繁殖能力极强,因此总产量还是有点让人吃惊的。 东方港陈小毛兔子养殖场里的兔子们此刻一个个活蹦乱跳,在农委会工作人员的精心照顾下茁壮成长。这些兔子并不是单一品种的兔子,而是分为了肉兔和毛兔两种,与养殖场一起配套给陈小毛的同时还有一家罐头厂。这家罐头厂生产的并不是蔬菜或者速食罐头,而是非常标准的兔肉罐头。和牛肉猪肉罐头不同,兔子繁殖多成长快,虽然说现在兔子养殖场里的兔子还完全算不上敞开了供应,但是这第一个月三百只的产量也足足让陈小毛吃了一惊,他这时才明白孙文彬当时所说的“你吃不了亏”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何止是不吃亏啊?这农委会简直就是送了一座金矿给自己啊!从这些兔子繁殖的情形来看,这养殖场的兔子出肉量只可能越来越高,甚至他想要自己掏钱再购置土地开办几个新的养殖场了。 相比于养殖场,罐头工厂的流水线作业让陈小毛虽然觉得很牛,但是却远远比不上白花花一大片兔子那般有视觉冲击力,负责剪毛的工人此刻在他的养殖场里每天剪得手脚发软,兔子毛简直就是用麻袋在往外装。孙文彬甚至跟他在商量能不能往他家的寨子前面铺设一条运输轨道,用以快速运输即将大量增加的兔肉兔毛。 在此次北上大队的后勤物资中,兔肉罐头就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量,虽然说比不上鸡肉罐头有那么厚厚的油脂,但是肉质鲜美可是丝毫不逞多让的。现在在野外条件下,一个班的士兵每顿都能分到好几块兔肉丁,在厚厚的油脂浇淋下士兵们胃口大开,即算是之前难以下咽的磨牙砖味道也变得不是那么可怕了。除了压缩干粮之外,北上大队的伙食已经趋于相当多样化了。这些犀牛车的车底盘是一样的情况下,通过安装不同的车厢来实现不同的功能,除了人员运输和物资运输车之外,同样还有医疗手术车,最受欢迎的就是多功能餐车了。由于采用的是蒸汽动力,蒸汽在被作为驱动蒸汽机之外,同时也能够给蒸汽炉子提供充足的热量,就在平时开车过程中就能够一边走一边准备餐点,不仅能够煮饭、蒸馒头包子、烤面包,就连通过蒸汽炉做普通一些的炒菜也不是很难的事情,更何况运输队的运输车上还有大量的罐头食品,直接打开装在大盆子里一起用蒸汽炉热一热就能开吃。 因此此次大规模运输行动中,士兵们每到一地,基本上停车的同时就能够吃上热饭热菜,过夜的时候也有专门的蒸汽暖气片可以给大型行军帐篷里提供热量。在这段时间的运输过程中,绝大多数士兵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这是一场跨越了大半个武国的军事行动,感觉甚至于就好像是在野外郊游一般轻松畅快。因此遇到了现在车队因为陡坡而发生了中断情况,大多数士兵并不是躲在车内取暖,而是呼啦啦全都跑到坡道附近去看热闹起来。 “好了!”牛大壮看着这群袖手旁观的士兵,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地一乐,大声冲着不远处同样在站着看热闹的阮文玉大声喊道,“阮营长!” 阮文玉一呆,“干嘛?”看到牛大壮兴致勃勃地朝他大踏步走过来,他不由得有些心虚,潜意识告诉他肯定没好事。 “你的人现在都在坡道两边看热闹,可不安全呢!”牛大壮说着朝坡道附近抄着手的士兵们指了指对阮文玉大声说道,“这样吧,要不把他们都组织起来,帮我们拖车!” “拖车?他们怎么可能拖得动?”阮文玉话音未落,就被牛大壮打断了,“路况好时车拖人,路况差时人拖车,首长们就是这么说的啊!” 第三百七十三章 西进插曲 2 和犀牛运输车队相比,特侦队的前导侦察车情况就要好很多了,他们的车体很轻,采用的是使用斯特林发动机的小型侦察车辆。由于这次是在北方冬季行动,因此这些小型侦察车辆上同样做出了相当大的改动。 这些原本外形和东方港劳斯莱斯车辆极为相似的侦察车的两只前轮被换成了金属雪橇,通过方向盘可以改变其方位用以保持车体转向和稳定,而后轮则被直接去掉了,原来的位置被改装成了一套主动轮,下面每侧增加了三套小型负重轮,在这些负重轮和主动轮的外侧包裹着一条宽三十厘米左右的履带。现有条件下东方港想要生产橡胶履带是比登天还难,因此这些履带是东方钢铁厂直接铸造出来的履带节片组合而成的。东方钢铁厂的产品在这几年的持续生产与李锦边看书边实际操作的指导下,质量已经是逐步提高步伐还迈得很大很稳,生产出来的钢铁产品质量都是刚刚的,这种履带在测试是能够达到连续运转数千小时而不至于损坏。 现在被安装在这些小型侦察车上的履带正在飞速地运转着,扬起的雪尘漫天飞舞,车上的几个特侦队员依旧警惕地望着窗外。由于此次在冬季行动,侦察车的车体已经被全封闭覆盖住了,从前引擎舱盖到车窗车门,车门间隙还增加了防水帆布进行遮挡,防止冷风和雨雪从车门缝等地方倒灌进来。不过这样的改造肯定是不能和后世的那些汽车的全封闭车身相比较的,因此想要解决漏进来的风对人体的影响,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穿几件衣服。现在坐在车内的几名特侦队员都穿着厚厚的棉衣,他们穿的和外籍军团的士兵不大一样,呢料大衣虽然好看,但是在保暖性上还是和特侦队的保暖三件套没得比的,他们的野外作战风衣上是用防水涂料涂抹加工过的,不透风不透水,里面又是一块三层棉布面料,中间填充着羽绒,然后又是一层棉布面料保暖,最后才是内里面料,穿在身上看起来臃肿不堪,但是事实上轻便得很,一点儿也不影响战术动作。他们的裤子则是军用的皮裤,迈德诺人在武装干涉安南内战之前,曾经给东方港送来过一整船的鹿皮等皮料,当时东方港本着运过来的商品就一定要收下的理念收下了,但是由于数量太多一时间也消耗不完,一直到现在开始准备在北方冬季进行战斗任务时这才被想起来。皮裤的制造工作要比普通布料裤子繁琐一些,因此服装厂不得不新开了一条线来生产这次行动中所需要的皮裤。 除了防寒服和皮裤,保暖三件套中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套,就是脚上穿的皮靴了。和之前使用的帆布腰身木底靴不同,这次的皮靴是货真价实的皮靴,采用的还是那批皮料,里面还保留有绒毛用于保暖。现在的特侦队员们坐在车里,袖口与裤腿位置都用绑带绑紧了,保证不会有冷风吹入衣服里面。车窗上不时会被前面的车履带扬起的雪尘或者天上飘下的雪花所遮蔽,然后遇到较为温暖的车内温度而融化,接着再在冷风中被冻成一层薄冰。这些车窗上并没有后世常见的雨刮器——那东西生产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唯一困难的是没有橡胶可以用来制造胶皮,因此直接用雨刮骨架在车窗上刮的话很容易磨损玻璃,现在所能够选择的唯一办法就是不时停到路边用热水清除掉玻璃上的薄冰并且迅速擦干,然后把湿毛巾拧干然后放到发动机舱里蒸干。 “首长!”阳牧秦身边有人喊了起来,他此刻正坐在后座抱着自己的冲锋枪昏昏欲睡,听到了喊声有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惹得整辆车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什么事情?” “后面的车队发来了消息,”副驾驶座位的队员把对讲机递给他,这台对讲机是经过了“现代化”改装的产品。这辆侦察车由于是特侦队指挥车,因此必须要安装无线电通讯仪器。想要使用通讯基本上就离不开电,而斯特林发动机的动力并不是特别充裕,如果加装专用发电机的话,很可能会造成动力不足的情况,因此在车体后方特地安装了一台由重工业实验室开发生产的小型风力发电机,车辆行驶时靠风力发电,车辆没有行驶时只要有风也还是可以发电的,虽然不能发出可以点亮一座城市的电,但是用来点亮车灯和进行通讯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阳牧秦接过对讲机,有些不耐烦地理了理对讲机下连到车体仪表盘边的线,然后按住送话问道,“我是阳牧秦,什么事情?” “首长!我是牛大壮!”对讲机里传来了粗犷的声音,“哪个牛大壮?”阳牧秦一脸懵逼,他现在还是属于没有睡醒的状态,估计连老婆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运输分队的!一分队分队长。”副驾驶的队员连忙提醒道,阳牧秦这才想起这个人来,连忙点了点头对着对讲机里继续说道,“哦!知道了,有什么事情?” “首长!是这样的!”牛大壮左手手里拿着硕大的送话器,右手把喇叭塞到耳边大声地把刚才发生在陡坡的情形说了一遍,“现在我们的车队被这个陡坡拦腰截断了,只有六辆车已经通过,还有十多辆在后面一时半会过不来。” “嗯,知道了,”阳牧秦说着示意身边的士兵,“地图。” 士兵连忙把地图拿出来,他们的地图是收在透明的塑料袋子里的,常用的一面直接就在袋子的另一侧,都不需要打开地图袋就能够直接看到里面的内容。阳牧秦看了看路线图上用蓝色铅笔标注出来的路线,然后又对比了一下现在的位置,“这样,我们在前面三公里的山路转弯地方等你,你们赶紧过来,这一路要是出现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牛大壮吁了一口气,连忙对着送话器里说道,“是的!首长!”把无线电交还给通讯员,然后转身就跑向正在缓坡上战成四列的士兵们大声喊道,“兄弟们!来!加把劲!我们要赶紧把车子都拉上来!”说着把一个看起来有点瘦弱的士兵一把推开,“你到边上看看情况,出力的事情我来!”然后朝着四面看了看,确定大家都在准备状态,然后打算喊道,“一、二、拉!” 坡下的犀牛车陡然发出了轰鸣声,黑烟与水汽向着空中喷射而出,坡顶到车体连接的缆绳被拉得绷直,不时发出吱吱喳喳的响声,牛大壮一边用力拉着缆绳往后退一边大声喊着,“加把劲啊!别松手啊!一、二、前进!” 在人力的牵引下,犀牛车的螺旋推进器旋转着,把已经开始融化的泥水向着两侧飞快地甩去,迅速地把路边一米多的范围内都溅成了黄色,车体也在向前缓慢而又稳妥地前进着,不多时就被拉到了坡顶。 在坡道的一旁小路上,另外一群士兵正在肩扛手提地搬运着一个个的板条箱往坡顶的位置运来,而坡底的车辆停放位置,也同样有士兵正在把那些停在一旁等着上坡的犀牛车上的货物往外搬运到空地上去。现在他们真是在执行人拖车,车上装载的货物重量并不算多,现在这条陡坡不过一百多米长,如果真的用车辆自己开上去倒也不是一定不行,但是牛大壮已经体验过了,这样的驾驶方式不安全,很可能会造成翻车或者撞车等情况,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这般,先把货卸下来,然后拖上坡,然后用人员把货物运上坡再装上车,这样虽然繁琐一些,但是安全了很多。更何况阳牧秦已经知道了车队需要一定时间来通过那座陡坡,那么特侦队就会在前进的道路上沿途检查安全情况确定路线,甚至于先寻找适合宿营的地方,根本就不用他来担心这个方面的事情。至于车队本身的安全更加不在话下,别看道路上有这么多的士兵正在搬运物资,但是在制高点至少都有三到四名士兵在负责瞭望,他们携带着的都是连现在陆军陆战队都没有装备的“超现代”武器,在遇到十倍以下的敌人情况下绝对不落下风,更别提路上可能遇到的敌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山贼或者乱匪罢了,官军虽然有可能会进行劫掠,但是光看看最高处飘扬着的那面硕大的“武”字旗他们一般还是会要掂量掂量的。 “再拉两辆车,我们就休息十分钟!”看到士兵们喘着粗气在原地休息,牛大壮连忙大声喊道,事实上他自己也挺累的。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个力工,干得都是些卖力气的活计,一般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觉得太累的,但是现在他双手手掌发麻,气喘吁吁,眼前甚至有些发黑,明显不轻松。 “都停一下!都停下来!过来喝水!”不远处传来了标准的普通话,众人一愣,扭头望去原来是不远处的餐车位置,几个士兵正围在一个什么人旁边,热气腾腾地一看就觉得很温暖。牛大壮点了点头,朝大家挥了挥手,“去喝水吧!” 到得近前,原来是詹杰正站在锅边,这锅子是用蒸汽炉进行加热的,里面是远处铲过来的浮雪,烧开后再过滤收集出来的水煮出来的汤,汤上飘着不少红色的东西。士兵们一看就知道这正是号称“辣死人”的朝天椒,在武朝倒是也有辣椒培养和食用,但是由于在武朝的辣椒主要都集中在广东福建等地,土壤中肥力不同,培养出的辣椒味道并不是特别辣,而广东等地气候又不适合经常吃辣,因此辣椒并不风行。而农委会提供的朝天椒完全不同,这种辣椒个头很小,辣味却是十足,而且产量高,成活率非常高,因此成了农委会的重要输出罐头之一——剁辣椒罐头。不过现在漂在汤里的不是剁辣椒罐头,而是一颗一颗的新鲜朝天椒。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寒冷,士兵们从之前窝在车内取暖到现在猛然发力工作,一个个缓不过来,喝一口辣味十足的汤,能够很有效地刺激身体作出反应,身体也能够很快暖和起来的。 除了辣椒,汤里也放了不少的调味料,什么胡椒桂皮都往里面一股脑丢进去,还放了东方港产品中倍受欢迎的“百味鲜”,此刻士兵们一个个端着水杯排队打汤,然后就站在旁边喝了起来,香味飘逸,以至于坡底的士兵们也闻到了香味,纷纷丢下手上的事情跑上来打汤。 忽然间随着“嘭”的一声响,在众人的惊愕神情下,不远处停着的通讯车车门被猛然推开了,通讯兵从车上跳下来,朝着他们跑过来,边跑边喊道,“注意!有情况!” 听到了喊声的士兵们一个个都愣住了,什么有情况?阮文玉连忙把手里水杯中的汤水一口喝掉,辣得连连蹦了好几下这才缓过劲来,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热气,连忙哈了两口气把劲头缓过来,对着通讯兵就喊道,“什么情况?” “报告!观察哨发现车队后面似乎有很多人!”通讯兵连忙喊道,“应该是在三百人上下!” “一连继续拖车,二连搬运物资!”阮文玉大声喊了起来,然后朝着手中纷纷捧着水杯望着自己的三连官兵们大声喊道,“三连!全副武装!准备接敌!” 士兵们纷纷把自己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然后跑回自己的座车纷纷取出放在里面的武器和装备,披挂好之后站在车前等候命令。阮文玉提着一支冲锋枪顺着斜坡一路跑下去,路上还滑了好几下险些摔一跤,冲到近前站住了,打量了一下士兵们,然后点了点头大声喊道,“三连,全体都有,跟我来!”说着就朝着车队尾部的方向跑去。 第三百七十四章 捞人 “出什么事情了?”詹杰有些不知所以,连忙问身边的人,但是身边的士兵们一个个忙得乱糟糟的,谁也没空回答他。 阮文玉带着第三连很快就跑到了运输车队的队尾,也很快就看到了尾随而来的那群人,可是无论是他还是那些士兵,此刻都是呆住不知所措。跟着来的这群人并不是土匪,他们手里一点武器都没有,一个个衣不蔽体,抖抖索索地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走着。他们跟随着之前犀牛运输车压出来的两条又宽又深的沟渠向前慢慢行走着,这群人手中只有一些用来支撑自己行走的木棍或者树枝,每个人只顾低着头看着道路,一瘸一拐地在雪地里行走着样子看起来真的如同一群行尸走肉一般。 忽然间走在最前面的人猛然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望过来,却看到了一群穿着奇怪的士兵手里拿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武器,都在呆呆地望着自己。这群士兵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黄色大氅,领口还有着一层黑色或者深棕色的毛,一看就觉得非常温暖,而他们的头上则戴着一顶顶白色的高筒帽,从他们领口漏出来的地方能够看到里面似乎还穿着大红色的什么衣服。每个人都穿着狼棕色的翻皮靴子,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脸上都戴着白色的防寒面罩,不少人甚至还有防风镜,让这些形若枯槁的尾随者们一个个惊恐不已,以为是遇到了跟着风雪一起来收割生命的阴兵。不过他们这些人在这样寒冷的冬季已经见惯了死亡,什么饿死冻死简直不在话下,就连刚才行进中都倒下了十多个,面前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可怕,但是最坏也不过就是死。 双方互相面对着呆立了一小会,难民中就有人问道,“对面的朋友可是官军吗?” “不是。”阮文玉还没有答话,他身边却有人答道,阮文玉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是中国元老院外籍军团,受武国皇帝邀请前往山西准备去平定叛乱的。” “是客军,”“我们快走吧!”难民中顿时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客军如虎这是武朝的公认定理,在没有国家民族观念的情况下,客军不仅守土无责,对当地老百姓更是没有爱护之心,抢劫难民是司空见惯的标准流程,就连抓住难民杀良冒功也不是稀奇事——反正本来就是来平乱的。听到了面前这群官兵是客军,难民团开始骚动起来,走在前面的几个人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棍棒,在后面的妇女则从怀里掏出锅底灰往脸上多抹了几下,老人则艰难地向前走上来,想要试图去拦住这些官兵。 “大家不要慌!我们不是官军!”阮文玉虽然没有在武朝里当过兵,但是手下也还是有不少在武朝当过兵的,平日里在和陆军与陆战队协同演习的时候这种客军干出的缺德带冒烟的事情更是听之甚多。现在的眼前这群难民这般骚动,可想而知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从其他地方来的客军了。 他的声音在这寒风凛冽中倒也中气十足,让面前的难民不由得都是一抖,转过头来却发现面前这些人的确没有以往官军那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表情,这骚动便又微微静了下来,但是每个人都是暗地里准备着,随时想要逃跑。 “好香!”“有吃的!”难民中忽然发出了另外一股骚动,很快就有几个比较尖利声音喊了起来,“爹、娘,俺想吃。”“好饿!”紧接着就是婴儿的哭声也随之响了起来,母亲安抚婴儿、婴儿竭力哭闹一时间声音顿时响了起来,让阮文玉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好在面孔在防寒面罩下,倒也没让人看出来。 “营长,这怎么办?”旁边有士兵问道,“这不是我们的事情,让后面的收容队来收拢吧。”“是啊,营长,赶路要紧,我们连东昌府都没到呢。”旁边顿时就有不少声音响了起来。 “那边的弟兄们,能不能给口吃的,孩子都饿了几天了。”很快就有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啊,我的孩子都饿了三天了,水都没得喝。” “营长,这……”三连长有些觉得不落忍,试探着说道,“虽然说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去山西,现在这又是在山东境内,但是咱们还有特殊任务就是收拢难民的,要不先把他们送过去?” “送哪儿?”阮文玉一呆,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旁边的自己人身上,面前这群难民至少有八十人上下,不仅有壮年男子,也有女人孩子,这对于元老院而言可是绝对大大需要的,虽然说数量少了点,但是这还只是在山东境内就已经开始出现难民了,那么接下来的路程上只怕会遇到更多的难民。 “先送回青岛吧,”三连长有些弱弱地说道,“反正到这里也就两天多的路程,现送去青岛,马上就能送走,正好东方港号还在,他们要呆五天的。” “这倒是没问题,但是谁去送?这里到青岛开车是两天多,走路的话半个月都不止,如果没人护送没人供应粮食,这群人在半路上就算不被饿死冻死,也有可能会遇到土匪山贼的。”阮文玉说道,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三连长,叫炊事排马上准备两大筐热馒头,先送过来,同时准备热汤,让他们先喝上点。”说完他又朝着难民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急,肯定有吃的,等一下,我们这就叫人去弄,你们先跟我们的人到前面一些的地方休息下。” 休息的地方选在车队尾部大约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三连的士兵们用工兵锹在雪地里刨出了一片地方,然后又用刨出来的雪临时堆了几堵雪墙,接着又用大块的帆布覆盖其上,为了防止热量散失过快,还特地覆盖了两层。进到了这种雪房子里面,士兵们用放在车上的小凳子在地上摆开了,让他们坐着休息,同时又在雪房子里点燃了几个便携炉子,让他们维持体温。 很快,随着难民们的一阵惊叫声,几个披着白色大褂子的士兵提着好几个大筐子走了进来,大筐子的都是热气腾腾的馒头。不待士兵们说话,就见这群难民们一拥而上,直接把筐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愣生生把那几个抬框子的士兵都给挤了出来。被挤开的士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很理解这些难民们的反应,因为仅仅只是几年之前,他们自己过得也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们生活在并不寒冷的安南,不然的话恐怕比这些难民们更加凄惨。 “别抢!别抢!”“都停下!”“再抢全都不准吃!”几个右袖口缝着袖条的士兵冲了进来,大声朝着拥挤的人群大声吼道,“都停下!再吵就开枪了!”不过难民们对于枪这个词非常陌生,更何况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吃的,谁还管那么多,能抢到手里就行,不由得一个个继续在拥挤着。 “砰砰砰——”随着连续的三声枪响,雪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端着冲锋枪的宪兵此刻枪口朝下,枪口还在向外散发出渺渺轻烟,雪屋里原本就充斥着人长时间没有洗澡的体味,此刻夹杂着硝烟的味道让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因为大家都知道开枪的意思原来就是放铳啊。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的事情,宪兵们并没有打算把他们的馒头收回来,而是和颜悦色地继续说着。“不要着急,不要抢!”“每个人三个馒头,吃完了不够再来领,最多六个。”“每个人拿一个碗,到这里来领热汤!” “人人有份,过来拿碗!”穿着白色大褂子的士兵大声喊着,手中挥舞着一个木碗。难民们一个个木然的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一个个的碗,然后在他的指引下到汤锅前。 走到汤锅前的难民们差点把舌头都掉了下来,这汤也太香了,里面飘着不少菜叶,还有着香料的味道,让人一闻就很有食欲。他们纷纷端起碗把里面的汤往口里灌,喝到口里这才发现,这汤不仅很香,味道也非常好喝,微微带着的一股辣味让他们浑身上下的寒意一扫而光,之前萎顿的样子一点儿也找不到了,现在一个个眼里放着精光,纷纷把手里的馒头往口里直塞。 “营长到!”随着一声嘹亮的声音,阮文玉掀开挡在门口的布帘子走了进来,里面的士兵们连忙向他敬礼。 “军爷好!”一个看起来像是族长的人站了起来,朝着阮文玉就要磕头,被阮文玉忙不迭一把抄住了,“别别别!我们元老院不兴这一套。” 旁边的三连长也连忙说道,“是啊是啊!在我们东方港不兴跪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 “就是,我总不至于长得像个城隍老爷吧?”阮文玉说着打趣道,惹得屋内的这些难民们一个个笑了起来,他接着又说道,“我们这次是受武朝皇帝的邀请特地前往山西平定叛乱的,同时也会对沿途的难民进行救济,只是没想到遇到得这么早,各位兄弟姐妹们,你们是本地人吗?” 那老人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原来他们并不是本地人,甚至于不是鲁西的,他们是来自于文登。文登此刻的情形已经很糟糕了,当地豪绅依仗豪族势力,侵占当地百姓土地,这并不稀奇,山东紧靠京师,不少京师里的大官都是山东出去的,因此宗族豪强势力与官绅勾结错综复杂,别说官员不敢管这些豪族侵占民田,就连军田他们也照样敢占。 这群难民是文登南面的一个寨子里的农民,自古以来就耕种在那里,但是忽然年前有一天一群狗腿子就带着粮吏和书办来到了他们寨子里,向他们出示了一份看不懂的文件,说是这片田是某个他们都没有听说过的外地豪绅的,将他们整个寨子里的人在冰天雪地里直接都赶了出去。他们被驱赶出文登,举目无亲,跑到登莱巡抚那里去告状,却被当地一群地痞流氓洗劫一通,状没告成,反而连自己最后一点财物都给洗劫一空,最后只能被迫再次逃亡。这一逃亡,就漫无目的了,只是跟着商队或者人群到处乱走,他们人又多,就算是遇上好心人给点吃的也没办法让每个人都吃饱,一路下来又饿又冻的死了一多半。得亏是剩下了的这八十几口人基本上算是身强体壮,这才没有全都饿死冻死在路上。他们于几天前被从宁阳赶出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漫无目的地乱走了两天,原本是觉得应该会全都饿死冻死在路上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发现前面的官道上竟然有两条很奇怪的印迹,好像是被两条粗壮的大蛇爬过一样的痕迹,顺着走了几里路之后竟然还能闻到有食物的香味,顿时就来了兴趣沿着这奇怪的印迹继续前行,这才遇到了外籍军团的车队。 “你们这次遇到了我们还有吃的,但是我们是要继续向西去的,你们该怎么办?愿意跟着我们去个好地方吗?”阮文玉试探着问道,“我们那个地方有的是土地和活干,只要肯出力就肯定有吃的。” “军爷不要开玩笑了,若是军爷不嫌弃,我等愿意跟着军爷去打仗!”那族长连忙表态道,他们这群人已经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甚至都不记得有多少人死在路上,现在好不容易吃上了东西还有这么温暖的地方住,若是他们把自己甩掉了,那不还得死啊? “不是开玩笑,我们虽然是要西行,但是我们在东边的胶州湾有个基地,那里时刻在收拢难民,等着运往南方,到那里的话,不光有吃的有住的,只要不偷懒,绝对饿不着,孩子还有不要钱的书念……”听着阮文玉的话,在场的人不由得都呆住了,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好地方?“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派两辆车先把你们送过去胶州湾,沿途供应你们吃的,到时候你们跟着船南下,到我们来的地方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杨铭焕的遐想 东方港,元老院大会堂,这座新建立的大会堂并没有秉承之前那座元老院大会堂那样修建成为一个大号的可以容纳五百多人的大厅。那样的建设是能够将大会堂的功能放大,分割之后可以转化为许多个不同部门的俱乐部,但也会带来麻烦,那就是如此大厅的轮廓必须按照长方形的结构进行布置,而且不得不将大厅的地面保持平坦,否则一旦开始建立隔板进行分割,就会产生一系列的麻烦。 平坦的地面造成的后果就是,不论是前面的还是后面的元老,所坐的位置都是属于同一个平面,高度基本一致的情况下,前面坐着的人身形势必会挡住后面的人视线。而且以现在的可收纳和搬动的座椅,坐不稳不说,在平时开会时经常会因为与会者的身体扭动而发出吱吱的怪声,影响与会人员的听觉感受,因此备受诟病。而长方形的会场结构也有着诸多的麻烦,例如说开会的不同组织在按照其归属的不同部门进行就坐时就经常发生困扰,不是不够地方坐就是跟不同部门交叉混坐在一起。旧会场的最大麻烦还是属于发言者,以前的时候发言人必须要走到演讲台前,在麦克风前进行讲述。声音则是通过布置在大会堂高处的多套高音喇叭而实现,而无论是麦克风还是高音喇叭都是本时空生产出来的产品,可靠性不高,失音比较严重也就算了,而经常说着说着就没有声音必须重启传声系统也不是新鲜事,这样的情况在多次会议中已经出现过相当多的次数,让开会的人员不厌其烦,不少元老甚至表示宁可先在自己的部门里开个会,然后待到开会时让各部门代表直接代表自己到会议上去汇报发言,省得与会人员太多导致连听清楚大会发言都成了奢望。也就是基于以上情况,执委会作出决定,授权建设委员会在元老新村附近新建一座元老院大会堂,专门承担开会工作,而以前的老会场则专职担任元老院俱乐部。 这座新的元老院大会堂在整体上呈扇形,主席台的位置位于扇形的两条半径交汇处,而与会人员所坐的位置则按照圆弧排列分别安置在扇形的一面,一层层地排列于两条半径之间,如同水波纹一般。每一层座位都比前面的座位提高一小段高度,而主席台的位置则是在全场最低的地方,这样坐的优势就在于坐在后面的人不会因为坐在前面的人遮挡视线,而主席台的位置则是全场与会人员视线的交汇点,所有人都能够在不需要站起来的情况下看到主席台上的情况。而扇形的会场设计上也是有特殊意义的,因为声音是通过水波纹一般的轮廓震动传播的。在主席台上说话,发言的声音能够在整个会场中都听得清楚,虽然可能需要增加一些音量。而主席台的位置在会场扇形的两条半径交汇处,那么在会场上的大声发言能够清楚地传播到主持会议人员的耳朵里,这样的建设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对现代化电子产品的依赖,仅凭人的声带和耳朵就能够完成一个五百人规模的大会。 这座大会堂虽然采用的是这种在声学上的技术进行修筑的,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采用了一些现代化设计,例如旧世界古罗马的这种会场全都是无一例外的露天,但是元老院大会堂却是有顶盖的。这座大会堂的顶上搭建了好几组龙门框架,框架上安装有好几组大型玻璃,用以保证在雨天的时候也能够毫无困扰地开会。为了防止灰尘落在玻璃屋顶上影响视线,在安装了一套可以爬上去进行清扫的通道之外,楼顶上还设计安装了一套帆布喷水系统,大会堂的外面还安装有水泵用来抽水喷洒,在平时可以用来清洗玻璃房顶上的灰尘和垃圾之外,也可以用来从高处扑灭火灾。当然,在冬天阳光是颇受欢迎的好朋友,能够给人带来温暖,但是在夏天,它就绝对是让人恼火的烦人精,全透明的玻璃天窗在夏日阳光的直射下,会将近乎可怕的热量直接留在“温室”里,因此如何挡住阳光也成了一件麻烦事。建筑委员会的方案也很简单粗暴,那就是首先在顶上大约二十厘米高度蒙上一层不透明帆布,然后在屋顶内侧也蒙上一层不透明帆布,这样热量会被帆布遮挡无法穿透玻璃,同时玻璃发热的热量也无法通过下面的帆布直接辐射到大会场里。 大会场里还安装了一套旧世界俗称“水空调”的地下水循环空调,能够从地下抽取十五米左右深度的水经过室内风机盘管实现室内循环。这种设备难度不大,耗电量也不高,但是效果却是很明显的。唯一的缺陷就是对地下水会产生浪费,不过整个东方港所有的“水空调”虽然都是从地下抽水,却都将“废水”直接灌回了地下,至少不会太过于浪费,而安南地处海边,地下水资源丰富,稍微浪费一点也无伤大雅,因此除了元老院大会堂之外,大多数的新修筑的元老院大型建筑里都安装了这些水空调,就连东方港的几座招待所也不例外。 杨铭焕此刻正站在大会堂的外面,有些表情复杂地看着大会堂的大门,他的面前是许多个元老,每个人都端着一个大号的玻璃杯正围成好几个圈分别讨论着各自有兴趣的事情,身边的谢明芳正在跟几个元老热情地聊天,讲述着在元老院大会堂修筑过程中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而他这个原本应该作为全场任务中心的“元老院执委主席”,此刻身边却没有几个人,而这几个人现在都还是左顾右盼地顾左右而言他,一副敷衍的样子。 杨铭焕在旧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既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什么超能力。仅仅是在工厂出问题的时候跟着杜彦德与孙文彬一起去银行取钱就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一个虫洞,在穿越虫洞的时候也是杜彦德一马当先,他更多时候只是作为一个参与者。虽然说在后来的穿越策划过程中他被推举成为了执委主席,但是就是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是其他四个执委并没有和他争夺他才顺风顺水地坐上的主席位置。 穿越之后整个东方港在许许多多的元老们双手之下从无到有,从一片荒滩丛林成为了现在整个世界上最先进最有人文气息的城市,虽然大家口口声声都是在执委会的英明领导下得到的这个结果,然而不论是什么人,都是很清楚,每个元老的按部就班,凭借自己的能力努力工作,与他这个“执委主席”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且实际上因为计委打着执委会的旗号阻止了众多工业农业元老们调用资源,惹得元老们怨声载道,对执委会早就有许多的怨言了。 回过头看看执委会里的五个元老,孙文彬作为农业委员会的一把手,不仅建立起了整个东方港的农业体系,将安允纳入了元老院的农业体系,为整个东方港提供农业产品,从粮食、经济作物、禽畜奶蛋无所不包,虽然说这几年来还无法满足整个东方港的全部需要,但是却也已经是按部就班地走上了正轨,在三五年内将能够满足五十万人左右的生活需要;肖竞虽然自从穿越以来就一直在木材厂默默无闻,但是在他的努力之下,木材厂不仅能够给整个东方港的工业体系与建设提供建材和工业原料,同时自己还建立了家具厂为整个东方港所有的归化民提供家具之余甚至还能够给其他各部门提供木制部件。除了这些之外,肖竞甚至在前不久还和迈德诺人谈下了和平协定,让中国和迈德诺人重归和平状态,在签订协议的第二天,码头上就到来了好几条运送原材料的迈德诺货船,让之前闲得到处都是海鸟的码头一时间忙乱不已,也让之前愁云满面的众多元老们交口称赞;而张元则更不得了,这个前五金厂厂长在穿越筹备阶段就一直是工业委员会的负责人,在穿越后又负责设计施工,让众多工业工厂迅速投入生产,他的重工业实验室为许许多多工业生产线解决了关键性问题之外,还一直不停地进行技术攻关与开发,现在普通车辆上使用的斯特林发动机就是张元亲自带队攻关搞出来的。除了斯特林发动机,东方港到处可见喷着黑烟与白色水汽的蒸汽火车、空军使用的汽油柴油发动机与这次北上大队使用的犀牛蒸汽动力运输车也全都是重工业实验室的产品,这些产品无一不是能够为元老院作出重大贡献的,其中不少设备命名权明明可以由他来进行,但是他偏偏都不愿意参与到这些“没意思”的事情中来,将命名权推给了他的“同事”,全然没有顾及到杨铭焕眼睛都快要直了——给设备命名那简直就是能够名垂千古的事情啊!你看无论是奔驰宝马还是克莱斯勒,哪个不是名垂千古? 想到这里,杨铭焕不由得低声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同时他的眼睛瞥向了远处邦克山上的元老院执委大楼。今天是杜彦德在里面值班,一说到杜彦德,他就不有得心里有点发虚。这个杜彦德虽然说一直对于执委会权力不怎么看重,在一开始的执委会选举中甚至直接弃权,但是现在似乎是食髓知味了一般,自从他当上了执委,就经常往军事部门跑——这倒也无可厚非,他原本就是个当兵的出身,在旧世界也好新世界也好,军队里的人就是一派,跟地方上说不到一块去,因此杜彦德的身份更像是执行委员会与参谋长联席会议之间的一个联络官一般。如同鲁奇在前段时间点明的那样,杜彦德的身份忽然间让杨铭焕感到有些害怕起来了,当过兵,听说在边境还跟毒贩真刀真枪干过仗,在穿越筹备初期还曾经跟卖黄金的卖家一起被多名持枪劫匪打劫,劫匪死伤大半,而杜彦德却毫发无损地回来,还通过虫洞收存下好几支枪,这样的本事,别说是他一个杨铭焕,就算是十个八个杨铭焕,这样的死废宅在他面前恐怕也是狼面前的小白兔。现在的警察总部总指挥沈彬,把握着全国的警察工作,而这个人是杜彦德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前段时间甚至完全绕过了执委会的授权包围了整个北桥头镇,只是为了一场杜彦德临时起意的大规模搜捕行动。 想到这里,杨铭焕不由得背上出了一层冷汗,那次行动杜彦德跟他后来汇报过,除了整个北桥头镇的警察之外,从东方港调动的特警队,特战指挥部调动了两个特侦队分队,另外还有在占城港负责建筑工作的日裔民兵一千多人。这些日裔民兵可不同于东方港的普通民兵,人家原本就是实打实的作战人员,在北渔零六八事件中也就是这些民兵在没有军事人员指挥的情况下独立作战,与北渔零六八号上的恐怖份子作战,将其全部消灭,缴获了一批原本准备走私出东方港的制式武器。 这只是一场针对人口买卖的搜捕行动啊!累计两千人左右的规模就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动员起来,逐屋逐户地对偌大的北桥头镇进行大规模搜捕,当天晚上就抓获了数百名违法份子,让之前隐藏在暗处的黑暗一扫而光。杨铭焕不由得有些胆寒地想起了“二二六兵变”,如果杜彦德忽然有一天觉得“彼可取而代之”,发动起军方力量进行“起义”,他能够动员起多大的力量?参联会的人他肯定能想办法,至少一半以上能够支持他,特侦队的北纬、阳牧秦跟他的关系都特别好,外籍军团的伊藤和丸山还都是阳牧秦的好朋友。如果他能够动员起外籍军团和日裔民兵,那么即便是陆海空三军在自己手里,也是无法抵御住上万叛军的进攻的——更何况外籍军团已经叛乱过了的,属于不可信的单位。 第三百七十六章 王之盛情 不过回过头说起来,杜彦德作为最初穿越三人众中的领头者,在穿越筹备阶段就没有夺权的兴致,按理说现在应该也不会有。可是谁又能够保证人家真的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呢?杨铭焕不由得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要是有精灵的读心术就好了。 但是想到这里,他心头又是一抽!精灵!这些绝对是开挂而存在的家伙,他们在东方港已经有十多人的规模了,听说在占城附近的森林里还有很大数量的存在。这些精灵是跟随着蓝草一起来到东方港的,甚至于在净化营还跟负责净化工作的本地归化民发生了冲突,导致多人死亡的恶果。但是以当时杜彦德为首的“投降主义”直接包庇了这群精灵,让他们过着东方港的“超国民”待遇,在简单培训之后就直接奔赴了各个岗位,成为了东方港的军警宪特或者税务海关等部门的工作人员。虽然说是那些归化民粗暴执法产生的冲突,但是杀人毕竟就是杀人,怎么能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一笔带过了呢?至少精灵里面也应该抓几个出来审判一下做做样子吧?像现在这样一点处分都没有就堂而皇之地让他们通过了净化工作然后直接登上重要岗位,这让那些归化民心里会怎么想?最让他担心的就是,这些精灵是听蓝草的,蓝草又是阳牧秦的好朋友,偏偏阳牧秦是杜彦德带着从旧世界一块儿穿越的。这个阳牧秦真是让杨铭焕头疼,他既能够影响到东方港精灵势力的角色,同时又是伊藤宅三的乘龙快婿,又身处特侦队的分队长岗位,若是能够把他拉拢到自己的麾下倒是能够安心了,偏偏他又是杜彦德的人。 “在干什么?”身边传出了动听的声音,杨铭焕这才把游出去的神给收回来,扭头一看原来是妻子谢明芳。他微微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累?”谢明芳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没感冒就好,在东方港工作,什么别的感觉都没有,就是累。真是做梦都想好好睡一觉。”说着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几个元老频频举杯,然后将手中玻璃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分隔线============================= “这是真的?”大洋城皇宫中,贝尔伍德有些吃惊地站了起来,望着面前的这个情报官大声喝问道,“你们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这个消息的?” “陛下,这是通过迈罗情报官送过来的情报中得知的。”情报官连忙毕恭毕敬地低头说道,“情报的真实性百分百可靠,迈罗当时就在现场。” 贝尔伍德不由得有些颓然地退了两步,然后重重地坐在了自己王座上,即便是上面有着天鹅绒的坐垫,依旧发出了“咚”的沉重声音。他手头的一个东方港产的“保温杯”也随之掉落到了地面上,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地声响。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贝尔伍德不由得有些恼火地想着,杰奎琳从小是他的掌上明珠,自从大女儿出嫁亚宁之后,他对于杰奎琳的爱护之心就越来越盛,要知道就连大洋城本地的豪族想要迎娶杰奎琳他也大多是一概拒绝,而且杰奎琳自己对于本地的迈德诺人大多也都是看不上眼,完全没有什么兴趣。 杰奎琳自从姐姐出嫁之后,她也几乎是一直被“软禁”在大洋城里,除了去了几次亚宁看姐姐的旅程之外,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大洋城。这次迈德诺和中国进行和平谈判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被杰奎琳知道了,因此软磨硬泡地说要去看看,就是看看那个“奇怪的世界”而已。贝尔伍德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肯定是对于平日盛传的“香水之国”充满了好奇,其实他自己也很好奇,但是又听说这些中国人和武国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两样,武国人做事可是没有下限的,假如说他这个国王以身犯险亲自跑去主持谈判,那么谁知道中国人又不会像武国人那样把自己抓起来要挟迈德诺?他自然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亲自去,可是他又架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最后只能让步允许女儿去。 当然,允许她去不是没有要求的,首先第一就是不能暴露身份,她只能以谈判团家属的身份前往,不能作为迈德诺公主身份出现;其次谈判团原本只有六七个人,但是公主的加入之后,谈判团的成员人数一下子翻了十倍还不止,增加的人员主要都是平日里的皇宫侍卫,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公主安全,如果出现危险情况,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公主逃离到港口的船只上出逃。如果中国人知道了公主的身份自然会投鼠忌器不敢对公主的船只直接开炮,因此有机会逃跑;在东方港谈判期间,东方舰队中有一支快速舰队一直都游弋于南海冬季季风的上风口,只要东方港里传来了警报,他们就会满帆前往东方港,对东方港进行炮击,不惜一切代价掩护公主的船只撤退。 所有的一切准备考虑得可谓是面面俱到了,但是唯独没能想到的是中国人竟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杰奎琳的公主身份。不过没想到的是中国人并没有抓住杰奎琳来要挟迈德诺人,更没有威胁的意向。相反,中国人在谈判桌上针对谈判条款和迈德诺人吵得不可开交,但是在私底下却和迈德诺人保持着比较好的关系,尤其是东方港执委之一的肖竞,竟然屡屡向杰奎琳大献殷勤。对于这种情况,迈德诺人大都认为中国人是看上了杰奎琳带去的钱。事实上这位迈德诺公主的确算得上是富可敌国的情况,她只是携带着去东方港想要买一些香水的钱就超过几万元,别说是买香水了,就算是想要买下几个香水铺子应该都没问题的。 一开始贝尔伍德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允许女儿带这么多钱去自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如果中国人真的对女儿不利,只要把这些钱丢出去,起码能够让追击的中国人抢夺钱财乱成一团,不能够全心全意的追击,给杰奎琳的逃离带来充足的可能性。可是今天情报官说起的就让他目瞪口呆了,那个跟自己女儿关系比较好的中国男人,听说是执委的家伙,竟然在东方港玻璃金字塔落成典礼上跟自己的女儿单膝跪下,还送给了杰奎琳一个钻石戒指。 作为国王,他当然知道钻石戒指代表的意义,钻石可是号称世界上硬度最高的东西,就算是一百万年也不会损坏的,那个肖竞把钻石戒指送给自己的女儿当然不是要跟她换钱,给她单膝跪下更不可能是讨钱,这是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头上来了啊! 贝尔伍德在心里暗自腹诽,中国人倒是主意打得不错,金山银山总有花完的一天,但是若是能够用婚姻把自己的女儿拖在手里,那么就自然而然地把迈德诺和中国人绑在了一起,且不说女儿出嫁时他需要打发的嫁妆,单说赢取了一个迈德诺公主,能够给中国人带来的利益就是无法估量的。到那时候,中国人无论说什么,在迈德诺里都是有发言权的,能够影响到迈德诺人。 这群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中国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那么多新奇玩意儿,如同掉落在地上的一颗糖一般,把迈德诺人如同蚂蚁一样吸引了过来,紧紧地围住了东方港,用大量的金钱从东方港换取各种产品然后销往全世界。中国人的军事力量也让迈德诺人对其眼热不已,要知道武装力量的强大与否就是一个国家的定价权,如果中国人的军力不是如同现在这般强大就好了,他们可以直接入侵东方港,将中国人劫掠走,安置在亚宁,让亚宁吸收掉中国人的科技,就能够将这种暴利的行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可是这群仅仅几个月训练的军队就能够消灭掉迈德诺六艘主力舰,能够在上万土蛮的进攻下成功保卫占城港,逼得土蛮在占城港下签订城下之盟。 说实话贝尔伍德对于东方港的吸金能力并不是特别看重,自己的祖祖辈辈一直都在希望能够战胜西大陆的泥像人,重回故土,这样的事实如同诅咒一般让所有的迈德诺人无法返回自己的家,只能在海上漂泊。他熟读迈德诺历史,对于迈德诺人数十年前的几次远征西大陆努力烂记于心,迈德诺人即便是倾尽全国之力,也无法对泥像人产生任何的威胁,最后也只能狼狈退回,除了死伤数万迈德诺勇士之外一无所获。但是中国人的武器和战术之先进让他忽然间如同打开了一扇窗那般醍醐灌顶,迈德诺人也好,亚宁人也好,几百年来在武器装备上始终没有得到什么大规模的进步,在作战上更是没有什么创新,大多数时候用来欺负土著野蛮人还行,在遇到了完全不知道死为何物的泥像人面前完全没有可比性。可是通过这几次和中国人的战报来看,中国人不仅有着更加先进的科技,能够使用威力巨大的武器,并且在战术上有着一整套的完善系统。例如中国人的“天军”能够从空中对地面发起致命攻击,这些天军从一开始袭扰南蛮的白色小鸟,到沿途袭击安南南岸军主力行军的“百舌鸟”,到后来围歼刘香舰队时的“蚊”,都发挥了非常可怕的战斗力,即便是一开始袭扰南蛮的小鸟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却也可以从空中为地面指挥提供侦察与观测——泥像人虽然厉害不怕死,攻击力又非常强悍,但是他们不能飞啊,就算是他们搭人墙来攻击天空中的这些天军,也只会是因为自身的笨重不已被轻松躲过。 贝尔伍德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中国人既然有这么先进的军事力量,那么如果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能不能借用中国人的飞鸟去西大陆作战,协助迈德诺军队对西大陆进行初始侦察工作呢?真要是女儿嫁过去了,那么中国和迈德诺的皇室也就成了一家人,那么能不能直接从中国人那里获取军事工业的技术,让他们协助训练军队,这样的话,迈德诺人的军队也能够获得长足的发展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脸上莫名其妙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让那个情报官觉得心里超没底的。他坐直了身子问道,“你对中国人有多了解?” “我……我不知道,”情报官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情报里说多少我就知道多少罢了。” “嗯,中国人的皇室结构是什么样的?”贝尔伍德问道,那情报官一惊,被国王这么一问他才惊觉都跟中国人打了好几场仗了,竟然对于中国人的政府结构几乎完全没有什么认知。他连忙回忆了好一阵,这才在贝尔伍德快要发飙之前说出话来,“这个方面的事情迈罗上尉并没有多提及,只是说中国人里有一个叫做执行委员会的机构负责整个国家的运营,似乎还有一个叫做‘全体大会’的东西来对国家大事进行表决。” “执行委员会?”贝尔伍德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词很熟悉?” 情报官连忙说道,“是的,中国人把它简称为执委会,里面由五个元老来负责的,一个执委主席和其他四个执委来管理,之前迈罗上尉提到的肖竞就是执委会里的一名执委。” “哦!”贝尔伍德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暗喜,原来追求自己女儿的人是个执行委员,那么应该在中国人里面算得上是个人物了。当下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忽然有种想要见见女婿的冲动。按理说一个国家的领导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个歪瓜裂枣,他想要看看这个执委,为女儿把把关,想到这里,贝尔伍德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来人啊,给我写一份邀请函,邀请中国人前来大洋城里做客,也让我看看这个肖竞到底长什么模样。” 第三百七十七章 直肠子 “肖竞!肖竞!”随着一阵尖利的声音,肖竞不由得愕然抬起头来,他正在指导一个归化民如何使用木材加工台对木头进行加工,面前的这台机器上安装着一个圆形的锯盘,在电力的作用下电动机正在飞速地旋转着,将加工台上的木头锯成了两段,木屑飞舞着,在木材加工车间里飞扬着。 肖竞转过头看去,是一个不太记得住名字的元老,他跟手边的归化民再次讲述了加工要求,然后又一次地重申了安全要领,然后才走了过去。“什么事情啊?” 那元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着肖竞大喊道,“这里太吵了!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肖竞点了点头,跟带班的归化民干部交代了几句话,然后跟着那个元老走了出来。走出厂房,耳边忽然一下声音小了很多,就好像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一般,肖竞和那元老两人都把耳朵上的耳罩摘掉,“什么事情啊?” “刚才执委会发了消息,让你马上去执委大楼报到,”那元老说道,“打你电话你没接,估计你应该是太吵了没听到吧。” “哦?手机啊,我带都没带,丢在宿舍里充电呢。”肖竞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你也知道,现在的手机电池大都不好用了。” “嗯,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也好一段时间没有带手机了。”那名元老同样无奈地说道,“你现在过去吧,好像事儿挺急的。” “好的,那这边你先替我监督一下安全生产,我这就回宿舍拿了手机再过去。”肖竞说完把耳塞递给对方转身就向着厂门口方向走去。 由于木材的运用广泛,无论是家具、建材还是工具,都是无可替代的重要资源,同时其还是最容易获取的一项资源,人类在远古时期就已经对木材有着丰富的使用经验,在本时空的东方港里,元老们对于木材的使用经验自然是更加丰富了。木材厂是东方港里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座工厂,其由多个部门组成。 当木材被从原始丛林中砍伐出来之后首先被收集起来然后通过火车运输到这里来后,首先要被送到木材烘干部门去进行烘干,木材本身是有水份的,如果直接被用来作为建材或者家具,那么一旦等到其中的水份蒸发,木材本身的外形就会发生变化,用作建材的就很可能发生崩塌,而家具则会严重变形,木材厂最早制造的一批家具就是因为烘干不透彻而导致变形严重,因此不得不报废了一批数量可观的家具。东方港的木材烘干使用的直接就是烘干房,木材被送进这种近乎圆筒形的烘干房之后,附近的锅炉房就会送来蒸汽进行加热,然后鼓风机会将热风源源不断地吹入烘干房,对木材进行烘烤。如此这般高温烘干十个小时之后,木材就会被取样进行检查,当含水量降到百分之十五以下就可以使用了。这样的烘干过程能够将寄生在木材里的蛀虫与虫卵统统除掉,解决掉因为蛀虫而产生的不良影响,有效提高经济利益。 当木材完成干燥之后,就会被送到加工车间进行加工,按照各部门提交上来的订单进行生产,最后被送到各个需要的部门去进行最后的加工。在加工的过程中,会产生几乎能堆上天的锯木屑与刨花。本着绝对不浪费的精神,锯木屑中很大数量会被送到农委会,这些木屑与粪尿混合然后进行堆肥一到两个月的样子就可以发酵腐烂,再晾至半干,和土按照一比一的比例进行混合,能够用来给移植的种苗作为营养土使用,极大地提高成活率。农委会除了拿它们做肥料之外,也会以其燃烧不充分产生的烟来熏肉——这些肉里甚至还有第一次反围剿时被打死的动物肉,烟熏之后可以直接从冻库里拿出来,避免占用冻库的宝贵空间。木屑还会被用来洒在饲养动物的圈里,可以保持圈内干净卫生减少瘟疫爆发的可能性。黄飞虎甚至还用一批木屑与牛粪混合发酵之后直接用来培育菌种种植蘑菇,在伙食部门颇受追捧。 至于刨花,这种极易燃烧的木材加工废料自然是优先被用来生火,食堂等对于燃料消耗比较高的部门一般都会分发很多刨花,在煤和其他燃料不足的情况下,刨花可以直接用来充当燃料使用。但是刨花最大的用途其实还是用来造纸,现在东方港已经完全脱离了大便清理用木棍或者树叶的轨迹了,现在东方港造纸厂能够直接向元老和归化民们推广手纸来解决便后清洁问题,同时吸水手纸在妇产等部门也是非常有用的。 肖竞扭过头看了看远处传送带上一根根被烘干完成的木头正在向着木材加工车间前进,虽然说现在耳朵里还在不时发出之前噪音带来的鸣响,但是还是能够听得到工厂车间里发出的锯木声。走进换衣间,他把身上的木屑打掉,然后把工作服换掉,摘下帽子一看,上面早就密密麻麻地落了一层木屑,肖竞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把帽子丢进了洗衣篮里,然后对着镜子清理了一下脸上和鬓角的木屑,然后就走出了工厂大门。 走出门的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来一支点上,虽然说现在烟叶已经在大规模培育,而且从第二年起就已经有烟叶可以提供给元老们卷烟,但是之前孙文清培育出来的那种“文清烟”的伪烟叶竟然也培养出一批忠实拥护者,因此除了现在已经投入销售的“元老院”牌和“东风”牌卷烟之外,文清烟依旧还是有制作和销售,而且价格还在那两种卷烟之上。肖竞现在正在抽的,正是用孙文清的名字命名的文清烟。这种烟根据监测,味道清香,焦油含量极低,是元老院医疗部门中首推的“戒烟首选”,肖竞原本烟瘾就不大,此刻自然是直接改为抽这种几乎没什么焦油含量的烟了。 厂门口站岗的卫兵已经不是他进去之时的那个了,但是看到他的卫兵依旧立正举枪敬礼,向执委敬礼是所有士兵都必须要做的事情。路边停着一辆动力版的劳斯莱斯,此刻的劳斯莱斯才真正被元老们所接受,这种看上去高调奢华的外形,流线型的车身外加车灯配饰等做出了很大的改进,早就不再是刚刚造出的那种最初人力车的粗俗模样了,而且半封闭车厢也让乘坐者舒适很多。现在他的那辆劳斯莱斯还蒙着帆布,基本上属于全封闭车体。他走到车前拉开了门把手,伸手到方向盘下摸了下,拿出了一个打火棒,然后打开汽车的燃烧室,用打火棒点燃了燃料,用手拨弄了一下发动机,似乎温度还不够,他转过身来走回车内,把打火棒放回去,接着在“执委同志慢走”的声音中关上了车门。 温度表很快就报出了燃烧室的温度,已经到了可以让斯特林发动机工作的程度,他摇动了两下发动机连杆,很快就传来了发动机工作的声音,接着他挂挡,慢慢放开离合器,车就在发动机的作用下向前开动起来。 他首先回到了元老新村的住所,打开门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翻开一看里面已经有了n个未接来电,几乎全都是执委会的座机,他拨了回去,很快就有一个女性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好,元老院执委会秘书处。” “曹湘是吧?”肖竞说道,“我是肖竞,”他的电话是有来电显示的,可是秘书处的座机却是那种古老的手摇式磁石电话,能听到声音都很不错了,就不用想象来电显示了,因此直接报上了姓名。“你们找我有事?” “是的是的!”那边曹湘的声音明显有些兴奋,“你快过来吧,你女朋友过来找你了,有好事。”说着曹湘就把电话直接给挂了,弄得肖竞一头雾水。随着上次杰奎琳在食堂里的那场温柔示威,等同于向所有人证实了她和自己的男女朋友关系,外加他又曾经在玻璃金字塔的落成典礼上直接向杰奎琳求婚。此刻别说是东方港元老们,就连不少归化民都知道那个迈德诺的洋婆子公主是肖竞执委未过门的婆娘了。但是杰奎琳有什么事情会直接跑到执委会去呢?既然又是找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来找自己呢?跑到执委会岂不是舍近求远?莫非不是有了……有个屁,自己跟她就是拉拉手,搂搂腰,一直都没有越过雷池一步的,怎么可能有? 肖竞在屋里兜了两个圈,又点了一支烟,抽了好几口都没抽出个头绪来,不由得叹了口气把烟掐灭了丢进烟灰缸里,走出大门开车朝着邦克山开去。 邦克山下有几道封锁线,分别由不同的军种进行警戒,为的就是防止某个军种被收买了人员混进去。山下到山腰的行政区只有一条路可走,其他方向上不仅位置陡峭,有的地方甚至直接就是悬崖,不借助外力想要从下爬上去是不可能的。而陆军的主要驻防区就在邦克山下,陆战队也在山腰上的行政区驻扎了一个连的兵力,山顶上不仅有着重机枪和滑膛炮,就连新装备的迫击炮也有好几门,若是遇到了敌人的围攻,至少能够保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不至于让敌人攻陷。邦克山对于东方港元老院来说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军事要塞,也是东方港和元老院的象征,象征着刚毅的性格和永不妥协的对外态度。 肖竞在疑惑中走进了执委办公室的大门,里面果然坐着几个执委,其中就有杜彦德、杨铭焕和孙文彬,除了他们,还有负责文秘工作的曹湘与几个女归化民记录员。在办公室一侧的客人沙发上则坐着另外几个金发碧眼的人,他眼睛首当其冲地就被那个熟悉而漂亮的面孔所吸引过去了,那正是对他微笑的杰奎琳。 自从迈德诺谈判团到达东方港,东方港的服务让他们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诟病的地方,招待所甚至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和饭菜。因此在迈德诺的那些海上城市里被作为奢侈行为的“洗澡”成了这些迈德诺人最喜欢的事情,尤其是在总统套房里甚至还配有按摩浴缸,可以泡澡。这些迈德诺人每天都会洗上好几个澡,因此别说是大汗腺带来的狐臭味,就连普通一点的体味他们现在都散发不出来了。现在的杰奎琳不仅喷了香水,还按照东方港的女元老们的介绍进行了化妆,那些眼影、口红、腮红什么的全都往脸上一通招呼,她的侍从女官更是直接在雪繁星和杨灿铃那里进行了培训,专门学习了化妆技巧,因此现在的杰奎琳不仅有以前的天生丽质,又加上了人工优化,简直用一个“美”字都无法形容她了。 看到肖竞走进来,杰奎琳兴奋地站了起来,对着肖竞激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曹湘在旁边笑了起来,对肖竞说道,“还是我来说吧,她刚刚接到了从大洋城发来的信,和信一起发来的还有迈德诺皇室发来的邀请函,邀请我们到大洋城去对迈德诺进行国事访问。” “国事访问?”肖竞脑袋里的雾水更多了,“我们去访问什么?中迈不是已经完成了和平协议的签订了吗?去干嘛?” “人家可是点名要你带队前往的,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曹湘笑眯眯地说道,同时又朝着脸上飘着红霞的杰奎琳挤了挤眼睛。 可是偏偏肖竞就是个直肠子,愣是没闹明白这些弯弯绕到底是有什么意思,便又问了一次,这时在一旁坐着和迈罗聊天的孙文彬倒是忍不住了,站起来凑到肖竞身边低声说道,“你说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想要看看你这个迈德诺的女婿是啥样了不,人家岳母娘想要看看你这个女婿是啥样了。”说完在目瞪口呆的肖竞肩膀上拍了拍,又走回迈罗的身边。 第三百七十八章 访问团 杰奎琳虽然没能听懂孙文彬的话,但是她之前就已经把邀请函的信息全都透露给执委会知晓了,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就别提父王在文件中指名点姓地要求肖竞带队,这不摆明了要看女婿吗?因此孙文彬跟肖竞挤眉弄眼地说话时,她就已经猜出了他们在说什么。 要说起肖竞来,这个男人算不得十全十美,他的身材算不得太高,体形也比较偏瘦,如果到得大洋城给父王留下的第一印象会比较糟糕;肖竞又没有一头亮金黄色的头发,皮肤也是黄色的,还因为长时间在户外工作而被晒得颜色比较深。不过肖竞的优点还是很多的,例如咧嘴笑时会露出整齐的牙齿,对自己体贴大方,能时不时给自己讲出有趣的笑话来缓解紧张情绪……最重要的一点,他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迈德诺语,虽然有时会冒出一些诸如“ok”之类听不懂的词,可是大体上理解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他对爱情敢作敢当,竟然敢在玻璃金字塔落成典礼上那么多人的面前向自己单膝跪下求婚,虽然杰奎琳并没有答应他还落荒而逃了,但是她心里却是非常开心的,不仅是因为有一个优秀的男人向自己求爱,并且还收获了作为迈德诺人从来没有过的女性的虚荣。 肖竞倒是没想这么多,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看日程表,“我去?不是吧?我的日程排得很满呢,至少要到六月前后才有时间了。他们的邀请是什么时候?” “时间没定,但是肯定是邀请了,”杨铭焕笑着站了起来,“你的时间其实是有的好吧?主要是你自己放不下木材厂的工作而已,实际上我觉得应该给你放个长假,让你自己好好休息休息,陪着杰奎琳去迈德诺人那里度个假吧,木材厂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其他元老。” “可是……”肖竞还想说话,但是被杨铭焕打断了,“你放心,木材厂里没有你照样能转,还有那么多元老坐镇呢,你还怕归化民给你把木材厂都搬跑了?”肖竞咧嘴一笑,“倒也是,每天都是老子在厂里管事,弄得平时休息也不敢休息,这次正好有人点名了要我带队,干脆就直接丢了事情去好了,也让那些中高层领导尽一尽他们自己的职责来。” 杰奎琳走到肖竞面前,脸上的笑容里充满了幸福但是也有着一丝担忧,低声问道,“你真的能够陪我一起去吗?” 肖竞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不就是去见岳父岳母吗?没问题的,我肯定要去!”杰奎琳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霾,让肖竞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要说话,却被杰奎琳伸手制止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角淌出来的泪水,笑着说道,“没事的,这是好事,我很高兴。”说着她朝肖竞展示了一下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钻石戒指。 肖竞一愣,“你什么时候都戴上了?”话音未落就被旁边的杨铭焕打断了,“当然要戴上啊!你那天招呼也不打,在那么多人面前向她求婚,你让人家怎么拉得下面子啊?当然就落荒而逃了呗。” 肖竞脸上笑嘻嘻的,但是心里却在暗中腹诽,那天杰奎琳一出场就引起了在场迈德诺裔归化民的欢呼,他看到杨铭焕脸上的表情很不对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听不止一个元老说起杨铭焕似乎有些暗地里喜欢整人,虽然说从来没有对元老们下过手,但是那些迈德诺裔归化民可不是元老,如果让杨铭焕真的记下来,谁知道他会不会秋后算账以不可信为借口处理那些迈德诺裔归化民呢?因此他当时也是出于无奈,采用求婚的方法来给那些归化民开脱,反正他本来就喜欢这个公主,她同意了自然是最好,自己就能抱得美人归;没同意也无所谓,反正自己这总是要跟公主摊牌的,即便是没同意,这中迈一家亲的事情也都是板上钉钉的,杨铭焕就算想要以不可信为借口收拾那些归化民也没用,因为公主已经是执委会的家属或者准家属了,他们欢呼的目标可不是什么外人,因此也就保了他们没事。 不过杰奎琳对于这些事情可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下面那些迈德诺裔归化民虽然是长着迈德诺人的面孔,但是她却完全没把他们当作迈德诺人,这都已经加入了中国人的归化民了,那么就是中国人了,中国人怎么处理中国人内部事务不关她的事。她唯一关心的倒是肖竞竟然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表达对自己的爱,这种感觉可是在迈德诺感受不到的,迈德诺的皇室婚姻基本上都是父母指定的,而她却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去世了。别看父王在母亲去世后又娶了好几个嫔妃,但是这些女人都是些只知道相互攻讦的贱人,没有任何一个会关心她的幸福,光看看那些女人给自己拉来的相亲对象就能看出来,不是某某某的侄子就是某某某的弟弟,再不就是某某某家舅舅的妈妈的七七八八各种关系找来的,一个个大腹便便的样子让她一看就觉得恶心,更别提还有好几个打一开始就谢顶了。没有母亲的关心,她的父亲又要关照整个国家的运营,因此她的幸福只有自己来把握了。原本她甚至于想要到迈德诺社会的底层去找个至少看起来像样的年轻人来的,那些没有根基没有太多城府的底层人能够借这样的机会改变自己生命轨迹的同时,也不会在生活中有着太多的强势,至少不会让自己过得太压抑吧。 她完全没想到当时一时兴起的东方港之旅竟然让她收获到了这样一个算得上优秀的男人,不过她却不敢把这个事情直接跟父王禀报,要知道之前通过贝尔伍德想要迎娶她的迈德诺人或者亚宁人实在是不能更多了,现在她却看上了一个来自中国的男人,这要是传了出去,肯定会激起轩然大波的。但是她知道迈罗这帮情报搜集人员肯定会把她在东方港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汇报给贝尔伍德的,而父王的反应似乎并不算坏,能够邀请中国人的国事访问,那么就说明至少对自己找一个中国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对意见,现在只是想见见这个可能的女婿罢了。 “那么这就确定了,去迈德诺大洋城的行程确定要去了吧?”杨铭焕说着望向曹湘,曹湘耸了耸肩,对肖竞问道,“你确定能去吧?” 肖竞点了点,“当然要去,”说着朝杰奎琳一笑,“只是不至于只有我一个人去吧?” “那当然不会,”杜彦德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铭焕抢白了,“执委去的当然只有你,你才是主角嘛,但是代表团还是有人员要求的,首先是商贸部肯定会要去的,辜晴倩对于这些事情是最上心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嘭”的一声,把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在门口的身影正是辜晴倩,此刻的辜晴倩正穿着一整套瑜伽服,她今天难得休息,就呆在宿舍里跟几个玩得好的女元老与元老夫人们练瑜伽和运动。无意间在手机上看到了群里有人在谈论有关迈德诺人邀请执委会派出访问团对迈德诺进行国事访问的话题,确认之后才发现是真的,不由得跳了起来,衣服也来不及换,穿着瑜伽服就跑上了车,直奔执委大楼而来。 辜晴倩作为商贸部负责人,在邦克山的通行权相当高,直接到了可以自由进出而不需要通传的地步,因此她的车一路连拦阻都没有就开到了山下——山下到山上是一条长达一公里的山路,不仅曲折,还比较陡,现在商贸部可还没有动力版劳斯莱斯,辜晴倩的人力车是爬不上这个长坡的,所以只能选择跑上来。现在的辜晴倩正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一手叉着腰喘个不停,要知道这么长的距离她可是一口气跑上来的,全身都被汗湿了,头发也松松散散的,发梢甚至还被粘在面颊上。 看到辜晴倩出现在门口,屋内一个人的心不由得狂跳了起来,迈罗自从第一次见到了性格泼辣又充满女强人个性的辜晴倩之后,就一直无法忘记她了,这个女人全然没有武国女子那种娇滴滴的性子,相反充满了男性一般的处事能力和魄力。但是她又拥有武国女人的窈窕身段,此刻她穿着的瑜伽服是一套旧世界带来的紧身衣,在脖子上还披着一条毛巾,大概是跑在路上时还用来擦过汗。在紧身衣的衬托下,迈罗眼里的辜晴倩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简直是堪称完美,她嘴巴大大地张着在那里喘气,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把迈罗看得呆住了。 “我去!你们这些人怎么就把我给忘了?”辜晴倩好不容易才把气给喘顺了,拉大嗓门就说了起来,“去迈德诺访问这么大的事情甚至都不通知我!” “怎么可能不通知你?”杨铭焕连忙说道,“你是我们整个元老院最大的财神爷——财神婆,”辜晴倩在胸口轻轻拍了拍,朝杨铭焕摆了摆手道,“别说财神婆,我还没结婚的,你就说财神爷我倒是不介意的,我本来就是女汉子的嘛。”却全然没看到旁边的迈罗在她不经意的动作下非常不自然地拱起了屁股,然后找了个借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啊,你是我们的财神爷,我们当然会要优先考虑你去的,”肖竞连忙说道,“就算我不去,也要保证你去啊!” “你就算了,”辜晴倩笑着说道,“你可是要去见岳母娘的,你不去我们都没去的意义了。”说着她又转向杰奎琳,“恭喜你呀!这次回去我要去参观你的寝宫哦!” 杰奎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不久前才去肖竞的宿舍去看了看,直接就被那间“宿舍”给惊呆了,这间宿舍其实就是标准的元老套房,都是属于独立的双层小别墅,由于绝大多数元老都是单身,因此别墅上下都是独立的,两层结构一致的情况下分别分给两个元老居住。这些元老套房都是标准的三室一厅,有着完整的上下水系统,还有着供电插座和电灯,不少套房里甚至还安装了有线电话。 元老们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平时喜欢唱歌玩游戏什么的,经常有玩得比较好的元老们甚至于直接把电脑或者电视直接搬到一间套房里当“游戏室”,大家坐在玩游戏唱歌看电影的好不热闹,即便是像肖明伟这些年纪比较大的元老,在如此热闹的环境衬托下,也跟这些年轻人打成一片。 实际上杰奎琳不好意思说的是,她虽然是公主,而且在迈德诺的身份高贵,但是寝宫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是很奢望的,实际上哪怕是贝尔伍德这个国王,寝宫也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贝尔伍德所拥有的寝宫要是搁到这里,大概也就是两栋别墅的大小,最多就是如此。而杰奎琳自己的寝宫,其实连肖竞的宿舍一半大小都不到,这都已经是“超大豪华海景房”的“千尺豪宅”了,和海上城市里那些地下打地铺的底层居民而言,能有一套那么大的房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杰奎琳在东方港呆了几个月,跟随肖竞出去玩的时候也在东方港的“贫民区”里转悠过好几次,但是即便是东方港最穷的地方,普通的归化民也都是有“单位分房”,而且至少都有一室一厅,大多数甚至都是两室一厅,家里即便没有上水系统,但是下水系统都是完备的,干净整洁让她觉得耳目一新,听肖竞说这些都是仓促建立起来的临时住房,等到占城港那边的新城区建立起来以后,这些临时住房里的人员全部都会被迁过去,按照不同工作单位重新分配住房,然后现在的整个东方港除了元老新村和邦克山,全都是要拆掉重建的。她不由得在心里哀叹,这有土地就是好啊,可以随意挥霍个人空间啊! 第三百七十九章 洪承畴 山西太原,空气中充满了寒冷的气息,眼睛能够看到的地方都被覆盖了皑皑白雪。洪承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把窗户关上了,屋内的炭盆被烧得很旺,红色的光将屋内一角都已经照亮了,热气腾腾地把那一小块区域烤得热腾腾的。他缓缓走向炭盆,伸手过去探了探,感觉又有些烫手,于是又把自己的凳子搬得距离远了一点,坐了下来,侧着头想起事情来。 洪承畴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不久前还是陕西布政使参政,在陕西镇压乱民有功,因而升了官,但是他升的官却不同于旧世界历史上的延绥巡抚、陕西三边总督,而是被调任山西承宣布政使司,成了山西的二品大员。洪承畴就任之后,山西的治安算是一直比较良好,又有着山脉与黄河阻隔,陕西的乱民一时间倒是没能进入山西,直到去年年末黄河冰冻。黄河冰冻之后,那群乱民便从神木开始渡河,接着就从各处还没来得及防范的地方开始如同水银泻地一般涌入了山西,沿途烧杀抢掠一空,现在已经抵达襄陵太平一线停止不前,估计这群乱民正在等候冬天过去,一旦开春,必将重新恢复攻势。 要说打仗这种事情,洪承畴并不是没打过,而且还是跟农民军作战的老手,他和王自用的乱军甚至对仗好几场,鲜有败绩,不过此次乱民入晋,朝廷似乎并不想让他掺和到里面去,而是派了另外一位将领来负责山西平乱,他这个山西承宣布政使只能在一边看热闹。 被朝廷派来指挥平乱的将领名叫左良玉,这个左良玉他其实是比较熟悉的,这个左良玉是个标准的武官,行伍出身,没有读过书,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不过由于他自幼练习武术,尤其擅长开弓射箭,左右开弓的技巧更是炉火纯青,当时在关外时二十多岁就被提拔成了辽东车右营游击,后因功被加授都司衔,驻防在宁远卫。天启八年宁远卫发生兵变,巡抚毕自肃自杀而死,时左良玉官任辽东车右营都司,因为此事丢了官职。不过这个左良玉似乎颇受户部尚书东林党人侯恂的关注,在侯恂多方找人求情,又通过关系提拔他之后,于天启九年年末官复原职,不久就被委以重任让其负责山西平乱。 按照以往的习惯,别看武朝名字里有个那么大的武字,但是武官在朝廷里是绝对属于靠边站的,以文抑武这种事情在大武朝不要太多,本来随便来个什么文官基本上都能让左良玉靠边站,但是这次山西平乱可又有了一些不同之处。首先左良玉自带十万兵力进入的山西,别说太原本地,就算是加上附近几个卫所,兵力也扛不住左良玉的多。左良玉属于朝廷委派,手里有圣旨,还有实打实的十万大军,因此骄横跋扈得很,虽然他上头有文官节制,但是却完全叫不动他,就连洪承畴这个承宣布政使也拿他没办法。 左良玉所在的山西平乱大营总指挥则是陕西右参政郑崇俭,这个郑崇俭和洪承畴一样,都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洪承畴和郑崇俭有着这层关系,因此两人关系尚好,有时遇到平乱中出现的难题,都能够凑到一起来讨论问题,但是事情折到左良玉时,两人却都是束手无策。好在洪承畴手下还有个号称“贺疯子”的武将贺人龙,这个贺人龙是万历年间的武进士,陕西米脂县人,一开始是以守备官隶属于当时的延绥镇巡抚洪承畴麾下,在洪承畴于陕西镇压叛乱的时候出力甚多,作战悍勇,被人称外号“贺疯子”。 贺人龙手下有一支约一万人左右的军力,其中有五千精兵,在平定叛乱的战斗中也算得上屡立奇功,因此洪承畴与郑崇俭经常是通过调动贺人龙的军队来充当“救火队”,以阻挡乱军在山西的行动。不过无论是洪承畴还是郑崇俭,大家心里都有底,实际上现在阻挡乱军无法行动的并不是贺人龙,而是寒冷的冬天。乱军没有后勤供应,走到哪里就要吃到哪里,就地搜集补给供应军队,军队的规模越大就越臃肿,在冬天的季节,到处都找不到食物,因此他们只能龟缩在能够凑到粮食的地方等着过冬。如果不能调动左良玉的军队,依旧靠着贺人龙的军队来到处救火,可想而知的是今年春天一化冻,乱军必将四起,到处打家劫舍,获得了粮食之后就会真的如同水银泻地一样迅速遍布整个山西。 洪承畴如何又不知道这左良玉心里想的什么?左良玉这家伙没什么文化,但是野心却是很不小,当年在宁远参加兵变的时候,主要原因虽然说是十三营官兵因为朝廷拖欠粮饷,但是辽东通判张世荣这些文官歧视军人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在辽东作战的左良玉算得上是骁勇作战,出力良多,可是一直都是出力不讨好,他也想要升官发财,对于在辽东时那些高官们一个个把酒言欢大把分银子的生活他也非常的眼热,但是由于自己级别太低参与不到,现在好不容易由于军功升到了可以分银子的地步,自然不会放过。之所以现在他拥兵自重,主要原因就是想要要挟郑崇俭与洪承畴一起联名给他请功,先升一级再出去作战讨贼,而洪承畴他们对于这样一个简直是把手伸进了自己口袋的武官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宁可仰仗贺人龙的救火队,也不让左良玉获得半点功绩。 想到这里,洪承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整个山西战场上还有一个他很担心的事情,那就是福建南安郑芝龙派来的那支客军。他洪承畴就是福建南安人,与郑芝龙是同乡,郑芝龙在福建风生水起的事情他早有知晓,这次山西乱局里从各个地方都派来了各地的客军,但是唯有那支来自福建的客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郑家军的士兵们别看个头不高,也不算壮实,但是却有着整齐划一的训练,别看他们只有一千多人的兵力,却能够在正面野战的情况下直面对抗王自用的数千军队,并且还守住了太平城。 不久前从太平附近以及襄陵发来了战报,郑家军不仅在攻城战中守住了太平县城,并且还在战斗中击毙了匪首张存孟,战斗中毙伤乱军数千人之多,这样的战绩简直让洪承畴不敢相信。这些郑家军使用的也不过是火铳,其中大部分甚至还是用的长枪,火铳这东西不稀奇,在贺人龙的军队中也有一营是装备的火铳,但是不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发挥过如此可怕的威力啊。洪承畴接到战报的当时就想要把郑家军的人召回来并入到贺人龙的救火队中去,可是此刻的太平城已经被王自用的军队层层包围,在没有军队接应的情况下郑家军根本就不可能撤出来,与其让他们强行突围在野战中被王自用的人追杀,还不如让他们留在太平城里,至少他们还有坚固的城墙可以用来防御,在王自用的三十六营没有火炮的情况下,想要攻下太平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也知道,民以食为天,而军队更是以粮草多少来定军心的,太平城能不能守住,关键并不在于郑家军的火铳是否精锐,士兵是否骁勇,而是在于城内的粮食有多少。只要还有足够的粮食,这些人就能守住这座城墙直到老死,而没有粮食的情况下,再坚固的城墙也是个笑话。 太平城里有多少粮食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去年的秋赋并没有收上来多少,如果太平本地的官仓没有什么贪墨现象的话撑到今年年中应该是没问题,但是不能算上逃入城内的难民数量,如果加上他们,也许就不好说了。 几天前从内阁发了帖子过来,说还会有一支强军过来增援,说是从安南卫抽调出来的一支精兵,只是数量并不清楚,大约是两千到五千人左右,不日即将开拔。洪承畴特地留意过日期,这张帖子还是十多天前从京师发出的,从京师发到这里是十多天,要是发到安南,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用手搓了搓有点发烫的面颊,发到安南,就算是一切正常,也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到,以武朝军队的动员速度,从接到出兵通知开始准备粮草进行军备到可以出发,没有三十天是肯定没戏的,而三十天后,就已经开春了,即便是雪没有化完,也剩不下多厚了。从安南到山西几千里,几千人的军队开过来,少不得要到四月五月,到那时候乱军早就遍地开花了。而且自古以来都有南不敌北的说法,无论是战国两汉或是唐宋,南军与北军之间的战斗力差别都是相当大的,大到几乎完全无法抵抗,别说这支援兵算得上强军,就算是安南一等一的强军,在这里大概也就是战斗力一般般,还只有两千到五千人左右的规模,想必战力也不过尔尔了,况且到得这里时间又长,根本就用不着太过指望了。 忽然间他似乎听到外面发出了一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奇怪声音,但是细细去听,却又全然听不清楚,他从炭盆边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左右转动了下脖子,确定了方向,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走到门边推开房门,一阵冷风顿时就灌了进来,让洪承畴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就在缩脖子的这一瞬间,那种奇怪的声音借着风势也迅速进入到了他耳中,那是一种类似于蜜蜂在空中飞舞的“嗡嗡”声,但是声音远比蜜蜂能够发出的声音大上十倍还不止,难不成是一种大号的蜜蜂?他想了想,觉得不对,冬天里万物都是趋于沉睡的时候,别说蜜蜂,就是臭虫都不怎么喜欢出来转悠,因此蜜蜂现在肯定是躲在蜂窝里绝对不会往外面乱跑的,因此无论是多大的蜜蜂,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出来的,那么不是蜜蜂的情况下又是什么东西在外面嗡嗡作响呢? 他走到天井中,抬头望向空中,声音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很明显这声音的确是从天空中传来的,洪承畴左右扭动脑袋试着找寻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从天井的上面掠过,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清楚地看到空中一个如同巨大的黑鹰一般的东西猛然掠了过去。 这个黑影有着四条长长的翅膀,在身体上方分为了两层,两个爪子上居然还有轮子,不像普通的鹰一样飞行的时候收在身后,而是在翅膀下向着下面伸长一动不动。鹰的尾巴也有两个小翅膀,似乎翼尖还在不停地晃动着。 “妖物!”“怪鸟!”“快来人啊!”一时间他府上院子里到处发出了惊呼,“嗖嗖”随着几声尖厉的啸叫声,空中几支箭对着那只怪鸟就飞了过去。不过明显高度远远不及那个黑影所飞行的高度,只是在黑影腹部下方就失去了向上飞行的力量,然后又掉下来,惹得下面的人一阵惊叫,好像还有人撞了树,发出了积雪砸落地面的噗噗声。 那个黑影明显没有受到地面的影响,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最后大概是选定了目标,朝着地面的方向俯冲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向着远处飞了出去。但是在刚刚俯冲的位置却出现了一把黄色的伞,伞下面缀着一个亮闪闪的金属圆筒,在空中缓缓地掉落下来。 “快!快去把那个东西给我找来!”洪承畴扭头看到身边几个亲随也在好奇地看着这个金属圆筒,连忙大声吩咐道,“一定要给我拿到,我要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几个亲随连忙连连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门外就冲了过去,不远处的那个金属圆筒依旧在黄伞下慢悠悠地掉落下来,就好像是等着他们去拿一样。 第三百八十章 洪承畴 2 “老爷,这就是那个东西。”几个亲随扛着那个圆筒跑了进来,见到洪承畴还站在院子里,连忙行礼道,“是放到老爷房里吗?” “傻了吧你?当然不能放到老爷房里,”这时旁边管家的声音喊了起来,“放到花厅里去,谁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用的?要是在老爷房里出了问题,谁担当得起?”几个亲随连忙点头,然后又扛着这个圆筒往外跑。 “站住!”洪承畴连忙喊了一声,这些人便又都站住了,扭头望着老爷不知道有何指示。洪承畴走到近前,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圆筒,问道,“那把伞呢?” “就是这个!”跟在最后面的一个亲随连忙说道,“就是这一大块布,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在天上还是把伞,落到地上就变成一块布了。”说着把他手里捧着的一块丝布展示给洪承畴看。 洪承畴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块丝布,这块很明显是苏杭一带织出的,上面甚至还有着花纹和图案,应该是武朝自己的产物,只是不知道为何在这里却成了一把伞。而且制作者明显属于不赏风情的货色,从丝布的边缘随意的裁剪就能看出,裁剪得有如狗刨一般,让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块丝布的几个角上都绑着绳子,这些绳子的做工相当精细,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麻绳或者草绳,但是却又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绳子在后面汇聚到了两根上,最后一直连接到了几个亲随抱着的那个圆筒上。 洪承畴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圆筒,圆筒似乎是金属制成的,外部打磨得非常光滑,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在连接绳子的圆筒帽子位置甚至还留有一个箭头的印记,似乎是让人抓住这个圆通帽扭动一般。他伸手让几个亲随把圆筒抱过来,但是一拿到手里脸色就变了。原来这个圆通一点儿也不重,只是几斤重的样子,他不由得有些愠怒地问道,“你们几个,这东西这么轻,还要这么多人来扛?” 话说这些亲随做得的确有点夸张,别看这根圆筒长一尺半,个头挺粗的,但是却很轻,很明显里面是空的。洪承畴当然知道这几个家伙这么扛着无非是想要找他多讨几个赏钱罢了,要知道就连轻飘飘的丝布也由两个亲随抱着,他微微叹了口气,对那几个人说道,“去帐房那里每人领二钱银子吧。”亲随们一阵欢呼跑掉了,就剩下了管家和洪承畴两人站在打扫过积雪的天井里。 洪承畴拿着这个圆筒,用力拧了拧,随着“嗖”的一声响,筒帽应声而起,他细细看去,原来在筒帽里面与圆筒上都有螺纹,是按照筒帽上的箭头方向进行松紧旋转的。打开这个筒帽之后,里面发出了哗哗的声音,似乎是有不少东西在里面,他连忙完全打开来,蹲在地上倒了出来。 圆筒里是一些同样是丝布包裹着的东西,这些东西有的被包成圆筒状的,有的则是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既然倒出来了,就已经可以确定没有什么威胁了,于是洪承畴就捧着这几样东西,让管家拿着圆筒拖着进了自己的书房里,然后把东西都放在了书桌上。 他首先拿起了最小的一个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隔着丝布能够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让他能够感受到银子的味道。将包裹三下两下翻开来一看,里面真的是两块银饼子,看大小大约是九钱到十钱的重量,这两块银饼子做工精细,上面刻着复杂而精美的图形,翻过来看银饼子背面还有另外一种图案,是一条外形非常奇怪的大船在天空中的星星下破浪前行的图案。上面印着汉字“为了元老院与人民”与“一元”的字样,这些字里有的他认识,但是有的就不好说了,明显是简化字,他偶尔也有不认识的。在图案的下面他还找到了“一两”的字样,看来这块银饼子的面额应该就是当一两用的,他拿起这枚银饼子仔细看了看,在银饼子的边框上竟然还有一圈边齿,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却完全没有普通铸造币常见的合模痕迹,那么这银币应该就不是铸造出来的。 “管家,你来看看这可是迈德诺人的银币?”洪承畴伸手把这枚银币递给管家,他的管家平时虽然不管钱,但是也算是见过不少钱了,迈德诺银币也见过不少,不过他摇了摇头,“老爷,虽然小的不知道这银币来历,但是明显不是迈德诺人的。” “为何?”洪承畴有些好奇地问道,那管家连忙说道,“老爷您看,首先迈德诺人的银币上都是一些歪歪扭扭看不懂的奇文怪字,可是您看这银币上没有那种怪字,都是我武朝之文字,即便不是,也是形似,因此使用这种银币之人应当是我武朝一脉。” 洪承畴点了点头,“说的甚是,这些银币做工精美,也不知是何人所制,”说着把另外一枚银币拿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两枚银币的大小一致,重量也是一致,但是花纹却是不同,这枚银币的上面雕刻着的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玩意,乍看上去像人一样有四肢,有鼻子有眼的,还嘟着嘴巴在吹口哨,但是又有一条长长的尾巴,结合尖鼻子和大耳朵,乍看上去倒是有点像只老鼠。这老鼠似乎站在什么台子前面正在转动着一个盘子,也不知是在作何事情。他不由得微微笑了笑,“这些人倒是颇有意思,把个耗子画得犹如人一般了。”他把这两枚银币用丝巾包着拿起来放到了一边,然后打开了另外一个丝布包着的小筒,打开来一看,里面原来是一张厚纸,这纸质光滑,远比自己平日里使用的纸要厚实和硬朗,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很有感觉,展开来一看,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 洪承畴此时还不到四十岁,完全没有老花眼的困扰,稍微把纸拿近了一点细细看去,每一个字都是铁画银钩的,看上去似乎是宋体,这样的字写得干净利落,让他一看就觉得应该是个书法大家所写。上面写的内容把他吓了一跳。原来这个圆筒是从安南来的那支客军送来的,上面写着根据皇上的要求,安南客军将于安南省出发,通过海路抵达山东的胶州湾,在青岛登陆,然后军队将沿着山东、京师、河南等地一路直达山西,然后可以立即投入战斗。里面还有一段话,说是捡到这个圆筒的人,可以将这两枚银币保留下来使用,这两枚银币在安南军队的手里可以相当于二两银子,用来兑换任何人想要的粮食或者商品。 洪承畴看到这里不由得呆住了,安南的客军从海上前来,在山东胶州湾登陆然后陆路前往,这倒是个很不错的路线。从湖北向南的官道由于雨水多,因此破坏比较严重,如果从安南顺着广西广东湖南湖北河南一条路上来,在路上肯定要耽误很长的时间,更何况整个华北此刻几乎都被冰雪所覆盖,从南面直接过来很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寒冷和雪中行军,但是从山东登陆,道路条件上首先肯定要优于南方,而且交通又比较密集,距离也远比安南直接过来要短得多,他不由得暗自赞叹这些安南客军的领军者有点眼光。但是接下来又是另外一个问题,客军竟然此刻已经抵达了山东?他记得内阁发来的帖子里说是不日内将要起航,从安南沿海路一直到山东,少不得也有好几千里之远,他们怎么就到了?莫不是?洪承畴把刚才放在一旁的两枚银币拿了起来,银币的一面虽然不一样,但是那个星光下行船的图像却是一样的,难道是用这种不用帆桨的船开过来的? 他不由得摇头笑了笑,也许这是有人在开玩笑吧?哪有这么快就能到的?一边想着他一边把这张写满字的纸放到一边,拿起最大的那个圆筒,将外面的丝布打开来,里面果不其然又是纸卷成的纸筒,但是这纸可就比之前的那张多很多了,大约有十多张之多,他打开第一张,看到上面似乎是一副图案,细细一看吓得双腿一哆嗦。图案上不是别的,正是圣旨的图案,细细看去,还真是天启皇帝的圣旨,有他的大印。他连忙站直了,想了想,在旁边的案几上恭恭敬敬地拿起了以前皇帝授予的圣旨,毕恭毕敬小心的打开来,里面的字写得与图案上的一模一样,而且就是玉玺留下的痕迹也是完全一致,没有任何区别,可以确定图案上的肯定就是按照圣旨原样画下来的。 仔细看了看图案上圣旨的内容,的确也是这次从安南调动军队前往山西平叛的内容,洪承畴不由得心中暗暗吃惊,看来在这些纸上写字和画画的人不是开玩笑的,这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啊。他打开了另外一张纸,跃然纸上的是许多人的图画,这些人正在从船上下来,这条船正如同银币那面的船一样,没有帆桨。这些人的图案画得非常的真实,就好像是亲眼看见了一般,不过这些人的装束也全然不同于大武的军士。他们一个个穿着长袍,在腰间用一根宽带子系着,手中提着长长的鸟铳,有人在招呼同伴,有人在朝着远处招手,更多的人只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招手和微笑。洪承畴虽然不是画家,但是对于画画也还是有鉴赏能力的,他手中的这幅画全然不同于他今天以前见过的任何画,无论是清明上河图还是十八学士图,他都是亲眼见过的,且不说在这样的纸上作画,光看里面的这些人的样貌,全然没有一丝一点的修饰,画面中的山水风景也是跃然纸上,就好像是真的用眼睛在看到的场面一样。 画面的右上角还有文字,“胶州湾青岛登陆纪念”。看来这就是说这些客军已经的确在胶州湾登陆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在了这些军士们的装备上,这些士兵们穿着的全然不似武朝的士兵,身上没有每个士兵都有的“鸳鸯战袄”,有的都是全然一个样的长袍,下面的长度已经盖过了膝盖。士兵们的裤子也都是完全一个样的,从画面上看应该是深色的裤子。而他们的帽子却让洪承畴有些想不透了,居然连一个头盔都没有,平时武朝官兵虽然也不怎么戴头盔,但是总还是十个里面能凑出三四个的,但是画面中的客军士兵们一个都没有,他们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虽然地上到处都是积雪,但是却能够看到他们每个人穿着的并不是武朝向民众征发的布鞋,而看起来似乎都是皮靴。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这可是儹越了啊,按照武太祖的要求,不同的阶级人只能穿不同的衣服和鞋子,皮靴这东西大头兵可不能穿的,要是搁在武太祖武成祖那时候可是绝对要砍脚的。但是他也是为眼前看到的这景象觉得颇为吃惊,能够让每一个士兵都穿上皮靴,这就已经是一笔很大的钱了。他不由得对组建一支这样装备的军队要花多少钱在心里盘算了起来,不过旋即又自嘲地笑了起来,这都是这些客军们自吹自擂的画面,如何能信。 一边微微笑着,他一边翻开了下面一张纸,纸上依旧还是一张图片,上面依旧是和前面画面一样的栩栩如生,几个同样穿着的士兵站在一座城墙的前面,城墙上的人如临大敌地缩在箭垛后面探头探脑,能够看得到城墙上写着字,“南薰”,图画右上角也是同样写着字,“抵达聊城留念”。看到这里洪承畴才真的吃惊了,抵达聊城,那么说这支客军已经几乎走了一半了,再有几天怕是已经可以抵达山西了吧?他们难道一个个都是神行太保吗?这速度每天都要跑出千里马的速度来才行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太原军议 山西平乱大营议事厅中,郑崇俭、洪承畴和左良玉等主要平乱将领正在议事。 “这支客军已经到了聊城了?”左良玉不由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顾不得表面功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洪承畴面前拿过递过来的那张纸细细看去,上面的图片引入眼帘让左良玉和洪承畴第一次看见时同样吃了一惊。和洪承畴不同,左良玉是亲眼见过聊城城墙的,这图画中的城墙上匾额中写着“南薰”,东昌府聊城城墙设四门,东为“寅宾”,南为“南薰”,西为“纳日”、北为“锁钥”,也就是说这图片中所绘制的位置正是在南城门处。 “这么快?还真是兵贵神速啊!”左良玉点了点头,又说道,“就是不知道战力如何了。” “战力如何且不说,只是那太平城现在万分危急,还是不得不仰仗左将军去驰援一二啊!”郑崇俭连忙对左良玉说道,他这个明明是左良玉的顶头上司,但是在左良玉面前却立不直腰杆,不由得微微叹息了一声,“太平城内数千守军,面对城外数万乱军围困,城内又是灾民众多,如若不能及时送去粮秣,怕是难以坚持到开春啊!” “总督大人此话过矣,”别看左良玉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说起话来还是文绉绉的,一脸正义言辞之色说道,“总督大人光看到他太平城里的日子难过,我营中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啊!”说着左良玉把图片放回洪承畴手边的茶几上,“出发之前在下就三番五次强调,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说了那么多先行,可是到了这太原却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人来接应粮草之事,此刻又是大雪封路,粮秣供应艰难,可人又不得不吃东西。诸位大人都知道,当兵吃粮,吃粮当兵,平日里饷钱发不足也就算了,这要是吃粮也吃不上,大营之中的那群兵老爷可管不得国家兴亡,顿时就要起来闹乱子啊!这太原又是山西首府,在这里闹起乱子来,左某人可不见得管束得住啊……” “左将军,您就说要驰援太平城,需要什么条件好了。”洪承畴有些觉得无趣,别看左良玉说得痛心疾首的样子,但是全都不是实话。自从左良玉的军团抵达太原并驻扎下来,官仓里的粮食就被调拨出一大半去,害得洪承畴不得不从其他地方抽调官粮过来补充,光是被左良玉领走的粮食,就足够让他的军团吃到今年年中了,“我们都知道现在太原市面上出现了很大一批高价粮,这时候又没有外地粮队前来,本地官仓义仓也没有开仓放粮,太多的话我们也不要说了,您就直接说驰援太平城该怎么样才行。” 洪承畴的话说得左良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也算是个老将了,对于如何维护自己军队的士气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要把自己的几支亲兵把握在手里。而这群丘八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的,他一点儿也不怀疑只要自己的这群亲兵断了饷,出不了两个月就要跑光,因此保证亲兵的饷银是一定不能省略的事情。朝廷拨下来的军费银子别看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两之多,但是光想要把这些钱从户部拿出来,就必须要跟户部的那群贪得无厌的读书人虚与委蛇,不得不从几十万两银子里拿出三分之一来孝敬他们,否则你就一个子都拿不到。然后在自己的上峰们层层盘剥之后,能够到手的往往只能剩下个几万两。这几万两下来要是发到军营里,怕是一个人都分不到一两,既没什么用,自己也贪不到好处。他左良玉费尽千辛万苦从底层士兵一步一步爬上来可不是来给大家均贫富的,他还有那么大一家子要养,因此这些钱往往就直接给他贪墨了,只能拿出微不足道的钱来让下面的军官挥霍一番。 然而下层军官们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几十上百万两银子到了自己手上往往只有个几两几钱,心中定然不公,于是就借助各种办法来敛财,从把手下的兵借出去干活到倒卖军械无所不包,至于倒卖军粮这种小儿科自然是更不消说了。事实上他手下的粮草官们倒卖军粮的事情他不仅知情,还从里面分到了大头,但是却一直在装无辜,此刻被洪承畴说破了,脸上当然有些不自然。 “这驰援太平之事的确是重中之重,但是大家都知道,此刻王自用的数万大军已经聚集在太平城下,就连襄陵也有不少乱军在围城,”左良玉能够从一个士兵爬到现在的位置,岂是泛泛之辈?这种小事如何能难倒他?“此刻王自用的队伍已经是势成犄角,我大军若是此刻驰援太平,他大可将援军从襄陵攻打我侧翼,或者断我粮道,一旦成功,势必在军中造成恐慌,能打赢的仗怕是也会打输啊!” “你的意思是不用救了?对太平城里的百姓和官军听之任之?”郑崇俭脸上顿时就红了,声音不由得也大了几分。“在如此天寒地冻之际,还能以孤城坚守,城内皆是忠于我大武之军民,若是听天由命放任其坐以待毙,这是不是太寒我大武忠良之辈的良心了!”他也顾不得眼前这个早已不听自己指挥的将军是不是听得进去,说话也顾不得好不好听了。 “郑大人此言差矣!”左良玉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这山西之乱局可并不只是区区一个王自用,在北面还有王嘉胤的乱军与其遥相呼应,从打探的情报得知,这王嘉胤的军队虽然距离王自用尚远,但是却是有驰援王自用乱军的意图,他们此刻之所以未动,也只是因为这寒冬无处搜集军粮从而未动而已,可想而知,一旦开春化冻,这王嘉胤之军也可能南下驰援王自用。我左良玉不怕死,但是却怕落入敌人重围之中不明不白地死,诸位大人都知道,若是我现在驰援太平,赶到那里需要十天,与王自用之军作战又需要一个月左右,这还得是顺利的情况下。二位大人可都是带兵打过仗的,深知这一旦双方开战了,势必胶着,别看他王自用只有两万人不到,但是要吃下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而此刻王嘉胤的乱军若是南下,即便是只有万余人,也势必对我营之侧翼造成威胁,军心大乱,我左良玉战场失利丢官事小,诸位大人怕是也会被左某人连累啊。” “那依左将军之见又该如何处置太平之围?”洪承畴其实已经确认了左良玉不可能跑去救太平之围,但是他偏偏就是要看看左良玉到底能找出多么有意思的理由来。 “这……”左良玉故作沉吟,然后一副慷慨激昂之色说道,“此时此势已成僵局,敌我双方虽然有兵,但是皆不能随意投入战局,下一步该如何,全看天气变暖之后。等天气回暖,化雪之后,他王嘉胤也好王自用也好,无论如何动作,都在我等监视范围之内,我军亦可针对他们之举动见招拆招,因此太平之围,只能坐等,等到开春,一切自然明朗。到那时,我左良玉必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将王自用和王嘉胤的首级亲自献上来!” “那好吧,不过……”郑崇俭点了点头,他此刻已经完全确定了,冬天没有过去之前,这左良玉的军队是不可能去出兵驰援太平的了。“若是其他各部愿意驰援,那就还请左将军不要阻挠。” 左良玉连忙站直了双手抱拳道,“在此种天气之下还能不顾艰难险阻前去驰援,定然是忠君爱国之辈,我左良玉尊敬还来不及,又如何会阻挠?只要有人愿意前往,我愿从军粮之中抽出一万石赠与,作为感激之礼。”同时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四下里其实坐着许多从各处赶来增援的客军,但是大家的规模都很不大,最多的也就是三千多人的规模。这些客军的领军者无一不是人精,大家来这里打仗,可不是巴巴的来送命的,都是指望着平叛顺带着发财的。之前郑家军急匆匆地赶过来,领命就直接冲到太平城里去直面王自用的大军,现在被围在了太平城里,到现在还不得不需要山西大营来解围,前车之鉴就在这里,谁敢当出头鸟?这年头手下有多少人就有多大产,跟那伙子不要命的乱民去正面刚,嫌自己兵多了?到时候打成个光杆司令,连家都回不去,运气再差点死在战场上,家里的老婆孩子可就归了别人了,你别说为了一万石军粮,就算是左良玉把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他们也绝对不会急匆匆地冲到最前面去送死的。因此一看到左良玉的目光扫过来,他们一个个很自觉地眼光六路,机敏地回避了郑崇俭和洪承畴的殷切目光。 洪承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跟郑崇俭耳语了几句,然后说道,“今日军议看来必然是无功而返了,故就此作罢了,诸位请回吧。”说着站起来就走了出去,郑崇俭也站了起来,在官袍上轻轻地拍打了两下,下面的一众武官连忙行礼告退,然后跟着左良玉鱼贯而出,离开了军议厅。 郑崇俭没有走出去,只是站在那里拿着洪承畴拿来的那几张图片看了又看,不多时洪承畴又走了进来,“郑大人还没有走?” “没有,”郑崇俭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说道,“今日这太平城内也不知道是何景象,他左良玉拒不出兵,你我要不联名参他一本?” “没用的,郑大人,”洪承畴同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看我们之前所做的已经不能再多了,每次太平发回战报,你我都会第一时间送到京师,让皇上看到战局,同样也就是说他左良玉没有做事,这事情皇上也好,内阁也好,岂能不知你我所想透露之情?但是这都一个月下来了,催我等速速平定叛乱的帖子一张接一张,对他左良玉却是提都没提到。看来不论是皇上还是内阁,对于左良玉的所作所为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这支安南军又如何?”郑崇俭心有不甘,连忙问道,洪承畴点了点头道,“一开始我也是觉得这支南军应当战斗力一般,不过我在圣旨的图画中倒是看出一些端倪,”说着他把那张圣旨的图画拿了出来,展示给郑崇俭看,“你看,这圣旨不是经由内阁发出的,而是皇上直接发出的。” 郑崇俭一愣,连忙细细一看,果然在上面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种是代表由皇帝直接发出的,如果是制曰则是皇帝的意思,但是是由内阁首辅们按照皇帝的要求拟定的。洪承畴顿了顿说道,“皇上亲自发出的圣旨要求这支军队从南方千里舟船赶到胶州,再又从胶州数百里加急赶到这里增援,若要不是一支强军,又何须如此麻烦?”他说着从几张图片中翻了翻,从中抽出一张图片来,“这上面正是我昨日所见的那个天空中的巨鸟,你看。” 郑崇俭拿过图片一看,原来是一个外形略有些类似于鸟的大型机关鸟,洪承畴说道,“这巨鸟虽然不知从何而来,但是能够在空中随心所欲地飞行,抛下那个金属筒然后从容飞走。我且不说他们的战力几何,光是这数百里的飞行,就已经能够观敌于数百里之外,就算这支安南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光只是这巨鸟,就足以让我军从容获胜。再说你看看他们士兵的装束……” 郑崇俭点了点头,“我也略看了一二,每个士兵穿着的装束几乎一致,全身穿着的都是厚厚的长衫,头上还有此等帽子,想必对御寒方面他们还是颇有准备,更何况每个人都有皮靴于脚下,光是配齐这一身,一个兵十两银子都下不来啊。若是真如同他们画中一致,那么这些士兵的战斗力怕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还有一点,你还记得郑家军吧?”洪承畴说道,“我特地打听了一二,郑家军的那支火铳营正是师从这支安南军,因此我觉得这支安南军的战力,只怕是远在郑家军之上,甚至可能能够给那群乱军当头一击啊!” 第三百八十二章 除虱能手 于此同时,外籍军团第一混编团正在行进于野外,他们已经进入了山西境内,但是具体到了什么位置,他们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只是在之前离开山东的时候从范县当地的镖局请了个镖师,这个镖师常年在这附近几个省份走镖,对于道路还是比较熟悉的。一路下来他们基本上都是从当地的镖局里请人带路,坐在带头的侦察车里负责带路。 不过……即便是镖师,在这又冷又冻的武国北方,跳蚤依旧是无法避免的,带队车辆上的驾驶员与警戒人员这几天都在向随队的军医詹杰汇报说身上开始出现跳蚤和臭虫等寄生虫。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侦察车的条件太过于优越了,由于侦察车上使用的是斯特林发动机,即便是对热功效使用率比较高,但是依旧还是有大量的热量散发掉了,这可是外燃机共有的主要缺点。侦察车也好,犀牛车也好,车身在设计时就已经针对北方寒冷情况做出了重大改变,首先采用的是全封闭车身与车厢,同时还使用外燃机散发的热量投入到车内空气循环中来,用来保证车内温度能够在运行途中稳步提升,同时车体外壳使用了保暖材料进行了填充,防风防水做得也算不错,虽然不能保证一点风都进不来,但是车内基本上能够保证十五到二十摄氏度,尤其是犀牛运输车,因为车辆动力采用的是蒸汽机,车上甚至还有一台锅炉,除了能够用来推进车辆行驶之外,甚至还能有剩余蒸汽可以用来直接给车厢里供暖。这样一来犀牛运输车在驾驶时的前后车厢里温度甚至可以达到二十六摄氏度左右,比侦察车里的温度还要更高,这种区别导致特侦队的士兵们怨声载道,都不愿意呆在侦察车里,有机会都往运输车上跑。 温暖自然就带来了另外一种问题,那就是寄生虫,随车的镖师们即便是平日里条件算得上养尊处优的,身上也还是臭虫跳蚤一大把的。要是换在别人那里,这些寄生虫会因为寒冷的缘故蜷缩在寄主身上不乱跑,可是侦察车里温度平时都能保证十五摄氏度以上,那么这些寄生虫就开始充满探险精神了。根据开车的特侦队员们反映,这几天来身上到处都出现跳蚤和臭虫咬过的包,不少人因为抓挠而导致皮肤感染。 詹杰得到了这个情况,他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事情,要知道不光是那些特侦队员,这些寄生虫可是不管你是不是元老的,只要是有血有肉的它们就一定不会放过,因此随队的元老军官此刻也是一样身上出现了跳蚤,尤其是洪杰,此刻正坐在一大群炮兵身边一边在身上挠挠一边有说有笑的,看到詹杰望向他,朝他还热情地点了点头。 为了表示和大家一致,詹杰连忙在短头发里面抓了抓,又在脖子后面挠了挠,接着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用指甲碾死臭虫的动作,洪杰看到这般情景,不由得咧嘴一笑,继续跟同志们有说有笑去了。然而事实上詹杰身上是并没有任何寄生虫的,不仅没有寄生虫,就连身上那些自己丝毫感觉不出来的病菌也都被尼娜一天几次的巡视给吸收掉了。 “詹杰,詹杰!”詹杰的眼中忽然冒出了投影,尼娜漂亮的外形直接就在他眼前突兀地冒了出来,不过他已经是吐槽不能了,这几天来尼娜特别来劲,自从发现可以和詹杰一起合作从寄生虫与病症中吸取能量以来,她总是不经意间就冒出来向詹杰阐述旁边某个人身上有多少万个能量提供者可以吸取。果不其然,尼娜用手指着旁边坐着抓耳挠腮的一个炮兵士兵说道,“这个差不多可以收割了,身上已经超过六千只了!” 这是詹杰跟尼娜几天前商定的结果,没错,就是寄生虫的问题,詹杰作为随队军医,对于士兵身上开始出现寄生虫的事情心知肚明,但是他又不能告诉大家“我身上有神器,都过来给你们除虱!”,因此只能偷偷摸摸地找机会消灭士兵们身上的寄生虫,但是又不敢一次做得太干净,免得被别人发现了会说不清。因此他跟尼娜达成了一个协议,就是先让那些寄生虫在士兵们身上暂时停留下来,不做太大的处理,一个人身上如果出现超过六千只的情况,再对那些寄生虫进行收割,而且还不能都收割光了,最少要留下一两百只的样子继续繁殖,免得被人家发现了端倪。 当然,作为军医,詹杰比任何人都知道寄生虫的危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用这样的办法先保证士兵们大体上的健康状况,每到休息处,他都会给士兵们“检查身体”,控制住士兵们身上寄生虫的数量,防止流行性疾病的出现。他计划等到目的地太原之后再统一进行治疗,因为这一路上可能还要换带路的向导,到时候寄生虫可能还会继续肆虐的,因此等到达目的地之后统一处理比较好。 然而尼娜此时对于詹杰的决定并不反对,事实上这些军人的健康状态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她只是关心可以多吸收多少寄生虫的生命罢了,要知道拖得时间越长,寄生虫的数量就会越多,她时刻在关注着整支车队里所有士兵们身上的寄生虫数量,只要一到除虫的临界值她就会在詹杰的眼前展现要求“吃大餐”,毫无疑问,等到了目的地进行统一除虫操作的时候,那才是她的“盛宴”。詹杰还向她进行了保证,等到时候打完了仗,肯定会要对俘虏以及难民进行大规模体检,到时候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事实上尼娜这几天的“吃大餐”下,能量倒也恢复了一些数量,虽然远不及她所需要的数值,但是这速度可比起晒太阳要快捷百倍不止。她甚至此刻已经感觉到了其他各个方向上的能量波动,甚至于在试探的情况下她已经打开了一次和她连接的异次元空间,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却非常稳定,说明只要等到自身储存的能量足够,就能够放心大胆地使用这个空间,因此她这才迫不及待地找詹杰,让他帮自己搜集更多的“能量提供者”。 詹杰微微点了点头,右手在那个士兵身上轻轻拍了拍,“怎么了?虫子咬得慌?” “可不是吗?”那士兵一脸苦笑说道,“要说从小到大都是咬着长大的,以前还从来没有觉得过,但是现在在东方港进行过了净化,再出来染上这些虫子,真是难受啊!”说着又在脖子后面费力地挠了挠。与此同时,一道别人无法看见的光线扫过这名士兵的身体,接着詹杰眼中的尼娜顿时跳了起来,“好极了!太舒服了!都吸收了!” “你都没留?”詹杰一愣,他没敢说话,只是心里在想,反正他心里想的事情尼娜能够听得到,而尼娜说的话也只有他能够听得到,完全就是秘密频道,不用担心被窃听。尼娜笑了笑,两手一摊道,“当然留了几十个的样子。” “首长,”那士兵不由得一脸疑惑地站了起来,“怎么你刚才拍了我一下就不怎么痒了?” 旁边几个士兵哈哈大笑了起来,在身上时不时还能抓出一两只寄生虫,把它们按在暖气片上烫死,“那一定是错觉!”“对,肯定是错觉,要是能拍一下就不痒了,我愿意让首长揍一顿!”“就是就是!首长揍他一顿!” “没有!真的不那么痒了!”说着这士兵有些恼怒地冲着那几个士兵指着说道,不过马上觉得背上又有些痒,伸手挠了两下,从那里抓出一只臭虫来。他不由得恶狠狠地用指甲捏住了这支臭虫,按在暖气片上,看着臭虫在暖气片上挣扎着变成了虫干,他这才觉得很解气,冲着那几个人说道,“你们不信,让首长拍你们一下试试!” 洪杰站了起来,“都告诉你是错觉了,詹杰跟我一个地方来的!他要是有手到病除……啊不,手到虫除的本事,他也完全不用到这里来了,就靠除虫都能够发大财了!”说着故意走到詹杰面前,“来!拍我一下!看看有多猛的效果!” 詹杰坏笑了一下,洪杰平时跟他关系不错,但是小小地使个没有恶意的恶作剧还是不错的,他伸手在洪杰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我的手当然没有这个能力,不过我能探病,你的背上肯定很痒的。”他心里暗道,“尼娜,让他背上痒个半分钟的样子吧。” 尼娜虽然只是人工智能,但是在地球上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对人类有非常的了解,知道这是恶作剧,朝着詹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詹杰的手接触到洪杰的同时通过中枢神经发出了指令。 只见洪杰原本的笑脸忽然凝固了,紧接着眼睛瞪得溜圆,然后跳了起来,“好痒啊!”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在自己背上的位置慌忙地挠着,但是丝毫没有效果,于是冲到车厢后厢的门把手处,蹲下来用背上发痒的地方在门把手上连连蹭了起来。 车内的士兵们不由得一个个哈哈大笑了起来,也有人一边笑着一边跑上去帮他挠,但是更多的人只是笑得蹲在地板上起不来。半分钟转瞬即逝,只见洪杰忽然扭曲的脸一下子恢复了正常,他径直走向詹杰,“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忽然会那么痒?但是一下子就好了?” “心理引导,”詹杰一本正经地说道,“人的感觉都是通过神经来实现的,只要能够让大脑相信什么,神经就会有相应的感觉,换而言之就是唯心主义。”洪杰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但是又不敢再试,便走到一旁去了。 此刻车内的人全都脱掉了原来穿在身上的厚厚大衣,这些军大衣是为了在寒带作战而特别生产的,又笨又重。平时在车外寒冷的室外环境中大家倒是不敢脱,怕冷的同时更怕感冒,可是现在犀牛运输车内的室温已经到达了温暖的二十三摄氏度,地板下更直接就是锅炉,热气腾腾的,谁也不愿意在这么温暖的环境下穿着军大衣。要是等下需要下车的话没准会感觉更冷,因此车上的人都脱掉了大衣叠好了放在车厢一角。 “首长,那真的也能让人不痒吗?”立刻就有士兵好奇地问了起来,詹杰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是精神方面的引导导致的能力,你过来。”实际上尼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在跟詹杰表示这个人身上有大概三千只左右的寄生虫,可以进行一次除虫工作。 那士兵连忙走了过来,詹杰伸手在他面前装神弄鬼地抚了几下,然后在他肩上一拍,尼娜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太舒服了!至少消灭掉了两千只,我还给他留了两百只左右的。” 那士兵一脸惊喜之色,冲着身边的同志们大声说道,“真的不那么痒了,你们也来试试吧。” 士兵们这下沸腾了起来,纷纷涌向詹杰,“首长!让我试下吧!”“首长,我都要痒死了,快帮下我!”“是啊!首长,我!我!” 詹杰面露微笑,事实上他眼里的尼娜更加开心,这可都是能量啊!每个人身上少说都有两千只,多的甚至有五千多,全都吃下的话肯定能恢复一个能量级啊!詹杰点了点头,在士兵们身上一个接一个地点了过去,果不其然,真的是手到病除,只是轻轻拂过,士兵们顿时觉得身上一轻,之前被虫子咬的瘙痒感完全没有了,虽然还能感到身上有寄生虫在爬动,但是已经感觉好出很多来了。 詹杰微微一笑,心里暗道,“天啊!这种技能,简直可以用来伪装救世主了。只可惜救世主能够让人复活,而我只能除虫。” 尼娜笑着说道,“你放心,没事的,等到我的能量恢复多两个等级,就能让你真的成为救世主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井陉关 “报告,”随着车外传来了响亮的声音,坐在车内昏昏欲睡的丸山和阮文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几乎同步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然后对视一眼,最后丸山大声说道,“进来。” 车门被打开来,一个身穿军大衣的外籍军团士兵连忙进了车厢然后小心地把车门关好。这座车基本上算得上是“军官座车”了,但是即便如此,这辆车中依旧还是有大约六名士兵同住在其中,和其他人员输送车只有带靠背的板凳不同,这辆军官座车里面的配置可谓豪华,不仅有带靠背的板凳,甚至于还有大型的指挥桌和在车内一角的床位,可以让军官在车内进行图上作业工作,另外在疲倦的时候也可以在行军床上睡一觉。不过这张床自打离开山东之后,就一直没有使用过。倒不是丸山和阮文玉以及随队的元老们贱骨头喜欢站着睡或者坐着睡,而是一路上他们沿途不停地遇到大批的难民,这些难民的来源多种多样,从山西或者河南逃出来的都算不得远道而来,甚至于还遇到了从陕北逃出来的灾民,这些操持着各种不同地方方言的难民们几乎拥有着同样的共性——瘦骨如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天只能依赖附近城镇的施粥棚吃上一顿粥过日,若是天气不好施粥棚没开或者没有大户愿意出粮出钱来施粥,那基本上就只能挨饿。对于这些灾民而言,死亡根本只是生活的另外一种形势而已,每天从难民营里抬出几十个死人根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听说已经有的地方出现了吃人的情况了,只是车队里的士兵们没有亲眼见过而已。 外籍军团的车队每到一地,首先都是通过施粥棚的位置给难民们按照人头分发粮食,然后宣讲元老院政策,大力向难民阐述元老院的难民收容政策,告知在胶州湾的青岛已经建设了一座临时港口,让难民们前往青岛进行收容。当然,以难民本身的身体素质,让他们穿越大半个山东前往青岛,根本就是与“死亡行军”完全没区别,因此只能从车队中临时抽调一些车辆出来直接运输人员——好在难民一个个原本就瘦骨如柴,所占用的运输吨位非常低,更是没有任何个人物品,一辆车上运输三十多人基本都没什么问题,那些没有经过改装的物资输送车辆甚至可以塞进去五十人。 运输难民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车队运力直线下降,即便是将难民输送到青岛便向前追赶混编团,路上至少也要耽误好几天的时间,因此现在混编团的运输车辆只剩下了出发时的一半还不到,原来按照一辆人员输送车上运载十五个人的计划此刻只能翻倍。詹杰和洪杰的“元老专车”原本只需要装载最多四个人的,现在已经满满当当地挤满了十五人。在元老们的以身作则冲击下,归化民军官也只能选择有样学样,让士兵们登上自己的“军官座车”,大家一起挤一挤。 丸山擦了擦有些睁不开的双眼,面前的士兵连忙立正道,“报告总参谋长,报告营长,刚才特侦队的侦察车转回来了,根据随车的镖师反映我们已经到达井陉,前方六七里地就是井陉了。” 阮文玉在一旁问道,“井陉?那不是再过去就进了山西了?” “是的,营长,那个镖师说这里是京师的最后一个镇子,要过去的话就到了山西了。”士兵答道。丸山点了点头,对阮文玉使了个眼色,“那我们现在先去咨询一下那个镖师,看看井陉这地方有些什么不同的地方。”说着就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一阵风吹进了车厢里,在里面相拥而坐的士兵们一个个顿时感受到了寒冷,之前昏昏欲睡的感觉霎时间就被甩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个个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没事,你们继续,”阮文玉朝他们摆了摆手道,“我和总参谋长下去看看。”听到了命令的士兵们连忙又坐了下来,恢复到之前他们坐着的姿势,阮文玉则跟着丸山跳下了车。 跳下了车,两人顿感脚下感觉不对,连忙低头看去,原来这条已经不是之前走过的泥土路了,而是一条青石板铺设过的道路,上面虽然一样有积雪,但是积雪却没有多厚,明显不久前还有人打扫过。就连没有被螺旋推进器荼毒过的雪地上,还能够看到浅浅的痕迹,明显之前是有马匹跑过。 阮文玉用脚把积雪扫开,下面的青石板路上有着深深的痕迹,上面有着好几寸深的车辙痕迹。 “这是……驰道?”旁边发出了感慨的声音,丸山和阮文玉连忙望了过去,原来是洪杰和詹杰两个元老正从不远处的另一辆“元老专车”前走过来,他们脚下同样踏着这条青石板路,阮文玉连忙走上前几步敬礼道,“报告首长,我们已经抵达井陉,过了这个镇子就进了山西了。” “嗯!”詹杰对阮文玉的报告并没有太上心,而是走前几步,蹲下来用手在青石板路上摸了摸,“历史!历史的痕迹啊!” 洪杰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什么历史?”说着还左右环顾,“我们就在历史里面啊!” 詹杰一脸鄙夷地看着洪杰道,“你这种没知识没文化的大老粗,你知道你脚下踩着什么吗?” “路啊!”洪杰依旧一头雾水,“还能是啥?最多就是石板路呗。” 詹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这是驰道!以前我在石家庄医学高等专科学校读书的时候就来这里专门看过,这里叫做秦皇古驰道,还是当年秦始皇统一全国后建立的,车同轨书同文中车同轨说的就是驰道,他们把当时秦国所有的主要城市都连接了起来,通过这些驰道。军队和物资可以通过它们进行快速运输,保证对北面的蛮族有足够的机动防御能力。” “这是……国道?”洪杰有些无语地低头看着这条路,“三米多一点的宽度,怎么个车同轨法?这么一点宽,什么样的军队能够在这样的路上机动?” “你还别看不起这条道,”詹杰指着附近的山岭道,“这条路是这方圆百里之内唯一连接山西和京师的道路,是控制两地的咽喉所在,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修筑的以咸阳为中心的驿道体系中,井陉驿道就是当时主干线上的重要一段。你看看这附近,关山环立地势险要,是绝对的兵家必争之地。公元前两百二十九年秦王翦伐赵,公元前二百零四年韩信的背水之战,就是发生在这里。” 旁边发出了因为吃惊的吸气声,詹杰扭头看去,原来是丸山和阮文玉此刻都在满眼小星星地望着他,就连附近几辆车上的士兵们除了站岗的,也都悄悄拥了过来,这样的历史课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到的,更何况自己就站在这里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 “这都还不是最大的战役,公元七百五十六年唐朝将领郭子仪、李光弼就在这里歼灭的叛将史思明,彻底平定了安史之乱。一九零零年刘光才正是在这里打响抵抗八国联军的庚子大战,在这里阻挡了德法联军五个多月的进攻并最终取得了胜利,这是当时清政府抵挡外敌入侵的第一场胜利……”詹杰忽然觉得有人拉了拉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洪杰,洪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别说得停不下来了,现在才一六三零年。” “哦!”詹杰这才醒悟过来,别说清朝统治者此刻还是辽东镇白山黑水中的野猪皮,一九零零年也还得几百年后才能到,估计也只有蓝草这帮家伙能活到那时候了。不过他身边的士兵们大多数还是刚刚脱盲的“初等文凭”,对于历史年份根本就完全没概念,现在凑在这里纯粹就是来凑热闹的,能听懂背水一战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也基本上是他们对于这井陉驿路的唯一惊叹了。 “报告!”随着一阵急促地在雪地中跑动的声音,大家连忙望了过去,一个特侦队士兵穿着一身白色的伪装服正在快速过来,这人手中提着一支外形粗陋的冲锋枪,脚上踏着两只雪地专用的靴子。他跑到近前,朝着军官们点头道,“长官好!前面遇到了武朝军队的大队人马,他们要看我们的文书。” “什么文书?”丸山一愣,旁边的洪杰倒是灵光一现,“是不是侦察机已经把文件送到太原了,他们过来迎接我们的?” “有可能,”阮文玉点了点头,朝着洪杰和詹杰说道,“要不这样,首长们,我和总参谋长先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要是有事再……” “再个屁啊!”洪杰劈手打断了阮文玉的话,伸手画了个圈道,“所有人,拿好武器,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来。” 士兵们一阵欢呼,纷纷跑向自己的座车,从车厢里翻出自己的装具,开始在原地着装和整理装备起来。他们虽然动作看起来忙乱,但是实际上却是有条不紊,只见他们把之前留在车内的防寒军大衣穿在身上,快速地扣上了双排扣,接着穿上武装带,将弹药盒什么的都装上去,再把背架背上,从里面取出弹药匣进行初步的检查后装入身上的弹药盒里。使用步枪的士兵将刺刀抽出来装上枪口,使用冲锋枪的士兵将弹匣装进去,但是都将保险打上,然后纷纷向自己的带队班长报告准备完毕。 洪杰从怀里掏出怀表,但是有些无语地发现不知道怀表什么时候又停转了,只好撇过头朝着詹杰,“几点了?” “我去,你又忘记上发条了?”詹杰斜了他一眼道,“不管几点了,走吧。”说着就朝那名特侦队员说道,“带路吧,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三百人左右,”特侦队员说着把他的冲锋枪保险检查了一遍,然后朝着来的方向走去。 =============================分隔线============================= “他妈的!哪有这样的客军?”贺人龙把手里的鞭子往地上狠狠地一摔,“我们紧赶慢赶星夜兼程跑到这里来接他们,他们竟然还敢这样对我们?” 他的身后几个亲兵连忙跳下马,把他的鞭子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双手呈上,贺人龙骂骂咧咧地接过来,然后指着不远处大声吼道,“你们这几个灰一样的渣兵,竟然敢拦着你贺爷爷我!等你们主官过来看我不剐了你!” 他的对面是三个特侦队员,手中端着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特侦队员正坐在侦察车顶上的机枪座上,机枪的枪口正朝着贺人龙一行人,每个士兵都是严阵以待,手中的武器已经解开了保险,虽然没有举在眼前瞄准,但是枪口都是指着面前这群来人。对于贺人龙的话,他们其实主要是没听懂,贺人龙是一口陕西话,而这些特侦队员们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安南,即便是有来自于北方逃难的,现在也没有在这里,完全听不懂这个五大三粗一脸大胡子的武将在说什么。 贺人龙是听从洪承畴的命令,特地从太原星夜兼程一路赶往井陉关来迎接这支来自安南的客军的。按照武朝的习俗,客军来到主地是要听从当地军队的调遣和指挥的。贺人龙的眼光很不错,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这些士兵们手里的武器,看到那个特侦队员回去通报了,就想叫几个亲兵上前来“征用”这几个客军士兵手里的精良火铳,但是这几个特侦队员二话不说直接就用刺刀逼退了那些亲兵,而且看他们的动作也全然不似半推半就,如果那几个亲兵不是久经沙场,躲闪不及时的话没准真的就给人家用刺刀撂翻了。贺人龙原本就是个暴脾气,杀人如麻,人称贺疯子的他直接就骂开来,见到面前那几个客军士兵全然没有反应,把腰间的宝刀一下拔了出来,高高朝着空中一举,“弟兄们,给我砍了他们几个!”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井陉关 2 “谁敢动手?”随着一声暴喝,所有人不由得都同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尤其是特侦队员们一脸惊异地扭头望了过去,因为声音是来自于自己身后,也就是说“安全”的方向,如果这句话不是自己人暴喝出来的,那么就肯定是敌人从自己后面摸上来了。不过当他们转过头看过来的时候才发觉,后面发出声音的,果不其然是自己人。 但是让贺人龙一行也同样惊异的是,吼出这句话的人,竟然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虽然这句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但是能够确信无疑的是吼出这句话的人绝对和他们一样都是陕西人,别看只有这四个字,那种只有自己人才能听出来的自己人味道绝对是一听就能确认的。 吼出这句话的人正是洪杰,刚才洪杰跟着詹杰以及两个外籍军团的军官一起走过来,半道上就听到前方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随着距离的接近,洪杰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有人在用陕西话在怒吼,当即便加快步伐跑过来想要劝架,当跑到近前,却听见前方拔刀声响,还喊着要砍了自己这边的人,当即也就顾不得什么,大声吼了一句。 此刻的洪杰身上穿着的也是一件和士兵们身上没什么差别的军大衣,只是领口的炮兵领章不同罢了,身上同样系着武装带,只是背上没有背架而已,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站在最前面,把腰间的转轮手枪抽了出来,但是枪口朝下大声喝道,“谁也不许动手!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小亚此刻正在前面,见到元老过来,连忙把手里的枪口放低走到洪杰面前微微点头致意,洪杰也同样微微点头回礼,“首长,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等我们了,让我们出示文书,所以我们就让人回去拿。但是他们看上了我们手里的武器,想要征用,所以……” “好啊!”洪杰笑了起来,听到这里他又何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肯定是这些官军想要征用特侦队员手中的武器发生了争执,于是故意大声说道,“武器有没有被他们夺走?” “报告首长,没有!”蓝小亚当然知道洪杰的意思,连忙大声回答道,洪杰点了点头,“不错!没给元老院丢人,就是要这样,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就要牢牢抓在手里,否则,我们军人自己的权益还要别人来保卫的话,那拿什么去保卫元老院?” 身后的士兵们纷纷大声答道,“是的!”“就是!”“首长说得对!”一时间人声鼎沸。 不过贺人龙此刻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些特侦队员身上了,他的眼睛看到了后面赶来的这一大群士兵。按照武朝的习惯,这些在最前面的尖兵往往都是最优秀的“夜不收”,这些作为尖兵的精锐们往往脾气大有脾气大的理由,因此他们的装备都是最好的,例如说衣甲鲜明、武器闪亮,无一不是捡着最好的来装备。他之前看到这些特侦队员们身上的军大衣,皮靴什么的时候尚不怎么觉得惊异,但是随着从后面赶来的那群士兵出现,简直差点没亮瞎他的狗眼,后面跟着的士兵们居然身上穿着的和前面特侦队员的衣服几乎没什么两样,同样都是又厚又重的皮靴,其中不少人还戴着厚厚的大棉帽,严严实实的真是一点儿风都吹不到。反观他自己带出来的这支数百人的“亲兵”,要是没有面前这些外籍军团士兵做比较到也就算了,但是在这群人面前,他们一个个身披棉甲,里面穿着单薄的衣服,头上五花八门地戴着各种各样的头盔,从凤翅盔、水墨盘子、尖顶盔到圆顶盔无所不有,更多的只是戴着朱漆勇字斗笠盔,有的盔顶上的盔缨已经掉完了,有的倒是完好,倒是那些有一半没一半的,红色的盔缨脏兮兮的在冷风中乱飘,在远处看样子狼狈得很,全然不像对面那般几乎一致。自己人身上的那些大红色鸳鸯战袄平时也没有人浆洗,多次战斗中摸爬滚打下来早就已经染上了各种各样的泥浆与血迹,和对面的那帮人一比,贺人龙就觉得自己好像带了一大群叫花子出来了一般。加上士兵们在寒冷的天气里一个个缩头缩脑,当下气势就掉了一半。 “你们是何人!”贺人龙也顾不得要打架了,朝着洪杰就问道,洪杰咧嘴笑了笑,“我们是来自中国东方港的志愿军,特地从东方港赶到这里来协助山西平乱大营平定叛乱的。” “中国?”“东方港?”“志愿军?”贺人龙的脑子里接连闪过了这三个词,且不说他大字不识几个,就算是他身边的几个充当助手的“参谋”也只能朝他微微摇头,完全不明白这三个词代表什么意思,幸亏洪杰还是用陕西话在跟他说话,让他至少听懂了平定叛乱这个词。思索了片刻,他干脆大声问道,“你们是来自安南的吗?” “是的……”洪杰有些不乐意地答道,对他来说,来自安南这个词简直就是一种耻辱,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是来自于安南,毕竟他们出发就是以安南省的名义出发的,无论是什么文书上,都特别标注了这一条。 这时从后面又走上来几个人,那正是丸山直树、阮文玉和詹杰,丸山手里端着一个纸筒,走到前面来,双手举高展开来。一看到丸山手中展开的东西,贺人龙连忙滚鞍下马,连忙趴倒地上,“恭迎皇上圣旨。” 丸山手中端着的正是朱由校通过魏忠贤发出的圣旨,贺人龙身边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跪下来,因为对面的士兵可是一个跪下的都没有。左顾右盼一番,最后有人还是忍不住先跪了下来,接着就是扑通扑通地跪下了一大片,异口同声道,“恭迎皇上圣旨。” 丸山端着圣旨走上前来,双手展示给贺人龙看,不过贺人龙不认识字,平时也只是跟着洪承畴一起接过几次圣旨,不过这难不倒他,他朝着旁边使了使眼色,身边的几个参谋连忙凑上来看了一眼,便连连点头。贺人龙这才爬起来,朝着丸山道,“这位老将可是这支安南军之领军人?” 在他面前的这一大群安南军中,每一个人都是面上无须,一个个年轻气盛,唯独只有丸山一脸胡须,贺人龙便自然而然地把丸山当成了这支军队的领军者。不过丸山一脸懵懂,他听不懂贺人龙的陕西话,只能求助地望向洪杰。 洪杰苦笑了一下,“他是外籍军团的总参谋长,这个……”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站着的阮文玉道,“这位才是外籍军团的志愿军指挥官,”说着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志愿军炮兵总指挥,还有空军的没来。” 这下轮到贺人龙一脸懵懂了,面前这个老乡明明说的就是陕西话啊!但是为什么自己听不懂啊?让洪杰好说歹说一通解说,好不容易才弄明白这支客军原来还是来自四个不同的单位,按照武朝军制而言就是一支步军一支炮队,一支则是号称精锐夜不收,最后一支让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叫空军?难道是空空如也让人虚壮声势的队伍? 洪杰也懒得跟他继续解释下去,便问,“我等已经自我介绍完,不知将军又该如何称呼?” “哦!在下贺人龙!”洪杰说了这么多话来,也只有这么一句是贺人龙能够轻松理解的,当即便答复道,“贺某人听从洪大人的命令,特地从太原星夜兼程赶到此处迎接诸位客军,方才略有得罪,还请……” 洪杰连忙挥手道,“没事没事,不知贺将军的队伍所在何处,何时能够出发?”贺人龙连忙道,“现在即可出发,只是……”他犹豫了片刻,看了看洪杰那边的那一群士兵有些好奇地问道,“诸位就跟随贺某的队伍这般走着去不成?”说着还朝不远处那辆侦察车努了努嘴问道,“那车的马匹也该牵过来了吧?这般推着去还不如不要这车呢!” 听了贺人龙的话,洪杰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朝着侦察车招了招手,只见侦察车车尾喷出一道黑烟,就见那辆车自己开了过来。开近了一看,贺人龙这才发现原来车里面还坐着好几个人,在车内与车外之间似乎有一层冰覆盖了一般,他不由得好奇伸手在玻璃上摸了摸,倒也感觉的确是冰凉的。他不由得脱口而出,“这车难道不需要骡马牵引即可自行?” 洪杰已经沿途见过了无数同样惊异的表现,此刻也见怪不怪地点了点头,但是贺人龙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一哆嗦,“那不是跟劳斯莱斯一样了?”贺人龙全然没有在意洪杰的反应,而是在车身旁转了好几个圈,“这倒也完全不同,那劳斯莱斯可是有四个轮子的,这车没有轮子,只有雪橇,后面还有个这样怪怪的盘子,也不知是做何用,真是不错,居然不用人在上面踩就能够自己走。” 询问一番洪杰这才知道,原来自从“合伙人计划”在肇庆与明州推广以来,肇庆的“车辆厂”就在一刻不停地开工,生产出来的车辆远远不能满足广东一省之需求。但是即便是如此,也丝毫不能阻挡有钱的士绅官员们对“劳斯莱斯”的追求,即便是广东劳斯莱斯的质量远远比不上东方港产的同型车辆,但是这种不需要牛马牵引即可自行的车辆依旧掀起了一股“劳斯莱斯热潮”。且不说广东附近的湖南江西等地,就连湖北河南此刻也有不少城市里开始出现劳斯莱斯的身影,就连山西太原此刻也有好几户大户家里购置了“劳斯莱斯”用于炫富。 听了洪杰的翻译,詹杰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便将这“劳斯莱斯”的渊源跟贺人龙讲解了一番,贺人龙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听到说中国之时为何觉得耳熟,原来这些劳斯莱斯就是你们的产品!你们还有这车没?我也想买一辆。” “这是小事,”詹杰笑了起来,“我们这次前来太原,为的主要是平叛,这种笨重的车子我们没有携带来,等到平叛完成了,我送给贺将军一辆!” 贺人龙一听顿时就兴奋了,嘴巴险些都咧到耳根去了,“太好了!那就先谢谢诸位兄弟了,我们现在就走吗?”说着就招呼身边的亲兵把马牵过来,热情地把缰绳递给了身边的洪杰,要说洪杰可是他的陕西老乡,他还指望着能够在路上多跟他拉拉家常套近乎呢,这一见面他们就许诺送给自己一辆劳斯莱斯,要是多套套近乎,没准还能多点好处呢? 洪杰熟练地接过了缰绳,但是随着一阵冷风吹过来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连忙又把缰绳交给了旁边的特侦队士兵,他跟面前的老乡说道,“不用不用,我们也有车,比这个大一些。”说着朝后面招了招手命令道,“你们去,让运输分队把车开过来,我们准备要出发了。” 说完又转向贺人龙,“贺将军,还请派一名熟悉道路的人为我们带路,最好是上我们的车,贺将军要是不嫌弃,也坐我们的车吧。” 正说话间,随着一阵机械的轰响,从远处开过来一辆犀牛运输车,看到这辆车,贺人龙的脸色都变了,他还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样巨大的东西,在雪地上自由地行驶着,车身下的两条螺旋推进器正在轰隆隆滚动着,推动着车身向前疾驰着,来到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只见洪杰熟练地把车厢旁边的大门往下一拉,车门便打开来,车厢内明亮的灯光照射着,一股热风扑面而来,让贺人龙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你们就是坐着这车来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贺人龙的感概 从车上跳下来,贺人龙脸色非常复杂,作为山西承宣布政使司洪承畴的手下爱将,他在山西的地位颇为不低,虽然算不得数一数二,但是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待遇——这群髡人无论官兵,都是坐着这样的大车来的。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车内竟然温暖如春,要知道昨日星夜兼程从太原赶往井陉关来迎接这群髡人的军队,他可是在雪地里一路吹着寒风骑着马过来的,无论是士兵还是他自己,每个人都是冷得直哆嗦,穿了再多的衣服也没有用,寒风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衣服的任何一个缝隙钻进来带走衣服里的最后一点热量。 一开始他还对那些士兵们脱了大衣上车感到嗤之以鼻,以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佬的“傻举动”,但是当他走进车厢内才醒悟到在这支安南髡军面前寒冷似乎完全不成问题,他们的车厢又大又舒适,地面铺着地板,地板下面还向上散发着热量,在车厢的前端还有专门的暖气片来供应热量,车厢门以关上就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严寒。 要说车辆上的大车厢武军里倒也不是没有,他们也同样有大型的运输车,用来让军官们在行军过程中呆在车厢里舒适。但是那种舒适在髡军的车厢面前简直就是如同棺材一样,里面既没有制暖的暖气,平时大多数时候还是黑漆漆的,取暖还得往车厢里放个炭火盆,不仅很容易点燃车厢里的被窝,火烧得不旺的时候冷得慌,火烧得旺的时候又烤得车厢里人受不了,况且炭火盆还得专门有人照顾,不然的话很容易把人在车厢里直接熏死。 一开始贺人龙以为只是军官才能有这样的待遇坐这种车,但是在车队休息的时候他悄悄地打量过其他的车辆,除了有几辆车上的士兵始终不出来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之外,其他所有的车辆竟然都是几乎一样的配置,里面不仅有温暖的环境,竟然同样都装着明亮的吊灯,让士兵们坐在里面不仅感受不到寒冷,更不会在漆黑的环境里沉沉睡去。看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感叹,就连士兵也同样有着和军官一样的待遇——看来这群“中国髡人”是真的有钱。 一辆侦察车从远处开了过来,机枪座上的士兵打开玻璃窗冲着贺人龙旁边站着的洪杰大声报告道,“报告首长,我们已经到达寿阳了!”贺人龙一愣,他听不懂这些人说的话,之前在车厢里这些髡人的官兵们有说有笑地聊天,他却一点都听不明白,只能用陕西话跟洪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以至于现在下车休息的时候也只能选择跟着洪杰转,此刻看到那辆车开过来跟洪杰汇报什么,便好奇地问道,“你们说的这是安南话吗?” “不是,是普通话。”洪杰摆了摆手说道,“我们中国的国语就是普通话……”说着他看了看一脸懵懂的贺人龙,连忙解释道,“就是官话。” “官话不是这么说的啊!”贺人龙连忙道,洪杰叹了一口气,“不是武朝的官话,是我们中国的官话。” “但是为什么你们的官话听起来倒有点类似辽东话?”贺人龙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武朝现在于辽镇与建虏正在交战,你等与建虏应该是没什么瓜葛的吧?” “建虏?”洪杰一愣,“你是说那帮北蛮子?” 贺人龙笑了笑,他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却也从“北蛮子”一词里听出了这个髡人跟建虏肯定没什么瓜葛。洪杰并不满足于北蛮子一词,而是挺直了腰杆说道,“那帮牲畜!平日里不做人事,只知道到处劫掠,杀人放火,把一个个的城池变成无人区,掠夺人口,这种事情就该挨雷劈!”说着他朝着远处指了指,贺人龙不知道他在指什么,也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不过自然是除了雪什么都看不到。 洪杰继续说道,“我们刚刚到安南那会儿正好赶上南蛮子攻打安南,于是就参与了安南的占城港保卫战,把他们全都打回了家,如果你们要是有需要,我都想要亲自到辽东去见识见识那帮野猪皮,还真想把那个什么狗屁努尔哈赤的皮给扒下来做皮鞋!” “野猪皮?”贺人龙不由得一阵脸抽抽,他根本无法跟上洪杰的跳跃性思维,“何谓野猪皮?” “就是努尔哈赤啊!”洪杰斜了他一眼,“努尔哈赤在满语中就是野猪皮的意思。” 贺人龙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建虏取名竟然如此随意,猪皮也能作为名字?” “这算什么?野猪皮就还算是好的了。”洪杰两手一摊道,“他一家大都是些好名字,多尔衮知道吧?他的名字在满语里就是獾。多铎的名字是胎盘……也就是紫河车,阿济格的名字是老疙瘩。” “哈哈哈哈哈……”贺人龙这下才真的是笑得喘不过气来了,“这一家子都什么东西啊?” “他这一家也就一般,他女婿和何理的名字是上牙磕下牙,贝勒岳托的名字是傻子,贝子傅喇塔的名字是烂眼皮,最有意思的是将军席特库的名字换成满语就是尿炕孩子。”洪杰自己说着也哈哈笑了起来。 要说之前贺人龙从这群髡兵手里抢夺精锐武器失败之后心里对他们还是有戒心的,但是跟洪杰这般一通说笑之后,那种戒心此刻已经是荡然无存了,跟不是敌人的人一起取笑敌人,很快就能够让两个不太熟稔的人变成好朋友。此刻的贺人龙笑得眼泪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其实都喜欢八卦的,尤其是现在这种八卦敌人的丑事,更是分享快乐让大家都开心至极的事情。 旁边一群士兵们在犀牛运输车边按照随车军官的口令进行活动,但是大家现在都没有兴趣做操,而是悄悄瞥过脑袋望着首长跟那个穿着衣甲的武朝军官又说又笑,却全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话说你们这为什么走一段就要停下来一阵啊?”贺人龙好不容易把气理顺了,好奇地问洪杰,洪杰耸了耸肩道,“没办法,这是为了士兵们的健康着想,车内比较拥挤,坐在里面的话很容易因为腿脚长时间不动而导致麻痹的现象,如果时间长的话,很可能会引起腿脚麻木,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你们这车开得很快啊!”贺人龙听不懂洪杰的解释,便转过身来望着身后的犀牛运输车,机械工正在检查车辆部件的润滑情况,用小锤子在螺旋推进器上敲来敲去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这个啊?”洪杰有些无趣地说道,“这不算快的,大概也就是二三十公里每小时,比一匹马奔跑的速度快不了多少。” 贺人龙不说了,他绝对的心里有数,这两天他可是在这条路上星夜兼程赶过来的,在路上紧赶慢赶地一路换马这才赶到的井陉关。但是现在这才几个时辰,天还没黑,这路就已经走了一小半了,这样的速度,就是千里马也比不上啊!更何况即便是千里马,一匹马最多也就是乘一个人罢了,连续不断地跑上这几个时辰下来,最起码也是口吐白沫了,再继续跑下去不休息怕是要变成死马了。想到这里,他有些惴惴地看了一下四周,这旁边停着的犀牛运输车边,一个个士兵正在按照军官的口令在又蹦又跳的操练,动作看起来虽然很搞笑,可是一个个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听这个叫洪杰的“圆老”老乡说这是为了防止士兵在休息过程中造成肢体麻痹。 这休息的过程中,他不由得再次走近了犀牛运输车,车身又高又大的,每一辆至少都能装下三十个人,如果换成粮秣,一辆装个四五十石绝对不成问题。“军国利器啊!军国利器!”贺人龙不由得喃喃自语,作为一个将领,他如何不知道这种能够大量运输人员的运输工具的优势?能够把士兵们轻轻松松地运到前线,速度比千里马还快,兵贵神速这句话在这样的交通工具面前简直就是如同儿戏一般,环顾天下能有什么样的人跟他们比兵贵神速?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色高筒帽的士兵提着大筐和大桶子走了过来,将其放在附近的地上,大声冲着不远处的士兵们喊道,“开饭啦!” 贺人龙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他已经见识了髡人在人员物资运输中的本事,他想看看这些髡人是怎么吃饭的,吃的又是什么。摆在他面前的大筐里放着满满的白馒头,也有的里面装着一些看上去不知道是什么的铁罐子,但是铁罐子的两边都是封死的,他拿起一个看了看,又不得不丢了回去。然后贺人龙又走到大桶子旁边,低头一看,里面漂着不少绿色的菜叶,但是汤却是白白的,他知道青菜不可能煮出白色的汤来,肯定是有什么别的食材。正在思索间,只见一个拿着大勺的士兵在汤桶里搅了搅,接着贺人龙的眼睛就瞪圆了——鱼!肉!这些味道鲜美的菜肴散发出来的香味顿时刺激着他的嗅觉,不由得口水都掉了下来。 旁边有人给他递上了一碗已经打好了的汤,又递给他几个馒头,若是平日在他自己的军队里,他怕是早就要发脾气了,居然让他这个将军吃馒头?可是在这里,他全然发不起脾气来,因为他面前的髡人们无论官兵,都在一样的吃馒头喝汤。他也模仿着髡兵的把馒头掰碎了放到汤里,轻轻喝了一口,那味道真是不能再鲜了,真不知道髡人是怎么把这个味道弄出来的,这还是给兵吃的吗?难道髡人们都是官兵吃穿用度完全一样吗?若是这样,那谁又愿意当官?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洪杰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他的身边问道,贺人龙点了点头,“味道不错,你们当官的和当兵的吃的一样么?” “是啊,”洪杰点了点头,“反正能够负担得起,干嘛要在士兵身上抠呢?” 贺人龙看了看碗里的肉块问道,“你们这些肉和鱼是沿途收上来的吗?我们去的时候都只能征收到炊饼什么的。” “不是啊,我们是从海路打东方港运来的,”洪杰很自然地说道,“你看,这还有水果罐头,为的就是满足士兵们的口味不同。”说着他从筐子里拿出一个之前被贺人龙丢回去的罐头打开来递给他道,“你试试吧,我觉得口味还行,这是荔枝罐头。” “荔枝?”贺人龙一脸狐疑地接过罐头,罐头盒子里面是闪亮的银白色,满满地装着水,水里鼓鼓囊囊地沉浮着许多白色的小圆球,他举到鼻尖一嗅,一股香甜味道顿时直冲大脑。他看到旁边的士兵们把罐头直接往口里倒,便也试着喝了一口,顿时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美味口感充斥了他的全部感官,甚至于觉得阴沉沉的天都亮了很多。 “这荔枝是何物?从何而来?味道实在是太好了!”贺人龙不由得大声赞叹道,这倒怪不得他没见过世面,实际上是荔枝这种水果只产在热带,一旦在亚热带或者寒带种植基本上就是必死,而荔枝由于里面水份含量大,因此也特别容易变质坏掉,以此时武朝的运输能力而言,就算是运一千颗到山西,能有两三颗不坏掉就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因此从来就没有人真的去把这些热带水果运往北方,北方的原住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尝到这些富含糖分的美味热带水果,这自然也难怪贺人龙的失态了。 洪杰笑了笑,“没事,你就到我们这里拿一些去吃吧,我们后勤还有送过来的。”贺人龙顿了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你们的所有吃食都是从海上千里迢迢打安南运来的?” “是啊!”洪杰全然没注意到贺人龙的脸色,开心地把一罐荔枝罐头连糖水带荔枝全都倒进了嘴里。 第三百八十六章 易帅 “赵喜敏!”随着一声暴喝,赵喜敏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在!” 主帅的面孔通红,眼睛瞪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过,这阮逆的军队除了你南岸军,就没有一支可战之军,那这支可战之军又是从何而来的?” 随着迈德诺人一丝不苟的训练,南安南已经组织起了一支多达十五个步铳营的大军,与北安南的主力军队作战了好几场。这些步铳营不同于旧式南安南军队,他们不仅装备着仅次于中国人的亚宁老式火枪,新组建的几支步铳营甚至于装备了从亚宁新生产出来的“针”式火枪。那些针式火枪是亚宁人根据到手的多种步枪进行研究之后制造出来的新式火枪,虽然说他们没能弄明白金属定装弹和底火的秘密,但是其他的主要发射机构还是可以通过机械拆解来吃透的。这些针式火枪使用的是燧发结构,子弹则是使用的纸质定装弹,这是直接抄袭了元老院步枪的纸质定装弹理念。使用油纸包裹后的发射药既不容易受潮也能够保证火枪发射时威力平均,降低炸膛的几率。并且这些纸质定装弹的弹头也不再是以前的滑膛圆球弹,已经模仿中国人的米尼弹技术进行了仿制,效果虽然不像中国人的那样能够发射到三四百米还能保持精度,但是在三百米这种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距离已经能够用齐射的方式消灭敌方的集群目标了。 北方军的部队一直以来都是靠着人力上的优势以及不怕死地冲锋在与南方军作战,在以往步铳营没有什么武器上的优势时,南方军一直都是处于劣势的,往往只能依靠地利来获得主动,因此在山谷之战后的几场战斗中双方各有输赢,损失也比较接近。可是随着装备针式火枪的新步铳营加入南方军的序列,南方军的武器代差便立刻教会了北方军作人。在进行了长达十多年的战争准备之后,北方军人数固然是多,但是在武器上却因为长时间缺乏海运同时又很难从接壤的武国获取装备,因此是相当落后的,他们的武器中主要更多是锈迹斑斑的大刀、磨得看不出原色的梭标,更多的士兵甚至于没有武器,只能拿着木矛竹枪甚至只是一根粗木棒站在队伍的后列壮声势,这些北方军士兵们中一般只能是那些亲兵才有资格装备武器的。 可是在步铳营面前,他们的人数优势根本就达不到威胁,北方军在进入南方军前一里路左右,南方军就已经在开始进行射击了,在舒大等外籍军团叛军逃出东方港到文山港寻求庇护之后,这些叛军几乎是立刻就被编入了新组建的步铳营,以他们在中国军队中的经验,分别被任命从步铳营领队到什长不等的职位。随着他们的加入,拿到了针式火枪的新步铳营也学会了对超远距离目标进行齐射,随着舒大对针式火枪的逐步熟悉,他把握到了这种火枪的性能,并且还摸索出了一套用针式火枪对五百米左右目标的齐射打法。 若是以往,北方军的士兵们只会对这种“放起来听个响”的做法毫无畏惧地继续前行。但是现在不同了,南方军的弹头不仅能打这么远,还能够在这个距离照样产生杀伤力。在以往无往而不利的密集阵型在齐射面前成了标准的累赘,南方军的齐射甚至于不需要太专注于瞄准,就能够一次带走一大群北方军士兵的生命,在这种看不见的弹雨下行军的难度非常之大,以至于在现在只要对方一开始进行齐射,北方军士兵就会开始骚动,一旦开始出现伤亡,士兵就会开始逃跑,紧接着就是全线崩溃。最近的两场战斗下来,北方军甚至没能给南方佬造成伤亡,只是吃了两轮齐射就自己崩溃了。 让北方军崩溃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南方军现在似乎掌握了一种奇怪的能力,能够用很短的时间快速从一个地方机动到另外一个地方,别看这些快速移动的南方军人数不多,但是各个都是战斗好手,不仅远距离会用精准的火枪进行射击,就算你冲到近前,人家还能跟你拼刺刀。前几场下来双方还能打个你来我往互有胜负,但是随着北方军的持续失败以及南方军对地形熟悉能够更加神出鬼没之后,现在北方军的不少部队已经只要发现南方军的这些快速部队出现在身后就会自己崩溃,甚至于连齐射都不用吃。 这些快速机动的南方军使用的正是中国人提供的“自行车”,这些木制轮子的自行车驱动方式非常原始,减震效果渣得无与伦比,但是却能够以很快的速度在道路上行驶,并且在通过性很差的道路上士兵可以直接扛着这种车步行通过。虽然说这些自行车的速度比不上马匹,但是安南一则没有这么多马匹,而则马匹无法以最高速度保持几个小时的奔跑,因此自行车的优势几乎是立刻就凸显出来。而出售这些自行车的“安南优秀商人”周睿与黎明现在已经成为了南安南的“官供商人”了,他们出售的东西无论是已经过期的陆军口粮还是号称“睾丸碎裂者”的自行车,在安南都被朝廷奉为上品,只要他们能拿出多少,黎氏朝廷就会拿出多少钱来收买,几乎连价都不讲,让中国商贸部赚得盆盈钵满的。 黎氏安南采购的自行车分为两种,一种是有两个座位可以让两个士兵乘坐进行机动的载人款,另一种则是后面有个货架的载货款——尽管载货款自行车同样可以坐人,但是主要任务还是用来载人。南方军采购的自行车除了让士兵迅速机动的同时,也能够装载各种物资进行转运,一时间南安南的山路上动则出现装着物资补给品的自行车,东方港的不少元老都在戏称“胡志明小道”提前几百年出现了。 在南安南每天追击北方军的同时,北方军的军营里真是焦头烂额,别看溃兵如潮势不可挡,但是溃兵却是绝对跑不快。骑着自行车的南方军士兵们紧紧跟在北方军的尾巴后面,一路追击一路给主力部队留着标记,让主力不至于丢失北方军的踪迹。而南方军士兵们在追击的过程中对自行车的熟悉也是与日俱增,负责骑车的士兵们已经有很多已经学会了松开把手骑车,而在后座休息的士兵则可以站立在后轮座位上进行瞄准射击动作,将火力输出与机动性几乎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大帅,赵某人也不知道这支军队哪里冒出来的,”赵喜敏不急不慢地说道,“赵某的南岸军还未被打乱之前这支军队还从未出现过,您也知道,阮逆的军队中使用火器的很少,像现在这般使用得如此纯熟的更是绝对没有,因此赵某只能推测,应该是迈德诺人为他们组建的用于阻挡我等的新军。” “你不是说以前中国人给他们组建过新军吗?为何你又说是迈德诺人为他们组建的,而不觉得是中国人?”主帅不大了解这几个国家之间的关系,连忙询问道。赵喜敏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可能,中国人给阮逆训练新军的时候那是在抵御南蛮入侵时,还是在阮逆公主阮姱担任占城领主之时。后来迈德诺人通过操纵政局推翻阮逆之后,新军就已经随着阮逆一起逃至中国国内了。后来迈德诺人又通过他们指派的群臣操作让南岸军去攻打占城港,遇到了新军的阻击,吃了点亏。” “什么吃了点亏?明明是惨败。”“就是,输得裤子都没有了。”赵喜敏身边的不少将领毫不介意地在旁边肆意评论着,毫不介意赵喜敏就在身边。 “是的,没错,”赵喜敏点了点头,“赵某人的确是输得很惨,只能寄人篱下逃到这里,没想到还要被以前灰一样的同僚再打一通,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一边说着赵喜敏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是安南人,”一个将领恶狠狠地指着他说道,“若要是我等被打败,你的下场只会比我们更惨!” “然也,”赵喜敏收住了笑容,点头继续说道,“赵喜敏如何不知道这些事情?你们只知道低着脑袋一路逃,我却要事事小心,生怕落入南方佬手里,但是看现在这局势,在场诸位都是全然不在意一般,那么我等之溃败早就已成定局。诸位若是败了被俘,交些赎金即可回家,但赵某人不行,若是被俘,少不得千刀万剐,因此不能同诸位一样轻松对待。” “那依你之见,这该如何是好?”主帅虽然看上去是在征求赵喜敏的意见,但是语气中充满了调侃,全然没有认真的感觉。 “以本官之见……”赵喜敏的话刚刚说出来就被旁边的怒吼所打断,“呸!你区区一败军之将,被我安南正统朝廷收纳而已,也敢自称本官?” 赵喜敏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那就不称本官,”他说着径直走向主帅面前的案几,拿起了主帅的茶杯高高举起,重重地摔在石板地上,“以本帅之见,在座诸位,都是废物!你们若要投降,我赵喜敏第一个不干,现在若是想要离开的,自己带着财物走人,但是最多只能带走一百人,若是不想离开的,跟我去打仗,但是要唯我马首是瞻,若要有什么不听从,当心脑袋难保!”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在本帅面前竟敢……”主帅重重在案几上拍了一巴掌,冲着赵喜敏大吼道,但是赵喜敏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长刀,狠狠一刀劈在了主帅的脖子上,锋利的刀锋割断了他的头与身体的全部连接部分,鲜血从脖子上喷涌而出,将帐篷顶上喷得满是鲜血。帅帐之中的众将一时都被惊呆了,半晌没有人吱声,过了一阵这才有人吼出声来,“你……你竟敢袭杀主帅!罪该万死!”说着他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啊!” 随着帐篷的门帘被掀开,进来的竟然不是主帅的亲兵,全都是穿着北方军衣甲的前南岸军士兵。他们手中高举着一把把钢刀冲上前来,把这些将领逼到了角落里,大声朝着他们吼道,“降不降?降不降?”众将此时才恍然大悟,赵喜敏此举完全不是激情所致,而是早做预谋的叛乱。 赵喜敏自从投降北朝之后,手下数万军队便被打散到了各个不同军营里,他几乎失去了军队的指挥权。原本若是北方军不向南发动进攻的话,赵喜敏根本没有办法将他的嫡系重新集中起来的,但是偏偏北方军发动了南侵,并且在与南方军的持续战斗中伤亡惨重,此刻更是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借着这股混乱,赵喜敏迅速地在他原有军队中进行了串联。这些老嫡系在北方军的队伍中日子过得很艰难,好处没有他们的份,送死的时候却被安排在第一线,早就一个个怨声载道,此刻一见老上级来找他们,于是就一拍即合热情而迅速地开始策划今天的这场行动起来。 赵喜敏知道自己这种“二五仔”在北方军中是被人看不起的,他手下的那些嫡系更是如此,此刻与其说是想要夺取指挥权,其实更多情况下是一种复仇,对这段时间以来的歧视和压迫进行的复仇举动。 “不降!”一个小将硬着脖子正打算多说几句话,只见他面前那个亲兵举起短剑狠狠扎入他的胸口,将他杀死在现场。“你竟敢……”话音未落,说话的将领也被乱刀砍翻在地。 砍完了人,众亲兵只是举着血淋淋的武器朝着剩下的军官继续大声吼道,“降不降?”几个军官愤怒地抽出自己的佩剑大吼道,“拼了!” 顿时帐篷里乱成一团,可是这些将领早就长时间不经战阵,在单兵对打的情况下如何打得过这些亲兵?短短几个回合之下就被纷纷砍死在地,剩下的几个军官面面相觑,忽然间他们几乎同时做出了抉择,朝着地上一跪,“我等愿降!” 第三百八十七章 追击 “真奇怪,怎么今天北方佬跑得这么快?”两个南方军士兵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已经被收拾一空的宿营地,到处一片凌乱,不少地方还因为匆匆收拾而翻倒在地了一些粮食无法扫起便被直接抛弃了,地上到处都是废弃的生活垃圾。他们走向宿营地中间一个已经废弃的帐篷,帐篷里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这些尸体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则是面目扭曲,一个个样子颇为骇人。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进帐篷的南方军士兵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地上的尸体,用脚踢了踢距离比较近的尸体,又环顾了一下整个帐篷里,帐篷里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破损的武器随便地被抛弃在帐篷里。“这些应该是北方佬的官吧?你看他们一个个养尊处优的皮肤细嫩,手上连茧都没有。” “嗯,好象是的,但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士兵好奇地自言自语道,“莫非是内讧?” “也许,”走在前面的士兵翻找着几具尸体身上的口袋,“现在北方佬被我们打得节节败退,就连我们这样的侦察队也能够直接冲击他们的主力部队,他们连反抗的决心都没有,只要看到我们就跑,这些官大概是想要投降被杀了吧。” “应该是的,”后面的那个士兵自然不落人后,连忙走到帐篷一角,把另外几具尸体翻了过来开始搜索他们的财物起来。“如果有人要投降,那些人不愿意,想要逃回去吧?嫌他们拖拖拉拉地阻滞逃跑,就都给杀了吧,要不你看他们怎么跑得这么快。” “里面在干什么?快出来!前面有北方佬的情况!”帐篷外发出了喊声,两名士兵匆忙地搜索完地上的尸体,把被漏掉的几钱银子相互分了,然后跑出了帐篷。一个穿着轻甲的军官手推着一辆货运自行车正站在帐篷边,斜着眼睛看着他们,“里面怎么了?怎么到处都是血?” “报告什长!里面有十多具尸体,应该是北方佬内讧了!”士兵连忙汇报道,同时从口袋里掏出几钱银子递过去,“这是里面地上散落的。” “肯定是发生了争执,”那什长点了点头,“都输成这样了,还不忘记内讧,就这样的一群废物还想打败我们?”说着他从士兵手里接过银子,对着远处一指,“快点,你去告诉传令兵,把这边的情况跟他说一下,让他回去报告给营里,我们还休息一阵,马上就出发。”说着他看了看身边的情形,嗤笑了一声,“这帮废物跑得这么快!我们都快追不上了。”“哈哈哈……”旁边的几个士兵都齐声笑了起来,有人跑去汇报传令兵,有人则坐在原地检查起武器弹药来,更多的人则把全木结构的自行车支撑起来检查起车辆来。这几天的追击让他们这些追兵有些疲于奔命,自行车在如此高强度的连续运转之下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少结构部件的磨损,不少脚踏机构甚至无法形成机械力进行驱动。不少车只能在下坡的时候溜车保持速度,上坡或者平路就只能一路推着跑了,即便是这样,他们的速度还是远远超过了后面跟随的主力部队。 “舒大,”随着一声喊,舒大连忙站直了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原来是追击兵团的那个迈德诺指挥官在叫他,他连忙跑了过去立正敬礼道,“报告总指挥,舒大到了,请问有什么指示?”这一套动作虽然是原样照搬自元老院步兵操典,但是由于动作庄严肃穆,因此很受迈德诺人的欢迎,因此不仅允许他保留下来,同时也在各个新组建的步铳营里进行推广。 指挥官点了点头朝他回礼,“前出的斥候回来没有?” “不久前回来了一个,说是对方宿营地似乎没有人了,又跑了。”舒大轻松地说道,“他们现在已经是对我们闻风丧胆了。” “嗯,好!”指挥官笑着说道,“不过问题就是他们逃得太快了,我们追不上啊!” “是的,长官!”舒大说道,“如果不能追上他们的主力进行决战,他们在界河以南始终还是有一支主力,我们就不能北上界镇,只有把他们全都歼灭了,才能安心夺回界镇啊。” “没错!”指挥官笑眯眯地说道,“我就是喜欢跟你说这些!只有你听得懂!也只有你能够理解啊!其他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角色啊!” 舒大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这都是些什么啊?这种战略上的东西他在元老院的军官速成班里都学过,现在不过是学以致用罢了,现在其他各个步铳营的营长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一帮没文化的泥腿子罢了,哪里能够看得懂听明白这些战略层面上的东西啊? “我们现在距离他们的主力已经只有两天的路程了,”指挥官笑了一小会停了下来,对舒大又说道,“如果要追上他们并不是非常难的事情,可是现在就是追不动啊!”说着他往后面努了努嘴。 舒大都不用回头就知道他是指后面的那几支步铳营,那几支步铳营是最初组建的,其中步兵和火枪手的比例基本上为二比一,前列的步兵不仅身上穿着重甲,后面的火枪手火器也比较落后,发射速度慢,火枪重量也很重,因此他们的行军速度非常慢,每次都是自然而然地掉到了队列的后面。在最近的几场野战中这几支步铳营在战斗中都被安排在了后面,反正打的时候发射几率低,命中率低,追击的时候也跑不快,只是现在实在是人员不足,不然指挥官早就把他们给派回去重新训练了。除了那几支早期组建的步铳营之外,还有一个炮营,炮营有十六门十二磅舰炮,以前搭载这些舰炮是在船上使用的小轮炮车,在前面几次战斗中进行机动的时候真是吃足了亏,非常容易陷入到泥地中去,在上山下山过程中炮营士兵们更是叫苦不迭。后来根据舒大的建议,将这些炮车的轮子换成了大车上使用的宽大轮,这样一来速度提高了很多,但是毕竟这些都是使用牛马进行拖曳,行军速度非常慢,也让指挥官觉得非常不满。 “要不,”舒大犹豫了片刻,“要不我们让那几支步铳营保护炮营,其他的步铳营轻装前进,追击讲究的就是兵贵神速,追在最前面的只有少数斥候,我们主力如果不能轻装,就肯定追不上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正说话间,忽然听得咔嚓一声响,众人不由得脑袋望过去,原来是一台炮车的轮轴断裂了,旁边的炮营士兵们一个个满脸苦涩,纷纷上前把炮车推到路边等待木匠来维修。 “那就只有这样了,”指挥官皱眉地在炮车旁徘徊了两圈,最后在车辕上拍了一下,大声命令道,“你们炮营行军速度太慢了,现在我把后面的六支步铳营留下来伴随你们,你们尽快赶上来,前面的步铳营加快行军速度,我们去追击北方佬!” 新的几支步铳营士兵们一阵欢呼,但是也有人忧心忡忡道,“打仗没有炮,若是遇到大批敌人,岂不是很难摧垮他们?”“我们是一个整体,现在分兵,将大批主力抛下,若是全力追击被分割包围了怎么办?” “怕什么?我们这几场下来哪场打输了?”有人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几场战斗里都是我们这些新步铳营在出力,那些老部队连火枪都没放响就莫名其妙赢了,炮营甚至还来不及把炮准备好呢,与其要他们在队伍里拖慢速度,还不如直接让他们在后面跟着就好了。” 很快追击的南方军队伍一分为二,前面的轻装步铳营带着他们的武器和弹药径直朝着前方追去,留下了一大群愁眉苦脸正在泥路上忙碌着的倒霉蛋。 =============================分隔线============================= “赵帅!”主帅的座车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骑马的传令兵大声喊着靠拢来,座车并没有停下,继续在牛马的牵引下向前缓缓行进,而旁边行军的士兵们则向着旁边让开来,让传令兵驱马靠拢来。赵喜敏掀开了窗帘露出半张脸,“他们什么情况?” “果然如同赵帅所料,他们分兵了!”传令兵眉飞色舞地说道,接着他就把不久前斥候向他汇报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了赵喜敏。赵喜敏身边的几个参谋官连忙拱手道,“赵帅果然算的准,真是诸葛孔明再世啊!” 赵喜敏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算出来的,只是形势所迫。”说着他摆了摆手朝外面的传令兵说道,“你先下去吧,让他们继续侦察。” “我之所以让大家立刻拔营马上出发,为的就是让他们觉得我们正在全力逃跑,”赵喜敏笑着说道,“我们跑得快,他们就会觉得我们已经全无战意,因此必然会麻痹大意,全力追击。一支军队之中并非仅仅只有步军,有的跑得快,有的跑得慢,尤其是我们一直很担心的炮军,更是慢得简直走不动。若是他们真的打算全力追击,那么炮军与粮队势必造成拖延,在这等局势之下,抛弃掉炮军与粮队必成定局。” “那现在我等就要转身与其追兵会战一场?”旁边一名参谋连忙问道,“此刻他们的军队已经一分为二,能够追上来的势必都是轻装的步军,我等杀个回马枪,将其彻底歼灭之后,再回过头来追击其炮军?” “不,我们继续向西北撤退。”赵喜敏摇了摇头,摊开一张画得非常粗陋的地图说道,“我等先向西北,六十里后然后再折向东北,七十里后再转向界镇方向,争取让他们多跟着跑几个圈,我们拖着他们跑的时间越长,他们自己就会越来越乱,分得就会越开,一旦我们与他们决战,他们就愈发不能首位相顾。我们就是要等他们犯错,现在他们分兵,就犯了第一个错误,时间越来越长,他们犯的错就会越来越多,我们胜利的机会才会越来越大。” =============================分隔线============================= “杨执委好!”随着齐声的口号声,净化营地里歪歪扭扭却又挤挤密密地站着十多排人,这些人无一不是穿着标准的“净化服”,不少人的头发都还没有剃掉的,只有极少数人已经被剃了光头。 净化营的管理人员自从上次“精灵反抗”事件被换了一层之后,就没有以前的那般好日子过了,执委督查组现在动不动就会过来这边临检,询问这些净化中的准归化民们在净化营中的待遇。因此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唯恐下面的准归化民乱说话让自己遭受个无妄之灾,恨不能把这些准归化民当成爷爷奶奶供起来。不过今天的执委督查组来的规格可完全不一样,这次来的是由杨铭焕亲自带队的,净化营还是头一次接受执委主席的亲自检查,一时间上窜下跳的忙得不可开交。 这次杨执委的亲自到来明显是想要表示出对准归化民的欢迎,他要求所有在净化营中的人员全都出来排队接受他的检阅,在净化人员齐声问好之后杨铭焕登上了检阅台向大家发表了讲话,感谢大家来到新的国家,并且希望大家能够全力投入到新国家的建设中去。 下面的净化人员一个个可谓是受宠若惊,杨铭焕的身份管理人员专门给他们进行了讲解,原来是相当于这中国的皇上。这中国的皇上居然能够亲自屈尊来到这种“脏地方”来看自己这些升斗小民,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是不可思议的。 但是紧接着让大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杨铭焕演讲完之后,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径直走下讲台来,对着这些净化人员走了过去。净化人员们一个个抖抖索索,不知道这到底是闹的哪出,有的人腿脚发软站不稳,直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口中磕磕绊绊地说道,“皇……皇上万岁!” 第三百八十八章 视察净化营 杨铭焕的脸色明显呆滞了片刻,但是很快就醒悟过来,看来这些准归化民们并不清楚执委的职务与皇帝地位之间的区别——虽然实际上差别不大,但是在元老院里被堂而皇之叫皇上的话是会被其他元老攻击说是打算独裁的,他作为执委明显是深有体会的。 他笑着对那些跪在地上的净化人员说道,“都起来吧!都起来!进了东方港,进入了净化营,大家就跟以前的自己不同了,在元老院的东方港,到以后的中国任何一个地方,大家的身份地位都是一样的。不要跪我,我受不起你们的跪哦!”说着他双手撒开,连连作出起来的手势,示意大家都起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们此刻都是面面相觑,他们进入东方港的归化民体系享受“净化”流程的时候可没有遇到过杨铭焕或者执委的视察的,他们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看到了杨铭焕示意大家起来,便连忙走上前来冲着这些净化人员大声吆喝,“快起来!”“起来吧!元老院不兴这一套!”“快起来吧!”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些净化人员那里肯相信,一个个只是跪着连连磕头,这番情形一个比一个正式,就连之前笃定不会下跪的归化民工作人员此刻也都腿脚发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该跟着一起跪下来磕个头啥的,毕竟大家都在跪着,而执委主席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相反现在他的样子笑眯眯的,看上去似乎挺享受一般。 “都起来吧,”杨铭焕的声音大了许多,“别乱叫什么万岁万岁的!”说着他走到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四十岁的男人面前把他拉起来,“你们看,在我们现在之前,有多少个朝代啊?有多少朝代就得有多少皇帝,每个皇帝都是被天天跪拜着喊万岁万岁的,但是又有谁活过了一万年的呢?” 说着他继续向前走,把另外一个跪着的男人拉起来,在对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活上一万年的,你们看,那么多皇帝没能活下来,我也一样活不到一万年。”说着他哈哈笑了起来,让众多跪着的没跪着的归化民们心情总算轻松了一点,一些腿脚发软的归化民工作人员们总算是把腿站直了。 “大家不用担心,我们是一个先进的群体,一个优秀的国家,在中国,你们不用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侵犯,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饿肚子,更不用担心找不着活干没有收入,我们是进步中的元老院!”杨铭焕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向前走着,把路过的每一个没敢站起来的净化人员拉起来,让他们站好。不过那些人即便是站起来,也是一个个抖抖索索的,唯恐被秋后算账。 这些净化人员中仅有极少数的已经到了第十二三天,绝大多数甚至于只是在前面几天的适应期,他们的文化教育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开始,因此绝大多数人根本就听不懂杨铭焕的“普通话”,只能跟身边的那些看上去似乎能听懂的人交头接耳听到的只言片语。杨铭焕一边说话一边走,在人群中走了两个来回,跟他所有路过的归化民和净化人员握手,向他们表示祝贺和感谢。 “杨主席,那边女营还没有去的,要不要过去也看一看?”杨铭焕身边的一个归化民秘书连忙凑过来问道,杨铭焕愣了愣,上次从兰屿运回来整整两百多个女人,全都是太平洋岛屿上的土著,这些女人花了元老院很大一笔钱,但是这个举动得到了禹沙和整个执委会的支持,这样一批女性的加入,虽然数量并不算特别多,但是却成功地稀释了东方港男女归化民比例的数量级,更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已经开始有些变动的民心。至少大家看到这群女人的加入,对于元老院一直以来承诺的让所有男人都能娶得起老婆、让所有女人都能过得上好日子有了最起码的信心。 “那边?”杨铭焕朝着营地另一侧望过去,但是那边现在看不到什么人,“她们……那边还是不去了。” “首长,女营那边现在正在进行文化培训,毕竟有这么多女人,在培训上必须要分为五个班才能保证培训质量。”秘书在旁边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摊开手里的记事本翻了翻说道,“女营这次从兰屿运回来的女人总共有两百一十五人,另外自来的女性归化民三十五人,总共两百五十人。” “我去,”杨铭焕笑出声来,“给我凑个二百五。”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踱了几步,却又站住了,“那边还是不去了,毕竟男女有别,还是尽量不要给人说闲话的机会比较好。净化营负责人是哪位?” 一个高个子的归化民干部连忙走了过来朝着杨铭焕微微鞠躬道,“报告首长,我是夏侯尚东,是净化营地的总负责人。” “很好!”杨铭焕盯着这个夏侯尚东仔细看了看,感觉这个人很不错。夏侯尚东身高一米八,外貌算得上俊朗,头发浅浅的,配合他的国字脸显得很适合,浓眉大眼的高鼻梁,样子看上去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样子,这个人算得上是归化民里非常高的,但是由于常年营养不良,因此非常瘦,此刻的样子就好像皮影戏里的人偶一般。“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杨铭焕向他伸出右手。 夏侯尚东连忙双手伸出握住了杨铭焕的右手,有力地抖动了两下完成了握手动作,杨铭焕不由得望向他的表情都有些不同了,他以前遇到过的绝大多数归化民,无论归化多久了,在他面前总是放不开,这个夏侯尚东却是第一个如此有自信的归化民。 这个夏侯尚东是山东人,他早年读过几年私塾,但是由于经常反抗私塾先生的“权威”,在读书的时候没少挨先生的揍,后来家道中落,他父亲又患了疾病,家里把所有的田产都卖掉了也没能把父亲救回来,最后落了个人财两空,只能逃荒。跟着一群路过的灾民漫无目的南下的他又遭遇土匪、路遇官差敲诈等各种情况,恰恰靠着他早年在私塾读的书掉书袋把这些人都吓跑了,成了这群逃荒人的主心骨。他记得曾经听人说起过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应当是食物丰盛,而且人口不多,想必能够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来,于是乎就自作主张带着这些逃荒人一起南下,在明州乞讨了一段时间后就继续沿香江南下,最后到达新安。在当地龙王庙旁徘徊的他们正好遇到了前来施粥的元老院民政工作人员,于是乎就干脆跟着坐船来到了东方港。 和绝大多数读过书受过教育的归化民一样,夏侯尚东一到净化营就受到了关注,哪怕是在净化营最黑暗的那段日子,他也因为“有知识有文化”而受到工作人员的区别对待,毕竟这种有文化的归化民以后肯定是个干部,那些普通归化民工作人员可不想给自己日后的生活留下一个可能的隐患,因此一点苦头都没吃上。 接受教育后的他很快就被直接吸纳入民政委员会,成为了禹沙的左膀右臂。夏侯尚东从小就不大喜欢服从权威,在接受了元老院的教育之后这才发现自己以前对于世界的理解是多么的粗陋,于是乎他的世界观就从一个极端走向了令一个极端,成为了元老院的忠实拥护者,颇受禹沙的赏识,于是在净化营事件之后他被禹沙推荐成为了净化营的新管理者。 “很好!”杨铭焕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对于现在的工作有什么期望吗?或者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资源解决的?” 夏侯尚东点了点头,“是的,首长,我们希望能够多提供一些培训人员,给净化人员进行知识培训,一个班四五十个人实在是太多了,以前有位教育部门的女首长说过,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这里可是两百五十个女人,等同于十二万五千只鸭子呢,分成几个培训班实在有点管不过来,而且这些女人根本就不是我们华夏的人种,必须从零开始学习我们的文字,所以教学上非常困难。” 杨铭焕爽快地点了点头,“很好,你的建议很不错,”说着他扭头对着身后的秘书说道,“记下来,需要增加一些培训人员,回去后交给秘书处,让曹湘元老联系教育委员会的同志们酌情安排。” 说完杨铭焕左右环顾了一下,又走向一群净化人员,这批净化人员可不同于之前他握手的那群,这些是刚刚进入的,真的是连头发胡须都没有进行处理的,身上的衣服也大都还是以前的旧衣服,此刻他们因为身上可能有寄生虫因此特地被安排在活动区的一角。 看到杨铭焕走过去,夏侯尚东也不由得心里嗵嗵直跳,连忙上前两部拦住了杨铭焕,“首长!请等一等,那边不适合过去的。” “为什么?”杨铭焕饶有兴趣地望着他问道,夏侯尚东连忙说道,“这些人员昨天才刚刚进来的,我特地把他们安排在那个角落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身上还没有开始净化,很可能会有寄生虫或者传染病的。”旁边的两个归化民大夫连忙在旁边鸡啄米一样地点头,但是杨铭焕摇了摇头,“他们来加入我们,我们就不应该这么害怕,这是在净化营地里,我不怕,就算是我身上出现了寄生虫,大不了也跟着一起净化就好了!不怕的!” 说着他径直走向那些净化人员,大方地跟他们握手聊天——虽然双方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好在有翻译在旁边,即便是有的词听不懂的,一通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上去也凑合了个一二。 杨铭焕的出现让净化营地里的工作人员与净化人员都在心理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以前要说在元老院人人平等什么的大家都有点不相信,但是现在整个东方港身份最高的执委主席竟然以身犯险,亲自与这些“红色袖章”的人员握手言欢,这样的举动让所有人都为之而惊叹,大家对元老院充满了敬佩之余,对于杨铭焕这个执委主席心中也充满了尊敬。 “好了,你们过来,帮我检查一下我身上有没有寄生虫。”和那些红色袖章握完手说完后,杨铭焕走到疾病与卫生检查人员面前,朝他们说道,这些人平时都是给净化人员检查身体的,执委主席可是千金之体,谁敢乱检查?此时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地谁也不敢上前。 “我来吧,”随着一声嘹亮的声音,众人回头这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元老医生正站在他们身后,这人正是东方港总医院传染病科的负责人王一志。王一志自从登陆之后就一直在负责预防和治疗传染病方面的工作,他的工作非常认真,一丝不苟,以至于到现在,东方港也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传染性疾病。这个年轻的元老把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对于工作中遇到的任何情况,都从来不会有丝毫的托大。他之前听到说杨铭焕亲自检查净化营地,还有些嗤之以鼻,总觉得这是杨铭焕借着视察的由头来给净化营地添乱子的,谁知道他竟然丝毫不畏惧,敢于直接和这些人握手言欢,用热情的姿态对这些新进的准归化民们表示了欢迎,而且说话得体,体现出了让他觉得赞叹的高素质。杨铭焕随后要求对自己身体进行检查,王一志手下的归化民医生不敢动手,也只有他可以有这样的权力检查执委主席了,因此他这才发话的。 “我不得不对你表示由衷的好奇,你与那么多身上有寄生虫的人握手,”王一志检查完杨铭焕接触过净化人员的位置,站起来摘掉口罩,把手里的旧橡胶手套丢到消毒液里,对杨铭焕继续说道,“你居然连一个跳蚤都没有被感染上,你这是王霸之气四溢吗?” 第三百八十九章 自制青霉素 “你我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杨铭焕笑着说道,“你难道也相信那些什么王八之气不成?做好自己的事情,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好了。”说完杨铭焕又把衣服交给王一志进行了检查,王一志仔细地检查了好几遍,的确是一个寄生虫都没有发现,他点了点头,把衣服递给杨铭焕说道,“我检查完了,确定没有寄生虫,但是你要不要在这里再留着观察两天,等过了观察期再回去?” “算了,”杨铭焕信心十足地摇了摇头,“我是没所谓,但是执委会等不起,这几天还要值班,其他几个执委都忙得不可开交呢。” “对了,话说我一直都很奇怪,”王一志把衣服递给杨铭焕继续说道,“你们执委会每天都是做一些什么工作啊?” “还能是什么工作?每天都有重大决策方面的工作,如果能够一个人决定的还好,但是绝大多数的决策都必须要三个以上的执委来进行讨论,这也就是为什么执委会的执委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休息的,就算是有一天休息,也需要在可以随时联络到的地方待命。”杨铭焕无奈地笑了笑,“在外面看好像执委会就是每天签签字什么的,但是事实上事情是非常多的。” “对了,听说马上要派出一个使团前往迈德诺的海上城市,这是真的吗?”王一志一边收拾桌台上的东西一边说道,“好像传言说是国事访问,我们什么时候跟迈德诺的关系这么好了?还能顺带着友好访问了?” “没有啊!”杨铭焕笑着摆了摆手道,“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听说是人家迈德诺国王想要见见准女婿才特地要求的,你也知道我们刚刚跟迈德诺完成和平谈判,如果能够真的在双边关系上达成突破,这倒也是好事,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和平环境进行发展,同时还需要迈德诺人为我们的原材料运输作出贡献呢。” “没错,他们还可以帮我们销售物资呢。”王一志笑着说道,“不过我有个意见想提一下。” “你说就是了,”杨铭焕笑着点了点头,“元老院又不是一言堂,有问题直接就在论坛里提出来就好,你看现在论坛里都在搞什么?明明咱们只有五百号人,现在注册用户都到两千多人了,女号都有八百多个,这帮家伙每天就在论坛里吹牛打屁的不讨论实事,整个国事建议栏目里就只有六七条帖子,其中绝大多数都还是我们管理员发的通告,好端端的一个国事建议专栏里面跟鬼屋似的啥都木有,你有兴趣就在里面发发言,做个投票帖啥的也好啊,把国事栏里的人气鼓动起来也不错啊。” “还投票帖呢?”王一志摇了摇头,“好端端一个坛子愣生生把大家的权限都给限制了,投票帖还得付费用户和管理员才能发,还付费!我去,李喆这个鸟人拿着钱还打算干嘛?另外咱们都在新世界了,还管得这么严干嘛?既没有阿达民也没有网监,陈近南也没有跟来,我们怕这么多干什么?我们现在是当权者呢!要是都到了新世界还得小心翼翼的,我们穿越个毛线啊?” “好了好了!”杨铭焕连忙安抚道,“那你先告诉我什么事情吧,我看看能不能把它提交去表决吧。” “好嘞,”王一志说着把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几个玻璃器皿,“你看这个。” 杨铭焕接过其中一个,器皿是被紧紧盖住的,他想要打开,但是被王一志制止了,“别,不要乱打开,你就在外面看看就好了。” 杨铭焕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一小片类似于橘皮的东西,但是上面长满了一层青色的茸毛。他不由得心里一惊,连忙问道,“这是青霉素?” “是的!”王一志点了点头,“最早我们是在检查的时候偶然发现一个净化人员身上的一小块表皮出现了溃烂现象,在切片检查之后确定发现是金色葡萄球菌,我们就想要把这些金色葡萄球菌提纯,就在培养基里加入了高浓度食盐,要知道金色葡萄球菌耐盐度是很高的。接过负责操作的归化民加错了培养基,于是就长出了青霉。” “这个故事怎么这么耳熟?”杨铭焕笑了起来,“弗罗多不就是这么发现青霉素的吗?” “弗罗多……”王一志白了杨铭焕一眼,“还邓布利多咧……人家叫弗莱明,弗莱明也是这么发现青霉素的。我们当时也就本着好玩,对这些青霉进行了检查,后来发现的确是青霉素,而且这种青霉素菌株非常原始,远比我们从旧世界带来的菌株要纯种得多。” “那你拿这么多坛坛罐罐出来干嘛?打算做菜?”杨铭焕还是没能闹明白王一志想说的话,“要是发现了更好的青霉素,就应该交给黄飞虎那边制药厂去进行提纯啊!” “提纯个屁啊!”王一志说着摇了摇手,把杨铭焕手里的那个器皿拿了过来,“我第一时间就把这个交给了黄飞虎,但是他说这种毒性太大,可能会把人都给干掉的,所以宁可继续研究他那些高产菌株,也不要我这种原始菌株,我培养了这么多,但是却完全派不上用场。” “那你这是打算干什么?”杨铭焕闹不明白了,“黄飞虎那里的青霉素不仅高产,而且毒性低,为啥你还要培养这种原始青霉素菌种?” “很简单,卖药!”王一志说着神秘地一笑,“这个世界可不同于我们的旧世界,你可能想像不到药品的利润能有多大。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制药销售的利润可以达到一万倍,比贩毒还高!” “这个你要跟辜晴倩说啊,”杨铭焕完全抓不到王一志想说的点,王一志只能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还是直说吧,要是再让你猜,我应该快急死了。这事情我早就跟辜晴倩说过了,她回绝了。” “那……”这次明显王一志知道杨铭焕要说啥,直接双手直摇打断了他,“她回绝了,但是也没有反对。”说着他也不等杨铭焕继续问,又说道,“是这样的,辜晴倩对于我们元老院产品的质量看得很重,要知道上次我们推出治疗梅毒的914时可是明确的知道配方和剂量的,就这样我们医疗部门也进行了将近一千多次试验才确定的配方,即便如此,在使用914进行治疗的过程中照样有两百多名病人因为剂量问题而死。虽然说愿意为了治疗病症不惜生命的病人依旧是趋之若鹜,但是死亡率的确还是阻止了大部分病人前来治疗的冲动。作为医疗人员,我们都知道想要治疗梅毒也好,治疗感染也好,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注射青霉素,而我们现在有两个麻烦,第一就是正规制药厂的青霉素菌株还在进行培养中,要形成规模至少要等到今年年底,而我们……”王一志说着走到医务室墙边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是一座硕大的培养室,里面到处摆放着培养器皿,看得杨铭焕心里直哆嗦。 “我们现在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提纯试验,从几百种不同青霉素中找出了比较适合的青霉素进行培养和第二轮对比,”王一志说着走回桌子拿起一个培养皿展示给杨铭焕看,“这个就是现阶段发现的最好的菌株,我们用这个对兔子做过了活体试验,效果非常好,只死了六只兔子。” “那你们总共做了多少只兔子的试验?”杨铭焕有点迟疑地问道,王一志叹了口气,“六只……”说着他连忙伸手打断杨铭焕的发言,“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兔子主要是因为后期测试剂量时把握不好剂量而死的,并不是被青霉素毒死的,对了,其中有一只还青霉素过敏。” “你是想要申请多一些兔子?”杨铭焕似乎是把握到了王一志的意思,连忙问道,王一志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方面,另外还有几个问题,首先是要申请一些资金进行设备购置,除此之外,我还想在这里建立一座小型的制药厂,专门生产青霉素,就是这种低效青霉素。” “低效的生产干嘛用?”杨铭焕的话音未落,又响起了王一志的声音,“当然有用!我之所以叫它低效,那是跟我们培养的那些高产高效菌株做比较的,现在我们所在的境地正如同青霉素刚刚被发明时的情形一般,这个世界是没有这么强悍的抗生素的。你看我们来自于滥用抗生素的世界,在新世界以后,我们的人甚至都没有感冒过几次,带来的医院药品和设备基本上都是归化民在用,本时空的病毒拿我们身上残留的抗生素束手无策。”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意孤行想要从零开始自行生产抗生素的原因,如果按照我们旧世界的标准生产抗生素,那么剂量和单位往往都是按照旧世界的标准,很可能直接就把整个世界带入到滥用抗生素的等级,我们也许很快就不得不面对‘超级病菌’的麻烦,也许会要比我们的旧世界更快,因此……”杨铭焕很快打断了王一志的继续发言,“你的意思是,让元老院医疗体系首先使用你提取出来的青霉素进行治疗?但是活体试验该怎么进行?” “很简单,我们的邻居正在打仗。”说着王一志朝着西面一指,惹得杨铭焕都跟着看了一眼,“安南此刻正处于南北朝战争,打仗就势必会出现大量的伤亡,死的我们救不活,但是受伤的肯定要面对感染这个难关,我们可以向双方派出医疗团队,在进行手术的同时给他们注射我们自己制取的抗生素,一方面直接就进行了抗生素活体试验,另一方面也给双方造成一个我们是活神仙的感觉,让明灯效应来得更猛烈一些。” 杨铭焕沉吟片刻,“这事情我比较赞同你的看法,但是你也知道的,我们是元老院制度,这种事情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还是要提交给执委会表决后才能作出决定。” 王一志点了点头,“我主要也就是想要得到你的支持,毕竟你是执委主席……”杨铭焕苦笑了一声,“什么执委主席,还不就是一个被推在前台的傀儡罢了,现在大家都不把我当回事了。” “没有没有!”王一志连忙说道,“你看,现在这事情吧,我觉得你的立场就是很正确的,你支持我,我也同样会支持你的,下次选举我肯定投你的票。孙文彬要是能给我批多一些兔子做实验的话,我也会投他的票,还有张元那里我还指望着他的精密仪器,肖竞的试验台。可惜杜彦德那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带来好处,不过他倒是没干过什么昏头昏脑的事情,还是支持下比较好。” 谁也没有注意到杨铭焕的眼光中扫过一道精光,但是转瞬即逝,他只是微笑着望着滔滔不绝在继续说话的王一志,让他继续说下去。 =============================分隔线============================= “各位同志们!辛苦大家了!加把劲!我们争取在三月前要完成这段复线的铺设工作!”谢明芳高声向下面聚集的工人们演说着,“这条复线基本上算得上是我们元老院的最重要内运线路之一了,能否按时通车,会直接影响到我们铁路运输部门运力的变化,大家都知道,我们和迈德诺人已经停止了战争,迈德诺人的货船很快就会运来大量的货物,如果不能及时将码头到货舱的复线铺设完毕,很可能会直接影响接下来的生产工作的,所以为了元老院,请大家努力!为了感谢大家,我特地从后勤部门申请了一批肉蛋等给大家加餐!让我们一起共同努力,把复线铺设工作按时按点完成,再创一个东方港奇迹!” “没问题!”“首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元老院万岁!”归化民工人们一个个群情激昂,朝着建设委员会的负责人谢明芳高声喊着,接着在干部的指挥下领取工具,朝着远处的工地走去。 第三百九十章 施工 谢明芳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东方港交通拓展项目中的铁路四期工程,从码头到东方港以西的散货仓的线路铺设,原本在这条线上已经铺设了一条轨道,并且也早就在一六二九年年中就投入运行。不过那条已经在运行中的轨道属于窄轨,还是那种非常狭窄的轨道,在这样的轨道上运营的火车无论是车头还是车厢,都有车头过重影响车体稳定的麻烦,因此在车辆行驶过程中不得不保持以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进行行驶。 这样的速度虽然远比大车运输或者人员肩扛手提要快得多也好得多,但是从旧世界穿越过来的元老们看待这样的运输防范就如同明明有闪电侠一般的超能力却不得不和普通人一样慢慢行走,简直是快要无法忍受了。要知道这几台蒸汽机火车头在设计时是为了满足每小时七十到八十公里的速度进行运转的,甚至于还有每小时一百公里速度的设计方案,但是这样快速火车却必须用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来运行,在效率上远远无法满足东方港内部运输的需要。 在这样的情况下,运输部门提出复线铺设方案,在保证现有运力的同时,铺设一条宽轨复线,等复线投入运输之后,再将之前的窄轨线路拆掉重新铺设宽轨路线——至于线路倒是不需要重新规划了,因为窄轨在铺设时实际上是根据宽轨的数据进行铺设的,尤其是转弯角度等问题上给窄轨车辆带来了诸多麻烦,这才不得不降低速度运转。等到两条宽轨同时铺设完毕之后,就能够进行双轨运输了,将效率呈几何倍数提高。 工地上的工人们穿着单薄的工作服,正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此时的东方港算然不是严寒天气,但是穿两件衣服还是穿得住的。不过现在的工地上到处都能看到光着膀子在工作的人员,他们头上的藤制安全帽的间隙中还在向外散发着热气,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着。 一台碎石机于不远处发出有节奏的机械响声,一条传送带正在把大块的石料送进这台辊式破碎机的辊子前,那些坚硬的石头在辊子的转动下很快被碾成拳头大小的碎石,接着被从辊子后面送了出来,进入到另外一条传送带上。旁边还有工人拿着铁铲将传送带上滑落的碎石铲起来抛回破碎机传送带上,这条传送带运送着这些碎石到了一台提升机前,将这些碎石提高,送到了一个高两米的斗里,斗的下面是一台大型的冲击式破碎机,将拳头大小的碎石再一次破碎,最后落入下面的传送带,再提升到前方的碎石堆场进行下一步的分拣。 分拣是通过振动筛和筛网实现的,振动筛有两个不同的筛网,上面一层是大网眼筛,会将破碎不够完全的碎石分拣出来送回到前端重新破碎,而下面一层是细网眼筛网,会将破碎地过于细小的碎石筛选出来,这样大小的碎石用来铺路并不适合,但是可以在其他地方作为建材使用,因此也不会浪费。 中间筛出来大小合适的碎石就会被装上一辆辆的小手推车,被送到道路铺设的前方进行铺设,用来当作铺路石。 随着一车车的碎石被送过来,一台蒸汽履带式拖拉机拖着碾子开了过来,将这些碎石碾平。路边等待着的工程人员上前来检查是不是被压平了,是不是需要再增加一些石料。牛顿此刻正端着设备认认真真地检查着数据,他是整个工地上年纪最小的男孩,进入东方港才八岁的他在不久前才过了十岁的生日,但是在场的所有人谁也不敢小觑这个半大小子——这个牛顿是有真材实料的啊!别看他个头因为小时候长时间营养不良而发育比较晚,但是他手里的技术却是实打实的,包包教起他来可是一点儿也不带藏私的,而且包包在自己教授专业知识的时候也会顺带着教授他有关物理数学几何方面的各种知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记忆力好脑子灵活,这些知识基本上就是一点就通,完全不像那些教育俗称培训班里的那些成年学工一样,让教育部门的元老们恨不能拿鞭子抽他们。牛顿在好几个元老的轮番教育下,又几乎天天有机会实践操作,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就已经能够在建设部门独当一面了,甚至于不少建筑测量工作的归化民员工在看到他时都要恭恭敬敬地尊称他一句“老师”——这倒不是奉承,而是牛顿真的是测量培训班的小老师。 最近两年来建筑委员会的工作非常繁重,尤其是作为负责人的包包,简直是忙得脚不点地,每天能按时赶回宿舍睡觉都是奢望,就别提再分出时间去给下面的培训班学工培训了,那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因此他只专门负责教授牛顿——牛顿可比那些牛脑袋一样的学工们好教十倍,牛顿自己理解之后再去教授那些学工。本着“最好的训练场就是实际操作”理念,包包直接把所谓的培训班安排到了施工现场,包包让牛顿一边操作一边给那些学工们示范,等过了几次之后,再交由那些学工操作。牛顿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检查数据是不是符合要求,大多数的工作都是学工们在进行了。 “好,差不多了,”牛顿再次看了看水平仪,“这个位置再加上两铲子料,再碾一遍,测试数据看看。” 旁边的施工人员们一个个见怪不怪,在元老院的治下经常有这样的现象,一群年轻的半大娃娃捧着书本一边操作,若是放在武朝,这就叫纸上谈兵,可是在这里,人家照着书本上的东西来做的,偏偏就是滴水不漏。尤其是那些木工和金工师傅,按照以前的老经验来做事,费了半天力做出来的甚至还比不上这些半大娃娃们照着书本上做出来的好。在这些老经验和书本知识的激烈对阵全都以失败告终后,干活的工人们就喜欢跟着捧着书本的半大娃娃跑了,因为即便不是自己这个专业的,他们也能从书里面学到许多有用的知识,能把事情的所以然说得透透彻彻的,按照他们说的干,就算是错了,也错不大。 谢明芳走了过来,看到这个情形,热情地跟牛顿打了个招呼,“牛顿!在忙呢?” 牛顿一看是元老,连忙跟着身边的几个学工一起立正向她鞠躬道,“首长阿姨好!” “没事,你忙你的!”谢明芳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牛顿连忙转过身去继续看数据去了。这个孩子来的第一天她就看到了,当时她全然不理解为什么包包要为了感谢孩子仗义直言而随便就收了个徒弟,但是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变成了感叹还好包包收了这么个徒弟,她自己都开始觉得应该收个小徒弟了,但是她却又对于收徒弟这事情比较抵触,因为她一直在备孕,想要生个孩子。田华一直以来都在催促她赶紧生孩子,别把最重要的时间全都花费在工作上,早点生个孩子也让田华有点事情可以干。她是带着母亲一起穿越的,这在元老院里可是非常少的,似乎除了她就只有刘利华了。但是这带着母亲穿越也有让她头疼的事情,母亲出于爱孩子的原因,对她和杨铭焕的生活添加了不少的干涉,让她有些头疼,现在家里给她增加了生孩子的压力的确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要知道这结婚都一年了,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她这段时间跑了好几次医院做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她没有一点儿问题,而杨铭焕又没有什么时间去医院做检查,这就让田华把压力全都盖在了她身上。想到这里,谢明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铺轨机走了过去。 铺轨机是张元的重工业实验室特地生产出来的,但是这台铺轨机并不是如同建设部门想要的全自动货,而是半自动款。铺轨机下面是轨道底盘,可以直接在宽轨上行走,铺轨机的后面拖着三节车厢,车厢里放着一层层的枕木与钢轨。车厢的前端还有一台随车吊,可以辅助人工将轨道吊起来放入铺设槽中去。铺轨机的后端有一个进料口,工人们将枕木一节节地竖着从进料口放进去,枕木在进料口后的传送带里被输送到铺轨机的前方,在那里再被机械部件翻转九十度,然后放置于碎石道床之上,然后等到铺设完之后,铺轨机上就会把二十米长的铁轨拉出来输送到铺设槽中来,然后通过槽内的滑轮向前推进,再被放置好,然后用螺杆固定在枕木之上。这里面的大多数工作倒是都由随车的蒸汽机驱动完成,可是其中许多关键工作还是不得不通过人力来完成。工人们拿着工具来回奔走,检查枕木和钢轨是不是安放好了,然后上前用套筒扳手将钢轨拧在了枕木上,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完成了一段二十米长的轨道铺设工作。 别看现在铺设节奏比较高,但是却超过了道床铺设的速度,此刻道床铺设所需要的石料还不得不从东方港劳动营的几个采石场运过来,此刻的运输部门没有载重卡车,就算是用运输货车一次也只能运载六百公斤不到的货物,在道床铺设上简直是毫无用处,因此就只能依靠火车运输。而现在东方港内运线路都是单线,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只能等待大家都不用的情况下赶趟多运一些石头过来。而现在采石场又不得不面临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劳教人员不够用了。 除了劳动至死的无期徒刑犯之外,绝大多数被判处劳动的罪犯此刻已经完成了服刑期,以前那种一个又一个劳教采石场、煤矿轮番开设的“盛世”一去不复返。除了已经在劳动中死亡的人之外,任何人都是无时无刻不希望离开这里,除去服刑期满被释放的,再逃掉一小部分,剩下还在服刑的犯罪份子数量已经很少了,以至于不能满足这些采石场开足马力开工所需了。 石料这种东西不方便从外面进口,尤其是通过迈德诺人从海外进口,未免也太奢侈了,因此只有本地开采最为适合。基于现在这样的情况,好几座大型采石场在没有服刑人员之后,被转交给了建设委员会管理,谢明芳对于这种大型采石场的管理全然没有经验,此刻只能选择将其交由禹沙的民政委员会代管,由他们分配人员监管生产。 禹沙对于一直以来都是通过犯罪份子来进行采石场生产颇感不满,这样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由于工作人员是罪犯,所以不能给他们优良的工具,也不可能在采石场的生产中使用民用炸药,所以开采效率低下。在接手采石场之后,民政委员会首先调拨了一批刑满释放的归化民进入采石场工作。这些归化民对于自己又一次被投入采石场甚至是同一座采石场感到恐惧,心理上非常抵触,可是在生产了两天之后就发现了同一个采石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在新的工作里,他们不仅有着钢钎、铁锤等工具之外,还可以使用炸药对那种巨大的山石进行开采。采石场边原来用来防止人员逃跑的瞭望塔也被拆除,他们的身边只有工人,没有了以前手里拿着鞭子看到休息就会抽过来的看守,也不需要干一阵活就来领取一个竹签拿去换饭吃,这里是敞开了随便吃,每个月下来还能拿到一笔可观的收入,这样的激励下,工人们一个个卯足了劲嗷嗷直叫,产能竟然直接比以前翻了六倍。不过即便是如此,开采出来的石料依旧不能满足需要,因为产能提高了,需求只会提升得越高,让禹沙经常哀叹东方港就是个资源黑洞,你丢多少进去都不见底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检阅 “欢迎欢迎!”太原东城门门口,正紧紧地站着上百名当地官员,在最前面的正是洪承畴与郑崇俭二人,这两位穿着全套的大武官府,肩上披着名贵的白狐皮披肩,这种披肩做工只算一般,但是由于白狐皮难得,因此在市面上备受推崇,价格一直以来是居高不下。以洪郑二人的俸禄,想要买得起这种披肩基本上都要不吃不喝好几年才成的,但是现在倒不是什么问题,他们是有权的,作为山西布政使司的头几把交椅,给他们送钱的人都很不能打破头,这种名贵礼物就更不要说了,人家找着各种关系往里面送,就怕你不收。两位虽然担任了如此高的职位,但是收受的礼物却算不得太多,此刻穿在身上的官袍也是比较得体的、 他们的身后,则是太原城内的众多官员,这些官员们分别按照文武职位不同分别站立于道路两侧,此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东边张望,他们身上的官袍可就比不得洪郑两位了,有的看起来光鲜,但是官袍却因为平日里吃东西吃得太好而开始发胖从而显得颇为臃肿,但是也有官员因为在清水衙门捞不到油水,就连几年换一次的官袍都没法换,还是穿着以前的老官服。穿着皮裘的大有人在,却也有不少官员穿着破得有的地方露出棉花的旧棉袄。 “敬礼!”随着一声嘹亮的口令声,洪杰跟着阮文玉与丸山直树一起来到了两位官员面前,向他们同时行中国军礼。 洪承畴与郑崇俭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这样的敬礼方式他们还从未见过,他们几乎是看了一辈子的武将,就连他们身后现在也站着不少的武将,哪个武将不是全身穿着重甲?头上无不戴着凤翅盔,盔缨随风飘舞,样子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可是面前来的三名军官,身上穿着区别不大的军大衣,肩膀上还有缀着星星的肩章。他们头上戴着的军帽都是高筒的,外形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陆军的是浅蓝色,外籍军团则是白色的。 此刻的三人庄严肃穆地站在原地,双腿并拢,立在雪地之中,双眼直视两名高官,右上臂齐肩平,小臂向上弯曲,手掌与小臂呈一条直线,对准了自己的右侧眉梢。按照大武礼制,武官见文官应该要跪地叩首的,可是面前这三位居然连膝盖都没有弯就完成了行礼,这也未免太过于草率了吧? “你们这是算哪门子的行礼?”洪承畴后面就有人高声说道,接着就有人接话道,“就是,以此等动作代替行礼?未免太不把国法礼制放在心里了吧?” “报告,中国元老院平叛志愿军第一混编团总指挥丸山直树……”“阮文玉!”“炮兵总指挥洪杰!”丸山操着一口浓浓安南腔的普通话大声会报道,他根本就不理会洪承畴身后那几个官员的话,他们怎么闹腾都没用,只要面前这几个最高官员不反对就成,他们如果真的反对,大不了掉头就走好了,也没啥大不了的。“向您报到!” 面前的这三个“安南”军官,两个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听不懂的乡音,剩下一个个头很高的家伙却能够说一口陕西话,这倒是对了洪承畴的胃口。洪承畴当年在陕西为官多年,主持平乱工作,手下带出来的贺人龙就是一口陕西话,这对他来说基本上已经是第二母语了,因此听懂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在脸上表示出什么来,而是向后方看去,不远处,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辆硕大的怪车上跳下来,朝着这边跌跌撞撞跑过来。跑到近前,贺人龙扑通一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贺人龙幸不辱命,于井陉关前接到安南客军一部,现已到达太原城。请洪大人训示。” 洪承畴与郑崇俭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此刻那三个军官依旧保持着敬礼的姿势,而贺人龙也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两相比较,前者的立正敬礼姿势可远比贺人龙的跪地行礼要好多了,更别提贺人龙现在跪地还是单膝跪地,若是换成了平时武官们双膝跪地叩首的动作,那简直就好比抓到了俘虏一样狼狈之至。 洪承畴首先走上前一步,双手朝着那三个安南军官抱了抱拳,但是想了想似乎又有必要尊重一下他们的礼节,于是也照猫画虎地举起右手在眉梢挥了挥,然后又朝着四个人伸手做了个搀扶的手势。做完这几个相互尴尬的动作之后,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正待说话,却见那个矮个的瘦军官大声喊道,“外籍军团第一连第二连,准备下车接受检阅!” 谁也没听懂他在喊着什么口令,但是就凭他朝着的方向是身后的那些怪异的巨大车辆,就知道肯定是传给后面的命令。于此同时,车厢的侧门被一扇扇地打开了,提着武器的士兵从车门处鱼贯而出。 这一举动把在场的官员们都吓了一跳,这些安南兵们的动作并没有知会过谁,此刻忽然从车内冲出来,谁知道他们是打算干什么?如果是想要对官员们不利,这等距离内怕是来不及反应了。当下官员们中发出一阵骚动,不少穿着比较华丽的人开始抖抖索索往后退,要知道他们一开始可是听说要来迎接一支新的平叛军队才出城迎接的,不少人穿着新的官服也就算了,有的人甚至穿着不少皮裘皮鞋什么的,冬季里这些在乱匪们眼中可是最有吸引力的好东西了。相反的是另外一拨人却全然没有什么害怕似的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的这出戏,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穿着破旧的官服,身上也没有太多的御寒衣物,最多也就是不太冷罢了,此刻站在这里压根儿就不怕被抢……反正也没啥可以被抢的,听说那些土匪们喜欢粉饰自己的“正义”,家里没什么家财的官压根儿不会被折腾。 不过车上跳下来的士兵们并没有穷凶极恶地朝他们杀过来,下级军官们首先在车前站立定了,然后立正在原地,士兵们把手中提着的步枪和冲锋枪挂上肩,向着各自军官的位置跑去,然后按照身高顺序靠拢,在对齐队列的过程中士兵们也不是随意地移动,而是以一种小碎步的节奏在运动中对齐,每个士兵的头扭向右侧,都向着军官的方向,在对其之后,他们的小碎步声也渐渐停止,头也迅速转向身体正前方,很快在车辆前排成了六个三排阵。士兵们手中的的枪都清一色的枪口朝下,过肩背在肩膀后,右手握住枪背带,拇指在背带内侧顶住,让枪身紧紧地贴在从右肩到背的平面上。 带队的一连一排军官向前一步,向左四十五度转身望向队列,确定排列整齐之后,一百八十度转身,然后朝着阮文玉所在的位置跑过来。 此刻后面的那些官员们弄明白了原来这些安南兵只是在进行大阅,并非打劫自己,心中顿时安定下来,再细细一看,这些士兵们的动作干净利落此刻在寒风之中一个个如同雕像一般站在那里,整齐划一,就好像梦境之中看到过的场面一般令人赏心悦目,他们此刻也都忘记了几分钟前自己惶恐的那番模样,一个个朝着前面涌过来想要看看这从未见过的“大阅”。 一连长跑到阮文玉面前,立正,然后敬礼,“报告营长!”接着又转向洪杰高声道,“报告首长,外籍军团第一连第二连集合完毕,请各位首长检阅!”报告的同时,他身体向着洪承畴和郑崇俭转动,同时也继续保持着敬礼姿势。 洪承畴这才确定了刚才这三个军官朝自己做这种遮阳动作原来是真的敬礼,也对刚才跑过来的这个军官的动作在心里表示赞叹不已。 远处的士兵们和军官们几乎完全一样,都是穿着呢料的军大衣,头上都是戴着完全一样的带护耳的棉帽,棉帽的护耳明显还是毛茸茸的,似乎还真的是毛料制成的。 “他们站得好整齐啊”“可不是吗?一个个站如松的,在这么冷的天也一动不动。”“要是换了咱们的兵,早就稀稀拉拉的了。”有人在旁边嗤笑了一声,“你们也不看看他们穿的什么?头上又戴的什么?” 这些官们的话题立刻就变了,“是啊,这种衣服看上去就很暖和,比咱们身上穿着的都要舒适。”“就说帽子,这种带毛料的棉帽,咱们要做一顶少不得二两银子。”“这些人真舍得在大头兵身上花银子啊!”“就是,你看他们身上的那些铳,咱们那么烂的三眼铳都要十八两银子一支,他们那种少不得也得二十两一支了吧?”“二十两?我看至少得三十两往上。”“他们还穿着皮靴呢!”这句话惹得一众官员们不由得大呼小叫起来。“不过是几个大头兵罢了,都给装备得如此精良,怕是御林军也不过如此了吧?” 洪承畴有些不满意地重重咳嗽了一声,伴随着咳嗽声,在后面原本越来越大的声音立刻变得静悄悄的,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员们一个个虽然不说话了,但是双眼却都直勾勾地盯着远处那些士兵。他们身后的城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满了太原城内的驻军和乡勇,此刻一个个拥挤在城头,朝着远处的六个阵列指指点点低声说话。 阮文玉对于身后的这番情形听在耳里,心中颇为得意但是却又不能扭头去看,他朝着一连长大声说道,“开始检阅!” 一连长连忙一个利落的转身,然后用力拔出腰间的一六二八式骑兵刀,将其举向空中,接着再收回到腰间,刀尖紧紧贴着自己的右臂,与此同时,他向着身边的洪承畴与郑崇俭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二人朝着受阅队列走去。 二人走在前面,他们对于这个连长的动作感觉很好,很明显是一种保护检阅者的感觉,同时对方行走的速度不急不慢,自己虽然不像以前武军大阅一样骑马,但是走路的速度完全跟得上。 当他们走到受阅部队队列前时,第一阵列的排长喊出了口令,“敬礼!”军官拔出了腰间的骑兵刀,同样的先挥向空中,然后收回腰间刀尖紧贴右臂,士兵们则提起枪支的背带,将枪口朝上,然后握枪,头齐刷刷地转向前来检阅的郑崇俭与洪承畴两人。 洪承畴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一种梦境之中,他能够看得到每个士兵双眼都紧紧盯着自己,头部按照自己行走的速度缓缓转动着,他仿佛是被催眠了一般缓缓向着前面走去,士兵们在他走过之后,脑袋刷的一下转回正前方,手里的枪也放下,枪托落地发出啪嚓的声响。 当他走到第二个阵列前时,士兵们开始喊出了“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的口号,声音整齐铿锵,刺激着洪承畴的耳膜,虽然说这些中国的国语他听得不甚明白,但是却丝毫不妨碍让他感觉这支军队的杀气。 这番检阅很快就完成了,洪承畴也好,郑崇俭也好,他们带兵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支军队,能够给他们带来如此震撼的冲击感,就好像在宣示着自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豪迈一般。 洪杰这时走上前来,朝着两名高官敬礼道,“根据圣旨要求,我们已经在最短时间内抵达太原,请给我们战斗指令,我们该去哪里进行战斗?” “何须操之过急?”旁边忽然发出了一个豪迈的声音,“诸位弟兄们远道而来,我等应尽一尽地主之谊,先在太原城内犒赏三天,然后再出发吧!” 郑崇俭脸色一沉,眼中露出了不满之色,说话这人正是本应服从他指挥但却事事违抗命令携兵权自重的左良玉。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这些刚来的客军虽然看起来是一支强军,但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和左良玉混到一起后变得同样违抗自己的命令呢? 第三百九十二章 请战 左良玉还是几天前就得到了这支客军会来的消息,说实话,他一开始对这支客军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整个山西全部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十万出头,兵部正是担心山西本地军队的作战能力不足这才把他的军团从辽东镇调过来的。此刻山西要论兵力,只有他最大,他也深谙枪杆子硬腰杆子才硬的道理,在整个山西都是横着走的,对于本应言听计从的郑崇俭全然没当回事,而洪承畴则更是不放在眼里,反正山西老子最大,只要不做乱,谁都不用怕。 但是新来的这支客军让他感受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担忧,他们来得太快了!几天前他才得知这支客军会从安南过来参与平叛,左良玉以平常的规律去猜想这支客军至少要等到三月底到四月初才会来到山西的,等到他们到达,在本地估计也要闹饷闹粮什么的,差不多会折腾到五月初或者五月中旬才能参与平叛,因此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竟然已经到达了!这才十天都不到,竟然就已经从安南到达了山西,这一路几千里难道每个都是飞毛腿吗? 当左良玉接到通知要出城迎接这支客军的时候他本来是想马上去的,但是他的师爷提醒他,作为军团的领军人,不能如此轻率地在一群外来客军面前这么急匆匆地露面,一旦这么做了,那么他在太原这个山西平乱大营里的地位势必就会受到影响,会让人觉得他这带领十万人的大将没什么自信一般。左良玉照做了,当所有太原的大小官员全都到城门口迎接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在城门口,但是他依旧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来到了城楼,他对于对方是如何从数千里之外的安南如此快速地来到这里充满了好奇和惊异。 在城楼上的他对于城下的这三个安南军官的打扮首先就是无法理解,这些人没有披甲,没有戴头盔,在战斗中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在近身的情况下杀伤或者杀死?在武朝军队里官衔越高身上的盔甲基本上就越硬,这不是定理了么?不过这几个人身上穿着的东西也的确让他觉得很眼热,那件外面看起来似乎又一层绒的大衣,也不知道身上穿着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料想的那般温暖。他们身上的穿着虽然和普通的武国官军大相径庭,但是却有着一股全然不同的风味,一种说不出的英武。 不过这些人身上也看不到武器,当然按照武朝礼制在面见上官之时武官是不能携带长兵的,可是他们的腰间却用一根白色的宽腰带系着一个牛皮色的套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在远处看,就好像一个弹弓的口袋——弹弓又有什么用?难道靠近了用来糊别人的脸吗?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就让左良玉大跌眼镜了,随着口令声,远处之前停在路边的那些奇怪的巨大车辆上跳下来数百名和这三个武官装束全然没有什么区别的士兵。按照武朝的习惯,都是保证军官和军士优先装备好武器和装备,底下的士兵装备的就比较差劲了,但是这数百名士兵竟然都穿着全然没有什么区别的军服,而且同样没有着甲。在远处看,除了在最前面的几个看起来似乎是军官的人腰间挂着细长的刀之外,这些士兵们手中拿着的似乎都是火铳一类的火器。这让左良玉与他身边的十几个亲兵不由得面面相觑,哪有这样的打仗法?就算是前段时间大放异彩的郑家军,他们的火铳兵前面也是一样有着长枪手来保护的,这现在这群既不披甲也不戴盔的士兵全都是火铳,难道让军官独自一人在队列最前面挡住敌人吗? 紧接着就是他们在整理队形——这个整队的动作让他们耳目一新,士兵们就好像一盘散沙,在那种几乎能够震动山河的小碎步中逐渐列队,站成了一个个的三排阵列。这样的队形看起来充满了威慑力,士兵们举枪受阅的动作更好像树立起了一座枪林一般。这倒是和武朝军队经常会进行的大阅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在整齐划一上这些来自安南的军队却远胜一筹。在洪承畴与郑崇俭从队列前走过的时候,士兵们的头随着两位官员的行走而缓慢转动着,这更是让左良玉眼热不已,他几乎按捺不住也想要跑下城楼去亲自检阅一下这些安南兵,过一过这种被众人的目光追随的瘾头。 到了这时候,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从城楼上下来,在几个亲兵的服侍下骑上了马,来到了城门口。刚到城门口,就见一众官员对他指指点点的,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他也全然不在意,在他的意识中,自己就好像是一头老虎一般全然不需要在意路边的狗吠一般在这些官员们的面前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来到洪承畴和郑崇俭身后,却听得有人在用陕西话向他们二人请战,这倒是让左良玉吃了一惊。这区区一个陕西乱局到底捅了多大的娄子?居然新来的两支客军都是一来就请战,郑家军如此,面前这支安南军也是如此这般,这让他这个避而不战的将军脸往哪里放? 前面那支郑家军也是如这般,一接到出兵命令便星夜兼程,一路赶往山西,竟然比他左良玉从辽东镇出发还要快,赶在第一个抵达太原,狠狠地薄了他的面子,他几乎是本着穿小鞋的心理把郑家军派到襄陵太平一线去的。他原打算让郑家军的人知难而退,向他告个罪,也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是?偏偏那帮家伙就是群愣头青,真的顶着降温和风雪就这么过去了。偏偏让他想不通的是,那样一支粮秣都不甚充足的郑家军竟然在战斗中接二连三地击败了王自用的叛军。此时虽然郑家军是被那王和尚的叛军包围在太平城里,实际上大家都知道,郑家军此刻的情形并不算危险,王自用的叛军已经连败于郑家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必定士气大跌,别说攻下太平城,就算是在野战情况下这上万叛军也不一定能讨到多少好。洪承畴与郑崇俭一直都在试图逼迫自己出兵,唯一的原因就是害怕出现料想不到的情形损失掉这支劲旅,他们宁可牺牲掉自己手下十万大军,也不愿意失去郑家军,这也是左良玉在郑崇俭的三番五次命令之下找尽理由就是不动的原因。 看到面前这支新来的安南军领军人正在请战,他连忙出言拦阻,假借犒劳三日的理由来阻挡他们。按照他的理解,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谁没事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去送命啊?当兵不就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劫掠分钱啊?他故意大声地说出这段话,为的就是打破对方请战的意图,就算是领军的将领家里有的是钱不在乎,被下面当兵的听见了,也肯定会引起军心不定,甚至可能引起哗变,谁会愿意这么冷的天跑出去送死啊?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不远处的那些士兵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站在原地,昂首挺胸,右手扶枪,左手自然下垂,眼睛连望都没有往他这边望一眼。“也许是装出来的吧。”左良玉心中暗道,同时又大声说道,“各位弟兄们一路几千里过来,舟车劳顿不容易,若是就这么直接去打仗,未免也太不近人情,少不得也要停下来休息个几天回复下元气吧?” 郑崇俭心中当然知道左良玉这缓兵之计,但是他说的却又全然在理,若是处理不好,安南军的士兵们若是哗变,光是收场少说也得大半个月。他只好打圆场地说道,“是啊,这几位将军领兵远道而来,这一路辛苦……” “他们辛苦什么啊?”旁边突兀地冒出了一个人的声音,众人不由得一呆,扭头望去原来是站在一旁的贺人龙,他一脸轻描淡写地样子说道,“他们坐到那车上,既不需要牛马牵引,也不需要人力踩踏,那车自己就能动,一路几千里下来,只需要点着火把水烧开即可自己走,人都不需要坐在车外吹风。”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车辆,“开车的就跟劳斯莱斯一样,只需要坐在车里拨动几根棍子即可让车行走自如。那车里还有暖气,热烘烘的,我进去了都舍不得出来,真是太舒服了,他们一辆车上坐二十个人,一点都不挤,还有地方可以放东西。车里面还有一种专门做饭的车,一边开着就一边做饭,到了地方馒头啥的马上就能现吃,汤停下来就能立马做,两刻钟就能出来。这是哪门子出来打仗啊?这简直就是外出游玩啊!” 贺人龙大嗓门一通嚷嚷,不光洪承畴、郑崇俭和左良玉听到了,就连对面那些正在等候命令的外籍军团士兵也都听到了,不少士兵面露笑容,在那里忍俊不禁,从井陉到太原这一路虽然只花了两天不到的时间,但是贺人龙这家伙生性豪爽,很快就和这群外籍军团官兵打成一片去了。别看他听不懂安南和日本口音的普通话,但是一点儿也不会妨碍他,光是一阵身体语言加手语,再一通大嗓门轰炸下来,几个脑子比较灵活的士兵已经基本上能听懂甚至能跟着喊上两嗓子陕西话了。 这两天和外籍军团一块坐车的过程中,他不仅看到了中国军队在后勤上无以伦比的运送能力,并且也见到了他们的保障能力——士兵们身上穿着的竟然真的和军官们身上的一样,都是又厚又解释的呢料大衣,他还特地试穿了一下,真的非常保暖,唯一可惜的是由于在东方港配发时人手一套,他身材又比较高大,因此没能给自己弄一身,不然的话他甚至想要弄一整套穿在身上。 “你们是没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大衣保暖好好啊!一点风都吹不进来,那大棉帽戴在头上,就算是搁在外边吹风,也只是感觉到一点凉罢了,还有棉手套翻毛皮靴呢!穿在身上简直就不会冷!”贺人龙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身边左良玉脸色发青,洪承畴与郑崇俭则脸色发亮,只是在那里继续呱噪,“话说他们的枪——就是火铳!那是真好!真正的好东西!又狠又准,打得还快,一息之间甚至能打出去三四响,这样的好东西,要是跟王和尚打输了才有鬼!我贺人龙要求,我也要带我的兵,跟着他们去打仗去,就算是给他们掠掠阵打扫战场都好!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这段话把在场的人心里的事都给戳破了,洪杰笑嘻嘻地说道,“贺将军所说的都是实情,我们一路过来事实上并没有太过于辛苦,现在精力正旺盛着呢,就盼着出去跟叛军打上一场,早点把他们打败了,我们也好早点回家不是?” “小将军所言甚是……”郑崇俭这下可没给左良玉留机会,连忙插话道,“早日平定这山西乱局,就能够救我山西民众于水火,于天下苍生也是大幸啊!不知小将军的队伍何时可以开拔?” 贺人龙大踏步走上前来,他和左良玉不同,左良玉是仰仗自己手头有兵,不把这些官放在眼里,而他是因为自己是洪承畴的心腹爱将,这才能不需顾忌尊卑,走上前来跟郑崇俭与洪承畴说道,“这位是陕西人,姓洪,单名一个杰字,乃是这支军中的炮兵总旗。” 左良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炮兵总旗,那岂不是这支军中还有几位大炮?只是不知是何种火炮了,王自用的乱军原本就是乌合之众,之前围困太平城无非仰仗的就是人多,但是此刻来的客军中竟然又炮兵,那只要他们往太平那么一戳,王自用的数万乱军定然会不攻自破了,他一时间心里乱得一团麻,理不清头绪来,连贺人龙扯着嗓子在那里继续介绍剩下的几个军官的话都没能听进去。 第三百九十三章 伏击南军 “这些北方佬跑得也太快了吧?”后座上的士兵发出了哀叹,“我们这一路上日也追夜也追,都不知道他们一天跑了多少里啊。” 前面驾驶的士兵也是无奈地一边踩着脚踏板一边说道,“可不是吗?现在简直累死我了,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每天就都是听前面的斥候队说往哪边跑了,然后就往那边追。” “你们就别发牢骚了,”旁边车上的士兵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说话,大声说道,“他们这可是逃命,能不快吗?只要逃回了界镇,他们基本上就安全了,要是换了我们,只会跑得更快。” 有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被问道的那名士兵单手握着车把指了指脚下的自行车笑道,“我们有自行车啊!” “哈哈哈哈……”顿时旁边的士兵们都发出了同样的笑声,远一点的士兵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探头探脑地望向这边,听到了旁边人的转述,也纷纷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支本时空第一支“自行车部队”正是迈德诺为黎氏安南组建的一个步铳营,这支步铳营的上百名士兵装备了有足足八十辆自行车。这些自行车既有两人三人乘坐的,也有专门装货的载重车,这些车辆虽然行驶速度算不得太快,可是在节约体力上远比靠步兵步行有效多了,况且这些自行车在行驶速度上虽然比不得马匹,但是马匹需要专门的粮草,还需要专门的人员进行照料,比自行车要娇贵多了。要说缺点也有,就是在路面上行驶时颠簸太厉害了,车上的士兵们虽然一个个都在笑着,但是事实上两腿之间和腰部都很不舒服,都希望能够找机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只是整个车队都在隆隆声中滚滚向前,就连军官也一手戳着腰一边在踩着脚踏板,帮着车辆跑得更快一点,所以谁也不敢停下来休息。 他们前方两公里处,六名自行车斥候正骑着四辆车在追着前面北安南士兵们留下的痕迹,事实上这样的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了,道路上纷乱的脚印、被压得深深的车辙,无不昭示着大量的人员和车辆不久前刚刚从这里开过,路面被压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不久前还下过雨。顶着雨进行过追击的斥候们一个个又冷又累的,后座的士兵则一边啃着一块粮砖一边在倾倒着枪管里的积水。 “嗖——”随着一声划破空气的声响,一支箭不知从何飞来,直直地扎到了在最前面手搭凉棚正向远处窥探的车手胸口,他“哎呀”地惊叫了一声,就失去了知觉,自行车在惯性的驱动下向着路边的树林冲去,直直地扎进了灌木丛。 “敌袭!”旁边的士兵眼疾手快,迅速地脚踏到地面,后座的士兵连忙跳下车,接着就把刺刀戳在了枪口上。这种情况下与其装填弹药,还不如直接戳个刺刀来得更快更有效,双方距离近,只能装填一发的火枪无法对设伏的敌人造成威胁,相反安装了刺刀反而更加有威胁性一些。 这样的敌袭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尤其是他们这些斥候,前一段时间来他们中有十多人经历过被伏击,双方互有死伤,但是在上次于北军宿营地里觉察到北军发生内讧之后这样的伏击就已经终止了,直到今天。 但是明显对方的人数不少,随着第一支箭射出来之后,随后就跟着射过来一阵乱箭,看着乱箭飞来,倚车站立的斥候们顿时就慌乱了起来,几个反应不及时的顿时就被射翻在地,另外几个人连忙躬身躲在了自行车后面,自行车的车头安装着一面盾牌,可以为一个人临时提供一点防护能力。乱箭落在盾牌上,有的被弹飞了,有的直接扎在盾牌上,发出了连续不断的脆响。 与此同时,十多个提着钢刀的北方军士兵从路边的灌木丛中冲了出来,他们手里的钢刀并不是如同平时他们的同僚们一般高高举起,而是提在手中,他们手中的钢刀也不是平日里北方军士兵们常用的普通武器,而是在历次战斗中从南方军手中缴获的亚宁钢制长刀,这些长刀体形细长,刀体也不厚重,但是刀尖却比较锋利,戳刺的效果远胜过于劈砍,因此这些士兵们更愿意用来戳刺,对敌人造成的杀伤效果更好。 冲上来的北方军士兵动作迅速,在斥候们慌乱的一瞬间就已经放倒了三个,还砍伤了另外一个,此刻只剩下一个人暂时还没有受伤。那名斥候也算是反应迅速,连忙提起车头掉转方向,朝着后面推着车拼命跑,速度之快以至于后面几个北方军士兵追不上,其中一个士兵甚至脚下一滑踩到了湿泥滑倒在地,顺带着绊倒了三四个同伴。 那名士兵在这段时间来经常骑车,动作非常娴熟,单手掌着车,一下子就蹦上了车,然后另一只手从身后拔出了一支亚宁短火枪,对着追击的北方军扣动了扳机,这支火枪里装填的是火药与铁砂,后面的北方军士兵发力狂奔,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竟然能够在驾车同时还能拔枪射击,此刻双方距离不远不近,正好是在霰弹能够发挥威力的距离,顿时一片铁砂横着飞了出去,将这些追兵打了个人仰马翻。 前面同僚们在地上翻滚惨叫的惨状明显震慑了后面的追兵们,他们一个个站住了,生怕对方又一次打出要命的弹丸出来。但是那个南方佬全然没有再射击的觉悟,只是把手里的那支短火枪一把丢掉,玩了命地踩着脚踏板,催动车轮快速地转动了起来。自行车越跑越快,后面的士兵们还傻站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追,正在此时,忽然从树林里跳出来十多个人,手中拿着弓箭,其中一个年轻小哥拉弓搭箭,对准了那个远去的自行车,嗖的一声就把箭矢射了出去。 箭矢在空中发出了尖啸声,飞过数十米的距离,噗的一声扎入了那名南方军斥候的右臂,他不由得发出了惨叫声,车龙头一歪,在坑坑洼洼又湿滑的泥地上摔翻在地。他顾不得把右臂的箭矢拔出来,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扶起自行车连忙单手继续向前滑了两步,又一次跳上了车。自行车再次显露出其轻巧快捷的威力,在遍布灌木和树木的道路上很快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妈的!叫他跑了!”“快追!”“快点!快点!别让他跑了!”北方军士兵们慌慌张张地大呼小叫着,向前跑动了起来,但是他们面前早就没有了那个斥候的身影,甚至该怎么追都不知道了。 “别追了!”那个射箭的年轻小哥大吼了一声,把在场的士兵们都吓得一呆,有些惴惴的望向他,他脸上全无表情,只是看着那个南方佬逃走的方向,微微摇摇头说道,“没事,跑了就跑了!反正本来也就是看看为什么他们能够追得这么快的,现在看到了,跑掉一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清扫战场!” 北方军士兵们连忙开始打扫起战场来,有的把尸体翻来翻去,在衣服里翻找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有的则把掉落在地上的武器捡起来交给带队的军官,有的则是把受伤的战友扶起来,抬上临时扎起来的担架抬走,一时间大家都忙碌不已。 那名年轻小哥接过了士兵们递过来的掉落武器,他首先接过那名逃走的敌人抛弃的短火枪,枪口很粗大,里面还有不少的残渣,看来是很久都没有清理过,他有些轻蔑地一笑,把短火枪丢给面前的一个士兵,“你以后用这个。”同时又接过一支旁边的士兵递过来的长管火枪,这支火枪的枪管大约是一米多长的样子,枪管上有一条细细的缝,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多块铁皮打造而成的枪管,它和交火的大多数亚宁火枪一样,都是使用的燧发点火,他熟练地拨开了燧发机构,扣动了扳机,看到了燧石的火星被打得掉落在空荡荡的药锅里,再次笑了笑,然后将火枪丢给这名士兵,“你就用这个吧。” 接下来的士兵拿过来的火枪就让他的脸上堆满了苦笑,这支枪的枪口怼着一支细长的刺刀,亚宁火枪在一开始是并没有刺刀概念的,他们的刺刀理念还是在通过分析从中国人那里获得的武器中复制的。后来的针式火枪都安装了刺刀座和配备了专用刺刀,可是以前的老火枪却没有办法去解决,因此只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来解决,那就是直接把刺刀戳到枪管里,等到不用了再拔出来。 这样做得唯一优点就是可以将火枪在短时间里变成一支短矛,缺点却是多种多样,首先因为亚宁火枪的枪口径并不统一,大的大小的小,这些刺刀的刀柄自然也是大的大小的小,想要把刺刀固定在枪口就成了非常麻烦的事情,有的塞上去后一戳到敌人身上就会被直接拔出来,甚至于直接就会掉出来,而有的则是太大了以至于根本装不进枪口。而且双方交战时把刺刀装上去,那么就完全不可能开枪,只能选择在战斗结束后再将刺刀拔出来,在此之前,这支火枪就是一根削尖了的烧火棍而已。 看到这个,他不由得嘿嘿尬笑了两声,将火枪递给了那个士兵,“你去把上面的这个东西拔出来,就能用作火器了。” 后面跟着的士兵手中也拿着一支火枪,但是这支火枪的外形就和前面的那几支有很大的区别了,首先这支火枪的枪管要长出一些,已经达到了一米二左右,枪管的管身上没有普通亚宁火枪能见到的细缝,这位年轻军官连忙把这支火枪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一看不要紧,一看真的把他吓了一跳。 这支火枪的护木上雕刻着一排迈德诺文,他看不明白是什么,但是和其他的火枪上都没有这么一排字,很明显和其他火枪有着很大的区别。他特地仔细检查了枪管内外,无论是内壁还是外壁,上面都没有以前那种常见的细缝,说明这支枪管是从整根铁棍上直接钻出来的。从纹理上看,似乎这支枪管还做了退火处理。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支枪管里竟然有着四条膛线,从枪口望向枪管里,膛线顺着枪管螺旋着向内延伸,枪管里很光滑,也没有看到多少火药残渣,明显保养得很不错。枪的尾部也有一个小孔,上面连接着药锅,药锅上则是一般无二的燧发装置。枪口下方设置有一个小装置,他只是看了眼就知道这肯定就是刺刀座,于是就叫旁边的士兵过来在找到这支枪的尸体旁翻出了一支刺刀,接过来轻而易举地就装在了枪管下。 他不由得点了点头轻笑了一下,仔细检查了一下,枪里还装填有一发子弹。于是他举起火枪,瞄准了一百多米外的一棵歪脖子树,扣动了扳机。随着“砰”的一声爆响,枪口和枪管尾部的小孔喷射出浓厚的硝烟,重重的后坐力狠狠推动着他的肩膀,子弹准确地命中了远处的那棵树,树的枝干被震得一阵抖动,不少树叶也随之掉落了下来。 “哇!好准!”“这么大的威力!”士兵们一阵惊叹,“怪不得我们在那么远的距离就被打了。” “是啊!这应该是迈德诺人送过来的新火铳,他们应该是新来不久的新兵,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地长驱直入,这才被我们伏击的。”这位年轻军官笑着说道,“我们准备收拾东西,把这几辆车推上,把尸体丢到树林里去,快!” “遵命,小赵将军!”士兵纷纷拱手,然后推起地上倒伏的自行车,又把倒地已经死亡的南方军尸体抬起来丢到了路边的灌木丛中,地上清扫掉之后,地上就连血迹都被掩盖掉了。 这名军官站直了,四处打量了一番,下大命令道,“走!”说着就接过一辆自行车,熟练地遛了几步,一屁股坐了上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小赵将军 这位小赵将军熟练的上车姿势让推着车的几个士兵眼热不已,纷纷也都试着学他的样子上车,但是不是翻过另一头就是车子直接歪倒在路边,几个士兵嘻嘻哈哈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了不少黄泥,笑嘻嘻地互相打趣,但是最后却还是放弃了骑车的欲望,毕竟走路虽然慢点,但是车座和货架可以给他们减少很多的负重,走路也轻巧了不少,因此大家对于这种推车走的事情丝毫不抵触,而且为了抢着推车的新鲜劲还有几个士兵吵了起来。 当然,刚刚打赢了一场伏击战,让他们一个个心情相当好,缴获的战利品让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因此即便是现在发生了争吵,也丝毫不会为此打起来。推着车的兴高采烈,没有推到车的直接高高兴兴地举着各自刚刚缴获的武器上下打量,一个个依旧兴致勃勃的。 “小赵将军,你怎么会骑这东西啊?”“小赵将军!这东西好骑吗?还可以更快一点吗?”“这东西能载多重啊?”士兵们看到小赵将军骑着的样子觉得羡慕不已,在一旁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这位小赵将军笑眯眯地骑着车,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只是照着他们之前的样子一下就骑上来了啊。”“这速度好像还可以更快一点……”“刚才不是看到他们两个人坐一辆的样子挺轻松的,应该载个两三石没难度吧。”这位小赵将军正是南岸军时赵喜敏军团的军官赵思文。 赵思文那时还只是南岸军中的一个斥候校尉,手下管着几十个斥候,平时为赵喜敏打仗跑前跑后,颇出了一番力,很受赵喜敏的青睐,但是由于他当时手下的势力盘根错节,一时间没有适合赵思文的位置,因此赵思文在南岸军攻打沙巴克要塞之前依旧只是个斥候校尉。 随后就是赵思文在沙巴克之战中的事情了,他所在的斥候部队被临时编入攻城部队,向沙巴克城墙发起进攻,不过他所在的楼车在接近城墙的时候遭到了外籍军团连续而密集的射击发生了倒塌,将昏迷的他埋在了楼车的废墟里,当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已经被外籍军团所俘虏了。 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惨相,那座并不算高的城墙前数里宽的空地上遍布尸体和残肢断臂,各种攻城器的碎片比比皆是,随处可见牛马的尸体,鲜血的刺鼻腥味弥漫于整个战场之上,当时甚至还有南岸军士兵们的尸体从地上一直顺着坍塌的木制城墙累到了砖石城墙顶上。他根本不知道南岸军到底死了多少人,但是看到了惨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南岸军彻底完了。 南岸军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晓,那时候的他已经成为了元老院的俘虏,在净化营里首先接受了净化和最基本的知识培训,他因为在南岸军中曾经担任军官,因此被情报部门专门抽出来进行了审讯。但是审讯的结果让他们很失望,这个军官虽然在南岸军中的地位很高,但是却是个还算正直的军官,他所管辖的那些斥候们虽然在战斗中大多数已经阵亡,但是活着的那些被俘人员对他却没有什么要“斗争”的,甚至于在专门的“批斗大会”上他一上台下面就鸦雀无声,全然不像阮伟那些高官们那样士兵们拳头如同雨点一般地砸个不停。 士兵们对他的评价让陆军情报局的负责人员很好奇,专门成立了一个调查组对他和少数的几个没有引来多少批斗的南岸军军官进行了专项调查。让大家觉得意外的是,就连不少在占城港建设中出力的伊藤军团的日裔民兵也给了他不少的好话。专项调查组工作完成之后,赵思文被特别对待,与两个“被俘后态度极好”南岸军军官一起被调入了陆军情报局外勤组,在进行了专门的情报搜集培训之后,他被编入北方军情报搜集小组派往了北方军所在的区域,旨在打入到北方军内部,为陆军情报局搜集情报。赵思文赶到北方军的外围时北方军刚刚在山谷之战中新败,他在慌乱逃跑的北方军士兵们被席卷着一起到达了北方军的主力所在地,在那里,他见到了最意外的人——赵喜敏。 赵喜敏此刻可以说是有如丧家之犬一般,自从投诚了北方,他的军权就已经被彻底剥夺了,手下的那些嫡系部队被全部打散编入各个军团之中,他以前所仰仗的那些参谋人员也被统帅所直接调走,赵喜敏只剩下他自己这个光杆司令。在北方军的军议会上,他根本就是个走过场的,甚至于走过场都非常艰难,如果北方军一路高歌猛进,他们就会出言讽刺他,说他以前的南岸军就是如何如何垃圾,而现在兵败山谷之后,那些与会军官们则口径一致,将他当成南方军的密探,动则怒骂,甚至于还曾经有人拔刀要砍杀他。 这样的待遇不管是谁肯定都不好过,赵喜敏自然也是如此,但是却因为自己是光杆司令而没有一点办法,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在被打散的散兵游勇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赵思文。赵思文还是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收入军队,因为体格健壮又胆大心细,在军队中脱颖而出,最后成为了他当时斥候队的一个重要队长,虽然算不得左膀右臂那般,但却也是值得信赖的“自己人”。 他立刻就留下了赵思文,在担心其他军官来要人的惴惴中过了三天这才发现赵思文原来并没有隶属于北方军的任何一支军队,而是从自己曾经攻打过的占城港逃回来的——这当然是赵思文自己说的,这样的忠心耿耿让赵喜敏更加觉得这个曾经的自己人更加可以信赖,于是开始和他讨论起接下来是不是该逃离北方军。 赵思文在第一时间就对这个讨论议题提出了坚决的反对,他可是来打入北方军阵营获得情报的,这逃跑算怎么回事?要知道他在东方港的外勤培训速成班里接受了标准流程的洗脑教育,现在对于旧式军队中军官对于士兵的盘剥与对士兵们生命的践踏充满了厌恶,他原本就是个比较正直的人,以前在没有得到精神指导的情况下并不知道该怎么改变命运,但是现在元老院已经很明显的告诉了他该怎么办,那他当然不可能甩手离开了,他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既然这样的旧制度不会自己灭亡,那就由自己来亲手终结这样的卑劣旧制度! 他运用在培训班中学到的知识和洗脑方法给赵喜敏也洗了脑,虽然说效果也许不怎么好,但是却成功地激起了赵喜敏奋起反抗的决心。说起来也要感谢北方军的这些军官们对他的歧视和欺压,让赵喜敏在第一时间就认同了赵思文所灌输的理念,并且活跃了起来,开始想办法。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若是赵喜敏一个人也许还真没办法搅出多大的浪花来,但是赵思文和不久后就被赵思文找来的同样来自于东方港的外勤特工的共同讨论下,他们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直接夺帅! 如果是刚刚渡过界河攻陷界镇的时候,夺帅是不可能的,当时整个北方军的士气大振,整个军队充斥着一种踏平南安南的狂热,就算是夺取了帅权赵喜敏也没有办法能够控制这支庞大的北方军。不过山谷之战成功地扭转了这样的局面,新组建被投入战场的南方军用更加威力巨大而先进的战斗方法成功地教会了北方军什么叫做技术代差,用少数兵力运用地形歼灭了数量超过自己一倍的北军。 遇到这样的失败,北方军的军营中充斥着一股戾气,下级军官和士兵们心惊胆寒,统帅层面的军官们则是将责任相互推诿,全然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下一步的战斗。在这样的情况下,北方军在混乱中又与南方军进行了几场战斗,基本上都是以失败告终。这时候统帅层明显分成了好几派,一派认为应该要赶紧撤回界镇,守死界河的通道,等待从北方南下的援军再择机与南方军进行一场最终决战;另一派则认为这样的战斗不可能赢得胜利,应该直接撤回北方,争取从武朝获取更好的武器装备然后再南下,北方军只要守住界河不让南方军渡河北上即可;第三派则是彻头彻尾的主战派,他们认为之前的失败主要原因是来自于士兵的战斗决心与训练不足,他们要求先向北撤退,找到一处地形较为合适的战场与追击的南方军进行一场决战,争取夺得战场主动权。这样的争执每天都在进行,唯一只有欺负赵喜敏的时候大家才能达成短暂的共识,而这时候谁也没有发现,赵喜敏已经在暗地里做了许多事。 赵喜敏首先通过被吸纳进来的几个情报局外勤特工(他本人并不知道情况,这些人全都是他以前南岸军的自己人,他全然没有起任何疑心。)联络到了之前被打散分散在其他各个军团的嫡系,将他们召集到了自己这边进行了讨论——在此刻混乱的北方军中,这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些嫡系官兵们无不对投入北方军后的待遇充满了怨恨,一个个心里充满了想要向那些曾经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的北军军官们复仇,此刻他们长期被压迫的经历让他们心中有了共鸣。而此刻赵思文则立刻投入到洗脑工作中去,将这些军官们的立场拉过来,团结了这些可以团结的力量后,他们就有了一支不容小觑的小而精的队伍,在经过周密的讨论之后,他们终于在几天前发起了那场夺帅行动。 这场突然袭击打得那些军官们措手不及,统帅和大多数高级军官被纷纷斩杀,剩下的军官们被看管起来,这些前南岸军的军官们成功上位,快速地接管了军队。登上了新宝座的军官们快刀斩乱麻地直接血洗了这些北方军部队的中层,接着从下面选拔了受士兵拥戴的老兵作为新的军官,快速地夺取了指挥权。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打败追兵了,赵喜敏知道,想要打败敌人,无非是要力量大过于对手,但是光是人多没有用的。人多固然有人多的好,但是在后勤保障和信息传递上绝对是会要起到反效果的,因此现有的北方军不仅人数太多,而且非常臃肿,他将手头的北方军进行了整编,首先将老弱病残直接派回界镇,允许他们在等战争结束后就能够回到家园,而留下来的轻装人数还是多了,因此他在赵思文的建议下再进行了一次精简,例如父子同在营中的子归,兄弟同在营中的弟归,家中只有一个孩子的直接让他走人。被如此精简一番的北方军一下子丢掉了大部分的臃肿与累赘,只留下了三千人左右的精锐。那些老兵们对于这样的政策非常感动,纷纷表示会要誓死作战,为新元帅尽忠。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大家摸不着头脑了,精简过的北方军并没有开始找寻战场与南方军决战,而是继续向北撤离,并且明显非常急促,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跑步后撤,让士兵们一个个怨声载道,埋怨为什么有如此士气高昂的战意却依旧不让大家进行战斗。 赵思文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他不做出任何解释,只是跟着大队伍撤退。今天早晨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赵喜敏的命令,让他设置一个埋伏,截杀尾随在北方军后面的南军斥候,顺便看看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来保持如此快速的追击的。 “居然是自行车……”赵思文低声自言自语道,“用这个东西还真不错,要不我们也弄些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卖卖卖! 别看赵思文和赵喜敏的投诚派现在已经实际控制了北方军的指挥权,但是到现在他们也只是对现有北方军的资源拥有处置权,从北安南国内送过来的大批物资和资金此刻都被聚集在界镇,他们无法染指。 赵思文和现在活跃在南方军中的周睿他们一样,都是有着搜集情报与推销产品的双重任务的,他看着对面周睿的“疯狂推销”成就让他颇为眼红,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那些资源都处在北方军的军阀们的控制之下,早已经被那些军阀霸占,就连被赵喜敏砍翻的那个主帅对其的控制权也是极为有限的。 他们在夺取北方军的帅权之后对现有资源进行了统计,那几个被士兵们砍杀的将领们的私产大约有二千多两的白银和五十两左右的黄金,这些钱看起来很不错,但是却不能随便动用,因为之前解散那些老弱病残士兵的时候的遣散费就是从这里面出的,在这样一通折腾之后,仅仅只剩下了五十两左右的黄金。这些钱已经是连运转现在的军队也不怎么够用了,就别提拿出来从东方港购买战争物资了。 现在北方军中最多的就是粮草,而且主要是以粮食为主,随着前几次的战败,立功心切的骑兵们冲杀在最前,在炮兵和火枪手的双重打击之下死伤惨重,因此马匹对于草料的需求也大大减少,在连续的撤退途中大量的草料被直接放火焚烧掉,既不会造成军队转移时的累赘也不会落到南方佬手里成为他们的物资。精简出来的人力对于粮食的需求也减少了许多,本着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的理念,北方军在撤退时基本上没有浪费粮食,全都用大车将其运走,为了保证速度,仅剩的马匹和牛都被用来作为畜力进行运输。 也同样由于对人员进行了精简,北方军的武器也进行了相应的整编,之前混乱的装备情况得到了改变,那些削尖的木棍竹枪全都被抛弃销毁,锋利的精锐武器全都被集中起来优先装备给精锐部队使用,稍微差一点的部队也装备了铁制武器,和以前那种乱哄哄地举着木棍冲锋情形已经完全是两种姿态了。别看现在处于大踏步撤退的途中,但是这些北方军依旧进行了一次次的训练——赵思文在培训班中所学习的并不仅仅只是文化知识和情报搜集,同样也有指挥能力的培训,只是没有到那种上万人的大规模战役级别而已。 这次小规模的伏击战便是由赵思文进行设置与指挥的,熟知南方军大量使用火器的他故意设置了一个在上坡顶部的包围圈,这样南方军在追击的速度一定不可能快,在顶部也必定会要有所停滞甚至休息,因此在这里进行伏击是最适合的。他的士兵们通过附近丛生的灌木和树林隐蔽,待到敌人靠近到了能够以弓箭精准杀伤的距离这才发起进攻,对方的远距离火器在这样的距离不仅打不准,同时也装填困难,无法发挥威力。如果不是他手下的几个士兵杀得一时兴起追得太近挡住了弓箭手的射界,导致被追杀的敌人拔出短火枪近距离打伤了好几个士兵的话,这次伏击基本上可以说是场完美的教科书式的战斗了。 “我们在一个时辰的距离外截杀了一支南方佬的斥候队,缴获了他们的一些武器以及运输工具。”赵思文端着一杯茶水一边喝着一边跟坐在一旁的赵喜敏说道,“我们现在起码甩掉了他们一个时辰左右的距离了。” “他们是怎么追得这么紧的?”赵喜敏有点着急地问道,“这几天来追得实在是太近了,后卫经常会受到他们的射击,追又追不上。” “很简单,自行车。”赵思文微微一笑道,“一种东方港产的小型运输工具,可以搭载货物或者人员在道路上行驶。看来他们从中国人那里买了不少的好东西。” “中国人?”赵喜敏说话声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他还深深地记得在沙巴克城堡外的那场可怕战斗。自己的士兵密密麻麻地如同蚂蚁一般向前行走着,但是城墙上的射击却是密密麻麻地响着,自己的士兵们如同被暴雨冲垮的稻子一样,一层层地瘫倒在地,他辛苦十多年才组建起来的南岸军主力就在那短短半个时辰的战斗中被彻底击溃。后来他才打听到原来占城港已经被中国人收入囊中,和他们作战的那支可怕军队正是中国人的军队。现在听到了中国人的名头,赵喜敏甚至一瞬间失去了和南方军继续战斗的决心。“这还打个屁啊?我们赶紧拉着这支军队向西进山林吧,就算是当山贼也比跟中国人打要好吧!” “不用不用,”赵思文连忙摆手,“不用担心,大帅,我们最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这点小事反而怕了吗?” “小事?”赵喜敏眼睛都瞪圆了,“中国人的武器精锐,军队训练又非常精锐,以我们现在的军力落在他们手里根本就是送死啊!” “不会的!”赵思文连忙打断了赵喜敏的话,他的任务就是对北方军进行情报搜集等工作,如果就这么跟着赵喜敏去当山贼,那之前的所有努力就都给丢到水里了。“现在和我们作战的南方军并非中国人的军队,您还记得吗?” 被赵思文一说,赵喜敏也想了起来,的确是如此,当时他被命令前往占城港攻击之前就已经接到了顺化发生政变的消息。被推翻的阮福源以及他女儿阮姱正是属于亲中势力,而推翻他们的正是属于中国人的敌人迈德诺人。后来的一切都是迈德诺人在指使他们与中国人作对,这才惹来了北方军南下,打了南安南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要说中国人帮忙,即便是帮助他们也不会去帮助南方军吧?赵喜敏想了一阵,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中国人的东西又怎么会落到南方佬的手里呢?” “很简单,这就是门生意,”赵思文微笑着说道,“我那时候在东方港也呆了好几个月,中国人见的多了,他们最大的期望就是获取利益,只要肯出钱,就能从他们手里买来东西,您别看这些自行车虽然稀奇,但是毕竟是有价的,只要肯出钱,中国人就肯定会卖!” “我们可惜没有钱了!”赵喜敏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有钱,我们也可以和他们买东西吧!” “是的!”赵思文点了点头,“不过没有钱也并不代表就不能做成生意。中国人做生意并不是仅仅只看银子的,他们要的东西很多,例如说……” =============================分隔线============================= “我去!还能这样?”范例有些无语地把报告丢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景色,旁边的归化民情报员小心翼翼地把另外几份报告一起递了过来,他回头看了看,那个情报员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脖子,范例叹了口气,“跟你说也没有用,又不关你的事,这样吧,你去打个电话,到商贸部,就说我等下要去商贸部。”看到那个情报员忙不迭地跑出去打电话去了,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情报搜集了没多少,生意倒是都做起来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这陆军情报局干脆就直接跟商贸部合并好了。” “这是好事啊,”听了范例的抱怨,辜晴倩连头都没抬,仔细地看了好几遍他带来的报告文件,兴致勃勃地逐一列出在草稿纸上,“你看,我们正需要人力呢,这就有人帮我们掳掠。” “我的大姐啊!我们又不是人口贩子,现在这么掳掠人口的话对我们的声誉会有很大的影响的啊!”范例说着在辜晴倩的办公桌对面的木沙发上坐下来,旁边的小姑娘连忙上前端上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茶杯。“再说了,我们现在在东方港,到他们所在的地方有好几百里呢,就算是我们想和他们做生意,又怎么进行?没准东西还没送到他们就已经输了。” “只要有人愿意跟我们做生意,就要尽量满足他们,所谓千金买马骨就是这样的,只要我们拒绝了一次,那么就等同于关上了对外贸易的门。”辜晴倩摇了摇头,“更何况我们有的是办法包接包送不是?” “我看了一下,”辜晴倩说着又低头在纸上仔细看了看,“他们需要的东西很直接,武器弹药与自行车,这些东西都不难弄,而且就我们现有武器装备量而言,是有很大的剩余物资的,可以直接从沙巴克的库存里面抽出一些给他们。自行车的话车辆厂开满生产线的情况下一天都能生产出三十多辆,只要他们下订单,我们甚至还能加大生产能力呢!” “那请求我们为他们进行侦察的事情怎么办?难道真的飞到天上去侦察然后告诉他们?”范例有些无语地说道。辜晴倩白了他一眼,“当然不能那么轻松就告诉他们了,要情报,就要花钱买,我们的飞机起降一次可是需要钱的,他们没钱没关系,可以欠着啊,要不用资源来换也成啊,再不行就拿人口来换就好了,我们的交易方式非常灵活的啊!” 范例摇了摇头,“你是真的掉到钱眼里去了!”说着站了起来在商贸部的办公室里踱了两圈,“按照你的意思,我们等于就是在安南的南北朝战争中要选边来站了?” “不是选边站,”辜晴倩摆了摆手轻松地说道,“我们要让他们打得更狠更厉害,”说着她也站了起来,走到墙边一张被编辑过的世界地图前说道,“一个和平而统一的安南对我们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更是不能允许一家独大的情况。现在南北安南的局势就已经在我们不能允许其一家独大的时候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武装干涉南北战争?”范例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问道。辜晴倩摇了摇头,“我们当然不能武装干涉,就连派遣志愿军都是不可以的!但是我们可以打一场代理人的战争。你的这个特工干的很好,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舍得把一个这么优秀的特工派出去,竟然一到北方军的阵营里就直接把人家的主帅给夺了,现在我们有了这样一个绝妙的代理人,就可以出钱出枪,让他们消磨掉南安南的有生力量了。” “南安南的确应该打一打了,从最新的情报中可以看出迈德诺人通过得到我们在战场上遗失的武器,不仅制造出了底缘扩张弹,同时也制造出了膛线武器,这在长远上来讲是非常危险的。”范例点头表示赞同道,“如果听之任之,迈德诺人很可能会通过统一南北安南来获得一个绝佳的大陆拓展点,从这里直接戳进亚洲,到时候就是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是的,我们现在绝对有必要破坏掉他们的北进计划,别说是他们愿意帮我们去抓人,就算是他们什么都不出,我们也应该帮他们打赢这场反击战才对。”辜晴倩说道,“只有彻底断绝了南安南军队的北进计划,才能让他们停滞下来。同时我们扶植的这支北方军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又不是真正的北方军,而是一支北方军的叛军,在北安南承认他们的合法性之前,他们的位置就会一直卡在南北安南之间,这样能够有效限制双方的作战区域,只要他们没有统一,那么我们就能从双方的交易中获得利益。” “你是说要给双方都卖武器?”范例一呆,辜晴倩笑了起来,“打仗又不光是靠武器,打仗其实就是打后勤供应,比如说粮食、被服、医疗用品这些,光是武器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的。再说了,双方同时卖武器也不稀奇,我们给他们用什么他们才能用什么,北安南的这支叛军现在就连凑足每个人一把刀都不容易,我们送过去的东西他们都会照单全收的,而且绝对感恩戴德。” 第三百九十六章 地狱 王自用坐在房间里,抬头望了望房梁,他所在的房间是绝对的“独立单间”,不仅有火炕和炭盆把屋内烤得热乎乎的,就连便盆也放在一角,连出恭都不需要离开房间。房间的窗户和门口都挂着棉被,用以遮挡从外面渗进来的寒风,因此现在的房间里是绝对的温暖如春。他的前面两个精心打扮的女子正在扭动着身躯跳着舞,浑身上下除了披着薄弱蝉翼的丝巾外什么都没有穿,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一双双小脚缠得非常细小,踩在摇摇晃晃的金莲鞋上,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晃动着显得非常的诱人。 但是王自用并没有把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两个舞女身上,他的桌上正摆着几封文书,这还是罗汝才从太平城里通过探子递送出来的,他的脑子里已经满满地被这些里面所提到的东西所占满了,对于面前这两个原本应该是充满诱惑力的女子反而没有什么兴趣了。 罗汝才自从不久前去太平城下劝降之后就一去不复返,这事情把王自用给足足吓了一跳,要知道罗汝才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作为军师的重要角色而存在的,他的主要战略意图什么的几乎全部都是通过罗汝才来进行制定和决断的,没有了罗汝才的辅佐,他王自用就算是手下人数再多,也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根据当时的瞭望手说罗汝才和那些劝降者们在城头放下了吊篮之后就爬进了吊篮从而进了太平城,随后的几天里都没有出来。这个情形倒是让王自用安心了不少,若是太平城的官军们用火铳将他们射杀在城下的话罗汝才估计就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对方把他们直接接入了城内,这几天也没有公然把他们砍了脑袋展示出来,那么罗汝才肯定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王自用就坚定的相信凭他的那三寸不烂之舌肯定会把那群官军说服的,即便是没有说服,他也肯定会想办法刺探出官军的弱点搜集城内的情报,等到罗汝才回来的时候,必然就是信心满满准备破城的时候了。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罗汝才会真正的投诚官军,罗汝才可是跟着高迎祥一道起事的,高迎祥死了之后又跟着自己一起转战陕西,他对于这位罗兄弟可谓是不能更熟悉了。这位以前连娶媳妇都娶不上的穷泥腿子现在通过作乱,不仅有了差不多五六十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服侍,更有了万贯家财与手下数千亲兵的忠诚拥护,要是真的反正了不做乱了,这些可就都没了,以罗汝才的个性,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因此王自用在罗汝才进入太平城后两天就已经放下心来,安安静静等着里面传出来的情报。果不其然,昨天就有人趁夜从太平城里缒下城头,跑进了大营里,给他送来了罗汝才的私信。 看到了罗汝才的私信,王自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如信中所说,罗汝才当日的确是遇到了生命威胁,官军们将火铳对准了他们,即将开火之际,他不得已用投诚作为托辞,这才活得一条命下来。但是也因为这层机遇,他竟然跟几个原本去劝降的降临成功地混入了太平城里。进入了太平城的他,简直就如同一只狈蹿进了羊圈,疯狂地搜集起太平城内有关的情报起来。 随着这封信一起的还有好几份地图,当然,罗汝才的地图画得有如鬼画符一般,但是并不影响王自用查看这些地图,反正鬼画出来的符也只有鬼能看明白。自从罗汝才混入城内之后,以他巧舌如簧的本事,几乎是立刻就和不少郑家军的军官混到了一起,从他们中间打探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首先郑家军的实际人数原本就只有一千多人,从上一次野战之后,火铳手包括能够带伤上阵的还有一千人左右,而步军因为在太平城内收纳了大量的本地乡勇,因此人数明显要多出很多来,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人。但是这一千五百人中能够完全服从郑家军指挥的,也只有那区区三百不到的郑家军长枪手,即便是这样,人数和之前贺一龙所吹嘘的上万官军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这让王自用气得不由有些吹胡子瞪眼,但是却也没有办法,贺一龙可是在很早以前就跟随自己的老部下了,在战斗中又损失了大多数的亲兵,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已经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来,就算是砍了他的脑袋也没办法鼓动起现在早已是一潭死水一般的士气,更会留人口舌,说他上位成功就滥杀功臣,因此他只能选择让贺一龙先留着脑袋,等到以后戴罪立功了。 信中还针对郑家军的实际组成情况进行了阐述,郑家军的统帅是郑芝虎,这位领兵人在战斗中经常冲杀在第一线,与士兵们同甘共苦,现在这么冷的天气也保持和士兵们穿同样厚的衣甲,很受士兵们的爱戴,但是他属于那种有胆无谋的猛将,别看他喜欢身先士卒冲杀在前,可是在战场上不止一次的打乱仗,经常是打着打着就连方向都分不清了。这要是换在海上的船战还好点,反正不是这条船就是那条船,大不了多跳几条船的帮好了,但是在这宽阔的陆地战场,这就是麻烦事。在如此宽阔的战场上,冲杀在第一线的士兵们往往看不清主将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跟着帅旗往前冲,可是郑芝虎如同野猪一般低着头往前乱冲,会打乱战斗节奏,严重影响战局,因此他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个军师来辅佐,在特殊时候甚至要接替郑芝虎对军队进行指挥。 这个军师是一个叫做徐伟的北直隶人士,从士兵的传言中可以得知这位徐伟乃是宫里某位公公的义子,身后似乎是有东厂的背景,虽然不知真假,但是他的权力却是相当的高,从福建入晋的沿途都是他在负责指挥协调,而且在福建平定海贼山匪的战斗他亲自指挥过好几次,听说战绩颇丰,就连前一次大败贺一龙的野战也是由他指挥的,他在士兵们心中的地位与郑芝龙同样高,而且在战斗中士兵们更加愿意听从徐伟的指挥。 但是由于上次攻城中徐伟下令射杀城下聚集的反正乱民,让士兵们心中受到了很大的触动,此刻他们对于徐伟有一种抵触的情绪,但是却又由于郑芝虎的不靠谱,因此只能选择服从徐伟的指挥。罗汝才在信中特地着重点明了这个情况,王自用和罗汝才已经合作多年,当然知道他说出这话的意思,既然射杀反正的乱民能够让他们内乱起来,那么不妨就让他们乱得更厉害一点。 想到这里,王自用挥了挥手,两个舞女满脸惊恐地停了下来,虽然房间里烧着炭火和炕,但是依旧温度不高,时不时还是有寒风会从棉被的空隙中透进来,王自用自己穿着棉袄当然感觉不到,可是女人本来就要更加怕冷,现在又简直如同没穿衣服,站在那里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眼睛惊恐地望着王自用。不过他并不是对舞蹈表示不满,而是示意让她们穿起衣服来。 两名女子连忙在旁边的桌上找到自己的衣服,快速地在身上穿了起来,等到快要穿好了,王自用这才大声说道,“进来!” 一个脸上冻得快要结出冰棱子的士兵连忙拉开门推开挡门的棉被走了进来,举起麻木的双手朝着王自用躬身说道,“大帅!”弯腰的同时还顺带着把腰间已经结冰的腰带折得咔嚓直响。 其实王自用对于两个女人冷不冷根本就没有兴趣,但是只要这两个女人还没死,那就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光着身子的样子只有自己可以看,他叫进来的士兵可是没有资格看的,因此他这才让她们把衣服穿起来。 “传我的命令,到附近二十里地搜索所有的村庄和镇子,只要是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都给我抓过来,今天午夜之前就必须要完成!”王自用说着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遵命,大帅!”士兵连忙再次拱手然后退了出去。王自用满意的掂着胡子自言自语地说道,“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炮灰就惹得这些郑家军自己乱起来了,那就不妨让你们更加乱一些。”一边说着眼神就望向了那两个正在忙不迭扣扣子的女子,“干什么?人都出去了还穿什么衣服?在我这里,只要没有人在,就给我光着!”说着顺手抄起炕上桌台上的一个茶盏没头没脑地就砸了过去。 两个女子原本就被这通怒喝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已经看到茶盏飞了过来,正砸在一个女子的额头上,顿时不由得一阵痛呼,眼泪夹杂着鲜血顺着手捂着的地方流淌了出来。“真他妈的晦气!”王自用不由得愤怒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出血的女子面前,一只手把她提了起来,看了看她头上的伤口。 这个女子的额头上被飞来的茶盏磕破了好大一块,原本娟秀的面庞此刻被鲜血与泪水所混合的污渍涂花了,让王自用看起来觉得非常的恶心,他重重地甩了甩手,把手上的血水在女子的衣服上重重地擦了擦,然后一把揪住她,把她推到门口掀开门帘一脚踢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女子不由得从心底里涌出了一种骨子里的恐惧,她知道刚才的同伴被推出去的后果是什么,门外是一大群王自用的亲兵,他们住在附近的几间房子里,由于燃烧取暖的木头不足,因此他们很少出去,就在王自用所在的房子附近几间院子里拥挤着取暖。而对于他们而言,有女人可以享用则是另外一种开心的取暖方式。他们自己是有随营姐儿的,但是僧多粥少,并且女人也不能无限制地接客,总得有时间吃饭睡觉,因此在这群大男人的魔窟里被丢进去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简直就是把一头羊丢进了狼群。那个女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无尽的折磨中变成一具尸体,然后被丢在外面在寒冷中被冻成一具冰尸。 王自用掀着门帘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啊!把这个拿走,给我再选两个好的送进来!快点!”接着就是外面士兵的回应。 不多时,就有女子的惊叫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高声的哭喊,然后又是尖叫和厮打,最后沉寂于一阵男人的淫笑声中。再过了一会儿,又响起了皮鞭声与女子的苦苦哀求。“大爷,小的就是个普通的女子,您就放过小女子吧。” “放屁!你样子这么好看才让你去服侍大帅呢!你看这些死人,哪个不是不想服侍大帅被弄死的,你要是想要在这里睡着,老子现在就把你丢给那帮色中饿鬼!”旁边立刻就响起了男子的怒叱,“等大爷们先爽一爽再弄死你!” 不多时门被敲响了,王自用沉声道,“进来!” 门帘被掀开,两个女子被推了进来,其中一个甚至于站立不稳跪倒在地,王自用笑着走上前去,亲自检查了两个女子的小脚,不由得赞道,“到底是山西富商的小妾!这小脚真是好!大小真是恰到好处!不错不错!”被这样一番调戏下来,两个女子满脸通红,连头都不敢抬。王自用看到这番情形,不由得色心大动,大声笑了起来,过了一小会才停歇下来,对着两个女子说道,“把衣服都给我脱掉!” 两个女子不由得一脸惶恐之色,纷纷双手抓住衣服领口连连摇头,王自用每天都过着如此淫乱的生活,对于这种反应可谓是轻车熟路,他只是把腰间的匕首抽出来,在其中一个女子的脸上蹭了蹭,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说道,“不脱也可以,等下我就用刀先把你们的脸给花了,然后再剥光了丢到外面让士兵们去享用,一直到你们死,等你们死了,再拿去喂野狗!自己选吧!” 两个女子慌乱的对视一眼,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个衣冠不整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把领口的扣子解了开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地狱 2 太平城外的小丘上,站岗的乱军此刻正蜷缩着身子蹲坐在一颗树桩上,现在实在是温度太低了,不然的话这棵树桩恐怕也早就被直接给刨了出来当成柴禾烧掉了,这附近几里范围内已经找不到任何能够当作燃料的东西,即便是牛粪马粪也早就被拉到火堆里烧掉了。路边上,野地里,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这些尸体都还是这近十几天里因为伤冻或者病死的,甚至于有的还没有落气就已经被拔了衣服直接丢到雪地里去冻死,能够减少一张嘴吃饭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反正都是要死的,何必浪费吃的食物呢?更用不着浪费宝贵的药材了,现在一个个丢在雪地里,被时不时落下来的大雪所覆盖掉,就眼不见心不烦了,至于会不会时不时地被雪地里的肢体绊倒再说吧。 那个岗哨昏昏沉沉地左右看了看,一股浓浓地倦意袭来,他不由得连忙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刺骨的寒冷瞬时让他清醒了片刻。这呼吸带来的寒意似乎刺入了五脏六腑,让他不由得浑身发抖。他身上并不是没有穿衣服,相反,他穿了三件棉衣。可是三件棉衣都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在扒衣服的过程中因为跟别的人争抢导致部分地方开线,或者就是直接连衣袖都掉了下来,这样的乱军之中根本就没有针线可用,因此他只能将就着穿在身上,不论哪里吹来的风都能渗透进来,将他冻得瑟瑟发抖。 岗哨再次蜷缩着身子坐了下来,身体的感受亲自教育了他,只有蹲下来减少受风面积才能减少被寒风带走热量的几率,坐在树桩子上也比直接坐在泥土地上要相对不那么冷一点。但是这一坐下来,那股倦意又一次袭来,让他眼帘微垂,脑袋跟鸡啄米一样往前时不时地垂一下。忽然间他似乎觉得眼前的雪地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他不由得强打精神站起来,可是站起来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不由得失望地搓了搓眼睛再次坐了下来。 正在这一瞬间,他听见空气中传来了与之前的风响全然不同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确认是什么声音,就觉得后脑勺上受到了狠狠地一击,他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直直栽倒在了雪地上一动不动了。 “喵的,真晦气!”阳牧秦不由得怒骂了一声,他和几个士兵都探了探这个倒地乱军的鼻息与脉搏,可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看来刚才从后面的那一下直接就把他给打死了。“这都第三个了!”阳牧秦不无抱怨地说道,“一个个都穿得这么厚,一掌下去就直接拍死了,就不能搞个经打点的么?” “唉,首长,你下手也太狠了,这么大力气,又这么冷的天,牛都打死了,更何况这么个人。”蓝小亚在旁边苦笑道,这种捕俘任务阳牧秦虽然也参加过,而且在特侦队后甚至还主持指挥过,但是亲自上阵这还是头一遭。虽然说理论他知道不少,但是下手却控制不好,之前两个都是第一下太轻,第二下又太重,而这个则更好,直接一招干掉了。 “不管了,再附近找找看,看看还有没有游离的哨兵?”阳牧秦心有不甘,左右环顾了起来,但是能够肯定的是,现在眼睛所及之处,都是没有了树木和房子的遮掩,被大雪遮盖之下到处一片都是白茫茫的,乱军的哨兵们要不就躲在临时支起的帐篷下,要不就是依着墙根避风,大多几个人在一起,如果对他们发起攻击,很可能暴露,因此只能选取孤立的哨兵来进行攻击。 “找不到了,首长,”旁边的士兵举着望远镜,一边环视着一边说道,“那边有四个,那个墙根下有六个,到处都有,可是都是凑在一块儿聊天,没有落单的。” “要不咱们抓个军官吧?”蓝小亚说道,“我们现有的武器而言面对一个两百人的旧式战斗部队都游刃有余,干脆冲进去直接抓军官出来审讯就好了,何必搞得跟贼似的到处抓舌头?” 阳牧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支已经断送过三个“舌头”的半自动步枪,然后又远眺了一下在远处蜷缩于一大块破布帐篷下的几个乱军岗哨。“还是不了,倒不是怕打输,而是没意义,要抓就直接抓条大鱼,若是抓普通的小杂鱼,何必兴师动众?”他指了指远处一个建筑群中飘扬着的大旗说道,“要抓就要抓那里的大官,没准还是李自成呢。” 蓝小亚不知道李自成是谁,他很好奇这个名字的来历,要知道在行动准备阶段,元老们一个个口中挂着的都是李自成,似乎李自成是陕北乱匪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也为此专门问过几个元老,可是元老们都是笑而不语。到得山西之后,他也或多或少打听了这个名字,被问道的人要不就不知道李自成这个人,要不就是摇摇头表示李自成只是一个小角色,完全不重要,既然不重要,为什么所有元老们都会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 他只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跟着望了过去,远处的那个建筑群大概是由七八栋小房子组成的,那里的温度肯定不低,因为房顶上的瓦片都裸露在外,完全没有覆盖积雪,在四处白雪皑皑的大背景下尤其的显眼。建筑的附近还时不时地冒着燃烧燃料的黑烟,明显到处都在燃烧着用于取暖的火堆。“我们就直接冲过去?” 阳牧秦白了蓝小亚一眼,“你疯了,什么都不看就直接冲过去,要是掉沟里算谁的?掉沟里我们可没有吊车,侦察车要是掉到沟里就只能弃车了,要过去的话至少是要先去探探路的,只有知道了路况才能进行快速的突击。”说着他在蓝小亚和身边的另外两个特侦队员肩上拍了拍,“你们三个跟我一起去看看,一路上要是遇到了敌人就尽量不动声色地干掉,探完路了再返回来开车。”他站起来看了看远处的一个小丘附近,侦察车此刻正静静地停在那里,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们的侦察车是跟着人走的,而且此刻等待的时候燃烧室里也是熄灭的,防止冒烟被人发现,只有需要驾驶时才会重新点火,繁琐虽然是够繁琐的,但是现在可是敌后侦察期间,不能被人发现踪迹。 侦察车的车顶覆盖着白布,前引擎上也同样蒙着白布,在雪地中完全不显眼,如果阳牧秦不是知道侦察车停在那里,想要看到车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侦察车的附近还站着两个士兵,他们端着同样用白布包裹着的武器,蹲坐在车边,此刻他们身上穿着白色的伪装服,头上带着白色的毛线头套,脚上的靴子上都缠着白布,在两百米远处就已经完全看不清了,更别提此刻距离乱军的军营足有一公里,他们简直就如同隐形了一般。 阳牧秦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步枪,又示意其他人都检查各自的武器,检查完后,他猫着腰小跑在了最前面,朝着远处的那个建筑群跑去。 沿途一路下来他们经过了好几个岗哨的位置,除了两个里面有士兵在睡觉之外,其他的位置甚至于连人都没有。乱军们可远远比不上官军的令行禁止——尽管官军们也很糟糕,但是岗哨还是不敢开玩笑的,但是乱军们的心态可就糟糕多了,大雪天里谁也不愿意出来吹风,于是就有人动起了小心思,觉得这里已经是深入军营了,外面有岗哨的情况下不会有人随随便便就摸到这个距离上来,于是岗哨位置连人都不愿意去。这样一来也就给特侦队员们制造了极好的机会,他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偷摸到了建筑群的附近。 这里原来应该是个小村落,由九座房子组成,环绕着一个空场,房子和房子之间有围墙进行连接,看来原来应该是一个封闭的村落。这样设置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防止山贼和宵小的袭击,但是在遇到三十六营这种大规模的乱军就完全没有办法守住了。房子的外墙上有的地方还有着之前战斗过的痕迹,有间房子的房顶甚至还破了一个大洞,大风吹过来洞里甚至还能听到风向。 他们在距离建筑群二十米的距离上就已经能够确认里面有着众多的人,因为还是这么远的距离上,叫骂声、争吵声、狂妄的笑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皮鞭抽打的脆响,听起来似乎人还不少。 “首长,我们回去开车吧!”蓝小亚有些紧张地说道,“这里的人太多了,至少在一百人上下。” “是啊,首长,我们还无所谓,您要注意安全啊!”旁边一个特侦队员连忙补充道,阳牧秦白了他一眼,“什么注意安全?这是打仗!如果每个人都跟我一样遇到危险就躲起来,这仗还要不要打了?我的职责就是保卫元老院的,下次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 “是,首长!”几个士兵低声答道,但是眼睛都警惕望着各个方向,不敢分神。 阳牧秦低声命令道,“你们原地警戒,蓝小亚,你跟我来。”说着就向着围墙的方向摸了过去。 阳牧秦一路走着,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但是脚下踩着的都是硬梆梆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便停了下来,用刺刀挑开上面的积雪,接下来他向后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但是被什么绊到了脚后跟,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这时蓝小亚探头过来,正好看到了雪地上一只发黑的手正朝着天空张开,似乎是要抓住什么一般。 阳牧秦警觉地爬了起来,低头看了看刚才绊倒他的,竟然是另外一只手,他把尸体上的积雪扫开,原来是一名女子,这名女子此刻浑身上下赤身裸体,身上到处都是被人折磨留下的伤痕,头上的头发也被人一把把地拔掉了,脸上到处都是发黑的血迹。她的表情扭曲,明显死的时候还遭受了可怕的痛苦,看到这里阳牧秦不由得叹了口气,朝着蓝小亚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前进,但是蓝小亚摇了摇头,朝着他自己脚下指了指。 阳牧秦不解,轻轻刨开上面的积雪,这才发现蓝小亚刚才站立的位置也有一具女尸,同样是惨不忍睹的惨相,再细细检查,这围墙下大约三十平米的地方就抛弃着二十五具女尸,每一个都是那样的惨相。 “妈的!简直就是畜生!”蓝小亚暗骂道,阳牧秦点了点头,但是马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蓝小亚听。空气中传来了建筑群中乱兵们的淫笑声和女子的惨叫,蓝小亚正打算说话,却见阳牧秦制止了他,朝着他伸手道,“地图!” 蓝小亚不解,但是还是按照命令拿出了地图,阳牧秦脸色铁青,半跪在这堆尸体旁,小心地绘制着地图,同时还让蓝小亚测定自己的位置。不多时他就完成了地图的绘制,然后在上面标注了几个坐标,再次检查之后,他将这份新绘制的地图交给蓝小亚,“去,你把这个交给侦察车,让他们发报给炮兵,我们现在就需要火力支援,联络完成之后,就让侦察车往这里冲,你带路。” 蓝小亚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把地图收好,向着来的方向猫着腰跑了过去,阳牧秦朝着后面警戒的士兵们招了招手,那两个士兵猫着腰抱着武器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惨状,也不由得脚下一滞。阳牧秦没有责备他们,只是低声命令道,“准备检查弹药,我们要玩个大的!”两个士兵点了点头,在伪装服的口袋里掏出了装好了子弹的弹匣与桥夹,清点了之后再又把背包摘下来清点了弹药,然后朝阳牧秦点头表示完成。阳牧秦深吸了一口气,靠着围墙蹲坐下来,枪口朝上,然后将手中的武器打开了保险。 第三百九十八章 地狱使者 “炮兵已经记录了坐标,但是他们还需要二十分钟时间来进行阵地设置。”蓝小亚紧张地说道,他的眼光紧紧盯着阳牧秦的目光。面前这个元老其实就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大男孩,以往在他面前阳牧秦甚至很多事情都显得很幼稚,说话做事非常随性,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阳牧秦现在这般样子,他的脸色铁青,没有一丝感情,眼神坚定,深沉地呼吸带动着胸腔不停地扩张和收缩,除此之外就好像是一个冰雕一般在那里蹲坐着。 “首长,炮兵还需要二十分钟时间……”蓝小亚说话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了起来,阳牧秦朝着他微微一笑,“没事,我们不等他们,准备叫侦察车过来!”蓝小亚一呆,“可是炮兵……” “不等他们了,”阳牧秦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低声说道,“不等炮兵了,我们以前在安南没有炮兵也要作战,现在难道还要等炮兵才能打仗了吗?通知侦察车!”蓝小亚点了点头,掏出一块红色的布朝着远处挥舞了两下。 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远处的雪地上忽然卷起了一阵雪旋风一般,白色的侦察车在雪地里开足马力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在雪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雪橇痕迹,同时也掀起了高高的雪雾。 “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东西在响?”院子里女人的叫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乱军士兵们发出惊呼声,“在外面,快上墙看看!” 院子的围墙边很快就发出了脚步声,有人在匆忙间从墙上滑倒了,顺着楼梯又摔倒在地上,惹得旁边的士兵一阵惊叫,更多的则是对他的摔跤放声嘲笑,“你个瓜皮!走路都会摔跤,还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哈哈哈!瓜马,瓜弥十年……”“贼你妈,快来扶我,好像腿断了。” 阳牧秦听得里面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明显有人已经爬上了围墙,正在向着前面冲来的侦察车远眺,“那是什么?跑得这么快!”“马车吗?为什么没有看到马?”话音未落,却忽然听得有人大叫道,“是谁把下面的尸体翻出来了!”接着有人惊呼道,“墙下面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阳牧秦忽然从蹲坐的状态转为半跪,把手里的半自动步枪枪口指向了围墙上那个正在指着他们惊呼的人,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响,那个乱兵胸口和头部几乎同时中弹,仰面朝天就翻了下去。旁边的人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扶着墙头向下张望,阳牧秦身边的两名特侦队员端着冲锋枪一个轻快的短点射,直接把其中大部分人都扫倒在地,有人身体前倾,直接从墙上栽倒在了冻得硬梆梆的泥地上,鲜血如注,迅速就把那片雪地染了个通红,同时鲜血也在围墙上向下流淌,墙面也被染红了好几块。 “敌袭!敌袭!”里面的乱兵们喊出声来,他们忙不迭地从围墙上跳下去,有的人在雪地上滑倒,但是谁也顾不得抱怨或者嘲笑了,纷纷朝着自己的房子跑去,想去拿取自己的武器。 阳牧秦大喊了一声,平端着步枪就朝着院子大门口冲了过去,两名士兵紧紧跟着他,同样的姿势平端着冲锋枪,朝着敌人可能出现的方向。院子并没有大门,还是在乱军夺取这个村落的时候大门就已经完全损毁了,他们只是草草地在门口堆了一些乱石和碎砖而已,此刻更是因为长期有骑马的传令兵进出,那些障碍早就已经给清除得差不多了。这些障碍不能给马带来麻烦,对于人而言就更不在话下了。 阳牧秦带着两个人直接就出现在了大门口,院子里慌乱的情形立刻映入眼帘,几个乱兵正在朝着屋子跑去,看到有人冲了进来,更是顾头不顾腚地朝着物资加速冲去。阳牧秦来不及仔细瞄准,在雪地中一个半跪,扫起了地上一片雪,平端步枪朝着那几个乱兵的大致方向,直接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随着连续不断的枪响,跑去的人中两个已经脑袋爆开,剩下的几个躯干也基本上中弹,翻滚在积雪已经大多化掉了的地上,挣扎着嘶嚎。阳牧秦手中的步枪此刻也打完了子弹,他迅速的把弹匣从枪身分离开来,丢到口袋里,然后从弹匣袋里掏出另外一个弹匣,麻利地装了上去,一拉枪栓,接着对着已经倒地的几人进行了一人一枪的补射。 此刻厢房的门被推开了,六七个士兵手中提着刀就冲了过来,口中还高喊着一些听不明白的地方话。不过迎接他们的是更加猛烈的反击,负责这个方向的特侦队员平端冲锋枪,直接一个扫射把他们全都打倒在地。“冲!冲上去!杀了他们赏银百两!”一个屋子里发出了惊恐的喊声,明显已经乱了阵脚。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从另一侧的厢房里又冲出来不少人,这些人手里的刀看上去就比之前跑出来送死的人要亮堂,不过冷兵器在这样的距离里能够发挥的威力十分有限,他们甚至还没能靠近到三米距离,另一支冲锋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随着“砰砰砰砰”的枪响,那些“勇夫”们在枪口的火焰下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有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抽搐,有的则是抱着被命中的部位嘶嚎,更多的只是脑袋一歪如同一个麻袋一般横着滚倒在了地上。 这下再没有人敢冲出来了,主屋里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喊着,“快出来啊!他们要装弹的!再不快点他们就装完了!”不过即便是他喊得嗓音都有些变得嘶哑,依旧没有人敢出来。 “外面的好汉!你们是哪路的?我乃是三十六营的拓养坤!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官军吧?咱们没准是一路的,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啊!”那人明显发现没人敢出来了,连忙换了个语气对着外面喊道,“若是兄弟以前对诸位多有得罪,还请兄弟海涵,兄弟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要不在下给弟兄们五百两银子买条路?” 阳牧秦没有回答,他只是双眼紧紧盯着院子里的情况。院子里总共是五间大屋,从左右两侧的房子里都冲出了不少的乱兵,但是从左边冲出来的乱兵是最早的,而且衣冠不整,倒在地上的尸体有的甚至连腰带都没有扎,而右侧的尸体却不像左边的那些人一样,不仅扎了腰带,有两个甚至还披了甲。 “兄弟不要不说话啊!”拓养坤明显紧张了起来,漫天要价他并不怕,怕就怕在这种连价都不开的,这不是摆明了要来杀人的吗?“要不这里还有三十多个女子,也给兄弟们舒服舒服,有话好说,咱们要是有什么麻烦,那就把麻烦解决了,不要兵戎相见不是?” 与此同时,随着机器的轰鸣声,侦察车出现在了大门口,然后直接就开了进来。阳牧秦等人连忙闪开来,避让了车辆,接着就转身警戒后方。果不其然,后面跟着就有几个乱兵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阳牧秦和冲锋枪手几个短点射,放倒了两个,剩下的迅速就消失在了门口。 “掉头!你负责门口!”阳牧秦冲着车上的驾驶员喊道,同时朝着门口做了个“封锁”的手势,驾驶员和机枪手同时点了点头,接着就在原地掉起头来。由于侦察车采用的是履带推进,虽然在雪地里跑不了螺旋推进器的犀牛快,但是在现在这种没有多少雪的院子里倒是很灵活。很快车辆就完成了掉头,机枪手一拉枪栓,把枪口对准了院门,朝着阳牧秦做了个“准备完毕”的手势。 “外面的兄弟,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拓养坤的声音明显开始颤抖了起来,冲进来的这辆车没有看到牛马牵引,但是跑得却很快,还在原地掉了个头,这样的东西只是在鬼怪的传说中才听到过的,难道真是阎王爷派来收人的? “女子在哪里?”阳牧秦见已经完成了封锁,对着屋内就喊道,“交出所有女人,饶你一条狗命!” 拓养坤的声音明显轻松了不少,“好的好的!女人都在那边的房子里,”他连忙推开窗户朝着左边的房子指了指,此刻的他心情一下子好的不得了,对方的本事实在是太可怕了,更别提刚才一副无欲则刚的样子让他都快要绝望了,现在对方提出了要求,有要求就好。 阳牧秦做了个手势,在后面负责掩护的蓝小亚带着一个冲锋枪手护住了后面,阳牧秦带着另一个人冲了进去。进入屋内阳牧秦不由得觉得眼前一暗,一股霉烂的气味夹杂着屎尿的臭味扑面而来。屋内有几个火盆,一张大炕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个女人,这些女人大多数都被绑着,极少数没有绑着的也是披头散发状若女鬼。屋内一角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个子兵,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刀,看到阳牧秦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不由得腿下一软跪倒在地,“各位兄弟,求求你们,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阳牧秦不由得一愣,心里之前那种斩草除根的想法不由得动摇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个小兵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得旁边一个女子大声道,“拓海,不要求他们!我们不怕死,大不了就是死不是吗?” “拓海?”阳牧秦差点眼珠子掉下来,还有叫这个名字的?那女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虽然身上被捆粽子一样绑得严严实实,但是依旧高傲地说道,“是又如何,你们还想拿我们怎么样?我们不过是些弱质女流,就拿我等百般折磨,最多不过就是死罢了,我就是死,也不会顺从你等的。”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还有多少人?这个拓海是你们的人?”阳牧秦一连几个问题问得那女子一呆一呆的,别说是她,就算是外面的那个拓养坤其实也没太听明白阳牧秦的国语,只是连猜带比划的交流罢了,看到阳牧秦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她连忙说道,“这个拓海乃是拓养坤的侄子,但是心地善良,屡次想要拯救我等于水火,只是力不能及。” 阳牧秦其实也听不大懂女人说的话,但是却觉得这个女人说话头头是道,似乎是读过书的一般。他走到那个还跪在地上的拓海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不过是个大男孩,看上去不超过十四五岁,全身体格瘦小,似乎还被人欺负过,脸上不少地方还有淤青。 “先绑起来!”阳牧秦下令道,“不要伤他性命!”特侦队员连忙上前从地上捡起一根绳子,把那个拓海按在地上直接把双手捆到了后面。“这些女人先不要放开,你在这里看着她们,不要让她们乱跑。” 阳牧秦的决定是有缜密考虑的,现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不可能对这些人进行逐一甄别,如果贸然放开,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来。而且即便是和特侦队员们一条心,现在马上可能要面临数千乱军的围攻,这些女人大多没有经历过战阵,且不说乱跑引发混乱,刀剑不长眼,若是在战场上有所损伤,那不是白来拯救了?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她们保持现在这样,继续让她们躺在炕上,不至于因为战斗让她们受到损伤。 他走出房间,做了个手势,蓝小亚和另一个特侦队员连忙到其他几间房间里进行搜索,他们的动作非常快,而且手里的枪也没有关闭保险,如行云流水一般地冲进一间间的房子,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清脆的枪响,不多时就来到了拓养坤的房间门外,蓝小亚对着里面喊道,“出来!不然我们就要进去了!” “兄弟,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不是说放我一条生路吗?”拓养坤连忙大声抗议道,不过蓝小亚二话不说一脚踢开了门,枪口指着拓养坤的面门,把他一脚踹翻在地,然后踏上了一只脚,“我们只是说饶你不死,可没说会让你轻松离开!” 刚刚把拓养坤绑好,负责封锁门口的士兵忽然大声喊道,“首长!他们来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地狱使者 2 阳牧秦听到这句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门口向外望去,果然远处的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活动着的人群,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正在白雪覆盖着的地上整队。 与此同时,十多个骑马的乱军已经翻身上马,手中高高举着闪亮的刀,口中大声地吼着阳牧秦听不懂的话语,朝着这里快速地冲过来。阳牧秦微微一笑,旁边的蓝小亚凑了过来,朝着远处眺望了一眼,好奇地问道,“首长你笑什么?” “当然好笑啊,”阳牧秦指着远处正在策马冲锋的那十多个骑兵说道,“白雪地里,他们骑马冲锋,这是怕我们打不中吗?” 此刻的骑兵身上穿着颜色各异的衣服,骑在马上朝着这个大院落冲过来,马蹄掀起的雪尘随风飞舞在空中,将马上的人形映衬得无比显眼。 “过来!”阳牧秦朝着身后的几个特侦队员喊道,“拿精准步枪!” 特侦队员兴奋地冲到了侦察车旁从车内拿出了一支半自动步枪,这支半自动步枪的外形和旧世界的g43型非常相似,但是其改进也很明显,在弹匣上其采用的是十五发弹匣,而不是g43原版弹匣的十发,这是由于采用了七毫米金属定装弹,口径减小的同时装药也进行了一定量的缩减,因此弹匣稍微增加一点即可多增加五发子弹,毕竟这支步枪只需要用来射击五百米以内的目标,其主要用途是用于对这个范围内的单个目标进行封锁和射杀的,用来进行八百米距离内狙杀任务的有专门的栓动狙击步枪来完成。不过精准步枪的枪身上也同样安装着一支单筒望远镜,这种望远镜的里面还用拉得极细的金丝在里面制成了十字架,用于瞄准目标。使用金丝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现在五金厂没有办法将铁丝与铜丝拉成比发丝还要更细的瞄准线,因此只能选择延展性极好的金丝。这种瞄准镜属于白光瞄准镜,因为元老院工业无法制造出小型照明灯泡和随身可以携带的电池用以提供给望远镜内照明,因此基本上天一黑,望远镜里就看不到目标。当然,在现在这种雪地作战,就算是天色再晚点,也是能够借助雪地的反光看清目标的,唯一造成的麻烦就是雪地反光很容易造成雪盲。 侦察车由于是在敌后进行武装侦察,有一定可能会遭遇到这种中远距离的交战,因此车上带着两支精准步枪与一支狙击步枪,可以用来完成这种任务。两名士兵一人提着一支精准步枪,他们并没有冲出大门进行瞄准,而是直接攀上围墙。这座村落的围墙在建造时可是用了心的,围墙的厚度是一米左右,还在最外侧搭建了一道矮墙,可以让守卫者躲藏在矮墙后面同时还能够侦察到外面发生的情形。 两名特侦队员爬上了墙,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深色的镜片,镶嵌在瞄准镜的目镜上,这是为了这次在北方特地设计的防眩晕镜片,其作用其实就是降低光亮,避免发生雪盲的状况。 “准备完毕!”特侦队员在墙上大声地喊出了口令,阳牧秦点了点头,也同样大声地说道,“开枪!” “砰砰”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响,对面正在全速冲刺的骑兵中最后两人忽然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落在很远后方的步兵阵中发出了惊呼,这对于他们而言这简直无法想像,这至少有一千多步的距离,对方竟然能够做到枪响人翻,还是同时进行。落地的两个骑兵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直接栽倒在了雪地里,紧接着被马蹄扬起的雪尘所覆盖,没有了主人的马匹此刻也降低了速度,疑惑地回头看自己的背上为什么忽然就失去了重量。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此刻处于最后的两名骑兵又一次翻身落马,其中一个倒霉蛋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接着脑袋和肩膀被田埂的位置卡住,下肢甩着两只脚朝着天空转了过去,接着再又随着惯性向前继续滚动,看到的人似乎在耳中听到了脊椎被这段的咔嚓声,没有了主人的四匹马在惊叫中左右避让开来,引得前面正在奔驰的几匹马也开始乱跑。没有被命中的骑手们听得后面发出了惊呼,连忙回头,正好看到了方才同伴被折断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拨转马头向着两侧就逃开去。 不过特侦队员们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想法,短短数息之间,两名射手就已经发射了超过六次。但是由于骑手们的奔跑方向已经从径直冲来转变为向着射界两侧逃开,因此横向速度加快的情况下命中率降低了不少,除了又有三个骑手掉落之外,其他的人倒是都已经跑远了。 射手们没有再进行射击,因为步兵的行动速度缓慢,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入到八百米,而骑兵们则已经逃到七百米左右了,再进行射击就有点浪费弹药了,即便是这些子弹只是普通的步枪弹,依旧还是费了很大力气从海路运送过来的,浪费是很可耻的事情。 “不要怕!他们的人不多,火铳装填慢!赶紧冲上去,等把拓将军救出来了,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了!”带队的军官大声喊着,他其实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久之前一阵突如其来的铳响把他们这些人都给惊到了,当跑出来之后就遇到了从拓养坤所在的村落里逃出来报信的士兵。根据那些士兵们报告,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凶神恶煞地冲了出来,用奇怪的火铳连发打死打伤了他们的几十个兄弟,现在已经占领了那个小村落。 拓养坤是个不太相信别人的人,从他的外号叫做蝎子块就可见一斑,除了他手下的几员大将和同他一起打拼出来的亲兵之外,其他人都一概不允许进入到他的这个村落附近一里范围内。本来这个距离还是蛮好把握的,一里范围内出现什么事情,基本上人跑步很短时间就能支援到,更何况外面还有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军队,那种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的事情毕竟都是传说中的事情,真要是有敌人来袭,怎么也应该是先从外面一路打进来才对,等到打到村落指挥部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败局已定,跑就成了,用不着玩命。 可是谁也没料到后来会发生的事情,由于取暖需要木材,村落指挥部附近好几里范围内的所有树木都已经被砍伐殆尽,就连树桩子都没留下几颗,北方本来就风大,有树的时候就没办法遮挡寒风,更别提如今这附近方圆几里树桩子都没有了。乱军士兵们身上衣服单薄,自然都找机会跑到附近有房子的地方去了,就算是没有房子找堵破墙遮风也比戳在雪地里吹风要舒坦,这样就造成了距离村落大约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内都没有什么士兵驻扎的情况。 拓养坤当然知道这样的情形,但是他自信没有什么人能够穿过这么多军队直接一竿子怼到他的指挥部里来,再说他每天都耗在温暖的房间里,有士兵帮他烧火取暖,何必跑出去吹风指挥附近的士兵们再重新回到这个村落附近,因此也就这么听之任之,于是这才遇到了现在这般情形。拓养坤此刻被人四马倒攒蹄地捆在地上,屋内的炭火直接被端出去听说放到那些女人的房里去了,火炕里的柴薪也被取了出来,屋内的温度骤降,最关键的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人竟然没关门,此刻冷风透过敞开的门迎面吹来,把拓养坤冻得一阵哆嗦。“兄弟!高抬贵手!放了小弟吧!小弟所有的银子都给兄弟!保证不追究!”他连忙冲着外面一通叫唤,想要让外面的人把自己放出去。 不过下一秒钟就有人冲了进来,阳牧秦进门来一看,这个拓养坤此刻狼狈到了极点,头上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乱了,披头散发的把他的脸都遮掉了好大一片,由于之前一直都住在比较温暖的单间里,他并没有在身上穿多少衣服,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此刻被直接放倒在冰冷的地上,冻得直哆嗦。 阳牧秦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脸,微微一笑道,“没事,你还穿着衣服呢,墙外面那些女人身上可是什么衣服都没有,所以你还忍忍吧,我只是答应不杀你,并不代表就要放了你。”说着他站了起来,走到堆在墙角的一大堆东西前看了看。不用拓养坤介绍他都知道这些肯定都是他们之前劫掠而来的财物,阳牧秦在里面翻找了好几下,有一只不小的箱子,里面堆满了各种碎银子,看来这应该就是放钱的银箱了。阳牧秦有些惊愕地从里面翻找出几枚东方港发行的银币出来,细细一看,竟然都是一六二九年发行的,其中甚至还有一枚似乎是发行于一六二八年的。不过由于武朝不认可银币的价值,只认银子的重量,因此不少银币上都有各种检验银子的牙印,要不就是直接被银剪子咔嚓一下剪断,如果不是在东方港天天都要跟这些银币打交道,残破和磨损的样子让阳牧秦简直都快认不出来了。再翻开几个箱子,里面什么都有,女人的珠钗,项链等无所不有,其中不少发簪子的尖端还有已经变成黑色的血污,明显是从尸体上拔出来的,还没有擦洗就直接丢了进去。 “真是一群人渣。”阳牧秦说着走过来直接在拓养坤的腹部狠狠踢了一脚,让他惨叫连连,“不要再让我听见你叫,不然就继续揍你!”说着阳牧秦的皮靴直接在拓养坤的脸上踩了一脚,正要继续用力,却听得外面的特侦队员大声喊道,“首长!敌人进入五百米了!” “那就打啊!让他们知道什么距离是要命的!”阳牧秦大声吼道,接着在拓养坤的脸上啐了一口,然后走了出去。 围墙上的枪声开始零零碎碎地响了起来,五百米的距离一个人的轮廓是非常小的,如果是房子,连门窗都看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影响精准射手的瞄准和射击。随着连续的枪声响了起来,向着围墙走过来的乱兵们开始出现了伤亡。 正如同在占城港保卫战中特侦队的打法一样,他们的攻击并没有集中在普遍杀伤人员上,而是将目标放在了队伍中的军官与积极份子身上,但凡是身上披着金属甲胄的,杀!但凡是挥舞着武器朝着后方鼓舞士气的,杀!只要是举着大旗的,杀!射手们的目光在前来的人群中扫来扫去,就好像是死神在收割着那群想要在战斗中突出自己的生命。 “继续前进!”“不要停下来!”随着低级军官在第一轮的射击中纷纷毙命,一些想要成为军官的士兵喊出了声,但是只要他们一开始喊,很快就会有子弹飞过来把他们打死。不少人连一分钟的官瘾都没过上,就被直接打死在雪地上。 “不行了!头死了!我们跑吧!”有人抖抖索索地喊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旁边的一个士兵冲着他大声吼道,“你竟敢临阵脱逃!砍死你!”说着举起刀就准备砍下来,接过一发子弹飞过来把他的胸口打出了一个洞,鲜血从背后喷涌而出,将后面三四个人溅了一脸的血。 他们在向前行进不过一百米的距离里,就已经有十多个人被打中,现在的乱军士兵们一个个惊恐万状,不知道对面到底是在使出什么法子来,居然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就能用火铳杀人了。 “特侦队!特侦队!我是炮兵!听到请回答!”侦察车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阳牧秦!在不在!我是洪杰,听到请回答!” 阳牧秦听到了声音,连忙跑回侦察车,拿起对讲机,“我是阳牧秦!洪杰,你的炮兵准备完了吗?可不可以开始射击?” “炮兵准备完毕,等候射击命令!”洪杰的声音非常嘹亮,“报坐标吧!” 第四百章 地狱使者 3 阳牧秦抬头看了看门口远处正在朝着院落走来的一大片步兵,诡异地笑了笑,朝着墙上的士兵做了个手势。 那名士兵动作迅速地报出了一个坐标,接着阳牧秦通过对讲机复述了这个坐标。不多时,从村落后方远处传来了沉闷的一声炮响,接着就是炮弹划过天际的声音。 一枚炮弹划过天空,直直地落在了行进队列的前方,一头栽在了雪地中,溅起一大片的雪,紧接着炮弹轻轻炸裂开来,一股红色的烟升腾而起,这是炮兵在使用红色发烟弹进行校射。 墙上的士兵端着望远镜,使用望远镜上的刻度进行了粗略的测量,然后转头报告道,“前进一百米,右五十米。” “前进一百米,右五十米!”步话机中传来了阳牧秦清脆而响亮的声音,洪杰放下对讲机,走到了炮位旁,对照了射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手榴弹的玩意儿。这个物件呈圆柱体状,下面一圈有好几个拨杆,分别刻着数字,顶端则是一个有不少镂空小窗的圆盘,每一个镂空小窗里都是数字刻度。他先把归零开关打上,然后拨了一下归零杆,然后把圆柱体上的几个拨杆拨到了位置,接着将乘法的拨杆拨上,接着把上面的摇柄摇了几圈。这时他再把这个“手榴弹”调转过头来,从上面的镂空小窗中读出了数字。 这东西,正是张元闲得无聊捣鼓出来的手摇式计算器,其里面的结构非常精密,关键在于其体积还非常小。里面精密的齿轮精确到了微米,原本按照现有的工业条件是不可能加工出来的,因此这东西也没有进行量产,而是直接全手工制作出来的。要说起来,消耗一个“元老院计算器”的工时甚至远大于一辆侦察车的工时,别看它个头小,重量不轻的同时造价也是直飚天际,已经等同于一辆犀牛运输车,甚至可能还要多一点。如果使用者不是元老,张元根本不可能允许这东西离开自己身边的,要知道在工业设计和制造中来说计算是最经常需要进行的工作了。 但是偏偏来借用这个东西的正是个元老,就是洪杰,洪杰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听来的说工业委员会有台小计算器,不需要电,只需要转动就可以进行计算了,于是就跑来找张元,在张元百般抵赖无效之后最终成功地借走了这台计算器。 这种计算器别看运算比较繁琐,并且还需要经常拆开上油,但是优势也是非常明显的。首先它不需要电,在穿越前的旧世界这些计算器早就已经被电子计算器所淘汰了,但是电子计算器淘汰机械计算机的唯一原因只是轻便,一台电子计算器不仅需要电子工业体系的支持,无论是精密电路板,运算控制器,液晶显示屏,就连提供电源的小型电池也是现阶段元老院工业体系所无法提供的。而手摇计算器却只需要通过齿轮的转动来进行运算,所消耗的能量仅仅只是通过手摇就能完成;其次它由于全部都是由金属进行制造的,因此坚固性也还是远比塑料外壳的电子计算器可靠,如果出现故障,只需要拆开来将里面的齿轮杠杆等部件重新排列组合即可,不会永久损坏只能回炉。坚固的外壳也能够保证其在激烈的战场上不至于轻易发生损坏,这也正是洪杰义正言辞从张元那里借走这个计算器的理由。 有了计算器的辅助,洪杰用了远比之前少一大半的时间就把数值计算出来了,接着他示意士兵将火炮的仰角和方向角进行了调整,检查之后,示意装填手再装填一发发烟弹。 他们使用的发烟弹其实就是个空心大铁罐,里面塞了部分白磷作为发烟剂与燃烧药,这种发烟弹实际上等同于白磷燃烧弹,只是装填的量比燃烧弹的要少许多罢了,持续保持个五六分钟燃烧就会消耗光。至于颜色,只是在燃烧剂中装填了染料,使之在冒烟的同时能够将烟的颜色也染上而已,方便于区别战场上的其他烟幕。 供弹手捧着一枚发烟弹走上前来,双手递给前面的装填手,装填手双手接过,旁边的副炮长拉开炮闩,检查里面没有杂物之后,示意装填。 这枚炮弹的口径不是以往元老院炮兵常用的九十毫米,而是采用的七十五毫米,而整门炮也不和以前的那些一六二九年式滑膛炮那般傻大黑粗,而是要精巧了许多,这门炮的炮管很短,大约只有零点六米左右,轮子使用的原本是钢轮,但是由于会在北方作战,已经被换成了木制宽轮以减少对地面的压力,而原本的钢轮已经被安装在炮身下作为支架使用,这样的做法是为了减少在开炮时发生的位移,使得火炮在发射后再一次发射时的瞄准时间可以减少,并且炮身本身还采用了弹簧缓冲,能够在很大程度上降低火炮发射时的后坐力。 这种火炮正是林深河的武器厂新研发出来的一六三零年式步兵炮,这种火炮口径七十五毫米,战斗全重只有两百二十公斤左右,全长不超过三米,为了方便炮兵进行搬运和架设,整门炮还可以进行完全拆解,分开由士兵们搬运到达目的地再进行组装。这种火炮的炮管短,膛压低,射击距离算不得太远,但是依旧是在本时空属于独一份的存在,基本上能够包打从一百米到三千米的所有目标。 “开炮!”洪杰再次检查了数据,然后下达了命令,接着发射手猛拉点火绳,炮口忽然闪出长长的火舌,与此同时炮身向后猛地一坐,发出了震撼的轰响。 空气中再次传来了尖啸声,墙头上的特侦队员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远处正在缓慢开来的乱军士兵。“噗——”远处忽然在人群中暴起一大块雪尘,期间还夹杂着鲜血飞溅,紧接着一阵烟雾冒了起来。 “就是这个位置,霰弹三发急速射。”阳牧秦端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情形兴奋地朝着对讲机里大声地喊着,“快!” “霰弹!三发急速射!开始!”洪杰连忙对着炮手们大声喊道。他的面前并不是只有一门炮,他所在的炮连这次可是带来了三门步兵炮的。此时的三门步兵炮正呈品字形布置在炮兵阵地的位置,他们的远处是半蹲半跪在雪地里的一个连外籍军团士兵们,外籍军团的任务是保护这些炮兵的安全,如果有敌人冲过来,就彻底打散他们。 紧接着三门火炮几乎同时发出了轰响,火炮发射的硝烟顿时升腾起来,炮兵们捂着耳朵的手连忙松开,供弹手抱着炮弹送过来,装填手把脚边还在冒着烟的黄铜炮弹壳抛到一边,双手接过炮弹,从打开的炮闩处塞进了炮膛中。接着炮手用力关闭了炮闩,狠狠地拉动了点火绳,接着又是重复操作。二十五秒内每门炮三发急速射就完成了,炮兵们站直了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炮弹壳捡起来丢到弹壳收集处,然后打开炮闩检查和进行清膛工作起来。 乱军的阵列此刻还算严整,在这么多次战斗经验告诉他们,阵列密集才是真理,对方的武器即便是火炮,杀伤力也有限。只要堆上去的人远远超过了对方能够在双方短兵相接之前消灭掉的人就基本上不会输,换而言之就是哪边人多哪边就容易赢。刚才从天而降的两枚炮弹,一枚落在了他们前面大约两百多步的距离,完全没能给他们造成杀伤,还惹得他们一通嘲笑,但是随后的一发就落到了人群之中,在拥挤的步兵中造成了两人死亡十多人受伤的效果,随后冒出的浓烟让士兵们呼吸不畅,使得一部分士兵出现了中毒症状,开始出现站立不稳和咳嗽等情况。 但是到现在为止,这些还远远不能威胁到这一千多名乱军,即便是之前遭到精准射手的射击使得他们失去了领导,但是他们依旧惯性一般地超前走着,反正有没有军官都不要紧,只要冲上去杀了这些人夺回了蝎子块拓养坤,未来的好日子就来了,所以这些士兵们步伐速度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有所增加,有的甚至由于没有军官约束已经开始跑了起来。 空气中再次传来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啸叫声,士兵们并不知道这些声音来自于哪里,纷纷抬头望向空中,有人没注意脚下,被绊倒在地,引得一阵哄笑。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终于开始有些惊恐,要知道如果被炮弹砸到了,毕竟不是什么开心的体验,砸到哪里哪里就没有了的。 不过他们倒是不用担心被炮弹砸到,这第一波的三枚炮弹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在空中距离地面十多米的距离炸开了,软木弹托将一百八十枚圆乎乎的金属霰弹推向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地面上就好比被遭遇了一场猛烈的冰雹一般,劈头盖脸的挨了一波金属风暴的洗礼。 位于阵列中间的几个弹雨比较密集的区域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负伤或者死亡,仅有零零散散的一两个人还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身上遍布血污,有的衣服上还被打穿了几个弹孔,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原本正在向前缓缓推进的乱兵们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脑袋望向这边,没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此同时,空中又一次传来了啸叫声,这回有几个头脑活泛的士兵吸取了同伴们用鲜血付出的教训,抱头就往后跑,也有机灵的士兵连忙蹲下来举起了盾牌,用盾牌挡住自己的头上。“砰砰砰”随着三声空爆的响声,三枚霰弹在他们的上空爆炸开来,由于前一次发射的后坐力使得炮身后座了一段距离而发生了位移,因此现在被射过来的炮弹也不再是之前的位置,针对之前的位置有了相对的偏移,这些偏移对于地面上的这群乱兵们而言就是要命的了。 之前没有被霰弹扫射过的人群聚集区域现在开始享受到之前的待遇,霰弹哗哗地从空中狠狠地砸了下来,地上的人群如同是成群的蚂蚁遇到了开水一般,一层层地倒在地上,有的人被打得脑袋都直接爆开,红白之物四溅,更多的人则是被霰弹从高处直接打到了身上,霰弹密集地扫射过来,将不少人直接打成了马蜂窝,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此刻的特侦队早就已经没有开枪了,对于他们而言,别说这个距离上精准步枪的精度一般,很难做到一发一中,即便是一发两中也无法与霰弹的这种面杀伤相比较。大家心里早就达成了共识,与其抢人头一样地去从一大群离死不远了的敌人中去选择目标,还不如老老实实帮炮兵校射,效果反而更大更有效。 施立冬闭着的眼睛此刻才睁开,他的面前就是一片地狱一般的情形,雪地上躺满了尸体,伤员如同被捅了一刀的猪一般在地上翻滚哀嚎着,鲜血四处流淌,将他的四周统统染成了鲜红,他觉得脑袋里空荡荡的茫然不知所措,急促的呼吸将浓厚的血腥味与寒冷刺骨的空气吸入了肺部,让他这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别看他是跟着王自用从陕西起事的,但是却由于在战场上往往不敢冲锋经常被当成逃兵,而他却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做成了逃兵的霸主,每次被排在第一列居然都能活着回来,还什么伤都没有。今天的他大概注定也是这般命运,他呆呆地在这里转了个圈,身边有好几个士兵依旧蹲在地上举着盾牌,他上前拉了一把口中道,“快走!兄弟,没准又要来了!” 但是那士兵并没有起来而是朝着旁边侧着身子倒了下去,此刻施立冬才发现他手里的盾牌上满是细细的小孔,这士兵身上也早就被打得如同马蜂窝一般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四百零一章 城头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别看施立冬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天空中真的就立刻传来了尖啸声,已经挨过两次霰弹齐射的乱兵们这下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这不能站在这里等霰弹在自己身上开洞了,瞬间就听得整个阵线中的乱兵尖叫起来。 “快跑啊!”“逃命去吧!”“别挡道!”喊叫声此起彼伏,人群中乱得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没有人在意身边的人是不是自己的熟人亲戚朋友,只知道拿着手里的刀乱挥,让别人不要挡着自己的道。此刻的乱兵中军官基本上已经被之前的精准射手给消灭掉了,他们没有指挥,乱成一团,朝着刚才霰弹的覆盖区域之外就逃去。 施立冬自然也很绝望,他所在的位置在几次霰弹齐射的中心区域,以他的想法,前后左右都已经被扫射过了,再来就应该是自己了,于是乎干脆坐下来闭着眼睛等死。空中很快就传来了爆炸声,接着就是霰弹洗地的刷刷声,金属弹丸打透人体和所有一切东西发出的声音基本上都差不多,他根本无法分辨,但是身上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不由得睁开眼睛来。 若要说之前他所在的区域堪称地狱的话,那么现在他面前的这番景象已经是在第十八层还往下了。他的左边右边现在又增加了一大片无人区——倒不是真的没人,而是剩下的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除了那些个躺在被鲜血染得通红雪地上哀嚎的伤员们之外,到处都是死人以及尸体的残肢断臂。一个乱兵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一根旗杆,旗杆上挂着一面硕大的“拓”字旗,在寒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但是细细看去,那面旗帜上也已经被霰弹打得千疮百孔,几乎连字都快要看不清轮廓了。 随着风速的加大,那面旗帜被吹得愈发有力,向着前方倾斜,拖着旗杆也一起倒了下去,那个旗手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施立冬脑袋里已经完全被恐惧所充斥,他之前那些军官们给他们灌输的“建功立业”“发财娶媳妇”之类的豪言壮志此刻早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字——“逃”。 他从雪地上站起身来,左右环顾了一下,除了蜂拥向着后方逃去的那群乌合之众外,就只剩下一两个人还站立着没有倒下,大家远远的站着面面相觑了片刻,忽然有人喊了起来,“逃啊!” 这声喊就犹如醍醐灌顶,施立冬二话不说把手里的一把朴刀丢到了地上,撒开腿就跑了开去,他耳朵里只剩下了风响,眼睛被冷风吹得眼泪直流,身上的棉衣四处都在漏风,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破洞。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干扰到他逃跑了,只要逃离这个地狱,那么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首长,西北面,距离一千五百米!有情况!”负责校射的特侦队员大声喊了起来。阳牧秦打开车门跳下来,又爬上了围墙,举起望远镜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特侦队使用的观瞄设备在陆军中算得上是独一份,七倍望远镜和十倍望远镜都是有的,但是阳牧秦拿着在眼前的并不是观察距离远的十倍镜,而是使用的七倍镜,十倍镜固然要看得更远更清晰,但是十倍镜的视野狭窄,而且手稍微抖动都有可能造成整个视野抖动,让人很容易发晕,而七倍镜相对来说要好不少,因此特侦队的双筒望远镜基本上都是装备的七倍镜,十倍镜也有,但是基本上都是要专门的三脚架来进行固定,防止视野抖动让人倍感不适。 此刻阳牧秦虽然不觉得晕,但是却是丝毫看不清楚,远处的人群正在朝着后方拼命涌去,稀稀拉拉的旗帜大多数都歪歪斜斜,不少人还直接拖着在地上跑。他们更远一些的地方已经开始有大量的乱兵在集结了,这批乱兵旌旗如林,旗杆上飘扬的旗帜颜色也不尽相同,看来应该是来自不同的部队。远处也开始响起了咚咚咚的鼓声,声音又大又有节奏,传得很远,似乎是在联络其他的部队一般。 这时似乎从四面八方都开始传来了咚咚咚的鼓声,这样的情形让阳牧秦不由得心头一紧,旁边的队员连忙站起来向着四周张望一番,忽然他指着北面大声喊道,“首长!北面开始出现敌人!”与此同时,在大门另一侧的墙上也发出了队员的喊声,“首长,东北方向!有敌情!” “徐大人!”一名士兵猛地掀开了徐伟的房门口遮挡风的破布,声音急促地说道,“北面!北面有情况!” 徐伟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跑,但是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站住了,朝着那个士兵说道,“给我把罗汝才他们几个都带到北门去!” “是!大人!”士兵连忙拱手表示收到命令,然后跑了出去。徐伟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正是校场,校场上的地窝子门一个个地被从里面推开来,士兵们从里面鱼贯而出,手中提着元老院步枪,朝着四处张望,看自己军官所在的位置。 “徐大人,什么情况?”郑芝虎一边往身上穿棉袄一边匆匆问道,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亲兵,其中一个手中忙乱的抱着一整套盔甲,另一个则抱着郑芝虎的大刀,都有些匆忙地跟在郑芝虎的后面。 徐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何事,但是此刻是乱匪的鼓在响,想必应当是在集结兵力,大约应是要攻击我们了吧?” 郑芝虎急匆匆地穿着衣服,“方才我在屋内,似乎是听到数声炮响,可曾是我城内在开炮?” “不是,”徐伟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太平城内总共也就六门虎蹲炮,威力有限,此刻的乱匪在数里之外扎营,就算是六门虎蹲炮堆在一起也打不到。乱匪若是攻城之时开炮尚有可能,但此刻才听到乱匪的鼓响,我城内开炮断无可能。” “也可能是乱匪有了炮?”旁边有个士兵顺口搭了一句,现场顿时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这基本上是最可怕的事情了,太平城守军与郑家军一起抵御王自用的三十六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乱军一直没能对城头造成太大的威胁的主要原因一是郑家军的步枪犀利,能够在乱军发挥远程攻击威力之前将其击溃,另一个原因就是乱军没有威力巨大的攻城武器。 此刻的武朝在火炮的研制上已经走出了很远,不仅有着能够近距离进行支援的虎蹲炮,装填迅速的弗郎机炮,最厉害的莫过于神威大将军炮了。陕西地处内陆,虽然这几年直闹民变,但是和沿海的海寇肆掠情况相比较下几乎不值一提,因此火炮并没有大量装备于陕晋两地的守军。没有装备自然被缴获的也就少得多了,王自用的军队中火炮一门都没有,在几次战斗中一直受到来自于太平城的远程火力打击全无还手之力,因此只好暂时在太平城的火力范围之外继续包围着太平城。 郑芝虎和徐伟当然知道这些,但是他们也没有能力对外面的上万乱军进行反击——他们毕竟只有一千多人,就算加上太平城内的乡勇,也不过两千出头,这两千多人用来防守太平城尚有些捉襟见肘,如果真的冲出城对王自用的军队发动攻击,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因此到现在双方都处于一种对峙观望状态,谁也不敢先动手。 虽然说王自用没有办法吃掉太平城,但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在等待其他地方的援军呢?他的军队没有火炮,而那些可能的援军呢?他们既然是应王自用攻城的邀请而来,没准就带了火炮。此刻既听到了炮响,又听得城外的乱军敲鼓集结,这让郑芝虎与徐伟二人面面相觑,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不少。 他们两人不由得加快步伐冲到北门城楼上,放眼望去,远处的乱军果然真的正在集结中,一队又一队的步兵正在按照军官的要求排成方阵,骑着马的传令兵在战阵与战阵之间来回奔走,快速传达着命令。 “这得有上万人了吧?”郑芝虎有些感叹地说道,“前段时间的攻城感觉都没有这么多人。” “没有万人,”徐伟指着远处一个方阵说道,“蟒二爷请看,这群乱匪一阵大约是百人上下,从这头……”说着徐伟指着最西边的那个方阵继续说道,“到最东面的那头,不过二十余阵,应当不过三千人之规模,若要上万人规模,那得加上城西城南外的诸多贼兵方可凑齐。” “三千人也能排出这么大的阵势?”郑芝虎有些疑惑地说道,徐伟连忙解释道,“蟒二爷往常都是于海上行军打仗,于陆上之兵不甚了解情有可原。” 郑芝虎见徐伟抛来了台阶便连忙下来了,他自己当然清楚自己的斤两。在海上打仗基本上有得勇武倒也够用一二,在狭窄的船上尚可发挥威力,但是在陆上这一通战斗走来,他已经深感打仗之不易,现在对于以往自己的武勇早已不再吹嘘,只是依照徐伟所说去做。 徐伟见郑芝虎没有再说话,便要说话,却听得城下一阵喧哗,“我等乃是赤胆忠心来投奔朝廷的,为何要将我等送到此处来送死?”“就是,为何要把我们送到这里来?”“你们推什么?难不成还要杀了我等?”“要杀便杀,别搞这么多花样!” 徐伟不由得眉头微皱,走到城楼一头向下望去,城下便是罗汝才和几个当时宣称投诚的人。徐伟当时就对他们的所谓投诚充满了怀疑,现在这番说辞,一听便是装出来的,只是他不久前才下达了射杀乱民的命令,威望受损,急于修复自身形象的他才不得不同意收留了这群人。他在这群人身边安插了眼线,不过自己安插的眼线可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除了知道这些人自从进入了太平城后就想尽办法四处奔走,结识城内的本地官员和将领。眼线们虽然把他们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地进行了汇报,但是也就仅限于此,谁也不知道他们和那些本地官员将领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们是相谈甚欢罢了。他们作为一群刚刚投诚的人,结识官员为自己脱罪,这倒是个理由,而且蛮说得通的,可是徐伟就是觉得里面有阴谋,而且图谋不小。问题是他只是心里的直觉,不能拿出来当成证据,此刻他除了让手下加强监视之外,也别无他法。 “让他们上来吧,”徐伟朝着他们大声说道,下面的士兵们连忙拱手领命,把这些人直接领上了城楼。 “徐先生,郑将军,罗某人这里有礼了。”罗汝才一上到城楼便朝着两人躬身行礼,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躬身行礼。 “怎么我觉得你们少了一个人?”徐伟瞥了一眼这群人,用一种心不在焉的语气说道,罗汝才脸上处乱不惊,但是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明显脸上有惊慌神色。徐伟笑了起来,“后面几位壮士缘何脸上有汗?莫非太热之缘故?” 罗汝才都不用回头都知道自己带来的这帮废物,原本以他的意思是要让他自己独自一人前来的,但是那么多银子又搬不动,因此只能带上人来搬东西,可是到得城下情况又变得自己无法控制,因此只好都带着入了城,尽管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但是这些废物别看平日里抢功厉害,被徐伟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给说得脸上直冒冷汗。他笑了笑说道,“将军之威震慑,不服不行啊!” 郑芝虎明显脸上露出了微笑,与此同时,空气中又传来了一通鼓响,这让罗汝才不由得惊奇地扭头望过来,他已经通过密信给王自用送去了情报,让他后天攻城,自己这边就在城内提供支援,为何王自用今天就在敲鼓?难不成准备攻城?他连忙瞥向城外的方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那边早已排出了进攻阵型,但是细细一看,却又不是攻城的阵势,似乎是在与城外的什么军队作战一般。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拱手贺喜道,“恭喜将军,看来太平之围即将解除啊!” 第四百零二章 转移 徐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出于对山西大营的了解,他非常清楚,想要让左良玉派出军队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跑上百里路前来驰援自己,那真是美梦做得太好了。要知道他们还是在刚刚到达太平附近的时候就三番五次向山西大营发信求助,粮食和御寒冬衣的缺乏让他们几乎寸步难行,但是一条回信都没有;而随后与太平城外与贺一龙的部队激战之后他也向山西大营发了急报,报功的同时也向平乱大军求助,不过这样的求助和之后太平被围送出的求援信一样石沉大海。无论是他还是郑芝虎,就算是城外的王自用都能够百分百肯定,这支在太平城内的守军是被抛弃了,他们已经被平乱大营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但是现在城外的战鼓声有节奏地响着,一个又一个方阵的乱军正在被集结起来,朝着北面那一侧开去,这到底是打算干什么?攻城不是这么个打法的,标准的攻城一般都是围三阙一,谁都知道如果把敌人彻底包围了不留活路,对方的抵抗一般都会非常激烈,双方损失非常大。但是如果给对方在视觉或者感觉上留了一条生路,那么对方的注意力就会放在这条生路之上,不至于拼死反抗。“围师必阙,围城必阙”在《孙子兵法军争篇》中就是被列举为行军打仗八条原则之一,这样的战术由古至今屡见不鲜,例如官渡之战中曹仁军围高干军于壶关,原本是四面围困,甚至下令城陷尽坑敌军,但是连月来始终攻不下,最后曹仁向曹操建议“围城必阙”,壶关立降。这些乱军虽然是土包子,但是能够领导数万乱民作乱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他们中也同样有着能够读书认字的,就算是接触不到《孙子兵法》一类的兵书,那《三国演义》《水浒传》这类书也算得上是熟读了的,这样的战术就算自己想不出来,教也教会了,因此他们断然不会傻兮兮的如同现在这般动作的。此刻大家不由得都开始疑惑起来,乱军到底在干什么? 施立冬并没有跑出多远来,他甚至连之前三次齐射的霰弹扫射范围都没能跑出去,就在尸堆的最西边迎面遇上了一大群同样战战兢兢的乱兵。“兄弟!你是死的还是活的?”有人大声问道。其实也怪不得人家眼晕,施立冬个头高,但是由于长时间吃不饱穿不暖,此刻虽然不至于形如枯槁,却也早就瘦得皮包骨了。他身上的棉袄上到处都是被霰弹打出的洞,就连脏兮兮的狗皮帽子上也给打了几个洞,浑身被鲜血溅得满身都是,现在因为干凅的原因,这些鲜血已经开始变得发黑,让人看上去就觉得恐怖。被深深的恐惧吓到的他此刻也是一般无二的两股战战,裤裆里已经全都湿透了,在第二次齐射到来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被吓尿了,第三次来的时候他同样害怕,只是已经没有什么可尿的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军官从后面跑上来,冲着这一大群人吼道,“怎么停下来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施立冬,不由得高声喊道,“前面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三次霰弹齐射之后,拓养坤的手下军官们几乎损失殆尽,没有被打死的也无法管束一群被从天而降的霰弹打得失了魂的逃兵,因此逃兵们向着四面八方逃跑,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除了施立冬和极少数几个位于霰弹扫射中心却奇迹般生还的人。 “我……我不知道……”施立冬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就是天雷……打下来,就死了好多人!” “官军吗?还是乡勇?”那军官连忙大声问道,可是施立冬脑袋直摇,“不知道,还没有看到敌人,就死了很多人。” 那军官与旁边的乱兵们都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敌人不可怕,但是连敌人都看不到,那才是最可怕的,因为看不到,人才会用幻想去打扮敌人,并且会将自己思绪中最可怕的深层记忆释放出来接着套用到看不到的敌人身上,你有多怕,那敌人就有多可怕。 后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军官回头望去,身后一个传令兵举着红色的三角令旗冲了过来,来到了他面前大声吼道,“闯王有令!一定要打下来,不惜一切代价,全歼来犯之敌!” 军官和士兵们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我们前进!”士兵们虽然抖抖索索,但是依旧还是开始朝着拓养坤指挥部所在的那个村落位置走去。 “向西延伸一百五十米!”特侦队观测员大声报告着,同时用罗盘测定着方向,“向南延伸十米,三发急速射!” 阳牧秦此刻已经不坐在侦察车里了,刚才的三发急速射在射击中造成了巨大的战果,将数千人的大部队直接打散溃逃。随着集结鼓声响起,从原本白雪覆盖的地面下钻出了一群又一群的敌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敌人聚集在了一起。刚才射击时阳牧秦并没有看到击中敌人的盛况,因此现在专程登上围墙,用专用的十倍观测镜来亲自观察,毕竟亲眼看到炮兵解决大批的敌人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甚至于元老院陆军炮兵部队组建如此长时间以来,真的面对集群敌人开炮,这还是头一回。 侦察车里的特侦队员大声将数据通过对讲机报告给了洪杰,洪杰此刻的心里远比阳牧秦还要兴奋,听说刚才的三发急速射直接摧垮了上千敌军的攻击,他就已经让供弹手将下一批炮弹给搬到发射阵位旁,焦急地等待着前方特侦队员发来位置。现在听到了新的坐标位置,二话不说就拿着计算器在手中摇动了起来,不多时就得出了数据。洪杰把数据大声报出来,让观瞄手将刻度调整到所需位置,然后下达了三发急速射的命令。 炮兵们早就急不可耐,这批七十五毫米步兵炮由于使用的是曲射弹道,并且射程达到了三千米以内,在现在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远距离射击了,虽然说曾经在攻打当年的邦克山时就采用过无人机进行校射的方式,但是现在这种通过侦察兵进行人工校射的打法还是第一次进行,因此他们非常兴奋。步兵炮此刻的炮闩早就打开了,装填手也早就不知道多少次检查过炮膛,此刻听到了命令,二话不说就接过供弹手手里的炮弹塞进了炮膛,接着关上了炮闩,狠狠拉响了拉火绳。 “轰轰轰”随着三声炮响,炮弹立刻就被射了出去,装填手们丝毫没有打算停歇,迅速的打开炮闩,里面的弹壳滑出炮膛,在地上翻滚了两下,落在雪地上迅速地发出了水的嗤响。旁边的士兵迅速把这些空弹壳搬开丢到了堆积处,供弹手有条不紊地抱着炮弹向前递送,装填手小心接过,装进炮膛,关上炮闩。正当他们准备拉响拉火绳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前面的旗手连连摆动着信号旗,仔细一看,竟然是停止射击的红色三角旗,虽然对于这个命令充满了愕然,但是他们还是停止了正在拉响拉火绳的动作。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后面传来了士兵的高喊,洪杰同样愕然地扭头望去,原来是另外一辆侦察车,旁边一个传令兵正在朝着这边跑过来,“首长!总参谋长有令,停止射击,准备转移!” “什么?转移?”洪杰差点眼珠子给气得炸出来,“这仗还才开始打,转移是怎么回事?前面还有我们的特侦队,我们炮兵怎么可以先撤?” “抱歉!首长!我只是传递团部的命令。”传令兵跑上前来,双手递给他一封文书,然后转身跑开了。洪杰疑惑地打开文书一看,竟然是丸山写的。丸山是个旧军阀出身的军官,虽然说在行军打仗上很有理论和经验,但是在通讯上却不是很信任带来的“无线电”,更多时候他宁可让士兵亲自跑来跑去送信。这个坏习惯让众多的士兵与军官们抓狂,但是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神经病啊!”洪杰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这时候撤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把信展开来细细看去。 元老们组建炮兵的理念主要来源于旧世界解放军的大炮兵主义,自从抗美援朝之后解放军就一直都患上了“火力不足恐惧症”,在战斗开始之前总是喜欢先用大炮洗地,洗完后觉得不放心就会再洗一次,进攻中遇到什么不利情况,就重新洗一遍。在跟猴子们的边境战争中解放军从不吝惜炮弹,只要觉得有麻烦就会不停地洗地,洗到对方没有多少敌人才算完。炮兵的元老李震正是旧世界解放军的炮兵军官,此刻更是将这种大炮兵主义发挥到了极致的境界,只要林深河说有好炮,他就会亲自跑去看,甚至亲自到白沙武器试验场亲自试炮。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培养出同样信念的元老院炮兵出来一点儿也不稀奇,此刻洪杰正是打算用炮兵先直接给王自用的主力部队先洗洗地,然后直接派地面部队直接冲上去驱散敌人就好了。 但是洪杰的想法与元老院参谋长联席会议设定的要求却是背道而驰的,计划中就是要利用武器优势将乱军直接围在里面,迫使他们向外籍军团投降,然后大批带回山东运回东方港去处理。如果真的如同洪杰的这般热刀切奶油的办法真的给这帮乱军来上一波,可想而知的就是这些乱军中的士兵们首先会遭受重大损失,伤亡惨重。元老院不需要堆肥,拿尸体一点用都没有,更不是慈善机构,把一大堆断脚断手的残废士兵运回去也全然没有什么用途,因此在战斗中应该尽可能地减少敌军士兵的伤亡,争取成建制地俘虏这些乱军,只有将他们大量地俘虏之后,才能尽可能地填满东方港此刻到处都已经开始空置的劳动营。 丸山不仅是这个参联会计划的制定人之一,同时也是部分计划的提出者之一,不过由于要优先保障炮兵的阵地设置从而让炮兵走在行军队列的最前面,他所在的指挥车反而被排在了行军队列的第二序列中。 刚才他已经通过无线电了解到阳牧秦所在特侦队已经和乱军交火,不仅抓捕了一个名叫拓养坤的乱军首领,同时也控制住了一个不错的观测点。紧接着就是洪杰的炮兵开始对正在集结推进的两千名左右乱军进行了炮击,炮击的效果不仅通过无线电传到了洪杰的炮兵指挥部,也同时传到了丸山的指挥车里。话说刚才的炮击让他不由得一阵惊异,要说和炮兵协同作战这种事情在演习的时候已经进行过了多次,可是能够造成什么样的战果他自己也不清楚,因此在第一次急速射时他也没有阻止。 可是现在知道了炮兵的可怕威力,他已经被深深地震撼到了,但是也同时意识到必须要停止这种轰炸,避免造成乱军过多的损失,他又不大习惯用无线电进行通话,因此就临时写了一封信让洪杰立即停止开炮并且撤离。 “我们现在撤退!留下前面的特侦队怎么办?让他们自生自灭吗?”洪杰不由得骂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办法,军人就必须服从命令,别看自己是个元老,级别也不算低,但是在编制上自己是要严格服从丸山直树的命令的,因此他只能多骂了几句,然后命令士兵开始准备转移。 与此同时,两辆犀牛运输车正载着士兵,在牛大壮亲自驾车引导下朝着一公里外的那处村落驶去。轰鸣的蒸汽机,烟囱里同时冒出白色水汽与黑色的煤烟,螺旋推进器快速地旋转着,沿着前面侦察车行驶的轨迹高速向前行驶着。 第四百零三章 转移 2 霰弹在空中爆开,但是由于是在第一次急速射中间休息然后再重新开始的射击,所以精度出现了一些偏差,其中一发炮弹落在了距离人群差不多三十米的距离,没有给乱军造成伤亡,但是另外两颗中的一颗落在了两个方阵交界的地方,霰弹带走了大约二十名士兵的生命,剩下的那颗正好落在一面大旗的位置,无论是旗帜还是旗杆,同时都被打中了不知道多少颗霰弹,在呼啸的风声中旗帜被打成了碎片,旗杆也随着风吹动旗帜的拉力而被折断,与之同时倒下的,还有旗手、旁边的十多名护旗手,以及一个披着大氅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 “快跑啊!接下来的雷又要打下来了!”有人大声哀嚎道,“快跑!”这些士兵们此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天空中三声炸响,下面就倒下了差不多上百人的尸体。也正在此时,之前被打倒的部分伤员也开始哀嚎了起来,“救救我!”“我的腿!”“我看不见了!” 之前他们虽然没有看到急速射对于集群目标的可怕杀伤,但是之前战场上残酷的景象提醒了他们,在这样可怕如同地狱一般的情形面前,他们以前所经历的战斗简直就有如儿戏一般,一直到现在他们甚至还没有看到敌人是什么样子的。由于寒冷与恐惧,士兵们腿脚开始发抖,不由得向后畏畏缩缩地退了起来,他们身边的军官与督战队不仅没有管他们,相反他们甚至有人带头逃跑,这样的逃跑引发了连锁反应,在前列的几个阵列中士兵们已经完全丧失了之前的阵型,零星的逃兵在逃跑过程中汇聚成溪流,溪流在队伍中再又一次次地汇聚起来,最后如同潮水一般地向后涌去。由于其糟糕的通讯条件,后面的士兵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前面的自己人潮水般地向着自己逃过来,口中吵吵嚷嚷地也不知道在喊着什么,便如同咕咚来了一般也跟着往后逃去。 施立冬在听到空中炮弹的爆响同时就已经抱着头蹲了下去,不过他的运气可谓是好到不能再好了,距离他最近的一枚霰弹击中了他五步远左右的一个朴刀手,给他身上增添了多一些血污,除了被吓得魂不附体之外,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损伤。在上一次挨轰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雷击不会只有一轮,应该至少还有两轮才对,他不敢抬头,只是继续蹲在原地,双头抱头,就如同备受惊恐的鸵鸟一般。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居然始终没有听到后来的雷声,过了好一阵他才从惊恐中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多少尸体和伤员,和他之前的队列相比这简直就是没死几个人,但是这支大军却已经因为恐惧而自动崩溃了,所有的人此刻都是顾头不顾腚地往回跑,旗帜和武器抛落一地,朝着大军的中心位置逃去。 远处的村落方向传来了一阵轰鸣声,施立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扭头望了过去,可是却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已经木然了,既然雷声不再继续,那么应该就不会再死人了吧?他只是呆呆地站着,望着远处的那被拓养坤选作了指挥部的村落。远远的墙上有人影在晃动,似乎是在进行什么动作,但是他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楚,在城头上不时还有镜子一般的反光会出现,但是往往只是一闪即逝,仔细去看却连闪光在哪里出现过都弄不清楚。 牛大壮驾驶着犀牛运输车,几乎是压着侦察车的履带印在行驶着,这片区域虽然被大雪覆盖,看不出地面的轮廓,但是根据车体本身的晃动能够感觉到这片区域应该是农田,他甚至能够通过车体的震动感觉出地面的田埂。由于田地上覆盖的雪比较薄,犀牛车在这样的雪地上行驶速度有所降低,牛大壮扭动着脖子,长时间的坐姿驾驶车辆,即便是有着号称“超级舒适”的海绵坐垫,他依旧感觉全身腰酸背痛的,连两条腿都有些伸不直的感觉了。 犀牛车的驾驶操纵是没有方向盘的,前进后退全都是通过档位控制器来进行的,前进就向前推,后退就向后扳,两条螺旋推进器各由一组档位控制器来进行控制,每组档位控制器独立有一个变速箱,都由一个独立的离合器来进行转换。因此在操作的时候,全靠两只手在扳动控制器推杆来控制,为了减少操作推杆的力量,推杆的长度也被延长,标准的操纵杆已经被确定为每根长度一百一十厘米。犀牛驾驶员在车内驾驶时是不需要方向盘的,只需要两只脚同时控制两个方向的离合器,同时双手各控制一个方向的操纵杆即可。这样的操作说起来简单,但是在实际使用上还是必须要经过长时间的磨合才能熟练的,尤其是驾驶员们大都是新手的情况下,能够做到现在这般数百里长途驾驶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停车停车!”墙上的特侦队员大声喊道,“停车!掉头!我们要把俘虏押上来!”牛大壮朝着墙上点了点头,然后操作起犀牛运输车来。 别看犀牛车体又长又宽,车身的顶篷加起来足足有四米高,但是使用两个螺旋推进器通过转速差转向的时候还是相当灵巧的,只见车体抖动着,一个推进器顺时针旋转,另一个则逆时针旋转,车体开始在原地开始掉头起来。 这时从前面的墙边跑出两个特侦队员,其中一个押着拓海,另一个押着拓养坤,这两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脖子上被套住了一个套索,结头顶在喉结的位置,轻轻一拉就会紧紧顶住喉结让人非常难受,只能够加快脚步赶上押送者的步伐。这样的押运方式还是在特侦队初次奋战于同南蛮的战斗中就早已试验过,在后来推广到了整个特侦队里,此刻更是轻车熟路。拓海和拓养坤两人此刻只能低着头跟着押送的人手按着的方向向前快跑,喉咙被人勒住,走慢一步喘气都不大喘得过来,就别提来反抗了。 跟着他们的是阳牧秦,阳牧秦手里除了端着一支半自动步枪之外,也牵着一根绳子。牛大壮首先不以为然地看着阳牧秦,以为他只是牵着几个俘虏罢了,但是接下来的情况险些让他把下巴给惊掉了,接着从后面出来的人全都是由被子或者沾染了血迹的棉袄所所覆盖着。但从外面看并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不过从阳牧秦手里牵着的那根绳子看,他们所受到的待遇可远比前面的两个俘虏要好多了。 阳牧秦的手中这根长绳子在每个人的右侧上臂绑了个圈,这样的绑法比较松散,和前面两个俘虏的捆绑方法相比不至于让人感觉自己被束缚产生抵触情绪,但是这样绑着手的人也基本上只能按照牵着绳子的人方向前进,只要向着两侧跑开,手上的绳子就会立刻把他们拉住,无法移动,解开绳子并非不可能,但是在紧急的时刻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些被包着的人正是刚刚被解救出来的女子,在简单的甄别之后,特侦队已经可以确定这些女人基本上都是被从沿途掳掠而来的,里面从农家女子、青楼女子到官家小姐无所不包,来源之复杂让阳牧秦的嘴巴都合不拢,前几日这里还有五十多名女人,但是随着这几天的折磨和虐待,只剩下了三十二名女子。 “简直不是人!”想到这里的阳牧秦不由得暗骂了一句,他后面紧紧跟着的女子却白了他一眼,“凭什么说我们不是人?” “不是!不是说你们!”阳牧秦不由得尴尬一笑,辩解道,“我是说这些乱匪!都该被打死!”那女子点了点头,“是啊!说的是!简直都是畜生!”说着脚下的步伐跟着就加快了不少,但是她后面跟着的是个小脚女子,那里跟得上她这般大踏步前进?不由得发出惊呼声,把阳牧秦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扶住了后面的女子,“别跑那么快!你后面的跟不上!” 那个女子点了点头,但是脸上霎时间就红透了面颊,这般情形把阳牧秦给吓了一跳,“你怎么啦?” 女子摇头不语,只是低着头抿着嘴,阳牧秦连忙说道,“没事就好,别抿着嘴吧,这里到处都是雪,地上滑,若是不小心滑一跤,嘴皮都给咬穿!” 这女子不由得眼中又充满了疑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行军打仗还要照顾女子吗?” “不是照顾女子,你们要是受伤了,还不得我们来照顾?更加耽误时间,所以小心点,别受伤,不然我们全都要跟着倒霉。”阳牧秦说着已经来到了犀牛运输车边,那女子之前一直都把目光放在阳牧秦身上,要知道这个男子身材虽然算不得高大,但是身形颇为健朗,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气息。偏偏一个这样的男人却生了一副娃娃脸,细皮嫩肉的样子挺招人喜爱的。看到阳牧秦站住了,她才不由得把目光从阳牧秦脸上移开,这才发觉出阳牧秦身上的衣服是那么地与众不同,首先头上戴着一顶锅盔,锅盔上蒙着白布,边上甚至还有褶子,在远处看的话还真的很像是一个小雪堆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厚厚的,明显是棉袄一类的防寒衣物,这套衣物的颜色是一种土黄色,若是在秋季的北方,和地上泥土的颜色倒是很相似。他的身后披着一块披风,披风全部都是白色的,一看便知应当是用来在雪地里蹲伏时覆盖身体用以遮挡身形的。他脚下踩着一双外形非常奇怪的大皮靴,手上则是戴着同样厚实的棉手套,上面满是雪和水留下的痕迹,必定是在雪地里活动了很长时间了。 她脑海里满是疑问,这个男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带出去就找机会自杀保护自身的贞洁的,但是在一阵火铳射击的连响之后,却从门口冲进来这些穿着举止古怪的人,并且行为没有什么恶意,现在更是要把自己送走,听说还是要送往安全的地方。她在之前出门的时候就瞥到了一辆奇怪的车,车的前面是雪橇,后面却是很多小轮子组成的宽条幅,也不知道这样的车该怎么在地上跑动。此刻她打量完了阳牧秦,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东西才真的把她吓到了,面前是一个长三四丈宽两丈的大家伙,这东西一看便能猜到肯定是钢铁制成的。 这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钢铁作为朝廷的管制物资,民间一直以来都是没有什么保有数量的,尤其是在近几年民变开始加剧的情况下,哪怕是想要找到一个铁锅都非常困难。而面前这辆巨大的车辆竟然全部都是由钢铁制成的,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么多的钱来制造一辆这样的钢铁车?她还在遐想,左侧传来了一阵奇怪的轰鸣声,她扭过头望去,竟然又是一辆同样的巨大车辆,车辆的下面有两个长条带齿纹的滚筒,正在地上滚动着。伴随着滚筒的滚动,车体正在原地进行着转向。车的前面有好几扇窗,看得出来有人坐在里面不停地推动或者踩着什么东西,他们的身上并没有穿多少东西,动作丝毫不臃肿,细细看去,窗户上竟然还有反光,原来装上了一层水晶玻璃。她这下更加吃惊了,水晶玻璃是从优质的透明水晶打磨出来的,这种东西由于产量不高加工非常繁琐,一直以来都是备受追捧,在她的故乡杭州水晶玻璃一直都是有价无市,巴掌大的一块都足以让人镶在大厅的瓦片中炫耀其透光性,简直是能够被用来当作传家宝的存在,可是在这里,这些车上,随便取下一片玻璃都能比个人还大,这样的玻璃要是卖到杭州去,还不得马上让那些有钱人打破头啊? 第四百零四章 出城 “快!快上车!”阳牧秦连忙喊道,朝着后面跟着的这些女子连连招手。这辆犀牛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厢旁侧的门被打开来,车门上方的一个梯子被放了下来。那女子不由得一阵惊异,这辆巨大的车已经非常精巧了,竟然这些人还能够用钢铁制成一个楼梯,放置于门上,打开门的同时竟然还能自动放下来,这简直就是明珠暗投。要知道这样一辆大车,使用的可全都是精铁,光是这些铁就至少要用到五六十石,价格少说也在数千两上下。加上车窗上的水晶玻璃,少不得也得上万两,真要全都加起来,绝对超过两万两一辆。这些人竟然能够把至少两万两一辆的这种车用来上战场,还拿来运输自己这些俘虏,他们到底多有钱? 不过现在也由不得她前思后想了,阳牧秦已经连催带推地把她往车上赶了。进入车内,让她大吃一惊,车内并不是如同武国的车厢之内那般要不就是四面透风,或者就是闷在里面一团黑漆漆的。这个车厢里面的空间很大,好几排座位摆在一起,可以坐下至少二十个人左右,如果坐在地板上的话,坐下三四十个人没问题,要是都站着,五十个人都还有地方空着,最让她觉得惊奇的是,车厢天花板上有两个奇怪的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光源。这些光不像是油灯或者是蜡烛一般发出昏惨惨的光芒,更别提这些发光的东西似乎是夜明珠一般散发着冷光。与此同时,车厢内也是一股温暖的微风向外徐徐吹来,她几乎是霎那就感觉到了非常温暖。进入车厢的人都有着同样的感觉,不由得面面相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出答案,不过自然都是谁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每个人都坐好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在门口负责警戒的士兵也纷纷登车——特侦队员早就知道犀牛运输车车厢里的温度要比侦察车高,此刻当然是借着“看押”的名义赖在犀牛车里不肯回去侦察车。 阳牧秦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在前面的车厢面板上用力敲了两下,“开车!” 紧接着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给了一股推背的力量,明显都能感觉到车辆在超前行驶起来。阳牧秦正打算靠着靠椅闭上眼睛假寐片刻,但是被身边人轻轻推了两下,不由得又睁开眼睛看过去,原来之前那个一直跟他说话的女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旁边。 女子一脸兴奋地问道,“喂,你们是什么人啊?”阳牧秦白了她一眼,丢下一句“元老院”就侧过身去。 “元老院是什么人?乡勇?卫所?你们的衣服和兵器一点儿也不像啊,你们的样子看起来也不似官军啊!”女子似乎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你们这种打仗的方法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火器……”说着她劈手就夺过了阳牧秦手里的半自动步枪,一脸兴奋地翻转仔细观看,“你们竟然全部都是使用的火器,这火铳做工好精致,”说着在枪托上抚摸着,“你们的铳管竟然连一点沙坑都没有,没有毛刺,这样的做工就算是最好的工匠也打造不出来,你们是怎么造出来的?” 阳牧秦不由得愣住了,这个女子行动快捷而迅速,并且抓放准确,从她灵活翻转着步枪的动作就能看出这个女人的手劲也小不到哪儿去。这时他才忽然想起“枪是军人的第一生命”,连忙双手上前抓住了步枪夺了回来,一脸忿忿地说道,“你别管这么多,我们是来救你的就好了。” “救我们?打算把我们送到哪里去?”女子的好奇心明显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为什么要救我们?是官府让你们来救的还是?” “不是不是!”阳牧秦有些恼火了,“你别问那么多好不好?你知道我们为了救你们,一路几百公里奔波,光是今天一天我就至少跑了差不多十公里,还进行了一场战斗,原本可以借着这次战斗消灭掉大批的乱兵,但是现在不得不按照命令撤退,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别老是跟我说话。”女子一脸愕然,但是似乎并没有打击到她的积极性,她只是侧着脑袋看着阳牧秦,然后悄悄打量起他的武器起来。 “他喵的!哪有这样打仗的!”洪杰把手里的计算器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砸,但是最后一刻却又生生停住了,从地上捡起一块雪块狠狠砸向雪地。 此刻两边的军队是一种及其怪异的情况,乱军被那三发来不及被制止发射出去的霰弹打得全线溃散,朝着后方逃跑了。而这边的部队此刻也是正在撤退,远处的外籍军团士兵们正在登车,明显马上就要撤离战斗,而他的炮兵分队此刻也早就把步兵炮转换成了行军模式,挂在了犀牛车的后面。士兵们正在往车上搬运已经卸下来的炮弹。 由于洪杰的强烈要求,炮兵在事先准备炮兵阵地的时候几乎卸载了半车的炮弹,士兵们不仅撬开了大部分卸载的弹药箱,甚至于已经安装了大约八十发左右的引信。谁也没想到总共就打了十五发不到的炮弹就要转移,旁边的士兵此刻一个个怨声载道地把炮弹往弹药箱里放,装了引信的也只能先卸掉引信,由于炮兵的人不多,所以还从外籍军团里调了十多个士兵来帮助搬运炮弹。 “仗还才开始打,都还没有接触就两边一块儿撤退,这样打仗,打一万年也打不完!”洪杰叽叽喳喳地说着,他身边的林泉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跟正在手忙脚乱拆引信的范涵低声说道,“咱们的这位元老可是个性情中人。” 范涵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吗?都念叨了半个钟头了,咱们加快点,可别给他念上了。” 林泉和范涵两个基本上已经是炮兵中资历最老的一批归化民了,还是在攻打武安村中看到林深河独自装填飞雷炮时主动上前协助从而被特选加入炮兵的,这当时两个盐村的民兵此刻已经成为了炮兵排的排长与班长了。 相比较起来,林泉这人比较精明,对于环境观察比较仔细,而且在文化教育上比较勤奋,尤其是对于数学下了苦力气的,尤其是在一六三零年的新年炮兵技能大比拼中,林泉以肉眼测距、弹道估算以及炮位设置测试中三项第一的出众成绩获得了火线任命,升任炮排的排长,负责三门炮的管理;而范涵和林泉不大一样,范涵还是在盐村没有“解放”之前就是个愣头青,曾经带着十多个盐丁与武安村的打手对抗,但是却因为一盘散沙的村民拖累因此从来没有打赢过。范涵在文化学习方面比不得林泉,但是在服从命令以及带兵方面却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因此现在是步兵炮炮排的一班长,负责火炮的发射工作。 两人在炮兵中服役已经两年了,现在能够到现在的军衔,已经算是升迁得比较慢的了,不过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是能够吹嘘得更多——在元老院的军队中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有他们两个这般的武器使用经验。从一开始的标准长矛,到飞雷炮、迫击炮、弹簧炮、滑膛炮、六角炮到现在的步兵炮,还有前段时间原本正在开发的后装线膛炮一开始也是由他们在进行试射的,不过是现在由于技能娴熟因此被特别选择参加北上平叛行动。 “你说我们今天打死多少人?”范涵可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对他而言,任何反对元老院的都是敌人,只要是敌人,就该在战场上被打死,因此他对于元老在发牢骚的事情非常地理解,他满脑子里都是今天这十来发炮弹到底干掉了多少敌人?有没有凑够炮弹钱? 而与此同时,太平城墙上,却是另外一种诡异的安静,城楼上的徐伟双手扶着胸墙,嘴巴张得老大,甚至忘记闭上,眼睛瞪得溜圆。他虽然没能看到前面的三门炮进行的三发急速射,可是后来的那次三枚炮弹射击却是亲眼目睹。 若是听手下人说起这种火炮的威力,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这炮弹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射来的,在临近乱军头上数丈的高度就爆开了。一开始他以为是没有算准开花弹的时间提前爆炸了,但是随后事实就告诉他错了。炮弹在空中爆炸并不是要产生破片,而是将炮弹中的无数霰弹射了出去。在城楼上看下面的情形,简直让他觉得不寒而栗,一层层密密麻麻的霰弹在人群中横扫而过,那一片片被扫倒的区域迅速地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伤员哀嚎的声音连数里之外的城墙上都能听到。 霰弹他见过,这不稀奇,虎蹲炮什么的太平城也有,也是发射的霰弹。可是虎蹲炮的射程极为有限,大约十丈左右就已经威力减半,若是更远点恐怕皮都打不破。而此刻发射霰弹的炮在哪里都看不见,所以这炮至少是在数里之外发射的。他们又是如何做到让炮弹在敌人头上爆开的?又是如何让炮弹在爆开的时候只让霰弹朝着一个方向射出的? 这样的炮击只进行了三发的射击就停止了,其实在徐伟看来,不停止也是浪费,因为区区三发就已经把所有的乱军都给打得抱头鼠窜了,再发射不一定能打中的情况下也无法扩大太多的战果,在这样的时候,应该派出骑兵追击,如果没有骑兵,步兵也可以进行追击才对,但是这都已经射击过好一阵子了,开炮的这边不仅没看到有什么反应,相反却是连人都没有看得到。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远处有几个看起来个头不小的车在走来走去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郑芝虎此刻举着望远镜同样看着那些车,也是一般的张口结舌,过了好一阵才把望远镜放下望着愣在一旁的徐伟道,“我怎么看着像是中国人?” “中国人?”徐伟没来由地背上一凉,“他们怎么也来了?”一边说着还朝着身后的几个“投诚人员”瞥了一眼,“他们要是来了,那我们还打个屁啊?” 旁边的几个亲兵此刻也不由得低头瞧了瞧自己手里的元老院步枪,郑家军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这些犀利军备全都是来自于一个叫做“东方港”的小地方,别看自己用这些步枪打得敌人落花流水,但是这样的步枪可是人家东方港军队直接淘汰了不要的武器。这要感谢郑芝虎的大大咧咧,平日里说起在东方港的见闻就喜欢哗哗哗地往外说个不停,现在郑家军的士兵们几乎个个都知道人家“中国人”的武器要比元老院步枪犀利不知道多少倍。 徐伟也顾不得郑芝虎才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从他手里抢过了望远镜,朝着那边就望了过去,镜头前果然是一辆小巧的车辆,从车后方扬起的雪尘就可以看出它正在雪地中极速行驶着,前方还有两辆个头远比它更大的车辆,也同样在快速地行驶着。 “他们也在撤退?”徐伟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打的是哪门子仗?还才刚刚开火就两边都跑了?” 郑芝虎不由得一阵手脚发痒,连声道,“徐参谋,要不我们就冲出去掩杀一局吧!”说着对着远处那片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区域说道,“那片还有那么多脑袋,多割一些回来也好,到时候拿来换钱也是好的啊!” “割那么多脑袋回来有啥用?”徐伟有些不以为然,但是郑芝虎却是嘻嘻一笑,“中国人都来了,这仗我们是肯定不会输了,他们不要这些脑袋我们要啊!到时候拿来跟山西大营里换银子也是好的啊!” 徐伟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带五十人在前,我着一百人分两组为你断后,你去割了就速速回来,千万不要恋战!那处距离城墙尚远,万不可被乱兵截断!” 郑芝虎这下不由得神清气爽,双高举喊道,“总算能够放开手打上一场了!” 第四百零五章 沈云英 太平城以东六公里处的一处临时宿营地,这里驻扎着东方港外籍军团和陆军炮兵的先遣队总计两百九十多人。整座宿营地里此刻伫立着十多栋小型的木制房屋,这些房屋低矮,但是无一例外的顶部都有一个烟囱,正在向外散发着清烟。 这些木质房屋原本就是给外籍军团使用的,但是在装车时因为装车次序发生了错漏,因此相当大一部分临时房屋的下层结构还被丢在青岛基地没有带出来,被带着出来的,基本上就是临时房屋的上层结构,这样的错漏一直等到了太原打算宿营一天的时候才被发现,因此回去接肯定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所以在回去的车队返回之前,他们只能用这批上半截临时房屋来进行宿营。现在的问题是,士兵们虽然身材算不得特别高,但是这些房屋的高度还是太矮,在屋内连快搭式双层床都无法展开,就别提还想往里面摆点什么了。 不过只要是想做事,办法总比困难多,詹杰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按照本地常见的地窝子式样进行改建,首先采用挖掘工具在地上挖出一个和标准临时房屋同样面积的向下深坑,然后将上半截临时房屋搭建在深坑上,再在旁边用泥土夯实,用以阻挡寒风和雨水。由于房屋都是按照同样的规格进行制造的,因此下面的深坑也是同样的规格进行深挖即可。负责营地建设规划的是外籍军团里的几个参谋军官,他们是不久前刚刚从参谋特训队结束培训的人员,在特训队里他们接受了众多专业的参谋培训,例如军队后勤规划、营地配置和武器配属等一系列培训之后,这样一座临时营地的建设对于他们的专业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首先营地的布制是非常合理的,四周都由从地下挖出来的泥土与砂石进行了堆砌,利用地形建成了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泥土砂石墙。营区内地面进行了开挖,依照地形的起伏开挖了一条条的排水沟,以防止突如其来的暴雨之类极端气候造成损失。虽然说洪杰和阳牧秦都对于花费力气在地上开挖排水沟实在是太耽误时间和人力,不过他们也只是抱怨,没有去制止这样的施工,这样的设计是被印在书本和手册上的,他们如果说不,那么就等同于质疑元老院,会造成不利影响,更何况有章可循总不是坏事;营地内的房屋是按照以中心指挥部向外辐射散开布制的,房屋和房屋之间保持了六米左右的距离,以保证万一失火的时候不会造成火烧连营的情况。武器被士兵们随身携带,而弹药库被设置在指挥部以东五十米处,这个距离一点儿也算不得保险,但是真要是弹药库发生爆炸,就算是一百米也难以留下活口,而将弹药库部署在营地之外大家又不放心,因此不如干脆就放到营地里,严加看管就好。火炮此刻也被安置在营地当中,位置在指挥部以西五十米处,呈品字形部署,上面还盖有顶篷,用以防止下雪下雨对火炮本身产生影响,即便是天气恶劣依然能够正常射击。 在营地中此刻已经只剩下了三辆犀牛车,其他的车辆已经先期按照原路线返回青岛接运第二批人员与物资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在太原收拢的灾民。不过这次刚刚从拓养坤那里救出来的几十个女子却因为没有来得及登记造册,同时也没有进行身体检查,因此被留在了营地里。 “姓名,”负责清点造册的士兵有气无力地问道,他面前坐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把他当回事,只是在左顾右盼地看着这间房子里的摆设,同时还叽叽喳喳地反问这个士兵。“你们的那个头呢?那个个子高高的,瘦瘦的,长得白白净净的。他怎么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啊?” 这士兵哪里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白了她一眼,“姓名!”女子丝毫没有气馁,继续叽叽喳喳地说道,“你们的馒头味道不错哦,里面放了什么啊?怎么会有一股甜味?还有那个汤,好香啊!隔着三四丈就闻着香味了,你们怎么做的?” “姓名……”问话的声音有气无力,让旁边偶尔路过的人都无法理解到底是谁在问谁了。“你们的火铳卖不卖啊?要是卖的话多少钱一支啊?你们的衣服有多厚啊?我现在换上的这件怎么跟你们的不一样呢?” 问话的士兵终于受不了了,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这位小姐,麻烦你注意一下,是我们刚刚把你们从火坑里救出来的,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们?把我们想要了解的情况先告诉我们,你想要了解的我们自然会一点一点地告诉你的。” “真的吗?”女子终于吁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一点都不打算说呢。我叫沈云英,萧山昭东瓜沥镇长巷村人。” “萧山?”士兵一愣,连忙跑回自己的座位记录了下来,“萧山是哪里?” “萧山是哪里你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咱大武的人啊?”沈云英不由得笑了起来,也不等这个士兵说话就继续说道,“萧山乃是在杭州,长巷村就是航坞山南的一个村落,依山临水。我们那里到处都是小河,每到夏秋都可以直接在河里捞鱼捞虾,还有螃蟹,可都是好吃的东西,对了,你们的鱼味道怎么跟我们那里的鱼味道不一样?不是一样都是盐腌的么?” 士兵根本不理会她,只是低头在纸上刷刷地记录着她所说的话,过了一阵才抬起头来问道,“瓜沥镇的沥是怎么写来着?” 沈云英愣住了,“我说了这么多,你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有些沮丧地凑过来,看了看士兵正在填写的表格,“要不还是我来写吧,你的字真难看!”说着就伸出了手。 士兵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把铅笔递了过去。沈云英的父亲名叫沈至绪,是一名武进士,她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自然一直以来都是被捧为掌上明珠的。有道是穷文富武的说法,沈至绪能够习武,主要是跟家中有着不少的财力有关,虽然算不得富甲一方,但是也是吃穿用度不用发愁的,因此沈云英自小练就一身本事的同时也能够有财力去读书,不光饱读经史强于记忆,同时也能骑马射箭。 一六二八年年末,沈至绪担任了山西蒲县守备,她跟随父亲一道来到了这山西,侍父左右。去年年末乱军强渡黄河之后打到了蒲县附近,沈至绪出城迎敌,却不料被乱军钻了个空子,王自用的乱军不仅夺占了蒲县,还将留在城中的沈云英等众多男女老幼一起俘虏,被编入乱军驱赶来到太平。沈云英长得漂亮,身材出众,因此在炮灰中被选了出来,安排到了拓养坤的“后宫”之中。不过由于沈云英从小备受父母宠爱,幼时没有缠足,而长大后对于缠足一事非常抵触,因此生得一双天足,在拓养坤这些土包子面前不受喜爱,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没有受到侵犯,直到被特侦队救出来。 接过铅笔的沈云英不由得愣住了,她也算是熟读诗书的人了,虽说写字算不得一方大家,但也是胸有成竹下笔如有神的角色,但是这支笔是怎么回事?这支笔倒是如同毛笔一样有根笔杆,但是笔杆似乎全是由木头制成的,里面还长着一根碳芯,碳芯被刀从中削出,独立戳在前方。看那士兵前面所写的字,完全就是这根碳芯所写出的,她写惯了毛笔,何时又写过这种硬笔?一时间不知如何下笔。 还没开始写字,她看到那士兵写下的字与表格之间被印刷上去的小字又一次愣住了,这些字肯定都是汉字,但是她却不认识其中的大多数字,偶尔有几个认识的,那还是行书中被简化过的字,难不成这些人懒到了这个地步?连写字都要简化成这样?她不由得又一一询问里面的字,果然如同她所想的那般,的确是被简化过的。她如同捉蛇一般捉住手中的炭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那士兵一看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写得多好?原来比我的还差……” 沈云英不由得有些恼怒了起来,但是仔细看去,又气不起来,自己的这几个字的确是不如那个士兵写的字那般好看了,正要辩解,门被推开了,几个同样装束的士兵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看,见没有军官在,忙不迭地遛了进来,小心地把门关上,“怎么样?记完了没有?这个大妞叫什么名字?”“真好看,她不是本地人吧?”“就是……我看下?” 说话的士兵也不待那名登记的士兵分说,就从沈云英手里接过了那张登记纸,“沈云英,女,萧山浙江邵东瓜沥镇……” “浙江?那么远?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邵东?邵东不是湖南的吗?怎么变成浙江了?你不是把昭东写成了邵东吧?”“哈哈哈,文化教育的时候让你多练练字不信吧?”士兵们七嘴八舌地打趣着一边互相聊天。他们的话让沈云英越来越觉得惊异起来,这群人肯定是群士兵,而且应该还是最低等级的角色,但是却各个识字,而且说浙江就知道在哪里,说邵东还知道邵东在湖南,甚至还能猜出邵东来自于写错的昭东。那么只能说明一个事情,这些士兵对于武国的了解是非常精湛的,要知道就算是武国的普通武将,也不一定能够知道昭东这样的地方是在什么省份的。她忽然觉得面前的这群士兵,在学识上怕是不会低于一般的私塾学生了吧?一群打仗的士兵为什么要熟知如此多的知识?还各个都认识字?这样的人都能拿来当兵打仗,那么这个地方的人岂不是都懂得读书写字了? 沈云英还在发呆,却听得门口大声地喊道,“首长好!”屋内的士兵们一阵忙乱,忙不迭地把刚才争抢的文件放回原位,又一个个抬头挺胸立正站好,眼睛直视前方。 门很快被打开了,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呦!咋一屋子的人啊?开会啊?人家一个大姑娘家的你们一大群人围着,也不怕人家不好意思?都给我滚球!”阳牧秦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把那些不请自来的士兵们都给轰了出去,他一边拉着门一边朝着正在朝外匆匆走去的士兵们数落道,“你们呀,让你们休息一个个都不想休息,我跟你说,今天不休息的话,明天就不要休息了,都给我去跑五公里武装越野!” 士兵们一个个哀叫出声来,“啊!五公里!”“全副武装!”“首长,我们不是有意的,就是来看看!”“五公里好远啊!明天又会要多吃不少东西了啊!” “吃东西我不怕!”阳牧秦笑着说道,“你们放心,人家左良玉给咱们送来了一万石粮食,绝对够吃,明天加餐都行!让你们爽个饱,免得吃饱了没事到这里来偷看大姑娘!” “我们是光明正大地来看的!”说话的士兵话音未落,就被阳牧秦轻轻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滚球滚球!再胡说八道的加磅!” 在笑声中阳牧秦把门关上,屋内只剩下了他与沈云英以及之前负责记录的士兵。他拿起记录的表格看了看,“沈云英,名字挺好听的,说话声音也挺好听的,就是可惜……” “可惜什么?”沈云英被他套路了,不由自主地追问道,阳牧秦笑着说道,“可惜我结婚了。” 沈云英不由得脸上一下子就红得要渗出血来,忙不迭地捂住嘴巴,但是眼睛却还盯着这个“调戏”自己的怪人,“你们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自于中国的军队,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平定陕晋叛乱,争取将叛乱扼杀在这个区域的,”阳牧秦说着顿了顿,又问道,“我之前看你说话一套套的,又能写字,动作又快又准的,想必你是手上有点功夫的吧?”说着还瞄了一眼沈云英的双脚,“嗯,没缠过脚,大小姐吧?” 第四百零六章 搅浑水 “杜执委,麻烦你下次记得把北上大队的规模记录文档带过来,我要看看。”杨铭焕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做记录的笔丢在了桌上,向后靠在不久前刚刚包了海绵和软皮的靠背椅上。 “有什么事情吗?”杜彦德有点无奈地看着杨铭焕,后者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想作为执委主席,我还是有权力看看的吧?” “当然有,”肖竞在旁边连忙补充道,“杜执委下次进行执委会会议的时候记得带来就是了。” “我是问你是需要什么方面的资料,如果只是人员配属方面的情况,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用看文档,如果你真的要看文档,”杜彦德朝着身后指了指,“参谋长联席会议就在那边,还不到两百米,叫个联络员送过来也成。” “这样未免也太不正式了吧?”杨铭焕脸上有些不悦,眼睛瞪着杜彦德说道,“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政体,但是……” “不这样还想怎么样?”杜彦德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难道要跟旧世界一样搞个投影仪,把整个网络都连接起来吗?就我们现有条件而言,我们只能选择以纸质文档为主的记录方式,需要查找文档基本上只能靠人力。除非我们在执委大楼的旁边专门建立一栋档案大楼,否则的话,就不得不需要什么文件就去拿什么文件。” “那你说说人员配属方面的情况吧,我看看。”杨铭焕说着又捡起了记录的笔,重新翻开了桌上的记录本。 “好的,”杜彦德翻开了面前的记录本,翻了几页,但是发现面前这本记录本并没有记录这些东西,因此只好又合上了记录本,稍微眯了眯眼睛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首先这次北上行动动用的部队由四个军种的多个兵种组成,分别为特侦队、陆军炮兵、外籍军团步兵、空军以及陆军的后勤运输大队。” “特侦队主体是由阳牧秦分队担任的作战任务,分别由两个侦察组、四个战斗组、一个狙击组和一个火力支援组组成,总计为三十人,指挥者为阳牧秦。”杜彦德说着又思索了片刻,“陆军炮兵中有三门步兵炮,三门迫击炮,各携带有六百发炮弹,总共有一百六十名炮兵,指挥者是洪杰。” “哦,原来是山炮”肖竞在旁边笑了起来,屋内的几个元老立刻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杜彦德咧嘴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外籍军团这次是主要的战斗部队,由外籍军团的第一营为主,分别为第一营的第一二三连,但是由于需要保证山东青岛基地的安全和建设工作,外籍军团建议动员第二营的部队前往青岛进行驻防,同时也要保证有足够的部队可以与前线作战部队进行轮换作战。” “这个事情我听说了,”张元在旁边插话道,“不过这个建议被参联会否决了,陆战队和陆军都想要派部队过去,现在还在那里为这个事情吵呢。” “先不管陆军和陆战队,外籍军团之外还有多少人?为什么我现在的报告里除了你提到的这几百人之外,还有几百人的缺漏?现在从后勤部门送来的报表要求增加的物资中除了军需给养补给之外,还有大量的速食食品需求,这些是民用的,为什么会被送到山东去?”杨铭焕一边说着一边从桌面下拿起了几份厚厚的文件,放在桌上,“你看,这是后勤部门发来的清单,淀粉、大米、面粉、火腿罐头……这些全都是民用食品,不是军用的,送到山东去是打算在那里养难民吗?”一边说着杨铭焕又摊开了另外一份文件,“这是昨天下午从青岛发出的电报记录,东方港号已经从青岛出发正在南下了,也就是说那边除了负责驻防青岛基地的部队以外不会有其他的难民了,这个时候送那么多物资过去干什么?” “这事情可不好说,”杜彦德摆了摆手说道,“难民可不是咱们,不会按照计划向我们的人靠拢,所有和难民有关的事情只可能进一步地超出我们的预料,因此本着料敌从宽的精神,计划委员会提交的这份粮食调拨清单在数量上是合理的,甚至可能还少了。” “难道北上大队在山东当地就不能筹集粮食吗?难道古代人打仗的时候都是像我们一样从总后勤部直接调拨粮食吗?”杨铭焕说着在会议桌前左右看了看,“就我所知,古代兵法虽然历来都说什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但是事实上他们的军队使用的粮草都是直接储存在各个地方,在需要的时候进行调拨的。” “这个倒是真的,”肖竞在一旁说道,“就像安允镇这几年收上来的粮食原本就是应该要被送到北海城去的,如果在广西广东或者云南发生了事情,就可以直接从北海的官仓调拨粮食就地使用,包括并且不仅限于赈灾救济平乱以及对外战争……” “虽然是这么说,”孙文彬在一旁插嘴道,“但是官仓里的粮食是靠不住的,第一,我们如果需要从山东筹备粮食,必须要得到官方的许可,我们的战场并不在山东,而是在山西,在没得到皇帝的授权以及内阁的许可之前我们是肯定拿不到山东的官粮的,而在山西则可能性更不高,因为山西本来就已经有了十多万的平乱大军,与此同时也有作乱的叛军正在山西肆掠,所以不能考虑山西筹集粮食的办法,附近的几个省份以及大型城市的官仓都是要用来保持在可能被叛军围城的情况下难民以及守城开支的,不可能交给我们来用——我们的胃口是非常大的,他们无法满足,因此只能从东方港运出;第二,官仓中的粮食只有真正的粮食,不是大米小米就是面粉高粱啥的,对我们来说不够用,并且严重缺乏所需要的蛋白质,就是说肉,肉是非常缺乏的,禽蛋可能有,但是数量也非常少,也无法满足我们的需要。” “我们必须还要考虑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运输。”杜彦德说着两手一摊,“现在的北方正值隆冬,虽然说现在已经不是三九天,但是也还是寒冷的季节,黄河封冻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因此现在的官道基本上都是被冰雪所覆盖的,为了适应在北方作战,我们特地开发了犀牛两栖车来担负运输任务。可是北方的武朝没有这种运输工具,也没有火车汽车,他们有的,只有牛马和大车,只能用人力和畜力进行运输。我们需要的大量粮食必须要通过我们自己来解决,依靠他们是无法解决粮食输送工作的,更别提要从山东运到山西去了。就算是当地粮食资源能够被调用,也必须要等到春天到来之后才可以进行运输。” “你说起春天到来,”张元连忙打断了杜彦德的说话,“我有件事情必须要提醒你们,春天虽然还有一段日子才能到来,但是也不是很长时间了,我们很快就要面临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几个执委同时扭头望向张元,“你是说什么尴尬的事情?” “解冻!”张元说着苦笑了一下,“现在的华北还被覆盖在大雪之下,那可是无数吨的水啊!一旦封冻结束,那么这些雪水便会渗入华北的泥地中,你们都见过本地的官道条件的,如果被大水浸泡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肯定就是道路泥泞,这时候我们的犀牛车虽然不会受到影响,但是本地的商队驿路什么都必定会在道路上发生拥堵,我们的犀牛车本身车体就比较宽,在官道狭窄的情况下就肯定会被堵住,因此会严重影响到我们的运输力度。” “不能转用空运吗?”杜彦德话刚落下,就被杨铭焕打断了,“我们的北上大队难道要打到明年冬天吗?还转为空运,怎么可以这样?我不同意!”杨铭焕说着相当强势地朝着杜彦德一挥手道,“北上大队的作战任务就是分割消灭掉叛军的主力,并且尽可能多的带回俘虏作为劳动力,同时从兵灾区带回尽可能多的劳力用以补充东方港的劳力不足。现在北上大队才刚刚到达山西,还没有开始进行战斗,我们就已经消耗掉了数吨记的粮食,如果战斗时间一长,我们东方港的建设还要不要进行了?你们可别忘记了我们东方港到现在还是标准的计划经济!我们的粮食都还是定量供应的!如果把北上平叛的时间延长,将重要的粮食都消耗到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的北方平叛中去,就算是带回来了大量的俘虏和难民,我们能够有多少粮食来保障他们?难道把他们千里迢迢运到这来,还得等他们饿死一批再造反?那我们何必白费那么多的事情?就在这里坐着慢慢从附近捞人就好了。” “这个……”几个执委此刻也都沉默了下来,杨铭焕的话说得虽然不好听,但是却句句在理。 孙文彬没有说话,把笔记本翻过了一页,用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一阵,然后说道,“我们农委会今年能够提供的产量还是有一些的,东方港现有人口大约四万人,我们不知道从山东山西能够带回来多少人,但是估计不会超过一万人……” “一万人我们吃不下,”杜彦德在一旁纠正道,“一万人对于我们现有的四万人而言实在是太多了,光是进行知识培训和净化就已经是严重超出了,也没有办法把他们打散进行重新安置,一旦形成了地方派别了,我们在今后的管理和指挥也会遇到很强的地方派别抵触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不利的,根据禹沙的建议,最好在一六三零年之前最多接收三千到四千名左右的难民,否则在人数严重超过接纳能力的情况下会对我们产生很不利的后果的。” “好的,”孙文彬点了点头,“那就是按照计划来算的话,东方港一六三零年的人数不会超过五万人,”说着他低头在笔记本上涂涂改改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抬起头来说道,“按照一个人每月消耗掉的粮食是十五公斤来算,五万人一个月会消耗掉七百五十吨粮食,另外每个人每天最好能够保证一百克左右的蛋白质摄入,否则会要提高粮食消耗量。但是肉类的饲料转换率比较高,以猪肉为例基本上一公斤猪肉需要五公斤左右的饲料,其中虽然可以用粗饲料来替代,但是消耗的粮食也比较高,这样算来,一个月的摄取量换成粮食也要七百五十吨,当然这里面可以用粗饲料替代,并且海上打渔也可以获得大量的蛋白质,实际上最多大概是每月一百六七十吨的样子,我们就算两百吨。加起来就是九百五十吨,一年下来,就是一万一千四百吨。这个数量虽然看起来很高,但是在我们东方农场的粮食产量可以达到这样的数值,也就是说我们仅凭东方农场的粮产量就可以满足五万人数量的消耗。当然,前提条件是一六三零年不会遭遇到什么大规模灾难发生减产。” “你说的很好,”杨铭焕盯着孙文彬的眼睛说道,“谁能保证不会发生灾难?此外迈德诺人一直在我们的周围游弋,虎视眈眈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发起进攻或者对我们进行封锁?一旦他们作出这种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就一定会遭到重大损失。” “这个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杜彦德说道,“根据陆军情报局的汇报,我们的外勤特工已经打入了安南的南北两方,对于他们的情况非常了解,根据北方的情报,北方军正在筹备一场大规模的战斗,争取将迈德诺人组建起来的新式军队彻底击败,所以我提议同时向北方军提供武器与粮食援助,如果可能,武装干涉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南北安南之战没有停下来,迈德诺人就无法抽出手来对付我们,而且他们打得越惨,我们就越安全!” 第四百零七章 搅浑水 2 夜空中,一艘飞艇正在空中缓缓地飞行着,这艘飞艇正是元老院仅有的唯一一艘飞艇,这艘被命名为“一型飞艇”的飞艇上正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的货物箱,这些货物正是元老院商贸部通过和军事委员会进行商讨后决定先交给北方军的物资。 自从上次辜晴倩表态后,军事委员会积极地投入到了谋划如何给南方军添堵的计划中来,一时间各种主意都冒了出来,从直接出兵到派出志愿军,然后到出钱出枪组建北方军的新式军队一应俱全,但是到了最后,大家还是否决了这些主意。现在才刚刚和迈德诺人签订了和平协定,若是现在赤裸裸地直接参与到双方的战争中去,那么等同于是直接撕破了脸皮。现在东方港的迈德诺人才刚刚恢复向中国运输各种原材料,中国的各大工厂才刚刚开始重新投入三班倒的工作中来,若是双方又恢复到战争状态甚至仅仅只是因为害怕进入战争状态停止了运输,那么给东方港带来的冲击可不是一点半点。因为这个原因,中国一定要把自己从南北安南冲突中撇清自己,所以那些提案几乎全部被枪毙,只留下了持续投送物资支持北方军作战的提案。 飞艇上的飞行控制此刻已经开始采用电动方式。为了防止电产生火花引发氢气爆炸,这些电线和接头都有着厚厚的沥青与焦油进行多次覆盖,保证不会发生短路产生火花。由于不需要再通过柴油机的机械传动来转动桨叶,因此省去了相当可观的传动构件重量,柴油机只需要带动电动机发电,在飞艇结构上也不需要再增加过多的加强部分,整艘飞艇的重量减轻了很多,经过测试,能够载重十五吨左右以七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进行飞行。 飞艇里的货物有着好几个大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元老院步枪了。因为外籍军团前段时间出发时直接装备了最新式的那些自动半自动武器,将之前配发给他们的元老院步枪毫不留情地留在了沙巴克仓库里。当然,将这些有膛线版的元老院步枪直接交给北方军是不可能的,谁知道他们拿到手后会不会真的用来打南方军?若要是打赢了南方军掉转过头来再打沙巴克,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沙巴克的守军造成杀伤了。因此这批元老院步枪只能再次进行“猴版”改装,首先被拆掉的当然是枪管,膛线武器交给他们不放心,但是不交给他们也的确不大好了。迈德诺人支持的南方军此刻已经开始装备膛线武器,并且根据赵思文试射后的报告,这些南方军的武器射程可以达到两百米到三百米,如果依旧只是交付北方军滑膛枪,那么丝毫无法扭转双方武器代差之间的差距。所以虽然这些元老院步枪依旧是猴版,但是好歹也是经过改装过的猴版,这批元老院步枪被命名为“北方”步枪,北方步枪的结构和元老院步枪完全一致,但是在步枪的枪管里却有了很大的变化,北方步枪的膛线和元老院步枪的膛线同样都是四根,而且同样都是右旋膛线。不过北方步枪的膛线旋转角度要比元老院步枪的膛线小,这样产生的后果就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射程,但是由于旋转力不够,造成的破坏力有一定降低。与此同时,这样的子弹装药要求也有了一定的降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装发射药。 和之前卖给占城港新军的元老院步枪一样,这些步枪同样是使用火帽进行击发的,原因无他,就是用来控制北方军的战斗节奏,尤其是在北方军可能脱离控制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停止火帽供应来终止北方军的远程攻击能力。只要对方在远程攻击上失去了绝大部分战力,人数再多也无法撼动元老院的军队。 元老院步枪使用的子弹还是和新军使用的纸壳定装弹一样,由于当时外籍军团是整个元老院军队中最后一支使用元老院步枪的军队,因此所有的元老院步枪与纸壳定装弹都被送到了沙巴克的军需仓库,当外籍军团无情地把那些“被历史进程甩下的”元老院步枪抛下的时候,这些子弹基本上也失去了其使用的价值,军需官们望着堆积如山的数十万发子弹快要愁白头了,现在一听说有人需要这些子弹,自然是二话不说就搬了出来,给新式的七毫米金属定装弹腾出储藏空间。 赵思文的报告中也提到了,在如今南方军的迅猛攻势下,北方军一度败绩连连,在一路狂奔之后赵喜敏发动了奇袭这才推翻了北方军的统帅获得了指挥权。他们在一再精简北方军的编制之后,此刻的北方军只剩下了三千人左右的规模,虽然说这样的军队里不仅在服从性也在精练程度上要高出不少,但是在人数上相对于南方军并没有什么优势,因此他们必须要有一种特别能够提升士气的东西来鼓舞士气,否则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即便是有着北方步枪的支援,也无法达成压倒性的优势,很可能会在士气没有得到提升的情况下继续落败。 赵思文虽然不像周睿和黎明那样属于任雪峰的心腹,但是也算得上是他的爱将了,尤其是在最近几天来持续不断地有新的情报被送来,而且又有着大量的订单出现,让商贸部对陆军情报局尤其地刮目相看,因此任雪峰对于赵思文的要求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既然赵思文提出想要一种能够提升士气的武器,那么就弄一样出来。 可是弄什么武器出来又成了麻烦事,一般来说特别提升士气的东西当属大炮,俗称新兵怕炮,只要听到了炮声,那些南方军的土包子们肯定会脸色大变抱头鼠窜的。但是将大炮拿给没有什么文化教育的北方军来用,别说操作手培训时间不够,就算是时间够,也经不起他们来一通乱霍霍啊。况且即便是支援给他们滑膛炮,射程也能够轻松到达两百米,一旦调转炮口对准元老院的军队,制造杀伤妥妥的。因此必须要弄出一种既能够让没有什么文化的士兵快速掌握的,并且也只能在元老院装备中普通步枪射程之内发挥威力的武器。 这时候前来参加讨论的林深河阴笑着提出了另一句俗称“老兵怕机枪”,确是如此,一六二八年式重机枪的确是一个比较适合的武器,相比较元老院步枪,重机枪的射程虽然要远一点,但是在元老院军队的火力射程之内,对于元老院军队的威胁很小。况且重机枪的操作是比较简单的,只需要不停地把供弹板塞入枪膛,扣动扳机即可自动完成射击,无论是射击节奏还是瞄准目标,都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经过简单的培训即可实现。而且供弹板通用的情况下,只需要随便抓几个士兵过来就能够进行装填工作,这样以来不仅比提供大炮要节约培训人员和时间,更不用太过于担心技术可能给元老院带来的威胁。尽管也有军官提出这样的武器若是被南方军在战斗中缴获的话,会不会被送到迈德诺人手里从而逆向工程制造出速射武器用以对付中国? 但是在几句讨论之后便没有了担忧,机枪不同于步枪,步枪还可以通过改装燧发机构用以绕过火帽,但是机枪上却是无法绕过火帽,如果使用燧发机构,那就只能打一发装填一次,这和步枪完全没有区别,更还需要一大群人来服侍。况且让士兵们学习武器的拆装工作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士兵们在不得不放弃机枪的时候将复进机构直接拆除,没有了这些机件,即便是想要逆向研究也无从下手。在通过这样的讨论之后,军事委员会最终批准了提供两门机枪给北方军用以作战使用。不过这两门机枪也是同样经过了猴版的改装,最大的改装同样来自于枪管,枪管中同样是三根右旋膛线。这些机枪不使用风冷,而是使用的水冷,在战斗中必须要采用水来给机枪进行降温操作,一旦没有了水,机枪的枪管很容易发生损坏,这也算是给北方佬埋个雷,防止他们太过于自信导致膨胀。 除了武器和弹药之外,飞艇上仅剩的载重量已经不多了,剩下的空间就被塞满了各种口粮。由于一直以来中国方面始终都在以一种近似于粮食黑洞的胃口在吸收着他们所能够接触到的粮食,因此东方港的粮食仓库里此刻的粮食足够东方港现有人数吃到一六三二年,在前几个月的与迈德诺战争阴影笼罩下,其他工厂放缓生产节奏的情况下,军事工业方面的工厂却都是满负荷地开展着生产,现在俗称“粮砖”的军用和民用口粮数量能够把老元老区外的围墙给直接替换掉。 口粮充足的另外一个麻烦就是保存繁琐,粮食不同于水泥,不仅怕潮湿霉坏,也怕虫蛀或者鼠啃,即便是现在通过鼬人引来了大量的黄鼠狼在东方港抓捕老鼠,可是还是会有许多的原因造成损失,因此如何把这些粮砖用掉又成了成军操心的事情,当听到安南北方军需要粮食补给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提出了送交一部分粮砖直接给北方军作为军粮使用。因此这次出来的飞艇中粮砖和南方军使用的粮砖完全不同,不是黑心过期产品,全都是最近几个月生产出来的。而且由于生产工艺的变化,这批新的口粮不仅仅是粮砖,也有大量的炒米炒面甚至于水果罐头等,用以和北方军换取物资。 赵思文此刻正站在一大片空地处沉思,他身边的士兵公然背着一台大号的无线电报收发机,正在戴着耳机小心而迅速地按动着手中的发报键,这个士兵虽然穿着北方军的衣服,但是却和赵思文一样,都是属于陆军情报局的外勤人员,由于赵思文在军中的地位飙升,以至于他也跟着鸡犬升天。他背着的这台外形奇特的无线电报收发机虽然引来了众多北方军士兵的猜测,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作何用途的,而赵思文则直接冠以“祈福箱”的名称将其堂而皇之地拖到了军队中,伴随着北方军在行进。 “小赵将军,”那士兵低声凑到赵思文身边说道,“飞艇已经到达了我们西面二十公里的地方,他们要求我们在十分钟后点亮引导火光。” 赵思文点了点头,“好的,回报,我们已经收到消息,十分钟后即将点燃引导火光,请注意安全,元老院万岁!” 那士兵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开始小心地按动着手中的发报键。赵思文抬头朝着西面的夜空眺望,果不其然,飞艇的身形完全隐匿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全然无法目视观察到。他重重地吁了一口气,示意士兵们开始点燃手中的火把。 旁边的士兵们早就站在他的附近,一个个兴致勃勃地低声讨论着等下会有什么东西会出现,见到赵思文发出了命令,一个个蹲了下来,用火镰熟练地打燃了火绒,然后点燃了手里的引火物,接着把火把凑了上去点燃了。 士兵们在地上战成了一条条长龙,接着安照事先排练的队形开始调整,接着点燃了地上一个个巨大的柴堆。巨大的火团冲天而起,几公里外也清晰可见。 “那边在干什么?”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舒大不由得有些惊奇,走出了自己的帐篷,只见驻扎营区的士兵们一个个朝着远处眺望,纷纷指着远处大声嚷嚷。 他也随着士兵们的手向着远处望去,远处的天际有好几处冲天的火光,将夜空的一角都照亮了,似乎那一片的天都被点燃了一样。他心头没来由地一紧,这可不是什么天之异象,这肯定跟中国的元老院有关系。正在思索中,却听得士兵们的嘈杂声一下子升高了,“怪鱼!怪鱼!” 第四百零八章 搅浑水 3 远处的天空中的确正漂浮着一个硕大的长条形怪物,在火光的映衬下正如同一条鱼在水中漂浮一般,腹部如同鱼肚白一样反射着地面的火光。舒大的心咯噔一下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这条浮在空中的怪鱼他认识——还是在自己没有叛出元老院时,沙巴克的上空就经常能够看到它在自己的头上飘过,它在空中自由自在,硕大的身形只要看上一眼就让人永远无法忘记,这就是元老院空军放在嘴巴吹嘘不已的飞艇。 他在来到文山港之后也曾经听往来于东方港和占城港的商人们说起自己当晚在沙巴克参加叛乱的时候,这条飞艇就曾经往沙巴克运送过人员——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驻扎着邦克山附近的特侦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到达沙巴克,还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无法夺取更多的利益。 飞艇的到来,只能带来一个铁一般的事实,那就是元老院正在介入南北安南的军事冲突。接受过元老院知识教育的他自然能够想得通,迈德诺人不仅在持续不断地给中国人添堵,同时又明目张胆地支持亲迈的黎氏推翻了亲中的阮福源阮姱政府,从而直接从事实上控制了南安南的政权,甚至于还直接调用安南的强军用以攻击中国人——当然没打赢,那场战斗还是自己亲自参与的。在中国人简直如同神器一般的“高科技”武器面前,人数优势完全无法形成压倒性优势,反而因为人太多从而在行动指挥上造成极大的阻碍。尤其是在中国人有着无线电和有线电话电报的情况下,南岸军的攻势简直是如同螳臂挡车一般可笑。 他现在的心里一点儿也没有当年击败南岸军时的志得意满,而是心底里涌出了一股恐惧的感觉,恰恰是因为自己曾经服役于中国元老院的军队,才更多一些地了解中国人。还是在外籍军团时,他手里的武器就更换过好几波,从一开始的元老院步枪,到不久后批量换装的一六二八步枪,到指挥一六二八重机枪作战,他都亲身试过。从这些武器中就能深刻体会到,中国人的科学技术简直可以用深不见底来形容,尤其是在这些杀人武器上,是绝对的高效率杀人武器,人数再多也无法占据优势。他事后还思索过,当时之所以让南岸军的人冲上了城墙,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城墙上的火力不够,在沙巴克之战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外籍军团经过了好几次换装以及武器更新,在换装后的武器配置上直接甩了战前火力输出的三到六倍,他相信如果是南岸军推迟一个月抵达沙巴克,恐怕连摸到城墙的机会都不会有。 现在他心底里的恐惧正是来源于此,中国人现在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趁夜来这里喷洒农药的,他们一定是来这里给北方军提供支援的。给他上军官培训课的元老说起过一个很有意思的例子——“荷兰赌”,换而言之就是两边下注,不论赢的是哪边,下注者都能拿到胜利的赌注。尽管现在有个号称来自于占城地区的商人在给自己这些步铳营提供来自于中国的各种好东西,从吃的粮食到骑行的自行车,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有很多来自于中国的东方港,这样一来,南方军简直就是吃着中国人的粮食穿着中国人的军服骑着中国人的车在打仗,现在中国人把另外一股物资甚至于可能将军队投入到北方军里去也是完全可能的,毕竟就他所知,南方军拿中国人的东西可是掏真金白银的,北方军现在拿中国人的东西和帮助,必定也是拿真金白银的。且不论南北之战谁会获得胜利,单就现在中国人送过来的物资而言,东方港早就已经赚得盆盈钵满了。更何况他还在那些军用口粮的生产日期上看到过,知道这些粮砖早就已经过了保质期,按照中国军方的要求,这些粮砖应该被销毁的,以前他不知道销毁到哪里去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销毁到南方军的肚子里来了。 “那是什么?”舒大的身边传来了发音奇怪的问话,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正是这支南方军的总指挥,来自迈德诺的一名高级参谋军官。他顿了顿,小心地说道,“不知道,但是应该是祥瑞吧。” 他不想说出太多中国人的秘密,因为他如果体现出更多的对中国人的了解,也就等同于证实了自己和中国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即便是谁都知道自己就是从中国人的军队里叛逃出来的,他也丝毫不愿意过多的和中国人扯上关系,自己的幕后老板是可是跟中国人不对付的迈德诺人。 “祥瑞?那是什么东西?”参谋官好奇地问道,舒大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一个人连忙说道,“祥瑞是好东西,如果出现了祥瑞,那么就是说明我们的胜利在望了。”舒大扭头望去,说话的人是另一个步铳营的营副,这位营副原本只是跟自己在外籍军团时的一个士官,正是由于在罗素将军面前独自一人以木枪拼刺单挑两名龙骑兵精兵而出名,从而被分配到另外一支步铳营担任营副。 “我不大觉得对,”那个参谋官喃喃自语道,“如果是我们胜利在望,为什么祥瑞没有出现在我们这里,而是出现在北方佬那里?我觉得这东西可能跟中国人有关。” 那名营副连忙躬身说道,“祥瑞这东西好就好在,出现在谁的头上,谁就要倒霉,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那迈德诺参谋官听不懂这些一套套的话,连忙摇了摇头扭头离开了,这营副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然后望着舒大,“老连长,我们估计要倒霉了。” 舒大也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低声道,“这事你知我知,别人就千万别说了,打赢了还好,打输了我们可就要跟着倒霉了。” “嗯,老连长,我知道的。”那营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远处天际的那艘飞艇正在南方军士兵们的大呼小叫中缓缓地降落向地面,接着不久就消失在远处树林的上空。 “哗啦——”随着一阵铁链的响声,飞艇下方的货舱门缓缓打开来,首先走出来的是一名穿着特侦队员作训服的军官,这名军官右臂上挂着一个特侦队的袖标,左臂上有一根黑色的竖条袖条,袖条上的花纹证明他是一名元老。 赵思文连忙快步上前,以一种不引人注目的姿势悄悄行了个礼,低声说道,“首长好,我是陆军情报局的外勤特工,向元老院致敬!” “为了元老院与人民!”说话的元老声音不大,悄悄几步走上前来,右手在赵思文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你干得很不错,军事委员会让我告诉你,你立了大功,并且如果等到北方军获得主动之后,你就可以轮换回东方港休息了。” 说话的元老是马翔,在沙巴克之乱后,他一直都没能走出低谷,情绪一直都很消极,对于自己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投入的特侦队职务也是不闻不问。军事委员会也好,北纬也好,就连在执委会里的几个执委都知道了沙巴克之乱给马翔带来的打击。 随着潜伏在南方军中的周睿与黎明送来的情报,沙巴克之乱的首要头目舒丽华终于被确定了行踪,他现在改回了他的曾用名舒大,正指挥着一支步铳营奋战于南方军之中,此刻更是已然成为了指挥南方军诸多步铳营的迈德诺军官的手下爱将。这个叛徒此刻正用元老院教授的作战技能,尽其所能地发挥着他们手中武器的性能,为迈德诺人奋战在第一线。 任雪峰很快就把这个情况上报到了参联会,参联会当时就准备下达命令通过空袭铲除这个元老院叛徒。但是何滚龙表示了反对,现在的中国空军虽然是本时空的蝎子屎独一份,但是却完全没有能力进行这种类似于斩首的军事行动,使用炸弹的话在完全没有精确制导的能力下无法保证命中率,而空降特侦队员进行作战斩首——那简直就是个笑话,如何在万军之中找出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目标并进行消灭?就算是北纬也无法做出这种特种行动的预案来。 随着支援北方军的决议下达,参联会在讨论之后做出了另外一个建议,那就是派出军官对北方军进行训练,让他们熟悉元老院武器的使用方法,尽可能地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与此同时,尽可能活捉舒大以及和他一起叛逃出元老院的那群叛徒,将其送回东方港进行审判,伸张正义。 马翔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这个训练官的首选,这个从特侦队员选拔中脱颖而出的元老,不仅在体能等方面有着卓越的突出表现,更是对这些沙巴克之乱的叛徒们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让他去训练北方佬是绝对合适的人选了。他在听到了这个派遣任务之后一扫之前的阴霾,几乎是一跃而起就强烈要求参与这次行动。那次不算成功的救援任务让他失去了多名得力助手与骨干,他也一直想要找到机会为这些牺牲的战友们讨个公道,而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到来了。 “先对一下物资清单吧。”马翔说着朝着旁边的人挥了挥手,那个归化民连忙上前两步,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赵思文,“这是清单,请跟我来。”说着就带着赵思文走向货舱。 马翔走快几步跳下来飞艇,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大群嘴巴合不拢的北方军士兵,里面也有不少曾经以南岸军身份参加过沙巴克之战的老兵,现在看到当时城墙对面的敌人,心中一个个唏嘘不已,马翔走向他们,向他们点头示意道,“大家好,我是来自于中国的元老马翔!从今天开始,我负责对你们的战术进行训练,希望在今后的时间里,你们能够服从我的指挥和要求,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够打败南方佬,让他们屁滚尿流!” “大帅到!”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士兵手举着一面金色的令旗骑着马疾驰而来,他前方的士兵们连忙一个个侧身避让开来,被马直接撞到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传令兵的身后大约二十米左右的位置,也有十多个人骑着军马快速地冲过来,其中好几个人甚至于还穿着亮银甲,在火炬的光照之下闪闪发光。 一众人来到啦马翔的面前翻身下马,为首一人快步走上前来,朝着马翔身边左右环顾,见没有其他人在,便用官话问道,“请问这位小将军,你们来自元老院的主将何在?” “主将?”马翔一愣,“你是说训练官吧?就是我!”说着在自己左臂上的袖条上指了指。他身后连忙上来两个北方军士兵,朝着来人拱手答道,“大帅!此人就是中国人的元老,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了。”说话间有个士兵凑到马翔耳边悄悄说道,“这人就是北方军的统帅赵喜敏。” 赵喜敏自从得知了中国人愿意给北方军提供物资援助和武器援助之后,就兴奋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但是他也知道,火器的熟练使用需要大量的时间以及专门的训练,想要发挥出像外籍军团在沙巴克给自己迎头痛击的那种威力,没有中国人亲自来训练是不可能达到的,因此他特地三番五次地向赵思文讲述需要中国人派出主将来给自己训练士兵的必要性。 赵思文其实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却因为自己不是主帅,更担心赵喜敏会不会因为这样的要求而怀疑自己的忠诚。现在既然是赵喜敏自己提出了,他当然求之不得,连忙与东方港进行了多次联系,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会有一名军官带兵前来训练北方军,他只是没想到元老院出手如此大方,竟然一来就是个元老。 第四百零九章 搅浑水 4 赵喜敏连忙快步上前,朝着马翔拱手行礼道,“不知是马将军亲自到访,未曾远迎,还请将军见谅。” “我?”马翔有点不适应这种说法,不由得磕巴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立正敬礼道,“我不是将军,我只是特侦队的一名分队长,按照元老院的要求特地前来对你们的士兵进行训练的,帮助你们打败迈德诺侵略者带领下的南方逆贼的。” 赵喜敏脸上不由得尴尬了片刻,实际上他很清楚,作为一个带领南岸军攻击占城港沙巴克的急先锋,他同样是标准的南逆。若不是在沙巴克城下被中国人一顿胖揍,估计现在也是南逆里的中坚力量。不过他很快就已经适应了过来,现在他已经是北方军的主帅了,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可全都是精锐,在北方军里绝对算得上是精兵,更别提现在从中国人手里拿到了这么大一批军备,肯定战斗力会有翻倍的提升,因此他在北安南的地位也必然会随之增长,所以他已经几乎把自己当成了彻底的北方佬了。 马翔和赵喜敏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带着赵喜敏清点起带来的物资来。随着一个一个的箱子被小心地抬下来,飞艇前的空地上被堆出了一座小山。 马翔走上前去,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是整齐码放着的十支元老院步枪,与步枪放在一起的还有十支闪亮的刺刀。步枪与步枪之间为了防止磕碰,里面填满了稻草。他伸手拿取一支步枪,双手捧着交给了面前呆立着的赵喜敏。 赵喜敏见过火器,但是没见过如此优秀的火器,尽管他已经听起赵思文说过无数次东方港的武器精良,但是他总是以为赵思文只是在夸大其辞,现在眼前这支火枪一看便知道做工精良,伸手拿过来的时候感觉却比他以前接触过的火器要轻了许多,拿到眼前细细观看,这火枪的铳壁一点儿也不厚实,感觉就是薄薄的一层。 “这火铳开火之时会不会炸开?”赵喜敏当然不会把疑惑埋在心里,这批武器可是花了他的大价钱的。虽然说元老院与北方军进行军火交易的价格算不得太高,但是却也绝对不便宜,不远处的北方军士兵正在搬运着一大箱一大箱的金银朝着这边费力地走来,因此赵喜敏当然不会乐意接受一批很可能会发生炸膛的火枪作为武器。 马翔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接过武器从旁边的一个外形不同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发子弹,从枪口倒着塞了进去,然后取了一片火帽,接着按照元老院步枪的装填规范动作进行了装填,接着朝着空中扣动了扳机。只见枪口闪出了耀眼的光芒,与此同时清脆的枪响震撼着靠得比较近的那些北方军官兵的耳膜。 马翔发射完,把枪又塞到了赵喜敏的手中,赵喜敏有些迟疑地接过,但是却马上发现了不同之处,火枪的管壁虽然薄,但是却没有什么热量。 “我们的步枪,发射速度快,打得准,同时又因为管壁薄,所以散热快,连续作战能力很强。”马翔的话虽然说得让赵喜敏听得不知所云,但是看他说得信誓旦旦的样子,想来也是好话,况且现在手中拿着这支步枪,能够直观地感受到不一样的感觉,因此也就姑且听之。 赵喜敏本来就是武将,对于好武器当然是爱不释手,在刚才那声清脆的枪响之后,他心底立刻就涌出了要试射一把的冲动。马翔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他的想法,递给他一发子弹,教授了他的全部操作过程。 赵喜敏按照马翔教授的步骤将子弹装好,然后又装好火帽,接着学着之前马翔的样子像模像样地瞄准了一百多步远处的一棵大树,接着屏息凝神地瞄准了片刻,用力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声又一次响彻耳边,只见远处的那棵大树忽然被什么猛击了一下一般,树叶簌簌地往下直掉。无论是赵喜敏还是身边站着的北方军士兵,一个个无不目瞪口呆,这可是赵喜敏第一次射击,之前从未接触过训练,竟然能够首发就命中目标,那就说明两件事,第一是这种步枪的操作很容易被掌握,其次当然是这步枪的精度很高。 赵喜敏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招呼自己的亲兵们把这些步枪都抬上车,运向大营里,这样好的武器如果不加看管,必定会被士兵哄抢一空,到时候别说这几百支步枪,就是再多一倍也是分分钟被哄抢一空的命。因此他先保证自己的亲兵装备这些精良步枪,让他们能够熟练使用,这样才能保证他的绝对指挥权。马翔并没有表示任何的反对,他扭头看了看飞艇边,北方军的士兵们正在把一箱一箱的金银抬上去,几个归化民记录员正在详细地清点和记录数量。 “报告首长,物资清点完毕,请指示。”一个归化民记录员快步跑了过来,朝着马翔微微鞠躬请示道,马翔点了点头,“好的,你们和飞艇先回东方港,我带这支教官队在这里训练,我们到时候会通过无线电和军事委员会联系的,再见。” 这名工作人员连忙朝他再次微微鞠躬行礼,然后转身招手道,“准备撤离工作!”归化民们一个个按照飞艇上的士兵们指挥快速地跑上了飞艇,接着飞艇外的照明灯被关闭。夜色中飞艇的舱门被缓缓地关闭上,紧接着飞艇悄无声息地向着空中升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赵喜敏依旧抬头望着那艘飞艇消失的方向,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他曾经想过当时打败自己的那个“元老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什么青面獠牙四目两口三头六臂都有,但是在马翔元老来到他的面前,才惊奇地发觉原来这些“元老”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也就是个子长得高些看起来壮实些罢了。但是就是这些看起来和自己没什么差别的元老们却捣鼓出了精良的步枪和杀伤力极大的大炮,现在更是有能够升空的飞船,还能够载这么多的货物,对他来说元老们根本就是掌握了天上技巧的精工巧匠了。他微微瞥了一眼正在跟马翔讨论接下来训练计划的赵思文,之前他并没有太多的怀疑,但是现在他已经感觉到了赵思文对元老的热情,但是他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他对赵思文是有感情的,赵思文对他应该也是同样的。即便是赵思文投靠了元老院,在现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却能够为自己拉来这么多的资助,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了,他丝毫都不会怀疑赵思文对他的忠诚。 =============================分隔线============================= “舒大!”队伍的后面传来了大声的喊叫,舒大不由得有些不耐烦地扭头望过去,来的是一个骑马的传令兵,手中正举着一面黄色的小令旗,快速地朝着这里冲过来,士兵们骂骂咧咧地让开了道路,有人则朝着自己的位置指指点点,想必是在告知自己的位置吧。 此刻的舒大脸上有点发黄,两只眼眶发黑,昨天晚上看到了那艘飞艇之后,他就有些神经质一般,而且几乎一通宵都在做着自己被元老院抓回去公审然后枪毙的噩梦,几乎整晚都无法入眠,就连现在骑在马上都有些精神恍惚,好几次都差点掉到马下去了。 “舒营长!”那名传令兵赶到近前,朝着舒大行了个礼,然后继续说道,“统帅让我们加快行军步伐,争取赶在界镇之前追上他们,将他们彻底消灭掉。”舒大有些麻木地点了点头,那传令兵再次行礼,然后调拨马头朝着队伍后面跑去。 “追追追……追这么快干什么?”舒大有些不耐烦地嘀咕道,他跟几个当营副或者营长的老下级讨论过,昨天晚上飞艇到北方佬呆的区域去肯定是去给他们送武器装备的,虽然只是一晚上,但是以他们在外籍军团中呆过的经历就知道元老院的武器一直以来就是容易上手精度又好的武器。现在北方佬有了好武器,虽然说中国人不一定会把最好的武器给北方佬,但是就算是元老院用的最差的元老院步枪也超过了现在步铳营使用的火枪。此刻若是遇上了北方佬的反击,再用火枪齐射的方式进行驱逐肯定占不到太大的便宜了。 “快快快!快让开!”随着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让行尸走肉一般坐在马背上的舒大再次扭过头去,远处竟然有一支骑兵驱马向前赶去。和他们在一起的是一个手里拿着红色令旗的传令兵,“快快快!都给我让开!让龙骑兵先过去!”传令兵一边挥舞着令旗一边大声吼着冲在最前面。 身上穿着厚厚的龙骑兵盔甲的迈德诺人正在马背上坐着,马匹的蹄声在地面上有力的敲击着,马群挟着一股浓厚的尘土从行军队列中穿行而过,让士兵们再次骂骂咧咧了起来。 “搞什么?骑兵来干什么?”“把我们的功劳都抢掉呗!”“骑兵过来抢功?那我们就不用赶这么快啊!让他们死前面去!”“拉倒吧!就算我们不去,你看他们身上都有带着短火枪,只要冲近了一通射击,保证北方佬又得抱头逃跑了。”“哈哈哈哈哈,看来是不管怎么打,我们都不会输啊!”士兵们在大声地讨论着,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天空中有一个丝毫不起眼的黑影在晃动着。 “数清楚了没?要确定哦!”一架百舌鸟在五百米的空中飞行着,由于这架百舌鸟的发动机增加了橡胶垫片,因此发动机的噪声减少了百分之五十还不止,在五百米的空中声音也不大,在下面人喊马嘶地根本就没有人听得到来自天空中的声音。 “确定,六个步铳营,大约一千人左右,另外还有两支三百人左右的骑兵,总计一千三百人的样子。”后座的副驾驶把望远镜塞到眼前,一边看着一边说道,飞行员点了点头,“好的,那就通报指挥部,告知敌人的动向和规模,我们准备返航。” “下面这么密集,不打一下吗?”副驾驶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飞行员也有些舍不得地朝着下面看了看。飞机的火箭巢里塞满了二十四枚火箭弹,后座的机枪里也是子弹装得满满的,如果允许攻击的话,他有信心至少让两百个敌人变成死人。他微微沉思片刻,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打,联合指挥部已经明确地说过了,不能和他们直接发生冲突,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因此尽可能地要隐藏踪迹。”一边说着百舌鸟在空中侧身调头朝着东方港方向飞了过去。 “好了,我们再来一次。”马翔在一个北方军士兵的肩上轻轻拍了拍,那士兵兴奋地把子弹从枪膛里倒了出来,又半跪下来做好了装填准备。他们在一辆拖车上进行训练,由于整支北方军都在保持向界镇的撤退,而训练士兵又不得不站立姿势进行,因此马翔想了个馊主意,那就是让士兵们在拖动着的大车上进行训练,既不影响赶路,同时又能够仔细地检查士兵们的动作要领掌握情况。 “首长!联合指挥部的命令,”说话间一个特侦队员跳上了大车,把一张纸递给了望过来的马翔。马翔接过电报记录纸,仔细阅读了一阵,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他跟身边站着的赵思文点了点头,把记录纸递给他,“看,我们的机会来了!” 赵思文表情略带惊愕,接过记录纸仔细看了看,脸上的表情迅速转为笑容,“是的首长,我们期待已久的时刻总算是来了。” 马翔直起身来,朝前方眺望去,远处正是一片开阔地带,在视线的尽头,正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密林。 第四百一十章 扭转之战 罗素带领着龙骑兵正沿着一条宽阔的大道向前疾驰着,他在昨天晚上接到了新的传讯术命令,中国人显而易见地投入到了南北安南的内战中来了,有许多人已经目击到了中国人的巨大飞船在北方军那边进行了一次降落并且逗留了很长时间。现在虽然不知道中国人到底投入了多少东西给北方佬,但是可想而知的是,即便是他们只是提供了粮食给北方佬,也能够给他们满满的士气提升,更别提他们有可能会直接提供武器给北方佬。 他得到的命令是尽可能快地追上北方军的尾巴,缠住他们并且迫使北方军与南方军进行一场战斗,一则可以了解北方军现在的武器装备状况,二则打乱中国人的计划,即便是中国人提供了最先进的武器给北方军,也保证他们没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用来训练用以提高战斗力。 罗素对于这种观点可谓是嗤之以鼻,北方军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即便是在界镇被北方军拦腰捅了一刀也并不代表北方佬的战斗力强悍,仅仅只是用消耗战拖住了他的军队从侧翼袭击而已。事后他也得知了北方佬还是早几天前就已经从下游渡过了界河,由于黎氏对南安南的政局掌握极不稳定这才导致了情报被拖延从而未得到预警,这才让他的龙骑兵与火枪营遭到了难以启齿的惨败。现在罗素不仅有了一批从迈德诺的各个海上城市刚刚抽调来不久的新部队,同时更是有了一支威力巨大的新式火枪,他有着充足的信心能够保证自己的龙骑兵会在成百上千的北方佬惊愕的面孔前驰骋疆场。 “快快快!”罗素朝着身边的副官大声地吼道,“我们今天之前一定要追上北方佬,他们拖延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 “是的!将军!”副官连忙大声地回答道,同时朝着身边以同样速度策马前进的传令兵大声发布着命令,“所有人!加快行军速度,今天一点要追上北方佬!” “是!”传令兵们一个个得到了命令,连忙朝着各自要去的方向策马疾驰,在原本就滚滚尘土之中掀起了一道并不算起眼的新尘土。 “报告!”随着前面有人举着一面小令旗朝着罗素的方向策马奔来,让罗素不由得一愣,“怎么回事?” 来者是龙骑兵的侦骑,自从上次在界镇遭遇了惨败之后,罗素扩大了龙骑兵的规模,此刻的龙骑兵现在有两个营共计一千人左右的规模。不仅有着可以用来突破阵列线的快速骑兵,同时也将原本寥寥数人的侦骑规模扩大了三倍,达到了一百人的数量。这些侦骑都骑着号称千里马的骏马,装备的是缩短了枪管的火枪。别看这些枪管被缩短了,但是由于枪管中拉出了膛线同时又装备了从亚宁新送来不久的锥形底缘扩张弹,不仅射程比以前的长管火枪提高了三到四倍不止,威力也呈几何倍数增长了。除了可以快速装填的卡宾枪之外,他们同样装备了骑兵刀,这些骑兵刀是亚宁人根据舒大上交的元老院军官指挥刀进行仿制的,不仅杀伤力有所提升,重量也远比以前的长矛要轻巧了许多。 这群侦骑每十人一组,在龙骑兵的行进方向上呈扇面扩张开来,每一里就有一组,一旦发现了敌人,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先返回汇报情况,随后就会对敌人发起突击,让敌人产生混乱。 “罗素将军!”这名侦骑来到罗素面前,朝他行了个礼,“前方五里左右发现了北方佬的队伍,我们正在等待攻击命令。” 罗素看了一眼这个骑兵,他脸上因为在路上疾驰,尘土在他脸上留下了厚厚的印迹,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冲刷出了一道道的沟痕。这士兵头上带着一个锅盔,用皮带紧紧地系在脖子上,锅盔顶上还有一个矛尖,密集的红缨围绕着矛尖,正在随着微风和马匹的活动而轻摆。骑兵的上身披着一件钢板甲,这身板甲并不厚重,并且也只是半甲,只是防护住了上半身的要害诸如心脏和肺部,腹部反而漏在外面。这样的盔甲其主要用途就是用来防止在双方交战的时候被直接戳死,而龙骑兵因为其经常需要大规模机动,照顾到马匹的承受能力,不能采用太过于厚重的盔甲,因此只能采用普通的薄钢板进行反复锻打从而制成钢甲。说实话这种钢甲其美观性实际上已经超过了其本身的防御能力了,在敌人使用火器的情况下,这种盔甲基本上无法发挥出太大的防御效果。 罗素点了点头,大声命令道,“给我立刻攻击,拖住这些敌人!”他的目的很简单,北方佬的军队从山谷之战后一直都在保持撤退的状态,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逃得快不快,是不是顾头不顾腚的逃法。现在侦骑既然已经发现了北方佬,那么不妨就直接展开攻击,北方佬只有两种选择,要不就是壮士断腕,牺牲落在后面的部队拖住龙骑兵。这样的选择不稀奇,而且对罗素而言并不算太麻烦的事情,只要歼灭了断后的部队,他的龙骑兵依旧可以靠快速奔跑的马匹追上败逃的敌人,他们刚刚失去了殿后的部队,只会愈发狂乱地往后奔逃,因此能够很快达成击溃;他们的另外一种选择就是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集中兵力与追击的龙骑兵进行决战,要知道罗素在行军时刚刚经过了好几个步铳营,这些步铳营此刻不过落在他们身后大约半个小时的距离上,如果北方军的主力停下来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被迫与自己缠斗,那么步铳营会在战斗刚开始不久就投入战场,他们的加入不仅能够在战力上达成压倒性优势,更能够有能力支援自己的龙骑兵冲入敌方阵列后方,为彻底围歼敌人造就机会,如果顺利的话,今天也许就能彻底歼灭这支败逃的北方军,一劳永逸地解决掉界河以南的北方军势力。 看着传令的侦骑掉转马头朝着前方冲去,他连忙朝着身边簇拥着的几个军官大声吼道,“加快速度!追击,不要让北方的猴子逃掉了!”骑兵们一个个顿时就来了兴致,一通快马加鞭地朝着前方追了过去。 前方的侦骑当然在最短时间里就得到了即刻发起攻击的命令,骑兵们首先在远处排成了三排横阵,然后开始加速朝着远处正在慌乱跑动的北方军冲了过去。 侦骑们驰骋的是一片宽阔的草地,远处则是北方军依托草地边缘的树林列出的一条稀稀拉拉的阵线,士兵们手中紧张地抓着削尖的木矛和竹枪,盯着远处正在冲来的三四十个侦骑。从他们苍白的面孔中可以看得出每一个人都是非常紧张的,士兵们大多都有些腿脚发软,但是军官们在阵列的后面来回奔走,冲着他们大声吼叫着,“一定要顶住!”“他们没什么稀奇的,我们有好几百人呢!”“无非是匹马罢了!不要怕!我们有长枪,他们不敢靠近的!” 不过侦骑们丝毫没有因为人数的差距而感到紧张,反而是全速朝着阵列冲了过来,北方军的阵列中顿时就爆发出一阵骚乱,有人开始往后推,几个军官挥舞着长刀大声吼叫着,把他们赶了回去。 侦骑在抵近到了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就调拨马头沿着北方军的阵列平行方向跑了开去,与此同时他们并没有闲着,而是朝着稀稀拉拉的人群直接开始发射卡宾枪。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爆响,马群中升腾起了一阵硝烟,数十发铅弹飞出了枪口,射向了人群,但是由于双方距离尚远,并且北方军的阵列也并不密集,因此除了六七个倒霉的士兵被打中倒在地上之外,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侦骑并没有继续发动冲击,他们再次调拨马头朝着反方向又跑了回去,龙骑兵们在跳动的马背上紧张地装填着子弹,他们虽然是骑兵,但是并不是用来突破敌人防线的重骑兵,他们用来给敌人增加伤亡的方式主要还是通过手中的火枪。 “他们又要开枪了!快!弓箭手!”一个军官朝着后面大声吼道,身后的树林里隐藏着的弓手们忙不迭地射出了一阵箭雨。但是这通箭雨造成的后果非常糟糕,由于双方距离还有足足一百多米,箭矢在空中最多飞出了五六十米就掉落在了草地上,箭杆横七竖八地戳在松软的草地上,就好像地上忽然长出了一层麦秆一般。 “哈哈!”“这些北方佬怕了!”“连伤都没伤到我们!”龙骑兵们一个个哈哈大笑地互相说话,但是手中的装填工作却丝毫没有停歇。 “向左转向!准备!转!”在高昂的命令声中,带队军官高举着手中的骑兵刀,朝着左侧指去,龙骑兵们完成了手中的装填工作,在前进的方向上开始向左转向。 “他们又回来了!射箭!射箭!”北方军军官明显被调头冲回的龙骑兵的举动所激怒了,朝着身后的弓手们大声吼叫着命令,弓手们也手忙脚乱地拉开了弓箭,七手八脚地把箭矢射了出去。 “嗖嗖嗖——”随着箭矢划破空气的啸叫声,箭矢依旧只是飞过了五六十米,又迎头扎进了松软的草地上,让刚才戳入地下的“麦秆”又增多了一倍。 “稳住!稳住!”龙骑兵军官也顾不得笑,大声地发布着命令,虽然说手中的卡宾枪能够在一百五六十米的距离上对有生目标产生杀伤,但是对于远处稀稀拉拉的步兵阵型命中率还是太低了。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可能地拉近距离,刚才对方弓箭手们的远程投射能力他们也看到了。因此军官决定把冲击距离拉近到八十米左右再进行射击。 “快快快!射箭!”北方军的弓手们也开始忙乱起来了,手忙脚乱地把箭矢搭上,然后拉满,都不待军官们发布命令,就纷纷把箭矢射了出去。空中的箭矢带着啸叫声,划过双方之间的距离,直直地落在了冲击的侦骑阵型之中。 “哎呀!”“该死的!”龙骑兵们顿时发出了一阵慌乱的叫声,带队的军官这才知道,对方之前的两次射击原来只是给自己上套,让自己以为弓箭射程只有那么近,这才放心大胆地往前冲,信心十足地冲进北方军弓手们的射程中去。随着这一阵箭雨,足有十六七名龙骑兵被射中,有的翻身跌落马下被后面的马蹄踩死踩伤,更多的人是在被射中的惊愕中卡宾枪掉落地面。 “开枪开枪!”军官的左肩也中了一箭,左手无法握住卡宾枪,只能右手挥舞着枪朝着北方军的阵列随意地射击了一枪就吼叫着带队开始转向。身后没有受伤的士兵们也慌乱的朝着远处的北方军阵列发射了子弹,由于来不及瞄准,绝大多数的子弹都没能命中目标。 看到南方军的骑兵狼狈地掉头逃向远处,北方军的士兵们一个个高声欢呼了起来,“来啊!再来啊!”“打死你们!”“就你们这样的!来再多我们也不怕!” 侦骑的军官有些懊恼地看着远处正在放嘴炮的北方军,他不由得为自己一时大意感到很恼火,但是现在手头也只有不到十五个骑兵,面对北方军稀稀拉拉的千多人发起攻击是不现实的。 “长官!怎么办?”身边的龙骑兵自然也是忿忿不平,军官把肩头的那支箭用力拔了出来,在麻木的肩头用力按了按,用痛觉刺激了一下自己的大脑。他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对着士兵们说道,“我们就在远处射击,拖住他们,等我们的主力赶来。”士兵们收到了命令纷纷翻身下马,从马背的行囊里取出更多的子弹,开始装填起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扭转之战 2 罗素的龙骑兵主力赶到战场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侦骑在袭扰过程中受到伤亡的报告,虽然说他对于精锐的龙骑兵在进攻对面那些看起来非常缺乏训练的北方军步兵时受到重大伤亡感到不满,但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也只能把这种恼怒抛诸脑后,开始指挥起自己这支刚刚加入战场的龙骑兵起来。 龙骑兵本身是轻骑兵,主要的作战方法还是通过马匹快速机动到敌人的侧翼或者堵住敌人逃跑的道路以扩大战果,如果用来突破敌人的正面防线,受到伤亡是正常的。罗素当然非常清楚这一切,因此他向投入战场的士兵们下达了下马作战的命令。 士兵们从马背上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附近的树木上,有的甚至只是栓在一块石头上,他们的军马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时不会乱跑,此刻已经下马的龙骑兵阵列后面是一大群马。成为了步兵的龙骑兵们手中的火枪纷纷打开了击锤,检查了火石,接着开始在阵前排成三排横列。 北方军的士兵们开始出现了骚动,面前的那些南方佬之前已经在弓箭的射程外进行过十多次射击,好在双方的距离尚远,打中人需要运气成分,因此对于受到南方军的射击,北方军士兵们尚且能够承受。但是随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片尘土飞扬之后,一大群骑兵出现在了远处,看数量足有六七百人往上。随着对面的南方佬从马背上跳下来,北方军的士兵们就知道对面的射击将要开始了,他们一个个面色惊恐地开始向后退却,军官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大吼大叫着镇住士兵们。 但是军官们的努力很快就变得徒劳了,随着远处齐刷刷地响起了密集的火枪射击声,铅弹如同冰雹一般砸到了北方军士兵们的头上,更多的子弹击中了他们身边的泥土、树木,有的甚至打到了树林中,有好几个隐藏在树林里的弓手也惨叫着翻倒在了地上。受伤的士兵们在地上翻滚着,手足无措的战友们徒劳地试图给他们止血,但是他妈的举动除了把鲜血弄得到处都是之外毫无意义。 “不要怕!他们没有多少子弹的!”“我们要顶住!我们的主力就要来了!”军官们此刻依旧只能大声喊叫着让士兵们冷静下来。对面的硝烟又一次升腾了起来,子弹的尖啸声响起,更多的北方军士兵摔倒在地上。 “分散开来!分散!”在树林中指挥的马翔也顾不得自己可能会被击中,冲出树林来大声朝着北方军士兵手舞足蹈地吼道,“快!分散!谁让你们站得这么拢的?这不是找死吗?” 北方军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自打在军队中当兵以来,就是用这种密集的阵型作战的,现在这个来自中国的教官竟然让他们分散开来,这实在让他们无法理解,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军官们肯定是得听马翔的,他们大声地吼叫着,让士兵们分散展开阵型来。 这下轮到龙骑兵们愣住了,他们从步铳营那里听到过不知道多少次吹嘘了,北方军的作战方式不仅陈旧而且呆板,在战斗中只知道排成紧密横列向着前方冲击,这样的阵型因为人与人之间的间隙很近,特别适宜于步铳营发挥火枪齐射的威力,即便是不怎么仔细瞄准,只要对准大概方向进行齐射,也能够保证比较高的命中率。可是现在他们竟然分散了阵型,此刻的北方军散开来,让火枪齐射的威力受到了锐减。罗素此刻虽然也很惊异,但是敌人不是傻子,久病能成良医,老是挨打的北方佬从历次的失败中吸取教训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正巧自己撞上了而已。 罗素向着身边的几个军官大声下达着命令,“一营二营继续射击,三营四营前进五十步!” 军官们的吼叫声立刻就响了起来,随着命令的下达,一二营的士兵们继续装填与射击的流程,保证对北方军的火力压制,同时三四营的士兵们开始按照口令踏步,朝着北方军的阵列方向前进起来。 “他们过来了!”“我们撤退吧?”北方军的阵营中又一次慌乱了起来,“跑吧?” “不要乱,蹲下来!”马翔顶着弹雨又一次冲了出来,朝着北方军的军官们大声下达命令,“不能后退一步!” 军官们一脸无奈,但是刚才马翔分散阵型的命令的确很大程度上给他们降低了伤亡率,以前他们是完全没有应对大规模普及火器战斗的经验,人家中国人可是打一开始就玩了命地出火器的,经验肯定比自己丰富,因此他们完全不带怀疑地对着士兵们下达了蹲下的命令。 北方军这一蹲下,龙骑兵们才是真的傻了眼,双方距离原本就是两百米上下,看一大群站着的人完全没问题,但是现在随着这些人蹲下来,露出来的身形简直是看不清楚,让命中率更加下跌了好几番。他们一个个望着身边的军官,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蹲下来?真有意思!”罗素不由得掂着胡子轻声笑了起来,对方蹲下来无非就是迫使自己的部队向前推进来增加命中率罢了,现在三四营的部队已经前进到了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如果再继续前进,很可能就要走进对方弓手的射程范围内了。而以现在的位置和距离进行射击,命中率又实在是太低了。罗素摆了摆手,朝着身边的军官说道,“停止射击!就在这里等着!” 龙骑兵的任务实际上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就是赶在步铳营之前追上向北逃窜的北方军,然后将他们拖住,等待步铳营赶上来将其歼灭的,为了加快追击的步伐,步铳营已经分为了好几部分。在最前面的是只携带了基础弹药装备了新式步枪的新营,由于装备了新式步枪,他们的火力输出能够直接让北方军的战斗崩溃了,因此负责指挥南方军的迈德诺指挥官在商讨之后决定让装备老式火枪的步铳营留在后方保护炮营前进。等待新营将北方军的主力歼灭之后,炮营就会在老营的保护下抵达界镇之外,然后在火炮的协助下攻陷界镇,一切按步就班,如同教科书一般进行。 龙骑兵的士兵们没有再向前行进,只是留在原地大声鼓噪,时不时朝着北方军的阵线发射一通齐射。北方军在发现蹲下来就不会遭到南方军的射击之后,此刻一个个如同鹌鹑一般蹲在地上没有命令绝对不起来,不少人甚至直接坐在了地上。之前喧嚣的战场之上此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双方谁也不主动进攻,都只是朝着对方大喊大叫着。双方的人员只是收拢了尸体和伤员,将其运送到了战场之外,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的多余动作。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龙骑兵的身后开始出现漫天的尘土,不多时有一面金黄色的大旗在尘土之中显现出来,金色大旗正中间绣着一只大狮子。 “那是狮子吗?”马翔身边的赵思文不由得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马翔举着望远镜,仔细观看着大旗上的图案,“是的,是狮子,而且这狮子你还见过。”说着他把望远镜递给了赵思文,接过望远镜的赵思文端起了仔细看了看,“这不是迈德诺人的狮子旗吗?” “没错,”马翔点了点头,“他们上次前来东方港进行停战谈判的时候打的就是这个狮子旗,蓝色的底纹代表海洋,白色的背景凸显狮子,金黄色的旗面代表阳光普照,意思是只要有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有迈德诺人的势力存在。” “口气不小,”赵思文嗤笑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远处,然后说道,“咱们今天得让他们吃瘪才行。” “那是当然!”马翔伸手接过赵思文手里的望远镜,重新放回自己的挎包,然后提起靠在树木之上的步枪,站起身来朝着旁边的几个士兵说道,“通知弓手队!准备冲击!” 步铳营的士兵们正在步入战场,舒大所在的营处在第三个方阵,前面的两个方阵还正在展开,却听得前方一阵喧嚣,“北方佬动了!”“冲过来了!准备迎敌!” 无论是舒大还是罗素,都被面前这不合常理的举动弄糊涂了,虽然说兵者诡道,趁其不备发起攻击是战争中常用的手段,但是现在这个战术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对面的北方军士兵们从树林里现身出来,手中一个个提着武器朝自己的方向快速地奔跑着。罗素举起望远镜,细细一看,这些士兵们手中提着的却是长弓和箭矢。 “弓手冲锋?”罗素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些人脑子坏掉了吧?” 北方军士兵们丝毫没有减缓脚步,在松软的草地上依旧快速朝前奔跑着,有人不小心被草根什么的绊倒了,但是他们并不在意,只是爬起来继续向前冲击。他们很快就冲到了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在军官的命令下半跪下来,弯弓搭箭,拉满了然后就立刻释放了一轮箭矢。 龙骑兵的士兵们之前还在因为北方军这不合常理的举动还在发呆,但是此刻就算是再发呆,也明白北方军这是在干什么了,龙骑兵们一个个大声喝骂着举起早就装填好了的卡宾枪,朝着北方军打出了一个齐射。 箭矢划过天空,落在了正在以惯性前行的步铳营人群中。此刻的步铳营士兵们还是保持着之前的行军队形,不仅非常紧凑,同时也全然没有什么防备,因此密集的箭雨几乎是立刻就发挥出了威力。在一阵尖叫声中,数十名步铳营的士兵中箭倒地,更多的人身上突兀地戳着一支箭矢,在霎那间变得乱糟糟的人群中乱跑乱喊。乱跑的步铳营士兵不仅冲乱了自己的队形,更是冲散了之前正在戒备的龙骑兵阵型,不少的马匹受到了惊吓撒蹄乱跑,更是往这热腾腾的油锅里洒下了一把盐。 罗素不由得破口大骂,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只能朝着龙骑兵的阵营大声吼道,“稳住!稳住!”同时又转向身边的传令兵,“装填!装填!准备射击!” 龙骑兵的士兵们在慌乱中手忙脚乱地装填着弹药,有人把定装药包碰散了,发射药撒了一地;也有人被拥挤的人群推得站立不稳,连手里的卡宾枪也抓不住掉落在了地上。现在别说是射击,就连装填都成了件很困难的事情。 舒大心里不由得哀叹了一声,他是经历过占城港攻城战的,当时外籍军团第一连在遭到占城港守军的突然袭击死伤惨重的同时,第二连和第三连还能够迅速的反应过来投入战斗,和现在这种遭到了弓箭射击就乱成一锅粥的情形完全是两种状态,他不由得对着身边的老下级说道,“如果是元老院的军队,哪里会有现在这样的混乱情形?” 那老下级也是苦笑了一下,“没办法,老连长,只能以后加强训练了。”说完他转身朝着前面一边跑着一边开始整顿队形去了。 由于弓箭手们的攻击太过于顺风顺水,因此没人注意隐蔽自己,就连他们身后远处的那些北方军步兵们也一个个忘记了之前战斗中不得不蹲坐于地面减少伤亡的无奈,居然站起身来朝着前方呐喊助威。北方军的弓箭手趁着混乱又射了两轮箭,给原本的混乱了的步铳营增加更多一些混乱。但是此刻舒大和几个外籍军团叛逃人员带领的步铳营已经完成了整军,以发射阵型排好了队形,然后朝着北方军弓箭手所在位置发射了一次齐射。这次齐射的效果很明显,得到了膛线加强的铅弹落在了人群之中,将弓箭手打翻了一片。 这时几个传令兵从后面冲了上来,朝着弓手队的军官们大声喊道,“有命令!后撤!后撤!”弓手们此刻也顾不得手里的武器了,手中有箭矢的也顾不得瞄准,朝着大概方向射出去就算完,更多的人甚至直接把手中的弓箭往地上一丢,转身就朝着后面跑了开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扭转之战 3 “他们的攻击已经停止了,”罗素身边的一个军官大声喊道,罗素点了点头,虽然说他的龙骑兵与身边的步铳营在刚才战斗中的表现可谓是让自己大跌眼镜,但是现在看起来对面的北方佬表现更加糟糕,这还只是遭受了第一轮射击,那群气势汹汹的弓手们就已经抱头鼠窜了。 “快快快!”“集合集合!”“向右转!排好队!”“排队排队!”之前灰头土脸的步铳营军官们看到身边的龙骑兵们帮他们找回了场子,心里总算是得到了点安慰,此刻自然是一个个知耻而后勇,大声朝着手下那群不成器的士兵们大吼大叫着发布起命令来。士兵们没有了来自远处的威胁,此刻也都恢复了之前的神勇,一个个昂头挺胸抱着手里的火枪开始重新整队。 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南方军的阵型很快就排列了起来,赶到战场的步铳营总共有六个,每营一百人左右,每个步铳营按照三排横列在北方军的对面组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方块阵。与此同时,龙骑兵也收拾起了自己的个人物品,重新回到了栓柱马匹的区域,重新爬回了马背上。 罗素知道之前的多场战斗南方军都是有着充足的能力面对北方军的,但是却苦于骑兵不足,每次都只能把战斗打成击溃战,到了后来北方军甚至于战斗刚开始就跑掉了,跑路之快以至于步铳营追之不及,造就了步铳营每次战斗都胜利却始终无法歼灭北方军主力的尴尬境地。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迈德诺参谋部这才决定将罗素还在重整的龙骑兵安排到这里来进行战斗的。 此刻的龙骑兵们一个个跃跃欲试,卡宾枪背在了背上,里面早就装好了子弹,腰带上横七竖八地戳着好几支短火枪,不少骑兵甚至于把骑兵刀抽出来仔细地打磨,唯恐等下战斗的时候不够锋利。 步铳营的士兵们现在也都是严阵以待,在最前列的士兵手中执着斧枪,这些斧枪的枪杆长达三四米,最前端是枪尖,而中段则是斧头,不仅可以用来戳刺,同时也可以用来当斧头劈砍,在人群密集的时候这东西杀伤力相当大。处于第二排的士兵手中端着已经装填好了的新式火枪,这些火枪的击锤打开,药锅里也有着发射药,只要打下去就能发射。他们一个个兴奋地等待着军官的命令,望着远处的北方军士兵们,不时把自己的火枪朝着对面瞄上一瞄。 北方军的阵列里就显得乱多了,之前因为要对抗龙骑兵的远射,因此不仅分散队形,同时还蹲在地上以降低龙骑兵的命中率,可是现在随着这七百多号步铳营官兵进入战场,他们这边的五六百人就已经不够看了。军官也知道对面的步铳营是火器为主的单位,与其现在就把队伍收拢来,还不如不管,让士兵们按照现在这样的站位,等到敌人前进到能够冲击的距离再聚拢好了。 “第一排!射击!”看到身后的信号旗大力地挥舞着,舒大大声地吼道,“开枪开枪!” 整个南方军的阵线前立刻就腾起了一股浓厚的烟雾,北方军士兵们看到烟雾中喷射出一道道火焰,心中都暗道不好,接着就听到空中传来了大片呼啸声,随之而来的就是步铳营射来的密集弹雨。北方军士兵几乎是立刻就崩溃了,他们在之前的多次战斗中已经不止一次地领略到南方军的火枪齐射威力,在密集的弹雨之下鲜血飞溅惨叫四起,就犹如身处地狱之中一般让人觉得无比恐惧。士兵们在同伴们的惨叫声中纷纷爬起来扭头就跑,在奔跑中又有更多的人背部被流弹击中趴倒在草地上不再动弹。军官们在惊恐中回过神来,大声地吼叫着想要让士兵们冷静下来,可是没有人听得进他们的命令,只知道低着头往树林里跑,反正跑进树林,树木的枝叶不仅能遮住敌人的视线,也同样能够挡住从天而降的弹雨,甚至丛生的灌木还能阻挡住敌人追击的步伐,他们之前可就是靠着安南随处可见的树林一路逃到这里来的。 “又逃了!”舒大不由得怒骂了一声,大声吼道,“全体上刺刀!冲击!” 他的步铳营士兵们纷纷抽出配发的刺刀,将刺刀柄直接堵到了枪口上。这种刺刀安装方法是绝对的缺心眼,不仅有可能损坏枪口的结构强度,同时堵上了刺刀的枪口也无法进行发射。步铳营的新式火枪是有配发的专用刺刀的,但是在几次使用过之后他们发现这些火枪刺刀座的金属强度达不到要求,有的在战斗中因为多次戳刺而直接断裂,有的甚至只是在训练中就断开了,所以不得不将刺刀的柄直接堵紧到枪口之上。由于迈德诺人和亚宁人的刺刀柄大小粗细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几乎是全凭手感,因此士兵们配发的刺刀往往不能一次就怼进去,粗的怼不进去,细的直接就会掉出来,不得不在旁边垫上东西以防滑脱。 舒大环顾了一下,确定士兵们都已经将刺刀安装完毕,这才抽出从外籍军团叛逃时带出来的原版下级军官指挥刀大喊了一声,“冲啊!”士兵们齐声大喊道,“必胜!必胜!必胜!”接着就在舒大的指挥刀挥舞下冲了出去。 原本整齐的步铳营队列下一秒钟就分散开来,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向前突去。但是此刻的罗素还在发呆,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对面的北方佬只是挨了步铳营一次齐射就崩溃了,而自己的龙骑兵明明对着他们打了多轮齐射也没能让他们崩溃。他还在发愣,身边的军官倒是清醒过来,连忙大声喊道,“将军!敌人败逃了,我们是不是该追击?” “追击!追击!”罗素醒过神来,连忙大声喊道,“冲!”一边喊着一边抽出了骑兵刀,向前一挥,同时大力挥舞缰绳,胯下的马匹顿时长嘶一声,发力向前奔驰起来。他身边的军官们连忙朝着身后的士兵们连连挥手,大声吼道,“快快快!冲上去!”龙骑兵的四个纵队在命令下开始向前快速冲击起来。 双方距离不过两百米,骑马可谓是眨眼就能赶到。马群在草地上快速地冲刺着,草皮与泥土被掀得老高,把超过的步铳营士兵身上溅得到处都是,士兵们此刻也顾不得骂娘,只是继续高喊着往前冲,要是让龙骑兵冲上去把北方佬全给干掉了,那岂不是功劳全都给龙骑兵抢走了?当兵打仗无非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谁功劳大谁就能尽情地抢夺战利品,他们当然不会乐意让刚刚加入战斗的龙骑兵夺走战利品的大头,毕竟他们才是一直跟在北方军屁股后面穷追猛打的主力。 当龙骑兵的马队赶到树林边的时候,北方军的士兵已经大都逃到树林里去了,只有寥寥几十号人还在外面,有的在救护伤员,有的则在一旁,看到龙骑兵冲过来,他们也惊慌的把手里的武器和伤员丢下,树倒猢狲散一般冲进树林里去了。 “吁——”龙骑兵们一个个在树林前勒马,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高度都几乎接近三米,在低矮的树林里骑兵根本没什么希望进行冲击的,他们只能在树林边缘外面兜圈,一边大声诅咒着那群逃得顾头不顾腚的北方佬一边找寻着能够穿过树林的小径。他们的身后不远处,一大群步铳营士兵正在快步冲来,高声吆喝着就好像在进行一次游戏一般轻松。 “这里有条路!快看!”一个斥候忽然指着明显被遮盖过的小径大声叫道,骑兵们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树林间远处的确有一条小路,而靠近外围这一侧则被砍翻的灌木草草地掩蔽住了。几个龙骑兵连忙跳下马来,冲到近前,把遮盖的灌木都给拖开,将这条大约可以让两匹马并排前进的小道展示出来,后面的大队骑兵则顺着这条小路鱼贯而入。 “他们居然进入树林了!”舒大不由得有些愕然,自打从外籍军团叛逃过来之后,他在迈德诺人和安南人这边已经见过了多次严重违反“战争法则”的举动,但是由于自已一直以来参加的都是这种没有什么艺术感的野蛮战争,因此一直也没有遭到过什么失败。不过此刻他心头忽然一跳,脑海里不由得冒出好几个问题来,为什么北方军会在这里跟自己决战?他们之前为什么要主动发起攻击?为什么看到骑兵一上场扭头就跑? 想到这里,他脸色忽然变得煞白,那条在夜空中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飞艇顿时在他脑海中闪现出来,“中国人!”舒大不由得脱口而出,他的声音也引起了旁边几个自己的老下级的注意,每个人都是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脖子一缩就往两侧观望,就好像有人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般觉得凉飕飕的。 舒大顾不得身边人是怎么想的,他的脱口而出让他几乎是有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觉得之前如同浆糊一般的脑袋里亮了,没错!就是中国人,中国人兴师动众派出一艘巨大的飞艇前来北方军阵营,绝对不是来看看热闹的,带着中国味的武器、粮食、装备应该都在里面才对。但是一直到现在,他已经路过了上百具北方军士兵的尸体和伤员,他们掉落在草地上的武器无一不是那些破旧的老兵器,就连射过来的箭矢里许多甚至都没有箭簇。既然中国人已经过来了,那么仗为什么还是打得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要知道钱龙舟在占城港指挥了以少胜多并且没什么伤亡的占城港保卫战,以中国人的尿性,不派几个军事教官过来是不可能的,要是派了军事教官过来指挥还打成这样,除了教官太水就是……想到这里的舒大不由得觉得浑身一激灵,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词来“圈套!”要不是自己手快捂住了嘴巴,几乎直接嚎了出来。 但是这只是他的推测,无法拿出任何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推测,所以也不能以这个为理由制止部队前进。况且此刻的部队已经发疯了一样往前狂冲,就算是想要拦也拦不住了。他只好朝着自己的几个什长伍长连连招手,让他们制止了自己手下继续冲锋。他旁边一个步铳营的士兵也放缓了步伐,在树林的边际线前停了下来。舒大望去带队的原来是那个以一敌二击败了龙骑兵的老兵,那名营副此刻正在盯着树林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也在想着什么,看到舒大看过来,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舒大点了点头,还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却见更多的步铳营士兵高喊着万胜举着上了刺刀的火枪与长枪一脑门冲进了树林。 与此同时,舒大身边忽然响起了怒吼声,“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冲击?”“你们想让敌人逃掉吗?”他回头望去,原来是好几个迈德诺参谋团的参谋与已经荣升北伐军总指挥的前步铳营总教官,“舒大!你们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在中国人那里学会的就是临阵脱逃吗?” 舒大连忙摇头,“没有!大帅!我只是觉得这里面似乎有陷阱!” “什么陷阱?”“分明是找借口!”“临阵脱逃,应该枪毙!”旁边的几个参谋团参谋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让总指挥也不由得跟着微微点头,“这样的战斗我们已经打过多少次了?那些下贱的北方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打仗,跟我们玩计谋他们还差得远呢!” “可是大帅!”舒大还想辩解两句,但是指挥官相当坚决地一摆手,“我不要听理由!立刻给我冲锋!绝对不要放跑了北方佬,你是我们最优秀的军官,所以不要让我们失望!快冲上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 扭转之战 4 在指挥官的强令之下,舒大只得选择率领自己的步铳营跟着前面欢呼着的士兵继续前行,随着进入到树林中,眼前的光线不由得就暗淡了下来,原本在外面看不到的景象现在也能够看得清楚了。树林里满是齐腰深的灌木,这些灌木上有的长着倒刺,给前行士兵们造成了诸多麻烦,有人被刮破了衣服,有人甚至直接被缠住在灌木中动弹不得,只能等待别人来进行营救,更有甚者直接被勾住了新式火枪的扳机,在树林中发出了“咔嗒咔嗒”的发射声响,好在他们在前进的时候已经将子弹发射完并且枪口还堵上了刺刀,这才没有产生误伤。 阮明方已经是第一百次骂娘了,他亲自带领着自己的这个步铳营追在最前面,但是即便是他已经跑到了最快的速度,气喘吁吁的他们依旧跟在骑兵屁股后面吃土。不过龙骑兵的士兵们现在的样子也丝毫没有好到哪里去,不少人身上的衣服都直接被勾破了,为了安全,大家都是勾着身子附在马背上,免得被树枝挂到地上,有的人在前进的时候被树枝勾跑了武器,不得不调转马头回来捡取。即便众多的麻烦导致追击速度变慢,但是马毕竟是马,龙骑兵的速度依旧远在艰难跑动着的士兵们之上。 阮明方正打算再一次骂娘,眼前忽然一亮,这才惊愕地发现前面竟然已经是这片树林的边际了。不少的龙骑兵已经在前面的空地上重新整队,也有跑得快的士兵在空地边半蹲喘着粗气。阮明方加了一把劲,快步跑出了树林,觉得眼前也是直发黑,喘气不已似乎肺都要烧起来了一样。他只好蹲了下来大口喘息着,同时用有些发黑的双眼环视面前这片空地。这片空地是一个缓坡,大约长半里多的样子,坡顶还有大约两三百个北方军士兵正蹲坐着在那里,看上去也是在喘气。一面北方军的帅旗斜着戳在地上,掌旗的士兵也蹲在地上喘气,帅旗在微风中摆动着。 “该死的!他们的帅旗还没倒!”阮明方有些懊恼地坐在了地上,“要是有门大炮就好了,一炮上去他们肯定就丢了帅旗了。” “是啊!”旁边的副将也是边喘气边说道,“可是炮营走得太慢了,都被留在后面了。要是等着跟炮营一块儿走,那起码要慢上两天还不止。” “就你都知道!”阮明方有些没好气地怼了一句,“那是大帅的英明指挥,若是让我们跟着炮营一块儿走,咱们恐怕就没办法追上这些北方佬了,轻装前进才能赶上!”说着他又深呼吸了一口,站起身来在那副将屁股上踹了一脚道,“好啦!喘过气来了!去整队!要冲上去了!” 南方军的士兵们此刻已经大多数冲出了树林,在军官们带着喘气声的吼叫中开始列队,不少士兵由于在奔跑中体力不足,有的半蹲在地上,有的坐着,站着的都没多少,“取掉刺刀!”指挥官大声地喊着命令,士兵们不由得一阵哀叹,把塞得紧紧的刺刀从枪管里拔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抱怨归抱怨,命令总还得照办,他们一个个蹲下来,开始从枪管中取出刺刀,有的人抓住刀刃往外拔,也有人用匕首在枪口挑动刀柄,有的取得快,有的则塞得太紧,根本抽不出来。 “装填!”不待士兵们完成,指挥官又下达了下一个命令,除了那些还在玩命往外拔刺刀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在往枪管里塞入纸质定装弹了。随着大多数士兵用通条把子弹塞紧,那位指挥官有些趾高气扬地拔出指挥刀,朝着坡顶上大声喊道,“齐步踏!” 步铳营的士兵们开始原地踏步,虽然说他们的队列训练并不怎么样,但是数百人的踏步之下,地面也微微地抖动了起来,“前进!” 数个步铳营阵列开始向前缓步推进起来,军官们手中提着指挥刀,在队列里跑来跑去,大声呵斥着走得过快或者过慢的士兵,让他们在行进中整理着队形。指挥官满意地看了看这个大阵,冲着身边的参谋官们说道,“瞧!有着我们迈德诺人的训练,就算是安南人也能走出这样的队列来!如果能够和龙骑兵一样的战斗力,靠这样的军队我们就能够收复北安南。” “是啊!北安南!”“其实咱们现在占据了南安南就差不多了吧?”“拉倒吧,我们的体质对于这种海边区域很不适应,只要登上岸,就很容易爆发传染病。”“我们还生活在海上呢!上岸有什么可怕的?传染病多得几次就不怕了。” “安静!”指挥官有些不耐烦地大声呵斥道,“现在还在打仗呢!都给我看着,学习学习该怎么指挥打仗,我们以后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安南步铳营军团的,你们迟早是要指挥新的军团的,都学学!”一边说着指挥官带着这群面面相觑的参谋官们跟着步铳营向前缓步行走起来。 “这帮家伙,就是喜欢讲排场!”罗素有些不耐烦的嗤笑了一下,“这样走过去也就算了,我们的旗帜呢?连旗帜都没有,士兵们岂不是找不到指挥?要是遇到反击很容易出乱子的!” “没事的,将军,”旁边的侍从连忙陪笑道,“我们面对的是安南人,他们不懂得打仗,在我们的迅猛进攻下只是一路挨揍的。” “不要小看你的敌人,谁知道他们会作出什么你无法想象的事情来。”罗素说着在马屁股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朝着身后已经整好队形的龙骑兵们挥了挥手大声命令道,“我们也前进!” “教官,他们上来了!”马翔正坐在地上看刚刚被送来的情报,却听得有人大声喊着跑过来了,抬头一看,正是赵思文与几个陆军情报局的外勤特工,他们此刻一个个穿着北方军的衣服,手里也都是拿着普通的兵器,脸色有些惶恐,明显心中惴惴不安。 “不用怕,要对自己有信心!”马翔刚说完,就听得赵思文急切说道,“可是现在双方距离已经太近了,他们马上就要进入到两百米线了。” “是啊,教官,我们的新兵还没有掌握好元老院步枪的装填和射击要领,如果打起来发挥不出足够的威力怎么办?”“是啊,他们的火枪射击距离也能超过两百米,双方对射的时候我们的新兵肯定会吃亏的。”旁边的几个特工明显也很不放心。 “呵呵,没事的。”马翔说着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走,跟我一起到第一线去瞧瞧来。”说完就向着坡顶的方向走去。 “开火!”步铳营的士兵们明显对于自己手里的武器能打多远有着充足的信心,在进入到两百米的同时,位于第一排的士兵们就在军官们的命令下开火了,随着又是一阵硝烟升起,密集的弹雨朝着坡顶飞了过来。不过让他们跌破眼镜的事情出现了,他们的子弹并没有打中坡顶的北方军,而是噼噼啪啪地掉落在了前面的坡上。 “第二排!上前!开火!”军官们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只是继续命令着手下的士兵们前进一步再次开火。这次射击效果并没有比第一次好,除了少数几发打到了坡顶上,其他的依旧是落在了缓坡之上。 “这些愚蠢的家伙,”马翔半跪着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形,跟身边的外勤特工们解释道,“这是因为他们的位置处于仰攻的状态,子弹会受到地球引力的影响向下掉,他们的子弹我们见过,大概是为了防止枪管工艺不过关导致炸膛,里面装填的发射药并不多,如果只是在平地上作战还好,在这种仰攻的状态下子弹肯定只能打到一百五十来米的样子。”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敌人,“他们至少要推进到一百米才能对我们造成有效威胁。” “传令!”马翔说着大声命令道,旁边的这些构成北方军中坚力量的年轻将领们一个个立正挺胸,“我们要等他们进入到一百米射击后才能‘崩溃’,在此之前,无论伤亡多大,也必须顶住!让弓箭队上前!” 弓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向前行走着,但是他们并没有前行到坡顶,而是在反斜面靠近坡顶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下来,开始调整自己的弓,接着一个个弯弓搭箭。“放箭!”随着军官的命令,一波箭雨划过坡顶顺着缓坡一直掉了下去。 “箭!”看到一阵箭雨袭来,步铳营的士兵们几乎是立刻就慌乱了起来,不少人左躲右闪,相互撞在了一起,此刻的缓坡虽然不算陡峭,但是撞在了一起的人还是顺着滚了不少下去,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开火!”军官们一个个恼火不已,士兵们也忙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提着火枪朝着山顶再次开火。 “这个位置打不到!”迈德诺指挥官看到这番混乱情形,也不由得愤怒了起来,大声命令道,“继续向前五十步!”步铳营的士兵们又一次在军官们的带领下继续前行了起来,但是从坡顶上落下来的箭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相反似乎更加密集了起来。 阮明方不由得怒骂了一声,带着士兵迎着箭雨冲了上去,之前他们不是没有挨过箭,但是似乎远没有现在这般密集,而且箭矢的威力似乎有所增强。随着“嗖”的一声,阮明方的左肩中了一箭,他哎呀叫了一声,两个亲兵上前举起了盾牌帮他遮挡住。他咬了咬牙把箭拔了出来,这才发现这支箭并不是和之前在树林前落在地上的那些一般,而是有箭簇和尾羽的箭矢,并且箭杆平直,似乎是松木加工出来的。旁边一个士兵惊叫一声倒地,他望了过去,原来在胸口上中了一箭,他快步上前用力抓住箭杆拔了出来,细细一看,竟然这两支箭的做工完全一致。 “这该不是中国人制造出来的吧?”他心里暗自念道,但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后撤了,身后的几个步铳营正在顶着他们向前行,如果他的营停下来就会拦住后面的部队,造成更大的混乱。“前进!前进!” 步铳营前进到了一百五十米,朝着坡顶又打了一个齐射,这次齐射效果好了很多,坡顶的不少北方军士兵中了枪翻倒在地,但是他们并没有退缩,而是继续站在原地,手上举着盾牌,人影在他们身边穿梭,阮明方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但是看上去似乎是正在抬走伤员和尸体。 更猛烈的箭雨飞了过来,与他们仰着头打仗不同,山顶上的箭雨在引力作用下更加轻松,直接就把站在最前面的几排步铳营士兵们射得鬼哭狼嚎,虽然说伤亡率并不高,但是非常影响士气。指挥官身边站着好几个举着盾牌的士兵,遮挡着射过来的箭雨,盾牌上已经扎上了好几支箭矢,他有些懊恼地朝着龙骑兵那边看了一眼。 罗素的龙骑兵似乎并没有什么冲击的打算,他们只是缓步驱使着马匹跟在大阵后面。事实上并不是罗素不打算冲锋,而是之前毫无必要的冲锋让马匹浪费了不少的体力,现在要等马匹恢复一些体力才能再次发起冲击,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的骑兵冲锋。迈德诺指挥官叹了一口气,朝着前方一指,“再前进五十步!” 步铳营的士兵们连忙快步朝着前面又前进了五十米左右,在军官的命令下举起火枪,再次发射了一轮齐射。随着距离的再次靠近,火枪的威力和精度提高了许多,坡顶的北方军士兵们又倒下了不少,这次他们明显承受不住了,有人丢下武器就往后跑,更多的则是三五成群举着盾牌往后退着。之前射个不停的箭雨也少了许多,看来坡顶后面的弓箭手们也开始后撤了。 “好了!准备冲锋!”罗素拍了拍自己的头盔,朝着身边的士兵们发出命令,身边的副官连忙说道,“将军,我们还没有接到攻击的指令。” “冲锋!”罗素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抽出了指挥刀朝前一指,“跟我来!”一边大声暴喝着一边身先士卒驱马就冲了上去。 第四百一十四章 扭转之战 5 马翔趴在坡顶瞧着下面的情形,看到敌人已经冲了上来,进入到一百米了,兴奋地朝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喊道,“撤退!撤退到决战线去!”正在此时,却听得下面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扭头望去,原来是龙骑兵已经开始冲锋了。 他虽然在特侦队任职,但是却没有参加过几场战斗,现在大批的骑兵朝着坡顶冲上来,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和马蹄踏在地面上给他胸口带来的强烈冲击感,他不由得有些腿脚发软,几乎爬不起来。旁边的赵思文来不及想什么,伸手拉住他就往上扯,接着把他背上肩。马翔连忙在他肩上推了一把,“没事的!快!我们快走,走慢了就走不掉了!”一边说着就快步向前,却没想到脚下一软,半跪在了地上。此刻马翔才发觉自己的双脚好像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由得脸色一白,赵思文也顾不得马翔怎么想,把他扛上了肩膀就开始向着反斜面的方向跑了下去,身边几个新军官知道马翔这应该算是第一次面对骑兵,也没有笑话他,纷纷凑上来在赵思文的身边搭把手,然后朝着后面撤退。 “砰砰砰……”随着一阵清脆的火枪射击声,第一批龙骑兵已经冲上了坡顶,他们的面前至少有三百多名北方军的士兵正在朝着远处狂奔,在他们奔逃的前方,则是另外一片树林,龙骑兵们连忙停下马来,骑在马背上拔出腰间的短火枪朝着附近败逃的北方军士兵就开枪了。好几个北方军士兵在奔逃中身体一僵,明显被击中了,身体翻倒在反斜面的缓坡上滚动了两下就没有动弹了。 “快快快!追上去!”随着安南话的暴喝声,只见大批的步铳营士兵举着长矛与新式火枪冲上了坡顶。火枪手们一个个半跪下来开始朝着奔逃的敌人瞄准,接着就在冲在前面的军官口令下进行了齐射。现在他们在坡顶,子弹下跌的弹道得到了地球引力的补偿,命中率上升了许多,在这样密集的射击之下,北方军的士兵们纷纷倒地,没有被命中的也顾不得救治身边受伤的战友了,只是闷着头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树林方向狂奔,反正现在向着坡下跑轻松得多也快得多,只要跑进树林,就不需要惧怕南方佬的射击了。 但是赵思文现在可就苦不堪言了,他本身就是个身高不过一米六五的瘦小伙,身后背着的马翔却是个一米八几的壮汉,体重甚至超过了一百公斤,他只是跑了大约二十米,就已经是气喘吁吁眼前发黑了。得亏是身边好几个外勤特工在帮着他抬着马翔,不然的话恐怕早就掉在后面了。 “放我下来!我能走!”马翔也知道自己这成为了绝对的负担,但是现在感觉腿脚似乎恢复了不少的力气,连忙挣扎着要下地,但是赵思文却死活不放手,“首……首长……别闹了……我还能背动!” 旁边的几个特工也连忙七嘴八舌地说道,“是啊,首长!别乱动了!”“首长,我们背你下去没事的,你放心,一定——哎呀!”正在说话的那名外勤特工忽然尖叫一声,身体一侧翻倒在地上。扶住马翔的力气忽然少了一侧,赵思文也是脚下一软,身形不稳摔倒在了地上,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一群人你绊我我扯你的叽里咕噜都摔倒在了地上。 马翔转眼一看,那个倒地的特工已经面朝地面趴倒,背上有一个硕大的洞,还在向外汩汩冒血,一动不动的样子明显是已经没救了。他不由得胸中怒气直冲,但是却又全然没有办法,他身边已经被好几个“自己人”包围着动弹不得。 “砰砰啪啪”又是一阵枪响,他附近好几个北方军士兵在奔逃中身子一软翻倒在地,更多的士兵只是跑得更快了,没有任何人来理会他们这些人。很快马翔就感受到似乎位于坡顶上的敌人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边,随着又是一阵密集的射击声,子弹开始落在了他们的位置附近。 “首长小心!”赵思文惊叫一声,迅速爬起来,朝着马翔扑了过去,不过位于后面有个外勤特工的动作比他更快,直接在地上半跪起身来,紧接着就是好几发弹丸命中了他,鲜血飞溅,将地上的几个人溅得全身都是。他斜斜地倒向了一侧,双眼瞳孔迅速散开,连一句话都没有就牺牲了。 “混蛋!”马翔也只来得及骂了一句,龙骑兵的马蹄就已经来到了距离他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他们高举着骑兵刀,朝着地上这群奇怪的人冲了过来。马翔深呼吸了一口气,却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腿软症状已经完全不见了,似乎力量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一般,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六连发的一六二八左轮手枪,朝着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就连发两枪。 马翔以前的射击能力并不怎么样,尤其是手枪射击,二十米靶命中率甚至不到百分之六十,但是现在他呼吸平稳,双手持枪,随着这两声枪响,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龙骑兵忽然身体一僵,横着从马背上跌落,身体在惯性作用下掉落在草地上又翻滚了六七个圈这才停下来,从他脖子被扭转成那个奇怪的角度就可想而知绝对死透了。 一个外勤特工的培训远比培训一个特侦队员还要更加麻烦,作为特侦队分队长的马翔自然是非常清楚,但是此刻为了救他,两个外勤特工就已经命丧黄泉,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折磨。他从地上半跪起身,双手端着手枪朝着后面正在冲过来的龙骑兵连连开枪,虽然说命中率在如此快速射击中有所下降,但是还是成功地击中了两个人和一匹马。 罗素不由得一愣,在北方军的阵营里居然出现了如此连续的射击声,那么就肯定是有中国人提供的火器了,他连忙望了过去,在不到六十米的坡道上,四五个人正围成一堆,其中一人端着一支手枪,枪口还在喷射着硝烟。伴随着枪响,他看到好几个龙骑兵如同撞倒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般翻身落马。“是中国人!”他不由得大声喝道,“抓住他!” 士兵们连忙跳下马来朝着马翔的位置冲了过去,罗素还在后面大声喊道,“不要怕!那枪只有六发子弹!他打完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情形出现了,马翔把这支打完了子弹的手枪往身边的人手中一塞,在衣服里摸了摸,当手再次出现的时候,随着手一起出现的还有另外一支手枪。“砰砰!”又是两声枪响,靠近的一个龙骑兵翻身倒地,手中的武器摔落一地。 “快!快冲上去!”罗素虽然心痛龙骑兵的损失,但是如果能抓到一个中国人,那就能为接下来的战斗与谈判提供不少的筹码,因此他只是催促身边的士兵赶紧上去争取活抓那几个中国人。 龙骑兵向马翔的方向靠拢过去,身体不经意间就遮住了后面步铳营的射界,他们无法向这边射击,而同时龙骑兵又不得不按照命令活抓这些中国人,因此马翔一行人的境地虽然看起来危险,却全然没有了什么威胁。随着战斗节奏上手,马翔此刻以射击姿势在最后面进行掩护,催促着身后的这几个外勤特工向着坡下的树林撤退。 “追上去!追上去!”罗素当然知道马翔这是打算撤退,但是又苦于想要活抓,依旧只能让士兵们不得还击,此刻就形成了一种相当古怪的情形,追的人虽然手里拿着火枪,却不敢打,而被追的人手里的枪却连连响个不停。尤其是那几个外勤特工只要接到了马翔递过来的空手枪,就会往里面装子弹,在马翔再递过空手去的时候则将装填完的手枪又递上去。这么一来,别看马翔这里只有三四个人,可是射击却是延绵不绝,让罗素都快气疯了。 不多时马翔就已经相当靠近树林了,追击的龙骑兵们此时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树林里,里面并不是如同之前那般只有背对着他们逃跑的北方军士兵。现在的树林里是密密麻麻的北方军士兵,他们一个个矮着身子半跪在灌木丛中,有的人手里拿着长矛,但是更多的人看不到手里的武器,他们只是静静地半跪在那里,就好像一尊尊泥塑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有埋伏!”随着一个龙骑兵大声喊出声来,就听得之前还在撤退的马翔也同时大声喊了起来,“趴下!开枪!”一边喊着,他按住身边的几个“自己人”朝着地上一趴,头伏低在草丛中。 树林里手中看不到武器的士兵忽然从灌木丛中拿起了一支支的元老院步枪,为了防止被灌木勾住扳机或者击锤影响射击,击锤全部都没有被扳起,保险也已经被关闭了。随着军官的口令,北方军的士兵们齐刷刷地打开了步枪保险,然后对着追过来的龙骑兵们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啪啪……”随着更加密集的枪声,弹雨扫过追兵,将他们大片地扫倒在地,受伤的士兵在缓坡上翻滚,扭动着身体,哀嚎声霎那间响了起来。 “该死的!真的有埋伏?”听到枪声时,迈德诺指挥官还在另一侧缓坡的坡底,因为坡顶的遮挡,他并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能够从不同的密集射击声中听出来这些枪声不是自己这边的枪声。 阮大的脸色如同死灰一般,他觉得自己的心噗通噗通一阵乱跳,几乎要从口里跳出来,呼吸都急促地跟不上自己的需要了,“中国人来了!”他身边的几个老下级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士兵们面面相觑地不知所措。由于他们在前面树林的耽误,原本位于第一排的他们此刻已经被排到了最后一排,在前面两排步铳营冲上坡顶的时候,他们还在这边的坡道中央,远没有进入伏击场。 但是阮大感受到一种非常可怕的威胁就在身边,虽然说他没办法弄明白威胁来自何处,但是心跳已经让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大喊了一声,“撤退!”说完拔腿就往后跑。伴随着这两个“中国系”的步铳营崩溃一般的撤退,那个迈德诺指挥官差点把鼻子给气歪了,这还才开始打仗了,还没看到劣势,怎么这几个“最靠得住”的前中国指挥官却跑掉了? 与此同时,树林里的射击并没有停歇,只是越来越密集,步铳营的士兵们位于坡顶,身体在天际线的位置显得特别的显眼,瞄准起来也丝毫不成问题。在前面的士兵们遭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射击,此刻也乱了方寸,只知道朝着后面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在上坡,跑动的速度慢了许多,而且背向着枪口,根本就是给北方军送人头。 相比之下,龙骑兵们的反应快很多,他们大多数快速跑回了自己的马旁翻身上马,朝着坡顶就冲了过去,马的速度怎么都比人快,坐在马背上更难被瞄准。罗素一点儿也没有让士兵们继续冲击的打算,他手下在刚才的进攻中已经损失了差不多二十人,接下来的被伏击时又倒下了三十多,这样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先让士兵们撤到山坡的反斜面去避一避风头再做下一步打算。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们始料不及了,他们左侧的一座山头上忽然响起了非常迅速而连续的枪声,随着枪响,两条火线从远处的山头上射了过来,在拥挤的人群中扫了几个来回,没有思想准备的士兵们压根儿没能料到会有这样的侧翼打击,在机枪的连续射击下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草地上。而且以山头的位置,正好能够俯视整个坡道的两侧,在机枪的面前就不存在反斜面,根本就全都是正面,坡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此刻就成了无数的靶子,在机枪的镰刀收割下成为了一地尸体。 第四百一十五章 扭转之战 6 阮明方反应非常快,还是在对面北方佬的枪声刚刚响起的时候,就心知大事不好,转身就跑,他的位置相对于机枪的角度而言比较远,并且他又是第一个撒腿就跑的,跟其他人不成群。对于机枪而言,他这种单个目标除非是特别重要,否则根本不会朝他浪费子弹,机枪手只会朝着人多的地方招呼,密集的人群尤其是在侧翼,有时候甚至能够一发子弹打翻两三个人,因此特别受到了机枪的关照。阮明方的跑自然带动了他手下士兵们的奔逃,面对面前那些看不见的敌人,他们纷纷把后背让给了敌人,让北方军的步枪手们轻松收割着生命。 至于罗素,他之前率领着手下的龙骑兵已经冲得非常靠前,当位于前列的龙骑兵喊出有埋伏的时候,他就在掉转马头的同时招呼手下撤退了。他们骑兵在遭遇埋伏的时候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突围先,只有先撤退到安全地带然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罗素骑的马是优选出来的良马,此刻是四蹄如风,载着银色盔甲的他如同一道风一般越过了坡顶,朝着反斜面逃去,前端就是之前北方军引诱他们时穿过的树林,只要他们逃过了树林,也就逃脱了北方佬的追击,因此不论树林多么不好穿过,他都是带着手下骑兵一往无前地逃了过去。 左侧山岗上的机枪还在猛烈地射击着,操作机枪的人并不是北方军,而是被马翔带来的几名特侦队员,他们平时在训练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熟练的操作所有元老院生产的武器,而其他势力的武器也大多有所涉猎。由于出售给北方军的机枪昨天才被送达,即便是马上就开始训练外加北方军的士兵聪明伶俐到无与伦比,今天也是不可能马上就提枪上阵的。外加水冷机枪的水箱水位监测、机枪供弹板的装填以及最重要的稳定射击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培训,因此马翔就算心再大,也不可能让北方军士兵们来操作机枪,转而由特侦队员来操作机枪。 不过由于这枪毕竟是要给北方军使用的,因此他们被赋予了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装子弹。这两挺一六二八式水冷机枪使用的都是供弹板进行供弹,随着金属定装弹的产量攀升,这些机枪都转而使用十二毫米金属定装弹了。但是子弹出厂时都是直接木箱装箱的,供弹板也是由专门的五金厂进行生产的,在发射之前需要将子弹装入供弹板才能进行射击,这种工作要求不高但是非常繁琐,无论是特侦队还是其他军事单位的士兵无一不是对这种工作充满了怨言。当然这种工作换了谁都会不乐意,你玩命装上老半天人家几个点射就给你打光了,所以到了这里,装子弹的艰巨任务就被赋予了这些北方军士兵们了。 此刻的北方军士兵们还并没有体会到那种装半天叫人家几个点射打光的挫败感,相反,他们兴奋地看到之前打得自己屁滚尿流的南方佬在自己装填的子弹迅猛覆盖下伏尸百步,一个个全然没有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样子,只是在机枪的火鞭下抱头鼠窜,让他们心里涌出了无穷的成就感,此刻手里装填子弹的速度直接提升了一个数量级。机枪还在猛烈地射击着,特侦队员们双手紧紧握着机枪的手柄,按住了扳机,机枪的自重原本就很大,现在再加上了十多公斤的冷却水,重量只是更重,沉重的机枪底座消除了很大程度上的后坐力。机枪枪口喷射着浓厚的硝烟与火焰,枪口旁的冷却管的泄压孔正在朝外喷射着水汽,机枪手和身边的供弹手脸上已经被硝烟熏得黑漆漆的。 “太爽了!从来没有打得这么舒服过!”机枪手一边射击着在战场上还三三两两聚成一堆在往后逃的南方军士兵一边露出白色的牙齿笑着说道,他身边的供弹手则手脚不停地把供弹板往供弹槽里送,同样大声说道,“是啊!不过这可是打了他们个出其不意,要是他们早知道咱们有这样的武器,可就不这么好打了。” “首长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机枪手的眼睛始终留在战场上的敌人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马翔之前的位置,供弹手往之前马翔的位置眺望了一下,但是此刻的战场上乱成一团麻,根本就找不到马翔在哪里。 现在的马翔其实早就脱离了险境,他之前趴下的时候就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后方进行瞄准的北方军士兵在负责训练的特侦队员指挥下直接就打翻了靠得最近的一大批南方军士兵。随着追兵威胁的解除,马翔也没打算学着《爱国者》里的梅尔吉布森那般立刻带队来个反冲锋,他对于举旗啥的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已经有北方军士兵举着帅旗冲了出去,与此同时战鼓声大作,敲鼓的北方军士兵一个个全身力气不知道往哪儿使,全都一股脑撒到了战鼓之上,将其擂得震天响。 跟着旗手冲出去的就是上百名手持东方港精钢打造精制武器的刀斧手,他们手中的武器无不反射着寒光,之前他们遭受南方军射击时望风而逃的劲头一扫而光,此刻一个个奋勇向前,朝着前面的那些惊慌失措拖着武器往后逃的南方军士兵扑了上去。 南方军士兵们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统一指挥,完全是各自为战,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被机枪或者步枪的扫射打中,不是已经死亡了就是抱着伤口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另外一部分人则是扭头就往后跑,完全不顾及军官的命令和身边战友的求助。只有很少数的步铳营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半跪在地上组成射击阵型对冲过来的北方军士兵进行射击拦阻。如果只是以前的战斗,他们的勇气的确能够阻挡住北方军的攻势,甚至于有可能将进攻者的意志瓦解掉,可是现在双方的力量发生了反转,北方军不仅有着威力更大更准确的元老院步枪,即便是他们还没能熟练地进行操作,也一样可以在同样的距离给南方军造成威胁。除去元老院步枪,剩下的威胁主要是来自于山岗上的机枪。 机枪的威胁实际上远远大过于火炮,火炮主要是对于敌人有很大的震慑力,现在的大炮主要都是使用的实心弹或者霰弹,前者一炮打过去就是砸一路,砸到什么才能造成杀伤力,充其量不过是一支超大口径的滑膛枪罢了,后者虽然能够通过大量的霰弹给集群目标造成杀伤,但是却有着很大的距离限制。但是机枪就不一样,机枪的威力首先是通过了膛线的加强,子弹的射击距离和威力都相当大,让南方军们现在无法承受的是,这么大威力的武器竟然能够连续发射,噼噼啪啪一阵打下来就跟一门霰弹炮射过一样到处都是洞。而且北方军的机枪打得特别刁,只要看到有南方军士兵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就会一通招呼过去,打得他们不是人仰马翻就是扭头就跑。在被机枪特别照顾了好几次之后,南方军的士兵们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专心致志于逃跑,而且现在他们也学会了不扎堆,看到有自己人在旁边跑,自然而然就会向旁边跑,避免因为扎堆被机枪优先照顾。 之前被骑兵冲锋时的气势吓得腿软的马翔现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狼狈相,左右手各提着一支转轮手枪,带着一大群步枪手朝着坡顶冲去。为了防止被人认出自己是中国元老,他甚至于连衣服都已经换成了和北方军一样的粗布短褂,不过他的腿上穿着的还是特侦队的多口袋长裤,因为大多数北方军士兵根本就没有什么裤子可穿,下面往往就是找一块布包着或者干脆就不穿,这样的习惯马翔适应不过来。不光是他,就连他带来的那些安南裔的特侦队员也坚决表示绝对要穿长裤,在树林和草地上到处都是各种寄生虫,山蚂蝗等吸血昆虫就连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都能想法爬进去,不穿长裤的话简直就是行走的便当了。不光是长裤,他们同样无法接受北方军大多数不穿鞋或者穿草鞋的习惯,坚持穿着自己的帆布腰身皮靴。“中国人”早就已经习惯了没有被寄生虫所烦扰的生活,就绝对会时刻注意健康。 “丢掉武器跪地免死!”随着士兵的暴喝声,不少跑不动的南方军士兵已经放弃了抵抗,纷纷丢掉了武器跪在地上,双手朝着北方军士兵直摇表示自己投降。“你们自己空着手走到那边树林去!”马翔大声朝着他们喊道,那些南方军士兵中已经有不少人能够听得懂“中国官话”,但是对于让他们自己走过去这个命令觉得无法理解,就不怕自己跑掉吗? “把我们前进的道路让开!我们没有时间俘虏你们!你们自己到树林那边去投降就好!”马翔身边的赵思文连忙朝着那些南方军士兵们喊道,“快走开!别挡道!” 投降的南方军士兵们此刻脸上无比尴尬,之前还趾高气扬地追击北方佬,但是转眼间就被北方佬打得屁滚尿流,现在就连投降人家都不要,还要自己赶紧别挡道,这两种不同的境遇让他们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快走吧!人家没把我们打死就不错了。”他们中有人悄声说道,俘虏们也的确发现了,他们丢掉了武器后,机枪就没有将火力集中到自己这边了,只是有一阵没一阵的朝着缓坡的另一面打着。当下他们也不再纠结,连忙聚在一起朝着坡下的树林走了过去。 “快!去收拢伤员!”树林里冲出来上百个北方军士兵,他们手里既没有刀斧,也没有步枪,全都是两人一组抬着担架,见到俘虏们自己过来了,连忙朝着他们大喊。俘虏们细细一看,为首的那些人竟然都穿着中国式的裤子和靴子,很明显就是中国兵只是披着一层北方佬的衣服罢了。这些人招呼着俘虏,“两人一组,一组一个担架,快!” 俘虏们有些晕头晕脑地接过递过来的担架,跟着那些人一起跑上前,在地上躺倒的人翻过来进行检查。带队的人还在大声喊道,“已经死了的堆到那边!轻伤的自己能走的自己走到树林边去!那里有救助站,可以给你们治伤!走不动的躺在原地,我们会有人过来抬人!但是不要装死!装死的我们可就救不了了!” 中国人优待俘虏的事情南方军早就有所耳闻,现在听到了浓厚“中国口音”的喊话,自然一个个举起手来,朝着救治队呼救,一时间这边缓坡上到处都是呼救的人。其中一些之前装死的南方军士兵也纷纷爬了起来,向过来的救治人员举手投降,然后很快又被编入到救治队里去。 马翔现在没空管理后面的救治情况,他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解决掉面前可能还存在的抵抗。虽然说南方军的主力已经被击溃了,但是战场上依旧还是有一些机枪打不到的死角有南方军在负隅顽抗,甚至于区区十几个人还能发挥出相当强的战斗力,一度将冲上去的北方军刀斧手打得掉头就跑。 “不要冲!不要冲!”马翔心里直骂娘,“给你们步枪干什么用的?有步枪还冲锋个屁!远距离打他丫的!” 追击的北方军士兵们这时才恍然大悟,之前真刀真枪地打惯了,现在拿着步枪在手居然当成了烧火棍在使。有着马翔的点醒,士兵们纷纷半跪下来,开始举着元老院步枪朝着远处的南方军士兵们扣动了扳机。 这下南方军士兵们倒了大霉了,他们的火枪虽然能够在这个距离产生威力,但是却无法打过元老院步枪,最要命的是元老院步枪的装填速度比他们的新式火枪还要快,一时间打不过也跑不掉,正在绝望之际,就听得士兵们中有人高喊道,“别打了!我们投降!”与此同时,已经有南方军士兵把手里的火枪丢了出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 扭转之战 7 马翔站在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上,松软的草坡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不少地方因为鲜血的滋润而变得滑溜溜的,一些正在收治伤员的救治队人员在湿滑的草地上艰难地行走着,不时还有人会脚底一滑摔倒在地。不过这些救治队的俘虏和北方军大夫们来不及埋怨,连忙爬起来继续搬运伤员。 伤员问题在一开始出兵之时就已经在禹沙人力资源部的觊觎之中了,赵喜敏的北方军虽然在沿途的战斗中掠夺了许多金银珠宝,可是要用来支付大批的武器与物资费用还是颇为捉襟见肘的。因此商贸部就提出了可以用资源或者其他的“服务项目”来换东西,作为“人口黑洞”的东方港自然第一眼就打起了俘虏的主意。 即便是北方军一次性订购了数百支元老院步枪和两挺机枪,在偌大一个战场上要把敌人都打死是不可能的,并且战局不利的情况下士兵也很有可能投降,因此俘虏的数量应该也不会少。南方军的步铳营基本上都是由迈德诺人训练出来的“精兵”,他们不论是年龄、体力都在整个安南算得上佼佼者,因此这样的俘虏被投入到之前的劳动营是相当合适的,至少采石也能比被警察总部移交来的混混叫花子多干不少活来。因此商贸部通过赵思文与赵喜敏进行了商定,要求将战斗中被俘的南方军士兵移交给东方港,东方港则根据俘虏的质量折算价值。这些价值既可以由东方港来支付中国银元,也可以直接等价换取以后从中国购买的各种物资。至于价格让北方军也是颇为心动的,一个成年男性俘虏折算五元,一个成年女性俘虏折算二十元。为了防止北方军士兵为了只要健康俘虏而直接将伤员杀死,商贸部把伤员也同样标上了价格,轻伤级别的俘虏三元,重伤级别的两元,残废俘虏一元。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最便宜的残废俘虏,也能够换取至少一块钱,要知道安南物价一直就不高,按照以前的首级领赏规则,一个敌人的首级也不过就是换取五钱银子不到,而且还要折算火耗,拿到手四钱多一点。而在中国人面前,只有死人才不值钱,因此救治队带着俘虏在战场上认真地检查着每一个倒在地上的“尸体”,基本上走过去就是一脚,会动弹的就抬走。为了保证不会有缺漏,救治队里甚至还有专门的人员来回奔走重新检查每一具“尸体”。 救治队带着的俘虏原本并不乐意做事,但是现在自己的身份是俘虏,人家没拿自己砍脑袋去换赏金就很不错了,更何况现在是收治自己的战友,就算是有意见此刻也只能憋着。并且他们还被告知,他们不会被送往北安南,而是将随着下一次中国人的到来被送到东方港去干活。只要做满三个月就能恢复自由,以后还能根据接受教育的程度在不同的工厂做工,还能得到不菲的工资。这些以文盲为主的俘虏们原本就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熏陶下长大,对于想要接受教育一直都是苦于找不到途径,居然现在成了俘虏还能接受教育,只要做满三个月的活就能有自由,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去?因此俘虏们现在也是一个个兴致勃勃地抬着担架跟着救治队的大夫们跑来跑去,见到伤员抬起来就跑。至于北方佬会不会骗他们,他们倒是不怎么怀疑,毕竟是中国人在打包票的,更何况现在被俘虏的伤员也是实实在在地在接受救治,要是骗人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马翔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血腥味,提醒他这场大战虽然得胜了,但是依旧还是用血肉堆砌出来的。之前为了让南方军上钩,他不得不让许多的北方军士兵在前方接受火枪的射击,后来的“假溃逃”依旧是用这种送死的方法来让南方军麻痹大意,这才引得南方军信心十足地踏入包围圈中。 “首长!”赵思文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伤亡情况出来了,”说着赵思文在一旁翻开一个小记录本,同时用铅笔在上面指指点点了几下才找到记录的地方,“我们在正常战斗里总共有七十五人阵亡,九十八人受伤,其中三十二人重伤,可能会救不回来。” “嗯,”马翔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对于北安南的军队的伤亡率还是有很大感触的,这支军队还是昨天晚上才刚刚接触到元老院步枪,但是今天就打出了一场胜仗,这除了步枪的威力大操作简单之外,通过赵喜敏整合过的北方军精兵素质还是相对不错的。“赵思文,对面的伤亡情况呢?” “我们在战斗中总共俘虏了两百七十人,其中一百三十人四肢健全没有受伤,另外有五十六名轻伤,其他的伤势比较重,剩下的有六名重伤,估计可能会活不过今天晚上了,”赵思文说着停顿了片刻,“除此之外有三十多人肢体残废,就算是伤好了也会落得残疾,我觉得这些残疾俘虏不如直接打发钱让他们走人了吧。” “不行,”马翔很坚决的说道,“我们的俘虏政策就是如此,要知道元老院的政策并不是妇人之仁,而是一种宣传,你看,你当时跟着南岸军来攻打沙巴克,如果我们当时用你说的方法来对付你们,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遇到伤员就抛弃,遇到残废就抛弃,你会怎么看我们?” 赵思文沉默不语,他是牢牢记得沙巴克之战的惨状的,给他留下更多印象的却是中国人对南岸军伤员的救治,几乎是全心全意地诊治伤员,让他一时间竟然产生了错觉,甚至于觉得南岸军取得了胜利才能获得如此救治。也就是这样的救治,让他几乎没有了反抗或者寻找机会逃跑的心思,只是找准机会投靠中国人,这才有机会加入了陆军情报局成为了外勤特工,换而言之,他今天能够在这里为元老院服务,几乎全靠沙巴克城下中国军医们的医者仁心。 “好了,没事,”马翔看到赵思文沉默了,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给他留下了感触,便接着说道,“有这样想法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些人一开始就是气势汹汹地要来杀掉我们,但是我们现在是胜利者,胜利者就是有权力制定规则的人,我们制订了这样的俘虏政策,知道为什么吗?” 赵思文摇了摇头,在附近的几个外勤特工也纷纷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实际上即便是他们吃到了元老院的俘虏优待政策,但是俘虏政策的原因依旧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既然元老在讲这个问题,自然就都凑过来听了。 “俘虏政策是用来瓦解敌人抵抗意志的一种最有效方法,”马翔说着朝着远处正在忙碌的俘虏们指了指说道,“你们现在能够看到的是俘虏过着好日子,似乎没有得到什么战败的惩罚,但是对于我们而言,俘虏受到优待的宣传会流传出去,让我们的敌人不用担心在战败后会丢脑袋,因此在战斗中完全不必要拼到最后,只要在合适的时候投降,就能够得到生命与财产的保障。” “哦!我知道了!”赵思文忽然醍醐灌顶一般醒悟了过来,“没错!敌人知道遇到了我们投降就不会死,那么以后的战斗他们就会很容易向我们投降,这样他们的抵抗就不会和以前那样坚决,打起仗来也就不会特别艰难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马翔说着咧嘴笑了笑,但是赵思文又问道,“首长,优待俘虏我弄明白了,但是为什么要救这些重伤员?还有残废俘虏,他们明明什么用都没有了啊!不仅浪费药,而且残废救过来也不能干活。” “你错了,很多工作不需要四肢健全就能干的,残疾人也是一样有自己的活可以干的,干得好的甚至还可以养家糊口,”马翔说道,“如果残疾了就被抛弃,那么以后敌人在战斗中受到了伤残伤害,往往就会选择和我们同归于尽,战斗反而更难打。”说完马翔深吸了一口气,朝前方走了过去。 赵思文跟在马翔的背后继续汇报道,“对了,首长,我们在战斗中歼灭了三百三十人,还缴获了五十多匹战马,这些也可以跟咱们换物资吧?”马翔扭头望着他笑了笑,“当然可以,马一直都是我们需要的重要物资,别说是活的,就是死了的也一样要。” 说话间马翔已经走到了之前他和龙骑兵近距离战斗的地方,地上还歪七扭八地躺着几具尸体,他走到近前,半跪下来在其中两具尸体的肩膀上拍了拍,“谢谢你们,感谢你们救了我。”他沉吟片刻,扭头对赵思文说道,“准备两套棺材,把他们两人送回去,他们在战斗中的表现是英勇的,我等下会专门写一份请功书给元老院,让他们从孤儿里选出两个孩子过继到他们的名下。” 赵思文的脸忽然变得通红,“首长,这规格也太高了吧?战死的情况下最多也就是进溪山了,现在这难不成还要领取元老院勋章?” “你今天也为我挡了子弹,如果你牺牲了,我也会同样为你申请战功,”马翔说着苦笑了一下,赵思文的脸一下子又白了,“首长,我不是为了抢功,只是……” “我也并不是拿功劳跟你或者跟他换命,”马翔摇了摇头,“生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用生命保护了我,但是我没有什么能够补偿给他们的,所以只能用这样廉价的方法感谢你们。今天你也同样为我挡了子弹,这样英勇的行为我会记住的,等回去之后一样会为你请功,好好活着,希望大家都能活着拿到勋章。” 赵思文用力的点了点头,“好的首长!我们一定会好好活着的。”旁边几个外勤特工也连连点头。 “马将军!”随着一声呼唤,马翔扭头望过去,几个全身披挂的将领骑着马从树林中快速跑了过来,“哈哈哈哈!大胜啊!大胜!到底还是中国人的精良武备啊!南方佬在这样好的武器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为首之人正是赵喜敏,马翔提出要打一场迎头痛击的战斗时他是持反对态度的。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此刻北方军的士气情况了,即便是有着中国人的武器,士气不足的情况下依旧很难掌握局势主动。但是马翔以元老院为要挟,让他不得不同意以两千人的兵力投入这场反击战中来。 赵喜敏对这支部队严重缺乏信心,他既不参与指挥,也不进行观战,一直到双方正式交火之时他才惊异于己方迅猛的火力,攀至高处这才目瞪口呆地观看了一场机枪与步枪的火力秀,之前他所惧怕的步铳营也好,今天第一次出现的龙骑兵也好,在这样迅猛的火力面前依旧只变成屁滚尿流的逃兵,连像样点的抵抗都没有。这下赵喜敏对中国货充满了信心,也充分理解了自己的南岸军为什么当时会在沙巴克城下落花流水。 “大功啊!大功!”赵喜敏兴奋地跳下马快步走到马翔面前,双手抱拳道,“幸亏有马将军和中国人的帮助,这才让我等大军转败为胜。如此这般作战下去,必然能够彻底全歼南逆的这群匪徒,光复我……”他的话说到这里不由得愣住了。他早年是南安南的主将,在沙巴克城下败退之后投靠北方,却又赶鸭子上架地成为了北方军的统帅,现在他自己都弄不清到底自己是南将还是北将,真要是打起来,谁也不承认他的地位,没有地位没有势力承认的情况下,他既得不到粮饷补充,也得不到势力支持,到了最后,恐怕是只能落草为寇,他该何去何从?就连他自己都是一脸茫然。 第四百一十七章 沈云英 2 沈云英自从被这群来历不明的中国人解救后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里,这支武器怪异的“官军”并没有去攻击那些明显无法与他们抗衡的叛军,反而是向附近不停地派出斥候。每天她都能看到那些穿着军官衣服的中国人进进出出一座奇怪的房子,因为那座房子顶端的那一根很高的铁塔,让她牢牢记住了那座房子与其他房子的不同。她和其他被解救女子全然不同,她并没有因为自己落入敌手遭受到侮辱而觉得惶惶不可终日,反而因为一直在接触到各种新奇物件与理念兴奋不已,每天只要有机会就会跑出来在营区里转悠。 “站住!这里不许靠近!”随着哨兵的喊声,沈云英又一次走到了那座奇怪的房子附近,驱赶她的哨兵一看是她,不由得脸上露出了苦笑,还没等他说话,就见沈云英开始好奇地说出话来,“里面到底是在干什么啊?每天这里来的人都是最多的,”说着她朝着外面的出口指了指,“你们的那种怪车每天都会从这里进出,不停地进出,然后官兵会从车上下来,接着走到这里面去,然后又走出来,我就是问问到底是啥事,真不能跟我说吗?” “不能!”哨兵脸上的表情非常无语,只能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道。 随着“吱呀”一声,那座房子的门被打开了,阳牧秦从里面走了出来,面露苦涩地看着这个号称“北上大队最大的敌人”的沈云英,琢磨了一小会儿才说道,“你每天就不能操心点其他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老是盯着我们机密的东西去窥探?你总不至于是锦衣卫吧?”他面前的沈云英此刻正穿着好几件衣服,里面的衣服还是当时拓养坤的营地里搜出来的破旧衣服,而外面披着一件有从青岛送过来的呢料大衣——这倒不是每个被解救的俘虏一人一件,这种呢料大衣的数量只能满足北上大队的官兵们一人一件,但是好几个军官为了保证在“受降”等重要时刻有着好的军容姿态特地自己掏钱购置了一套或者几套。阳牧秦正是如此,他本来就是个阳光男孩,身材在元老院里算不得特别高大的,但是军服这东西就是塑形的绝好宝贝,因此他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个“军服控”,这次北上行动不仅带了四套呢料大衣,甚至于连春秋装与夏装都每样带了两套。 而此刻沈云英身上穿着的,正是阳牧秦的一套呢料大衣。沈云英一头乌黑的秀发,在脑后盘成了一个丸子头——这还是她在阳牧秦日记本中夹着的林月如照片中自学而成的。她第一眼看到阳牧秦的时候就被他坚毅的眼神所吸引,随后再又看到了他在屋外的战果,虽然不全都是阳牧秦干掉的,但是从身边特侦队士兵们的眼神中就能看出这个年轻帅气的军官肯定就是这一大圈人中的头头。由于阳牧秦在审问中对她的那句“可惜我已经结婚了”,让她看到了“霸占”这个“貌若潘安”军官的希望,在武朝娶了老婆的男人才是抢手货呢,三妻四妾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啊,自己大不了当二房做小就是了,只要能够当了人家的人,就不信从小那些书里或者耳濡目染的那些“斗大妇”手段不能凑效,她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肯定能够有机会独霸这个男神。本着这个决心,她迅速投入了行动,因为北上大队的数百人中并没有什么女性跟随,洗衣服什么的几乎全都要士兵来自己完成。被解救的女子们中虽然很多都是大小姐一类的来历,但是洗衣缝补之类的工作她们也是能够干得成的,其中更何况还是有不少本身就是丫鬟的女子,因此她们推举沈云英去跟北上大队交涉,为了感谢北上大队将她们从拓养坤的魔爪之下拯救出来,由她们承包北上大队官兵们的衣服浆洗工作。 本来洗衣服这事情对于北上大队而言就是一个没想到的麻烦,虽然说他们携带了锅炉,又有充足的燃料与软水,可是为了防止士兵们和女人过多接触产生意想不到的麻烦,北上大队将士兵们的训练拍得满满的,争取将他们的精力消耗掉,自然不可能留下多少力气来让士兵们洗衣服。此刻既然有人愿意洗衣服,北上大队联合指挥部自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不过也不是没有要求的,需要清洗的衣服必须由这些女人们从士兵们投放的脏衣篮中收取,洗完之后再送到后勤中心去。这其中就给了沈云英一个硕大的机会,让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活动于北上大队的军营之中,并且甚至能够让她有堂而皇之的理由进入军官房间,从而也让她有机会看到了阳牧秦的日记本。 阳牧秦的日记本可谓是让她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看外面的做工,这个小本子的制作精巧,纸质就好像一块丝巾一样光滑却又相当有韧性。但是阳牧秦的那一手歪歪扭扭的字差点没让她瞎了“氪金狗眼”,尽管沈云英并不知道这个词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一看就觉得很厉害的感觉,因此经常跟阳牧秦说这个词。她也在阳牧秦的日记本中看到了他妻子的照片,那是一个精巧的女子,样貌俊美,大眼睛细嘴唇,略带一点圆的笑脸,头上盘着丸子头,让她都觉得是个美女。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认输了,因此她也开始学着林月如照片中的风格打扮自己,然而在偶然的机会中她却发现林月如竟然穿着和阳牧秦一样的特侦队夏装,这让她不由得震惊了,原来阳牧秦的妻子也是一个特侦队员,并且还是个军官? “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花木兰传说让她一直以来心仪已久,然而让她真的看到这样的“花木兰”存在时,却深深地震撼了她。沈云英出生和成长在严格讲究礼教的武朝,在武朝女子只要三从四德就已经满足了相夫教子的要求,对于读书或者行军打仗的事情来说女人都是靠边站的。她幼年时也经常会在家里偷偷穿父亲的衣甲,幻想自己就是花木兰穆桂英,挂帅上阵,指挥千军万马作战,即便是她在父亲的默许下上了私塾,又跟着父亲练习武艺,但是她却从心底里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不可能实现这样的梦想,仅仅因为自己是个女子。然而这原本已经熄灭的火苗却被林月如夏装照片肩上的星星所重新点燃。 她缠着阳牧秦转了好几天,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这才从阳牧秦那里弄了一身被勾破了好几处的呢料大衣,她小心地缝补起了每一处破损的地方,然后在里面穿了厚衣服的情况下开始穿着这件呢料大衣招摇过市——虽然她习武,但是身材还是撑不起这件大衣,不得不用厚衣服来撑。 即便是这件呢料大衣并没有军衔臂章等标识,但是还是如同有了一个通行证一般,整个北上大队的军营里非要害部门对她基本上不会进行拦截了。但是也随着她在军营中的“自由行动”,她对于军营的了解已经开始越来越深刻,当阳牧秦发现她对北上大队的了解已经近似于“严重泄密”级别的时候,她已经快要能够直接走入北上大队联合总指挥部的大门了,惊觉泄密的阳牧秦这才发布了命令禁止沈云英进入联合总指挥部的方圆十米区域。也就因为沈云英对于北上大队的了解之深,她才被北上大队的士兵私底下戏称为“北上大队最大的敌人”。 听了阳牧秦的话,沈云英也是一愣,她父亲是守备,自然知道锦衣卫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觉得我会是锦衣卫?” “你老是不停地打探我们的情报,现在这种机密区域也想进去,你到底想干什么?”阳牧秦两手一摊瞪着她问道,“好吧!你自己说,你自己觉得这种行为到底该怎么界定?” 阳牧秦的话里夹杂着各种“中国式的俚语”,她听不太明白,但是也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好的,我知道我这几天来经常问这问那的让你们为难了,但是如果我和你们一条心的话,你们是不是能够相信我呢?” “你和我们一条心?”阳牧秦笑了起来,“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俗话说日久见人心,这才几天啊?我们连给你做审查都没法进行下去,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你现在这样打探我们的情况,我们还不得防贼一样防着你?”说着阳牧秦走到沈云英身边低声说道,“你还偷偷翻了我的私人物品,偷看了我老婆的照片,这行为等同于盗窃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沈云英有些傻眼了,连忙辩解道,“我没打算偷东西!你房间里那么多东西,我可是一点都没动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说着她的脸一下子全都红了,“想要知道你多一点事情罢了。”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阳牧秦笑着在沈云英的肩上拍了拍,“你放心,要是我们觉得你是锦衣卫间谍,早就把你赶出去了,绝对不可能把这衣服给你穿的。”说着他还在她领口轻轻提了提。 “报告!”旁边一名穿着白色伪装服的特侦队员跑了过来,“北路的报告。”说着他朝着阳牧秦立正敬礼,然后将几张纸递给了阳牧秦。 沈云英的眼睛只是轻轻一瞥,就好奇地问道,“这是襄陵的地图吗?” 阳牧秦一愣,转过来自己看了一眼,上面的确是襄陵的地图,他不由得连忙问道,“你懂得看图?” “不懂,”沈云英很老实,摇了摇头,“只是你们画的这图很好认,你看,”说着她不待阳牧秦说话,就凑上来指了指图上画出来的痕迹说道,“你看,这应该就是城墙,这是乱葬岗,这边应该是城南的城隍庙吧,我记得大概的距离,似乎就是这么远。” 阳牧秦咧嘴笑了笑,“不错,还行,你去忙去吧,记住这个区域不要再来了,不然真把你当成探子给抓了!”说着他拿着地图就走回了指挥部,顺手关上门。 “他们的图原来是这样画的啊?”沈云英心里念叨着,转身离开了指挥部。不知不觉地居然走到了营地一角,她嗅了嗅,空气中散布着香气,让她的口水往外直涌,差点没能控制住。 “沈姑娘!”“过来帮忙啊!”几个炊事排的士兵看到沈云英,连忙朝着她招手,“快来快来!等下让你试味道!” 沈云英原本有点不大乐意,但是被试味道这三个字一激灵,立刻就没有了之前的抵触感,她劲冲冲地来到了炊事排的炊事车前。这些炊事车是为了北上大队的冬季作战特别开发的新式后勤装备,其不仅可以直接燃烧燃料同时也可以通过法兰和钢管连接锅炉进行炊事工作。不过今天在锅子里被翻炒着的并不是以往常见的咸肉,而是一种粉红色的奇怪东西。她明明闻到里面是肉的香味,但是仔细看去这些粉红色的东西却又全然不像肉。 “这是什么啊?”她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几个炊事兵看了一眼锅里,对她说道,“午餐肉。” “什么是午餐肉啊?怎么这么香啊?”她的口水往外突然一涌,险些喷了出来,还好自己控制住了。 “午餐肉?”一个炊事兵苦笑了一下,“就是一种奇怪的肉,我们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做出来的,只知道里面有淀粉、糖、盐和少许的肉,吃起来感觉很像是肉,但是实际上都是吃的淀粉,头几次吃感觉还不错,但是多吃几次感觉就不好了。” 午餐肉几乎算得上是从旧世界带来的最伟大的技术之一了,这种曾经在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三年欧美经济危机中拯救了美国胡佛村中成千上万险些被饿死美国人的发明在新世界里依旧能够发挥其无可估量的作用。 第四百一十八章 沈云英 3 这些被装在罐头盒里如同砖一般的午餐肉正是由火腿、猪肉、糖、盐、水与东方港此刻最不缺乏的马铃薯淀粉制成的,由于防腐需要增加了少量的亚硝酸钠,因此午餐肉呈现出一种“漂亮的粉红色”。按照元老院提供的检测报告,它能够提供170卡路里的热量,同时也能至少提供每日所需三分之一摄取量的盐。 虽然说此次北上平叛任务主要是在寒冷的华北进行,但是新鲜肉类无法通过航运从东方港运出,所以保存期远比新鲜肉类长许多倍的午餐肉就成了北上大队的重要补给物资。而且随着镀锌铁皮的研制成功,东方五金厂与重工业实验室联合开发出了罐装机,能够允许东方港的食品工厂将生产出来的午餐肉直接制成两百克装的午餐肉罐头。这种长方形外形的罐头盒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货运,能够将其准确地进行打包和装运,在跌落的时候也不至于容易损坏纸质包装盒,更不至于让其在运输中因为磕碰而产生损坏。 午餐肉的香料放得是比较多的,因此其香味非常浓郁,在没怎么享用过元老院供应体系餐饮的普通武国人而言是完全没有办法抵御它的香味诱惑的。且不说从小就没吃过几片肉的普通老百姓,就算是打小习武,家庭条件也算中上的沈云英,在午餐肉的香味前口水也是完全无法控制住的。 “你喜欢吃?”负责做菜的炊事员一点儿也不觉得稀奇,别说他面前的沈云英,他见过的每一个武国的老百姓都无法抵御午餐肉香味的诱惑。哪怕是普通的鱼粥也让他们欢呼雀跃,一个个抱着粥碗泪水直流舍不得吃。炊事员笑着从案板上拿起两块已经被切成片的午餐肉递给沈云英,“给你先点补点补……” 沈云英连忙劈手夺过午餐肉,也不管是不是卫生直接丢进嘴里闭着眼睛仔细的咀嚼了起来,那种又香又嫩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那炊事员只是苦笑了一下,“你一点儿也不怕不卫生呢?” 实际上武国的百姓无论是谁,都是没有“卫生”这个概念的,沈云英这还是刚接受文化培训的时候才第一次听说“卫生”这个新鲜理论,细菌也好,寄生虫也好,这些被救回来的武朝难民都是闻所未闻,对于他们而言,生病怎么可能会是那些眼睛都看不到的小虫子引起的?明明都是风邪入体导致的啊!从小大夫不都是说要用汤药将风邪驱离身体病症就会好,因此即便是接受了卫生教育,沈云英还是对“卫生”充满了怀疑,并不相信。 “好吧!反正随你,”那炊事员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等下叫几个姑娘过来帮我们洗碗和勺子吧。” 沈云英满脸欢喜地说道,“好的,到时候你也给她们发几块午餐肉吧?”炊事员低头看了看手边的午餐肉罐头,每天午餐肉都是按照定量进行分配的,他手边的午餐肉罐头还有好几听没有被打开的,于是点了点头,“可以,只要帮我们做事的,一人都可以发几块。” “那可说定了,”沈云英连忙说道,“到时候要记得给我再分一些过来。”炊事员无奈地笑了笑,“这东西吃多了容易反胃的,你喜欢就成,记得等下叫人过来帮我们洗碗。” 洗碗是个苦力活,尤其是北上大队的先遣队两百来号人外加附近被解救的难民合到一块足有三百五六十人,光是洗碗就要差不多花掉炊事排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又还有准备伙食的任务,除了这些,还得保证平时的战斗训练时间——和旧世界的解放军一样,炊事人员一样需要保证有战斗技能,甚至技能掌握还要在一般战斗人员以上。原本从外面请人来帮忙洗碗这事情是不被允许的,但是救出来这么多难民,每天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干,又有着一天两顿的伙食保证,谁知道他们吃饱喝足了会有些什么特别的想法?因此让他们来帮助北上大队干干活也是好的,所以联合总指挥部在知道了这些难民在帮厨与洗衣之后也没有阻挠,只是不让做得太过分就好。 由于沈云英在难民中有一定的威望——她能够和北上大队的军官们说上话,还能揽活,现在居然还能穿着北上大队的呢料大衣在军营里招摇过市,因此难民们对她也是颇为信任的。而外籍军团的官兵们对于她其实也还是比较信任的,基本上有什么难民人力上的需要,找沈云英就能够解决,她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够在自己解决的。 沈云英跟炊事员说好了,然后兴致勃勃地跑出了炊事排的工作区域,转身来到了清洗区。清洗区是建立在营地附近的几栋小房子,房子的地面铺设了地板与排水沟,上面用竹筒设置了喷头,可以由锅炉加热水罐,再通过这些竹筒供水让士兵和难民们洗澡。对于难民们而言,洗澡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这个时代华北是非常缺水的,许多华北的省份一直到解放后十多年还只能保证一年才洗一次澡,甚至于有的地方一生就洗三次澡,出生一次结婚一次下葬前洗一次。然而现在竟然这些北上大队的营区里还能保证有水洗澡——竟然还是热水,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能够在热气腾腾的房间里洗澡,简直就是超级舒适的享受。 沈云英也很喜欢洗澡,但是她更喜欢的是用这些洗澡的热水来洗衣服,要知道每年冬天都是她最害怕的时候,她家庭条件虽然属于中上,但是并没有足够的钱去养一个丫鬟,所以家中洗衣服的事情都是靠她自己双手实现的,而为了洗衣服专门去烧水又是件浪费柴火的事情,因此冰冷刺骨的水总是会给她留下无法磨灭的可怕记忆。但是在这里,这些官兵们似乎奢侈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他们居然能够每天十二个时辰提供热水,还能在营区的不少房子里提供“暖气”服务,让房间里的温度如同春天一般温暖。女性难民们乐意于帮北上大队官兵们清洗衣服和帮厨,有不间断的热水供应也占据了主要驱动力。 她走进了女性洗澡间,洗澡间的中央是一个硕大的桶,桶里是满满的热水,大量的衣服漂浮在水中。几个女难民见她进来,朝她打了个招呼,接着将衣服一件件挑出来进行清洗。洗好了的衣服则被稍微叠好了放在一旁的篮子里,不时会有推着小车的女难民会进来把这些装满新洗过的衣服的篮子抬上车,再把送过来的空篮子放下,接着把这些衣服运到外面去。 这些衣服被送到附近的一间特别的“高温消毒室”里,衣服会被平整地摊开在蒸汽消毒柜中,通过两分钟的蒸汽高温消毒,保证里面可能会被沾染的寄生虫和病毒彻底消灭。被彻底消毒过的衣服将被送到隔壁的几间“烘干室”里,通过蒸汽烘干机保证这些衣服的水份被蒸发干,最后由女难民们将这些已经干透了的衣服取下来,按照上面的不同编码送到不同营房里。 这样的洗衣方式可谓非常先进,这些女难民中也有曾经帮人浆洗衣服的仆妇,她们坦言从未见过如此有效率的安排方法,以前她们在帮别人浆洗衣服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地出现送错地方等情况,但是在这里只要每个人做好手头的事情就不会出现纰漏。 “今天的衣服怎么这么少啊?”一个女子跟沈云英抱怨道,沈云英笑着答道,“衣服少还不好啊?可以少干活了啊!现在这时候是冬天,那些小伙子练兵本来就不怎么出汗的,地上又没有多少泥水,当然就不怎么需要洗衣了啊。” “少干活?少干活就会少吃饭啊!”说话的女子有些无奈地说道,“每天洗多少衣服才有多少竹筹,吃东西得靠竹筹呢。” “没事,”沈云英笑着安慰道,“不会的,我刚才过伙房的时候伙夫跟我说了,让叫一些人过去洗碗,洗碗也包吃的,衣服的竹筹少了点,就分一些人过去洗碗,这样大家都能吃饱了的。” “嗯嗯,还好有沈姑娘帮我们合计,”说话的女子一脸开心,“等下我去洗碗吧!” “别啊,我去洗碗吧,让我也吃一次食堂来!”“大家谁不是吃食堂的?不都一样吗?”“你是看上了做饭的那些帅气小哥了吧?”几个女人顿时就热闹起来了,纷纷打闹了起来。沈云英点了点头,“其实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不过今天我跟他们伙夫说了,能够给咱们分几份午餐肉,可以夹在馍馍里吃。” 要说这种吃法,绝对属于“中国首创”,也不知道是哪位元老经常喜欢把馒头从中间切开,里面塞上一块午餐肉,中间夹着几块水果罐头,用双手抓着馒头直接啃。这样的吃法既不会让手上沾染午餐肉的油脂,又能够同时感受午餐肉的香甜、蔬菜的新鲜、水果的美味,再加上中国人特产的沙拉酱酸甜喂,看到了这种吃法又感受到了美味的归化民们迅速的把这种吃法推广开来。归化民将这种吃法带进了军队,再推广到了炊事部门,现在则跟着北上大队一直推广到了这里。 “我的衣服呢?怎么没送过来?”随着一阵喧嚣的声音,门口忽然响起了男人的大嗓门,沈云英一愣,连忙走出洗澡间,迎面走过来一个壮硕的男人。她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贺人龙,因为整个营区里只有他嗓门最大,特别喜欢大嚷大叫地,而且也只有他没有军服穿,每次都是穿着一身袍子。 看到面前一个穿着呢料大衣的女子走出来,贺人龙也不由得愣了一下,细细一看,脸上不由得堆满了笑容热情地说道,“原来是沈姑娘啊!今日可好?” 沈云英没好气地说道,“你又到这里来骚扰姑娘家了!找打是不是?”如果是放在外面,她一个区区山西蒲县守备的女儿是绝对不能跟贺人龙这样的高级将领这样怼的,但是这北上大队的营区里她是属于中国人的管辖下,而贺人龙却只是武朝的将领,管不到这边来。而贺人龙这几天来跟着中国人的军队打混,和丸山直树、袁振力与阳牧秦早就闹熟了,还愣要跟洪杰八拜为交,双方早就已经熟的不行了,因此对于沈云英这个武朝女子的态度倒也没有什么特别,这最近几天他得知了这里竟然有澡堂子,每天都屁颠屁颠地跑到这边来蹭洗澡,但是昨天洗过的衣服却没有被送到他的营区去,所以这才特地跑过来找衣服。 “不是啊!我是真的没衣服换了啊!不信你瞧!”贺人龙连忙摆了摆手,他知道阳牧秦为了几个女子被杀竟然就直接捅了拓养坤的老巢,还把人家直接抓了出来,如果自己在这里调戏女子,保不齐要被人家找麻烦。人家可是从万军之中把敌人将军都给扛出来的货,自己这点本事不够人家瞧的,还是不要惹恼人家的比较好。 沈云英没好气地说道,“在外边等着,我去帮你找找。”贺人龙老老实实站在外面,他当然知道这个是武朝女子,但是现在人家穿着一件呢料大衣,这可是中国兵才有的军服,人家要是没跟中国人有一腿肯定拿不着,因此她上面肯定有人,虽然是谁不清楚,但是还是别惹的比较好。 过了一小会,沈云英从旁边的烘干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衣服包裹,没好气地递给了贺人龙,“这是你的衣服,上面没有编码,不知道要送去那里,所以就被放在烘干室里了,你要是下次还在这里洗衣服,先跟洗衣房里的人说一下,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送去哪里的。” 贺人龙连忙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记住了,大妹子!” 第四百一十九章 贺人龙的疑惑 贺人龙在这个营区已经生活了十来天了,自从井陉关遇到了中国人的部队,跟着他们上了“贼车”之后,就下不来了。要说面前这群中国人是来打仗的,他一万个不相信,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啊!每次他跟洪杰聊天的时候几乎都会提起这事情,这群“安南兵”们一个个穿着厚厚的冬衣,手上厚厚的棉手套,脚下厚厚的皮靴,皮靴里面还有厚厚的裹脚布。他们头上戴着钢制的头盔比较冷,但是他们却有着近乎奢侈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每个士兵在钢盔下面还戴着一个黑色的毛线织成的头套,这个头套卷起来的时候在头顶可以当作一个帽子,而放下来之后就可以成为一个完整的头套,下面一直可以延伸到胸口,完美地和衣服组合起来封住寒风阻挡热量散失。这个头套在展开的时候能够遮住除了眼睛和嘴巴之外的面部,在寒风刺骨的现在可以让士兵们几乎感受不到太多的寒冷。 此刻的贺人龙正眼睛盯着洗衣房里送出来的一大筐一大筐的衣服发呆,旁边忽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老贺,在这里干什么?” 贺人龙一愣,扭头望过来,原来拍肩膀的是洪杰,洪杰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布袋,从鼓鼓囊囊的样子看来里面应该是装了不少的脏衣服,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你们这真的是来打仗的吗?” “啊?”洪杰一愣,“我们当然是来打仗的啊!”同时又斜着眼睛望着贺人龙问道,“我们不来打仗平叛,跑这里来干什么?” “话说也是,”贺人龙苦笑了一下,“若要不是为了来打仗平叛,你们也不至于千里迢迢从安南那个小地方跑过来,穿府过县的这不穷闹腾么?” “就是啊!我们在东方港过得挺舒服的呢,要不是为了帮你们平叛,跑这里来,这天气冷飕飕的,跟我家里以前一个样。”洪杰说着把手里的布袋双手递给正饶有兴趣看着他们两人聊天的沈云英。“沈姑娘,喏,麻烦了。” “我就奇怪了,”贺人龙在一旁忽然说道,“你们明明身份高不少,为什么对于这些下人还如此低三下四的?”说着他又有些惴惴地瞥了一眼沈云英,连忙辩解道,“我不是说沈姑娘是下人啊!我是说你们平日里对那些做事的下人总是客客气气的,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怎么会是自降身份?”洪杰一脸不解道,“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的,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老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贺人龙连连摇头道,“这自古以来就有劳心者食人,劳力者食于人的说法,穷泥腿子也好,仆妇也好,都是无甚主见之人,我等有主见之人引领其,自然地位要高于他们啊!况且男尊女卑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你方才将这些衣服递给女子之时,何须如此客气?” “人家客气关你何事?”沈云英不乐意了,有些不高兴地冲着贺人龙说道,“若都是如你一般,这些衣服我们才不会帮你们洗呢。” 贺人龙自知理亏不跟沈云英争辩,只是朝着洪杰说道,“我就是一问,莫非兄弟们都惧内?” “什么惧内?”洪杰愣了愣,撇头问道,“惧内是什么意思?” “就是怕老婆!”沈云英在一旁说道,但是转眼又望向洪杰,“你们平日里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怎么惧内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吗?” “哦,这方言听不大明白,”洪杰现在知道了惧内的意思,连忙自我辩解道,“不就是妻管严么,其实也不至于啦,我这还没结婚呢,哪里找得到老婆来管呢?哈哈……” 沈云英眉头一皱,“你跟他说一样的话好吧?我从浙江来的都能听明白,你一个山西人都听不懂,你骗鬼哦!” “这个……”洪杰有点脸上挂不住,但是在面前这个颇为强势的女子面前却又不好争执,干脆转身当不看见,拉着贺人龙就往外面走。“走了,我们去看看食堂那里有没有东西吃,有点饿了。” “话说你们干嘛都对所有人客客气气的?”贺人龙依旧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追着洪杰问个不停,洪杰白了他一眼,“老贺你纠结这个干什么?不就是说句谢谢么?你不觉得说句谢谢走的路都要宽很多吗?我礼貌待人,自然人家也要礼貌待我,想要别人尊重我,那么首先我当然要尊重别人。” “不是啊,”贺人龙不解地说道,“手下的兵也好,仆佣也好,地位自然在我之下,按照大武律他们若是背叛于我,我杀了他们都是合理合法的。” “这个……”洪杰呆了呆,“你今天还真丢了不少书袋啊,你怎么就不跟历史上说的那样呢?”历史上的贺人龙没有丝毫文化,只是在战场上凭武勇一路升官,自从当上了将官之后开始害怕于战斗中损失手中的实力,因此一路畏战,最终被孙传庭给砍了脑袋。从那些历史资料里只能看到有关贺人龙有关的战果,却不知道他的文化程度如何,大多数元老们都是因为他的出身自然而然地就觉得他应当是个大老粗。 “历史?什么历史?”贺人龙自然不能理解穿越者们的思维,他只是继续纠结于洪杰对大众的态度。洪杰摆了摆手道,“既然你也是熟知道理的,那么自然应该知道让人心悦诚服才是最好的是吧?如果只是靠手里的力量去迫使别人服从于自己,那么你又如何知道别人是不是真的服从你?” “不用担心啊!直接打到他服为止就好了。”贺人龙笑嘻嘻地说道,洪杰摇了摇头,带着贺人龙一直来到了食堂里,一个炊事员见到军官到来,连忙大声喊道,“长官莅临!立正!敬礼!” 食堂里正在打扫和准备的士兵们连忙一个个放下手中的事情立正朝着洪杰敬礼,洪杰也立正朝着他们回礼。身后的贺人龙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跟着洪杰照猫画虎地也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敬礼手势,惹得几个士兵在远处有些忍俊不禁。洪杰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大声说道,“继续工作!” 士兵们礼毕,一个个恢复到之前的工作中去了,贺人龙连忙快上几步跟着洪杰上前,一个士兵正在拖地,拦住了洪杰的路,贺人龙正打算说话,却见洪杰不言不语只是站在那里,等那个士兵走到一旁去后才继续向前,走到军官就餐区坐了下来。 “喏,我说的就是这个,”贺人龙连忙在他对面坐下来说道,“只是一个兵,你让他走开就是,何必一定要等在旁边呢?” “我所做的就是尊重,每一个付出劳动的人都应该得到尊重,”洪杰正在说话,就见门口当值的士兵又是一个立正,“元老莅临!立正!敬礼!”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的正是詹杰,詹杰的衣领树得高高的,两只手抄在口袋里,走进了食堂门,抬头看见了洪杰,连忙快步走了过来,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小摊水,将泥水溅了起来,把旁边不远处正在拖地的士兵腿上溅上了好几点。詹杰连忙一通道歉,让那士兵满脸的不好意思,“没事的!首长!是我没有拖干净地才导致的,我这就弄干净。”说着他连忙又去清洁那一小摊水去了。 詹杰快步走过来,坐在了洪杰旁边,贺人龙连忙说道,“这位兄弟,你刚才这事情根本就用不着说话啊,这是那士兵没做好才引发的,何须你道歉呢?” 詹杰看了他一眼,在贺人龙肩上轻轻拍了拍,“老贺,知道有句老话叫做‘细节决定成败’吗?” “什么?”看着贺人龙一脸不解之色,詹杰笑着说道,“意思就是说某件事情无论你规划得多么十拿九稳,多么铁板钉钉,只要犄角旮旯里一个小小的细节问题考虑不到,那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一败涂地。” “不至于吧?”贺人龙完全跟不上元老们的跳跃性思维,挠了挠忽然不怎么痒了的头发问道,“此话听不甚明白,可否解释一二?” “不用解释,我就给你举个例子,”詹杰笑着问道,“春秋时期知道吧?”看着贺人龙摇头,他只好又解释道,“商纣灭亡之后是周朝,周朝分天下,乃是前春秋后战果,秦一统天下……我说的就是春秋时期,”他也顾不上贺人龙还在那里思索,继续自顾自说道,“春秋时期,各诸侯国互相攻伐,经常是你敲我一榔头,我打你一棒子,军事行动比演习都多。有一年,宋国大夫华元率军攻打郑国,夜宿某地。由于第二天就要和郑军交战了,为了振奋士气,华元吩咐炊事员给大伙加餐,每人分一大块羊排骨。当晚,士兵们兴高采烈地捧着骨头大啃特啃,只有华元的马车夫羊斟在一边喝凉水。原来华元军务繁忙,忘了交代分给羊斟一份。羊斟见其他人吃得满面红光,不禁气不打一处来: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跟着领导好处多,怎么我就那么背呢!这不是诚心作践我吗?有仇不报非君子,羊斟暗暗打定了主意,决定以牙还牙,第二天要华元的好看。” “这羊斟只是区区一个车夫罢了,他能搅出什么花来?”贺人龙不由得哂笑起来,詹杰也微笑了起来,“没错,华元也是这么想的,全然没当回事,第二天,宋郑两军相遇,双方摆开阵势,互相厮杀起来。就在两军激战正酣的时候,羊斟忽然一甩鞭子,驾着马车风驰电掣般向郑军的营地驶去。车上的华元大惊,对羊斟喊道:‘你晕头了吗?那边是敌营啊!’羊斟回过脸答道:‘我的地盘我做主,昨晚你有权不给我吃羊肉,今天我有权让你当俘虏。’就这样,羊斟驾着指挥车径直到了郑军大本营。可怜华元研究了一晚上的兵法计谋还未施展,就稀里糊涂地成了战俘。” 贺人龙不由得一愣,这个结局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想,不由得怀疑起了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还没来得及问,却又听得詹杰继续说道,“民以食为天,不给人吃饱饭带来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同样是春秋时期,中山国的国君也不幸重蹈了华元的覆辙。” 贺人龙没有说话,他自打上了“贼车”之后,就觉得进中国人的军营跟回家一样,他自己的军营在两三里外十来天都懒得回去一次,除非是军营里出了事情才回去看看,在中国人的军营里的感觉比在自己营里的感觉好太多了,这军营里的元老们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这里。 詹杰并没有猜贺人龙在想什么,只是在那里继续说道,“中山国国君某次设宴款待群臣的时候,上了一大锅羊汤,为了方便,国君让仆人把汤分到客人们各自的碗里。不过人多汤少,当轮到一个叫司马子期的大夫时,羊汤已经没了。司马子期当时没表示什么,但回到家后,越想越不对劲,认为这是国君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意出他的洋相。司马子期一怒之下叛逃到了楚国,并怂恿楚王攻打中山。楚王听了司马子期的一面之词,便把中山君当成了虐待臣下的暴君,派出军队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号‘解放’了中山。中山君因一碗羊汤丢了王位,只能出逃外国、四海为家了。” “你看!”洪杰在旁边说道,“羊斟、司马子期在他们的主子眼睛里都是无关痛痒之辈,就好像你手下的士兵一样,灰一样的存在,但是他们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存在,给了那些大人物当头棒喝。历史上那些不可一世的帝王将相当然能够影响历史的走向,但是小人物呢?他们在某些时候却能够起到关键的作用,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就能够防止自己在阴沟里翻船,小事毁人啊!” 第四百二十章 贺人龙的疑惑 2 “嗨……”贺人龙脸上满不在乎地说道,“这都是啥啊?这就是些下人干得事情嘛,我是说,跟那些下人低三下四地说话自降身份啊!再说了,你说的都是那个啥春夏的……” “春秋!”詹杰冷着脸纠正道,“你要是认为这种事情只会在春秋时期出现,那就只能说明你太不熟悉历史了,而且对于小人物作乱能够造成的后果依旧没有什么概念。” “他能有啥概念,能把话说全都是本事了,你还指望他熟读诗书?”洪杰朝着詹杰耸了耸肩,然后又转向贺人龙挤了挤眼睛道,“是吧?老贺!” 贺人龙还没反应过来,詹杰却又在说话了,“我不说史书,就说你们现在流行的《三国演义》,你总看过吧?” 贺人龙这下听明白了,点了点头道,“《三国演义》当然看过啊,那可是少有的兵书啊!” “嗯,那就找个你知道的事情,官渡之战知道吧?”詹杰微微笑道,“官渡之战是袁绍和曹操之间爆发以争夺北方老大地位的大战,在战争过程中,曹操处于不利的地位,不但部队人数远少于袁绍,而且更要命的是军粮奇缺。眼看就要弹尽粮绝了,曹操屡次向留守许都的荀彧写信告急,荀彧是巧臣难为无米之炊,拿不出粮食,只能回信给曹操以丰富的精神食粮,告诉他坚持就是胜利的道理。曹操只好每天拿着荀彧的书信画饼充饥。功夫不负饿肚人,不久以后,曹军还真的等来了战争的转机。” “嗯?有这段?”贺人龙一脸疑惑,他倒是知道《三国演义》,但是却从来没看明白过,里面的故事鲜活而生动,他基本上是当着评书在听的,里面说的什么内容往往是听个囫囵吞枣,从来没认真研究过里面的东西,此刻被詹杰说了出来,只能一脸懵逼的望着对方,想从詹杰脸上找到点答案。 “对,的确是有这段,”詹杰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袁绍手下有个叫许攸的谋士,他经常喋喋不休地给袁绍出谋划策。不过袁绍是个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的主儿,许攸的主意又恰好不合他的口味,于是袁绍就对许攸表现出一副爱搭不理、有你不多没你不少的态度。许攸得不到重用,伤了自尊,便投降了曹操,向曹操提供了袁军乌巢粮仓的详细虚实。曹操听了后喜出望外,急忙派军夜袭乌巢,把袁绍辛辛苦苦积攒的粮食连烧带拿,折腾了个精光,从而一举扭转了战略上的被动局面。袁绍在官渡输了老底,气得吐血而亡。没几年,曹操就击败了袁家的残余势力,统一了北方。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袁氏集团,在雄踞北方十几年后,被许攸的一张嘴吹得烟消云散了。” 贺人龙此刻全然没有了之前吊儿郎当的表情,而是面色凝重地坐在那里沉思。官渡之战的确是三国时期的一个经典战例,但是相对于美髯公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或者白袍小将赵云于长坂坡七进七出来说却严重地缺乏笔墨润色,因此写得不少地方有点一带而过,他知道官渡之战,却又没有办法从记忆里找到有关能够证实对面中国元老所说的东西,此刻也只好继续坐在那里发呆了。 詹杰见他不言语,顿时来了劲,决定再加一把火,又说道,“历史总是喜欢让相似的情景重演,一百余年后,前秦皇帝苻坚也尝到了小人物给他带来的苦果。”说着詹杰在折叠桌的桌面上用手指头蘸了点热茶水画了一条线,然后在靠近贺人龙的一侧画了个圈,“公元三百八十三年,前秦的苻坚完成了北方的统一,将矛头指向了偏居江南的东晋,他打算消灭这个苟延残喘的政权,以成就自己并吞八荒的伟业。苻坚为了让统一中国的最后一战上演得华丽一些,一口气征调了九十万大军南下。” “这个故事我倒是听说过,”贺人龙连忙说道,“就是被晋军三十万打败了前秦九十万军队的淝水之战吧?” “是倒是淝水之战,但是人数不对,”洪杰在一旁纠正道,“晋军只有八万人,实际上在前面作战的部队只会是更少。相比下前秦军近九十万人,这样的气势让苻坚豪气万丈,在长江边跟自己的大臣们说长江天堑也不过如此,只要他的士兵们把马鞭投入长江,都能够让长江为之断流,成语投鞭断流就是这个典故来的。” 詹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苻坚跟随着前秦军的先锋部队到达了寿阳,和晋军隔淝水相望。他派出东晋的降将朱序去现身说法,劝说晋军统帅谢石和谢玄放弃无谓的抵抗。没想到朱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一到晋营,不但没有劝降,反而向二谢建议,应该趁前秦军还没集结完毕,速战速决,歼灭其先头部队。晋军采纳了朱序的建议,主动向前秦军挑战。谢玄派人对苻坚说,前秦军应该后撤,以便晋军过河后能腾出一块决战的场地。苻坚答应了谢玄的请求,命令前秦军后撤。前秦军人多,在战前突然接到了后撤的命令,立即阵势大乱,这时朱序又在后方煽风点火,高喊秦军败了。这样一来,前秦军将士们顿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后撤变成了逃命,全军大溃。晋军趁势抢渡淝水,追赶溃不成军的前秦军,前秦军人马相踏,引发了连锁反应,不可遏制地一溃千里。苻坚本人也受伤挂彩,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洛阳。志在必得的苻坚败在了朱序的手中,他建立的强盛的前秦帝国也因遭受重创而迅速土崩瓦解,北方又重新回到了四分五裂的局面之中。” “好吧好吧!”贺人龙双手直摆,做出了一副阻止詹杰说话的手势,“我知道了,闹了半天你们就是怕手下的人闹事把你们卖了?” “你这么说也成,”詹杰笑着说道,“我们不像你们,在这里土生土长,我们来自于其他地方,从海外驾船回归的,来到这祖先聚居的国家,当然不能寄希望于劳苦大众支持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善待百姓,让百姓把我们看作一家人,这样才能长治久安不是?”说话间他抬头却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足足十六七个外籍军团和陆军炮兵的士兵了,就连袁振力也坐在不远处的一条折叠款长条凳子上朝他们张望,见他望过来,袁振力也朝他悄悄树了树大拇指。 “但是我有一点没弄明白,”贺人龙说道,“你们不是说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离开了故土到了海外,前两年这才回到故土,中间又没有回来过,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历史上的事情的?总不至于是史书上看来的吧?” 贺人龙的质疑抓得很准确,他还是刚刚遇到洪杰的时候就问过有关中国人的来历,洪杰自然是根据元老院统一口径来说的,但是此刻詹杰展示了一把其对于历史的熟知。那么中国人远离故土几百上千年的历史又是从何得知的?他们是如何了解如此清楚的历史脉络的呢? 这下轮到几个元老傻眼了,他们可从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仔细想过。不过这种事情却拦不住“见多识广”的元老们,袁振力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两声,让大家目光随之被吸引了过去,他见贺人龙望过来,淡然地说道,“这事自然轻松,我等虽然不在故土,却可以通过海商们熟知故土上发生的事情,只需要将每一件事情都详细记录之,然后修订成册即可。唯一的缺陷就是因为是转了好几道口转述,因此并不一定会准确,也许会有一定的偏差。” 袁振力的语气平缓,一脸的处乱不惊,把贺人龙搞糊涂了,话说他也就是个武夫,如何又能闹明白袁振力说的话是真是假?洪杰在一旁连忙说道,“是啊,我们从小就读的历史书就是这么来的!”这也正是杜彦德当时在黄石面前所做的事情,只要坚持一个说话,对方总是只能选择相信。 “唐代的唐太宗就说过,”袁振力继续那么云淡风轻地说道,“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用白话来说,就是用铜做镜子镜,可以整理自己的衣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用历史当作镜子,就能够知道一个王国一个朝代兴衰的原因;用人当作镜子,就能够发现自己的对错。我们在东方港的学校之所以要培养所有人识字,主要原因就是为了让所有人能够看懂文字,知道历史,也能够看准自己,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历史中向前行,无论我们想不想向前,时间是不会倒转的。虚度的光阴是最奢侈的浪费,浪费时间,时间就会倒过来惩罚我们,所以我们经不起浪费时间。” “那你们现在还不是在浪费时间?”贺人龙的话突兀地冒了出来,“你看,你们的军队无论是每个士兵手里的火铳还是那些大将军炮,哪一样都是能够把对面的叛军打得抱头鼠窜的,为何现在却在这里浪费时间,这和上一次交手已经六七天了,如若不再不打败叛军,叛军怕是等到开春化冻之后就会跑掉了!” “那么以贺将军的意思,我们该如何跟叛军作战呢?”袁振力笑着问道,贺人龙连忙站起来朝着西面一指,“诸位兄弟,兄弟我不才,这几天来已经派出了十多股夜不收前往那边侦察,也与叛军交战数场,虽然互有死伤,但是却也颇占上风。从他们带回来的首级来看,对面的叛军应是已经彻底没有了多少粮草,他们的士兵哪怕是精兵,此刻也大多面黄肌瘦。根据贺某判断,这些叛军每日应当都会饿死不少人,此刻已经是发动强攻的大好时机,若要是你们能够配合我等,定能长驱直入,将其彻底击溃。” “击溃后呢?”袁振力只是继续笑着问道,贺人龙一脸茫然,“击溃后就赢了啊,然后把这些首级砍下来送到平乱大营去论功行赏换赏银啊!” “你要的只是功劳,”袁振力淡淡说道,“但是我们不要功劳,我们只要人!” “人?”贺人龙这下真的呆住了,“你们要人?干什么?” “带回去干活啊!”袁振力又一次笑了起来,“如果按照你说的一个突击,把他们打乱了,全线溃散,我们能够抓到多少俘虏?最多也就是一两千,更多的是因为寒冷和战斗死亡的尸体,我们拿尸体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穿的,我们要的是俘虏是难民。” “你们要那么多人干什么?话说不是打算?”贺人龙的话说道这里忽然停下来了,他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聚众作乱”、“妖言惑众”等一系列听起来就很严重的词来,不由得瞥眼望了望身边的这些士兵,不过士兵们丝毫没有什么触动,其中一个士兵笑着说了几句话,惹得旁边站着的士兵都哄然大笑了起来,但是他的话不像面前这几个元老的话这样容易听懂,他只好充满期望地望向洪杰。 洪杰耸了耸肩说道,“他说他以前就是安南南岸军的,在进攻沙巴克的时候被俘,最后劳作了几个月后恢复了自由身,然后才加入的外籍军团,最终总算是实现踏入沙巴克的目标了。” 贺人龙没能听懂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但是却听明白了,中国人通过抓住俘虏,将其送去劳作,然后恢复他们的自由,接着让他们加入东方港。但是这种操作和土匪乱贼们的裹挟百姓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嘛,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士兵出现在门口,但是由于地上有的地方结了冰,不由得滑了一跤,他也顾不得爬起来,朝着几个元老大声说道,“报告首长,总指挥部召集紧急会议。”元老们听到了,纷纷起身对贺人龙告了个罪,然后快步朝着食堂外走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军议 “那边王自用派人来了。”见到三名元老走进指挥室,坐在指挥桌前的丸山直树站起身来,朝他们微微颔首道,“对方的意图非常明显,想要让我们放一条生路给他们。” “啊?”洪杰不由得一呆,“这还没开始打,就打算投降了?” “是啊,你们也就打了两炮,他们竟然就不打了!”在丸山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意犹未尽地说道,“这样的仗我从未打过,这群乱贼,竟然如此没有战意啊!” 詹杰和洪杰看了他一眼,这个大汗身形魁梧,面色黝黑,一看便是在太阳底下晒得时间多,一双露出来的大手也是黑黝黝的。此人满脸横肉,一双圆眼铜铃一般,下巴上有一把山羊胡,上唇则是两撇八字胡,在嘴角微微下垂。他身高大约一米七八,看上去体重足有两百斤,虽然冬衣将他的肌肉遮挡住,但是一看便知此人绝对是把格斗好手。 他见两人盯着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拱手道,“在下南安郑芝虎,曾经到过东方港,也与诸位元老有过交涉。” “郑芝虎?”洪杰连忙上前两步,双手扶着郑芝虎的双肩上下仔细打量,“果然是龙智虎勇,蟒二爷到底是蟒二爷!果然是虎将啊!” 郑芝虎一脸好奇,他虽然说跟着兄弟郑芝龙在闽南洋面早就声名在外,但是面前这群中国人无论是在东方港还是在这里,只要听说了他郑芝虎的名字无一不是说“龙智虎勇”,面前这个元老更是一脸兴奋之色,似乎是看到了珍稀动物一般。他郑芝虎还曾经在东方港被中国人的警察辣椒水喷雾给喷了一脸青了半边眼眶的,说起来真是丢人得紧,可是这群元老们一听说自己的名字就兴致勃勃的,他还真是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洪杰,别闹了,”袁振力在洪杰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对郑芝虎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住了,蟒二爷,我们这位兄弟乃是性情中人,对二爷仰慕已久,今天好不容易见到本人,这才控制不住。” 郑芝虎尴尬地笑了笑,洪杰也知道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退后一步右手两指在帽檐上一边颔首一边轻轻搭了一下表示敬意。 “都坐下吧,在讨论双方停战之前我们有必要先了解一下现有情况。”丸山见人都到齐了,便招呼大家都坐下来,指挥桌上摆着一个尺寸颇大的沙盘,这沙盘是根据航拍的图片以及武朝给的资料打造的。太平城的位置此刻被圈了出来,一条河流贴着城墙的位置由西向东,然后与汾河呈t字型汇聚。 “鉴于现在是冬季,到处都已经冰冻,这些河流此刻已经全部封冻,那么无论是不是河流,都没有什么阻挡敌人逃跑的能力。”丸山说着指了指沙盘,沙盘这东西是他来到外籍军团接受军官培训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在此之前他们只能在沙地或者泥土之上画出曲线,但是这种“抽象”的图画根本没办法体现出地形的差异,往往在指挥的时候会让指挥官忽略掉一些不经意的细节。而现在有了这种沙盘,附近的地形都可以通过沙盘堆砌出来,是山是河还是坡地一目了然,在设定行动方案或者向下级军官讲述战斗目标的时候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地形的特点。 “太平地区整个呈现西面高东面低的地势,东面几乎是一马平川,”说话的是飞行员林金来,“西面十公里左右有一道山岗,将向西的路线截断,只能从北面迂回过去,大约需要绕行十多公里的样子。” 林金来身边坐着的水辰正放下手里的笔停止了记录,抬头说道,“城西的一处矮山上有一座庙,那个位置似乎可以观测到附近的区域,适合用来当作一个制高点,如果在那里设置炮兵阵地,足以压制附近三公里以内的所有目标,同时,”水辰正站起来,在城西的山位置指了指又说道,“这座山可以控制向北迂回的道路,如果占领之后,同时也可以切断叛军向北败逃的道路。” “是的,”丸山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们的讲解,”边说他又仔细看了看沙盘上的情况,“我们现在的位置处在汾水和这条支流的交汇处以北两到三公里的位置,就是这里,”说着他指了指沙盘上一片白色的区域,“向西南方向三公里就是太平城,叛军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我们和太平城的对面,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必须要通过向北的道路才能逃跑,如果发起突击,叛军必定会向北逃跑。我们如果占领了这座山头……” “那里叫做老君观,是本地的一些道士建的道观,在入冬后叛军南下的时候道士们已经逃进了太平城。”郑芝虎连忙补充道,“这座道观总共有三进,外面有一堵厚墙进行阻挡,观外有竹林,山顶有一汪泉水,道士们平日里都是在泉眼中取水使用。自从叛军抵达城下,其中一部分叛军就已经占据了老君观,在里面生活,终日都能看到老君观上空烧木头冒出的烟,应该是有人在那里过活。” “是的,我们在侦察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个情形,”阳牧秦补充道,“老君观的占地面积不小,大约是一千三四百平方米,里面应当能够容纳一百多号人在里面生活起居,我们如果想要占领老君观用以封锁附近道路通行的话,势必要首先消灭掉里面的驻军。但是这在完全清楚里面的驻防情况之前是不可能进行的。” 林金来说道,“这个老君观我们在飞行侦察的时候进行过观测,里面有不少人,但是因为建筑物复杂,阻挡了大多数的视线,无法确定里面的准确情况。”水辰正也点了点头,“是的,里面的人不怎么出来,哪怕是我们降低了飞行高度,里面的人似乎也兴趣不大。” “还有,在这里,”林金来打断了水辰正的话,指了指老君观南面的一个小丘说道,“我们在几次飞行侦察的时候都能够看到这里被抛弃了大量的尸体,应该是在这里被冻死或者饿死的人。尸体集中被抛弃与此,想必这里就是太平城的乱葬岗。” 郑芝虎连忙点头说道,“这个我问过本地的里正,那里的确是乱葬岗。你们是怎么看到的?难道你们经常在天上飞的那个东西里面还能坐人?” “还得开呢,当然能坐人啊!”林金来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一个传令兵走进来向丸山敬礼道,“报告总指挥,武国官军指挥已经到了,让他进来吗?” “好的,让他进来吧,”丸山说着点了点头,紧接着穿着厚袍子的贺人龙就走了进来。 贺人龙走进指挥室,就立刻被室内的景象所震撼了,“你们这里面居然不用点油灯蜡烛?就这么一个奇怪的底朝上的灯就能照得这么亮?”一边说着他快步冲到了沙盘边,仔细地打量着沙盘上的小模型以及沙盘上的景物,“这东西你们是怎么做出来的?就跟真的一样,这就是太平城边上的情况嘛,哦,原来我们在这里啊!” 洪杰不由得向上翻了个白眼,丸山也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拦了拦还在上下打量个不停的贺人龙,“这位将军先请坐吧。” 贺人龙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告了个罪,找了条凳子坐下,但是却见丸山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这又是什么事情,转头一看,那边洪杰朝他连连招手。贺人龙连忙又起身走了过去,洪杰这才低声跟他说道,“那个位置是指挥官的,你的位置在这里。” “你不早说!”贺人龙此刻脸一下子红了,不由得低声埋怨了一句,连忙又找了个凳子坐下,丸山没把这事情太放在心上,走前面两步坐下来,然后说道,“我们刚才分析了我们现有的力量,由于官军的指挥官刚才不在场,所以我现在复述一次。” 贺人龙听不大明白丸山那既带着日本口音又带着安南口音的“国语”,因此只能凑到洪杰旁边低声问道,“洪老弟,这老头说的啥?”洪杰只好又翻了个白眼,“他说把刚才你不在场的时候说的话重新复述一次,我等下给你翻译。” 这边丸山已经开始讲述了,“我军现在处在太平城北偏东两公里的地方,现有兵力约为一个步兵连一百二十人左右,一个炮兵排四十人,特侦队一个分队三十人,外加后勤人员四十二人。我军的运输车队已经在五天前离开了太平前往青岛接运第二批人员和物资,现在军营中留有三辆用来拖火炮以及弹药的犀牛车,两辆特侦队使用的履带侦察车,另外有两辆后勤供应车负责营区的供热作业同时负责发电。这是我军现在在太平城外的兵力情况,请郑芝虎郑将军讲一下现在太平城内的情况。” 郑芝虎愣了愣,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们现在在太平城里就是三千多能战之兵,包括从福建带出来的一千三百多人,剩下的就是本地的乡勇和府兵,守城还行,用来跟叛贼打仗就差了点。”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又补充道,“我们现有的子弹已经不太多了,大约合到一个兵二十颗的样子,真要是打一场恶战,恐怕会不大够用,你们那边能不能匀点给我们?” “恐怕匀不过来,”说话的是林金来,他从腰间取下自己的手枪,将里面的子弹取出一颗来递给郑芝虎看,“你们的子弹都是纸壳定装弹,那还是我们以前元老院步枪时代的子弹,现在我们都改成金属定装弹了,这种子弹必须要用新式武器才能发射,要知道这些武器可是被送到这里来进行大规模测试的,我们自己都装备不多,所以你们的子弹只能你们自己解决。” “子弹的问题并不大,”詹杰在一旁说道,“你们可以写封信,我们下次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带着南下,将信交给南安让他们开始准备,我们的船队继续南下装载货物,在船队里给你们留下一定吨位的空余,然后等到北上的时候顺道在泉州或者哪里直接装载了这些物资北上,接着再通过我们的运输线直接顺带着送过来就好了。”看着郑芝虎眼睛放光,詹杰微微摇了摇头,“不过这事情可不是白做的,这么多物资的输送是要付出成本的,你们恐怕还是要付点运费才行哦。” “钱不是问题!”郑芝虎连忙说道,“我们还想要把战场上被打死的弟兄们一块儿送回去呢,你们能不能一块儿送过去?” “啊?”詹杰不由得愣了,“尸体?尸体运输比较麻烦呢!” 不过旁边有人说话了,“没事,你们把牺牲的士兵尸体集中起来保存,我们等到开春的时候一起送回去,保证直接送到南安去。”詹杰一愣,扭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袁振力,袁振力点了点头,“没错,等到春天到来之后,气温回升,我们就可以使用飞艇来运输了,包括我们可能会在战斗中的伤亡人员,都要通过飞艇运往后方。” “可我们总共才一艘……”洪杰脱口而出的话被打断了,袁振力摆了摆手道,“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化工厂可是一直在保持氢气生产和储存的,空军和海军都同时在进行飞艇的建造工作,昨天何滚龙还给我发了电报,说新飞艇的艇壳建造工作已经接近完成,等到完成之后就可以安装软气囊外层蒙皮,最后安装飞行控制系统,基本上两个月左右时间可以完成,而且这艘飞艇比一型飞艇还要长三十米左右,根据计算新飞艇的载重量应该能达到三十到三十五吨左右,还能够安装电动机以推进,开春之后进入北方也不是什么难事,因此等到那时候我们就有足够的运力来运输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军议 2 “嗯,很好!”丸山点了点头,“如果有了飞艇的援助,那么我们的战斗和后勤保障就不会如同现在这般捉襟见肘了。”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贺人龙在那里翻白眼,对于贺人龙而言,面前这群中国人的吃饭叫做捉襟见肘的话,那么自己的那支军队简直就是叫花子一般了,中国人的军队每天还能有热餐点,每天还按时按量。他们能够保证整天都有热开水敞开供应,中午的时候还能有热水供应洗澡,甚至于洗衣服只要把脏衣服往洗衣房一丢就可以了,有专门的人会负责衣服的清洗烘干分类和送达,这样的生活在贺人龙看来,简直就是一群少爷啊!哪里有这么出来打仗的?有吃有穿还能吃得饱穿的暖,士兵打起仗来岂不是会贪生怕死了? 不过他对于前几天中国人和拓养坤的那群叛军作战过程颇感不满,中国人的大炮打得叛军尸横遍野,但是中国人的军队却在双方士兵来不及交手时就主动后撤两里,安心在这里安营扎寨,然后过起了这样奢侈的少爷生活,他真不知道哪有这样打仗的。打仗不就是靠着士兵勇猛武器犀利,一鼓作气如狼似虎地击败敌人么?哪有敌人都不碰就往后跑的? “那好,”郑芝虎在一旁并不知道贺人龙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对于士兵们能够马革裹尸还感到非常高兴,在这段时间的战斗以来,他手下的士兵们已经有两百多人死在了太平城附近,如何将这些牺牲的将士运回福建一直以来就是他的心病,但是现在面前这群元老们二话不说就表示能够帮他们运回去,他这总算是安心下来了。“在你来之前,城内的军民早就军心动荡,他们害怕太平城会陷落,更害怕沦为城外那群乱贼的俘虏。城内大户中也分为了两派,一派表示要坚决抵抗,不仅分发粮食和武器,还派遣家丁辅助城防;但是另外一派则截然相反,他们的态度非常消极,不仅不愿意支持抵抗围城,同时根据城墙上抓到的多个探子,他们甚至还在偷偷地与城外的乱贼们联系,有的甚至还和乱贼谈好了开城门的条件,真是其心可诛!” “这不稀奇,”阳牧秦在一旁叼着一根牙签说道,不过看到大家都望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牙签放下,“我们在占城港保卫战的时候,南蛮临近占城港时,城内的许多大户就和南蛮有勾结,甚至于还派出家丁攻打城门,如果不是我们在事先的防御计划中就有针对这种情况的预案,很可能占城港就会因此而被陷落。人其实都差不多,尤其是有了钱之后前怕狼后怕虎的,一个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这种人哪里都有。” 郑芝虎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原因,原本应该来这里参加军议的徐伟不得不坐镇太平城,防止那群大户暗地里作乱,我这才不得不来参加军议。徐伟也说了,不论你们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是能接受的,一定执行。” “这话可真够灵活的,”洪杰跟詹杰咬了咬耳朵,詹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是啊,能不能接受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到时候打仗还得靠我们的人上。” “嗯,好的,有郑将军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丸山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贺人龙问道,“不知道贺将军此次带来的部队是什么情况呢?” 听了洪杰的翻译,贺人龙连忙站起来拱手行礼道,“诸位弟兄,这次贺某特地带了两千人来助阵,其中有六百家丁外加一百五十名夜不收,其中有五百骑兵。除此之外,还有一千两百人在后方运输粮草。此次平叛整个山西大营原本有十万兵力,但是由于左良玉拒不出兵,不仅守在太原不动窝,同时还要消耗太原和周边数座城池的官仓,洪大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让贺某人跟随协助一二。”说着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贺某人乃是一届武夫,别的不会,就会打仗,跟着诸位兄弟出来打仗,别的不说,打仗的事情尽管驱使,贺某人只要是力所能及,断然不会拒绝。” “看不出来,这家伙看起来满脑子肌肉的,居然也花花肠子弯弯绕的,”詹杰低声跟洪杰说道,“只要是力所能及,能不能及不也是全凭他一张嘴?” “嗯,这帮封建官僚都一个毛样,”洪杰微微点了点头也低声说道,“一个个都是滑不留手的老泥鳅了,左良玉跟他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他当然知道跟着左良玉没得肉吃。但是咱们不一样,咱们不仅是武器犀利,还直愣愣地就主动要求出来打仗,他原来就是打算跟在咱们后面捡肉吃的,结果发现咱们没打算立刻就打,这就着急了。” “好!”丸山并没有理会下面的元老们在咬耳朵,大声朝着贺人龙拱了拱手表示感谢,“本次太平镇的两支大军此刻都已经表了态,那么我军才能放心地发动攻势,但是有一点还不得不先告知在座诸位,要发动攻势的话,恐怕还要等到二月底。” “啊?”“为什么?”郑芝虎和贺人龙几乎同时惊讶地脱口而出,“此时我等大军早已就绪,诸位又有此般武器犀利,士兵勇猛,何不一鼓作气将这群叛军歼灭与此?”郑芝虎着急地连连问道。 “我军此次有一千多人前来参加北上平叛行动,”丸山叹了口气说道,“但是由于北方冰冻和大雪封路,行驶艰难,现在到这里的部队才只有两百人左右,主力部队还在山东,要等待后面的车队将其运过来,所以不得不等到他们就位。” “山东?”贺人龙苦笑了一下,“不过你们倒是跑得很快。” “是啊,”洪杰在一旁说道,“我们的问题就是半道上总是能遇到大批的难民和饥民,不得不把他们送到青岛去,这才耽误了时间,如果能够沿途有武国军队将难民送往青岛,就能够省去很多事情了。” “那事情以后再说,单说现在,”丸山打断了洪杰的发言,“我们现在需要把足够的兵力聚集在这里之后,才能发起进攻,在他们到位之前,我们只能和叛军对峙。” “就以贵军之战斗力,驱散这群叛军完全不是问题啊!”郑芝虎有些不解,丸山叹了口气说道,“驱散叛军并非我等的目的,我等是要将其全面包围之后再尽可能多地俘虏,不能用驱散的方法,这冬天将这些衣衫褴褛的叛军驱散,他们大多只有死路一条,与我等预先设定的目标相悖。” “难怪你们现在要和他们停战。”贺人龙在一旁说道,丸山点了点头,“是的,与其停战看起来好像是纵容,然而实际上这等冰天雪地他们根本跑不出去,也无法作乱,待到开春化冻之后,我们的主力也将赶到,正好运输力量也能够快速展开,在那时候将其彻底歼灭,岂不是更好?” “好是好……”贺人龙和郑芝虎都有些踌躇了起来,他们不是元老院的军人,他们的战功并不是靠俘虏多少人来定的,而是靠砍下多少首级来定的,中国人已经说明了不要死人要活人的,那么他们到时候砍下的首级岂不是剩不下多少?到时候战功还有个屁啊?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 丸山当然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连忙说道,“诸位将军不要着急,你们担心的首级问题一点儿也不繁琐。”看到两人目光投射过来,丸山笑着说道,“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饿死冻死了那么多人,此刻已经丢在乱葬岗,因为冰冻无法掩埋,如若化冻,就可以直接去收割,放心,我等对尸体是没有兴趣的,另外如果诸位的军队抓到了俘虏,我们也可以出钱向你们赎买的。” 两张因为担心而紧绷绷的面孔顿时舒展开来,如同两朵绽开的菊花一般贱兮兮的相互点头表示满意,中国人的有钱他们早就有所听闻,此刻在中国人的军营里看到的这些情形更是让他们深有体会。中国人既然说收俘虏掏钱肯定畅快,要知道朝廷核验战功时是要对首级逐个检查的,女子老人和孩子的首级特别不值钱,往往报个功上去批下来得小半年,中间赏钱还要被扣掉一部分,到手不过七成。相比较起来抓到俘虏送去换钱要划得来多了,况且中国人到时候在打仗的时候肯定是把太平城外的这群叛军围死了打,他们的军队冲进去抓俘虏岂不是跟玩一样?当下两人喜滋滋地在心里盘算起能换多少银子去了,就差听见他们心里算盘珠噼里啪啦的响声了。 =============================分隔线============================= “可以,暂时不与你们冲突没有问题,”丸山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穿了好几件棉衣的男子,他满脸都是泥污,脸上也早就因为寒风而裂开,此刻听到说这群官军可以暂时不和自己开战,立刻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小的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丸山也没有去扶他,只是淡淡的说道,“起来吧,不打你们是有条件的。” 听到了这句话,那人磕头的动作立刻就僵在了当场,他对于这句话是绝对有着心理准备的。对面的这些官军有着那么凶悍的武器,几天前仅仅几炮就打死打伤了上千人,他们早就已经闻风丧胆了,若不是天寒地冻逃不出去,恐怕早就跑光了。“有条件好!有条件才好!”他连忙直起身子也不敢起来,“您尽管说,只要我们做得到的,一定做到,小的这次前来求和特地带了一千两金银来,还请大人笑纳。” “我们不要钱!”丸山淡淡地说道,这时门口一个士兵端着一个碗走了过来,小心地把碗放在了丸山的手边。碗里是刚刚打过来的火腿鱼肉浓汤,白色的汤里漂浮着好几片火腿与鱼肉,香味四溢,让这个跪着的“使者”喉头连连抽动,丸山甚至看到一滴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掉了下来。 “我之前吃过了,现在还不饿,你吃吧,”说着丸山把碗往那个使者前面推了推。这使者身份也不过就是个小旗,在乱军之中地位不高,虽然不至于和士兵们一样食不果腹,但是眼前这种浓汤还是绝对吃不上的,更何况还这么香。他也顾不得里面有没有诈,连忙端起碗来,轻轻吹了一下就开始喝起来。丸山先以为他会被烫到,原本还打算好心地提醒他一句,却发现根本不用担心,对方把碗放下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滴都没剩下,全都喝掉吃光了。 “小的谢谢大人赐食!”使者连忙又磕了个头,趁着说话的机会悄悄打了个嗝。丸山微笑着看着他,“你似乎蛮聪明的,叫什么名字啊?” “小的叫施立冬,”施立冬连忙小心地说道,依旧不敢起来,“小的是陕北的,被裹挟来的,大人一饭之恩,小人此生难忘!” “你之前说的钱,你都带回去,我们一分银子都不要,我们要人。”丸山淡淡地说道,施立冬不由得眉头一皱,要人?不要钱?哪有这样的官军? “是的,我们要人,要活人!男人,女人,小孩我们全都要,只要不是太老的都可以。”丸山继续说道,“你们营地里每天都有人被饿死冻死,与其这样毫无价值地死掉,还不如送过来给我们,我们需要,还能保证他们不死。” “这个……”施立冬不由得踌躇了起来,要人这事情倒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多少呢?有没有特别的要求呢? “这个你看看,”丸山抛了一个长方形的硬块给他,施立冬接住了一看,这个方块外面包着一层油纸,打开来里面散发出阵阵清香,“这是吃的?”他不由得惊叫出声来。丸山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就用这个来换人!” 第四百二十三章 粮食换人口 民以食为天,自从这些乱军进入山西之后,山西本地的豪族众多,到处都不容易攻克围有高墙的城市和村镇。乱军们能够啃下来的只有那些没有多少存粮或者守卫者不多的小城,小城虽然能够被攻克,但是却没有多少存粮,因此乱军的付出和收入很难成正比,往往好不容易打下来一个城,却又不得不为下一次准备投入战斗的炮灰准备口粮,否则自己的力量就只会越打越少。无论乱军攻下了多少个城池,对于他们来说,粮食永远是最缺乏的东西。 但是面前这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口粮,施立冬连忙把这块小砖头一般的东西放到嘴边轻轻啃了一口,虽然说冬天里压缩干粮硬梆梆的,但是其硬度在牙齿面前却没有什么难度,被咬成碎屑的口粮进入嘴里,不仅有着香味,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让他不由得浑身为止一哆嗦,“这里面还有糖?” “是的,有糖,”丸山笑眯眯地说道,“这样的粮砖,我们有整整一大货舱可以用来交换,只要你们提供人过来,我们就能够给你们,但是人是不同的,首先女人和小孩价值最高,一个青年女子,四块,一个小女孩三块,一个小男孩两块,其他的青壮成年男子一块,老人两个换一块。” 施立冬的心里立刻就打起了算盘,思索了片刻,他有些弱弱地问道,“这东西吃一块能够保多久?” “嗯?”丸山没弄明白这个“保多久”是什么意思,施立冬连忙小心地解释道,“就是说吃一块能够撑半天吗?” “哦,”丸山这下知道什么意思了,连忙说道,“一块这样的口粮,可以保证正常人一天的需要,而且如果不做太大的活,基本上能够保证两天。” 施立冬连忙点头,“小人知道了,小人这就去准备换人,只是不知道大人需要多少这样的民众?” “这个嘛,”丸山站了起来,朝着施立冬招了招手道,“你且起来,跟我走一趟。”施立冬连忙爬了起来,但是冬天腿脚不便,他又跪了好半天,折腾了好几下这才爬了起来,跟着丸山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 门外并不是北上大队先前分队的驻扎营区,而是被设置在营区附近的仓库区里,由于人员生活区域不宜与仓库区混杂,否则其中一处遭到攻击,两个区域同时都会发生混乱,因此仓库区被设置在驻扎营区的东偏南一公里的地方。施立冬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前往的是驻扎营区,然后在营区门口被套上了头套送到这里来的,只知道走了很长的路这才被送到那间房间里。随着走出大门,面前豁然开朗,面对着的是一条被从雪地里清扫出来的宽阔平地,两侧全都是低矮的房子。不过施立冬知道这肯定是地窝子的建法,但是这地窝子里似乎没有住人,一个个安安静静的既没有人声鼎沸的喧嚣,也没有燃烧取暖的烟尘,甚至于连烟味都闻不到。 地窝子旁是一堵围墙,和他以前所见过的围墙不同,这座围墙竟然全都是冰雪建成的。冰墙的方案并不是北上大队的预案,而是在到达了太平之后这才被某个士兵偶然提出来的。这样的冰墙建立方式非常简单,首先用雪压紧做成模具,然后里面填充了树枝与竹枝作为加强筋,最后将雪填充于期间,再将热水逐级灌入模具之中。热水将里面松散的雪融化的同时,也填满了整座墙之间的间隙,接着寒冷的北方冷风一吹,热水很快重新凝结成了一座冰墙。这样的冰墙由于有了加强筋,其抗冲击能力远超过一般的冰墙,在冬天又很容易修补——只要加水就好了。但是这样的冰墙修筑虽然简单,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建的,首先它需要消耗大量的燃料,其建筑材料主要是水,在北方冬季水不那么容易获得,只能通过融化冰雪获得,山西本地的土著或者乱军都没有如此多的燃料可以奢侈到把冰雪融化再重新结冰起来玩,因此在施立冬面前,这简直如同见到了冰雪长城一般惊异。 丸山并不理会他的惊异,而是带着他一直走到一座同样是冰墙搭建起来的半地下建筑物前,朝着门口冰房子里看门的士兵挥了挥手,那士兵连忙摇动着门口的手柄,这座冰制成的大门便缓缓地向着一侧移动了起来,不多时,大门完全打开,里面是一个大约一米的大坑,面积约有一亩,坑里的地面被平整过,光线透过冰雪的房顶透了进来,照射在房间里,虽然不是非常明亮,但是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地上摆着整整齐齐的好几堆板条箱,每一个箱子上都用施立冬看不懂的方块字印着不少字,鉴于上面的字看起来似乎全是一样的,他觉得箱子里的东西应该都是同样的货物。 丸山走到近前,从旁边拿起一根撬棍,将其中一个板条箱撬开,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小方块,他从里面拿出一块来,顺手抛给后面还在呆立着的施立冬。施立冬连忙接住了小心地打开,里面原来就是之前自己啃过了一口的粮砖。 丸山朝着这片区域一指,大声说道,“这里有着整整一百箱粮砖,每箱里面四十块,总共是四千块粮砖,就算是跟你们换取最贵的女人,也能换得一千个,只要你们有足够的人,我们就有足够的粮食来换,各取所需共存共荣。” 施立冬这下放心了,这些粮食听说吃一块就能保证一天所需,四千块足够保证四千人一天所需了,其携带或者食用都很方便,远比现在到附近残存的村落搜刮或者打大户秋风要好得多。 然而丸山此刻心里也是乐不可支,这些粮砖与元老院销售给南北安南的粮砖可完全不同,这些里面不仅成分远比正版少了数量和分量,重量本身更是连南北安南的猴版都不如,为了保证重量不会少出太多,里面直接掺杂了不少的木屑,没错,就是木屑。这东西在东方港木材厂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拿去做生产原料也远远无法消耗,因此木材厂的仓库里早就堆得快要漫出来了,听说有部门要,肖竞二话不说直接先丢了两吨出来。 当然这些木屑也并非随便什么木屑都能掺进去的,主要是松木屑,其填充进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减少粮食的消耗。这些粮砖制造出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用来跟乱军换人,这样的粮砖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实际上远比起准备给难民食用的猴版与外籍军团自己吃的正版差得很远,充其量就是满足最起码的生存需要罢了,同时也让乱军士兵们一个个依赖于这种方便口粮,不至于外出四处打劫。 “好的好的!”施立冬此刻也顾不得自己只是个小旗的身份了,连忙对丸山拱手行礼道,“大人尽管放心,小人这就回去准备,什么时候可以来换呢?” “后天吧,明天你们把有多少人先报告我们,然后我们按照数量准备粮砖,接着再于阵前进行交换。”丸山刚刚说完,施立冬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大人这是只换一次还是以后可以长期换的?” “当然是长期,”丸山笑了笑,“你有多少人,就可以换多少粮砖,只要我们一天还在这里,就能够进行交换,只要你们提前一天将人数和性别老幼告知我们,我们第二天中午时分就能进行兑换。” 施立冬被重新套上了头套,然后被送回到了驻扎地的营地门口,这才被掀开头套,他不由得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这座营地,一样的冰墙,一样的地窝子房屋,但是和之前所见到的不同,这些地窝子的旁边在冒出淡淡的白色水汽,似乎是非常温暖,穿着土黄色呢料大衣的士兵们手中端着铁制饭盒在营地间行走,前往各自的住房。他们手中端着的饭盒正在缓缓地冒着热气,另一只手里不是拿着馒头,就是提着帮别的战友带的饭盒,整个营区里都飘扬着一股食物的清香。他贪婪的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三块粮砖,这是官军为了防止他的上峰不相信拿给他带回去的样品,接着就朝自己那边的军营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前行起来。 “什么?”王自用差点没跳起来,他可是思索了好几天,跟手下人开了好几个会议这才决定派出使者去和官军请求停战的。前车之鉴在这里,太平城里的官军可是在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让他的使者靠近,因此他以为对面那群官军也会是一样,更别提人家还有那么强悍的武器。但是人家不仅接见了自己派去的使者,同意了现在不和他们交战,更还提出了用粮食换人的建议。 他听到施立冬所说的,亲眼看到了官军的仓库里整箱整箱的粮砖,从地上一直沿着墙摆到屋顶,四千块同样规格的粮砖,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有了这批粮食,他们不仅能够迅速填满此刻已经快要见底的粮仓,同时还能将原本就不怎么有用的炮灰们送出去。 这些被当作炮灰的难民们,一个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每天还张着嘴追着自己要吃的,平日里打仗倒也算了,一场仗打下来怎么也要死个一两千人。可是现在不打仗了,这些难民完全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冬天也不会有什么活计要做,此刻这些人就是一群废人,还得自己掏粮食养着。用王自用的办法就是减少炮灰们的口粮配给,让他们为了争夺口粮自相残杀,这样除了每天能够因为打斗或者冻死饿死一批废人之外,还能够减少许多吃饭的嘴巴。但是现在忽然官军提出用粮食跟自己换取这些废人,这简直是太好不过了,王自用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军师,过来!”旁边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连忙凑过来,朝着王自用拱手道,“将军!” “快去把炮灰的数量什么的统计一下,把那些快饿死快冻死了的送过去。”王自用乐不可支地说道,施立冬连忙在旁边说道,“将军,万万不可啊!” “这又是为何?”王自用不由得一愣,“你刚才不是说可以用人换粮砖吗?”说着他还拿起一块粮砖上下打量了几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是换这种粮砖吧?” “是的,将军,”施立冬连忙说道,“换的就是这种粮砖,但是人的价不同的。” “哦?”王自用来了兴趣,“是不是青壮男子多一些?” 施立冬有些尴尬地说道,“不是,将军,青壮男子只能换一块,小孩子能换两块,女人的话小孩能换三块,青壮女子能换四块。老人就太便宜了,两个才能换一块。” “这样啊!”王自用脑袋里冒出了许多问号,怎么有这样的换法?老人不值钱也就算了,怎地女人还值钱多了,男人反而不值钱?官军拿了这些难民去干吗用?难道不是收编到军户中去补充军力吗?召这么多女人去,难不成是要组建女营?女子在战场上能顶什么用?无非是让手下们享用下提高士气罢了,要是只为了这个原因,那么随营带一些营妓不就结了?何必要从难民中换?这群难民已经几个月吃不好穿不好了,又没地方洗澡,一个个脏兮兮的,就算是貌美如花几个月下来也是丑得要死,这群官军就这么缺女人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女人和孩子在营中可谓是最没用的存在了,打仗的时候不敢冲,败逃都跑不快,而且偏偏又不容易死,还不如直接拿去跟官军换了口粮,人多当然好,但是在现在不打仗的时候就只是群化骨龙,一点用都没有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点了点头,冲着军师说道,“那就先把营里的女人和孩子总一总,今天晚上拿个数量出来,明天拿去换掉。” 第四百二十四章 换人 “报告!发现目标!”随着身边的观察手报告,蓝小亚也看到了远处雪地上行走着的一群人。他们两人趴在一个雪橇之上,全身都是白色的伪装服,端着加装了瞄准镜的半自动步枪瞄准着远处雪地上正在向前缓缓涌动的人群。 这群人此刻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由于这段时间乱军的大营里已经是死了太多的人,这些尸体上的衣服不论薄厚,全都被剥了个精光。刚开始为了抢夺这些御寒的衣服炮灰们还会为止打架争夺,但是随着炮灰们在饥寒交迫中越死越多,御寒衣物已经趋于饱和,最近一段时间乱葬岗那里抛弃的尸体中衣服差点的都没有人去剥了。 穿在这些人身上的棉袄是破破烂烂的,四处漏风,但是好在数量多,有的人身上穿了三四件,多的甚至穿了五件,在外面再套上一层麻袋,现在已经基本上感觉不到太大的寒风了。现在队伍中的主要都是女人,她们的手中牵着或者抱着孩子,虽然孩子们一个个脏兮兮的如同泥猴一般,但是从她们披头散发的样子或者惊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是女孩子为多。由于长期的寒冷与饥饿,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是很难在冰雪之上行走了,一步一跌的举步维艰。她们身边的乱军士兵们并没有如同从前那般用刀砍走得慢的人,仅仅只是挥舞着棍棒,驱赶着她们快点前进。 在队伍的最后面,跟着孤零零的三四台大车和雪橇,由许多的青壮男子拖着或者推着在女人们的后面跟着。今天的天气相对来说不错,没有太大的寒风,天空虽然阴沉沉的,却也没有下雪。在如此的天气条件下,难民与乱军士兵们的行走速度也快了不少,没花费多少时间就已经到达了两边营地的中间地带。 中间地带站着一大群穿着土黄色呢料大衣的士兵,这群士兵们都戴着制式统一的头盔,头盔上还蒙着白色的盔套,其中不少人上身还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有的直接把披风从中间拦腰系在身上,使得大腿以上的部位都是白色的,可想而知只要他们往雪地上一趴,就算是站在一百米外也看不清楚他们。 看到远处的这群人,走在最前面的女人们不由得都迟疑了,有的还发出了惊叫声,“他们是什么人?”“为何都是白色盔甲?”“莫不是黑白无常?”“军爷们不要送我们去死,我们能干活!”女人的叫声立刻就鼓噪起来。 “住口!”她们身边的乱军士兵纷纷举起棍棒朝着她们一通乱打,“不准乱喊!他们要你们就不错了!”其中也有好心的乱兵,朝着她们好言相劝,“你们再呆在大营里,早晚都要死光,趁着有人要你们,赶紧走吧!” “我的男人还在营里!”“我的儿子!”“我的爹爹!”女人们立刻话锋一转,转向了她们还被留在了营地里的家人。 施立冬此刻端着一份文书,看到前面出现了那些怪异的官军,连忙快步上前。好不容易到得近前,却又吓了一跳,面前这些官军每一个人都没有脸一般,全都是一张黑脸或者一张白脸,只有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若不是看到他们嘴里还在往外喷吐着白色的水汽,还真会以为他们是阴兵了。 这样的官军给他带来了一个麻烦,他找不到现场负责的军官,要说以前跟官军打仗的时候,官军的军官无不衣甲鲜明,越亮堂的级别越高,为了防止别人认不出来,他们身边一般还会有旗手举着姓氏旗在一旁站着。可是面前这群官军丝毫没有官军的样子,不光没有亮甲,反而是身上一点显眼的东西都没有,更头疼的是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一般无二的打扮,根本就分不出他们之间的区别了。 好在他没有尴尬太久,对面官军里走出来一个人,朝着他招了招手道,“是施小将吗?” “岂敢岂敢!”施立冬连忙拱手行礼道,“小人就是施立冬,”说着双手呈上了他端着的文书,“这是我们大营里清点出来的第一批女子和孩子,请诸位大人勘验。” 那个白脸军官走过来伸手拿过文书,打开来翻了翻,又顺手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士兵道,“你去清点!”同时又转身朝着后面的人招了招手,“你们去清点人,快点!” 跟在后面的士兵们连忙快步上前,将难民带着分成了四部分,开始清点起人数来。“一、二、三、四……六十八、六十九、七十!”随着点数的声音响了起来,女人和孩子们惊恐地看着这群穿得像是鬼一样的人在身边游走,将自己清点成了一个数字。 过了不多时,负责清点的士兵完成了工作,除了站在原地警戒的士兵,士官转身跑向拿着文书的那名士官,“报告!一队七十人!三十六名成年女性!三十四名女孩!”“报告!二队六十六人!老人八名!成年女性四十三名!女孩八名!男孩七名!”“报告!三队四十八人!成年女性十五人!女孩二十六人!老人七人!”“报告,四队五十五人,全都是成年男性!” 那名士官翻了翻受伤的文书,仔细看了看,又算了算,向那名军官大声报告道,“总共两百三十九人,成年女性九十六人,女孩六十八人,老人十五人,男孩七人,成年男性五十五人!和名单上有很大差别!他们应该是把老人算做了青壮。” 施立冬不由得一呆,“如何会有老人?”他知道今天的这次交易绝对是精心准备的,王自用让他带了两百多人连夜从大营里找出了两百四十人,他全都看过,绝对没有老人,这老人是怎么冒出来的?他连忙催促身边的几个士兵上前去查验,跑过去一看,竟然是几个年轻女子因为害怕被人抓去侮辱,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些锅底灰一类的东西在脸上一通乱抹,此刻一个个都是黑漆漆的脸。刚才负责点数的官军士兵无不是走马观花一般地点了过去,谁还去注意她们脸上是什么情况?他不由得恼怒了起来,连忙冲着手下的士兵们大声喊道,“快让她们把脸上的灰擦掉,让军爷们勘验一下!” “快把脸上的灰擦掉!让军爷们仔细看看!”旁边的士兵们听到了施立冬的命令,连忙检视自己队列里的情况,看到这般情形,一个个挥舞起了手里的棍棒,朝着那些脸上擦了油灰的女子一通乱打,“快擦掉!”“赶紧!” 施立冬则一路小跑点头哈腰地跑到了手里捧着文书的那个士官面前一脸堆笑地说道,“军爷,还请您重新勘验一下!”他倒不是不想找之前说话的那个军官,但是他们穿得都差不多,转个头就认不出来了,此刻也只有那个捧着文书的人最好认,因此就只能缠着他了。 那士官朝着刚才报告的四个士官挥了挥手,士官们又跑了回去重新点了一遍人数,他清点了一番,这才对施立冬说,“好了,这下倒是和你们的数字一样了,两百三十九人,女人一百一十一人,女孩六十八人,男孩七人,成年男性五十五人。”他又低头算了一下,然后又转向之前负责的军官,“报告营长!清点完毕,根据之前商定的兑换数量,我们应当交给他们七百一十七块口粮。” 阮文玉看了他一眼,促狭地笑了一下,“那是多少箱?”那士官愣了愣,低头又算了算,然后有些迟疑地说道,“应该是十八箱。” “是十七箱又三十七块,你给十八箱就多给了他们三块。这种情况下不能四舍五入,要不然就会错了。”阮文玉笑着说道,他其实并不是算术超群,实际上他还是昨天就知道了应该交付多少口粮的,因为昨天乱军就已经把兑换的人数报过来了,他这是故意测试一下这名士官的计算能力。 施立冬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想不明白了,这些人能换多少粮砖,可是在大营里由那些师爷和军师仔仔细细地算了大半个时辰,还算错了六次这才得出的数量,面前这个官军士兵只是站在那里用一支硬梆梆的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一会功夫就算出来了。他心里不由得念叨这样的算数水平不去当个账房先生,跑到这里来打仗不是浪费了吗? “施小将军,我的士官已经算过了,是十七箱又三十七块,但是第一次交易,给你们凑个整数,就十八箱吧,”阮文玉笑着走到施立冬面前,缓缓说道,“祝我们在接下来的交易里能够一路大发!” 施立冬满脸堆笑,眼睛却在左右直瞥,阮文玉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找那些粮砖在哪里,笑着跟他说道,“施小将军,粮砖正在送过来的路上,”正说着他身后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一个硕大的东西出现在远处。 施立冬也好,身边的士兵们也好,一个个都被眼前的这个怪物所惊吓到了,按理说这应该是一辆车,但是却不见轮子,只有两个滚筒在地上滚动着,若要说像什么,倒是有点像蛆一般在地上拱。但是这车在雪地里跑得飞快,将地上的积雪推得向两边散去,一道黑烟夹杂着白色的水汽直喷空中,发动机的轰鸣如同牛喘气一般向着自己的方向直冲而来。 眼看着这群乱军官兵一个个腿脚直发抖,阮文玉在心里得到了无上的满足,怪不得元老们老喜欢说什么黑科技碾压的快感,仗着手里的这些犀利无比的武器,在土著们惊为天人的眼光中,他感觉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了。 犀牛运输车在来到中线位置附近停了下来,接着开始缓缓转向,将车尾转向了施立冬,车上几个士兵将后门向上打开来,里面的座椅什么的早就因为需要运送弹药被拆掉了,只是一座平板,平板之上堆着一大堆箱子。 这时那群乱军官兵中忽然噗通噗通地跪下了好几个人,施立冬自己其实也腿软,但是现在不是吓得跪下的时候,只好强打精神继续站着,不过当犀牛车转过身来,他才发现这原来只是送粮食过来的车而已,虽然不知道这车是怎么无牛无马牵引的情况下向前行的,但是只要是送吃的,就一定是好东西。他连忙招呼了几个士兵跟着他上前去检查粮砖的数量。 和外籍军团的士兵们不同,乱军士兵们可是绝对没有接触过教育的,就是一帮大老粗,这区区十八箱粮砖整整数了三次才数清楚,好不容易点清了,抬头一看,官军们早就把那些女人孩子都给领到自己营地里去了,犀牛车也早就把这些箱子卸载于雪地上,扭头开走了,整个场地上只剩下了他们这群押运的乱兵。 “快快快!”施立冬连忙下达命令,“快把这些粮砖都给抬到雪橇上去,咱们赶紧回去!”士兵们连忙手忙脚乱地把雪橇拖了过来,再又箱子抬了起来,安放在雪橇上,不够放的则直接放在大车上,接着拖着这些粮砖朝着自己大营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北上支队大营里,士兵们正在紧张地监视着这群刚刚被送来的难民,其中的男性全都被管制看守在一座冰墙之下,女性则被根据年龄段不同甄别出来,然后被送到洗澡房去洗澡,同时她们的衣服被送到蒸汽消毒间直接进行消毒。詹杰在人群中来回走动着,检查着这些人的健康状况,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其实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他的脑海中尼娜正在欢快地叫着,“看!左边这个!身上有的是!快去摸一下!”“右边这个也是差不多,不摸一下简直对不住我!”“前面第二个,快去摸!” 当然,詹杰并不是个色情狂,更何况眼前这些女人都是几个月没有洗澡的,不仅满脸油污,身上更是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和尼娜密切关注着的,则是这些难民们身上活跃着的寄生虫。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尼娜的建议 别看天气这么冷,但是人总归是恒温动物,只要是没死,至少都还是能保持三十七摄氏度的体温的。而这个温度虽然说不能肩负融化冰雪烧开水的重任,保证寄生虫在皮肤表面生存的温度还是足够了的。这些比芝麻还要小的跳蚤臭虫虱子们一个个欢快地在这些表情麻木的难民们身上,困了就睡,醒了就吃,和睡在米缸里的老鼠几乎没有区别,简直是幸福得不要不要的。要知道这些能力可是通过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进化才让它们保存下来,原本也应该继续发扬光大下去。 但是今天一定是它们的末日,因为此刻难民们身边正游走着一个面带笑容的穿着白色大褂,头上顶着一顶白色帽子,脸上还戴着个大口罩的“大夫”。此刻的詹杰虽然说口罩遮住了他的嘴,但是从没有被挡住的双眼形状就能看出他那几乎无法压抑的狂喜。 “你不要这么着急!今天这些小命都是你的!”他心里默默想着,实际上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尼娜正在他的眼中高兴得手舞足蹈,“我等了这么多年,这是我吸收能量最快的一次了!太好了!这很快就要能够连接那个空间了!” “连接那个空间?到底有什么用?”詹杰的手在那些等待检查的难民们身上轻轻地扫过,尼娜一边开心地收取着寄生虫的生命能量,一边笑嘻嘻地跟他说道,“那个空间?说起来用处也不是特别大,主要是可以存放东西,也可以进行发展,上一次连接还是几万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那个世界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了?” 詹杰的眼睛忽然一下瞪圆了,“几万年前?几万年都足以让猴子进化成人了!要是那个星球上有初级生命,哪怕是最原始的,几万年下来也能进化出文明来了啊!” “你们这些个人类啊!以前一说起人类起源来,你们就都会说人类是上帝或者神明用泥土制造出来的。后来某个家伙忽然说起人类是猴子进化而成的,你们又一窝蜂地说人类是进化出来的了,”尼娜见詹杰没动换,连忙朝他挥了挥手,“赶紧啊!别停下来啊!等着要用呢!” 詹杰这才从愣神中清醒过来,连忙又继续一边前行一边用手掠过这些难民。尼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说起人类的来源,我倒是想起一句有意思的话,那就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会发笑。实际上,你们提出的这些理论的确是让我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进化论是错误的?”詹杰好奇地问道,尼娜点了点头,但是旋即又摇了摇头,“是错却也不全错。” “那你说说?”詹杰虽然一直在前行,但是这丝毫不能阻挡他追求新知识的热情。 尼娜微微一笑双手在耳朵上搓了搓,詹杰忽然觉得身边一下子清静了下来,他不由得想转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不能动,惊骇之间想要动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不能动了。尼娜笑着说道,“不要紧张,没事的,我把时间暂停了。” “暂停时间?”詹杰虽然不能动,但是思维能力却是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连忙追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你不用太关心了,对于你们而言,时间暂停了你们也都被停住了,只有我设置的保护圈内不会暂停,因为我想要少浪费一些能量,这才只是保证了你的大脑没有被暂停,我就跟你说说你们人类的来历吧。”尼娜学着詹杰平时喜欢的打响指动作搓了两下手指头,但是没打响,她笑了笑,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说道,“我记得刚刚到达这个星球后不久,那时候这个星球上是没有动植物的,后来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星际势力过来,将一个大气改造设备投入你们星球,直接转换了空气中的主要成分。但是改造是失败的,这种强行改造的后果就是整个星球之上到处充满着死亡。但是这并没有停止住这个星际势力改变你们星球的努力,他们再次投放了植物和动物,然后重新根据星球的大气状况重新投放了大气改造设备,这次改造的后果就是他们带来的植物和动物开始在两千年的时间里遍布这个星球。很快他们就遇到了新的麻烦……” “你说的很快是多快?为什么我觉得会是很长时间?”詹杰连忙打断了尼娜的话,尼娜无语,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好吧,六千年后,另外一个星际势力赶来,将这个势力驱逐走,他们很快发现了这个星球之上的特产。” “特产?什么特产?”詹杰的兴趣冒出来了,尼娜笑了起来,“你们人类都差不多,只要一听说有特产,都会眼睛放光。好吧,告诉你吧,就是黄金。” “黄金这东西在星际贸易中也能用?”詹杰的兴趣更大了,尼娜摇了摇头,“黄金其主要功能并非用以进行物资交换的,而是用来制造设备的。黄金有着最优良的延展性与极强的导电性,同时又抗腐蚀,所以星际间的势力都喜欢用黄金来制造电路板一类的产品。” “地球上黄金又不多……”詹杰顿时没了兴趣,嘟哝了一句,不过尼娜摇了摇头,“根据我记忆中的记录,几亿年前一颗超新星在靠近你们星球四万光年的地方爆发,她的爆发喷吐出了大量的黄金,其中一部分在穿过你们的太阳系时因为引力被拖入你们星球轨道,从而掉落在地面之上,这些黄金纯度极高,由于没有被发现,在几亿年的阳光照射与风沙侵蚀之下融入了你们星球的矿物体系。” “相对来说地球上的黄金的确是比较多,但是当时在相对你们距离太阳更远一些的火星上,黄金要多得多,于是有好几股星际势力都在火星上建立了开采站。当时改造你们星球大气情况的主要原因是他们想要就近移民,将他们的成员大量地移民到这里来,毕竟从这里到火星远比从他们的母星到火星近得多。”尼娜一边说着一边比了个手势,“但是在双方冲突之后,另一股势力发现了你们星球上原来也有黄金,而且数量不少,于是就向你们的海水中投入了一种绿藻,这种绿藻开始通过太阳进行光合作用,分解了水里的氧,将其释放进了大气中,造成了大气中氧含量的严重超过生命能够承受的程度,通过这样的手法,他们清除了前面那个势力在你们星球上留下的痕迹,接下来就开始了进一步的大气改造,将氧气含量减少到了生命可以承受的程度,然后就开始移民。” “不过他们的移民一开始是非常失败的,我抵达这个星球的时候,已经是他们移民的最后阶段了,他们之前的移民已经全部因为不能适应这个星球的环境死亡或者迁徙离开,他们又舍不得这个星球上的资源,于是就开始采用一种很极端的办法保持生产。”尼娜说着盯着詹杰笑了起来,“我在你身上还能看到这样的痕迹……” 詹杰有些不寒而栗,连忙问道,“是什么方法?”尼娜拍了一巴掌继续说道,“当时他们在最后一批移民的时候,这个星球上已经有很多种不同种类的动物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其他星球转移到这个星球上进行生物社会测试的外星动物,他们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一种适合作为生产工具的动物,那就是猿类。和其他动物想比猿类的优势非常明显,它们不仅可以双腿直立行走,同时双手还可以握持东西,同时又有着相对较高的智力水平,因此他们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这些猿类身上。” “和你们宗教宣扬的神明造人学说一样,他们首先提取了猿类的基因,然后进行了大幅度的改变,再通过母猿的母体进行了胚胎繁殖,然后就生成了第一批猿人。他们在基因里的改变很过火,让它们不知疲倦不想休息,只知道干活,结果第一批猿人很快就大批的过劳死。于是他们开始重新编译了第二代猿人的基因,让它们懂得享受生活,知道休息,结果这批猿人很快就学会了偷懒,让产量大幅度下跌。这就有了第三批猿人,这批猿人作为管理者被分配到生产一线当作基层干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能够被找到的大型黄金陨石和矿藏被开采一空,只留下了一些比较小的金矿,于是这个星际势力对你们星球的兴趣也随之降低,在这里留下了用来储存的仓库离开了,每一段时间定期来收回猿人们开采和运输的黄金。又过了几千年,由于产量实在太少,他们甚至于遗忘了这个星球,只留下了猿人们还在开采和运输。当最后那些负责管理的猿人们忘却了自己的任务后,这个生产管理链随之而崩塌,猿人们开始按照生产时的组织进行部落式生活,然后在长期的没有统一管理的时间长河中,他们最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知识的传承也随之断裂,终于成为了你们所说的原始人。由于其存在于不同区域、气候、动植物影响,这些原始人在长时间的生存中开始发生你们所说的‘进化’,有的变小了,有的变大了……”尼娜有些眼光鄙视地看着詹杰,“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想着这些奇怪的事情?你所想的非洲人其实是最早的猿人,他们在长时间的良好环境下没能把握住机会,反而以原始的方式生存在非洲大草原上,不像亚洲和欧洲、美洲人一样早早地开始了农耕社会的转型,这才变得这么原始。” “这样啊!”詹杰正打算说话,脑袋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那么说进化论也并非全错喽?” “是的,进化论当然不是全错的,但是人类并非是从最初的一颗细胞进化而来的,”尼娜耸了耸肩,“总而言之你们地球的生态环境是融合了四十到五十颗不同行星生态环境的产物,一颗正常的星球上生态多样化原本并没有这么复杂的。是由于外来不同势力的干涉这才导致了地球上的物种多样化,结果你们的一些人还宣称人类是万物之灵,其实你们只不过是基因工程的产物,经过了几十万年的演变,你们依旧没能穿透他们当年给你们设置的栅栏。所以才会有‘人类一开始思考,上帝就会发笑’的说法。” 詹杰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的,之前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才发觉人类这几十万年来其实不过是一些星际势力培养出来的工人罢了,说好听点是工人,说不好听点其实就是奴隶,就连整个地球,也不过是外星人的动物园罢了。 “其实你们是有办法可以逃离的,”尼娜看到詹杰垂头丧气的样子,朝着他说道,“那就是赶紧帮助我多收集能量,我来帮助你们打通空间桥,你们可以带着你们的人移民到我的那个空间去。” “那里就没有外星势力监视了吗?”詹杰有些丧气地说道,“你上一次打开这个空间桥都是几万年前的事情了,这几万年中会发生什么事情谁又说的定?要是那个空间和这个空间一样,甚至直接就沦为外星势力的奴隶,岂不是更悲催?”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尼娜朝着詹杰笑了笑,“不要怕,你们都已经几十万年的这样过活了,就不想换种方式重新来过吗?来吧!帮我一起努力吧!”说着她又搓了搓自己的耳朵,詹杰耳边的人声顿时响了起来,他这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能动了,原来尼娜已经恢复了时间的运行。 “快点,前面还有一百三十多人呢!快点!”尼娜的催促声很快就在詹杰的脑海里再次响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界镇城下 “城下何人?”城头有人大声喊道,赵思文抬头望去,城门上方的城楼旁站着三三两两的几个人,他们正紧张地盯着城门口排着队浩浩荡荡正在开向城门的军队。此刻城墙上隐隐约约地有人影在垛口之间晃动,从上面露出的不少矛尖就能看出有不少的人正在后面隐藏着。 “界镇守军听着,”赵思文连忙对着城头大声喊道,“我们乃是安南南征大军的先头部队,奉大将军赵喜敏之令前来接管界镇之防务。” “安南?你是哪个安南?你的主帅是谁?”城头的人非常紧张,冲着下面喊着,但是除了偶尔探下头,喊话的人绝对不把脑袋伸出来往下看。 “还能是哪个安南?”赵思文有点来火了,“帅旗你看不懂吗?我的主帅乃是赵喜敏将军,还不快点开城,我等刚刚大捷,新近斩杀南逆数千人,现在回到界镇休整,不日即将继续南征!” “你就吹吧!”城头的声音有些戏谑地继续说道,“咱们虽然没有出界镇,但是外面的情况还是知道的,你们现在的士兵全都拿着火铳,肯定都是南逆假扮的,我们不久前才刚刚斩杀四千假冒我军的南逆,脑袋才刚刚送过界河呢!” “斩杀四千?”赵思文身边的一个军官不由得狐疑地问道,“就这样子?能斩杀四千?” “哼!休想欺骗于我等!”城头继续大声说道,“他们假装是我天军精简回来的老兵,还什么父留子不留的,被我们骗到大营里全都斩杀了!现在已经送脑袋去报功了,你们现在还想来骗我等?” “什么?”赵思文心里犹如被石头狠狠砸了一下,他忽然明白了所谓的假冒北方军的意思,这群被砍了头的人正是如假包换的北方军,和城下这群士兵是出自同一支部队。正是在赵喜敏刚刚夺权不久,通过精简北方军部队,将老弱病残进行了遣送,让他们回去界镇等待自己的主力返回然后再进行遣返。谁知道界镇的这群猪猡竟然直接就把这些老弱病残直接给当作敌人杀了,还都砍了脑袋送回去表功了。 “听我口令,转身,后退两百步!”赵思文连忙发布命令,士兵们一脸的不解,他们并没有听懂城头上喊得那些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听到了命令,当然立刻就按照命令转身,然后踏步离开了。 “怎么回事?”赵喜敏看到这般情形,一脸不解,向赵思文询问道,赵思文一脸悲愤地跟赵喜敏汇报了刚才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赵喜敏掂着胡子沉吟片刻,转头望向马翔问道,“不知马将军有何看法?” 马翔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里拿得出意见来?他只好望向赵思文。赵思文连忙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马翔大概解释了一下,马翔顿时就跳了起来,“这不混蛋吗?杀敌人时逃得比敌人都快,看到自己人动刀子却是一点都不带手软的!太缺德了!” “那么您怎么觉得?”赵思文连忙追问道,但是马翔摆了摆手道,“这事情你别问我,这是北方军自己内部事务,我们无权干涉。”说着他望向了在远处正站着的赵喜敏。 赵喜敏此刻并没有说话,双眼迷离,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画面,在阮福源手下英勇作战时的他,奋勇向前为他夺得了南岸军的总指挥一职,但是随后他就变得狂妄自大,仰仗自己手中的力量在这界镇当了土皇帝。后来在新皇帝推翻阮福源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带头保卫他自己的权力来源阮福源,反而是立刻表示易帜跟随新皇帝。这样的选择让忠于皇帝的伊藤宅三带领他手下数万人连夜离开,不仅带走了几乎全部物资,剩下带不走的物资连同房屋一起全部被焚毁,就连水田的供水渠道也都被破坏,让南岸军遭受了重大的物资损失。 他的报应转瞬即至,新皇帝的旨意很快就到来,让他率领整个南岸军前去攻打前朝皇帝阮福源所在的占城港。与新皇帝的旨意一起来的,是迈德诺人的陆战主力,在罗素的驱赶之下,南岸军的十万大军不得不离开了自己苦心经营的界镇,前往攻击占城港。随后南岸军在攻击占城港的战斗中遭到了惨败,赵喜敏不仅赔光了南岸军的几乎全部主力部队,也丢失了全部的物资。几乎失去了一切的他疯狂地收拢溃兵,好不容易收拢了数千人,然后带着这群人去投奔北安南。 让他想像不到的是,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大将投奔,北安南不仅不表示欢迎,还将他所有的部队全部打散,分散到各个部队中去,同时还将后续收拢的南岸军士兵直接编成炮灰团,送到强渡界河攻击占城港的第一线去,在战斗中几乎损失殆尽。所有的北方军将领对于他都只有一个看法,就是鄙视,对他的侮辱和攻击从未间断,而且这还是由北方军统帅带头来开始的,这让他几乎是从一开始就愤怒不已却又全然没有办法,只能忍辱负重继续前行。由于北方军的攻击事出突然,无论是迈德诺人还是南安南,都未能预料到这次进攻行动,因此在这次南北之战的开始南方军节节败退,北方军一路攻城掠地之余,对于南方军的鄙视更是溢于言表。而他这个曾经南方军最强部队的指挥官自然就成了所有人鄙视的对象,就连普通士兵都能够出言侮辱他。 北方军的傲慢很快遭到了报应,山谷之战中南方军以新战法新武器正面击败了几倍于己的北方军,将北方军的攻势彻底瓦解。败逃的北方军一路颜面扫地,将怒气又转发到了赵喜敏的身上,不少将领在军议会上对他出言斥骂,甚至还有人动手殴打他。最后他终于找到了机会,通过一场政变,将北方军的统帅们一扫而空,自己取而代之。为了保证自己的指挥权,他在赵思文的帮助下对北方军进行了一次整编和精简,然后以整编后的精兵佐以从中国人那里获得的新式步枪击败了一路尾随的南方军,总算夺回了主动权。 此刻的他原本是按照马翔的建议,找到一处地方进行休整,他知道此处距离界镇很近,这才率领这数千精兵前往界镇,想要在这里休整几日,再去攻击南方军的主力,但是此刻却得到了之前被精简的士兵们被杀的消息。 他还在沉思,却忽然听得耳边一阵哀嚎,“我的儿子啊!”“弟弟!”“我的孩子被他们杀了!” 赵思文也是一呆,连忙跑过去,这才知道刚才十多个人头被从城头抛掷了下来,士兵们原本打算捡回来去报功的,但是很快就有士兵发现了这些扭曲的面孔很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亲人,不由得一个个放声大哭了起来。不明就里的士兵们连忙询问身边的战友,这才得知了这样的事情,想到自己的亲人或者好友不久前才被精简,遣送回了界镇。原本他们以为这可以让他们远离战场,远离危险,可是看到这些人头,他们一个个心如死灰,放声大哭,不少人甚至哭得直接背过气去了,一时间整个队伍里乱成了一团。 “怎么办?将军!”赵思文此刻也有些手忙脚乱了,他虽然在南岸军中担任过中级军官,可是现在赵喜敏还在发呆,士兵们却已经乱成一团了,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处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赵喜敏依旧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与此同时,城楼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鼓点声,赵思文手搭凉棚望去,远处城楼上好几个身披大氅的将领鱼贯而出,站在城头对着这边得意洋洋地大喊,“城下的南逆!你等与我安南正统为敌,原本应是势不两立,但是此刻我大将军对汝等心怀善念,特许你等投降,只要交出一支火铳者,赏银二两,杀死上官提头来降者,赏银三两!率手下百人以上来降者,赏银五两,升小旗!” 城头的人还没说完,赵思文就听得身边的士兵们一个个鼓噪起来,“降你妈!”“杀我儿子还要我降?”“去死!拼了!”“反了!” 随着那句反了,士兵们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都静静地站在那里,扭头望向身后的赵喜敏,但是这位军中主心骨依旧没有动作,只是继续在那里发呆。 “反了就反了!”随着一个士兵的吼叫声,“老子就一个弟弟,还被他们杀了!反就反吧!大不了就是死!”说着他把身边的步枪解开,从口袋里掏出一发子弹,对着枪里就开始装填起来。旁边的士兵们有样学样,纷纷解开步枪开始装填子弹。 坏了!马翔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比谁都清楚,此刻无论是城头还是城外,两边对立的其实都是北方军,只是自己所在的这边已经被城内的那一批给抛弃了。现在士兵们如果真的跟界镇的守军开展,那就是北方军的叛乱。自己不久前遭遇了外籍军团的叛乱,结果自己在这里又要遭遇北方军自己的叛乱,自己难道是跟叛乱份子有缘吗?但是转念一想,北方军其实和中国并没有什么瓜葛,北方军是无视中国人和迈德诺人,主动对南安南发起了进攻,现在的南北之战说白了其实就是一场狗咬狗的战争,马翔作为中国人的军事观察员,原本就是来看戏的,顺带着拉偏手,让迈德诺人吃点亏,最好能把他们狗脑子打出来。但是现在北方军却内乱起来了,这对于中国人在安南国的介入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心里完全没底。 没底归没底,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面前这群北方军现在是标准的哀兵,被情绪所左右的他们此刻不可能听得进任何霸气四射的豪情大义,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不就是帮助他们攻占界镇,要不就是扭头就走。 扭头就走很简单,原本北方军里就只有几个外勤特工外加他分队的十来个特侦队员,等下一打起来战场上一片混乱,说走马上就能走。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能走。元老院这次给赵喜敏军团提供了大量的物资和武器,这些可都是能换来真金白银的东西。缺钱的赵喜敏画了张空头支票,说等到打败了南方军之后再兑现,因此这些武器和物资的钱根本就没能收全,连成本都还差好长一截,自己走当然很简单,但是这些钱就被丢到水里了。新中国是一个经济至上的国家,没有什么会比物质损失更加让元老们心痛了,他在沙巴克之乱的时候损失了几支“未来武器”让元老们念叨了好几个月,现在若要是让这个投资泡汤,那么马翔知道自己这辈子就没有什么翻身的机会了,以后只能在“宗人府”里孤独终老了。那么现在的情况只有一个单项选择题了,必须帮助赵喜敏的军团夺取界镇。 “赵思文!集合部队!我们准备攻城!”马翔大声喊道,赵思文一愣,扭头望去,马翔正在披挂武器,同时还在招呼身后的部队,“机枪!机枪快点抬上来!准备攻城!” 城头的军官们不由得呆住了,他们面前的这群跟自己穿得没什么太大区别的士兵们此刻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纷纷提着步枪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整队,在队伍的中间,六七个人抬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朝着城墙的方向跑来,他们跑到距离两百步的地方,将那个奇怪的长着四只脚的东西放在地上,接着就有人把一个个的大箱子抬到那怪物的旁边,然后就是开箱,士兵们涌上前围住了箱子,不多时就摆出了一个个的黑色长条,也不知道是作何用途。很快士兵们散开来,几个人上前,扶住了那个怪物的尾巴,将尖头朝向了自己,最后扭头望向他们的军官方向。 第四百二十七章 攻界镇 “开火!”随着军官的吼叫声,红着眼睛的士兵狠狠地扣下了重机枪的扳机,只见枪口火光四射,长长的火舌在舔舐着空气,硝烟顿时弥漫了起来。城楼上的几个北方军军官自然而然早就已经进入了机枪手的眼中,对于他们来说,面前这些眼高于顶的军官就是自己亲人好友们死亡的原因,因此他们优先受到了机枪手的“照顾”。 机枪口喷射出来的火鞭在城楼上打了一个来回,将城楼上打得烟尘四起,之前那几个信心满满等着看下面“南方佬”自相残杀后再纷纷投降的军官们身上骤然多了十多个血孔,一个个口吐鲜血东倒西歪地倒向地面,其中一个甚至被子弹的推力推得连连后退从城楼上掉了下去。一根高高的柱子在机枪的射击下直接被打断,整个城楼发出了可怕的嘎吱声,很快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开始了摇晃,最后在轰然巨响中倒塌。城楼倒塌掀起了巨大的烟尘,顿时将整个城门上和附近十多米的城墙上全遮盖了起来。 这一切仅仅只是在半分钟的时间里发生的,城楼上的北方军士兵们一个个被面前这台黑不溜秋的怪物给吓坏了,竟然在迅猛的火力面前完全没有想起要躲避,而是一个个站在垛口边向下张望,看着这个死神。 在上次战斗中这些机枪手们并没有参加战斗,他们当时的主要任务是给机枪的供弹板上装子弹,装得好的才能给机枪当供弹手。有着这样的经历,这些供弹手们在战斗中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那些“元老院”派来的机枪手是怎么进行射击的,对于该怎么射击怎么瞄准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数。现在教官们站在身边,由他们自己来进行射击,当然一个个充满了激情。除此之外,城楼上的每一个拿着武器的士兵基本上都和他们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都直接或者间接地是他们的仇敌,此刻的机枪手们除了激情之外,也一个个满眼通红,在射击中认真瞄准,挑选着每一个值得射击的目标。 城楼上的呆子们此刻都傻在原地不动,这样的好机会机枪手们当然不会放过,除了被烟尘覆盖看不清楚的地方,其他的垛口附近只要是头上顶着带红缨的头盔的人,优先射击!举着旗帜的人,优先射击!火炮边的操作手们,优先射击!火鞭没有停歇,在城墙上打了两个来回,一开始机枪手只是挑选地射击自己觉得有价值的目标,但是到了后面,只要是看起来像个人,机枪手都会朝着打个三五发。 这挺一六二八式重机枪是通过一六三零年的新设计改型,它采用的不再是风冷,而是水冷,随着这连续的射击,机枪边被打空了的供弹板已经丢了十多个,机枪水冷管上的泄压孔正在朝外喷射着水汽。硝烟和枪管散发的清烟飘荡在机枪阵地的附近,将旁边的机枪手以及士兵们熏得一个个脸上发黑。不过他们毫不在乎,负责装子弹的士兵从后侧绕行捡起掉落在一旁的空弹板,递给另外一边的战友。子弹箱边的士兵们如同不知疲倦的蚂蚁一般将子弹箱从后面的车上抬下来,放在地上,有人用撬棍撬开,将子弹装入空弹板,再递给供弹手,一切如同流水线一样行云流水。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旁边的教官大声喊了起来,“加水!快加水!” 原来随着刚才士兵们开心的射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水箱上的加水阀在不经意间已经自动打开了,枪管是机枪极为重要的一个部分,子弹必须通过枪管的膛线才能得到充足的旋转从而得到增加射程的能力。机枪的射击频率远远高于步枪,往往步枪发射一发的周期里机枪可以发射十多发,对于现在的元老院步枪来说只会是更多。越多子弹在枪管膛线中摩擦就越能够散发出强大的热量,如果听之任之,机枪的枪管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开始在高温下变软扭曲,最后会直接导致枪管里的子弹发生爆炸造成事故和人员伤亡。水箱的作用就是通过连通器原理将水源源不断地注入到环抱着枪管的水冷管里,通过水汽的蒸发保证枪管的温度不超过一百摄氏度,以保证枪管的正常使用,在旧世界里一战时期英军的维克斯机枪曾经创造过在十二小时里射击十二万发的记录,靠的就是水冷。 为了防止射手们打得太开心以至于忘记加水,林深河在设计供水箱的同时也设计了一个浮子,通过杠杆与水箱顶上的加水阀连接在一起,一旦水位降到警戒位置,加水阀的门就会自动打开,提醒射手们不要忘记加水。但是自从上一次射击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士兵们在搬运机枪的时候图方便将里面的水给放了个差不多,刚才的连续射击很快就把水箱中的水给蒸发了个一干二净。尽管元老院的教官在一开始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教育这些未来的机枪手们不要忘记加水的重要性,但是这群没有受过什么文化教育同时又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士兵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水箱此刻已经几乎要空掉了。 “水!快拿水来!”机枪手连忙停止了射击,但是身边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这个位置原本是南岸军伊藤军团的驻屯区,此刻还能看到水田的痕迹,里面却没有什么杂草,以前的水渠此刻只是干凅的土沟,前面的供水渠什么的早就在伊藤的军团搬家的时候全部破坏掉了,现在方圆几里内的区域里也只有界河里有水了。界镇距离河岸足足有一公里多,就算是全速奔跑也至少要跑上十多分钟才能跑到河边,更别提还要提着一桶桶的水再跑回来,等到把水送回来,这都半个时辰了,还打个屁? “要不撒尿吧?”有士兵在旁边出起了馊主意,但是很快就遭到了教官的叱责,“撒什么尿?尿里面满是化学元素,要是用来当冷却水,肯定会容易在枪管上干结成结晶,最后导致受热不均匀,最后可能还是要发生炸膛现象的。去打水!叫你妹的去打水就赶紧去!” 这时马翔的声音在旁边吼了起来,“步兵全体集合!准备齐射!” 步枪手们之前被机枪发射时的盛况所吸引,一个个和城墙上的北方军一样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处在屠杀者一边的,刚才机枪怒吼着将城墙上的人打得人仰马翻的时候,他们只需要捂着耳朵张大嘴巴在这里看热闹就成。等到机枪停止了射击之后,他们才恢复了部分听力,此刻听到说集合,每个步枪手此刻都眼睛放出了光。 他们在前一次战斗中已经彻底领略到自己手中的元老院步枪可怕的威力,在此之前他们面对南方军的追兵束手无策,往往只能望风而逃,甚至于十多个斥候骑着自行车就能追得他们前面几千人闷头狂逃。但是当他们也拿到了步枪的时候,对面的那些狂妄自大的南方佬就尝到了苦头,在树林中的齐射让南方佬成排地被击毙,遍布的尸体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面积巨大的缓坡。现在界镇城墙上的“自己人”屠杀了自己的亲人朋友,那么就应该用这样可怕的武器来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装填!”马翔大声发布着命令,旁边的军官们来回奔走,大声地用吼叫的嗓门复述着马翔的命令。红着眼睛的步枪手们激情四射地冲上前,纷纷按照军官的指示站好了队列,纷纷摘下步枪开始装填。他们的操作随着前面的多次实弹射击早就已经熟练了,此刻一个个枪口朝上放置地面,将纸壳定装弹塞进了枪膛,接着用枪身上挂着的小钉子从火门处戳破了纸壳,确定里面的发射药渗出来,接着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火帽,放在火门上固定住了,然后端起了步枪。 之前的机枪射击让守军们损失惨重,也失去了几乎全部的指挥官,完全处在了被动挨打的境地,随着机枪射击的停止,茫然不知所措的守军们又从垛口后探出头来,他们当然是想要看看敌人为什么停止了射击,同时也想找找有没有办法可以打到城下的敌人。很快就有不少的守军拿起了弓箭,开始朝着城下射箭,箭矢稀稀拉拉地在空中飞行着,但是对于现在双方两百米左右的距离而言,根本就毫无意义,只有三四枚箭矢飞到了步枪手阵列前方五六米的地方,其他的箭矢全都掉在半道上了,丝毫没能给这些“入侵者”造成威胁。 看到这两百多名步枪手已经摆好了攻击阵型,也大都把步枪抱在了胸前,马翔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一六二八转轮手枪,朝着城墙一指大声吼道,“开枪!” “砰砰啪啪——”随着密集的枪声,子弹再一次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扫过城头。那些试图继续射箭的守军们顿时被击中了一大片,不少倒霉的家伙甚至被子弹打得从城墙背面掉了下去,更多的则是被打得鲜血飞溅,捂着伤口倒在步道上喘息。 在城下看得赏心悦目的复仇,在城头却是有如地狱一般恐怖,城墙上城下到处都可见鲜血淋漓的尸体,有的胸口开了个大口子,有的则是脑袋上被打了个硕大的洞,但凡见到的伤口,就没有不往外汩汩冒血的。 他们不是没有守过城,但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对方随心所欲地攻击,而无法对敌人造成任何伤害的守城他们还从来没有过经验。对于这些守军而言,原本作为头脑的军官们在城楼上趾高气扬地被机枪扫射了个精光,而作为主心骨的敢战老兵则在接下来的步枪齐射中或死或伤,即便是没有受伤的,此刻也不敢再嚣张地抬头去射箭了。 “大炮!”“快!把大炮拖过来!”城墙上忽然发出了喊声,听到了喊声的士兵们忽然精神一振,对啊!界镇的城墙上可是有大炮的。 这些大炮还是在北方军突破界河后和罗素的迈德诺陆战部队主力作战时缴获的,当时他们在界河下游隐蔽的渡过了一支骑兵部队,然后用南方军投诚的军队在前方送死拖住了迈德诺人,接着用那支骑兵部队从迈德诺人的右翼发起了突袭。罗素的军队当时冲出界镇原本打算歼敌于渡口,却没想到半道里被人从腰眼上捅了一刀,一时间军阵大乱,原本的铁桶合围战术被打破,反而损失惨重,前去督阵的罗素在乱军之中险些连命都送在里面,若不是他的手下们忠心耿耿死命保护他逃出,怕是连自己的命都要送在里面。逃出来的龙骑兵保护着罗素一路狂奔,连界镇都没回,直接就逃往了顺化,丢下了迈德诺人的陆战主力在原地,当然也就顺带着抛弃了原本由迈德诺人设置在界镇的几门十二磅青铜炮。 “快让开!大炮来了!”有士兵大声地喊着,不远处几个士兵低低地伏着身子,用力推着一门青铜炮朝着这边缓慢地移动过来。尽管这几个士兵身体伏得很低,但是依旧还是有不少身体部位暴露在外面,随着城下又是一阵密集的射击声响起,几个靠外的士兵纷纷中弹倒地。旁边一个军官高声地吼叫着,“不要停下!快点!快点!” 士兵们来不及迟疑,连忙上前来继续推炮,但是还没走上两步,又听得城外的射击声响起,那几个刚刚上前来的士兵顿时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这下谁也不愿意上来了,士兵们一个个躲在矮墙后面,也不敢把脑袋伸出去偷看,就连发号施令的军官此刻也被这轮射击吓到了,躲在矮墙下面不敢动弹。 第四百二十八章 攻界镇 2 怕死是人之常情,别看士兵们不敢动,低下级军官们此刻也只是一个个缩在矮墙下不敢抬头,但是怕死归怕死,仗还是要打的,躲在矮墙下的军官挥舞起了鞭子,朝着不远处的几个民夫吼道,“过来,推炮!” 那几个民夫哪里肯动?一个个脑袋直摇就是不肯过来。这军官朝着他们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立刻会意,抽出腰刀手起刀落,直接把最近的一个民夫砍翻在地,“大人叫你去就赶紧去!不然把你们都砍死!” 去推炮会被城外的人打死,但是不推炮眼下就会有士兵把自己砍死,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得不悄悄在心里衡量了一番。要说的话,还是推炮死的可能性低一点,毕竟被城外步枪打中的几率不是太高,只要小心点,还是能够尽可能地躲起来的,当下民夫们一个个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不过城外的赵喜敏部队早已经发觉了城头的异状,青铜炮的炮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淡淡的光芒,虽然不耀眼,却也还是能被轻松发现的。虽然说以前北方军里的火器单位不多,但是对于大炮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他们曾经挨过武朝大炮的揍,因此记忆犹新,所以在发现了火炮的同时,射击的重心就被转移到炮身边上。 不过此刻城外的士兵们却对于火炮束手无策,推炮的民夫一个个几乎恨不能趴在地上,以极低的姿势和速度让炮车在前进着,城外的步枪手们却没有办法打中推炮的人。虽然说他们的步枪能够击中大炮,但是厚厚的炮身对于步枪子弹的侵彻力而言几乎是无敌的,所以射击炮身也毫无意义。 马翔此刻也开始着急了,虽然说他是个元老,但是元老也是人,遇到攻击一样会死,刘旭就是前车之鉴。城头的炮车虽然缓慢地移动着,但是却在朝着适合射击的阵位前进,如果不能阻止火炮到达位置,那么城墙上的北方佬肯定会想办法干上自己一炮。使用弓箭的北方佬无法伤害到两百米外的赵喜敏兵团士兵,但是大炮可就不一样了,就算是虎蹲炮装填霰弹一样能够在两百米的距离对集群目标造成杀伤,更别提此刻看上去城墙上的炮至少有十二磅左右,它们可是能够打到一千米左右的。若是真让一发十二磅炮弹给打着了,绝对是十死无生。 “目标!炮手!射击!”马翔急了,连忙朝着炮身的位置连连扣动扳机,但是手枪子弹对于这两百米外的目标也是毫无命中率。步枪手们在马翔的指挥下再次进行了一次齐射,不过效果依然很微弱,除了把附近几个垛口和矮墙上打得尘土飞溅碎屑四射外,几乎没有造成什么杀伤。 “快快快!快点!他们打不到我们!快点!”那军官在矮墙后半蹲着,朝着身边几乎趴在地上推炮的民夫们吼道,他已经从落在火炮身边的密集弹雨中感觉出来了,外面的敌人很害怕这门炮,不然他们绝对不会把火力集中到这里来的。他有些得意地侧着头向外瞥了一眼,城下慌乱的“南逆”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装着火铳胡乱射击,他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忙把脑袋缩回来对着面前的几个士兵说道,“快!准备开炮!” 民夫们没有用太长时间就把大炮推到了指定的炮位,士兵们迅速地围了过去,但是谁都不敢站起来,只能半蹲着驱赶开那些民夫。几个慌乱的民夫无路可走,只能站起来躲避,就在这时,一阵弹雨袭来,将两个民夫打得脑浆迸裂翻下城墙去了。 “不管他们!”军官大声吼着,用鞭子连连朝着自己的士兵指指点点,“快点开炮!” “开炮!”“快开炮!”士兵们早已经被战斗吓得魂不附体,现在看到大炮就位,这才有了主心骨,一个个围了上来,有的开始帮助瞄准,有的转动着炮身。 随着“噼啪”一声响,瞄准的炮手头上和身上几乎同时中枪,朝着城墙下翻了下去,鲜血溅了旁边的士兵们一身都是。此刻的士兵们早就已经红了眼,这点鲜血压根儿不能吓到他们了,旁边的士兵迅速补上战位,像模像样地瞄准了几下,然后朝着点火手连连点头。点火手此刻手中抓着一个火把,正拿着火镰在一旁打火。根据迈德诺俘虏们教授的炮术,点火手本来应该在炮位边准备一个火炉,将长长的铁棍插在里面烧红,再将烧红的点火棍戳到炮身的点火孔里去点火的。不过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点燃火炉,而火炉加热点火棍则需要更多的时间,他们等不起,因此直接点燃火把。但是此刻那些士兵们早就因为激烈的战斗而被吓得手脚发抖呼吸急促,那士兵手中的火镰好几下都没能点起火来,好不容易把里面的火绒点燃,结果吹气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不是力气太小没吹着就是力气太大把火星吹飞了。 “快点啊!”军官已经非常紧张了,“点火啊!”此刻的他不由得把身子坐正,正待继续说话,却听得一声爆响,脑袋的半边都不见了,尸体还呆呆地坐在那里,但是却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报告首长!击毙!”随着一声嘹亮的报告声,马翔身边不远处一名特侦队员大声汇报道,“确认击毙!请指示!” 这名特侦队员是马翔分队里的狙击手,不过他手头拿着的并不是狙击步枪,也不是六角精准步枪,而是一支标准的元老院步枪。因为之前的沙巴克之乱中马翔分队损失了好几支高精尖武器,因此这次“海外行动”中他们不被允许携带“元老院高精尖武器”出来行动,只能使用普通新兵使用的标准武器配置,诸如元老院步枪、一六二九步枪和一六二八转轮手枪。 这名狙击手此刻没有选择,只能使用一支元老院步枪进行射击,好在他的教官身份,可以选择一支精度较高的步枪。作为狙击手的他早就看到了那个躲在墙后的军官,但是苦于没有机会,无法进行击杀,他沉住气等待着机会,一直到刚才才逮到了机会,准确的一枪将那个军官的脑袋打掉了一大半。 之前那么多士兵和民夫阵亡带来的冲击都远不如这么一枪带来的效果,士兵们是以这个军官为主心骨进行战斗的,此刻军官忽然被打死,他们的战斗意志瞬间就被剥夺了,尤其是那个点火的士兵,吓得手一哆嗦,直接把火镰掉到墙下去了。 “准备手榴弹!”马翔大声喊道,这时在一旁的特侦队员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圆柱形的装置,将其装在了元老院步枪的枪口上,接着调整了一下表尺,接着就从背包中取出了手榴弹。 这种手榴弹绝对是超级黑科技产物,实质上是一种枪射榴弹,其原理与老式步枪前的枪榴弹发射器使用的榴弹没有太大的区别。这种榴弹的战斗部位于前端,整体呈纺锤形,尾部还有一套尾翼用于维持枪榴弹在飞行中的稳定。枪榴弹的尾部有专用的弹头吸收器,连空包弹都不用,直接就可以使用实弹进行发射。它的尾部尺寸比元老院步枪的枪管要小,原本是作为新式七毫米口径半自动步枪的火力增强设备使用的,因此并不合适在元老院步枪上使用,但是这事情在元老们面前压根儿就不是个事,元老们的理念可是从各种不同种类的适配器转接口熏陶而来的,因此针对这种下情况,他们的解决方法就是创造一个不同口径的转接口,这就是之前的特侦队员事先安装在枪口的那个圆柱形玩意儿。通过这个转接口,枪榴弹能够在不需要进行机械改动的情况下直接被安装在十二毫米口径的元老院步枪或者一六二八系列步枪的枪口上,并且无需对子弹进行更换就能进行发射。 这种枪榴弹整体重达五百克,在七毫米半自动步枪上可以达到三百到六百米的射程,杀伤半径十米左右。此刻通过转接口安装在元老院步枪上,射程有所降低,但是也能够达到两百到四百米左右,而且由于转接口的公差影响,使枪榴弹在飞行过程中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因而导致偏差,所以此刻由三名特侦队员同时使用枪榴弹对城墙的炮位进行覆盖射击。 随着“砰砰砰”三声枪口闷响,枪榴弹腾空而起,尾部的转接口连接的细绳被猛地拉紧,从飞行姿态的枪榴弹尾部脱落,然后砸回发射阵位,而枪榴弹则在子弹头与惯性的共同作用下继续向前飞行。 “轰轰轰!”三发枪榴弹在掠过城墙上空的地方爆炸开来,其中一枚在城墙外爆炸,没能造成预期的杀伤力,但是另外两枚却是在城墙正上方爆炸开来的,四散的弹片中一部分狠狠地在其正下方的城墙上扫射了开去,顿时就将其十多米范围内的北方军士兵们与民夫打得呜呼哀哉。随着鲜血飞溅与惨叫四起,这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战争方式的老式军队顿时作鸟兽散,大批的士兵从城墙上逃跑,军官们有的试图拦阻,但是被慌乱的士兵从城墙上推落或者直接踩死踩伤,更多的军官只是将武器一丢,对着步道就逃了下去,有了军官的带队逃跑,什么当兵吃粮的理念根本就支撑不住他们心中的恐惧,当兵吃粮总得活着才能吃吧?从对方开始攻击到现在,他们不仅连对方的毛都没碰到一根,自己这边就已经死了上百守军了,这样的守城仗还守个屁? 当下里城墙上城楼上到处都只见汹涌的人群朝着城墙下逃去,城外的士兵们都被这样的情形吓住了,他们不知道在刚才自己这样猛烈的射击之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敌人没有事,居然还能逃跑。 “看什么看?开枪啊!”旁边的军官们最先反应过来,大声朝着他们吼叫着,“快开枪!这时候不打还等什么时候打?” 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端起了手里的步枪对着城头就开始瞄准,但是响起来的却没几支枪,因为之前的射击还没有来得及装填就赶上了特侦队员的枪榴弹射击,大家都看热闹了,忘记了手里的步枪没有装填,这下举起来一看,不是火门没捅过的就是火帽没装,连忙又低下头重新开始装填。特侦队员们可没有他们那般手忙脚乱,一个个只是继续将枪榴弹转接口拖回来重新装在枪口上,默默地将枪榴弹再装上去,接着又进行了一次三发齐射。 这次的效果远比之前那次要强,因为他们的目标此刻已经不是躲藏在隐蔽物后面的半跪士兵,四散的弹片下方的正是蜂拥着朝着步道涌去的北方军士兵。随着冰雹一般的弹片洗地之后,步道附近满是倒地的北方军士兵,除了极少数几个幸运的家伙之外,这条并不宽阔的步道上已经满是尸体和伤员,断臂残肢满地都是。后面的士兵们已经经受不住这样的恐惧与单方面的屠杀,纷纷从城墙上跳了下去,除了少数几个之外,大多数不是折断了腿脚就是摔折了肢体,纷纷躺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开城了!开城了!我们投降!”随着一阵连续的大喊,界镇的城门被缓缓地打开来,里面的士兵涌了出来,但是手头已经没有了武器,一个个只是挥舞着双手生怕这边的杀神会向着他们望过来。 与此同时,几个赵喜敏兵团的士兵正提着水桶从界河方向跑过来,见到这般情形,不由得一个个骂骂咧咧,“去他娘的,跑了这老半天,水还没打回来,仗就打完了!” 赵喜敏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这场战斗,他其实十多分钟前就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眼前的景象已经深深地吓到他了,这就是沙巴克城下的翻版,只不过是把自己和被屠杀的一方对换了一下而已,他心中已经充满了恐惧,这时的自己,难道还能逃出中国人的手掌了吗?就算他想逃,这群士兵们也不会有人愿意跟着自己走了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攻界镇 3 “投降个屁!都杀了!”士兵中有人恶狠狠地喊出声来,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全票通过,只见那些士兵们举起了步枪,瞄准了城门口的北方军士兵。不过他们在之前的训练中已经受过了多次重复提醒,没有军官的命令,不允许随意开枪,否则会被当作抗命不尊来处理,因此他们的枪口一直没有爆发出硝烟和火光来,只是指着远处的那些“自己人”。 此刻的情形非常尴尬,两边的士兵都是穿着北方军的衣服,但是使用的武器却是截然不同,他们的士气更是天壤之别,城外的士兵们一个个精神亢奋,眼睛紧紧地盯住那些投降者直发红,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城门口的降兵。而降兵们一个个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意,只是跪在地上朝着这边连连磕头,祈求这群杀神们放过自己一条生路。 军官们此刻都没有说话,他们谁都不敢说话,要知道此刻的士兵们已经认准了要杀死这些守军为自己的亲人朋友们报仇,那么他们不可能去阻止——更何况他们也有亲人朋友一起被屠杀了,所以他们不可能出言阻止。但是现在让他们发布开枪的命令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不论是赵喜敏还是在后面阴沉着脸的马翔,谁也没有允许开枪,若要是自己下令开枪,岂不是会被当作抗命不尊,说不定还会被杀头呢。 马翔看着面前这个情形,心中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过,他在刚才的时候已经想过了好几种界镇的破城方式,可是现在却是那群守军自己把城门打开投降了。如果对方能够死战到底倒又清静了,反正战场上打死的就打死了,不会因为没有尽可能多地抓获俘虏而被元老院追责。但是现在这该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 让步枪手们放下武器去俘虏他们吗?开玩笑,士兵们的亲人和朋友都已经被对面的那帮猪队友给杀光了,如果自己下达命令不允许杀死俘虏只能将他们收押,那自己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杀害兄弟父子的仇恨可能会在一瞬间爆发,想到这里马翔不由得在胸前摸了摸——这次行动连防刺背心都没有装备,就别指望防弹衣了。但是他又不能听之任之让士兵们直接屠杀掉俘虏,虽然刚才在战斗中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收割了许多敌兵的生命,现在对方已经投降,就应该抓回去送到劳动营去劳动,要保证他们四肢健全,越健康越好,元老院拿一堆死人一点用都没有,禹沙在他出发之前可是三番五次跟他申明过的,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面前这群俘虏的命保下来。 人一紧张,脑筋就会转得特别快,马翔的大脑飞速地运转了起来,他只是呆了半秒钟,便大声朝着手下们吼道,“先不要开枪,抓活的!” 举着步枪的士兵们齐刷刷地扭过头来望着马翔,那狐疑的眼神看得马翔背后直发凉,但是他要保持元老的气势,大声吼叫着朝着下面喊道,“听到了吗?放下枪!抓活的!把俘虏都看押起来!”士兵们的怨声载道在半秒钟内就爆发出来,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有人甚至朝着马翔大声喊道,“将军,怎么能这样?我的兄弟那不是白死了?”“就是!我儿子可是三代单传的,谁来给他报仇?” 马翔向前走了两步,径直走到机枪旁边,伸手把几个脖子发硬的机枪手一把推开,左手有意无意地搭在机枪的后部,大声吼道,“安静!” 不知道是元老的气场还是机枪的枪口在作用,面前的这几百名步枪手声音戛然而止,这样的情形不光让赵喜敏这边的人不得其解,就连跪在城门口的降兵们此刻也都呆住了,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要报仇!没错!应该的!”马翔大声地朝着步枪手们大声吼道,“有仇不报王八蛋!但是不是这样报!”说着他朝着城门口一指继续大声吼着,“你们看看对面的那些人,他们是和你们一样的士兵,他们没有决策权,只能够按照命令行事,和你们是一样的!我们如果要报仇,应该找什么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太多的文化,即便是这几天突击地培训了一下,也不过只是认识了一两个字而已,对于马翔弯弯绕的心思根本就猜不透,他们一个个脸上挂满了问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马翔到底在说什么。 “下令的是什么人?是城守,是将领,不是这些大头兵,他们的确有罪,但是最大的罪却是那些军官们犯下的!”马翔看到士兵们的眼睛有些狐疑地瞥向那些城门口的降兵,心中大定,看来自己这忽悠的本领见长啊,他连忙朝着城内一指大声喊道,“要报仇的!冲进城去,抓住当官的,不要杀,都关起来,等到把界镇给平定了,我们再来审案!” 士兵们此刻脑子晕乎乎的,不知道马翔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有一点却是听明白了,冲进城去,那就是说界镇已经攻陷了,自己成为了界镇的主人,不少士兵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攻下了城镇,岂不是可以大肆劫掠了?顿时不少人什么仇什么怨的全都忘记了,只是闷着头就往城门口冲去。 城内的一部分守军在慌乱之中选择了开城投降,另外的大多数守军则开始找寻出逃的途径起来。界镇是一个小城,只有东西两个城门,由于她的东门紧邻界河堵口的大道,因此东门是常年开放的。但是西门由于交通不便,大家也基本上不从西门进出,因此西门在平日里是不开放的。这一不开放,就成了惯例,城内的人只从东门进出,久而久之就把界镇还有个西门这回事给直接忘记了。现在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北方军官兵们一个个不知道该往哪里逃,有人在慌乱之中听到了百姓提到西门,便一窝蜂地朝着西边冲去。 界镇的城内只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道——事实上这种大道在东方港连普通的街道都不如,只有一个半标准车道宽,原本这条大道就已经被两旁的商铺或者小贩们占据了不少路面,甚至不少地方只留下了一匹马通过的宽度。汹涌的人潮此刻又没有指挥,他们只知道朝着西边跑,于是被堵在了大道上。 进了界镇城门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跑上了城墙,然后绕着城墙向着西边奔跑,只留下了三十个士兵在城门口看守,同时收押这些已经投降的降兵。降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这些在心中更加笃定了这群穿着跟自己一样衣服的人肯定是南方军的,不然怎么这么熟悉道路?他们这么想其实倒也没有错,因为这些军官中很大一部分真的就是当时南岸军里的,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就在这个城墙上站过岗,对于界镇的情形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城内此刻已经是乱得一团糟了,糟糕的路况肯定会让众多的人堵在城内,他们使用的是步枪,即便是有刺刀但是依旧不利于近战,与其从地面跑过去和敌人拼命,还不如从城墙上先迂回过去,反正现在城墙上也没有什么敌人了,就如同“高速公路”一样空空荡荡的,而且从城墙上还能够向下进行射击,被打的北方军丝毫没办法攻击城墙上的射手。 跑得最快的一波守军已经赶到了西门,西门和东门的格局基本上差不多,但是城门却没办法打开——长期的闲置使得城门的铰链和门闩直接都被锈死了,无法打开。正在这时,城头上发出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守军们抬头一看,原来是攻城的那群“南逆”此刻已经赶到了西城门的左右两侧。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步枪手们并没有举枪便打,而是以前排半跪第二排站立的姿势在步道上站成了两排。 “没退路了!冲上去!”守军的军官对着身边的士兵们大声吼道,“冲上去!快快快!”士兵们在忙乱中也没得选择,只能拿起手边趁手不趁手的武器朝着步道冲了上去。 “开枪!”步道上的军官高举的手重重一挥,步枪手的枪口立刻就喷射出火光和硝烟,冲在最前面的士兵顿时就被打翻了一片,东倒西歪地从步道楼梯上倒了下去。 “冲!冲!冲过去就是活路!”守军的军官此刻也知道不会有退路了,催促着身边的士兵继续前冲,士兵们双股战栗,但是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抬着头举着武器在遍地尸体和伤员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冲。 “开枪!”随着低沉的命令声,又是一轮射击打了过来,刚刚被人潮挤着涌上来的守军士兵们顿时又倒下去一排。“再冲!再冲!”城下的军官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拿身边士兵的命来填,因为士兵们在冲击的时候,几个铁匠已经被驱赶着到城门边开始用工具清理起铰链与门闩起来。 “快快快!不要停下!快快快!”铁匠们自己也也知道生死成败全都落在自己肩上了,手中挥舞着工具玩命地朝着铰链冲去,身边的士兵们自发地阻挡在他们身边,挡住从两旁射来的子弹。 “他们要逃!”赵喜敏兵团的军官们当然看到了城门口的情形,朝着那群铁匠一指大声吼道,“第二排!给我把那些人打死!” 第二排的士兵们立刻调转枪口,朝着城门口就打了一轮枪。挡在铁匠们前面的士兵们顿时倒下了一片,但是只有两个铁匠被流弹击中倒地。 “快啊!快点!”铁匠们相互催促着,用力地在铰链上下功夫,只见铁屑朝下如同下雪一般地落下来,门闩上也被工具凿击发出了有节奏的“砰砰”声。 “冲上去!不能让他们攻击!”城下的军官大声吼着,士兵们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知道红着眼睛朝着步道楼梯冲上去。 “打死他们!快!快点!开枪!”城头的军官也同样大声吼叫着,步枪手们机械地装填,射击,再装填,再射击,步道的楼梯上已经全都是鲜血,尸体如同滚石檑木一般从楼梯上翻滚下去,楼梯边已经堆积了大半个人高的尸堆,守军的士兵甚至于可以直接踩着尸体向着步道的中段冲击。 “挡不住了!”前列的步枪手惊恐地叫了起来,前面的敌人已经开始冲到了距离他们五六米的地方,但是依旧被一阵密集的轮射打翻在地。下面的人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只是如同潮水一样涌向前方。步枪手们已经不知道他们在连续不断地发射了多少轮弹药,只知道他们自己的枪管已经因为连续不断地发射而变得发烫发红,他们接受过训练,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必须要停止射击,否则很可能发生炸膛的事故,但是此刻又如何能够停得下来?只要停止了射击,立刻就会有城下的守军冲上来占据城头让他们无法对城门的铁匠们构成威胁,从而让众多的守军籍此机会逃出城去。 “管不了了!”军官发出了绝望的吼声,朝着城下狠狠一指,“继续射击!”士兵们的眼睛也红了,根本顾不得枪管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继续在装填。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了有人在高声大喊,“都让开!机枪来了!” 扭头望去,几个士兵抬着机枪在城墙步道上飞快地奔跑着,他们身后的士兵扛的扛着弹药箱,提的提着水桶,紧紧跟在机枪手的后面,到得一座火炮的发射阵位旁,几个手脚麻利的士兵直接把大炮从城墙上推了下去,然后架设了机枪。 随着“哗啦”一声响,机枪旁的供水箱迅速被加满,机枪的枪口指向了地下那群还在往上冲的守军,守军官兵们忽然注意到之前死战不退的步枪手们竟然惊恐地往后退去,还以为自己就要打赢了,正待欢呼之时,却听得身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连续射击声——“砰砰砰砰” 第四百三十章 攻陷界镇 “跪下!跪下!”机枪声好不容易沉寂了下来,机枪手们根本就听不见下面的声音,只能用手徒劳地掏了掏耳朵。此刻的机枪组成员们一个个面孔早就被硝烟熏得发黑,双手满是油污,有几个没注意的还被机枪的水冷管烫到了,此刻的手背都有好几处通红的地方。但是此刻的士兵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伤痕,而是全神贯注于下面已经被吓傻了的守军官兵们。 步枪手们已经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们手里的步枪朝着城墙下的守军们,只要他们开枪,下面的敌人根本就没有能够活下来的。但是在他们进城之前早就已经听到了马翔的要求,不许杀俘虏,必须要抓到后进行审问,先惩首恶。 黑洞洞的枪口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再冲击城墙。如果只是步枪手的阵列,下面的士兵玩命往前冲倒也不是冲不上去,虽然不一定能够突破对手取得胜利,但是保证下面的铁匠木工们打开城门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把城门打开了,大家一窝蜂逃出去了,起码就小命把握在自己手里了不是? 可是现在人家压根儿不跟自己玩命,直接实打实地从东门抬了一门机枪过来,这通扫射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但是机枪在这短短的十秒钟里发挥的效果是那几十上百名步枪手都远远没能达到的。刚才的射击中守军士兵的尸体已经堆到基本上接近城墙的顶端了,足足躺满了两百具尸体还有多,就连城门口试图打开城门的铁匠和木匠们此刻也有不少人被刚才的火力击中,此刻也都倒在血泊之中,城门上满是飞溅的鲜血,到处充斥着血腥的气息,守军们此刻不是已经跪下了就是正在准备下跪的动作,刚才的可怕火力已经向他们彰显了战争最恐怖的一面,那种无力还击只能赴死的可怕彻底摧垮了这些不久前还趾高气扬的斗志,他们已经不再有任何敢于抵抗的精神,更是对从界镇逃跑失去了最后的一点期望,在死神面前,他们只能选择求饶。 “先让他们把尸体清理出来!”马翔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跑了过来,同时朝着步枪手连连挥手,“将军官和士兵分开关押,全部关到界镇对面的老军营里去!” 那座老军营正是伊藤军团抛弃南岸军时所焚毁的军营,由于焚毁得非常彻底,以至于连修复都很难开始。自从伊藤军团撤走之后,阮伟首先打算恢复出这个区域来自己驻屯,可是修复消耗了很长的时间。他们还只是刚刚把篱笆和围墙重新搭起来,罗素和龙骑兵就已经到来了,接着阮伟的军团不得不跟着赵喜敏的军团一起出动,将这个营区再次弃置。 罗素的军队总共一起也就一千多两千出头,这样的数量在界镇中驻守绰绰有余,因此罗素压根儿就没打算修复那座军营。在北方军强渡界河之后,北方军驻守区域要求陡增,他们不得不在阮伟修复的基础上对军营再次作出修复。可是重建有时候比新建还要更加花费时间和精力,他们才刚刚把这边修复了一部分,赵喜敏又回来了。 士兵们并不知道抓获俘虏之后该怎么进行区分战俘,他们在负责训练的特侦队员指挥下对放下武器投降的战俘进行了甄别。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原本就是北方军,此刻这些北方军的军官们试图想要混入士兵的举动全都落空——他们很熟悉那些军官们会怎么做,更何况有的士兵原本就认识这些军官。 “找到了!找到了!”随着一个步枪手兴奋的高喊,许多人的目光顿时就落到了他那里。发出了喊声的士兵手中提着一个守军士兵的后领将其提溜着一路小跑,很快就跑到了城墙上。 “这是?”马翔一脸狐疑,他不知道这个士兵兴奋什么,更不知道他抓到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让他如此兴奋莫名。 “这就是驻守界镇部队的指挥使!”那个士兵一脸兴奋地朝着马翔说道,“他就是在界镇说了算的人!” 马翔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下这个“指挥使”,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作为千军万马统帅的豪情万丈?此刻的他灰头土脸,身上穿着一件紧绷绷的明显非常不合身的士兵服,头上的头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披散了,披头散发乱糟糟地披在脑后,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低头一看他脚上穿着的是皮靴,但是大概在刚刚的慌乱逃亡中跑掉了一只,此刻一只脚还是光着的。 那名士兵提着这个指挥使,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弯里,冲他吼道,“是不是你让下令屠杀掉之前那群自己人的?” “什……什么自己人?”那指挥使眼神到处乱转,不敢直视,只是弱弱地说道,“下官没有杀自己人。” “啪——”随着清脆的一声响,马翔在他脸上重重地甩了一个耳光,打得那指挥使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连站都站不稳了。“说老实话!”同时他转向下面的俘虏和士兵们大声说道,“对着下面大声说!” “我……我没有……”指挥使兀自嘴硬,还在那里强撑。马翔笑了笑,他知道这个指挥使不仅下令屠杀,并且还是在明知这些士兵们是自己人的情况下。不过他没有当面拆穿他的想法,因为自己手头是没有证据的,跟这种明知说了实话就要死的人争是没有意义的。 马翔转向城墙下的人群,大声问道,“各位安南的弟兄们,今日原本我等是全然不需要有这么多死伤的,”他说着指了指正在被抬走的尸堆,“这些人无不是我们的兄弟,我们的战友,但是由于这个人的强令之下,士兵们不得不服从命令对自己人进行了屠杀,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惨烈的战斗,我们原本是不需要如此刀枪相向的!”下面的俘虏们一个个畏畏缩缩,谁也不敢说话,但是望向那名指挥使的眼神却是已经有了改变。 “今日之事,原本就应该由军官来一力承当,但是他们不仅没有担当,还迫使你们为他们卖命,让你们在前面送死,为他们携带更多的财物逃跑。”说着马翔指了指不远处的好几辆大车以及上面堆满了的大木箱。马翔指着几个士兵冲着那边大声喊道,“给我把箱子打开几个,让大家看看到底是什么。” 那几个士兵连忙抬起一个箱子,用枪托在箱子的锁头上狠狠一砸,锁头应声而断,掉落在石板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们没有等待,只是一脚下去,直接把箱子踹翻,只见一阵耀眼的光芒闪烁而过,整个箱子斜着翻倒在地上,满地都是银子和铜钱,其中还有好几块金币和宝石在闪着耀眼的光芒。这下不仅是俘虏,就连在下面区分战俘的步枪手们也花了眼,一个个都傻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你们不能……”那指挥使惊声尖叫了起来,拼命地向前冲,想要挣脱那名士兵的手。 “缴获要归公!”马翔大声说着,这个规定还是在这几天的文化教育中就三番五次地向士兵们进行了灌输,但是能不能控制住他们就真的说不定了。“但是我允许每个人可以获取一部分赏钱!” “有赏钱!”“是啊!怎么分?”士兵们的声音立刻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是拿人头来换吗?”立刻就有士兵在一旁大声问了起来,让俘虏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抖抖索索地纷纷朝着最近的士兵们磕头求饶。 “不是!”马翔的声音又响亮又清脆,“是俘虏的数量!”马翔的话立刻让俘虏们定了心,他说着朝着身边那个提着指挥使的士兵指了指说道,“这位兄弟甄别并且抓住了首恶,记大功一件,赏银五两!” 五两银子在武朝算不得太多的钱,虽然说可以让一个中等之家吃喝一年之用,但是在北安南却是一笔很大的钱,刚才城头劝降的人给率领百人以上投诚者开出的赏格也不过只是赏银五两升小旗罢了。听到了自己能够得到五两,那名士兵兴奋地跳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这个指挥使,生怕他找到机会逃跑了。 “只要抓住一个俘虏的,就能赏三钱银子,抓得越多赏得越多,”马翔说着朝着东边一指,“就在老军营里,抓到的送过去,就会给你们发一个竹筹,到时候拿竹筹找我换银子。还有!一个兵三钱银子,一个小旗五钱,百户一两,千户二两……”他大声地把赏格跟士兵们详细地进行了宣布,让士兵们一个个欢呼雀跃,纷纷押着手头的俘虏就往老军营方向走去。 除了这些士兵,此刻的界镇又涌入了另外一批士兵,这些士兵的右臂上绑着一块白色的布,他们的任务是防止士兵骚扰本地居民的。界镇在赵喜敏手中的时候还好,但是在罗素的龙骑兵入城之后就被这些迈德诺人扫荡了一次,随着北方军的攻陷,北方军的士兵们把这界镇又扫荡了一次,这下再次落到了另外一股北方军手中,如果不加管束,界镇被再次清洗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我们不是守军啊!”“是啊!你们抓错人了!”“你看!我们也是拿元老院步枪的!我们是一起的!”几个士兵在试图劫掠一户居民时被这些“宪兵”抓住了,他们百般辩解,想要脱罪,但是这些宪兵丝毫不理会他们的辩解,只是拿出绳子将他们捆绑了起来。一个士兵见辩解无效,连忙举起步枪指着宪兵,大声吼道,“我们刚才还跟你们一起打过仗,我的弟弟还被他们屠杀了,我就不能拿回来吗?” “拿回来什么?”宪兵同样举起了步枪对着这个士兵冲他吼道,“杀你弟弟的是守军,不是老百姓,总教官有令,任何敢于抢掠的,全都抓起来!你现在把枪放下,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但是如果开枪,你就是死路一条了!” “凭什么?”那士兵一脸悲愤,“出来当兵打仗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我家里总共就两兄弟,我平日里照顾我弟弟,这才让他一路没死在战场上,但是之前听说精简人员还能送回家,我让他回家了,谁知道原本想着可以让他安全回家,却反而断送了他的性命!” “我理解你,我也有家人被他们杀了,但是总教官说了,我们如果每次都只知道抢掠老百姓,那么就一定不会受到老百姓的支持,以后走到哪里都打不赢仗,哪怕是我们有这样的武器。”说话的宪兵虽然口气和缓了不少,但是手里的步枪依旧指着那个士兵,“放下枪,争取宽大处理!” 此时那几个绑缚犯人的宪兵也腾出手来了,举起了步枪从几个方向瞄准了那个士兵,这宪兵朝旁边的几个宪兵做出了不要开枪的手势,继续说道,“现在你所犯的还不是死罪,咱们哥几个还能帮你缓一缓,抢掠老百姓算不得杀头的罪,但是你真要是开枪把自己人打死了,那可就是死罪了,放下枪!” 那士兵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手里的步枪放在了地上,被身边的宪兵上前来捆住了。 “这样真的好吗?”赵喜敏此刻已经在几个军官的簇拥下走上了城墙,看到了城下这一幕,“仗才刚刚打完,既不允许士兵劫掠,还看到士兵们刀枪相向,以后再打仗,还能指望这些士兵们奋勇向前吗?” 赵思文摇了摇头,“大帅,尽管放心,以在下在东方港所见,战斗力从来就不在那些乐于劫掠的士兵身上,而是在那些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仗的士兵们身上,想要让士兵们奋勇作战,首先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打仗,这样才能有真正的战斗力。” “那么……”赵喜敏沉吟片刻,转向赵思文,“我们到底为何而战?” 第四百三十一章 运输队 山东境内,七八辆犀牛运输车正在官道上迅速地行驶着,螺旋推进器在蒸汽机的推进下迅速地旋转着,被卷起的积雪和泥土被掀起来抛到了路边,有的地方由于长时间有车辆碾压,冰雪已经化冻,泥水被掀得到处都是。 糟糕的路况下,犀牛车保持着三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这就让车内的乘客们倍感不适,别说他们,就连驾驶犀牛车的驾驶员们一个个都是腰酸背痛很不舒服。随着此次山西平叛行动开展以来,整个山西平叛部队的物资和人员都是通过犀牛车的运输队进行运输的,因此巨大的后勤缺口逼得他们不得不加班加点在路上往返运输人员和物资,以至于驾驶员都是三班倒,正驾驶在驾驶时,他身边坐着的是三驾,等着接替他的第二驾驶员则是在他们头部后侧上方的吊铺里睡觉,当等到二驾接手开车之后,三驾才能上床睡觉,正驾转到副驾驶位置坐着等待下一次换班。 和旧世界大货车司机两个人就能开着全中国转不同,这些犀牛车在行驶上有着很大的不同。由于使用的是蒸汽发动机,所以每行驶两个小时左右就必须要停下来加水加煤,同时还要检查车体零件的磨损情况,顺便让车上搭载的人员下车休息上厕所吃东西等。 为了保持车队的正常行动,这七八辆车里有两辆到三辆是不能坐人不能装货的,这些车里有一辆是后勤保障车,用来装载食品和担任餐车的任务,在行驶中负责制作热食,保证车队在早中晚三个时间段休息的时候能够吃上热饭喝上热汤。另外的车辆则是装着最重要的燃料,这些燃料主要都是煤与木炭——煤在山西很普遍,有时候就随便找个地方直接往下开挖就能挖出煤来,只是质量不大好罢了,所以自从进入山西之后,北上大队就直接动员居民以及被救难民在附近寻找煤矿,每天虽然产出的煤并不多,但是用来作为营地供热燃料并且同时保证车辆行驶还是绰绰有余了。至于木炭,那是备用燃料,要知道在进入山西之前找到煤矿可不容易,相对来说木炭燃烧的效果比煤低一些,但是却远比直接烧木头要高效多了。 队伍中间的一辆车里,牛大壮正在车上昏昏欲睡,他虽然是北上大队运输大队的负责人,但是由于运输车队的驾驶员不足,他自己又不放心那群驾驶员“单飞”,因此每次在大规模横穿多省的运输中,他都是亲自参加的,甚至于大多数时候他还会亲自驾驶,给后面的车辆带队。 “到哪里了?”被猛然从梦中惊醒的牛大壮忽然坐了起来,把旁边的驾驶员吓得没来由一哆嗦,连忙扭头看了一下。此刻的牛大壮通红的脸上是冷汗,呼吸急促,似乎刚刚跑过一般,“怎么啦?队长!” 牛大壮深呼吸了几口,但是驾驶室的空气中弥漫着长时间没有换气的汗味、脚臭等混合味道,让他倍觉不爽,他朝驾驶员摆了摆手表示没事,然后打开了通向后面车厢的小门。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立刻觉得后悔了,因为后车厢里的气味远比驾驶室里的还要重。 车厢里此刻摆着好几排藤编的长椅,因为木制长椅的重量远比藤制长椅要重得多,并且在搬运时也远比藤椅笨重,因此北上大队的人员输送车里基本上都是采用的藤编长椅。现在的车厢里正摆着四长排座椅,虽然很拥挤,但是却没有人抱怨,因为在这样的拥挤情况下坐在一起的话,虽然是有些不适,但是却很温暖,加上车内暖气片的作用,车厢里的人一个个蜷缩得如同一条条大青虫一样,你靠着我,我靠着你,也都是昏昏欲睡的。 牛大壮站直了身子,探了探玻璃窗,结满了一层薄霜的玻璃窗上很快就留下了手印,“该换气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退回了驾驶室,把门小心地关上了。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牛大壮爬到副驾驶位置朝着驾驶员问道,驾驶员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说道,“我们大概二十分钟前路过了东昌府。” “嗯,没多远了,大概还有一天半的样子就能到青岛了。”牛大壮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怀表仔细看了看,“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又该休息了。” “是啊!总算能换班了!”双手把握着操纵杆的驾驶员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惹得牛大壮也跟着打起了哈欠。“是啊,等下休息的话是半个小时,我还得带队去检查车辆零件磨损情况,你跟副驾驶他们几个要记得加煤加水。” “放心啦,我记得的。”驾驶员连忙说道,“我这边几个表每开一阵子就会看一眼,燃烧室里的煤至少还能烧二十分钟,储水罐里的水就算不加,一个小时也烧不完,等下停车我就会去加的。” “嗯,好吧,那我趁着这十分钟还睡一小会,等下就要忙了。”牛大壮说着又打了个哈欠,一股浓浓睡意涌上来,侧着头靠在窗户边又睡着了。 =============================分隔线============================= “都下车!都下车!”随着窗外传来的喊声,牛大壮被身边的驾驶员推醒了,“大队长,停车了。”牛大壮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伸手就打开了车门。车门外一阵冷风立刻就吹进了驾驶室,将驾驶座上方正在睡觉的副驾驶吹得一激灵坐起来,但是他忘记了自己是睡在狭窄的简易床上的,一脑袋就顶在了座舱顶上,不由得嗷地叫了一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正在笑嘻嘻看着他的牛大壮,打了个招呼就爬下来,穿好了防寒靴,又披上了防寒服,跟着牛大壮跳下了车。 牛大壮没有管驾驶员正在做的事情,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对整个车队的机械部分进行检查,他一手提着一盏煤油灯,另一手提着一个小锤子,正沿着车队走向最前面的领头车。 他身边的犀牛车上正在卸载人员,一个个穿着好几件棉衣的难民从车上跳了下来,虽然衣服破破烂烂的,但是精神状况却是很好,尤其是这几天来吃得饱穿的暖,还洗了热水澡,身上的跳蚤也不知去向,他们从来没有感觉如同现在这么好过。 “下车的人,准备在路边集合!”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右手扶着腰间的枪套,左手指着路边的一块空地,“按不同车上的人排成六个方阵!快点!” 难民们连忙扶老携幼地朝着那片空地跑去,他们中有的人因为长时间蜷缩着肢体早就肢端麻木了,现在在路边又蹦又跳地活动着,更多的人则是直接往那片空地跑,唯恐落在了最后面。因为这几天大家都弄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些髡人面前,排队才是最重要的,哪个队先排好了,就能先吃上热饭,要是到了最后都不参加排队,那可真是赶不上热食吃了。 不远处的餐车一侧被直接掀了起来,向上掀开的半边车篷如同雨盖一样挡住了下面的区域,这个区域可以站人,车篷能够充当雨伞一般的效果,遮挡风雪。车体上露出了之前被盖在里面的餐车,餐车上摆着三四个蒸汽炉,炉子上摆着好几个大锅,此刻正在向外散发着浓浓地热气。在空地上站着的难民们很快就嗅到了从餐车里飘来的香味,一个个味蕾大开口水涌出喉头大动,纷纷朝着还没有赶到排队区域的同伴们大声招呼,“快点!快点过来,排队啦!”“是啊!早点排好早点开吃!” 有了食物香味的刺激,难民们迅速地跑向各自预定的区域,很快就排好了队形。军官走了过来,冲着大家敬了个礼,“各位兄弟姐妹们!大家好,我们刚刚路过山东东昌府,再向前很快就要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了,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我们就能到达青岛了,所以说这很可能是我们在山东的最后一个休息点了,咱们为了庆祝即将过上新生活,让我们一起来这里做个运动操,毕竟多运动才能保持健康,有好的身体才能享受好的生活吗。”说着军官叫过来两个士兵,让他们开始领队带动下面的难民们做起操来。 如果是换在以前被王自用的乱军裹挟之时,这样的运动是可以要了他们命的,缺乏食物,没有御寒衣物,也没有取暖途径,让他们纯粹是通过自身的原始体温来维持自身的恒温,若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进行这种运动,真的是催命操。但是现在,他们在被乱军作为交换物交换给北上大队之后,这几天来不仅进行了身体检查、洗澡、衣服缝补之外,一天三顿的热量摄入都是按照寒带作战的士兵标准来进行的,现在称作犀牛车前往青岛路上也不需要他们步行前进,只需要他们坐在车内即可,车内不仅有着几乎完全封闭的车篷,还有供暖设备进行持续供暖,即便是在途中,依旧能够保持一日三餐准时开饭。他们这些难民们一点也没有觉得辛苦,而是觉得如同掉进了米缸的耗子一般,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好!一号车的朋友们,准备跟着带队同志的后面去餐车领取食物!”军官看到大家做完了活动操,大声宣布道,难民们一个个喜上眉梢,手中纷纷拿起了藏在衣服里的木碗木勺,开始呈一列纵队跟着带队的士兵向着餐车走去。 原本这些难民在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没有规矩,拥挤插队,甚至于把餐车的一个汤锅都挤得掉在了地上,浪费了整整一锅汤。当天全体难民就遭到了惩罚,当然,不可能是体罚,而是进行了一次集体教育,教会他们排队遵守纪律,并且当天没有给他们开餐。第二天的时候,军官们要求他们先排队,然后按照次序进行就餐,如果任何一队出现了不按次序插队等情况,就整队重排。在进行了两次重排之后,难民们就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甚至于有人插队时他们还会主动把插队的人赶出去或者向附近的士兵报告。 看着难民们现在排队井井有条的样子,牛大壮不由得笑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牛群,那时候还叫猫仔,当时小儿子牛顿被元老看中了带去当徒弟的时候,猫仔也是一副饿痨鬼一样拼命地吃,把自己带回家的两罐子米面都给吃光了。牛大壮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又在一个螺旋推进器的传动部件上轻轻敲了一锤子,听到里面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确定了部件没有产生什么结构性的损坏,于是朝着另外一侧走去。 他脑海里回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当年在占城港里过着的生活,妻子为有钱人家缝补浆洗衣物补贴家用,自己在外面扛活,猫仔险些被人拐去当了扒手,为了防止年纪太小的狗娃被人骗走,这才不得不每天扛活的时候都带着孩子,这让他不得不放弃了不少原本能够轻松完成的活计,就连谋生都甚是艰难。但是这一切却在元老院在界河上的桥修好之后发生了改变,成百上千的货物被一车车地运到那个新建起来的“北桥头镇”,他即便是带着孩子也能够轻松的完成不少的活计,一时之间让他觉得生活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但是他错了,随着狗娃趁他不注意跑去扯了扯一个路边发呆的元老衣襟,这才彻底让他感觉到,生活原来并不是好的不能再好,而是在中国人的帮助下,能够过得更好。现在的狗娃人模狗样的每天穿着学生装,神气活现地在工地上来回走,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他身边围着众多的年轻归化民,一个个还得恭称他做“老师”。猫仔现在直接进了北桥头镇派出所,担任反扒队的队长,专门抓扒手,北桥头镇原来街上横行肆虐的宵小无赖被清扫一空。而自己,牛大壮想到这里不由得微笑了一下,他竟然成为了北上大队运输队的大队长,虽然自己远在异国他乡,但是生活是真的越过越好了啊。 第四百三十二章 青岛之旅 “注意!南面有船只靠近!”随着热气球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还在雪地上施工的海军工程大队官兵们不由得都扭头望向南面,但是谁也看不到南面到底有什么情况。此刻的青岛中央那座伫立着墩台的小山已经被命名为“信号山”,就如同它的旧世界名称一样,它身上伫立着的那座墩台现在也已经被中国北上大队所征用,作为了信号接收塔与灯塔使用。 墩台的顶部正立着一座高达二十米的铁制天线,用来与兰屿进行无线电收发报联系,但是由于气候影响,两地之间的联系时有时无。根据这样的情况,有人建议在台湾岛的北面寻找一个高地建立一座讯号中转站,不过暂时这样的建设方案还是停留在纸上,毕竟登陆台湾和登陆兰屿的难度级别不同,发展难度更是天壤之别。此次山西平叛行动主要是临时性的人口收容行动,这样的大规模人口收纳行动不可能长期进行,因此很可能北上大队在一六三零年夏季就会解散编制。到那时候整个武朝北方就失去了大规模使用无线电进行交流的意义,因此与其现在突击上马台湾岛以北信号中转站还不如先丢在那里,反正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中国有这个技术和能力,台湾岛又不会跑,先缓一缓,没准到了以后技术又有新突破呢? 信号塔上很快出现了人影,几个参谋部的军官从里面鱼贯而出,举起望远镜朝着南面张望了一阵,这才有一个军官拿起了安装在墩台里的电话摇了摇。耳机里很快传来了声音,“什么事情?” “我是信号塔,帮我接通热气球。”这名归化民参谋军官拿着话筒认真地说道。此刻中国的有线通讯还是依赖和旧世界的大规模程控电话铺设之前的那种插孔式人工电话交换机,每一个终端都通过话筒耳机和“摇把子”手摇发电机与电话交换机接线员联系,通过接线员的人工接线与其他终端进行联系。人工接线的工作在东方港主要是由女性工作人员来进行,首先女性特有的耐性与细心在接线工作上能够得到有效的发挥;其次女性的声音一般来说会比较甜美,尽可能减少在通话中造成冲突的可能。在东方港经常有不少男性工作人员没事都要打电话到人工接线台和女性接线员“唠嗑”,由于东方港严重的男女比例失调,女性归化民尤其是“知识水平很高”的女接线员特别受到男性归化民干部们的青睐,而女接线员原本就因为自己不需要与男性接触就能了解到对方,完全不用理会“男女授受不亲”,同时又对于“说话好听”又一个个自吹自擂“厉害的不得了”的男性归化民充满了兴趣,因此这样的行为让双方都乐在其中。但是这样的行为却让负责东方港通讯的谭乐差点没气得跳脚。需要打电话的人往往会因为线路被聊天的归化民们所占用而无法拨打,这些聊天的归化民们往往一聊就是十多分钟半个小时,就连他的电话有好几次都没能打进去,最后不得不通过手机拨打才找到要找的元老。最后谭乐想出了一个相当馊的点子,那就是直接往接线员里掺入一定数量的男性接线员,并且那些平日里喜欢打电话聊天的部门电话会被直接接到男性接线员的交换机位。虽然说暂时还没有彻底解决在人工接线台聊天的问题,但是基本上打电话还是不会发生多线同时被聊天占用的情况了。 不过这次北上大队的接线人员却是绝对的男性,此次北上行动中的人员百分百都是男性,女性在远离家乡——即便是才定居不久的家乡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安全感,从而向身边的男性寻求潜意识下的“保护”,这就会造成男女在外地“干柴烈火一触即燃”。虽然说东方港对于女性归化民怀孕持支持观点,但是现在可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进行海外繁殖的,因此在人员选择的时候一开始就彻底将女性归化民排斥在外,避免因为争夺女性造成的不团结现象。 那名头戴着耳机受话器的接线员眯着眼睛在交换机上找了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标着“热气球观测站”的插孔,将连接线戳入了进去,然后按下了旁边的“呼叫”按钮,就挂掉了电话。 “叮铃铃……”随着一阵铃响,正在热气球上执勤的士兵拿起了电话,“哪里?” “我是信号塔,刚才你们在说南面有船只靠近,是什么船?”参谋军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那名士兵举起望远镜朝着南面的远处眺望了一下,通过电话大声说道,“是的,长官,南面海天线出现烟柱!” “烟柱?”那参谋军官愣了下,“那不就是咱们自己的船了?”士兵也愣了下,“是哦,除了我们,哪里还有冒黑烟的船?” 的确,冒黑烟是因为船只动力使用的是蒸汽机,燃烧室里的燃烧即便是再优化,也总是免不了燃烧不完全的现象,因此黑烟什么的根本就没办法避免。由于驱动大型船只所需要的蒸汽非常大,因此燃烧的烟柱往往也非常浓厚,在天气好的情况下肉眼甚至能在十五到二十公里的距离外直接看到。 “好了,注意观察,有新情况随时汇报,用电话,别朝外面乱喊!”参谋军官冲着电话里说完就挂掉了电话,然后转身朝着身边的军官们说道,“我们的运输船来了,不知道是东方港号还是香港号。” “发生了什么事情?”随着声音响起,一个穿着白色海军制服的军官从墩台顶部的门走了出来,冲他们问道。在场的军官们无论军衔高低,都原地立正,朝着这个军官敬礼。“首长好!” “大家好!”来人正是海军铁拳号的舰长杨俊博,原本他的任务是在东方港号北上的路途中为自由轮提供护航,不过随着在青岛的建设工作开展开来,海军不得不对附近海面进行每天两次的巡逻以保证安全。自从青岛开始建设,铁拳号已经两次将因为好奇靠得过近的迈德诺船只驱离,同时还不得不驱离好奇心过重的登州水师战船,避免他们太过于了解青岛的布防情况,但是铁拳号被留在青岛的最主要原因却是需要保证青岛的进出港水道畅通。 自从青岛登陆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天了,根据气候记录,本地最高气温是七摄氏度,最低气温在夜间甚至能够达到零下十二摄氏度。在这样的温度下虽然结冰速度不快,可是一个晚上下来还是能够结上一大片的,如果用人力来进行开凿冰层的话,往往会费时费力甚至造成人员伤亡,这对于原本就人力不足的北上大队而言是不可接受的。这时候铁拳号上的蒸汽锅炉立刻就被派上了用场,只要结冰了,锅炉就会被锅炉工们点起来,用蒸汽加热冰,直接把冰层吹化,保证进出港的水道畅通。 那名参谋军官连忙向杨俊博大声汇报道,“报告首长,刚才热气球上有电话通报南面海天线处出现烟柱,应该是我们的船到了。” 杨俊博微笑着点了点头,同时朝着东面望了一下,不远处的海边还停着他的那艘“铁拳号”,其他能够冒黑烟的大发艇小发艇此刻也都只是在海面上来回跑拖网捕鱼,因此参谋军官所说的应该是没有错的,来船应该只是从东方港来的自由轮。 “首长,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迎接一下运输舰?”另外几个参谋连忙问道,“是啊,迎接一下表示欢迎吧。” “不用,我们还有更麻烦的事情,”杨俊博说着朝着南面的地面努了努嘴,地面上此刻正停着十多辆犀牛运输车,它们静静地停在雪地里,车身车篷上的积雪已经累积了厚厚的一层,几个穿着连体驾驶员保暖服的运输大队驾驶员正拿着耙子在把车顶上的积雪推落。“我们首先要把运输大队活动起来,让他们准备点火,运输船既然已经能够看到烟柱,距离这里应该是二十海里以内的样子,他们应该在两个小时左右到达青岛,到时候首先要准备卸载物资。而我们现在的物资仓库完全没有准备,道路也没有清扫出来。等到物资卸载完毕之后,还要把前几批从山西山东这些地方收拢来的难民送上船,那可是一大群活老百姓,不搅得乱糟糟的就算不错了。赶紧去准备吧!” 军官们听到了命令,连忙立正敬礼然后散开了。杨俊博看到他们都下去了,这才把脖子领口紧了紧,又把手放到嘴边哈了哈热气,“奶奶的,这天气真是太冷了!” “看到热气球了!”“看到热气球了!”传声管里传来了瞭望哨激动的喊声,阳峰从船长座位上站了起来,顺手拿过了身边摆着的海军望远镜,走到玻璃窗边,朝着舰艏方向举起望了过去。 目镜中隐隐约约有个土黄色的东西在空中飘着,其中是不是还会冒出一些火光来,他一眼就确定了瞭望手的判断,这的确是热气球,这东西本时空只有中国人有,眼前看到的热气球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青岛港已经近在咫尺了。 “方向不变,保持速度十六节。”阳峰说着回头望了下,归化民舵手紧张而小心地双手紧握舵轮,一脸都是冷汗。“不要怕,这又不是北极,没有那么多的冰山,就算是有冰山,以我们的瞭望能力绝对能躲得过。” “是的,首长!”舵手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再一次瞥了一眼罗盘的刻度,确定没有发生偏航。 阳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归化民就是紧张,这是不可避免的,想当年他在旧世界里第一次当二副时也是时刻战战兢兢的,唯恐出点乱子一块沉海底去喂鱼。现在随着两艘自由轮的下水,这些蒸汽自由轮每条都需要一百到一百三十人左右,因此对于高质量的归化民近乎渴求,所以只要是在文化培训班表现积极成绩中上的都能够被挑选来商船队。而商船队里最优秀的水手才能被选择加入到这两艘自由轮中来,这就更造成了自由轮的水手与高级船员们一个个更加战战兢兢,唯恐被一个不小心给刷下来打回风帆商船上。 阳峰走过去,在那舵手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要怕,我把船交给你驾驶,就是对你的驾驶技术有充分的信心,所以你也要对自己有充分的信心知道吗?”说着也不等舵手回话,直接就走到了传声筒位置,打开了通往船舱生活区的开关,冲着里面大声说道,“请注意!请注意!我是舰长,现在我们的位置已经靠近青岛,即将到达目的地,请船内人员不要上甲板,最好不要离开船舱,等到到达码头后再依照我们的指示离开船舱上岸。” “就到了?”一个女子兴奋地坐了起来,但是扭头一看床上躺着有如死狗一般的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首长,我们这就要到了!” “哦……”男子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声,勉力想要坐起来,但是很快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冲动,继续保持躺下的姿势。“我想喝水。” 女子嗯了一声,从旁边拿起一个藤制热水瓶,揭开了软木塞,里面的水已经不怎么热了,她小心地拿起桌上的小陶杯,往里面到了一杯水,然后端到那个元老嘴边,“潘首长,水来了。” 躺在床上的正是潘岱,此刻的潘岱一头蓬松的头发如同鸟窝一般,眼镜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两只眼眶黑漆漆的,一看就是完全没有休息好的,嘴边胡子拉碴的,这幅不修边幅的样子真的如同一头消瘦的大熊猫一样。他挣扎着半靠在舱板上坐起来,喝了一口水,但是转眼又把这些水吐了出来,“天啊!总算是快到了!”感叹完这句话,他连忙又一次躺回棉被包裹的被子继续保持睡姿。他面前的那女子不由得苦笑一声,“首长,还得回去东方港呢。” 潘岱相当勉强地白了她一眼,“李芬,你不说话我不当你哑巴!” 第四百三十三章 生活秘书 潘岱平日里的姿态虽然算不上风流倜傥,但是以他一米七几的身高,又是元老众里难得不胖的体质,也算得上是棵不错的大青草了。平日里他不仅负责整个东方港的电力部门,同时还兼任教育委员会音乐教授,并且还在元老院音乐剧团中担任团长,弹得一手漂亮的钢琴——现在虽然钢琴太重没有被从旧世界带过来,可是用电子琴模拟倒也能以假乱真。潘岱以一头自然卷发配上眼镜,微微的络腮胡子,在元老院中被称为“才子”之一,更是以其阳光的生活态度备受女性元老的推崇。 这次和潘岱、李芬一起前往青岛的总共有数十人的演出队,他们中既有相声、歌曲、小品演员,同时也有乐器演奏者,当然,这些乐器几乎百分百都是民乐乐器,其中甚至于还有许多乐器连潘岱自己都没有见过,因此在指导归化民进行合奏练习的时候,潘岱也只能在大方向上教授五线谱的识别方式,在演奏上就只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好在元老院的归化民们大多数以前过的都是些“吃人的旧社会”的生活,在新中国新生活的感召下,一个个都是百分百热情投入到工作生活中去,因此这演奏团的工作这才能迅速而快捷地开展开来,虽然说五线谱依旧是属于归化民们“深恶痛绝”的东西,但是这些演奏者们好歹也还是能够不用磕磕绊绊地演奏下去了。 这次演出队的主要任务是向在前线的北上大队进行演出,用来自东方港的特殊关怀方式让他们在武朝冰天雪地中感受到温暖,并且他们的到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音乐是跨越种族跨越物种的一种交流手段,他们来到武朝北方的另一个目的是通过音乐与其他表演,向这些即将被运往南方的难民与俘虏宣传元老院的政策以及俘虏待遇,避免因为士兵们的粗暴处理方式让难民与俘虏心生抵触造成冲突和损失。 但是这次演出队的出征从一开始就遇到了大麻烦,他们所搭乘的船只在一开始就遇到了持续两天的糟糕天气与大浪,不得不在来自兰屿的无线电导航下顶着糟糕的海况靠近到兰屿,接着又因为大浪无法靠港,不得不继续在糟糕的海况里在兰屿附近海面逗留了一天,这才等到糟糕天气结束在兰屿靠港。 在这长达三天的航渡中,整个演出队几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原本这些演出队的成员们就大多是没有坐过船的“土包子”,年龄又普遍偏大,在这样的糟糕海况里,东方港号里上演了一出类似于过山车的好戏,就连“老船长”阳峰也败下阵来,不得不打开窗户对外吐了大半天才算缓过来,总而言之就是全船两三百人里也就是十来个人没有出现晕船现象——李芬却是其中一个。 李芬可以说是最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了,要知道潘岱在出发前信誓旦旦地跟李芬拍胸脯保证,一路上若是她出现了晕船情况,他一定会负责到底,保证认真照顾她。但是在海上被航浪如此折腾一番之后,李芬却是为数不多没有发生晕船现象的人员之一,她不仅没晕船,同时甚至还担负了晕船人员的照顾工作。之前拍胸脯大吹大擂的潘岱此刻若不是李芬一直在悉心照料,怕是早就被海浪给折腾得只剩半条命了。 另外一个没有发生晕船的也很有意思,她不仅是女性,竟然也是元老院演出队的一名成员。戚蓉源作为演出队的琵琶乐手,虽然在扬州一手琵琶弹得畅快淋漓,但是现在却成为了北上演出队中的“灵魂护士”……北上大队里第二批人员中的医疗保障人员在因为晕船导致全体“瘫痪”之后,戚蓉源不得不担负起了照料病号的工作来,她和李芬两人是仅有的两个没有发生晕船的女性了,因此不得不被临时征调来照顾晕船的病号。 这两个临时护士的样貌在东方港里都算得上是排名靠前的女归化民了,此刻屈尊东方港号上充当临时护士,却歪打正着地造成了另外一种治疗方案——大多数男性晕船者在见到了这两个漂亮的“护士”之后都颇觉得不好意思,不少人都挣扎着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就连喂晕船药什么的都要顺畅很多来。 东方港号在兰屿靠岸后休息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里,原本船上的船员们迅速地恢复了过来,就连不少的演出团成员也好了不少。潘岱虽然情况有所好转,但是距离“活蹦乱跳”还是有相当的差距,不过东方港号的航行计划摆在这里,即便是还有一部分乘客没有完全恢复,他们依旧被抬着上了东方港号,重新出港向北行驶而去。 “潘首长,要不要再喝点水?”李芬有些坏笑地看着有气无力的潘岱问道,潘岱无力地摇了摇头,“不要了,你去忙吧。” 李芬点了点头,站起来把屋内的东西收拾好——在船上不比在岸上,一些零散的东西如果不收好的话,在船只遇到糟糕海况颠簸的时候,就会在船舱中乱飞。她此刻小心地把藤制热水瓶放入橱柜,又把茶杯放在热水瓶旁边的固定槽里,接着关上了橱柜的大门,小心地搭上了门闩,接着朝着潘岱摆了摆手,“首长,我出去了啊。”说完她推开了房间的门,走到了过道中。 整艘东方港号是由木头制成的大型木制运输船,因此她的地板、墙板、门框窗框什么的几乎全部都是木质结构,李芬的硬底鞋走在木制的地板上有节奏地发出了类似于凿击的响声。她刚刚把门关好,身后不远处也传来了小碎步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原来正是戚蓉源。 戚蓉源长着一张鹅蛋脸,大眼镜浓眉毛,一双樱唇正面带笑容朝她看来,“阿芬!你这边怎么样了?” 李芬朝她点了点头,“还好,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戚蓉源走到近前,挽起了她的手,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心地拉着她走到了自己的舱室里,她接着又小心地探头出去看了看没有人,这才小心地把门轻轻关上,又打上了横闩。 “你怎么啦?”李芬一头雾水,她不知道戚蓉源这闹的是哪一出,正打算再说话,却见戚蓉源从柜子里拿出了热水瓶和茶杯,给她倒了一杯水,端到了她手里,然后坐在她身边悄声说道,“你现在成了元老生活秘书了吧?” “啊?”李芬一愣,“什么生活秘书啊?”她在东方港算得上是资历最老的女归化民,没有之一,对于生活秘书的传言却也只是停留于听说这个层面。东方港的元老有五百多人,除了年老的十多名和年幼的二十多名之外,足足还有四百五六十名壮年元老,这四百多名元老中颇有很大一部分人没有婚配。不光元老们知道男女比例失调会出大问题,这些归化民们也是一样知道的。这就有一部分“忧国忧民”的归化民们开始提出“生活秘书”的方案,即让一部分长相身材符合元老们审美观点的女归化民担任元老的生活秘书,用女性特有的耐心与细心照顾元老们的饮食起居与生活需求。但是这些事情都只是存在于“传说”,并没有任何女性归化民跟别人说起自己是“生活秘书”,因此这个传言也只是存在于听说层面。 李芬的表现似乎并没有出乎戚蓉源的预料,她只是笑了笑,“还说不是呢,你看你每天在元老的房间里呆的时间最长,关怀备至的,要是元老被你感动了,还不得把你娶过去当正房啊?” “什么啊?”李芬的表情立刻变得很不愉快,朝着戚蓉源连连摆手,“我跟你的工作是一样的,都是在演出队里担任的演出任务,无非是我唱歌你演奏而已,我是把你当成好朋友才听你说这些话的。但是我不想再听你说起这些话了,以后真的不要跟我再说了,我……我早就心有所属了。” “哦……”戚蓉源一脸落寞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门路能够当上生活秘书呢,我是想当都没机会当啊。” 戚蓉源的话说得很凄凉,她和李芬不同,不仅不是黄花姑娘,她甚至于还被人买去做过妾,还被说成是扫把星,若不是运气好,说不定早就被封在棺材里殉葬了。虽然说元老们表示这些“迷信”的说法他们一点儿也不相信,可是自己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而且又已经是二十三四的“徐娘半老”年纪,她对于自己今后能够嫁得一个什么人非常没有信心,在她的心里,女人一辈子有什么成就都没有用,这个世界就是男人的,女人只能附属于男人生活,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努力得再多也不如嫁个好丈夫。 她倒是不奢求能够成为元老的正房,但是若是能够以生活秘书的身份进入到元老们的生活中去,以元老们对女人的态度,再差也能当个妾,若是能够生活在元老的身边,自己这辈子基本上也就是进了保险箱,不用再为自己今后的生活提心吊胆了。这原本只是她心中的小秘密,但是随着这次北上之旅,和元老们走得比较近的李芬进入了她的视线,在她看来李芬游走于多个元老之间,似乎有担任生活秘书的可能,这才鼓起了勇气亲口向她询问。 其实她并不知道的是,生活秘书这个“岗位”在东方港是完全没有的,元老们中的确是有很大数量的单身汉,以他们的财力物力而言一个个全都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通过“生活秘书”的方法来解决自己的需求问题。事实上生活秘书这个称呼是在元老们的讨论中被提出来的,一部分单身元老在全体大会上提出了这个计划,想要通过从女归化民中挑选出一些人来满足元老中严重的单身问题。 可是这个观点受到了许多元老们的反对,首先反对的就是那些女性元老,尤其是没有结婚的。熟知旧世界思想的她们何尝不知道这些提出的男元老们心里想些什么?无非就是元老院分老婆的概念,可是这本身就是对于男女平等的一种践踏,不仅直接将女性当作了可以分配的物品,更是会直接影响女元老们的择偶空间——娶一个有着女权思想并且动不动还要跟自己耍小脾气的女元老,远不如催元老院给自己分一个“生活秘书”来得快,并且生活秘书绝对听话绝对服从,用旧世界的话来说,几乎等同于“肉便器”一般,这可是在旧世界想都不敢想象的“高等福利”;而已婚的女元老们也反对这提议,因为元老院的元老们讲的就是平等,既然没有结婚的单身元老可以发生活秘书,那么已经结婚的男元老也一样可以要求发。可想而知女元老们面对分配来跟自己丈夫同房的生活秘书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尴尬,以她们的思想理念,又不能公然选男生活秘书,因此她们铆足了一条信念,坚决不能让这个决议通过。 反对生活秘书决议的同时也有一部分男元老,他们中有的是为了维护家庭团结,也有为了贯彻执行“男女平等”的政治正确,更多的却是另外一个原因——防止特权腐败。绝对的权力造成绝对的腐败,如果元老身份就可以发生活秘书,那么以后这个政策早晚要贯彻到归化民干部中去,权色原本就是政治中的大忌,如果元老带头搞起来,那么元老院距离被归化民推翻就靠近多一点了。 李芬从潘岱与众多元老的聊天中听说过这些,她虽然不知道这些代表什么意思,但是却清楚生活秘书政策一旦实施,她也许就失去了追求洪杰那个帅气男元老的最后一丝机会,因此她一直都非常庆幸这条决议被否决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靠港 “呜——”随着响亮的汽笛声,东方港号已经停在了青岛港外新建的栈桥附近,这座长度足足有四百米长的栈桥是由海军工程大队在五天里搭建出来的,这样的工程能力让肉眼看到整个施工过程的土著们不由得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东方港速度来自于多方面的,首先青岛栈桥在旧世界就是存在的,不少元老甚至还亲身前往并留影纪念,负责此次行动设计的元老都对这座栈桥的位置与建设方向心中有底;这座栈桥并非旧世界栈桥的翻版,而是一座浮动栈桥,由一座座的浮动部件通过大发艇或者人力拖曳到位,再于岸边固定就位,整体就是通过一节一节组合起来的,每个浮动部件还有专门的锚进行固定防止被风浪吹走造成破坏。当然,这座浮动栈桥并非最终解决方案,在等到青岛港建立起来后海军工程大队会用后续运来的建材在原址重新建设一座栈桥,那座栈桥才是永久性的,并且也将如同旧世界的青岛栈桥一样成为青岛地标。 随着东方港号的主机停转,船体缓缓停下来,最终停止下来。她的身边有几艘大发艇在围绕着船体活动着,有的接过东方港号上的牵引缆绳,有的则在大发艇的船头铺设了防碰垫。在准备完成之后,最前面的那艘大发艇忽然冒起一阵白色的水汽,螺旋桨快速地搅起了一阵水花,将东方港号的牵引缆绳拉得绷直,向着浮动栈桥驶去。后面的两艘大发艇也开始加大速度紧紧跟在后面,当东方港号的船体因为牵引力的方向出现偏差的时候,大发艇就会喷着水汽冲上来用防碰垫隔着的船头顶一下东方港号的屁股,让她恢复到正确的姿势继续朝着栈桥前进。 牵引的大发艇在三次尝试之后,终于把东方港号的船体拉到了栈桥的位置。自由轮的船体在海浪中一上一下地轻微颠簸着,旁边的栈桥也是同样在海浪中晃动,海水不时还会拍打在栈桥的桥面上,将栈桥上的人员拍得裤腿上满是水。这样的天气里裤腿上的水很快就开始结冰,栈桥上的工作人员与士兵们的腿上很快就呈现出一种结冰的白色。有人不时低下身去拍打裤腿上的冰晶,碎裂的冰晶掉落在栈桥上,有的化成了水,有的结成了块。有的工作人员手中拿着铲子,很快将这些新结出来的冰块铲起来抛入海中。 栈桥上虽然在颠簸,可是由于每个浮动部件都有十二个铰链相互链结,因此主体栈桥基本上不会发生形变,它的桥面上现在已经铺设好了轨道和枕木,与栈桥进行了整合。远处的地面上,有一台平板车正在等候,这样的卸载车辆还是在兰屿时就已经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被运到青岛,它将要担负同样的任务——大量运输自由轮从东方港输送来的散货。 “呜——”嘹亮的汽笛声又一次响起,东方港号的锚从船舷边被抛落下来,前面一个后面两个,分别丢入了海中,将船体固定好。紧接着就是船体上开始发出响亮的机械声响,卸载工作已经开始了。 赵勇举着从旧世界带来的照相机,站在阳峰身边朝着下面一通忙乱的景象连连按下快门。这台照相机并非以前的那些新颖高效的数码相机,每一个元老都有些近乎摒弃的眼神看待这种照相机,因为它就是旧世界已经被电子数码相机所彻底淘汰的“胶片机”。 想比较于旧世界电子芯片直接向各国芯片厂直接订购不同,新世界里元老院的科技已经是本时空最强状态,想要发展出用来生产电子芯片的光刻机即便是根据带来的技术进行按图索骥,也至少要等到九十到一百年后了,因此现在如果要解决拍照问题,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解决,那就是翻出“胶片”来。毕竟生产胶片要比生产电子芯片更容易实现,现在赵勇手中照相机的胶卷就是东方港新投产不久的,这些胶片是通过合成塑料加工而成的,这些在旧世界被称为赛璐珞的塑料此刻在东方港的化工厂投产之后已经可以开始小规模的生产。赛璐珞的主要原料是硝化纤维,化工厂的硝化纤维虽然无法用来制作火棉,但是用来制造赛璐珞还是绰绰有余,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些赛璐珞容易开裂,稳定性差,石力到现在还在攻关其稳定性。 由于赛璐珞能够在水的沸点温度下模塑成形;它可以在较低的温度下被切割、钻孔或锯开;它可以是坚硬的团块,也可以制成柔软的薄片(可以用来做衬衫领子、儿童玩具等)。更薄和更韧的薄片可以用作胶状银化合物的片基,这样它就成了第一种实用的照相底片。理论如此,但是实际使用中却让赵勇差点没发狂。在北上的过程中,不少的胶片因为寒冷而变得发脆,或者在装入照相机之后通过拨轮转动时被直接拉断,不少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胶片直接损坏无法使用。赵勇现在每天都不得不把这些胶卷直接塞到身上,用体温保持其温暖避免损坏。 “嗤——”随着轻微的脆响,赵勇无奈地再次摇了摇头,他知道胶片又断了,而且这些胶片的断裂往往是横着拉开的,也不知道是横跨了两三张胶片还是只损坏了一张,他只能叹了口气,把照相机收了起来,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了一个速写板与铅笔。 速写板上夹着厚厚的一叠纸,这些纸都被速写板上的夹子紧紧地夹住,赵勇把速写板放平,朝着下面忙碌的景象,手中的铅笔在纸上飞舞,很快就画出了一副生动的速写。 “你真厉害,”旁边的阳峰斜着眼睛瞥了一眼他的画作,“我就画不出来,拿给我去画,也就只能画个黑夜里乌鸦在飞,要不就是黑屋子里有黑猫了。”赵勇笑着微微点了点头,眼睛没有离开画作,手握着铅笔还在画纸上快速地涂抹着,甲板上跑动着的船员们一个个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纸上。“也没有啦,术业有专精的,你现在能开着一条这么大的船在海上跑,要是换了我,恐怕早就撞了冰山了。” “哈哈,”阳峰打了个哈哈,“我跟你说啊,你这种话不要乱说,在海上行船是有讲究的,不能乱说话,更不能说撞啊什么的,不然的话有时候很灵验的。” “至于吗?”赵勇白了他一眼,“亏你还是个元老,你居然还相信这些东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阳峰说着摆了摆手,“不说自然就不会犯忌了。”说着他用手在嘴边朝着赵勇做了个拉紧拉链的动作,然后继续看着外面忙碌的甲板起来。 甲板上的几个向上的舱门盖板已经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装得满满的货物,这些货物基本上都是以集装箱的方式进行的安放,里面装载的货物从北上大队所需的军用物资补给到准备给难民提供的被服甚至于小孩子的鞋子都一应俱全。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大量的交易用货物,这些货物可以用来在山东本地销售。 看到下面的这些交易物资,赵勇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些交易品到底打算卖给谁啊?这地方冷飕飕的,除了我们的人和难民,鬼都不见一个,总不至于跑到这里来开个鬼市吧?” “你丫的嘴巴就不能停止扯这些犯忌的事情吗?”阳峰脸上有些不高兴了,“青岛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小渔村吗?” “青岛不就是个小渔村吗?旧世界这可是清朝光绪年间才确定设防,当时还叫胶澳,当时设防的时候还是调的登州总兵过来的,旧时居民不过三四户而已,”赵勇一边在说着,手里的铅笔还在继续补充一些刚才绘画中缺漏的地方,“后来仅仅几年,胶澳就被德国人占领了,然后再被租借给德国人,这时候才被命名为青岛的,就算是我们离开旧世界的时候,青岛的历史也不过百多年而已,也就是说现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放下铅笔盯着阳峰说道,“现在怕是连三四户渔民都没有吧?” “呵呵,”阳峰有些无奈地呵呵了两声,“知道这里现在的行政归属吗?这里属于胶州府,就在北面偏东四十公里左右,就是即墨。” “即墨?”赵勇只来得及疑惑地问一句,就被阳峰一脸嘲讽地打断了,“即墨可是发展得非常早的地方,还是东周时期就已经建立起了整个山东第二大的市镇,现在虽然算不得发达,但是却是向北连接登州向西连接潍坊的关键要地。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一座重要的贸易城市的。” “假以时日,说的轻巧,”赵勇耸了耸肩,“谁知道要多久?我们这次行动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束了吧?不是说十多天前前锋营和叛军大战一场,打死打伤三四百敌人吗?” “拉倒吧,”阳峰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记得我们的东方港从建立到现在用了多久吗?只要武朝的政策能够支持我们,元老院就有充足的信心在这里建立起一个新的东方港来,南北各有一个工业城市,我们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独霸这片海域了。到时候我们再把台湾占领下来,有了偌大的一个台湾来支撑,基本上就能够掌握整个东海、南海的制海权了,到那时候还不是我们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这样啊?”赵勇这才如梦初醒,不过却又有些不在乎地看了看外面,“可是我们都已经登陆这么长时间了,土著在哪里?没有和土著联系,自然就不会有交易,没有交易,又如何能够获得利益呢?” “不要着急,”阳峰笑着摇了摇头,“水到自然渠成,之前是没有运送交易品过来,现在有了交易品了,自然很快就会出现交易的。” =============================分隔线============================= 老刘头和陈辉他们整个墩台里的墩丁们自从外籍军团登陆之后就被从墩台里撵了出来,当然说撵了出来自然是夸张了点,因为他们自从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回去那个墩台。 那个墩台还是在嘉靖年间就已经在那里伫立着了,老刘头现在五十多岁了,都还不是最早的一批墩丁,这几十年下来,虽然隔个几年上头也拨过一些银两下来修缮墩台,但是拨下来的银子在上官们的层层克扣下到手时往往只剩下几两十几两,北方的冬季气温低持续时间长,调拨下来的粮食从来就不够吃的,因此这些修缮银子往往直接就被老刘头挪用了去购买粮食以保证自己人不至于被饿死。随着这几年来辽东边镇的战况每况愈下,上头拨下来的银子已经越来越少,到了去年开始,就直接没有了。这座墩台就在这一大群墩丁的维护下用泥土和石灰等作为建筑材料,修修补补的勉强用,刮风的时候整个墩台里到处漏风,吹得人根本坐不住,只能在屋子里升火保暖。 这个时候中国人来了,他们手里拿着皇帝的圣旨,告诉他们墩台已经被征用了,他们现在可以随意离开,也可以住在中国人为他们建立的临时住所,等待冬季结束后自行决定去留。他们原以为中国人只是打算把他们骗出来就算完,谁知道中国人请他们派出代表前往临时住所看了看,陈辉回来后二话不说直接收拾东西,因为中国人直接给他们准备了一间半埋式的大房子,里面能够住得下二十多人,但是中国人将整间大房子都交给他们居住,这房子不仅宽敞,里面还有不需要点火的灯照明,甚至还有被称为“暖气”的取暖器,让整个房子里温暖如春,更让他们无法想象的是,中国人竟然还包了他们一天三顿的伙食。此刻抱着馒头正在啃的陈辉慢条斯理地走到窗边,瞧了瞧玻璃窗外的情形,惊异地说道,“他们来船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带过来的哦?” 第四百三十五章 靠港 2 陈辉看着外面忙碌的情形,远处的东方港号靠在那条长长的栈桥边,忙碌的卸载人员正在栈桥上推动着大型的平板车来回跑动。运输船上的吊臂正在不停地工作着,将一个个硕大的集装箱吊起来,再在地面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将它们安放在平板车上。这条栈桥虽然很长,但是由于栈桥上只有一条轨道,必须要等到前面一台平板车空载开到装卸位置,吊车吊运集装箱安放好再拖走,只能一次只运输一个集装箱,这样的运输效率却是大打折扣。 这样的设计也是无奈之举,这条是浮动栈桥,又是被铺设在海面上,它的重心就势必只能集中于浮桥的中心,安装轨道时只能选择将轨道安装在浮桥的中央位置,并且如果同时铺设两条轨道,两侧的平板车装载重量不同,浮动栈桥上再又有人员不停地活动,很容易造成栈桥倾覆的现象,反而得不偿失,因此即便是现在运输效率被迫降低,但是却极大地提升了安全方面的保证。 轨道的一头被铺设到了信号山东面的一处空场上,这处空场占地足有一百二十亩,由于现在没有足够的建材用于建设大跨度带顶篷货栈,因此这些货物主要还是露天存放。平板车被送达后,在这附近等待的装卸人员一拥而上,将集装箱打开,将里面的货物搬出来,用人力搬运到不同的货物堆场里码放。陈辉望着远处的货场,十多个穿着红色马甲的人手中捧着表格站在那里,在搬运的队伍中尤为显眼,搬运工人们在经过他们的时候大多会向他们展示自己搬运的货物是什么,他们也会根据自己手里的表格确定这些货物箱该摆放在哪个堆栈的哪个位置。 已经被搬空了的集装箱则通过平板车和轨道被送到一处有着轻型吊车的区域,这些吊车和东方港号上的吊车可谓是天壤之别,它甚至于动力都不是通过蒸汽来驱动的,而是鼠笼驱动的——没错,就像旧世界仓鼠笼里的仓鼠最爱的健身器材仓鼠轮一样的设备,通过人力在鼠笼里奔跑产生动力,再用这个动力驱动吊臂将空集装箱吊起来。这几套设备原本是在东方港建立起来不久安装于东方港码头上的,但是随着东方港的装卸工作变得越来越繁重,并且在东方港的大型航吊投入使用之后它就被完全闲置下来。当时在筹备北上大队的青岛建设时这几套鼠笼起重机被人想起来,于是被拆成几个主体零件装上了东方港号被送到了青岛。 虽然说这套人力起重机不能吊运超过九百公斤的重量,一个空的集装箱都有差不多两吨半,因此这些起重机基本上都是相对布置,通过拉力将空集装箱拉起来然后移走平板车,再安放在空场上,等待东方港号的卸载工作完成之后,再按顺序将这些空的集装箱重新吊回平板车再运走重新装船。 “这些大箱子里都装的什么东西啊?”陈辉对于这些硕大的集装箱充满了好奇,在房间里的他只能通过玻璃窗看到远处集装箱前的搬运工们鱼贯而入,在里面搬着东西又鱼贯而出,就好像一大群蚂蚁一般将集装箱腾空,接着再看到平板车将一个个的集装箱又驮走。 “不知道,”陈辉的身边是老刘头,老刘头此刻和陈辉的好奇心差不多重,与他们不同的是其他的几个墩丁,那些墩丁们现在都坐在暖气片旁边,双手伸向热烘烘的暖气片,暖气片上甚至还放着好几个搪瓷杯子,里面装着汤水。这些汤水都是早晨和馒头一起发下来的,由于里面有鱼有肉,还能够看到不少的油花漂浮在其中,因此他们大多数都舍不得一口气把这些汤喝掉,都留在宿舍里,等到中午吃饭前再喝。此刻的房间里充斥着汤水的香味,同时也充斥着另外一种与众不同的声音,“对!这个字就是念‘大’!”“没错!我就记得是大!”“这个是大,那‘小’就是这个喽?” 除了老刘头和陈辉,其他的几个墩丁都围在暖气片旁边,那里除了有暖气片可以取暖和烤热汤水之外,同时也有一本大号的“教学读本”,这本书是北上大队从东方港出发时运过来的,作用就是为了让营区里的人员能够抓紧时间认真学习文化知识。里面用正楷字体印刷着三百个常用字以及二十六个拼音字母,现在负责教学的归化民们早就弄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早掌握拼音,就越能够降低教学难度,因为这些正楷字体的旁边都有由拼音注明的读音,只要教会了民众拼音,那么给他们这本《教学读本》基本上可以让他们自学。 墩丁们的岁数有大有小,年纪大的如老刘头已经有五十来岁了,根本就学不进去,因此他早就放弃了学习,每天大家凑在一起认字比赛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打混。反正就算他一个字都不认识,中国人照样要包他的吃喝,无非是少一点罢了,他一个老头原本就用不着多吃,况且中国人每天的基本食物配发量原本就比他们以前在墩台里猫冬时要多,所以用伙食供应的手段压根儿就没办法刺激他的学习积极性;而年纪比较小的陈辉此刻已经十九岁了,他早年受过私塾的教育,倒也认识不少的字,原本按道理说他应该在文化教育的过程里应该如鱼得水才对,但是他的学习积极性却一点儿也不高,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这些文化速成教育是对“圣贤书”的侮辱。从他开始学认字以来,从来就是之乎者也亦乎哉地读书,什么时候都没有学过那些样子七扭八歪的“拼音字母”,况且他所认识的许多字此刻也在这些中国人手里脱胎换骨,真是变得“他妈都认不出来了”。他当时就觉得非常惊奇,跑去向文化教员求证,文化教员告诉他这是为了普及教育而简化了的汉字。陈辉当时就觉得这简直就是侮辱自己,跟文化教员吵了一架,要求教育中必须使用自古以来的字体,而不是这些侮辱圣贤的简化字。文化教员当时一点儿也不生气,直接表示跟他挑战,挑战方法就是两个人同时用武朝文字与简化字写字,谁先写完十次就算赢了。 陈辉从小学了好几年的写字,对于这种事情当然胸有成竹,当他信心满满地拿着毛笔和砚台走过去看到文化教员写在纸上的字时就傻了,“忧郁的台湾乌龟”……这七个字如果用简体来写,基本上能够一笔带过,可是当他拿起笔开始写的时候,“憂鬱的台灣烏龜”差点没把他绕得晕过去,第一个字还没写完,人家教员就已经写完两次了,并且文化教员用的是铅笔,一不用蘸墨,二不用注意握笔,简直就是噼里啪啦一路写下去,这次比试让陈辉得到了一场惨败。由于这场失败,陈辉也彻底失去了再和文化教员去争执正统不正统的勇气,只好采用消极学习的方式来表示他无声的抗议。 但是墩台的其他几个墩丁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其中有几个墩丁甚至于得到了“学习标兵”的称号,还被文化教员聘请来协助教学,每天都能在吃饭的时候多得到一些配额。看到了这些“知识改变命运”的同伴们得到了切实的利益,其他的墩丁们一个个奋发图强,在他们墩台的这些墩丁中几天之内竟然涌现了两个“学习标兵”和一个“认字能手”。 “这里面呆着没啥意思,咱们出去看看?”老刘头回头看了看屋子里充满着学习热情的下属们,大概是觉得自己搁这呆着有些不合时宜,干脆跟屋子里另外一个“消极学习”的陈辉建议道,陈辉扭头也看了看那群热情学习的同伴们,心中涌出很大的不爽来,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朝老刘头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老刘头,我们去看看。”说着直接走到门边拉开了大门。 随着一阵寒风吹过,陈辉不由得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风夹着雪花吹进了屋子里,但是还没等雪花落地就已经被屋内的热气吹得变成了水落在地上。“太冷了!”老刘头也哆嗦了一下,跑到暖气片旁边拿起了搁在一旁的“防寒服”直接穿在了身上,然后朝着外面走了出去,陈辉也拿了件防寒服穿着走了出来。 这些防寒服和特侦队装备的羽绒防寒服没得比,其实充其量也就是里面填充了两层羽绒而已,但是这些衣服和他们以前穿的棉衣根本就是两回事,这些衣服不仅一点儿也不笨重,相反还很轻巧。他们的这些防寒服是人力资源部为了这次撤离特别采购的,这些民用防寒服的造价虽然不廉价,可是这些衣服却可以重复利用,因为难民和俘虏的最终目的地是东方港和以后的占城港,这些地方虽然算不上赤道热带,但是却也是没有什么寒冷天气的,这些为了寒带生活所设计制造的民用防寒服只要过了台湾基本上就失去了用途,所以一旦将移民送达兰屿,这些衣服就能够被回收重新发放给北方的难民使用,最后还能够在移民全部输送完毕之后作为商品在北方销售。 两个人离开了屋子,把门关上,接着在营区内随意地走了走,不多时就走到了岸边的栈桥附近,此刻的栈桥附近真是忙得一团糟,一台台的空平板车正在从卸载区前来的轨道上等待着拖上栈桥装运,栈桥上则是人喊马嘶的,一大群人正推的推,拉的拉,一台装着集装箱的平板车在栈桥上朝着岸边缓缓行驶着。海浪拍打着栈桥,桥体本身也因为上面十多吨重的平板车与货物而向下陷下去不少,装卸人员们一个个叫苦不迭,有的在加固栈桥组件之间的连接件,有的则是玩命地推动着平板车,终于在十多分钟的时间里将这台拖车直接拉了出来。 “好了!轨道空出来了,下一辆!”随着扳道工的高声呼唤,下一辆平板车立刻在十多个装卸工的推动下迅速就位。“不能这么弄!我们得增加牵引力!”旁边有人大声喊了起来,由于实现考虑不足,没有想到轨道上的平板车会因为桥体本身首重产生浮力不平均而出现起伏现象,而且由于前面几辆装了货的平板车开过的缘故,这些浮动栈桥组件中有一些进了海水,本身的重量也增大了,这才使得浮动栈桥的桥面变得越来越起伏不平,就连空车到位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在旁边海军士兵的指挥下,两条大发艇靠拢了过来,在浮动栈桥边停了下来,船员们将一根帆布水管抛向了栈桥上的工程兵,工程兵们很快就把水管安装在浮动栈桥上,接着大发艇上的抽水机就运作了起来。 浮动栈桥本身是安装了抽水组件的,但是本身因为没有动力,无法进行抽水作业,它的排水工作必须要通过外接抽水管道来进行操作。被东方港号驮着几千公里来到青岛的这些大发艇上大多都安装了抽水机,她们的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通过外接水管来给浮动栈桥提供抽水功能。现在的大发艇一侧一根排水管正在向外喷吐着海水,那些原本因为进水而沉下去不少的栈桥组件此刻也渐渐地浮了起来。 “不行,这样的浮动栈桥只能解决有无,不能作为永久栈桥使用。”赵勇一边说着一边在绘制着大发艇为浮动栈桥抽水的场景一边说道,阳峰点了点头,“是啊,浮动栈桥原本就是用来装卸人员使用的,青岛的港本来就是在胶州湾里面,而不是在黄海这边,等到明年开春化冻之后,我们就会运来建材与水泥,争取在短期内在青岛建设一个水泥码头。” 第四百三十六章 事故 尽管有着如此长远的展望,面前的港口栈桥吞吐能力依旧让人捉鸡,无论是阳峰赵勇,还是下面忙碌着的工作人员,大家都是忙得一头大汗。 “我们为什么不把海面上的那些大发艇以及冰层利用起来?”赵勇一边说着,手里的速写丝毫没有停下来,阳峰对着传声筒里下达了几个命令,然后关掉,转过来望着冰层上站着看热闹的难民们,他点了点头,“也好,冰层上其实还是有一定的承载能力的,要不先试试。” 随着东方港号上的命令下达,一小队人员拖着雪橇来到了冰层上方,为了方便卸载物资,栈桥的两侧都是已经完成了除冰作业的,不过两侧的除冰宽度并不一样,在栈桥的东侧由于自由轮的停靠,为了防止触冰,这一侧的冰层直接开出了四十米左右宽度的水道。东方港号在停靠之后,除去船体本身宽度的二十米以及停靠时的安全距离,东方港号的右舷距离东侧的冰层距离大约是十米左右。如果是通过人力来卸载物资的话,这个十米简直是无法逾越的距离,但是在船上的起重机面前这个距离倒是不太让人觉得无法逾越。 “都让开!让开!”随着工作人员的大声喊叫,冰层边站着的难民们纷纷后退,不多时就将冰层边缘十米左右的距离让了开来。随着一阵机械声响,一个集装箱被吊车吊起来,向着冰层就放了下去。 随着集装箱被放在冰层上,站在冰层上的人顿时觉得脚下的冰层似乎晃动了好几下,负责指挥的工作人员连忙朝着吊车连连打手势,示意他们把集装箱重新吊起来。吊车操作人员连忙重新推杆,只听得又是一阵机械轰鸣声,刚刚放松了一点的钢缆被重新拉紧,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旁边的难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集装箱,更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刚才集装箱放下的时候脚下冰层的晃动让他们觉得好奇不已,纷纷涌向前方想要看看集装箱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刚才好不容易让他们退开让出来的距离呼啦一下又被重新围了起来。 “快走开!快走开!”工作人员大声吼着,“不想活了?都走开!”“快退开!冰层不一定承受得住……”“都闪开!要死啊?” 但是工作人员的吼叫声全都是徒劳的,难民们原本就没有太多的文化,对于新事物的好奇心打消了他们对于这些带着威胁的大物件的警惕,纷纷涌了上来,将工作人员围成的圈越挤越小。 “喵的!这些人,跑到这里来看热闹了!”阳峰不由得骂了一句,连忙拔腿跑出指挥室,但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回来,从指挥台上拿起了一个铁皮喇叭,接着跑到了右舷的观察位,对着下面的冰层就是一阵大吼,“下面的人都闪开!都滚远点!装卸现场人员都给我清空!” 一小队外籍军团的警戒人员听到了阳峰的声音,连忙在带队军官的带领下小跑着朝着难民聚集的区域跑来,同时也在大声喊着,“都闪开!都闪开!不要聚在一起!”但是难民们哪里有兴趣听劝阻?纷纷涌向正在升起的集装箱,伸手想去摸一摸看,将那群工作人员挤得东倒西歪一个个叫苦不迭。 “把集装箱重新起吊!收回来!”阳峰举着铁皮喇叭朝着右舷吊车大声喊着,吊车发出一阵刺耳的机械摩擦声,卷扬机迅速地转动着,钢缆被一圈圈地滚了起来,集装箱开始朝着上方升高了起来。这时阳峰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老子让你看热闹!” 不过下一秒钟阳峰却发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情况,他手里的铁皮喇叭出毛病了。这铁皮喇叭原本就是个原始扩音器,让声音在喇叭中震荡放大同时集中传播方向的,它并不需要能源即可使用,只需要嗓门大一点就可以了,因此这个铁皮喇叭在平时很受元老们与归化民的喜爱,但是现在阳峰遇到的问题是铁皮喇叭竟然把他的嘴皮给冻住了。 此刻在海面上的气温大约只有零下十六七摄氏度,而之前阳峰呆着的指挥舱里温度大约是十二三摄氏度,他从指挥舱里走出去的时候脸上的水汽便悄然在他没有来得及注意的情况下结成了细细的冰。他刚才又举着铁皮喇叭一通大吼,口水以及体温融化的水汽凝结成了水,再在他把铁皮喇叭凑在嘴边的时候重新凝结了起来,这下阳峰嘴巴的外面牢牢地冻住了一个铁皮喇叭。 这个变故让他尴尬得不得了,于是连忙转过身,趁着大家不注意连忙转过身回到了指挥舱。回到指挥舱的他连忙关上门,悄悄瞥了一眼指挥舱里忙碌的归化民船员与还紧紧握着铅笔正在绘画的赵勇,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一旁正在发热的暖气片旁边,把嘴巴凑到了暖气片上想要把冻住的地方融化掉。可是手里的铁皮喇叭不仅没有变暖,似乎在暖气片的烘烤下反而变得更加冷了一般,他有些徒劳地往外扯了扯铁皮喇叭,但是除了依旧和自己的嘴巴冻在一起之外,丝毫变化都没有。 “你怎么啦?”阳峰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他有些惊恐地扭过头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勇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后面,让他觉得更加可怕的是,赵勇手拿着铅笔本来已经停下来了,但是看到他这尴尬的情形,却忽然又在纸上飞快地活动了起来,“喵的!你不要把这个画下来!”阳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却忘了他嘴巴上直接被冻着一个铁皮喇叭,这声音顿时就被放大了两倍,让整个指挥舱里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归化民船员们惊愕的回过头望着赵勇和阳峰,接着脸上惊愕的表情忽然变得忍俊不禁,不由得一个个再次扭过头去双手捂着嘴巴,从他们肩膀停不下来的抽搐动作,用脚都能想到他们在干什么。 阳峰一时间险些气血攻心,手里抓着铁皮喇叭不由得猛地一扯,随着嗤啦一声响,喇叭愣生生被拔了下来,他低头一看,喇叭嘴上还有一层很薄的冰层,冰层之上密密麻麻的一圈都是他的胡子茬,愣生生被拔出来的。“嗷——”他不由得尖叫了一声,冲上前去想要夺过赵勇还在奋笔疾画的速写,赵勇连忙退了几步躲开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耳朵里似乎都听到了“嘣”的一声响,阳峰的瞳孔忽然一下缩小了,这声音他非常熟悉,这一定是钢缆断裂的脆响。现在武朝北方的气候非常寒冷,虽然说钢铁要到零下一百摄氏度才会变脆,但是现在这零下十多度的温度下已经开始受到了影响,钢缆原本就是许许多多的钢丝扭出来的钢丝绳,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下发生断裂也并不是稀奇事。可是现在的问题是钢缆下的挂钩上可是吊着十来吨重的集装箱啊! 阳峰也顾不得跟赵勇抢夺写生纸,一把推开舱门朝着外面的观察位跑去。 右舷的冰面上此刻的情形让他霎那就惊呆了,冰面上此刻还是拥挤地站着上百的难民和工作人员,依旧是拥挤成一团,但是已经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了,所有的人都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全都没有丝毫反应。一个硕大的集装箱还半吊在空中,它的一头还挂在钢缆上,另一头却已经重重地砸在冰面上,部分冰层已经被砸裂了,正在发出脆响,在海浪的推动下向外缓缓移开。 “还好没事!”赵勇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感叹声还没有落下,却见远处围在一起的人群忽然瘫倒下去一路,紧接着就是殷红的鲜血在冰面上一下子散了开来,接着又被冰面迅速冻住了。 “唉呀——”“妈呀——”被吓呆了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惊呼声,有人大声叫喊着,“我的脚!”“我的手!”也有人在冰面上爬行着,但是却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已经掉在了距离上半身几米外的冰盖上。 赵勇甚至亲眼看到一个穿着难民应急防寒服的人在冰面上一蹦一跳地向着远处跳去,他此刻只有一条腿,鲜血正顺着他断掉的腿向外喷涌。这些受到了严重外伤的人们虽然伤得非常重,但是在冰冷的环境下失去了肢体的伤口迅速麻木,丝毫没有感受到疼痛,惊恐的他们甚至于没有发现自己肢体已经离开身体而去,一个个只是惊恐地朝远处或跳或蹦,失去了下半身的则直接在冰面上爬动着,将原本被鲜血染红的冰面面积越扩越大。 大出血是致命的,那个被钢缆懒腰打断的难民大概只爬动了三四米就脑袋垂了下去,接着又抽搐了两下,再也没有动弹。那些失去了手脚的难民大概也就是逃出去十来米的样子,纷纷也东倒西歪地倒在了冰面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断肢,一脸不敢置信地样子,有人在迅速失血中歪倒在冰面上,有人则是伸手朝着远处还在呆滞状态的人们伸出了手,口中近乎喃喃自语地说着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站在人群中央的一个人晃了晃,脑袋朝着一边一歪,接着整个脑袋从脖子处直接断裂开来,鲜血喷涌而出,如同喷泉一样飞了起来,然后再洒落在人群之中。那个脑袋在引力的作用下直接掉落到了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冰层上,双目圆瞪,嘴巴呈“o”型张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一般。这时他的身体才双脚一软,直直地拍在了冰面上。 “哇——”终于有人给出了反应,他直接勾下腰双手扶着肚子大声地呕吐了起来,旁边几个人则横着摔倒在了冻满了鲜血的冰面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远处的那群外籍军团士兵也傻在了原地,虽然说他们经历过不少的战斗,其中的军官和士官中甚至有人参加过惨烈的沙巴克之乱,但是眼前的这般情形完全如同是人间地狱一般,有人也转过身呕吐了起来,更多的人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快救人!”“快!快动起来!”阳峰再次举起铁皮喇叭,朝着外籍军团的士兵们大声吼了起来,士兵们这时才醒悟过来,连忙快步朝着事故现场跑了过去。更远一些位置原本正在警戒的外籍军团士兵们此刻也清醒了过来,纷纷拖着雪橇朝着这边快步跑了过来。 “快!快去帮忙!”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傻了的陈辉忽然被人狠狠地在背上拍了一巴掌,他有些错愕地扭过头来,这才发现原来是老刘头,老刘头此刻满脸通红,也顾不得陈辉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扯着他的袖子就往那边跑。陈辉一步三滑地在老刘头的拉扯下跑到了现场,事故现场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一个个手足无措,有人拿着断手断脚在原地打转,有人徒劳地试图把半截身体怼到另外半截身体上去,更多的人只是呆呆地看着,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老刘头在陈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看到他还没有清醒过来,连忙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扇了一耳光,大声吼道,“帮忙!” 陈辉这才清醒过来,不过看到眼前的情形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这时又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快!快把受轻伤的人先集中起来,用雪橇运到急救站去!”陈辉连忙冲了上去,脚踩在鲜血凝固的冰面上滑溜溜的,让他滑了好几下,勉强没有翻倒,身边忽然冒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四肢健全的难民,正一脸期盼地望着他,“救救我!我肚子好痛!” 陈辉和老刘头连忙俯下身,把他抬了起来,在刚刚赶到的医生指挥下安置在雪橇上,那人的呼吸忽然明显变得急促了起来,陈辉正打算说话,却见他的表情渐渐凝固了,在雪橇上的身体也随之慢慢僵硬了。旁边的医生伸手探了探脉搏,摇了摇头,朝着拉雪橇的士兵说道,“把他推下去,已经死了,先救轻伤员!快!”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事故尾声 陈辉不由得一脸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刚刚还在说话,自己才刚刚把他抬上急救雪橇,怎么看着看着就死了?明明身上一点儿伤痕都没有啊!就连身上的防寒服也是几乎完整,只是在腹部的位置略有些被刮破的地方而已。 陈辉的好奇并没有引起医生的关注,他只是去指挥旁边的人对地上还在翻滚哀嚎着的伤员进行救援,没有丝毫准备给陈辉解惑的打算。 “这是死于内出血,”陈辉身边忽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连忙扭过头望向身边,说话的人是一个同样穿着白色大褂的人,这个人脸上还戴着一个面罩,此刻只是露出了眼睛和嘴巴,不时还喷出浓厚的水汽。看到陈辉望过来,他悠然地走了过来,在这个死了的倒霉蛋身边站住了,“他死于内出血,你看,钢丝绳的断裂处打过了前面那些人,最后击中了他,看样子应该是隔着衣服打中了脾脏。脾脏破裂后在体内大出血,而外表看不见伤痕的。” 陈辉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具尸体,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上前来,伸手扯开了这个人的防寒服,尸体的肚子似乎比普通人的肚子大了一些,而且在腹部的位置有一条红色的印迹,看上去的确就好像是被鞭子抽打的一般。 “看,我没说错吧?”那人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防寒服又给尸体重新披上,“你去那边帮忙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看着陈辉快步跑了过去,这人蹲了下来,右手在尸体瞪圆了的双眼上轻轻地抚了一下,把他的眼睛给合上了。“你运气真够差的,本来到了元老院的治下就是好日子马上要来了,好死不死地跑来这里看热闹,唉——”叹了口气后他站起身来走向抢救现场。说话的这人是元老院计划委员会的负责人成军,自从他担任了计委的负责人之后,他就完全没有离开过东方港,每天面对堆成小山一样的申请表格以及各种元老伪造的执委会签名斗智斗勇,这让他觉得不胜其烦。这次他主动将计委工作移交给何莎莎,自己亲自押运着大量的物资来到了青岛。 他在从东方港到兰屿的路上所遭遇的恶劣海况中吐得七荤八素的,但是他底子好,在兰屿休息了两天后就已经大致恢复了,接着在兰屿北上的路途中就没有吐过。东方港号停靠在栈桥之后,他是第一批登上栈桥的人员,用他的话说是在船上闷着一点儿也感受不到轻松,在外面吹吹冷风,踏着坚实的地面晕船现象就会很快好转。 之前他带着本次北上的装货单正在栈桥的平板车旁点数,不久就听说要在冰面上卸载物资,当时他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感觉,连忙跑到东方港号的另一侧看看情况,正好就遇到了难民涌上来看热闹的场景。作为旧时空的元老,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形下会出现什么样的危险,连忙叫上了旁边还在执勤的外籍军团巡逻队去驱散难民。不过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他们距离人群还有三十多米,惨剧就已经发生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陈辉和老刘头与从另一侧栈桥上临时抽调出来的装卸工人们一起协同原本维持秩序的外籍军团士兵,在这块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冰盖上忙碌着,他们将受伤的人员从冰盖上抬起来,安放在雪橇上,然后尽快送往信号山下驻扎地的临时救护站。 伤员并没有多少,死伤的难民和工人总共是十六人,其中五个人断手,六个人断脚,一个人被拦腰打断,一个人被从脖子打断,三个人因为站的近,被钢丝绳崩飞的强大力量打在躯干上,但是由于之前已经被拦腰打断或者断手断脚的人所阻挡,因此并没有造成外观上的太大损伤,但是由于内出血不仅出血量大,同时又由于从外表看不出来,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总共死了七个人,”阳峰有些丧气地说道,同时把救治报告丢在了桌上,桌边围坐着好几个元老以及级别较高的归化民工作人员。“这次事故可谓是元老院建立以来最重大的一次了,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重大的损失!” 潘岱此刻脸色苍白坐在桌边,伸手过去把报告拿过来看了看,由于照相机在发生事故之前就已经出现了胶片断裂的情况,为了防止损坏更多已经拍摄的胶片,赵勇只能改用速写的办法来记录发生的场景。 “这场面也太血腥了吧?”潘岱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看着画面上的这幅图案。断裂了钢丝绳的集装箱一端腾空另一端砸在冰面上,断裂的钢缆则软趴趴地摊冰面上,伤员和惊恐的人群向着四面跑开,冰面上歪七扭八地躺着几具断裂的尸体,残破的肢体散落在冰面上。伤员的血如同是刷子一般在冰面上刷过了好几段区域,以至于冰面上都被染成了血的颜色。 “这血腥?”赵勇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当时画的时候吐了几次吗?现在你看到的是铅笔在白纸上绘制出来的图案,完全没有血色的,你真应该到现场去看看,太惨了。” “太惨了?”阳峰有些愤怒地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我真不知道现场控制的人是怎么干活的!居然让这些难民为了看热闹凑到这么近的距离来,并且在我明明大声命令让他们退后的时候还在往前拥。这简直就是找死!” “归化民伤亡情况怎么样?”一旁坐着的成军淡淡地问道,“难民损失多少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的人死了多少!伤了多少?” 潘岱再次翻了翻报告单,“我们的人死了一个,伤了两个。” “是啊!我看到了,死得好惨……”李芬的脸色同样苍白而没有血色,她是作为潘岱的陪护人员来参加会议的,成军斜了她一眼,但是因为是个女归化民,又是老熟脸,因此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问潘岱,“总共死了七个,我们的人就死了一个!这简直太不可接受了!我们的归化民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员,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遭受了这么重大的损失,绝对不可接受!一定要追责!” “怎么追责?”阳峰一愣,望向成军,成军脸色通红,朝着他说道,“难民因为不接受命令非法靠近,这原本就是威胁到了元老院的安全,此刻更是让元老院的工作人员为止产生了伤亡,今天在现场的难民全部应当接受惩罚!” “你想怎么惩罚?全部枪毙?”赵勇面色惊愕地望着成军问道,“他们既没有私有财产,也没有工作,原本在这里就是准备起运的一批‘待疏散’人员,说白了在他们成为归化民之前,他们就是一群牲口。他们唯一自己所拥有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命,你要惩罚他们,只有全部枪毙了。” “谁说的?”成军斜着眼睛瞥了赵勇一眼,同时站了起来,在桌面上摊开的地图上指点了几下,“他们的惩罚?我的意思就是要判处劳役,让他们为了自己今天的好奇付出劳动的代价,现在青岛港根本就还不是一个港口,主要的胶州湾还被冰雪所覆盖,我们需要他们在信号山的北面挖掘出一个大型仓库的地基来,为下一批将要被送来的物资做准备。” “这个时候,挖不动吧?”旁边的潘岱有些弱弱地说道,“现在的地面都已经因为冰冻而凝结了,普通工具根本就挖不进去,况且根据计划,这次东方港号返航之后要等到三月底才会有船只前来青岛了,现在这么火急火燎地开挖地基是不是早了点?” “就是因为挖不动,这才叫惩罚,让他们体会到什么叫做好奇害死猫!”成军说着指头在地图上点了点,“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下次还会作出这种不听指挥的事情,这样的教训如果能够早点给他们,都不至于闹到现在的地步。”他的话锋忽然一转,“在栈桥上进行吊运货物是原本计划中规定的,后来又是谁决定要在冰面上吊运物资的?如果按照计划进行,这场事故也不可能发生,因此作出这个决定的人也要负责!” “这个嘛……”赵勇为止语塞,他原本就是个急性子,看到下面的栈桥运输货物动作太慢这才出了馊主意,“主意是我出的,但是是阳峰执行的。” 阳峰差点没骂出娘来,“你这什么意思啊?这个时候甩锅?这时候是甩锅的时候吗?” 成军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前这两个家伙都是元老,他虽然在元老院里有点地位,可是充其量也就是个元老罢了,并没有能够凌驾于其他元老之上的能力,因此这个事情既然是元老引起的,所谓的负责充其量也只能够罚酒三百了事。 事故的最终处理方案很快就被定下来了,阳峰和赵勇两人指挥归化民在冰面上卸载物资的行动严重违规,造成了重大事故,成军建议由元老院给两人记大过一次,同时处以每人五百元的罚款用以补偿在事故中死伤的归化民工人;而受伤的归化民工人则将在伤情稳定后,由东方港号送回南方养伤,在伤好之后根据伤残情况评级重新安排工作;外籍军团当时负责外围警卫工作的是第一营第三连,由于指挥失当,未能阻止无关人员进入装卸区域造成的事故,连长记大过一次。 与这些“内部”人员不同,当时在冰面上总共有三十多名难民围观,这些难民全部被拘捕,现在都被关押在仓库区的羁押营,原本准备用来关押从山西运来的俘虏们的营区此刻关着二十多名被追究责任的难民。至于受伤的难民,也同样要被追究责任,不过由于他们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因此暂时不予追究,等伤势好了之后再说——反正都残疾了,再坏的惩罚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这些没有受伤的围观者们就要倒霉多了,他们首先被要求到冰面上对事故现场进行清理。事故现场此刻是绝对的一团糟,鲜血落在冰面上不久就直接被冻成一片,有的断肢因为搬运不及时,直接连着鲜血一起被冻在了冰面上,甚至于还有半截躯干此刻也被冻在现场,当现场的清理人员想去进行清理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清理掉了。 围观者们首先的任务就是将冰面清理干净,为了防止他们偷懒,他们身上穿着的防寒服将被脱掉,只能被允许穿着普通的棉衣,这样他们只能尽可能多地干活,否则真的可能会被冻死。根据安排,他们在清理完成冰面现场之后,还将被要求在信号山北面的区域开挖一个营区的地基——同样只被允许穿着棉衣,晚上住也只能住在没有暖气供应的帐篷里,之前一切福利都被彻底取消掉了,只是保证基本的一日三餐罢了。 在大家都是愁眉苦脸的时候,有两个人却是一脸喜色,这两人正是老刘头和陈辉,他们两个原本也是来看热闹的,但是因为遵守要求,在安全距离外守法围观从而得到了青岛基地的表扬。接着在事故发生之后,他们跟着在场的归化民工作人员一起跑到了现场,并且还提供了帮助,这让他们获得了一份殊荣——被特别授予归化民身份。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不需要通过文化教育考试(反正迟早都能过)就可以直接进入东方港成为归化民,同时他们也可以获得“归化民配给”,不仅是口粮,身上穿的衣服,接受的医疗保障等级和在青岛的所有归化民完全一样。甚至于他们可以搬进一间小号的双人间宿舍,不用再和其他的那些墩丁一样十多二十个人挤在一间大房子里。 第四百三十八章 雪中过客 苍茫的雪地上,十多个骑着马的人在看起来两条巨大的蛇爬过的官道上行进着,他们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下面也穿着同样厚实的棉裤。骑着的马匹身上也覆盖了马毯,马腿上马蹄上也包了厚厚的一层布,这群人的防寒装束在土著们这边算是相当奢侈的了。 他们的腰间都束着一条宽大的腰带,这些腰带全都是皮革制成的,不过这些腰带上的皮都已经开始斑驳,不少腰带上还有被锋利的刃划破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从战死的敌人身上扒下来的。腰带上都别着好几支武器,长刀短刀匕首一应俱全,每个人的腰带上都挂着一个箭壶,里面都慢慢地插着箭矢,身后都背着一支长弓,随着他们的前进,长弓在他们的背上时不时会在他们的厚帽子上刮一下。 这群人的帽子几乎全都是厚厚的毛皮制成的,帽子旁边能够放下来,罩在耳朵上能够保护耳朵,脸上为了防风,不得不在面孔上蒙了一块厚布遮挡风雪,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挡住了。 “大当家!这条路看起来古怪啊!”走在最前面的人拨转马头转回来,对着队列中的人说道,“我们在这条路上也算是行走五六年了,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痕迹。” “四道风!”大当家也不等那人说完,大声朝着后面吆喝道,“过来!” 被叫做四道风的人连忙催动胯下马匹,赶到了大当家的身边拱手道,“大当家的!” “你见识广,你认识这种痕迹吗?”大当家的把所有人都叫住了,大声问赶过来的四道风。“是什么东西留下这样的痕迹的?” 四道风摇了摇头,“大当家的,小弟从来没见过这种印迹,也不知道会是何物留下的,不过,”他说到这里不由得顿了顿,惹得旁边的人纷纷围了上来,“你说是什么?”“什么不过?” 四道风看了看大当家的,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明显是对于留下这种痕迹的东西充满了好奇,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弟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痕迹,但是估计应该是什么车留下的车辙。” “哪有这样的车辙?”“车辙有这么宽的吗?”“这么宽的车辙印,得有多少车啊?”旁边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但是大当家的并没有笑,只是伸手摇了摇,旁边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大当家的见大家都不吭声了,便微微朝着四道风扬了扬头示意他继续说。 四道风连忙继续说道,“大当家的,您看这两道痕迹,”一群人连忙围了上来,四道风连忙制止了他们继续靠拢的冲动,说道,“这两道痕迹看上去是有规律的,就如同轮子碾过一样的,宽度一是一样的。”说着他指了指前方,又指了指后方,“我们刚才看到这两条印迹的时候我就仔细检查过了,虽然被碾开的雪杂乱无章,但是宽度基本一样,从前面到后面,中间这数里路里两道印迹的宽度都没有发生变化,因此必然是如车轮一般行驶而过的。以这等宽度来看,这车应当是非常巨大的,可是路上却没有看到蹄印,也没有看到人的足迹,小弟就无法想明白它们是如何行驶的了。” “可能是跟劳斯莱斯一样自己踩着走的吧?”旁边有人笑着说道,四道风点了点头,但是旋即又摇了摇头,“应当不会,你我皆见识过那些被称作劳斯莱斯的木架车,那些车轮虽然略微宽大,但是行驶速度不快,车上之人全都得用力踩才能让车快速行驶,并且最快似乎也无法超过马匹的速度。这就说明劳斯莱斯不能搭载过重的货物和人,现在道上的这印子,怎么看宽度都接近两丈,这宽度若是换到劳斯莱斯上,上面坐了人起码也得超过上千斤了,在这样的雪地里行驶?” 旁边的听众们一个个笑了起来,他们经常去附近的大城里,城里的大户现在都是以能够买得起一辆劳斯莱斯为荣,因此平日里见得颇多,对于这种新奇玩意也算是有一些了解,此刻被四道风一说,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看这雪与泥被推开的方向,这些车应当是开往东边去了,”四道风说着指了指东面,“以地上留下的这些印迹看时间应是在这几天内了。” “这几日又没有下雪,地上的印迹又如何能看出时间?”旁边有人说道,四道风从马背上跳下来,伸手在被压出来的车辙上轻轻一抹,只见车辙的印迹完完整整地被推得向一旁倒去。“这些车应当是走了很长时间的路途,因此车轮都变热了,导致这官道上的雪直接被融化,然后又结冰,然后再被碾出现在这样子来,若是没弄错,应该就是这两天之内的事情。” “前方还有一个村寨,要不去问问?”大当家的点了点头,又命令道,“都上马,向西,问问那村寨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隔线============================= 与此同时,距离那里六七公里的官道上,一支庞大的车队正在沿着官道行驶着。这支车队是由四十五辆犀牛运输车组成的,其中除了一辆通讯车一辆后勤保障车与六辆运载燃料的货车之外,全都是运输着人员和物资。 按照北上大队的计划,总共要配属六十辆犀牛运输车给他们的,在第一批奔赴山东的北上大队先遣队中只有二十辆不到的犀牛车,其他的车辆不是正在进行测试就是还趴在组装线上,更多的还只是一堆零件。在北上大队的先遣连带着大炮奔赴数百公里外的山西时,就是全靠这些数量不足的犀牛车来进行输送的。 随着东方港号带着第一批难民近乎空船返航的时候,东方港的车辆厂已经完成了剩下车辆中二十多辆的生产任务,于是乎这二十多辆犀牛车就跟着东方港号的第二次启程来到了青岛并且迅速投入了使用。但是随着东方港号的到来,运输大队也得到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那就是犀牛车的生产已经终止了。 因为北方的春季虽然比较晚,但是也会在三月底到四月中旬左右解冻,就算现在处于小冰河期,那么最晚也不过是在五月中旬进入春季,伴随这春季的到来,能够让元老们想起的最可怕一幕即将到来,那就是最可怕的道路情况——德国人在二战早期的闪电战之所以一路高歌猛进,主要是得益于西欧各国的优秀道路建设,尤其是柏油或者水泥硬化路面的辅助,为德国人的车轮提供了最好的途径。但是当德国人决定用这样的战术攻击苏联时却遇到了当头一棒,苏联的主干道路基本上是由压实的泥路来保持通行的,苏联的天气要保持差不多半年的大雪与动则零下五六十摄氏度的寒冬,接着再又在春季将半年冻在地上的冰雪融化成水,再好的泥路被这么一泡都会变成烂泥潭。后面的物资人员和重装备无法运往前线,前方的伤员运不回来,到了最后在西欧战役中几乎无敌的德军败在了苏联的极端天气与糟糕道路之上。虽然说此刻的武朝北方情况要比苏联的那种极端天气情况好,可是道路情况却是几乎没什么差别的,所以后勤必须找到另外一种方法才能保障在开春后的山西山东运输道路的畅通。 不过有了这批新车的投入使用,北上大队的运力立刻宽松了一倍,之前的捉襟见肘情形此刻已经不那么紧迫了,除了保留了五辆犀牛车在青岛作为备用之外,其他所有的犀牛车都被派来运输人员与物资。外籍军团中的第一连已经在山西前线投入作战,此刻被送去的是外籍军团第二第三连,空军地勤两个排与海军工程大队一个连都被送往山西,准备用于山西的作战顺带在山西建设一座临时机场,保证百舌鸟能够在太平附近正常起降,为接下来的大规模合围作战提供完整的空中侦察。 别看现在已经有一架百舌鸟已经飞到了太平附近并且可以保证起降,但是由于使用的是雪橇进行起降,外加地面缺乏地标进行指引,林金来和水辰正两人好几次都是不得不等到地面点燃用于引导的烟柱才找到的机场,在几乎每次都遇到险情之后,别说是他们两人不肯升空,就连一起来的袁振力也不允许他们在机场建设好之前升空执行任务了。 机场的建设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要为开春后飞艇的到来提供起降区域。别看飞艇起降要求比较低,但是飞艇要装卸物资的时候就必须要有机场或者很宽阔的区域进行,没有机场,他们就无法进行大规模的物资装卸,就更不能大规模运输难民和俘虏了,因此空军地勤与海军工程大队都派遣了人员到山西准备进行建设任务。 犀牛车车队在隆隆声中向着前方行驶着,驾驶员双手握着操纵杆,有些无奈地盯着前方的车屁股,保证自己的两个滚轮在前面车的车辙中行进着,这条路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已经走过一个来回了,虽然白雪茫茫能够看到的地标不多,但是好歹还是有了一点印象,不至于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都搞不清,同时对于道路情况糟糕的区域他们也已经有了点经验,跟着前面返回时的车辙印开车是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潘首长,好些了吗?”戚蓉源脸色关注地看着潘岱,潘岱此刻正侧着头靠在车厢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坐在那里。潘岱这几天算是穿越后过得最不顺心的一段时间了,一开始是晕船,吐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却为了赶路只能继续忍着继续前进,好赖在没吐死之前赶到了青岛,还才登岸休息了一个晚上,大清早的就被叫上了车一路向西,朝着山西疾驰而去。 由于晕船没有胃口,他早上连馒头都没有领,只是喝了两口汤就上了车,但是他全然没有想到,以前从来不晕车的他竟然因为这次晕船给带出了晕车的毛病了,随着坐在车上随着车体放松自我地晃动着身体,他简直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决定随团北上是得罪哪路神仙了,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被神仙举着放大镜用阳光聚焦的蚂蚁一般。 李芬并没有理会潘岱的情况,因为此刻的李芬情况并没比他好出太多来,李芬虽然在这次长时间航行的过程中没有因为晕船而受苦,但是此刻在车上却深深地感受到了元老们逃离的旧世界专利体验——晕车。李芬的脸此刻是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因为无论她怎么徒劳地努力着,她始终都觉得天旋地转,在一路过来的道路上她已经吐了三次还不止,把发给她的呕吐袋都给吐满了不说,还顺带着把旁边几个人都惹得吐成一团。但是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辛苦,她发现只要自己开始想念洪杰,感觉就会变得好很多,似乎不会如同之前那样痛苦了,现在她正身体前倾,脑袋顶在前面车座的靠背上,闭着眼睛回忆和洪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起来。 潘岱勉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在那里脑袋顶在前车座靠背上的李芬,又转头看了看戚蓉源,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还好,没什么大事,你呢?” 戚蓉源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面前的这个首长在东方港可谓是能够呼风唤雨的角色,此刻竟然能够屈尊和自己说话,她顿时觉得眼前亮了不少,连忙笑眯眯地跟潘岱说道,“首长,我很好!您要喝水吗?我给您倒好吗?” 第四百三十九章 林贝 别说潘岱此刻头晕眼花的全身无力,就算是全身有力精神充沛,对于面前的戚蓉源也没有太大的想法,他对于这个女归化民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他早就看过了这个女归化民的个人档案,对于她此前所受过的那些苦,潘岱心存同情,但是同情毕竟只是同情而已,不可能因为同情对方就娶过来当老婆吧?他知道面前笑容满面的戚蓉源对自己应该是有好感的,可是好感不能当饭吃啊,从旧世界穿越来的人,就算是再感情白痴,也好歹在各种言情小说以及信息爆炸的熏陶中接受了极多的男女相处经验教育,更别提潘岱在旧世界还是结过婚了的,并且还是因为妻子总是在事业上有追求,既不愿意生孩子,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浪费时间”,这才使得他下定决心参加穿越的。 面前这个戚蓉源虽然说现在一副死心塌地倒贴样,可是谁知道到了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别以为“万恶的旧社会”里的女人都是“三从四德”的,要是忽然觉醒了,像潘金莲一样毒翻了武大郎追求幸福的女子一样大有人在,更别提现在还在元老院的妇女权益扩大熏陶之下,因此以后的戚蓉源一定会有很大的变化,因此即便是潘岱在这段时间来感受到了戚蓉源的心意,但是照样敬而远之的原因。 车辆晃动着,潘岱有些无力地朝着戚蓉源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不用喝水,我就是想睡觉,睡着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首长,要不你睡到我腿上吧。”戚蓉源连忙说道,同时身体向后坐了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拍了拍,与此同时,她脸上不自觉的觉得热得发烫,一抹红霞顿时映上了整个面庞。犀牛车的车体不大,里面可以用来乘坐的空间并不多,每个人都是你挤我我挤你地并排坐在长条椅子上,为了充分利用车内空间,连座位中间都没有设置走道,在停车休息前的几个小时里,所有人的人都必须保持尴尬的姿势坐着,直到停车点下车活动腿脚。在这样拥挤的车座上如果想要睡觉,怕是得让旁边几个人都要站到一旁才行,或者就得如同戚蓉源所说的,睡到旁边座位上坐着的人腿上才可以了。 戚蓉源的声音很低,在嘈杂的车内几乎低不可闻,只有潘岱能够听得到。听到了声音的潘岱不由得愣住了,慢慢地扭过头望着面前的戚蓉源,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这句话对于戚蓉源而言说出来是要鼓起很大的勇气的,即便是她处在号称“保护女性权益”天下第一的中国,她们的脑海里毕竟还是以“男女授受不亲”为主的思维所禁锢着的。她现在对着潘岱说出这句话来,等同于就是对潘岱表明了自己愿意成为他的女人,听任他处置的意思。 尽管潘岱坐着头靠在车厢上晃晃悠悠地很不舒服,如果真是睡在她的大腿上感觉会要好很多,但是他只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不了,”他勉强地朝着戚蓉源挤了个笑脸,“对你不好。” 车队还在继续行驶着,牛大壮驾驶着犀牛车正跟着前面的车辙在行进着,他的副驾驶位置坐着一个毛头小子。这个年轻小伙子样子看起来不超过十五岁,他不记得这个小伙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这次从东方港北上派来的运输大队的实习驾驶员。这小伙子对于这个工作的任命明显充满了热情,他不时会拿起配发的指南针和地图对比一下,尽管路两旁一点儿参照物都没有,对着这绘制得如同抽象画一般的地图根本就没办法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 “不要看得太多,”牛大壮口里叼着一支“文清烟”有些见怪不怪地说道,“现在这是雪地里,只要大方向不变没有偏离官道就行,老是低头看地图头容易晕。” “嗯,师傅……啊不,大队长,”小伙子连忙把自己的随身文件包打开,把地图塞了进去,“我这是第一次参加行动,想看看有没有……” “偏航是吧?”牛大壮笑了起来,“没事,不用那么紧张,我刚开始开车的时候跟你差不多,那时候我是第一批驾驶员,还是元老亲自教授开车方法,一段看得到目的地的驾驶任务,我居然能够一路看十次地图和罗盘,哈哈……” 听了牛大壮的话,小伙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自己刚才的拘谨感此刻也减轻了不少,“大队长,开这车有些什么要注意的啊?” “没什么,其实这车开起来很简单的,只有几个表要盯着,”牛大壮说着朝他招了招手继续道,“首先是压力表,你看,在正常压力区域就是绿色的,当进入警戒区域的时候就会看到黄色标识,说明压力已经到了需要打开泄压阀的时候了。如果还不打开泄压阀,那么压力表就会指向红色区域,这就会导致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年轻人的好奇心非常重,连忙追问道,牛大壮笑了笑,“我跟你说,占城港保卫战的时候我开着一辆蒸汽汽车,在遇到安南人的偷袭时,我就把压力加到最大,然后锅炉就发生了爆炸,事后清点足足炸死了几十个敌人,为了那事情我还得了一个勋章呢。” “那次是您的驾驶员啊?”小伙子一脸崇拜地望着他道,“大队长,您真厉害,遇到打仗都不紧张,还能想办法救出伤员,我真是佩服您!” “这不也是形势所迫么?”牛大壮谦虚的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个元老跟我说过,原本并没有英雄,所谓的英勇行为,其实大多数都是形势所迫,没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必然行为罢了。” “嗯!大队长说的是!”小伙子连忙点头,牛大壮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瞧,本来在跟你说仪表盘,这一下就说起打仗了,我跟你说啊,这个表是水位表,”牛大壮指点了下另外一个表,“锅炉里有多少水,在这里就能够看出来,水不能太満,但是也一定不能空,如果太满了,压力会不大够,要烧好久才能保证输出蒸汽压力正常。如果太空了的话,很容易直接导致里面的水烧空,锅炉耐烧但是不能空烧,空烧直接回导致烧毁造成事故。” “嗯,这事故我听说过,以前好像城西发电站就爆炸过一个锅炉,导致三人死亡,还伤了一个元老。”小伙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吗?”他们脑袋后面的布帘子被掀开了,原本应该在睡觉的副驾驶脑袋探了出来,“我当时还在农委会里运有机肥,就看到一个锅炉跟台火车一样,冒着白烟一路飞过好远,真的跟飞过半边天一样,吓死我了,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天上掉下来什么祥瑞了,把老子都吓得尿了裤子。” “哈哈哈哈……”驾驶室里顿时洋溢起了一片笑声,之前紧张到不敢说话的小伙子此刻全然没有了紧张感,“要是我在现场,怕是也要跟着吓尿了。” “这小伙子不错!”副驾驶兴致不错,在牛大壮的肩膀上拍了拍,“大队长,这小伙子还行,等到以后我们车多了,配给我当副驾驶吧。” “没门!”牛大壮笑着说道,“人员分配是人力资源部的事情,他们分配我干涉不到的,要是我能够管人员分配,我直接划我车里啊!还分给你,你丫的开车就不认真。到时候专门欺负新瓜蛋子,让他们开车你睡觉。” “天地良心啊!大队长!”那副驾驶一脸的不乐意了,“你瞧我现在该睡觉都没睡觉,到时候怎么可能会沉迷于睡觉不开车呢?” “你是这车里声音太大了睡不着吧?”牛大壮摆了摆手表示坚决不信,“以后我们会换更好的车,能够开动的时候驾驶室里听不到什么声音,到那时候谁知道你会怎么欺负新手?” “对了,说了这么久,你叫什么名字啊?”副驾驶忽然问道,小伙子连忙小心地说道,“我叫林贝。” “林贝?”牛大壮笑着复述了一下这个词,还点了点头,“这名字挺好记的。”实际上他是根本就没记住林贝的名字,更对于这个名字的闽南语读音代表什么意思丝毫没有概念。 林贝其实心里忐忑得不得了,以前跟人家说起自己的名字时不是被人揍一顿就是被人臭骂一顿,只是自己的父母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没办法改掉了而已。副驾驶笑嘻嘻的在林贝肩膀上拍了一拍,“没事,小林子,以后你就跟我混好了!我保证你在运输大队里横着走。” “还横着走!”牛大壮装作啐了一口,对副驾驶说道,“你家伙到底是当过山贼的,说话时的山贼味始终改不掉怎么地?小林子别理他,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在我们运输大队没有什么资历的说法,大家都是一样的,元老们说过,好好干,比找什么关系都管用。” 林贝连忙认真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对于这种说法深以为意。林贝在元老院的归化民过程就是一部从零开始的奋斗史——其实是从负数奋斗起的,他早先是个战俘,还是刘香海盗集团的一名海盗。年轻的他因为生活所迫早早地被卖身到了一家亲戚做船主的海盗船上,因为身份低微,他吃了不少的苦也始终没能混出头来。这些船主们在海上是认同丛林法则的,谁厉害就跟谁,早年他的船主是跟郑芝龙的,钟斌叛乱的时候就跟着钟斌,钟斌打输了之后他就跟上了刘香。对于他来说,不管跟着谁,自己的地位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反正都是灰一样的存在着,直到刘香被迈德诺人收买并且洗脑后准备进攻东方港。 刘香觊觎迈德诺人所描述的黄金之城东方港,将她的全部力量投入到了袭击东方港的行动中去,甚至于不惜以多艘小船假冒郑家船队混入东方港,以火炮射击港口造成混乱然后她的主力舰队跟着袭击。不过她的这支舰队在东方港的雷达早期预警、重型主力舰配置的高爆弹以及蚊式机的空中打击下一败涂地,除了几艘幸运的小船在开战后就转向逃跑之外,所有舰队都在东方港外被击沉或者俘虏。林贝当时在一艘小船上,船只被击沉后他跟着自己的熟人“老鬼”一起逃跑,在经历了鲨鱼袭击和与落水海盗争夺浮木的过程中,老鬼为了救他被鲨鱼拖下水,将生存机会留给了他,这才让他被事后负责打捞落水人员的元老院海军救援队救了起来。 作为俘虏的他在矿场干了几个月的苦力,好在年轻有力,又不担心吃喝,这才从高强度的劳役中“幸存”了下来。事实上他对于这种幸存根本就是嗤之以鼻,要知道他作为俘虏在矿场中的时间基本上算得上是他过得最顺心的日子了。他既不用担心被人无端打死,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要努力干活就能有足够的吃的,干的活虽然有点累,但是比起在海盗船上吃不饱还要干的那些事已经好到天上去了。 作为俘虏的“好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他在元老院的多部门联合审查后恢复了自由身,之后的生活才让他觉得更加惊喜,他原本以为在俘虏营的生活已经是天堂了,谁知道恢复了自由后的“准归化民”身份却比天堂还要好上几倍。惊喜的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四个现代化”建设中去,他的努力得到了肯定,在第二次审查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海军,然而在他加入海军的当天,却被安排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工作——去学习驾驶犀牛两栖运输车。当时的他不敢置信,海军不是在海里开船的吗?怎么变成要开车的了?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于是他便老老实实跟着师傅开始学习如何驾驶犀牛车起来。 第四百四十章 夺寨 林贝作为两栖车驾驶员加入海军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都是一直在东方港北面的盐村工业区海军训练场里练习驾驶这些犀牛车。他和牛大壮不一样,他并非是从运输队里选拔出来的优秀工人担负的这个职务,而是因为他在平时的训练里所表现出的在空间概念上的一些优于常人的地方。因此林贝基本上是属于被因材施教而派遣的特培生,他在随后的培训中也的确展现出了他与其他人不同的能力,在离开东方港前的最后一次驾驶技术考核中,他以最优秀的成绩获得了“海军优秀驾驶员”的称号,这个称号整个海军只有六个人获得。 之前跟随北上大队一起执行运输任务的运输大队是按照二十辆犀牛车的配置来进行的,以每辆车三个人的数量来进行的配属,但是在第二次东方港号北上时带来了新的数十辆犀牛运输车,这就造成了人数上的严重不足。为此人力资源部向执委会提出了申请,请求从军队中调用部分训练人员参与北上大队的运输任务。 这个请求得到了执委会的批准,同时也出乎意料地受到了军队的欢迎——尤其是海军,他们的海军工程大队在北方进行青岛港的辅助建设工作,并且还将在第二批被送往山西建立机场,因此需要极大的运力支持,如果他们不出人来保证运输运力,那么在进行运输车辆调配的过程中就是必要受到运力不足的掣肘,这对于海军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尤其是山西机场建设,机场并不仅仅是给空军的飞机使用,同时也将开放给海军的飞艇使用,只要北方解冻,禁止飞艇前往北方的命令也将随之解除,海军和空军的飞艇都将前往北方进行输送和辅助清剿等任务,所以机场的工期也是非常地紧促。出于这样的需求,海军直接派出了超过人力资源部需要一倍的驾驶人员来参与运输工作,甚至于他们还直接送出五辆海军版的犀牛运输车进行北方的行动,有了人力和运输车,海军的“财大气粗”顿时大显威风,搭载着满满的人员和物资设备的犀牛车上基本上都超员坐着一两个驾驶员。 林贝有些腼腆地朝着牛大壮点了点头,“是的,大队长。”牛大壮这才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这才说得不错,偷奸耍滑元老院都是看得到的,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偷懒的人,只要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怕,对了,”牛大壮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我记得你是运输部门的吧?” “不是,大队长,我是海军的。”林贝连忙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海军技术兵,专门负责驾驶车辆的。” “嗯,”牛大壮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继续瞧着前方双手控制着操纵杆保持向前行驶不再说话,后座的副驾驶则在林贝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呵呵笑了两声,然后缩回到了那间休息区里,把遮阳布拉过来遮挡住,看来应该是打算继续睡觉。林贝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此刻也不好多说话,只好又无奈地把地图拿出来细细查看了一番。 牛大壮又开了一阵,思绪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说道,“小林子啊,你别多想,我们不是排斥你,只是你……” “我知道的,我是海军的,不是你们一起的。”林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的话说的却一点都没错,弄得牛大壮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又过了一阵,这才尴尬的笑了笑,“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主要是……”牛大壮并不是个能言善语的主儿,他组织了好一阵语言,却依然没能想出该说什么,只好叹了一口气,“你是个好小伙子,开车也开得挺好的,又聪明,比我有前途得多,我就是挺想亲自带你的,只是你这属于海军,我就算带你出来也没啥用,我们在运输大队的活跟你们海军不大一样吧?” “没有没有!”林贝连忙说道,“您是咱们东方港的传奇战斗英雄,还得过忠勇奖章,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呢!林贝我尊敬还来不及呢!”说到这里林贝不由得滞了一滞,忽然想起了“林贝我”这个词的歧义,不过他又想起面前这些人应该是听不懂闽南语的,于是只好又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能够得到您和前辈们的指导,那是我的福分,谢谢您呢!” “瞧瞧!”后座休息区里的脑袋又探了出来,“你瞧瞧!”说着手还在牛大壮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读过书的就是读过书,你瞧瞧人家说话多好听!咱们就说不出来!”牛大壮虽然满心不喜欢这个家伙的话,但是却架不住对方说得在理,也点了点头。“你到底是读过书的,以后的前途光明,不像咱们,咱们这些泥腿子出来的,能够认识的字十个指头数得过来。我们也谈不上啥指导不指导的,也就是平日里积累了点经验,要是你愿意听,都会说给你听的。你把咱们当成自己人,咱们也不拿你当外人,就这么着!” 说着牛大壮朝着旁边努了努嘴,“瞧!这都已经到了安丘了!”大家连忙都望向道路的右侧,远处一条在雪地中若隐若现的道路一直向着远处延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城墙几乎是隐隐约约存在于雪地的映衬之中。 林贝连忙拿出地图仔细顺着道路很快找到了安丘,又拿出来罗盘,仔细把一些数据记录在一个小本子上。 “你在记什么东西啊?”副驾驶好奇地问道,脑袋探了过去,不过那个小本子上满是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各种各样的数字,让他看得一阵头晕,连忙又缩了回去。 “这是地图上道路的方向与罗盘方向的对比,用来对比地图的偏差率有多少。”林贝连忙解释道。“只是这地图偏差得有点厉害哦。”地图偏差是肯定有的,要知道这些地图和元老们在东方港大规模测绘得到的地图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些地图既没有经纬度,也没有详细的比例尺,它的绘制是通过随车前进的特侦队员们粗略记录而绘制出来的,这还是在车辆很少的停车休息中赶工出来的,出现偏差这种事情一点儿也不会让驾驶员们觉得惊奇,主要是大方向不错就好了。 “安丘这地方好啊,”牛大壮笑着说道,“上次我们回来的时候在安丘停了半个小时,我们组织了二十个人去安丘城里逛了下,回来的时候他们带了好大一包吃的,里面我就记得芝麻片了,味道真好吃!”说着他还砸吧了两下嘴,“下次回来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得给我家孩子带点。老婆也要带点才行,不然这都跑到异国他乡来了,回到家却什么都没带,多不好啊!” “你拉倒吧!这可是出来打仗的!又不是跟徐霞客老师那样跑出来游历天下的,”副驾驶一脸不屑地说道,“还带东西回去,咱们东方港里啥东西没有?就那芝麻片,无非就是放了点糖罢了,再撒了些芝麻,咱们东方港这东西还少吗?” “也不是啦……”林贝在一旁微微笑着说道,“这毕竟是一份心意不是吗?元老说过,千里送鹅毛,无外乎一片真心嘛。” 副驾驶顿时又没的话说了,牛大壮笑眯眯的竖起了大拇指,“到底是读过书的孩子,就是会说话,希望我家的孩子以后也能和你一样这么会说话呢。” =============================分隔线============================= “那些痕迹啊?”寨子顶上一个寨丁手里握着一把长枪,望着寨墙下的这群骑马者,“好像是官军用来运东西的大车,两天前从这里过去了,往东边,浩浩荡荡的十多辆呢,说起来也真有意思,不需要牛马拉着,也不用人推,就这么自己过去了,上面好像还有人坐着的。” 骑马的人们不由得都扭过头望向四道风,谁也没想到向当地民夫询问的结果居然真的和四道风猜测的结果一样。民夫有些惴惴地望着墙下的人问道,“不知下面的朋友是干什么的?” “哦,我们是官军,”大当家的连忙从腰间解下一个腰牌,展示给寨墙上的人看了看,寨墙上的人哪里看得清楚,只是模模糊糊地瞥了一眼,只好嗯了一声。“我等需要进入贵庄休整一下,还请打开寨门!” 上面的人看不清楚腰牌嗯了一声,在下面寨门后站着的人可不知道,还没等到上面的民夫说话,下面的寨丁就咔嚓一声把门闩打开了。 “不要开门!下面……”话音未落,却听得“嗖”的一声,骑在最后一匹马上的箭手忽然手起,只见一道闪光掠过,站在寨门之上的那个说话的寨丁忽然胸口被扎入了一把手掌大小的飞刀,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失去了知觉,向着后面倒了下去。 寨门被带头的两个骑手直接用马蹄踢开,门被重重地打到一旁,将躲闪不及的几个寨丁撞翻在地。骑手们根本不理会倒地的寨丁,催动着马匹向着寨子里就冲了进去。 “快来人啊!”“响马来啦!”倒在地上的寨丁们就算是再笨也知道面前这些人绝对不是官军,纷纷朝着寨子里的方向大声喊道,不过随着马匹的涌入,马蹄不时从这些倒地的人身上踏过,他们很快就从呼救转为惨叫,再到后面全然没了声音。 十多个寨丁急匆匆地从前面的主道旁一座大门里跑出来,手里拿着的大多数都是粗制滥造的武器,看到冲过来的马队,他们一个个被吓得一哆嗦,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扭头就跑,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还拿着长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到身边的队友跑掉,对面的骑手越冲越近,他们全然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战斗意志,转过身朝着刚才跑出来的大门就冲去。但是大门里的人早就看到了街面上的情况,没有人顾得上是不是门外有自己人,在一片大呼小叫声中将大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快开门!”“让我们进去!”“不要杀我!”门外的人这下乱了方寸,纷纷冲到门前玩命地砸门,但是里面的人哪里肯开?听任门外敲得震天响,里面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啊……”“不要……”后面的响马们转瞬即至,带头的几个人纷纷跳下马来,手中提着钢刀,快步冲上前来,对着那些还在砸门的寨丁们砍瓜切菜一般把他们砍翻了。 “里面的人听着!”大当家的没有下马,只是策马向前走近大门,一脚踏在门旁的石狮子上,大声地朝着里面喊道,“我是精光眼!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今天来你们寨子不是来杀人放火的,也没打算要你们的钱,只是要借你们的寨子用一下。你们要不就在里面不要出来,不许出声,我们就不为难你们。但是如果有谁不开眼,在里面跑出来或者做什么事情让大爷我的事情做不成,就别怪大爷我不客气!” 精光眼是这附近几十里有名的响马头目,他手下有近三百人,现在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十人正是他手下最出名的“三十六手”,这些手下们无不精于近身格斗,其中更有不少人有着“百步穿杨”的本事,不仅能够弯弓搭箭,还有好几个能够抬手射飞刀飞针的好手。精光眼从来不在乎能够抢夺多少钱,他的爱好就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边界游走,破坏马帮的运输路线,抢夺其他响马团伙的势力范围,他手下的响马们跟他一起在附近一百多里的范围内收取保护费,赚了不少的钱。今天他被这种不需要牛马牵引即可自行的车所吸引了,他想要见识见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车,如果能够弄一台过来,以后自己的行动范围岂不是要扩大好几倍呢?在这样的想法驱动下,他决定夺取这座村寨,再以村寨犒劳官军的名义接近这些官军的怪车,争取弄明白这些车的来路,可能的话,弄一辆就更好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故障 “咕咕咕——”“喳喳——”随着一阵鸟叫的声音,大雪覆盖着的树丛中探出了几个脑袋来,“大当家的有令,一定要看紧了,不能让那些怪车就这么过去了。不然的话咱们就要倒霉了。”几个脑袋连连点了点头,然后又缩回了树丛后面。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一大片被厚厚大雪覆盖的树林边,树林中是一条横穿的官道,原本在这么厚重的大雪覆盖之下几乎是很难看出官道的存在的,但是现在官道的位置却有着两条平行延伸的行驶痕迹。这些犀牛车留下来的车辙几乎深达半米,很难不被发现,所以这些车辙也就成为了那群号称“精光眼”的响马们伏击的最好指示标志了。 这些响马平日里都是精锐,他们的简单远距离联络甚至可以通过鸟叫来进行,每个人都用破布包裹着各自的武器藏在身上,防止因为太冷而使得武器变脆易损。除了在外面放哨的响马们,还有好几个人甚至在埋伏的地方挖了个很深的地洞,可以躲藏在里面居住,同时还可以生火抵御寒冷侵袭。因为从寨子里得来的情报,那些奇怪的车不仅速度快,并且往返的时间周期至少是十多天,在拿不准车队什么时候会出现之前,最好是时刻都盯紧了,避免在不经意间让车队冲过去了。 “话说那车真的会存在吗?”一个响马在寒风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问道,“个头那么大,又跑得那么快,在雪地里居然还不会被陷住,我怎么就觉得这事儿那么不靠谱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四道风平时就是咱们大当家的狗头军师,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的,”旁边的响马从怀里掏出了个被冻得硬梆梆的卷饼,用力地咬了两口后又继续说道,“现在他说了有这种车存在,那就肯定是存在的,并且那些寨子里的寨丁不也这么说吗?” “要是他们骗我们怎办?”打哆嗦的家伙明显觉得身上的衣服似乎在到处漏风,连忙把身上的衣服扯紧了一点又说道,“他们也许是猜到我们想要知道什么,故意说一些假的东西给我们听呢?” “应该不会吧?寨子里现在已经在我们手上了,他们的老婆孩子命在我们手上,若要是作假,肯定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吧。” 正说话间,却听得前方忽然一阵响声,远处的树林上的积雪突然间扑啦啦地往下直掉,一大群鸟被不知道什么所吓到的,此刻全都从树枝上飞了起来,一时间天空中一大群鸟在空中盘旋了起来,鸟群的叫声叽叽喳喳的,导致响马们之间原本用来联络的鸟叫声被彻底干扰了。 “嗷唔——呜呜——”远处传来了狼叫声,在普通人的耳中听来这似乎就是普通的狼叫,但是这几个响马却听得明白,“有事情,多加小心!”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个响马连忙用同样的狼叫传播了加强戒备的讯号。 不多时,遥远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烟柱,很快在寒风中被吹散,但是很快又有一条烟柱迅速取代了它的位置,紧接着又是一条,不久天际开始出现了许多由烟柱组成的行列,从远处朝着这边开始延伸。 “那是什么!”“好奇怪的东西!”“难道是有大火烧到这边来了?”埋伏的响马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你问我我问你的。 “四道风,那是什么?”寨墙上的大当家的也看到了这样的烟柱,他只好向四道风询问。但是四道风只是摇了摇头,“大当家的,我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的。” “有这么大的烟,莫不是起火了?”旁边有土匪说道,但是他的假设迅速遭到了四道风的嗤之以鼻。“怎么可能是起火?现在可是冬季,没有多少树叶可以燃烧,这附近的树木大多都是一根高高的树干,就算是真的烧起来了,也很难延伸,更别说烧这么快了。若是我没有弄错的话,这火应该是被什么带着在走的,而不是自己在烧。” 话音未落,就听得远处又是一阵狼嚎,听到了这些狼嚎,四道风和大当家的都有些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那阵狼嚎是前方的斥候发回的消息,代表前来的正是一些看不明白的怪车,这些怪车上正在向上冒出黑烟沿着地上的车辙朝着这边前进。 此刻的道路上正行驶着那一队犀牛运输车,犀牛们一辆辆地保持着六米左右的间距,螺旋推进器向着道路两侧推动着已经结成块的冰雪,道路两侧此刻都没有人,除了被冰雪覆盖的灌木,就是一棵棵高耸的大树,光秃秃的枝干上一片树叶都没有。牛大壮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道路上的情况,他的犀牛车位于队伍最前方,属于引导车,车上装载的是几十箱子弹和六名外籍军团士兵,他们的任务是呆在犀牛车上押运弹药,防止被人在休息的时候攀上车辆盗走。 “阿嚏——”他身边的林贝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牛大壮连忙往他那边看了看,“怎么了?你那边冷吗?” “没有没有,”林贝有些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道,“我不是冷,是有些热,鼻子眼里有点热,所以……阿嚏——”边说他边又打了个喷嚏。 “不是冷就好,首长们说过,这天气就是不能感冒,只要感冒了,整个人就垮了,好几天都不能动唤了。”牛大壮说着微微拨动了几下操纵杆,犀牛车灵巧地绕过了雪地里的一大块石头,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石头旁边竟然是一块更大的石头,这块石头被冰雪覆盖在下面,完全看不出来,是在车体重重地碾上并且狠狠地砸在底盘上发出了声音才被发现。 这辆犀牛车忽然车体抖动了好几下,向下微微沉了沉,接着车体向着路面右侧缓缓移动了几下,最后停了下来。停下来的犀牛车车底猛然间喷射出厚重的水汽,伴随而来的是尖啸声,这样的尖啸声之大以至于整个车队都听到了,车队迅速地停了下来,位于后面的几辆警戒车向着道路两侧展开来,停稳之后,几十名穿着呢料大衣戴着白色头盔的士兵从车上鱼贯而出,手中端着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以故障车为中心面向外形成了警戒圈。 后面跟着的犀牛车很快也都开始运动起来,纷纷朝着故障车的四周分散开来,待到将牛大壮的故障车包围了起来之后,整个车队才彻底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成军急匆匆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手推开正在跑过来打算向他汇报的卫队士兵,快步跑向还在喷射着厚重水汽的那辆犀牛车。“快准备救人!”他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喊着。 士兵们纷纷从各自的犀牛车上跳下来,许多人因为长时间以不舒适的姿势坐在车上,跳下车的时候都因为腿脚麻木而摔倒,但是因为身上穿着的都是厚厚的防寒服,外加也都戴了头盔,因此连轻微的擦伤都没有。 “里面的人还好吗?”这时的成军已经跑到了故障车的附近,在车体前方半跪俯身仔细看了看,车体底盘下方的水汽还在喷射着,但是已经不怎么厚重了,冷凝的水此刻如同小溪一样从底盘的空隙中向下流淌着,滴落在雪地上,此刻已经聚集成了一个小水洼,小水洼里都是热气腾腾的水,顺带着把路面上的冰雪也给融化了,正在朝着水洼中聚集过去。 他站起来,转过身朝着后面大声喊道,“后勤队的呢?维修组呢?”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跑过来,朝他敬礼道,“首长,后勤队在,但是维修组现在大多在山西,另外一部分留在青岛基地,要等到下一批才会被送往山西。” “维修组不在,怎么排查故障?”成军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难道维修组不应该和车队一起前进吗?如果路上出现故障,就直接把车辆遗弃吗?” “首长,因为要运输太多的物资和——”说话的军官有些不满意地瞥了一眼附近的一辆车,车上正有不少穿着臃肿的人从车门处向下跳,潘岱此刻正扶着眼镜歪歪扭扭地在朝着这边走来。那军官连忙补充了一句,“为了要给劳军的慰问团腾空间,就把维修组落家里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潘岱的木底保暖鞋在雪地上一步三滑,一个不当心还踩到了什么一滑,几乎摔了个狗吃屎。 “首长!”戚蓉源连忙快步跑了过来,潘岱朝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不过她依旧跑了过来,把还在地上坐着的潘岱扶了起来,“首长没事吧?” “没事没事,”潘岱看着成军正在嘴角抽动,就知道他肯定没好事,连忙朝着成军摆手道,“我和她没事的,”为了调转话题,他连忙又指着犀牛车问道,“这车怎么啦?” 说话间犀牛车上的车门也被打开来,牛大壮第一个跳了下来,来到车前俯下身子看了看车体底盘的情况,站起来时脸上表情凝重了起来,成军快步走到他面前,“牛队长,情况怎么样?” “报告首长,情况不好!”牛大壮也不拐弯抹角,只是大声说道,“底盘上的高压管道被石头撞破了,还好自动泄压阀反应时间短,不然的话很可能发生爆炸的。”牛大壮虽然不是机械部门的归化民,但是在开车前也是经过了车辆维修等培训的,因此只是俯身一瞥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能不能修?”成军也不多话,直接问道,牛大壮摇了摇头,“首长,在这野战条件下是没有办法维修的,车体的车厢要先移除,然后把蒸汽机吊开,然后拆除高压管道,再换上备件。就算是有配件的情况也至少需要十到十二个小时才能完成维修,在这里是没办法的。” “那怎么办?”潘岱原本还有些晕车,但是在现在冷风这么一吹,清醒了很多连忙追问牛大壮,牛大壮摇了摇头,“首长,这辆车现在只能被遗弃在这里,鉴于车上的物资非常重要,恐怕还得留下一个排左右的人员进行看守。” “腾不出来这么多人,”旁边的军官大声说道,“海军工程大队和空军地勤需要去修筑机场,不可能留下来,我们外籍军团的兵力无法腾出这么多人来进行看守。” “为什么?”成军有些不乐意地问道,“为什么不能留一个排看守?” “首长,”那军官有些紧张地左右看了看,牛大壮知道他肯定是打算报告机密信息,连忙转过身装作忙别的事情走开了。军官又看了看戚蓉源,不过此刻的戚蓉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潘岱两眼直冒星星,估计她也听不进去便悄悄说道,“首长们,根据作战指挥部的命令,我们外籍军团的几个主要战斗单位必须在开春到来之前赶到山西,配合即将到来的大规模合围行动,要是留下两三个人还可以考虑,留下一个排基本上不可能了,首长。” 成军看了看四周,“这样啊?但是这车上的物资也很重要啊。”他忽然愣了愣,朝着牛大壮问道,“车上装的什么?” “是弹药,首长。”牛大壮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全是弹药。” “那么这样吧,山西那边不是有维修队?”成军问道,那军官点了点头,“是的,有两支维修组,同时还有设备可以进行大修。” “那这样,”成军朝着牛大壮说道,“你跟着车队去山西,留下两个司机看车,同时……”他又望向军官说道,“你留下六个人看守。” 军官连连摇头,“首长,最多三个。”成军沉吟片刻,“那就三个,两个步枪手一个冲锋枪手。车上的弹药全部分摊到其他的车上去,给他们留下一个星期的食物和充足的燃料,车队前往山西,返回的时候由一辆车搭载维修队和维修设备过来,整个车队在这里停留一天进行修理,然后再前往青岛。” “是的,首长!”听到了命令的官兵们连忙同声回答道。 第四百四十二章 套近乎 地上的石头正是精光眼一行人所埋设的,为了能够让那块大石头在地上毫不起眼,他们甚至小心地埋设好石头之后还将自己的足迹从雪地上小心地抹去了。原本这块石头的高度是不可能给犀牛车的底盘造成损伤的,不过他们的运气明显很好,之前牛大壮躲避地面上没有被积雪所覆盖的石头时将车体侧着躲避了一下,螺旋推进器将这块被掩盖了的石块铲了起来直接砸在了蒸汽压力管道上,这才造成了损坏。 由于路面上的石头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因此这次事故仅仅被运输大队当成了普通的运输过程中的常见事件,并没有引起大家的过多关注。旁边的犀牛车首先将受损的车辆拖到了路边的空地上,然后帮助他们在旁边搭建了一个小房子,再将车上的弹药转分担转运到了其他车辆上,接着在再三嘱咐了注意安全之后,车队浩浩荡荡朝着西边离开了,事故车附近只留下了林贝、副驾驶和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为了防止在紧急遭遇袭击的情况下负责驾驶的驾驶员们空手对敌,林贝和副驾驶两人也都分发了一把一六二九转轮手枪与五十发子弹。 “走了,”大约两百米外的路边,两个藏在雪地里的响马这才积雪覆盖的灌木丛里抬起头来,“可不是走了吗?这么大一堆车,看起来还真吓人呢!” “是啊,那么多车,每辆车上又有那么多的人,真要是打起来咱们这点人还真不够打的。”另一个响马朝着那座突兀冒出来的木头矮房子探头探脑地望了望,“刚才这一小会儿就搭了一座房子?这些人都是鲁班吗?” “奇怪,有房子,里面就肯定有人了,他们大概觉得把这怪车留在这里留几个人守着咱们就拿不走了吧?”说话的响马抬起头,朝着空中发出一阵动物的叫声,远处的四道风很快就听到了这叫声,他知道这是早就约定好了的“一切按计划进行”信号,他不由得面带微笑地和身边的大当家的对视一眼,然后转身朝着寨子里正在等待的寨丁们挥了挥手。 对于远处的这些事情林贝他们并不知情,他们此刻正在房间里检查留在这里的物资。 “手枪两支,九毫米子弹五十发,”林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就这么点子弹,不大够用啊。” 副驾驶在一旁笑了起来,“咱们可是出来开车的,打仗是他们的事情,”说着还朝面前两个外籍军团士兵努了努嘴,“五十发子弹还不够啊?你要那么多子弹,准备打仗吗?” “就是,打仗咱们又不是没人,”一个外籍军团士兵笑着说道,同时将手中的半自动步枪保险打开又关上,大概觉得无聊,又把弹匣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里面黄澄澄的子弹,然后又装了上去。“别看咱们的是步枪,就靠咱们俩的这两支半自动,至少能挡住一百以上的敌人。” “是啊,更别提外面的兄弟还有支冲锋枪,别说一百人,就算是来一千人,也未必能靠得近。”另外一个士兵笑着拍了拍胸脯向两名驾驶员打了包票。 林贝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你们能打是你们的,我们总得有自保能力吧?”说着望向副驾驶道,“你没有接受过手枪训练?” “没有。”副驾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从运输队里被直接抽调上来的,连体能训练都没怎么过关的,枪都没摸过呢。” 林贝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装子弹会不会?”副驾驶再次摇了摇头,“不会,没听说过这东西。” 林贝只好把手枪的弹巢转出来,在里面装了两颗子弹,展示给副驾驶看,“这样装,首先打开,里面要是有空弹壳的话就先按这个退弹杆把弹壳退掉,接着把实弹装进去,然后把弹巢装进去,记得保险不要打开,”说着他拨了拨位于击锤附近的保险拨杆,“保险是用来防止击锤撞击底火的,如果不打开保险,手枪是不能射击的。” “不能射击?那要保险有什么用?”副驾驶此刻一脸的无奈,“我就是个开车的,打仗这事情轮不到我啊……” “你错了,”林贝站直了,把手枪重重地拍在了副驾驶的手里,“敌人不会因为你是个非战斗人员就放过你,并且,”说着他朝着旁边的两个外籍军团士兵努了努嘴,“战斗人员会认真并坚决地进行战斗,给敌人造成重大的杀伤,即便是他们无法抵挡住敌人,也绝对能够严重地杀伤敌人,敌人如果或者抓住了你,肯定会把所有的怨恨都发在你身上,到那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枪啊!”副驾驶明显紧张起来了,谁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林贝点了点头,“所以我才在这个时候教你怎么装子弹,你不知道怎么开枪没关系,至少得知道怎么装填子弹吧?到时候打起来六发子弹一下子就打完了,你要帮我装子弹,能够提供更多的火力输出。” 旁边的两个外籍军团士兵不由得愣住了,“你这么懂打仗,你还来这里开车干什么?” “我?”林贝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海军的驾驶员,第一时间就是接受的战斗训练。”他一点儿也没有夸张,自从他的俘虏生涯结束之后,他就成为了一个归化民,出于对救了自己一命的老鬼心理上的亏欠,他立志一定要在元老院海军中混出个人样来。 他加入海军之后经历了步兵训练,又经过了海军操船的训练,以他早年在刘香海盗团伙中的经验,让他在风帆战舰的操帆训练中脱颖而出,同时又以手枪快速射击、甲板卡宾枪射击等优异成绩毕业,备受好几个海军元老的青睐,正当他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将要成为海军的巡逻艇艇长时,对他的任命终于下来,让他险些惊掉下巴的是他竟然被分配去驾驶犀牛两栖运输车。 以他的眼界,根本不能理解元老们经常夸耀的“机动舰队”“特别混合舰队”甚至“航空母舰”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刘香的数十艘帆船对两艘“胜利”舰的围攻在遭遇到碾压性地惨败后,林贝就深深地认定了风帆战舰绝对是霸占海洋的主力,对他来说那些新建的自由轮与改得面目全非的另外两艘胜利级根本不能让他产生“有战斗力”的认同感,就更别提犀牛两栖运输车了。不过他毕竟是个军人,作为元老院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要往哪里搬,他也只能认认真真地在犀牛车上认真学习驾驶苦练本领,然后这才被派到这里来配合北上大队进行运输工作。真要说起来,林贝打枪的本事其实还要比开犀牛车的本事强上那么一点,真要是遇到了小规模交火,就以他的射击本领,还真不一定会吃亏来着。 “来人了!”随着门外传来了声音,紧接着的就是急切敲门的砰砰声,一个外籍军团士兵连忙把门拉开,只见门外站着那名抱着冲锋枪的士兵正急切地往屋里扫了一眼,“快出来,做好准备,来人了!” 屋内几人连忙跑了出来,林贝忙不迭地把两支手枪都塞在腰间,同时还在口袋里塞了一把九毫米子弹,还让副驾驶把剩下的子弹都带在他的口袋里。 “来者何人!”远处的道路上行走着一大群人,走在最前面的还骑着马,冲锋枪手连忙朝着前方大声喊道,“自报身份!不然就开枪了!” 对方压根儿就不理会,只是自顾自地朝着这边继续前进,冲锋枪手举起枪,瞄准了他们前方,打了一个短点射。发射时的巨大枪响,子弹击中来人前方激起雪屑,把他们吓了一大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混乱,有的往后跑,更多的人朝着两侧跑着,很快就散开来,只留下了几个骑马的人。 那几个骑马的人举起了手,朝着这边大喊道,“英雄!我等并非歹人!”同时他们跳下马朝着这边慢慢地走了过来。 走到距离百米左右的时候,有人朝着林贝一行人高喊道,“诸位英雄,我等乃是前面赵家寨的人,听闻道路上有巨响,这才前来一探究竟,我等并无歹意!” “一个人过来!”林贝也不等外籍军团的兄弟们说话,就朝着那边大声喊了起来,“其他人不准乱动,否则就开枪了!” “不敢不敢!”对面一个人连忙大声喊着,同时朝着身后的人做了个不要乱动的手势,然后向着这边继续缓缓走来,“诸位英雄们,还请不要动手。” 那人慢慢走到近前,林贝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这人身上穿着的是厚厚的棉袄,头上戴着大棉帽,腰间缠着一根白色的布带做腰带,腿上厚厚的棉裤,脚上还穿着一双短筒皮靴,做工明显很糟糕,到处都露出线头,而且也不像元老院军队的军用皮靴一样有着鞋带,如果刮风的话估计会四处漏风。 “在下乃是前面赵家寨的团练头,”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炊饼递了过来,“几位兄弟要不要尝尝?” 林贝摇了摇头,扭头望向这几个士兵,不过那些士兵虽然接触过不少的训练,仗也打过几场,可是这种和老百姓交涉的事情却没什么经验,都只是朝着他摇了摇头。林贝点了点头,朝着那人问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姓赵,名四,就叫小四即可。”赵四连忙小心地说道,“未敢请问这几位兄弟是?……”说着他小心地瞥了一眼在场的五个人。 “我等乃是官军,”林贝其实是想说自己是元老院军队的,但是思来想去觉得这些人肯定搞不懂元老院是什么,他自己当俘虏之后也是花了半个月才弄明白的,所以直接自称官军就好——反正他们的任务原本也就是和官军们一起去山西平叛的。“原是从山东前往山西平叛,途经此处车发生故障,不得不在此等待维修。”说着林贝还朝着身后不远处的犀牛运输车指了指。 赵四小心地侧头看了看远处的那辆犀牛车,“这车……为何没有牛马牵引?难道是人力牵引?” 林贝摇了摇头,“并非牛马与人力,乃是水火之力。”旁边的驾驶员和士兵都嗤嗤窃笑了起来,事实上他们自己根本就找不出更好的解释方法,相比较起来用“水火之力”来解释反而更简单。 赵四的眼睛瞪得老大,“何谓水火之力?”林贝笑了笑,“兄台应当见过灶台之上的水壶吧?当水烧开的时候,水汽会推动壶盖,那就是水火之力。”赵四的眼睛丝毫没有缩小的趋势,他根本无法理解烧开水时壶盖跳两下跟面前这辆庞大的车辆自己行走有什么关系,难道是鬼神之力? 这个赵四其实就是“精光眼”帮里的四道风,作为帮内的狗头军师,他基本算得上是这一大群人里最聪明的人了,但是对于面前林贝的解释他根本就无法理解,看着林贝的眼睛,这也完全不像是对方在瞎扯淡骗自己开心。他原本打算假借寨丁的名义靠近,打听这车的秘密之后强行夺取的,可是眼下对方完全没有藏私的情况下自己却丝毫听不懂,这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身后远处有人大声喊了起来,“老四!老四!那边怎么样了?” 四道风连忙转身朝着后面摆了摆手大声道,“他们是官军,不是响马!大家过来吧!” “不要乱动!”三个士兵的反应很快,几乎同时拉响了枪栓,“不许过来!” 林贝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四道风,“你们到底是何人?什么能够证明你们是寨子里的团练?” “我等就是啊……”四道风说话不由得结巴了一下,“这怎么证明?你要怎么证明?” 第四百四十三章 撕破脸 “你先不是说你姓张吗?怎么又变成姓赵了?”林贝淡淡地说道,“你来的时候就在说,怎么现在又变成姓赵的?” 林贝的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在四道风耳朵里听起来简直如同炸雷了一般,什么?我刚刚说了自己姓张了?因为他的这些话是临时编造出来的,原本打算用来和面前这些官军套近乎的,因此自己说了些什么他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可是现在林贝把这句话一抛出来,立马就让他懵了,他居然对自己之前所说的话全然没有了印象。 不过四道风毕竟是个老江湖了,面前这等事情虽然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并没有让他产生什么太大的慌乱,稍微定一定神,他也就冷静下来,大声对着林贝说道,“这位小将军应该是听错了,这张和赵,听起来发音比较类似,赵某适才说话也许是有些冷的哆嗦,故此说话声音大致是有些错漏吧?” “也许是吧。”林贝淡淡说道,“你们庄子里有多少人口?” “大约一百二十户,总共有四百多人。”四道风心头一松,这个不用面前这个小兵头问他也是需要了解的,这次以寨子的名义来准备突袭,其一当然是为了抢夺这种怪车,但是顺便能够掳掠一下那座庄子也是很不错的。因此他自打进入赵家寨之后,就从寨子的师爷那里拿到了需要的资料,等到夺走了这车的时候,势必要顺带着抢掠一下赵家寨,这都吃到嘴里的肉,不咽下去实在是有些对不住自己不是?此刻既然那小兵头问起来,他当然是流畅地回答了出来。 “那你们庄子里可有女子尚未婚配的?”林贝微笑着问道,同时还朝着四道风挤了挤眼睛。四道风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这小兵头方才那虚晃一枪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个思维缜密的家伙,此刻看来,八成也是个色中饿鬼,他连忙笑嘻嘻地说道,“有有有,当然有,诸位军爷若是有兴趣,不妨移步到我庄上一坐,我们庄主可是个豪爽之人,若是知道有诸位军爷前来,必然会倒履相迎啊。” 面前这几个官军看起来颇有戒备,他们手中的武器看起来也似乎很厉害,自己这些人虽然有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可是主力却是家里亲人被当作人质看在庄子里被迫前来的寨丁,若是真的打起来这些人不会出全力。真要是打起来自己这边还不见得真的能占到上风,面前这个小军头既然提起是不是有未婚配的女子,势必就是起了色心,那么不妨将计就计,把他们骗得前往赵家寨,然后关门打狗,在那等狭窄的街道之中,他们手中的这些“火铳”应当就施展不开了,到那时候,这几个官军还不是手里的面团一样,听任自己捏扁搓圆了? 林贝笑了笑说道,“贵庄庄主竟然如此豪爽?真是难得啊。”四道风连忙笑嘻嘻地说道,“是啊是啊!我们庄主早年曾经受朝廷大军之恩惠,还曾经被军队从乱民之中解救出来,因此对于官军一直都非常仰慕和感激,诸位若是不嫌弃,不妨跟随小的前往庄上,庄上有火有房子的,总好过于这等荒郊野外吧。” “是啊是啊!”林贝也同样笑眯眯地答道,“我也曾听闻上峰说过在这附近曾经在乱民之中救出过一位赵姓员外,不知可是贵庄主?” “正是!”四道风想都没想就连忙答道,这事情纯粹是他瞎掰的,居然这样也能瞎猫碰死耗子地撞中了,未免运气也太好了,当即便连连点头,“那是万历三十二年的事情了,九月初二乱民冲入了赵家寨,屠戮三十多户,若不是一位姓刘的百户大人,怕是会当时交代在那里,难不成……刘百户大人就是你们的大人?” “是啊!你们寨主可是一个胖子?”林贝一脸惊喜地问道,四道风自然打蛇随棍上,连忙鸡啄米一样点头,“正是正是!原来还是故人!来人啊!还不快快把庄主的恩人请到庄上一坐?”说着就连连挥手,示意后面的人跟上来。 不过面前的那几个士兵并没有放松警惕的打算,相反,其中两名步枪手已经悄悄打开了步枪的保险,冲锋枪手则悄悄地换上了一个满弹匣,同时还把子弹上了膛。面前这两个人虚与委蛇,他们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早就知道了,那个自称赵四的家伙根本就是在瞎说。在场的五个人,不是来自安南就是来自闽南日本,对这山东从未涉足,如何又在万历三十二年出现在这里救下一个姓赵的胖员外?对于林贝的话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些问话的方式他们还是在政治审核的时候就已经被劳动委员会、警察总部以及反间谍处三番五次盘弄过了的,这就是用来让对方掉入陷阱而专门设置的,只是他们没想到居然林贝在这种时候会悄悄地用起来。别说外籍军团的三个士兵,就连林贝身后的那个副驾驶此刻也已经悄悄的把手伸进了口袋,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也好早点准备给林贝装子弹。 和他们相比,面前的四道风可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原来已经全部暴露了,朝着身后连连招手,远处的几个骑马的连忙骑上马背,朝着这边驱马过来,但是由于地面上积雪比较厚实,马匹不耐烦地打着响鼻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鼻孔里喷出了长长的水汽。 他们身后的那些寨丁们可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骂骂咧咧的诅咒着这个鬼天气,也是同样在雪地里极不舒适地行走着,他们和那些响马们不一样,由于之前只需要在寨子里行动,因此脚上并不需要穿厚实的布鞋,往往只是穿着草鞋罢了,但是现在在雪地里穿草鞋前行绝对不是什么快乐的享受。 “站住!不许靠近!”林贝身边的冲锋枪手冲着对面再一次大声喊了起来,手里的冲锋枪也已经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愕然的人群。四道风不由得愣住了,面前这些官军到底玩的哪一出?怎么态度跟自己一下子冷一下子热的,刚才好不容易热络了点,怎么就突然又变冷了?他望向刚才跟自己谈笑风生的林贝,此刻这个小兵头的脸上充满着一种戏谑的笑容,斜着眼睛瞥着自己。 “小将军,这又是何意?”四道风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脸上也彻底没有了假笑,冷着脸望着面前的小兵头道,“既然是故人,又何止与此?何必如此冷脸对我等?” “谁和你是故人?”林贝冷冷地说道,“我刚才就是随便说了几句话,你就样样都顺着我的来,我万历年间还在闽南,今年才到的这里,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赵家寨。你这么盼着我去赵家寨,到底是何居心?” “这——”四道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以他的智慧,套开寨门打听情报什么的从来都是手到擒来,就算是有时候遇到了官军或者官差也是经常两三句话就能够忽悠得那帮人五迷三道的,居然刚才就在不经意间,竟然自己反而遭了人家的道,被人一下子就识破了。以往的官兵别说计谋了,连书都没有读过的他们无不是三言两语就会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的,但现在识破自己的正是自己从来就看不起的官兵,这才是最让他觉得不能忍受的了。“我早就说了,是我们庄上的庄主好客罢了。”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林贝冷笑了一声,朝着四道风走近了一步,“这道理不用我来跟你解释吧?人家庄子对官军都是畏之如虎的,你们偏偏还力邀我们去?况且我还特地问是否有尚未婚配的女子,你倒好,人家避之不及,你反倒高兴地告诉我们说有,这根本就有悖常理,综上所述,你要不就是脑子有病,要不就是庄子里有问题!” 四道风不由得呆住了,看到林贝走前一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不对!你们不是官军!这天下的官军哪有你们这样的?”说着他指着林贝身上的衣服,“这等长衫不合我大武之礼制,况且你等还穿着这种样子怪异的靴子,就不怕被抓去剁了脚吗?” “合不合礼制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是海外来的,是奉你们皇帝的要求特地去山西平叛的,你们皇帝都不管,你就不要操这份心了。”林贝话音未落,就听的远处几个骑在马上的人大声吼了起来,“四道风,不要跟他们瞎废话了!直接问就成!” 四道风此刻也下定了决心,想要继续诓骗对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还不如直接挑明身份。“我等并非赵家寨的寨丁,这方圆百里都是我们大头目‘精光眼’的地盘,但凡从此处经过的队伍,都一定要留下点东西当买路钱,你们既然车坏了,那么就赶紧修!修好了跟着我们大帮,”说着他还竖起大拇指朝着自己身上指了指继续说道,“如若干得好,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光屁股娘们随你挑!” “要是我说不呢?”林贝此刻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淡淡地说道,“我要是说不,你们是不是打算明抢?” “你们几个是聪明人!”四道风说着鼓了两下掌,“我们现在有百十人上下,你们却只有五个,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是你们的火铳再厉害,也不过只是能够打死我们几个人罢了,大家到时候不怕死一拥而上,你们火铳再狠也有打完的时候吧?”说着他特地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这车我们不会开没关系,你们会,你们要是能够主动跟着咱们大帮一起,大家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要是不……”四道风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还冷哼了两声。 “说说看,你们打算怎么样?”林贝有些挑衅地问道,四道风一愣,但是此刻不能示弱,连忙大声说道,“若是不愿意加入的,那就砍断腿脚,把你等做成人棍,就留一张嘴一只眼,逼你们告诉我们怎么驾驭这种车!”说完这句,四道风故意朝着后面的几个人大声说道,“你们都聪明的紧,该如何选不用我多说。” “你们怎么选?”林贝不由得笑了起来,转过头望着身后的三名士兵,三个人一副被严重侮辱了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林贝,“这事情还用问吗?外籍军团死战到底,投降了就不是元老院的兵!”一名步枪手大声吼道,“想打仗就奉陪,反正别想活着俘虏我们!” 四道风心道不好,他完全没料到对方这几个聪明人竟然同时又是愣头青,竟然二话不说就直接把退路给堵死了,现在双方除了打上一场根本就别无他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得身后远处忽然传来了好几声弓弦的崩响,扭头一看,原来身后那几个骑马的响马已经等得极不耐烦了,纷纷弯弓搭箭朝着这边直接射了过来。 此刻并没有风,又没有雨雪遮挡视线,箭矢准确地飞了过来,直直地戳向来不及闪避的五个人,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之前一直没吭声的副驾驶忽然跳了起来,将林贝一把推开,伸手打落了一支箭,但是被另外一支箭射中了右肩。他根本顾不得自己中了箭,伸手再次打落了一支射向冲锋枪手的箭矢后这才退了几步,伸手把肩头的箭矢拔了出来。他肩头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但是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冲着几个士兵大声吼道,“他们开火了,还击啊!” “砰砰砰——”“砰砰——”随着两支步枪的快速点射,远处骑在马身上的四个响马身体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翻身跌落马下,除了一个人在雪地里剧烈地抖动着身体抽搐不已,另外的三个人早就已经是一动不动,一看就是死透了的。 “冲!冲上去!杀了他们!”见事情已经不能善了,位于队伍后面的几个响马不由得大声冲着这些还在发呆的寨丁们吼道,“他们不死!你们的家人就要死!”寨丁们这下没有了选择,只好硬着头皮提着武器向前冲了过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讯问 “看住他!”林贝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指挥,朝着身边的冲锋枪手就是一声大吼,同时手指向一旁呆滞的四道风。冲锋枪手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脚把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四道风踢翻在地,同时用枪口指着四道风,冲着他就是一通大吼道,“不许乱动!” 远处的那群寨丁们在深及膝盖的雪地中艰难地往前冲着,他们行走的速度简直就是如同乌龟爬一般,双方距离至少在一百米左右,他们若是以这样的速度继续前行,至少需要一两分钟才能冲到近前。但是两名步枪手并没有挨个儿用步枪点名的计划,他们只是对视了一眼,接着平端步枪,将觇孔中的准星仔细地对准了远处举着大刀在吆喝个不停的那几个响马。在接受训练的时候他们早就被告知过,如果在战斗中选取目标,无论如何都要优先选取军官或者现场看起来是在指挥的人员,无论是打什么时代的战斗,只要把军官和作为连队中坚力量的士官干掉,这样的部队将在极短的时间里失去战斗力从而溃败或者投降。元老们也好,军官们也好,在平时的训练和教学中从来就不嫌麻烦,只要有机会就会提醒士兵们需要注意这些,什么蛇无头不行之类的话让他们耳熟能详,因此现在他们眼中只留下了最远的那几个手舞足蹈非常兴奋的家伙。 随着“砰砰”几声枪响,冲在最前面的寨丁们不由得抱住头往地上蹲,因为他们已经在之前的射击中见识过了这些官军们火铳射击的威力了,既然人家朝着自己这边放铳了,那么自己这边少不得也要死几个人才对。不过当枪声停歇之后,他们纷纷抬起头来,左右互相观望了一番后才发现,他们这群寨丁中竟然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这不由得让他们都有些莫名其妙。正在此时,他们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惨叫声,扭头一看,原来之前驱赶自己上前冲锋的几个响马已经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这……”“我们怎么办?”寨丁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前的那几个“官军”此刻依旧保持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手里的火铳铳口依旧黑洞洞地指着自己。“别打我们!”“我们是被逼的!”几个寨丁已经不知所措了,只好大声朝着那些官军大声喊道,同时把手里的武器丢在雪地里,霎那间就直接被积雪所吞没。 “过来一个人!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林贝大声喊道,那边的寨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好一阵,这才推举出了一个人,抖抖索索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走到近前,那人首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向前膝行了好几步,这才大声喊道,“军爷!要为我们做主啊!”五个人不由得都愣住了,这是闹得哪一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求自己做主了? 林贝愣了一阵,这才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来攻击我们?” 那人连忙跪直了,大声说道,“我等乃是赵家寨的寨丁,几日前这群响马假借官军之名强攻赵家寨,在占领赵家寨之后他们俘获了我等的家人,逼迫我等听命于其。今日他们忽然逼迫我等跟随他们前来此处攻击,意图掳掠,幸亏被诸位军爷所击败!”他顿了顿,忽然发现了被冲锋枪手踩在脚下的四道风,不由得有些失控地跳了起来,对着四道风就冲了过去。 “咔嚓——”随着枪栓被拉动的响声,冲锋枪手的武器已经对准了他,毕竟是领略过武器威力的,这人在冲上来两步之后最终还是站住了,又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诸位军爷!就是此人!此人乃是响马中的头脑,正是他出谋划策商定的计谋,更是驱使我等前来攻击!此人才是罪魁祸首!” 林贝侧着头看了看这个被踩在脚下的四道风,冷笑了一下,然后在四道风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四道风此刻心里是叫苦不迭,他之前有过很多的心理准备,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般情形,竟然这群人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轻而易举地把他的手下全都给击毙了。刚才这干净利落的攻击已经深深地震慑了他,原来面前这五个人对于自己的这番有恃无恐竟然是真的有所依托的,他们手中的武器能够轻而易举地威胁到两三百步外的人,而且异乎寻常的准确,让他简直无法想像。如果早就知道对方的武器会有如此犀利,他绝对不会用现在这种方法来攻击的,但是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后悔了,自己已经落在了这几个官军的手里,小命就在人家指头上搭着,只要人家指头弯一弯,自己的小命就算是吹灯拔蜡了。 “军爷!军爷!饶命啊!饶命啊!”四道风也是老跑江湖的货色了,自然不会愣头青一般硬着脖子去硬扛,他连爬起来的冲动都没有,只是趴在雪地里大声喊道,“军爷!小的一时糊涂,做出了如此蠢事!还请诸位军爷饶命!小的愿以一百两银子买一条生路!还请诸位军爷高抬贵手!”四道风的意思很明显,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下来,然后再做其他的打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在寨子里杀了多少人?”林贝有些戏谑地问道,同时把腰间的手枪抽了出来,顺带着把里面的弹巢翻出来检查了一下弹药,然后又装了回去,四道风不知道这个铁疙瘩做什么用的,但是有着之前挨揍的经验,用脚都能想到这肯定是用来杀人的东西了,于是忙不迭地说道,“小的没有杀人!进攻寨子的时候是那几个渣滓滥杀无辜,小的想要制止都来不及的!小人从来没有杀过人啊!” “没杀过人?”林贝笑出声来,“看来你还是个善良之人喽?” “是啊是啊!小的家里打小念佛,后来又在佛寺出家,从来就不杀生的。”四道风连忙说道,不过林贝的话又冒了出来,“你还出了家?那么背个《楞严经》出来听听!” 林贝并不是随便瞎掰的,自从他被俘之后,在矿场的日子过得是比较辛苦和危险的,每天元老院都会允许东方港海潮寺的僧众们过来为他们讲经,里面就有好几个僧人特别喜欢给他们讲解楞严经,顺带着教他们识字。别提林贝这种“学习积极份子”,就算是普通的俘虏,在经历这样一通长时间的经文洗脑之后,也是随便就能把楞严经背下来的。 “小人没有学过楞严经……”四道风倒是很老实,连忙磕了个头说道,林贝笑了笑说道,“你不会倒是不稀奇,世界若无人会诵楞严咒,妖魔鬼怪就出来吃人、害人,种种的事情就会发生。你现在当了响马,杀人越货的事情当然干得多,你要是会背楞严经我倒是觉得奇怪了。”说着林贝在四道风的腿上直接打了一枪,枪声还未停歇,就听的四道风一阵惨叫。“唉呀——爷爷啊!痛啊!不要打我啊!” “没事,死不了!”林贝淡淡地说道,“这是对你说谎话的惩罚,连楞严经都背不上来,居然还敢说自己是出家人!我接着问你,你要是再骗我,我就再来一次。”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子弹展示给四道风看了看,“瞧瞧!每一颗都能在你身上钻洞的,你有本事就接着扯蛋,看你能钻几个洞而不死。” “不敢了不敢了!”四道风连连磕头道,“小的再也不敢说谎了,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贝用枪口在四道风的鼻子前面晃了晃若无其事地问道。“好,你们在寨子里有多少人?” 枪口此刻还在淡淡地冒着清烟,一股淡淡的硝烟味重重地刺激着四道风的感官系统,现在没有什么比这黑洞洞的枪口更让他害怕了,他连忙老老实实地说道,“在寨子里我们还留着七个人。” “路上呢?有没有人?”林贝继续问道,枪口在四道风的面前若即若离地晃动着,吓得四道风魂不附体,连忙说道,“路上没有人,都在这里了!” “砰——”随着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掠过了四道风的腿打进了旁边的雪地里,他尖叫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腿惨叫了起来,不过转瞬就发现了自己原来并没有中枪,连忙朝着林贝大声喊道,“军爷军爷!有人有人!有三个人在远处观察这里的情形,现在他们应该是知道了这边的情形,回去搬救兵了!” 林贝并没有读心术,也没有学过审问时的肢体语言,这四道风在说话的时候,面前正跪着那个寨丁的代表。这五个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但是这些寨丁们知道啊,一路走过来也好,响马们相互聊天也好,早就一路得知了这些响马们在半道上有观察哨存在的,因此看到四道风在哪里说路上没有留人的时候他连忙摇了摇头。虽然说这些寨丁们也不一定可信,但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至少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因此林贝就直接搂了一火,不过因为并不是特别确定四道风一定说的是假话,因此干脆打了一发空枪。 四道风已经全然没有了捣鬼的想法,连忙举一反三地把寨子里留守人员、布防情况以及大当家的全部情况都跟林贝交代了一通。 十多分钟后,林贝郑重其事地蹲在雪地里,跟另外四个人说道,“同志们,现在我们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赵家寨里有一百三十五名平民需要我们的帮助,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这群响马们一定会屠杀了他们的亲人,然后将赵家寨洗劫一空的。” “那不是我们的问题啊!”一个步枪手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只有五个人,他们的守卫者有十几号人,大多数都骑着马,如果我们去攻打赵家寨,人力不占优势不说,可能追都追不上。” “是啊,被挟持的是武国的百姓,不是我们的事情啊。”冲锋枪手说着把弹匣拆了下来,检查了下里面的余弹,然后又装了上去。副驾驶在旁边淡淡地说道,“没错,咱们可是中国人,这武国的百姓又关我们什么事情?” “你们错了,这绝对是我们的事情,”林贝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们不是武国人,但是我们现在为什么来到这里?” “为了平叛。”冲锋枪手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林贝说道,“是的,平叛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消除这武国里正在爆发的人道主义灾难。”这个新词是元老们在动员大会上说的,没什么人听懂了,但是此刻林贝用起来,大家却忽然就弄明白了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我们来到这里,就是来保护武国的百姓的,如果连一群试图袭击我们的响马都不敢反抗,听任他们屠戮百姓,那么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不是根本就错了?” “是啊,”有人淡淡地说道,“就算是我们想要去拯救他们,我们就三五个人,能做什么用?难道就我们五个人去强攻那个赵家寨?” “五个人去攻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就是,他们肯定已经抓了人质,并且还藏了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我们如果这么去进攻,肯定会有老百姓为此丧命的。”“就算是我们的武器比他们厉害,也达不到什么效果啊,他们还可以迫使寨子里的人与我们作战,到时候我们甚至可能会倒在原本打算救援的人手下。” “军爷们,小人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旁边忽然冒出一个声音,让五个人不由得扭头望了过去,原来是之前那个寨丁还跪在雪地里,此刻见到大家正在讨论是不是救援赵家寨的事情,连忙发声道,“小人还有妻儿在他们手上,我们的寨子虽然小,但是却有好几条秘道,可以从外面悄无声息地进入庄内,如若信得过小的,小的愿意带路,到时候外面的寨丁们与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够夺回寨子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赵家寨 “大当家的!”随着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当家的非常不快地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几个惊慌失措的手下,其中一人还朝着屋内瞥了一眼,里面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炕上正蜷缩着几个抖抖索索的大姑娘,见到有人朝里面窥探,她们惊恐地发出了惊叫的声音。 “干什么?”大当家的一脚踹在了那个偷窥的手下胸口,让他一骨碌朝后倒在了地上,那人连忙爬起来,他知道是自己方才的偷窥惹得老大不痛快了,因此连连磕头道,“大当家的,刚才四道风带着我们去拦车,但是被官军给打回来了!” “什么?官军?”大当家的眼睛瞪得溜圆,不由得扭头望向在旁边垂头丧气站着的那几个响马。这几个手下无一不是灰头土脸的样子,一个个身上的腰带因为剧烈奔跑而变的松动,好几个甚至于连箭壶里的箭都跑掉了,空空如也的剑鞘手里也同样的空空如也,明显在方才奔逃之时武器都跑掉了。 他这个“精光眼”的绰号是有来历的,自从出道以来,他就以眼光独到而著称,尤其是被劫掠的肥羊有多少钱,谁是领头的,他几乎都能够做到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对于人心的揣摩更是有独到之处。从现在的这个情形看来,面前这帮家伙应该是真的遇到了挺厉害的敌人。 精光眼连忙问道,“官军有多少人?”他虽然没有混迹于官军中的经历,但是没吃过猪肉也好歹看过猪跑,官军们在战斗中的战斗意志与能力他道听途说的也知道不少。官军虽然说都是官家的军队,但是却是分成三六九等的,战斗力有能够和建虏一战的,也有连己方人数半数不到的山贼都打不赢的,他有些不大确定这群“官军”具体战斗力如何。 “官军……”说话的响马犹豫了片刻,他虽然隔得远,但是却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只有五个人,而自己这边却有足足两三百号人。此刻精光眼在询问对方人数,他有些不大拿得准是不是该说实话。即便是对方使用的火器是那么的先进,能够在数百步之外轻松撂倒己方的弓手,但是如果自己真的跟精光眼说官军只有五个人,谁知道精光眼会不会把自己这几个人砍了脑袋祭旗? “大当家的,官军人数众多,并且早有防备,我等一靠近,他们就一通火铳打了过来,打得我们猝不及防……”几个响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有人连忙说道,精光眼左右看了看,心头忽然一紧,“四道风呢?” “四哥这……”说话的人又犹豫了片刻,但是精光眼明显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道,“老四是被打死了?” “四哥倒是没事……”听到了这句话精光眼心头一松,不过旋即又听到了那响马在后面接着说道,“他在一开始最前面遭到突袭的时候马匹受惊失蹄摔落马下了……” “他摔倒了你们就不会去救他么?”精光眼这下刚放下去的心又被提了起来,“摔到地上你们又跑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事?” “我等离开之时还看到四哥爬了起来被官兵抓住了,现在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吧。”一个手下惴惴地说道,“只是官军人数众多,我等无力救回,只能先逃回来请大当家的定夺。” “这——”精光眼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当心一点,不要带着队跑在最前面,探路的事情交给你们就好了,他偏不信,这下好,失陷于敌手让我如何是好啊?” 几个响马不由得有些紧张地左右对视了一眼,但是谁也不敢说话。精光眼根本就没在意下面那几个手下的小动作,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对了,你们遭到官军攻击的地方距此有多远?” 一个手下连忙答道,“大约是四五里。”精光眼急匆匆地一拍巴掌,“坏了,四五里地距离此处并不远,官军已经大胜,又抓住了四道风,此刻对于这边的情形定然是非常熟悉,一定会挟这大胜直接来攻打这寨子,我们赶紧走!” 那几个手下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原本只是捏造一个谎言给自己减少受惩罚的程度,谁知道却把精光眼给吓成了这个样子。只见这大当家的雷急火急地冲进了房子,直接把几个赤条条的大姑娘从炕上赶了下来,让她们穿好衣服滚出去,接着又叫来了几个管理财物的手下在寨子里收取“买路钱”。 “要是大当家的知道官军只有五个人,肯定会打死我们的。”一个手下悄悄耳语道,说话间眼神四顾,唯恐被旁边的耳朵听到,听到了这句话的响马只是悄悄点头,这几个响马心里都很清楚,这谎言已经扯出来了,那么就没有办法圆,只能将错就错,尽量想办法让大当家的迅速离开,免得被那几个官军追上来露馅。 “前面起火了!”随着有人大声地喊了起来,林贝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连忙快步跑到队列的最前面,顺着喊话的小伙子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坐落着一座寨子,寨子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正在冒出浓烟。 “快!加快步伐!快点!”林贝紧张地跑动了起来,手里的手枪也提在了手里。旁边的副驾驶连忙也跟着喊道,“快快快!快过去救火!这火才刚刚烧起来,跑快点没准还有救!” “快点啊!”“快快快!”“快去救火!”跟着他们的寨丁们一看自己的寨子里着火了,一个个火烧屁股了一般朝着赵家寨就跑去。 此刻的精光眼刚刚把抢夺来的东西清点完,为了让官军们即便是夺取了这个寨子也捞不到任何好处,他特地下令把寨子里的女人和老幼都赶了出去,然后点燃了好几处房子。正当他指挥手下清点的时候,却听得门外一阵嘈杂,他打开门一看,几个手下正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当家的!官军来了!” “官军来了?”精光眼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扭头望向他们手指的方向,寨墙的高度不低,他站在地上根本就看不到远处,因此只能在脑海里虚构一下浩浩荡荡的官军正朝着这边大呼小叫地冲过来的场面,这个场面把他吓到了,连忙说道,“不管了,我们快走!” 与此同时,寨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哭喊的声音,原来是那群被驱赶出去的老弱妇孺们看到了自己人回来了,一个个朝着他们哭喊,这声音之大,以至于让精光眼觉得官军已经近在咫尺。他也顾不得东西是不是打包好了,连忙让手下的搬上马背,驱赶着马匹就往外跑。 “哗啦——”随着好几声响声,马背上的不少包袱因为仓促打包而散落开来,里面装着的金银财宝哗啦啦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掉落在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响马们惊慌失措地跳下马来往地上蹲,想要把这些金银都捡起来,但是精光眼根本不管不顾,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直响,冲着他们大声吼道,“还捡个屁啊!快走!快走!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响马最重要的就是手下的人要多,之前在官军手中至少损失了七八个精锐,更是让堪称自己团队中“大脑”的四道风都被俘虏了,现在手下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金银财宝当然好,但是这东西再好也得有命才能花啊,如果再被堵在寨子里,自己就是只有一条死路。 那群响马们恋恋不舍地爬上了马背,眼睛还在直勾勾地望着散落在地上的财物。精光眼来了火,手中的鞭子直接在几个响马的身上抽了起来,一边抽一边大声吼道,“还看!还看也不是你们的!快走!”说着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被鞭子抽到猛然吃痛,长厮一声撩蹄子就往外跑,响马们一看大当家的带头跑了,心中再是不舍得,也只能纷纷攀上马背,跟着大当家的就往外跑。 精光眼冲出了寨门,眼睛瞥向两旁,只见东面的道路上黑压压地一大群人朝着这边狂奔而来,心中大骇,看来手下说得不差,官军还真是势如猛虎,他连忙把马背上装金银的口袋摘下来,对着道路上一通随意抛洒,然后策马就逃向了西面。丢掉的金银虽然是很可惜,但是官军也都是人,都知道金银是好东西,如果他们看到了地上散落的金银,必然会为了捡取相互争夺,到得那时就能给己方奔逃造成有利条件。 “快!先进去!现在在空中只有烟,说明还没有完全燃烧起来,只要扑救及时还有得救!”副驾驶一边大喊着一边冲在前面,同时指挥道,“你们几个,带十个人!去那边!直接把雪往烟里扔,尽量把火给憋熄了!” 寨丁们当然也看到了地上散落的金银,脚下的步伐不由得都开始有些跑不动了,纷纷试着想要站住了去拣,不过林贝不由分说地举枪朝着天上直接扣响了,然后大声吼道,“地上的东西谁也不许拣,谁拣打死谁!”同时他冲着身边的三个外籍军团士兵说道,“你们上寨墙,确认没有人拣金银,谁拣就开枪警告,不听劝阻就地击毙!” 看到士兵朝着寨墙跑去,他转过身来朝着旁边的人大声喊道,“这些金银是大家的!我们不要,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救火,如果真的烧起来了,大家就完了!金银我们安排人来拣,到时候分给大家!” 副驾驶对于地上滚落的金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扯着身边的人大声喊道,“快点!快!那边去十个人!那里快要起明火了!起大火了就扑不灭了!” 林贝大声从附近惶然不知所措的民众里挑出了十个小女孩,让她们负责把地上所有掉落的金银全部都捡起来,同时又从一大群人里面选出了十个妇女,让她们负责把地上掉落的包袱捡起来放在地上,由小女孩们将金银财物集中放在包袱里,整个过程都有全体人员现场监督,谁也做不了假。 这样的方法虽然看起来很粗暴,但是实际上却是很有效的,首先小孩子对于金钱方面的感受力没有那么大,另外身上的衣服比较小,如果把财物塞到衣服里面,很容易被看出来。而选取十个妇女也是有深意的,一般的成年妇女对于金钱方面的感触非常大,既然这些钱是大家事后要分的,因此就会特别注意,监督防止被别人偷走,之所以选取这么多人,为的就是让她们相互监督,避免监守自盗。同时这一切的进行在所有人的同时围观之下,站在寨墙之上的三名士兵手中的武器都严阵以待,如果有人想要趁机抢夺,势必会被现场警告,不听劝阻者则直接击毙,防止宵小们混迹其中乘机作乱。 在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寨门附近的金银上时,副驾驶已经带领数十名寨丁抢上前去将一些刚刚被点燃的起火点扑灭了,由于冬季气温低,部分地方甚至还没有被点燃就已经彻底扑灭,因此这场响马劫掠并没有给赵家寨造成太大的损失,只是一些房子需要修补房顶罢了。 “刚才幸亏有你,”林贝对着正在走回来的副驾驶大声说道,“你好像对于火情很有经验啊!” “是啊,以前我在安允城里就是值更巡夜的,后来元老们来了之后我就进了消防队。”副驾驶一边说一边笑着打掉了身上落了炭灰的地方,“在消防队里我跟元老们学了如何控制火情这些知识,但是后来因为工作需要,我被调到了运输队,当了驾驶员。” “幸亏你当了驾驶员来了这里,不然今天恐怕我们就要看着这座寨子被烧毁了。”林贝说着伸出手去,副驾驶笑嘻嘻地伸手过来两人握了握手道,“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嘛。” 第四百四十六章 四道风 “啪啪啪——”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皮鞭抽打的声音,几个被绑在树上的响马在惨叫着挣扎,但是绑他们的都是一直以来以绑人勒索为业的同伴,想要以自己的力量挣脱开来根本就没有可能,因此只能眼睛瞪着在空中甩动的鞭子,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回到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更加痛苦的痕迹。 “用力点!用力点!”精光眼气急败坏地吼道,“给我狠狠地打!每一下都要见血,不见血老子就要你们见血!”他一边吼着一边用力地夺过了身边一个响马手中举着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朝着一个被绑着的倒霉蛋用力地甩了过去。 “啊——”“啊——好痛!”“大当家的!饶命啊!”“我们知道错啦!”被惩罚的响马们一个个声嘶力竭地高声喊着,不过精光眼丝毫没打算让他们继续说下去,伸手挥了挥命令道,“来人啊!给老子拿破布来把他们嘴巴给堵上,今天老子不爽!” 被惩罚的响马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此刻的他们一个个只是穿着单薄的衣服,头上的狗皮帽子也被扯掉了,之前裹着厚厚的棉袄也早就被扒掉了,一个个光着脚站在雪地里,现在精光眼下令把他们嘴巴堵上,那岂不是连喊痛的能力都没有了?当下一个个连连求饶,“大当家的!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赤胆忠心啊!”“小的不敢骗大当家的啊!他们的火铳真的很厉害啊!” 精光眼根本不听,手中的鞭子丝毫没有停下,在那群倒霉蛋身上打得啪啪直响,一直抽到自己的手都酸了,这才停歇下来。他休息了片刻,站直了身子,面前的那个响马以为不用挨打了,正打算嘘一口气,却见精光眼把鞭子递给了身边的手下,“给我接着打!就按刚才这样的力度,轻了我就打你!”这几个被惩罚的响马一个个叫苦不迭,可是嘴巴已经被自己人堵了起来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闭着眼睛等着下一鞭子抽到身上来。 这时距离赵家寨被收复已经过去两天了,别看精光眼从寨子里出逃的时候屁滚尿流的,但是却丝毫没有忘记留下眼线监视寨子里的情况,回来的探子报告的情况让他把鼻子都给气歪了。首先冲向赵家寨的那群浩浩荡荡的人几乎全部都是被带出去夺车的寨丁,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想象的官军;而带领这些寨丁回来的人也并不是数百人之多,而是只有五个。没错,就是五个,在他们带着这几百号寨丁跑回来之后,不仅没有因为抢夺地上的金银而发生混乱,反而有序地首先扑灭了寨子里还没有来得及烧成规模的火,接着还让小女孩把地上的金银都捡了起来,然后分发给了所有的寨丁家庭。 精光眼最恼火的事情莫过于此了,死几个手下其实并算不得太大的事情,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手里有钱,总能收买来更多见钱眼开不要命的地痞无赖宵小来给自己卖命。由于那几个响马回来夸大其辞汇报的情况太过于让他惊骇,以至于他将在赵家寨里抢来的金银财物一分都没能带走不说,还连带着之前从其他地方劫掠来的银子也丢掉了不少。这情况正应了那句老话,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靠劫掠赵家寨发家致富,反而狠狠地赔了一大笔银子。他自然而然就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那几个响马的身上,在他看来,就是因为他们贪生怕死,不敢与官军战斗,带头逃跑这才导致了战斗的失败,更还假报军情,让他也不得不落荒而逃,因此自从留下的眼线回来汇报之后,他就下令把这几个响马扒了厚衣服绑在树上狠狠地打了大半天。 “大当家的,”旁边有响马想要给他们求情,但是被精光眼一眼就给瞪了回去,连忙缩头缩脑地退到一边垂首而立。 “大当家的!”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响马从院子外狂跑进来,大概是跑得太急脱力了,在院门的门槛上还被绊了一跤,一个饿狗抢屎摔在地上。他也顾不得身上满是泥土,忙不迭地爬了起来,冲着精光眼拱手大声说道,“大当家的!四爷回来了!” “哦!”精光眼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连忙冲着那个响马说道,“四道风怎么样?人有没有受伤?” 那响马连连喘着粗气,好一阵这才喘过气来,连忙说道,“四爷没事,没有受伤,只是他一路拖着两个兄弟回来的,那两个兄弟受了重伤,估计凶多吉少了。” “快!头前引路!”精光眼连忙挥了挥手,响马连忙前头带路,还没来得及走出大门,却见精光眼站住了,转身朝着都扭头望向自己的行刑者大声喝道,“继续打!不许停!我回来之前要是停下了老子拿你们是问!”那几个行刑者也只好认真地点了点头,挥舞着手里的鞭子继续用力抽打了起来。 “四爷!回来了!”一走进屋子,精光眼就激动地扑了上去,把四道风给吓了一跳,只见精光眼认真地把他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的没事,只是这两个弟兄恐怕凶多吉少了!”四道风有些黯然地说道,精光眼走到炕前看了看躺着的两个响马,其中一个右肩上有一个圆乎乎的洞,从里面涌出的血已经早就把棉袄都给浸透了,此刻已经变成了黑色。另外一个伤口在肚子上,也是一个细小的孔洞,同样被血把棉袄浸透变成了黑色。精光眼假惺惺地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转身把四道风拉着就往外走,同时对身边的几个响马说道,“去!进城去找几个大夫看看能不能救!” 出到外面,精光眼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四爷!一听说你失陷官军之手,差点把我吓死了!” “没事,小弟我运气好,没有受伤,只是这群官军来历古怪,委实看不出来路。”四道风说着就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在战斗中因为在最前方,虽然说挨了好几下揍,但是并没有受到子弹的照顾,因此虽然看起来狼狈,却是性命无忧。战斗结束之后,一大群寨丁跪求那几个官军,于是那几个官军便把他绑在了旁边的树上,草草地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然后就带人往赵家寨去了。 别看这几个官军的战斗力强,但是绑人却没有什么经验,旁边站着的寨丁一个个急得火急火燎,谁也没功夫来检查他是不是被绑紧了,因此大家一走,他便想法自己把绑绳给解开了。重获自由的他在地上检查了一番,地上横七竖八的响马里面居然还有两个人没死,虽然伤重,却一时间不致命,于是他在旁边找了点柴做了个临时的雪橇,忙不迭地拖着两个人就跑掉了。这一路上他也不敢走官道,在雪地里按照以前的印象抄小道这才用了两天的时间回到的自己寨子里。 “四爷,你觉得这群官军到底怎么样?”精光眼当然最关心的就是这事情,连忙追问道,四道风连忙说道,“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官军,小弟我仔细看过,他们总共就只有五个人,这五个人里面战兵有三个,应该是另外两个人中一个年轻者的亲兵。” “那剩下的那个呢?”精光眼连忙问道,四道风点了点头,“小弟觉得剩下的那个看起来较为年长者应当是个车把式。” “哦,那么他们的战斗力几何?”“非常厉害,”四道风连忙说道,“他们使用的全都是火铳,并且样式和我等以前所见过的任何火铳都完全不一样,能够打到两三百步外,”精光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问道,“四爷你能肯定是打到三百步?” “是的!”四道风连忙说道,“我拖回来的两个弟兄就是躺在三百多步外的地方,其他的人都是在这个区域里被打死的,也就是说,这些火铳不仅能够打到这个距离,并且还能打得准。” “三百步外还能打准……”精光眼不由得沉吟了片刻,“不对啊,火铳发射后不是需要重新装填吗?在这个时间里大家一起向前冲,然后冲近以弓箭射之不就好了?” “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四道风连忙解释道,“不过他们的火铳不仅打得准,还能够连发,其中一个人手中的火铳甚至能在一息之间发射五到六次,我们当时有几个兄弟已经冲到了近前,却被连续不断的火铳射击最后全都倒地身亡。要知道在整个战斗之中,我们驱赶去的寨丁一点儿用都没派上,那几个官军甚至于能够让弹丸从寨丁的头上掠过击中我们的人。” “而且……”四道风说着顿了顿,“小弟我觉得这几个官军一点儿也不像官军。” 精光眼一愣,虽然他的绰号是精光眼,但是说起看人的本事,四道风一点儿也不会比他差,他说看起来不像官军,那就肯定真的不是。不过他还是得确认下,“老弟你为何觉得不像官军?” “小弟我在逃出来之后特地靠近赵家寨附近看了看,原以为他们会和你们打上一场,没曾想你们先撤了。”四道风话音刚落,就听得精光眼骂骂咧咧的,“这还不是那几个驴入的!跟我说官军有好几百人,还是全都是火铳,浩浩荡荡冲过来,若是不跑就要被他们包围了,这才吓得我等将金银丢弃一地,点燃了寨子就跑掉了。” “是啊!就是这个原因,”四道风连忙说道,“以往我们也是遭遇过官军的,在平日里只要把金银往地上扔掉一些,再把寨子点燃,那么官军和百姓必然为了哄抢金银而争斗,从而让寨子里无人救火而烧起来。借着这样的手段我们几乎每次都能成功,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不仅寨子没有烧起来,这些官军们甚至对于地上的金银都不屑一顾,他们让一群女子把金银捡了起来,等到救火完了在按照功劳高低所有人平分了金银。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官军,并且他们的战袄也与我们平日里见过的那些鸳鸯战袄不一样,他们的不仅不是大红色,反而是一种类似于土黄色的战袄,虽然不厚,看起来却似乎很保暖,行动起来相当自如,丝毫不会呆滞。”说着他在袖袋里摸了摸,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奇怪的东西递给了精光眼,“大当家的,这就是他们发射了火铳之后丢出来的子药。” 精光眼接过这个奇怪的东西,仔细看了看,这就是一个黄铜制成的圆筒,一头封闭,封闭的一面有一个小圆片,上面还有一个凹坑,也不知道是作何用的。四道风连忙解释道,“我挣脱之后,在地上看到一些被刨过的雪坑,似乎是这些官军在找寻什么东西,我也顺着那些小洞往下挖,找出了几个这样的铜筒子,这些东西大小是完全一样的。” “这东西肯定是子药,你看前面的大小和之前那两个受伤兄弟身上的伤口大小差不多,想必就是从这里飞出去的弹丸造成的伤口。”精光眼的眼睛相当毒辣,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重点,四道风连忙说道,“到底是大当家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样的子药,一个人身上能够携带至少三四百枚,以他们火铳的精准,至少能够打死打伤两百人以上,若是我们能够将这些火铳和子药夺过来,想必能够在这附近地面上横着走了。” “是啊!”精光眼沉吟片刻,“四爷,你说我们要是再攻赵家寨能不能有戏?” “不是没戏,但是很难。”四道风说道,“以他们火铳打得又远又准,我等几乎连边都靠不上就会被他们打死,想要攻打赵家寨,只有找附近几股同道,大家一起结伙去攻打,方能占到上风。不过哪怕只是夺下了一支,也是天大的好处啊!”精光眼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 第四百四十七章 车站小语 入夜时分,一抹彩霞带着最后的阳光映红了整个天空,一列火车拖着长长的汽笛声与浓厚的煤烟缓缓地停靠在了位于东方港西面的元老新村站外。这条线路是从东方港行政区特地开辟出来的一条前往元老新村的通勤铁路线,由于这条通道上并不需求太大的车辆运载能力,因此这条铁路依旧使用的是窄轨,使用的车厢比在其他东方港铁路线上奔驰的车厢还要小上了一号。这是由于元老新村即便是包括了未成年元老,现在总共也就居住了四百多名元老,一节十多节车厢的火车在这里未免太过于夸张,因此这条通勤铁路线上的火车使用的是彪马一型车头。这种车头虽然是最早进行设计和生产的,但是由于钢材的质量大大提高,使得车头的使用不再变得那么让人恼火,同时由于光荣岭采油点的开采量正在与日俱增,润滑油的产量也在稳步攀升,因此被安排在这条线上的彪马一型蒸汽机车每天只需要检查一次就可以保证安全运行。 这条线上彪马一型的车头拖带着的是五节车厢,每节车厢载员大约是五十人左右,满载时能够轻松达到两百五十人。当然这条通勤铁路线只有这么一辆火车,在早上七点三十分到八点三十分之间会在行政区和元老新村之间往返两次,接着就是在中午十一点五十分到十二点五十分之间往返两次,下午五点三十到七点三十分往返三次,最后是夜间十二点往返当天的最后一个班次。这样的车次基本上保证了所有元老上下班时间都能够与车次重合,尽量能够把通勤火车的效率利用到最高的地步。 面色憔悴的谢明芳从车厢门口走下来,在站台上停留了片刻,扭头望了一下附近,并不出乎她的预料,整个站台上并没有多少元老。只有教育口、商贸口的一部分元老正从车厢里走出来,前面一些工业口的元老们正在兴致勃勃地快步向前行走着,一天的劳动并没有打消他们的积极性,一个个兴致勃勃地相互讨论着今天在工作中的一些心得体会,时不时会有人高声笑着相互打趣对方。不远处蒋燕带着女儿从车门走了下来,看到谢明芳正站在原地用手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背,于是走到面前来跟她打了个招呼。 “阿姨好!”女孩子非常热情地朝着谢明芳打了个招呼,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谢明芳连忙微笑着在女孩子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真乖,今天的学习怎么样啊?” “很好啊!今天我们学习的是因式分解。”女孩开心地回答道,蒋燕笑出声来,“算了吧你,这么来劲,今天差点没把你的数学老师给气死。” “啊?还有这样的操作?”谢明芳也被逗乐了,朝着蒋燕笑着问道,蒋燕点了点头,“那当然,你想啊,在旧世界里,一个老师要带五六十个学生,站在台上教的时候下面的孩子们能不能听懂基本上要看孩子自己的领悟能力,或者就是学习主动性了。但是在这里,初中部就她这么一个学生,三四个老师围着她转,填鸭子一样塞,偏偏她还有点学不进去。” “没事的,女孩子在理科方面总是有点差漏的,”谢明芳说着一愣,忽然想起了自己就是个标准的理科生,这又有些自嘲地说道,“能学好理科的女孩子有很多的,但是在理科上花费的精力越多,就越容易在情商上有缺漏的……你看我这不就逃到新世界来了。” 蒋燕也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教育部门是很让人头疼的,自从教育部门开始投入运转开始,如同潮水一样涌进来的学生简直差点没把蒋燕吓趴下,要知道当时一个班甚至于被塞进了一百一十五个毛孩子,年龄跨度从三岁到十一岁,让她应接不暇。要知道教育部门为了增加学生,向家长们许诺,凡是送到学校来上学的孩子,中晚饭两顿都由学校来包干,如果住校,那么一天三顿和食宿由教育部门全包,家长不需要为孩子的教育付出一分钱。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几乎所有的家长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在家里闲逛,全都被送进了学校进行教育,连一部分一两岁的婴儿都有家长试图送进去,只是最低要从三岁开始接受教育这才没能让他们如愿。 不过由于孩子的年龄跨度太大,又带来了另外一个麻烦,由于教育部门刚刚组建,整个东方港所有的教育都不得不都从一年级开始,因此一年级的学生数量无比巨大,让教育部门颇感不堪重负。后来蒋燕不得不按照孩子的年龄进行了细分,三岁以上到六岁以下的儿童全都被送到新办的幼儿园里进行幼儿教育,六岁以上到十岁以下的儿童则被分到小学进行初小教育,而大于十岁的孩子就不得不被分配到速成教育部门进行速成式教育,让他们掌握最起码的小学文化,在最快的时间里成为能够填充东方港初级技工的人员。那些基本上已经到了十五六岁的孩子们,基本上就不是被送到学校了,而是被直接根据他们各自的兴趣被送往各个工厂和行政部门,给元老们打下手,同时晚上还必须要参加文化培训,这样能够让他们在工作中得到更多的学习机会,从而更快地发挥他们的作用。 尽管通过了这样的一通细分,教育部门的压力有所减轻,但是依旧让教育口的元老们喘不过气来,孩子们还是太多了,光是幼儿园里就有足足五百多个孩子。在此刻的东方港可没有旧世界那般到处都是幼师的条件,现在只有一两个有着幼教经验的女元老,其中一个甚至已经六十多岁了,如果由她们两人来管理,无异于放羊一般,完全不会留存有教育孩子的精力。因此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蒋燕只好从十五六岁的本地女归化民中选取了五十多个有着带弟弟妹妹经验的,在经过筛选之后,从里面最终选出了十六个女孩子,然后让她们带着孩子在工作中跟着元老幼师学习。与此同时,她们还要在每个月里面学习幼教知识,甚至还要通过每个月的考核,如果考核不过关,将被送回之前的岗位。教育部门虽然工作辛苦,但是却有一个绝对优势,那就是工资高,尤其是幼教工作者,她们的工资和普通的中级技工相当,如果加上加班费以及未婚补助,基本上能够贴近高级技工的工资水平,在这样的重赏之下,归化民幼师们一个个嗷嗷直叫,全身心地投入到“带孩子”这样以前根本没有报酬的工作中去了。 和幼师相比,门槛更高的教师工资线就更高了,别看这些老师们基本上都是从以前读过私塾的年轻秀才或者账房先生中选出来的,但是在高工资的鼓励之下,他们一个个在教学中学习新的知识,只有有想不通的知识,就会向元老们求教,在最近一年的教学中,归化民教师的进步非常大,其中一部分数学教师甚至于已经能够轻松地进行初中教学预习了,这样的速度与热情让元老们都有些始料未及。 教师们中除了语文和数学之外,还有着另外一门学科,那就是物理,物理知识是旧世界的欧洲学者们与高高在上的教会用生命和信仰战斗了数百年才发展起来的,因此现在物理知识在现在的归化民眼中未免有些离经叛道,甚至于可以说是匪夷所思,光是“地球”这个说法就让许多的归化民教师为之而争辩了很长时间,最后几乎是在蒋燕的强力打压之下这才定下来,这些事情让蒋燕这个教育口负责人真是心力交瘁,最近一段时间来,头上甚至于时不时还会发现白头发了。 和教育口的元老们相比较,未成年元老们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说未成年元老们的年龄跨度也不小,但是毕竟在旧世界就已经接受过许多的教育了,即便是再不上心,大脑里的知识储备也是远远凌驾于本时空的同龄人之上的,所以他们的教育不能够和那些未成年归化民们在一起进行。教育口采用的办法就是“开小灶”,小元老们在学校里接受的是专门的元老进行授课的特别教育,为了不让他们觉得过于突兀,教育口也会从普通学生里选出一部分成绩特别突出的孩子来“陪太子读书”。出乎预料的是,在这些陪太子读书的伴读学生里竟然出现了几个特别优秀的学生,虽然读的很辛苦,却能够亦步亦趋地跟在小元老们的教学进度后面。 蒋燕朝着后面招了招手,“快点下来吧!不然火车就要开了!”不远处一个检修工正提着一个马灯一个锤子,正在轨道旁边一边敲击着车轮一边用灯照亮检查其上是不是有裂纹。在敲击的当当声中,三四个小孩子怯生生地从火车上跳了下来。 这几个小孩子全都是穿着一样的学生装,每个都是深色的立领中山装,头上戴着同样颜色的学生帽。谢明芳细细看了看,里面似乎有两个还是女孩子,看到谢明芳看过来,一个个羞涩的把头低了下来。她微笑着走过去,低头特地看了看,两个女孩子的面容清秀,似乎是个美人胚子,但是大概是由于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她们都比较瘦小,因此穿在身上的学生装一个个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在学生帽的两侧也没有多少头发露出来,看来在通过“净化”操作之后她们的头发还没有完全长出来。 “嗯?”谢明芳望向蒋燕打趣道,“你这是在给儿子准备童养媳了啊?” “别瞎说!”蒋燕笑出声来,连忙打断道,“这四个孩子都是今天我女儿班上的伴读生,因为这次测验成绩特别突出,所以我把他们带回家一起晚间教学的,晚上毕竟还是有点时间,还能够教一下,白天就没什么指望了。” “真够辛苦的!”谢明芳在孩子们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你们都干得很不错,以后也要同样努力哦!” 孩子们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谁,但是能够坐上这种“元老专列”又能够和教育部长“蔣妈妈”这么热情说话的人,怎么都一定是个元老,因此一个个用力地点了点头,谢明芳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就是早上六七点钟的太阳,只要努力学习,等到过个十多年,你们就是元老院的中坚力量了,到那时候,我们中国是不是强盛,这个重任就落在你们的肩膀上了。”说完也顾不得他们是不是听得懂,转身跟面前的蒋燕一行人道别,朝着出站口走了过去。 “她是谁啊?”“不知道,好像没见过。”孩子们小声的嘀嘀咕咕,旁边一个女孩子怯生生地说道,“我知道她,她是杨执委的妻子。” “杨执委?”几个孩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不就是皇上的老婆了?那不是国母了?”“早上六七点钟的太阳是什么意思啊?” 蒋燕全都听到了孩子们的悄悄议论,她并没有打断他们,听到这时,她才淡淡地说道,“早上六七点钟的太阳是指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但是却已经在冉冉升起了,等到你们完成了学业投入到今后的工作中去的时候,那就是上午八九点钟的太阳了,就要由你们来发光发热,照亮我们国家未来的道路和发展方向了。” “我们是女孩子,能做什么啊?”一个女孩子脸色黯然地说道,“班上有男孩子说我们女孩子读再多的书也没有用,以后都是要嫁人生孩子的,读书就是做了无用功。” “别理他们,”蒋燕在那个女学生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女孩子以后是要嫁人生孩子的没错,但是帝王将相,哪个又不是女子所生呢?你们就是国家未来的母亲,你们掌握的知识越多,你们的孩子们能够掌握的知识就越多,并且谁说女子不如男呢?在东方港里,女人和男人担负的责任可是同样重要的呢!”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有喜了 谢明芳快步走向火车站的出站口,此刻三三两两的元老正在一边聊天一边从她身边掠过,也有元老不时扭头望她一下朝她打个招呼,她也以微笑一一回应。出站口的位置设置有检票口,检票口的旁边站着六七个荷枪实弹的陆军士兵,他们簇拥着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军官站在那里,那名军官面无表情地站在中央,目光在每一个出站的元老脸上扫过。谢明芳知道这个军官是一名元老。由于东方港的元老身份特殊,一般的归化民无论是干部还是群众都是没有资格检查元老的,但是元老新村不同于东方港的其他单位,里面主要都是居住的元老,无论哪一个元老在现在的东方港政府机构以及生产部门都是无以替代的特殊人才,保护他们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别看那群士兵人人都背着一六二八步枪,可是他们的步枪都是没有子弹的,真要是现在发生了事情,他们还必须跑到火车站警备室里用两个人一起才能打开的钥匙打开门,这才能取得弹药,在他们取得弹药之前,就只有刺刀可以用来临时防御一下了,这样“超级麻烦”的操作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某个被意图颠覆元老院政府势力所收买的陆军士兵会突然发起自杀性攻击。那名元老军官的腰上枪套里倒是一支装满了子弹的格洛克手枪,但是没有上膛,并且枪套也是被盖好了的,防止遭到抢夺。 可想而知这样的“安全保护”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安全,在某些“阴谋论”十足的元老们眼中所有的归化民都有可能叛变,每一个归化民都有可能乘机发难攻击元老,因此对于任何过于靠近元老的土著军警,都不得不“过分小心”。即便是那名军官的身份是元老,但是他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元老,同时他也是根据自己的岗位随时可能进行调动的,因此他现在站在这里,充当的最主要是一个用来震慑潜在敌对势力的“菩萨”,真正负责每一个元老安全保卫工作的,却是站在检票口脸上热情洋溢伸手向元老们讨要票据进行检查的那名检票员。 这名检票员身穿一整套深蓝色的铁路工作制服,头上戴着一顶“山地帽”,右侧上臂的袖子上还别着一个袖章,上面印着“铁路”的字样,他的样子乍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如果有人能够趴在地上仔细看他的脚就会发现,这名检票员的脚并没有站在地上,而是用脚尖搭在检票口的金属栅栏边,他的身体以一种非常匪夷所思的姿势站立在栅栏上,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早就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坐在地上了,但是他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适的样子。这人实际上是一名精灵,他正是和蓝草一起从村落里前来投髡,并且大闹净化营后还一点事情都没有的绿叶。 这个名字如果放在旧世界,那简直算得上是土不拉几的极致了,不过在这里,尤其是在东方港的反间谍处,绿叶却是一个让范例非常喜欢的名字。精灵们以他们独特的种族特性读心术,在反间谍处、警察部门、陆军情报局等有着特殊需要的部门受到了狂热的欢迎,绿叶作为新加入的人员中佼佼者的身份被范例力邀加入了反间谍处行动队,而且由于精灵们的数量太少,他们简直就是超级稀缺的资源,被各个部门几乎是争抢。绿叶作为被挑选到反间谍处行动队,那还是范例从许多方面做出了妥协,在不少的牺牲之后,这才得到了屈指可数的两个精灵。 但是绿叶可丝毫没有想到这个被称作“东方港的壁垒”的反间谍处里的工作竟然是如此的无趣,每天的工作竟然除了训练就是在东方港的各个部门里来回随意走动,时不时侦听一下身边人的心里话,看看是不是碰巧能够逮到一两个间谍而已。绿叶虽然看起来是个二十不到的小伙子,然而实际上却是已经超过两百多岁的“老头子”了,在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他早就掌握熟练了射箭以及格斗的技巧,普通的战斗训练对他来说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东西,即便是所有行动队的同伴们跑得如同狗一样死喘的五千米武装越野对于他来说也只是闲庭信步罢了,所以他成了行动队里并不怎么需要训练的角色。在这么打酱油一般混迹于反间谍处几个月后之后,范例终于给他派遣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在元老新村火车站负责安保工作。 别看他现在穿着的是一身普通的铁路制服,他也的的确确地在铁路部门有一个真实身份,如果真的去查阅他的档案,那么他在人力资源部的个人档案里会仔细地记录着“绿叶,性别男,年龄二十岁,工作单位,铁路运营处”。这是为了让这些特工们能够更加深刻地隐藏于自己的工作岗位中特地为他们设立的假档案,真实的档案则是被保存在各个情报部门的人事档案中,只有退役或者牺牲之后才会被从里面拿出来送回人力资源部或者销毁。 绿叶一开始对这个工作还是充满了期待的,因为无论是从范例的心里话还是书面介绍来看,这工作都是保护元老生命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是保卫元老院安全的中坚力量。不过当他在这个检票台后站了几天之后这才发觉自己原来被骗了,这个岗位一点儿也不重要嘛…… 每一个从出站口走出去的元老都会主动把自己的票据出示给他看,他所需要的唯一工作就是使用一个样子看起来很奇怪的钳子在车票上打一个怪怪的孔,然后再把车票递回给元老即可。这个车站由于是位于元老新村,里面居住的人几乎只有元老。偶尔会遇到几个非元老的归化民,但是他们要不就是元老的新徒弟,或者就是元老找得女朋友,最近一段时间来,教育口的负责人还会带上几个孩子到元老新村进行教学。不是元老或者没有受到元老邀请的情况下,行政区火车站的候车厅是绝对不允许普通归化民随意进入的,他们搭乘火车的地方是在城西换乘站。 他曾经用心地检查过每一个元老的心思,但是这些元老们却丝毫没有什么威胁的东西,相反,他们甚至于经常还会和他打趣一下,时不时地送他一两个小礼品,让他受宠若惊的同时也能够完全地体会到元老们几乎是没有恶意的存在。既然没有了恶意,又没有什么外来人会给元老们带来威胁,那么他的工作就只剩下了真正的检票了。 “企鹅!还跑得那么快啊?干嘛去?”一个元老大声打趣着跑了上来,在前面一个胖乎乎的元老肩膀上拍了拍,那元老扭过头来大声嚷嚷道,“你才是企鹅呢!直接叫我的名字会死啊?” “张元!”一个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张元扭头一看,原来是谢明芳在后面快步跑了几步过来,朝着张元还招了招手,“等我一下!” 张元点了点头,望向谢明芳,之前打招呼的元老跟谢明芳笑了笑,掏出车票,朝着检票口走了开去。 “铺轨机的情况怎么样了?”谢明芳的话把张元问得愣了一愣,“怎么?铺轨机坏了?” “可不是吗?”谢明芳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正在城内铺设复线,昨天那台铺轨机坏了,他们把它开回重工业实验室去检修去了啊。” “这个嘛,”张元摇了摇头,“这个不是我们需要负责的事情,我们现在倒腾的主要项目是小型的内燃机设计工作,这种铺轨机的工作是属于建设工具维修队来进行维修的。具体维修进度这些的你要问他们才知道。” “哦,那算了,明天我让我们的人去你们那边打听下,”谢明芳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张元笑了笑道,“这不最近一段时间太忙了,尤其是在失去了铺轨机之后,所有的工作都要靠肩扛手提来进行,工程进度落后了很多不说,许多需要机械进行校准的东西却完全作用不下去。” “肩扛手提地修铁路?”张元摇了摇头,“真是不敢想象,我们的祖辈可都是这样修出来的,轮到咱们这样做就做不下去了。” “做当然是能继续施工的,只是既然有更加先进的东西,何必要用那么原始的方法来修呢?”谢明芳笑着说道,“况且我们现在铁路施工的人手还是相当不足的,但是施工任务却是一点都不少。现在在赶工的东方港复线宽轨,完成之后就是城内的窄轨更换宽轨,随后就是从东方港向北延伸到北海城的铁路铺设,还有向南的占城港铁路连接线施工,这些工程早就已经排期到一六三五年去了,如果慢慢来,恐怕一六四零年也不见得能完工呢。” “那倒也是,”张元点了点头,“毕竟科技力量就是第一生产力,有自动铺轨机的存在,就能够减少掉百分之三四十以上的工作,这样吧,明天上班的时候你给我们实验室打个电话,提醒我们检查一下铺轨机,不过我估计是你们的人没有注意机器的维护从而导致的机械故障了吧。” “好的,那明天我给你们打电话。”谢明芳说着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车票,笑着递给了绿叶,绿叶在上面打了个孔,然后交还给了谢明芳。 谢明芳接过这张票,低头看了看上面,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顺手丢到了绿叶身边的废纸篓里,里面早就已经丢满了同样规格尺寸的车票了。她走出车站,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传来了煤烟刺鼻的味道与一阵香味,她扭头望去,香味传来的方向正是元老新村食堂。 这座食堂是标准的元老特供食堂,里面的食材甚至有很多还是从旧世界带来的,尤其是一些不怎么好生产的佐料整个东方港也只有这里有。元老新村食堂每天都会根据元老们往返的上下班时间进行开餐,为了保证食堂里的菜肴质量,主要的几样特别受欢迎的菜甚至于是由汤帅掌勺——即便她母亲田华也是食堂里掌勺的,但是在汤帅作出的菜面前,她觉得母亲也不过就是个二把勺,味道毕竟还是差了点,南方人的菜里面佐料放得多,味道也更加吸引味蕾。 她快步走向了食堂,虽然说在上车之前她已经在行政区的食堂里拿了一块摊饼,但是毕竟还是不怎么饱肚子,因此她打算去新村食堂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首长!”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与呼唤声,谢明芳并没有在意,在她身边前后可全都是元老,不论哪一个都是被归化民称之为首长的,如果听到首长就回头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在原地打转了。 “女首长!请留步!”谢明芳这时才停不下来,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给自己检票的那个归化民铁路职工。绿叶快步跑到谢明芳面前,朝她敬了个礼道,“首长!你好像怀孕了。” “什么?”谢明芳的心忽然间扑通扑通地乱跳了起来,怀孕了?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有着更多的寓意,杨铭焕和她结婚已经一年多了,与她同时结婚的好几个女性不是已经怀孕了就是已经生产了,而她一直以来肚子里始终没有什么动静。母亲隔三差五就会过来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她每个月都会如期赶来的“好朋友”总是准确地通知她没有任何怀孕迹象,因此她也几乎是无奈了,田华一天到晚都找她念叨,让她努力一点,可是这事情是她一个人努力就能做到的吗?从生殖检查到精子活性检查什么的她和杨铭焕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但是就是一直没有效果,直到现在,面前这个归化民忽然告诉她自己好像怀孕了,这让谢明芳差点跳了起来,连忙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又望向绿叶,后者非常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是的,首长,我能肯定。” 第四百四十九章 惊喜 谢明芳忽然一下子得到了这个喜讯,差点没跳了起来,不过肚子里有宝宝的事实又让她不敢乱动,连忙试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此时她才想起如果自己肚子里有孩子了,那岂不是不能够去工地现场指导工作了?要知道旧世界怀孕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是各种各样的保不住孩子症状让她们这些未婚未育女青年心惊胆颤如履薄冰,唯恐自己若是有喜了会保不住。 望向那个检票员,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电石火光之间,她忽然醒悟到,面前这个检票员应该是个精灵,并且他的工作应该不是真的在这里检票,而是在这里进行安防保卫工作才对。绿叶朝着她微微一笑,然后朝她行了个礼,接着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了。 谢明芳想要问对方孩子情况怎么样,也想要问自己孩子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心里呼啦呼啦地连连转过了好几个念头,绿叶当然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事情,但是这种预测未来的事情他根本做不来,他只是听到了她身上有个小孩子的心思而已,这才说了一句,这句多嘴让他坚守的检票员岗位一下子堵上了好几个元老,一个个好奇地望着自己这边,等待着他来检票。 绿叶苦笑了一下,面前这群元老们根本就不存在逃票的可能,因为这列火车根本就是为他们开辟的。元老们又大多是家财万贯之辈,更别提他们买东西什么的只要出示一下身份证就可以了,连钱都不用带在身上,偏偏他们一个个都这么守规矩,没有检票就不出站,这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快步跑上前去继续检票。 谢明芳的心里开心得不得了,走路感觉都有点带飘了,有些晕乎乎地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朝着食堂走了过去。 走进食堂的大门,里面是一间大约两百平米的大厅,大厅里摆着不少的桌凳,分餐处摆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其实种类并没有多少,无非是蛋炒饭、新鲜米饭、米粉、面条、包子之类的主食,外加好几大锅青菜,青菜的旁边摆着一排排的大缸子,里面有鱼汤、蛋汤等好几种汤,这些汤其实都是做菜时的边角料做出来的,成本不高。但是由于大掌勺汤帅烹饪的方法到位,这些汤都很受元老们的欢迎。 谢明芳来到了分餐台前,拿起了一个木制饭盆,习惯性地往里面看了看,清洗得很干净。自从化工厂投产以来,食用碱就已经是东方港的生产产品之一,这些食用碱加上香料进行调和之后就是优秀无毒的洗洁精,尽管东方港炼油部门表示他们也同样能够拿出化工洗洁精提供给元老院内部使用,但是元老们对于这种可能会被吃下去的化工用品感到很不放心,因此最后还是决定使用食用碱。在这种调和型清洗剂的帮助下,元老院食堂的全部餐具清洗工作此刻已经不再是让归化民洗碗工们愁眉苦脸的事情了,基本上用清洗剂一泡,刷几下拿出来清水一冲就干净了,而木制的筷子和勺子也都是这么进行清洗,清洗完成之后这些餐具还会被装在消毒车送到蒸汽消毒室里进行五分钟的蒸汽消毒,确保不会有传染病流传的途径。 而卫生部门对于餐具消毒工作非常上心,经常会在不定期进行抽检,由于东方港的食堂数量众多,不仅有元老院的元老食堂,各个部门各个工厂甚至于生活区都有各自的食堂,因此负责卫生防疫方面工作的工作组往往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完成一次抽检。在这样重复而认真的抽检监督之下,归化民们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工作组连一次消毒不到位的情况都没有发现过。 谢明芳走到分餐台前,先看了看台子上的蛋炒饭,这东西平时是她的最爱——她倒不是因为喜欢吃这个味道,而是因为蛋炒饭最简单,又有菜又有饭的,直接吃了赶紧就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不过她忽然发觉自己这几天来竟然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油腻腻的食物了,看来是真的怀孕了。她在分餐台前来回走了好几路,却不知道想吃什么,饭盆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装。 “怎么了?小谢!”身边忽然传来了声音,把谢明芳从游离的思绪中唤醒,她连忙扭头一看,原来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穿着白色厨师衣服头上还戴着个硕大的厨师帽子,细细一看不是汤帅又是谁。“怎么这些菜都不合口味?” “这个——”谢明芳呆了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鼻尖忽然耸动了两下,似乎闻到了一丝很有意思的味道,循着味道望过去,原来是一个小壶。这个小壶是玻璃制成的,透明的小壶里是看起来如同米汤一般的略带浑浊的液体。“汤师傅,里面这是什么啊?” 汤帅偏头望着她,又重新看了看那个小壶,过了一小会才说道,“里面的是柠檬汁,你想——喝?” 谢明芳微微一笑,端起来在自己碗里倒了一点点,旁边的汤帅闻到了里面的酸味不由自主的一激灵,“这东西好酸。” “没事,我想试试,”说着谢明芳就把这点柠檬汁喝掉了。这个举动先是把汤帅吓了一跳,但是旋即就转过神来,“你怀孕了?” 谢明芳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刚才火车站检票员跟我说我好像是怀孕了。” “怀孕了就别吃这些了,没啥营养,”汤帅说着忙不迭地拉着她走向后厨,“你可是元老,怀着的就是小元老,要接受最好的对待,我这就给你做菜去!”说着连连指着灶台上的那些菜,“说,你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做!” 站在自己门口的谢明芳微微打了个嗝,她可没想到汤帅竟然给她做了一大碗虾仁紫菜海带面,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居然那么大一碗被她吃掉了,连汤都没有剩下。她抚摸着自己自己微微胀起的小腹,心中感概用不了几个月后,自己的肚子就要变得很大了,她对此不无期待,却又有些害怕,生了孩子以后,自己的工作该怎么进行?总不可能抱着孩子去工地上监督工作了吧?再说了,怀孕的这几个月里,总不可能挺着个大肚子往工地上跑吧? “谢明芳!”身边传来了一声呼唤,让她从又一次走神中抽回了神识,扭头望去,原来是杨铭焕。杨铭焕此刻正从一辆人力劳斯莱斯上走下来,车上还有两个归化民卫兵,朝两人敬了个礼后,杨铭焕这才转身走了过来,“怎么?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了?” 这句话并不是个笑话,而是元老新村里的数十栋房子格局一致,里面的摆设也大致相同,因此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元老们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住所时,很容易因为走神而走错房子。因此新村的联排别墅大门上全都钉上了门牌号,不过门牌号没能让这样的情况减少,夜间时昏暗的灯光往往让人无法看清门牌号码,走错大门的事情依旧经常发生。最后一些元老们将旧世界的“个性化”发挥了起来,有的在大门上画了自己的徽记,也有的在门口挂上了图画,用以区别和其他人的房子。不过依旧有一些元老对此不以为意,反正都是单身一人,又没有多少行礼,甚至于好几个兴趣爱好“臭味相投”的元老们干脆搬到了一栋房子里方便在休息时间联机玩游戏什么的,所以很多别墅甚至还是空置的,所以就算是走错了,里面的摆设也大致相同,洗澡睡觉,早晨起来直接穿好衣服就去食堂好了,反正有专门的归化民负责清洁和整理室内的。 “不是啊!”谢明芳笑着望着面前的杨铭焕,“我怎么可能会走错家?只要你别走到其他女元老的家里去就好了,尤其是那些单身女元老哦!” 杨铭焕笑着用右手拉住谢明芳,但是忽然如同触电一般地蹦了起来,向后连连退了两步,这才停下来,面色惊恐地望着谢明芳,“你怎么有电?” “有电?”谢明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用手摸了摸路边的路灯杆,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情形把杨铭焕也弄糊涂了,也伸手去摸了摸路灯杆,依旧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他刚刚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自己右手如同接触到了电一般,一种很强烈的刺激感从他的手冲击到了他的全身。在路灯杆上摸了好几下之后,他这才试探着用左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谢明芳,这次试探倒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杨铭焕不由得满面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又用右手轻轻地探了探妻子的手,果不其然,一股强烈的冲击感再一次席卷全身。“哎呀!”他大叫着向后跳了两下,这才停下来,“不对,左手没事,右手一碰就会有电。” 谢明芳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两下,她已经看到杨铭焕跳了两次了,样子全然不像是为了逗自己而开玩笑,但是无论是杨铭焕还是自己身上都是没有电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杨铭焕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在路灯灯光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指环映入他的眼帘,“难道是这个原因?”他低声自言自语道,但是又摇了摇头,走到自己的门前,打开了门,接着招呼谢明芳进屋,他也不敢再触碰妻子,唯恐再有触电的感觉。 “咦?你怎么会有个这样难看的戒指?”谢明芳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瞥到了杨铭焕右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这枚戒指其貌不扬,从外表看色泽暗淡,如同一个普通的铁圈一般。杨铭焕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过去把门关上,然后再走向妻子,小心地打量了一下谢明芳,“你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变化?”谢明芳依旧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忽然如梦初醒地笑了起来,接着对杨铭焕急切地说道,“对了,被你这么一通闹,差点就给忘了,我好像怀孕了!” “哦?”杨铭焕的神色明显慌乱了一下,但是只是眨眼之间就换成了一脸喜色。不过怀孕的女人明显感知力得到了增强一般,杨铭焕慌乱的神色深深地在她的头脑里被印刻了下来,“怎么了?你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杨铭焕的表情也不像是作假,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怪不得这几天总觉得心里有些飘乎乎的,原来是家里要添丁了!哈哈!”说着他转身跑向橱柜,伸手拉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盒子,对着谢明芳兴奋地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谢明芳一头雾水,看着他手里那两个黑漆漆的盒子,上面似乎还用白色的颜料写了什么字,她从没见过这东西,都不知道是作何用的。杨铭焕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谢明芳闹不准他要干什么,连忙追了出去,他已经跑出去十多米了。 道路上三三两两地走着几个元老,杨铭焕兴奋地把一个盒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根根的东西,分给了遇到的每一个元老。拿到的元老明显也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他们把那一根根的东西塞到嘴里叼着的姿势,一看就知道应该是烟,并且这么粗大的,应当是孙文清的烟叶农场新制成的雪茄才对。 “这是闹的哪出?”谢明芳并不知道杨铭焕对于孩子的到来早就充满了期待,甚至于准备了两大盒雪茄,专门用来庆祝孩子的到来,这个习俗是从外国传来的,但是无论在旧世界还是新世界的中国可是都没有这个习俗的。不过杨铭焕倒是也盘算过,如果不发雪茄,就得发红鸡蛋,虽然说鸡蛋比较便宜,但是弄到蛋的途径可比雪茄难度多了,因此他最后还是决定发雪茄不发鸡蛋。 第四百五十章 惊变 夜深了,意犹未尽的杨铭焕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不久前喝了酒。杨铭焕此刻满脸都是疲惫,面上似乎还有流过眼泪的样子,谢明芳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是默默地迎接他走进来,伸手去扶着他。 “唉呀!”随着又是一声尖叫,杨铭焕蹦了起来,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脚后跟绊倒了门口的台阶,叽里咕噜滚了下去。杨铭焕现在都有些醉得不省人事了,他压根儿就没打算爬起来,只是摸了摸头,转了个身抱着台阶就睡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明芳完全不清楚杨铭焕这到底是怎么了,怀孕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不是应该要高兴吗?怎么杨铭焕现在的反应跟高兴一点儿都不挂钩呢? 她又特地碰了碰杨铭焕的右手,这个动作虽然非常轻柔,但是依旧还是让杨铭焕猛地抽动了一下,处于“睡眠状态”的他晃悠悠地爬起来,朝着远一些的地方爬了几步,又睡了下去。 “嫂子!”随着一声喊,谢明芳猛地抬起头来,不远处一个高大而壮硕的身影站在那里,正朝着这边张望。“怎么啦?怎么杨执委睡在地上?” 随着那人走近,谢明芳这才看清楚来的人是肖竞。肖竞快步跑了过来,低头一看杨铭焕正抱着一个石块枕在头下,睡得正香,一股酒味扑鼻而来,“杨执委这怎么醉成这样了?” 谢明芳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能帮帮忙吗?”说着她朝杨铭焕努了努嘴,“这家伙最近可胖了不少,有点搬不动。” 肖竞看了一眼谢明芳笑着说道,“他就是不胖你也搬不动啊!”边说着他边拉住杨铭焕的手,把他拉起来,接着直接上了肩,“嫂子开门吧,我帮你搬进去。” “嗯,”谢明芳笑了起来,“你这样就跟送液化气罐似的,我自个儿才九十多斤,他都有一百四五十了,搬得动才有问题了。” 肖竞把杨铭焕搬进了卧室,但是想了想,杨铭焕可是刚刚在泥地上滚了好几圈的,身上少说也是大把的泥土尘埃,若是直接丢到床上岂不是弄脏了被盖?不过他又不好明说,就对谢明芳说道,“他今天应该是什么事情惹到你了吧?要不我帮你先把他放在外面的沙发上吧?” 谢明芳当然知道肖竞的意思,点了点头,帮杨铭焕首先铺了一层被盖,然后才让肖竞把丈夫放在沙发上。肖竞看一切已经安置好了,这便起身告辞,不过起身的那一霎那,他的眼神却落在了杨铭焕的右手上,“嫂子,这个戒指……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谢明芳也觉得很奇怪,她也是最近几天这才注意到丈夫手上的这个戒指的,要知道她这段时间以来都一直在铁路建设工地上监督和指导工作。别说跟杨铭焕在一起卿卿我我了,就连见到丈夫的机会也不怎么多,因此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戴上的这个戒指。 “这个戒指怎么啦?”面对谢明芳的提问,肖竞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觉得这戒指有点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说着伸手过去摸了摸,“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是什么了。” 谢明芳也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总感觉似乎哪里见过,不过……”说着她伸手去也去探了一下这枚戒指。 “啊——”随着一声尖啸,杨铭焕忽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双眼圆瞪,扫视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接着就站了起来。从他的这动作看,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喝醉的影响,谢明芳连忙解释道,“焕焕,你刚才喝了酒,我这让肖竞把你搬进来……” 话音未落,忽然见到杨铭焕右手抬起,眼露凶光,直接就掐向了谢明芳的脖子,他的动作非常快,电石火光之间就已经触到了谢明芳的脖子。“啊——”杨铭焕忽然又一次发出了尖啸,他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有古怪!”一边说着,眼睛扫视了一下屋内的情况,对着肖竞又冲了上去。 肖竞猝不及防,被杨铭焕死死地掐住了脖子,别看杨铭焕的个头比肖竞要矮一点,但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肖竞竟然没有什么力气了一般无力抵抗,与此同时杨铭焕眼中凶光大盛,掐住肖竞的脖子就往上提,而肖竞此刻似乎就没有重量了一般被杨铭焕掐住提着离开了地面。 肖竞的脸憋得通红,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明显喘不上气来,双手乱舞试图去挣脱,但是杨铭焕的手如同铁钳一般不松开来,让肖竞根本就聚不起力气来反抗。 “你这是干什么?”谢明芳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救命啊!”与此同时忙冲上来抓住杨铭焕的手。 杨铭焕的手再一次如同触电一般地弹开,整个人如同受惊的猫一般蹦起老高,直接跳到了高低柜上面,嗷的叫了一声,然后转身跳下来,朝着门口就冲了出去,谢明芳根本来不及看清,丈夫的身影就已经彻底消失在门口,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肖竞呆呆地坐在地上,刚才的攻击让他一直到现在都还惊魂未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手扶着自己的脖子,感觉那只可怕的手还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般。 “我想起来了!”肖竞忽然跳了起来,把谢明芳吓得一哆嗦,他连忙摆了摆手道,“别怕!我想起来了,那戒指!那戒指就是虫洞!” “虫洞?”谢明芳的脑袋里立刻就回忆起当时参加穿越时杜彦德打开又收起的那个虫洞来,当时收起来之后那个虫洞就消失在了一个细小的金属圈中,那个金属圈的外形正是如同刚才杨铭焕手上戴着的那个戒指一般。 “啊——”门外传来了又一阵尖啸声,肖竞和谢明芳都是一哆嗦,这声音正是杨铭焕发出来的,谁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接下来又要干什么? “首长!首长!请退后……”高声的叫喊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是孩子们的尖叫声,一听就能听出还是好几个孩子,与此同时还有女人的高声喊叫,“杨执委,请不要靠近我们!” “坏了!”肖竞连忙推开身边翻倒的家具站起身来,“好像是李喆蒋燕他们家!”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跳起来,朝着门外就冲了过去,果然在不远处,正是李喆和蒋燕的别墅门口,正躺着一个人,另外一个人骑在躺着那人的胸口,正在低头啃咬什么一般,他们的前面不远处躺着李喆,李喆的头歪斜着靠在围墙边,整个人无力地斜靠在门旁,借着昏暗的灯光,肖竞能够看到一缕鲜血正从李喆的头上向下流淌,明显是已经受了外伤。 “杨铭焕!住手!”肖竞连忙大声吼着冲了上去,不过杨铭焕此刻一点儿也没有以前那副儒雅的样子,而是如同一只猫护住自己的食物一般把地上那人压在身下,身体前倾,口中发出了恐吓别人的声音。 “这到底怎么啦?”蒋燕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此刻正把几个孩子护在身后,双眼关切地望着不远处躺着的李喆,但是却不敢离开半步,生怕杨铭焕会接着攻击她身后的孩子们。 “不知道,他突然就这样了!”肖竞说着绕到了杨铭焕的侧面,杨铭焕姿势不变,以攻击姿态紧紧盯着肖竞,口中吓人的声音丝毫没有停歇,那样子似乎下一步就要发起攻击了一般。 绕到了侧面,肖竞这才看清楚他身下躺着的那人,原来是一个归化民士兵,这名士兵手中的枪已经跌落三四米外,士兵的双手已经摊开,双脚在不停地抽搐着,鲜血已经顺着水泥路面流淌出去半米多远,眼见已经是活不成了。 “这不是杨执委吗?这闹的哪一出?”旁边又有人发出了声音,惹得杨铭焕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扭过身子望了过去,原来是贺亚运与几个特侦队的归化民军官,他们刚刚完成了作战训练,然后到元老新村的食堂里吃完饭,正准备坐“小火车”去行政区,却不料看到了这个诡异的场景。 “当心!他现在力气非常大!”肖竞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退后,从地上摸索着捡起了几块石头,贺亚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二话不说不知道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接着就跟身边的军官大声说道,“快!分散他注意力!”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军官们非常有默契地向着两侧闪开来,从好几个方向朝着杨铭焕逼近过去,贺亚运手里拿着那东西缓缓地朝着目标悄无声息地靠了上去。由于旁边的人都在不时发出吆喝声,让原本就非常紧张的杨铭焕左顾右盼,对于身后正在缓缓靠拢的贺亚运一无所知。待到靠近到了一定的距离,几个军官向前冲了两步,把杨铭焕吓得向后退了两步,正打算发起攻击,却听得咔嚓一声,低头一看,手中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一套手铐,将他的双手拷在了一起,扭头望去,原来是趁着混乱,贺亚运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趁他不备把他拷住了。 贺亚运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忽然见到杨铭焕双手一挣,只听得清脆的声响,他手上的手铐忽然断裂开来,接着手朝着贺亚运猛地一挥。贺亚运猝不及防,被狠狠一巴掌扇了个结实,一个一米八两百多斤的汉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斜着飞了出去,接着摔倒在了两三米外的地上。杨铭焕示威一般地朝着大家吼叫了好几句,这才站直了,一下子跳了两米多高,攀住了身边一栋别墅的房檐,接着消失在了夜空中。 “贺亚运!”肖竞见威胁暂时已经没有了,连忙快步冲上去,把贺亚运扶了起来,贺亚运双眼发黑,根本没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昏了过去,肖竞小心地探了探鼻息,还好呼吸平稳,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扭头再看向先头被杨铭焕压着的那个归化民士兵,不过他已经死掉了,脖子被几乎咬断,流血都已经停止了,抢救也救不回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远处开始有不少人冲了过来,为首的竟然是杜彦德,他手中提着一个拖把,拖把头已经被扯掉了,几乎只剩下了一根棍子,身边还有不少的元老,手里或多或少地拿着武器,甚至有人手里还有枪。 “是这样的……”肖竞连忙跟杜彦德把刚才的情况汇报了一下,“最后,杨铭焕手里戴着的一枚戒指我乍看上去似乎是虫洞的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到的。似乎就是这枚戒指影响了他的认知。” 杜彦德吓了一跳,连忙叫了一辆车,载着几个军事部门的元老,赶到了元老院仓库里,何莎莎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从被敲得震天响的门后走出来,“你们干嘛?” “我们是来检查上次那个虫洞的!被我们放在保险柜里的那枚。”杜彦德连珠炮一般地说着,何莎莎摇了摇头,“我们还有虫洞吗?” 被发现的第二枚虫洞这事情基本上是保密的,别说归化民,就连一部分情报权限不足的元老也无可得知。杜彦德也顾不得解释,连忙说道,“就是上次发现的热冰,看起来象冰,但是却是温暖的。” “哦!我想起来了!跟我来!”何莎莎说着带着一行人朝着仓库里面走去,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保险柜旁,她指着那个保险柜说道,“就是这个保险柜。” 杜彦德摇了摇头,“不对!里面的虫洞肯定丢失了,”说着他猛地拉开了保险柜,里面果然空荡荡的,“坏了!丢失了!会去哪里呢?” “还能去哪儿?”旁边的肖竞说道,“这肯定是不见了,但是我们既不知道东西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人拿走的,只知道不见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突发事件 这个虫洞实际上早就已经被拿走了,拿走它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正是杨铭焕。 其实杨铭焕这个执委在执委会组建之初就已经是个被推在前面的吉祥物而已,别看他号称执委会主席,然而事实上农业工业的工作都有专门的执委去负责,军事方面也有执委在负责,他原本想要掌握民生方面的工作,可是他准备插手的时候这事情已经被禹沙接手过去了,并且偏偏禹沙还做得很不错。也就是说当杨铭焕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发现,不管什么事情都已经被人家做了,并且在起点都为零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干得相当不错。即便是他强行抢过去自己干也不见得会比别人干得更好,所以在忙乎了一大圈之后,杨铭焕又回到了原点,也就是说他依旧还是穿越前和穿越之初的那个空有着执委主席的头衔却什么都说了不算的“领导人”。 这样一个空架子之上的领导人委实不好当,尤其是在各部门在召开各部之间的协调会议时,他们在争抢元老院资金分配的配额时你争我抢的那种激烈,全然把杨铭焕抛在了九霄云外。要知道整个元老院财政部门的资金虽然名义上归执委会分配,可是这钱都是商贸部通过商贸活动赚取的,因此商贸部有着最大的分配权。工业部和农业部的负责人压根儿就是执委本身,并且还占据了三个职位席位,同时他们和商贸部的关系又相当不错,因此这两个部门需要资金的时候只需要跟商贸部打个招呼就差不多能成,基本上属于有求必应。 然而其他各部门需要资金这事情,就必须要通过工业部或者农业部,甚至于和辜晴倩有私交的会直接去游说商贸部。按照元老院资金审核工作流程,首先需要资金拨款的部门先向财政部门提出申请,财政部门审批之后提交执委会,然后执委会进行审核和讨论,然后由执委主席进行确认后签字,然后再提交财政部,最后才能从国库里拿出钱来。可是被这么一通“曲线救国”之后,这些资金拨款申请表交到杨铭焕手里的时候,往往第一和第三两个签名都已经签掉了,只需要他在中间签一个就成,完全将他忽略掉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可不止一次,让他愈发觉得自己就是个被推在前面挡风的吉祥物罢了。虽然说元老院在平时的工作和私人会面中依旧称他为执委主席,但是他心中对于这种现况的不满已经开始发酵,并且在他的心中愈演愈烈。 偶然有一天,他因为工作前往元老院仓库拿一份穿越前的资料。因为他的身份,因此并没有什么人监督他,而他也因为自己熟悉那份资料被放在什么地方,因此也没有让人陪同只是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当他偶然经过了那个装着虫洞圆环的保险箱,从保险箱外聚集的热冰块看里面的东西已经很久没有人触碰过了,杨铭焕出于好奇,就去摸了一下。不知为什么,那块热冰在他的触碰之下竟然凭空消失了,保险箱也随之自动打开来,将里面的那枚圆环呈现在他的面前。这一场景深深地映射在他的脑海之中,虽然说他因为害怕并没有触及那枚圆环,但是这一幕却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并且从那之后,似乎就有一个声音总是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之中呼唤他,让他去拿取原本就属于他的权力,不要再过着现在这种无足轻重的“执委主席”生活。 如果你一开始就不知道一样东西多么有诱惑力,那么它再如何引诱你也无法让你走错路,但是杨铭焕和别的人不一样,他和杜彦德一起拿到的虫洞,也是同杜彦德一起第一批穿越到了新世界,共同挖掘到了第一桶金,甚至于第一次交易的大头还是他手上的手表出售后得到的资金。可是回头看看,现在的杜彦德已经豁然一副军委主席的样子,陆海空和陆战队几大军种开会执委会到场的执委往往都是杜彦德,杨铭焕就算到了,往往也不知所云,尽管他想要学习军队运作上的管理,但是在原本就当过兵的杜彦德面前如同孩提学步一般艰辛。尤其是杜彦德在北渔零六八事件中以一己之力调动了伊藤军团数千民兵,同时调动警察、特警等多个警种对整个北桥头镇进行大规模封锁搜查,所有人看到的是杜彦德在危机到来之前的游刃有余,而杨铭焕眼里只剩下了羡慕和浓厚的危机感。执委会里只有五个元老,孙文彬掌管农牧业的几乎全部工作,肖竞和张元则是负责了工业委员会的绝大部分工作,他们手底下甚至于还有重工业实验室与大图书馆这样重要的技术储存与复制机构,小到挖耳勺指甲剪,大到军队不久前刚刚装备的东方港号中型运输舰与一型飞艇,所有东西都是通过工业委员会从旧世界的资料中重新生产出来的。无论是农业还是工业的产品,与元老院的兴盛密切相关,但是唯独缺少了杨铭焕,他自己感觉完全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哪怕有一天忽然他消失在东方港,恐怕也不会给偌大的一个东方港造成任何一丝波澜。他不由得暗自揣测,以后的中国历史该怎么记载自己?难道仅仅只是在旧世界史上可有可无地提上一句首任执委会主席?元老院的酱油元老有不少,他们中有的根本就不愿意在历史上留名,或者纯粹就是跟着来都新世界享福的,因此他们不被历史所记载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杨铭焕却不一样啊,在新世界的建设中,他同样付出了努力和做出了大量的工作,凭什么自己要和那些不愿意努力的元老们得到同样的待遇? 他越努力不想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就如同源源不断的溪流一般在自己的脑海中涌现出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思想现在正在慢慢变大,在不久前准备讨论是否派遣军队北上平乱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不可控的地步。杜彦德对于军队的“控制能力”让他感到越来越害怕,他已经开始觉得杜彦德随时可能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政变来推翻自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主动去接触那个虫洞。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杜彦德当时捡到虫洞之后对虫洞对面进行了探索,这才成就了今天的东方港,他相信以自己的魄力和能力,肯定也能够通过虫洞博得一个强悍的明天。 不过杜彦德有的事情做得和普通人并不大一样,虽然说他拿到了虫洞马上就对对面进行了探索,可是却是在一系列的前期准备都完善了的情况下,比如说对对面的空气状况与环境进行侦察,并且在穿越时也是选择了多人协同行动,这样才在接下来的活动中尽可能地获得了主动权。但是杨铭焕就不一样,他得到那枚虫洞圆环的手段有点不大名正言顺,准确的说应该叫偷。由于这个得到的途径不大合法,因此他无法与别人分享情报,更无法对未知的对面进行前期侦察,就连穿越也只能采取单人低调的穿越。 这接下来的行动就远远超出了杨铭焕的预期,穿越到对面的他并没有遇到黄石一样的富商,就连能够和自己对话的机会都没有遇到,他面对的竟然是一个变异人的世界,那个异世界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情况,所有的人都属于一种异常状态,对于任何不是自己的目标他们都会处于攻击状态。并且最让人没有预料到的是这种异常状态竟然还可以传染,他穿越之后不久就遭受到了一个变异人的攻击,被对方咬了两口,还好他是个元老,在出发时从武器库领取了一支格洛克手枪,这才在打死了十多个变异人的情况下从对面逃了回来。逃回来的他在高烧中渡过了两天的煎熬,因为自己私自接触虫洞并且在没有得到元老院许可下进行探索,害怕因为这个原因从而受到大家的责备,因此他也不敢去医院,只是让自己的服务员帮他去东方港总医院拿了一些药,幸亏谢明芳那段时间在筑路工地上加班,几天都没有回来,这才让他的病情被隐瞒了下来而没有暴露。在病急乱吃药的一通乱撞之后,他的高烧终于退了,但是在他的心里却能够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了,那个声音一直在怂恿他攻击其他人,并且明显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完全融合了他的记忆,经常鼓动他去攻击其他元老,当这个世界里最强大的人。 杨铭焕在最近一段时间来不仅要头疼执委会里的事情,更是因为自己心里的这个声音把他折腾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今天他遇到了不一样的事情,居然妻子已经怀孕了,兴奋的他也来不及跟妻子说明,便跑出去狂欢了,在与几个元老好友一起喝酒之后他才醉醺醺地回到自己家。喝醉酒了的他别说是压制精神世界里的异体,就连他自己都压抑不了,因此被那个异体夺舍,这才惊变成了一个怪物。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切所有的元老也好,归化民也好,对于事情的具体原因都是茫然无知,此刻只能够以杨铭焕发狂这个词来解释,因此对付发狂的人,只有用尽可能活捉的办法来捕捉。但是如何进行捕捉,这事情又把执委会的几个执委给愁坏了。杨铭焕的身份不同于其他人,他不仅是元老,还是执委主席,在变体后他的攻击力和敏捷倍增,已经是常人很难招架的了,在接下来的围捕行动中很可能因为他的攻击能力从而导致大量的人员伤亡。 现在就掉到了一个电车悖论的困局中来了,正如同这个最为知名的思想实验所说,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个疯子在那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作出决定的人是不是应该拉杆? 杨铭焕是元老,在围捕的行动中肯定要尽可能的保护杨铭焕的生命安全,可是以他现在的攻击力与敏捷程度,绝对有可能造成参与围捕的归化民甚至元老的伤亡,想要尽可能地减少伤亡,使用电棒或者麻醉剂是最好的办法,不过现阶段东方港并没有这些装备,只能采用绳网等工具来进行围捕。剩下就只有致命性武器了,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菜刀舞成花照样一枪撂倒,如果采用枪来进行攻击自然是能够大大减少围捕人员的伤亡可能,但是对于杨铭焕来说却是非常要命的,子弹射击人体,轻则流血重则致命,这种情况对于元老院来说也是同样不可接受的。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几个正在打游戏的元老皱着眉头打开了门这才惊异地发现整个元老新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特侦队与穿着作战服的士兵们所包围了,不过包围新村的士兵们全都神情紧张地面向外面,背朝内,似乎是在抵御什么来自外部的敌人。敲门的特侦队员看到几个穿着睡衣的元老,连忙敬了个礼大声说道,“快快快!所有的人都出来,把门窗关好,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这?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元老惊异地问道,那特侦队员摇了摇头,“首长,没时间了,赶快去食堂,那里有疏散点!” “疏散?”“难道发生僵尸事件了?”“靠!这不是又是那帮人力资源部的家伙在搞什么防灾演习吧?”“不会吧?他们哪里搞过这么大规模的?”说话的元老指了指头顶,头上一艘飞艇正在低空缓缓地掠过元老新村的上空,好几盏大型的探照灯被吊在下面的吊舱口,在附近的树林与灌木丛里来回扫视,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一样。 第四百五十二章 竹林惊魂 包围圈的外围,几只黄鼬正聚在一起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它们时而抓耳挠腮,时而直立身体四处张望,过了一会儿又会伏低身子继续交谈。自从东方港禁止伤害黄鼬以来,这一命令被严格地执行了下去,除了一开始苏宁在发布元老院命令时被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当成了黄鼠狼精而攻击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对黄鼠狼的威胁举动。 尤其是在有鼬人的帮助下,鼬人们成为了东方港与黄鼬们的交流枢纽,毕竟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如果政府或者元老院的政策用国语来进行传播,黄鼬们是肯定听不懂的。虽然说通过精灵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是跟着又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人可以来监管那些黄鼬们是不是按照这样的规章制度在生活与工作。但是通过鼬人就不一样,鼬人虽然外形和黄鼠狼一样,但是智商却是相当高的,别看它们不懂得用人类语言发音,听懂人类的语言是没有什么压力的,还可以通过肢体语言或者一些其他的方式和人类进行交流。有什么相关的政策,只要将文件精神传达给“鼬人联络办”的值班鼬人即可,它们会将这些内容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迅速传播到整个东方港境内所有的黄鼬们耳中。由于这个“鼬人联络办公室”里经常是三四只鼬人或者黄鼬在值班,同时还给他们配备了专用的缩小版床和桌子,因此在东方港不少人都戏称其为“黄大仙庙”。 不过通过鼬人联络办与黄鼬进行合作的效果非常明显,鼬人并不仅仅只是传播元老院精神,同时它们也是黄鼬的一种,和黄鼬们同样会在东方港的各个角落里捕捉老鼠,抓到的老鼠它们除了吃掉之外,还会将老鼠尾巴送到黄大仙庙去换取“黄鼬灭鼠补助”,每根老鼠尾巴都会通过卫生防疫部门检查之后进行销毁,然后根据老鼠尾巴的数量给鼬联办拨付一定款项,这些款项可以通过建筑委员会给黄鼬们建筑大规模住所,同时也可以给受伤或者生病的黄鼬提供医疗服务——这样的待遇黄鼬们可是闻所未闻的,以前真是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自从开始保护黄鼬生存权以换取其灭鼠工作以来,东方港的老鼠数量呈几何阶梯下跌,曾经在大白天也能够看到硕大的老鼠走街串巷,在人的脚边横冲直撞,甚至于在幼儿园托儿所里攻击儿童。自从黄鼬开始展开它们的老本行以来,老鼠几乎很少会在白天出来了,就连粮仓附近原本到处可见的鼠洞现在基本上也都因为老鼠被吃掉而荒废,在被人为填平之后就再也没有被挖开过了,以前每个月都有大量的粮食因为遭到老鼠的侵袭而损失,这样的损失积累起来数量是相当惊人的,现在这样的损失已经被减到非常低的地步了。黄鼬们还在另外一个方面大大的帮助了东方港,那就是野生动物对农场的糟蹋。要知道东方港农场在孙文彬的主导工作下,产出都是相当有分量的,尤其是在还没有掉落时,这些种子和果实往往是附近鸟类、野兽觊觎的目标,尤其是玉米地,曾经在一夜之间被不明的动物铲翻并搬走和损毁差不多六十平米的种植范围,让孙文彬连产量都没办法统计出来。自从黄鼬上岗以来,它们虽然是杂食类动物,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喜欢吃老鼠的,在逼急了的时候就连兔子也在它们的猎食范围内,它们甚至还是蛇的天敌。它们开始游走于东方港各处之后,东方港农场里糟蹋作物的情况变得非常少甚至于彻底没有了,以前每年都有人被毒蛇咬伤而丧命或者致残,现在虽然是冬天蛇都冬眠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等到春夏到来,东方港的蛇攻击不备人群的情况也会变得越来越少。 黄鼬们在经过了鼬人的培训,熟悉了东方港的道路情况,也知道了人类的活动规律,尽可能地不和人类发生冲突。现在在东方港里,经常时不常地看到黄鼬老老实实站在斑马线旁看着交警,和身边的人群一样在等待交警的指挥手势。与此同时黄鼬也开始了解“钱”的作用,不少黄鼬甚至主动要求给自己做小褂,小褂上别的不说,口袋一定要有,专门用来装零钱,这样它们就能够不用嘴刁着或者前爪捧着在路上走,它们会走到各个商店里去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唯一的缺陷就是它们分不清具体金额,具体要多少钱它们自己弄不明白,因此往往不得不从鼬联办请来鼬人来进行翻译。走在东方港的大街上如果看到穿着小褂的黄鼠狼们勾肩搭背地双脚直立在走街串巷,那都不算什么特别的新闻了。 “这里有动静!”随着士兵的高喊,十多名士兵手中举着绳网开始朝着那边慢慢靠拢过去,一个个提心吊胆小心不已。在之前的任务通报时他们就已经被告知了,要抓的是一个发生了奇怪变化的元老,因为元老身份,不可能直接用枪支进行射杀,只能使用绳网或者绳子进行捕捉。别看走在他们后面的特侦队员们手中端着的卡宾枪,但是里面全都没有装子弹,实际上这些卡宾枪只是在作为烧火棍使的,如果真的遇到了杨铭焕冲出来,他们能够做的就是上去抡枪托,尽可能把杨铭焕打晕或者打伤争取活捉。士兵们一个个紧张地靠近到了灌木丛边,里面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灌木的不停抖动,长了眼睛的都知道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动物在活动,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过了一阵,忽然从里面传出了类似于打喷嚏的咔咔声,士兵们不由得一愣,走在中间的几个手里拿着竹竿的把竹竿捅到灌木里面搅了两下,忽然一个黄色的身影跳到了灌木的表面来,朝着他们一阵手舞足蹈。 “我去!搞半天是黄鼠狼!”“这都快成人了!”看到了那只黄鼬站在灌木顶端朝着自己手舞足蹈的样子,旁边的士兵们不由得都是心头一松,有人转身就要走,但是却见那黄鼬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打算,依旧朝着不远处指指点点的。 “什么?你发现杨执委了?”蓝草此刻正在后面端着一支空的卡宾枪假模假样地装作戒备姿势。和其他特侦队员不同,他因为是中尉军官,基本上就是现在这支小队的负责人,因此在事先部署时他已经被告知了详细情报,他非常清楚要抓的人就是杨铭焕,更知道杨铭焕现在已经是极具威胁的主动攻击目标了。虽然说士兵们都看不明白面前这只黄鼬的肢体语言,可是蓝草却是能够通过心灵感应了解到对方心里想什么的,因此他直接脱口而出。 旁边的士兵们也是一惊,“杨执委怎么啦?”“执委受伤了吗?”“快带我们过去吧!” 黄鼬从树丛上直接跳到了地上,朝着后面的士兵们招了招手,带头跑在了前面。它们的速度非常快,敏捷也很优秀,在灌木之中穿行如同平地一般,可是后面的士兵们就没那么好的本事了,除了蓝草,其他人都是磕磕绊绊地走走停停。不多时他们来到一片竹林旁,这片竹林位于一大片灌木之中,由于竹林对于其他植物的侵占,很大一片灌木都已经被彻底驱逐出去了。 蓝草的眼睛夜里能够看出很远的距离,远处的竹林中十多株竹子已经被推倒了,地上一片狼藉,有的地方甚至还有血迹。 “都小心!”蓝草低声发布着命令,同时打出了散开的手势来,“手里的绳网都做好准备!”士兵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命令就是命令,纷纷散开来。 随着他们小队朝前方缓缓前进,他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的情况,在竹林的中间,竟然有个人影正趴在地上,看样子似乎是在啃咬什么东西一般,低着头肩膀时不时还会耸动着,看起来吃得很来劲。 “那是什么?”“哪里?我看不清!”“好像那人在吃什么东西!”士兵们低声地交谈着,“那是杨执委吗?” “住手!”蓝草的话刚刚喊出来,说话的人手里就已经举起了汽灯。顿时附近十多米的距离立刻就被照亮了,远处的情景立刻被照得清楚了。身上穿着工作服的人正趴在竹林的地上,低头在啃咬着什么东西,鲜血顺着他的动作向着四处抛洒着,一看就是被咬死了什么东西正在撕扯。 灯光照到了那人的身边,对方也明显感觉到了光的变化,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转过身对着灯光照来的方向,大家这才看清楚那人的样子。这人右袖口一条黑色的元老袖条,胸口还有一个歪歪斜斜的执委会胸条,虽然说他脸上满是鲜血,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令人恐惧的黄色,牙齿也因为撕扯生肉而浸透了鲜血,可是仍然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正是杨铭焕执委。士兵们一个个都呆立在原地,手里的绳网和竹竿什么的全都被放下了,“那不是杨执委吗?”“就是,杨执委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似乎要攻击我们!”士兵们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依旧保持着攻击阵型,但是大家却都在悄悄地后退,谁都知道杨铭焕这样子肯定是“中了邪”,随着杨铭焕起身,他之前下面被扑倒并被咬死的东西也展露了出来,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头野猪。虽说这头野猪的个头不算特别大,但是野猪的攻击力可是非常大的,杨铭焕竟然能够以一己之力将其扑杀,那么面前这还是那个大家认识的,笑眯眯的杨执委吗? “保持阵型!准备围捕!”蓝草发出了命令,同时用读心能力尽力地探知杨铭焕心里的想法,当他一开始倾听,就立刻被涌入的信息所淹没了。 “好痛!”“我到底怎么啦?”“救救我!”“别闹!我在帮你清除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你是最强大的!不要因为这些蝼蚁而被阻挡了道路!”“不要!他们都是我的手下,不能攻击他们!”“凭什么不能攻击?他们手里拿着武器,都在准备攻击你你看不到吗?”面前的杨铭焕虽然说保持着那个攻击姿势,但是却丝毫没有动弹,明显心里的两个想法争执起来了。 “杨执委!你在吗?”蓝草朝着身边的士兵们打了个停止行动的手势,士兵们连忙停止了逼近的动作,纷纷望向身边的战友,但是谁也没法从自己人的眼里得到答案,因此只能面面相觑。 “他在叫我!”“他叫的是你没错,但是他是想要分散你的注意力,让其他人上来抓你!”“你胡说,他是精灵,根本就不可能攻击我的,他能够听到我们现在的对话!”说到这里,杨铭焕忽然脑袋往蓝草的位置一转,双眼直勾勾地盯住了他,“那就先杀掉他!”与此同时,杨铭焕身形一晃,直接扑了过来。 这一扑,他足足向前冲出了三四米的距离,在地上一撑,又跳了起来,朝着蓝草直扑而来。蓝草猝不及防,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杨铭焕已经距离他非常近了,不过他毕竟是身体轻盈的精灵,连忙双足发力向上一跳,一下子跳到了四五米高的位置,双手攀住一棵弯竹子,然后双足站在竹子之上,士兵们一阵惊叫,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杨铭焕这种能力,对于蓝草这种一跳四五米高的本事更是不可思议,纷纷向后连连退却。 杨铭焕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绳子,朝着竹子上站着的蓝草就抛了过来,蓝草连忙躲开,可是被绳子的尾部勾住了脚,杨铭焕一看缠住了,连忙向下用力猛拉,蓝草当然不敢放手,但是杨铭焕此刻力大无穷,站在地上一段一段地将绳子向下拉扯,只见蓝草双手攀住的竹子越来越弯,现在已经向下深深地低垂下来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竹林惊魂 2 随着绳子被绷断的声音,杨铭焕忽然向后猛地一坐,手中的绳子忽然间弹了回来,对着他的面孔猛地飞了过来。旁边的士兵们看到这情形,无一不是以为这绳子会直直地打到他的脸上。可是杨铭焕的动作让他们全都出乎意料,他只是右手在地上拍了一下,就见他整个人以坐姿向后平移了半米,绳头啪的一声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空中的蓝草就倒了大霉了,要知道他之前被杨铭焕死死拉着,可是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这才保证自己没有被扯下去,这下绳子忽然断裂,拉住他的力量忽然一下消失了,他抓住的竹子忽然失去了拉力,猛地一下变直了。要知道虽然精灵的力气比普通人要小一些,但是他们本身却是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除了蓝草身上的装具有点重量之外,他完全就没有体重,竹子的弹力此刻在他身上被放大了几倍,巨大的力量将蓝草直接甩向了天空,只见他如同被发射出去的箭矢一般带着啸叫声被弹上了夜空,迅速消失在了黑色的夜空当中。 “中尉!”旁边的几个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喊道,但是回答他们的只是蓝草发自肺腑的吼声,“快撤!” 但是由于蓝草腾空的速度太快,他的声音同时也受到了风的影响,士兵们听得迷迷糊糊的,没有听懂。地上那只带路的黄鼬连忙手舞足蹈地朝着后面一通比划,但是却闭着嘴巴不吱声,士兵们没看明白它的意思,现在士兵们以圆形阵型将杨铭焕包围在中间,而杨铭焕依旧还处在发傻的状态。 实际上随着刚才绳子突然断掉,杨铭焕狠狠地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这一下让他整个人都跟着晃了晃,然而就是这晃一晃,让他脑海中自己的思维忽然觉醒过来了,不过此刻的他却发觉自己的思维虽然已经完全觉醒过来了,可是却没能完全掌握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左手和左脚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和右脚竟然被另外一个思想所控制着。 “你放开!把我自己还给我!”“你这个弱者,你已经杀了人!你还没有看出来自己是多么的强大吗?”“我不要强大,元老院的强大才是我需要的!”“弱者!不要试图掩盖你心里所想的,我和你共用着记忆和思想,你在想什么能骗得过我吗?”“以前也许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并不是……”“想要弄死那个姓杜的不是你一直在想的吗?我知道你是个我知道你是个弱者,我去帮你杀了他!”“不可以!”” 杨铭焕的心里虽然一直在争执,坐在地上却是一动不动的,旁边的士兵们一个个看着这个忽然变得力大无穷的执委——能把一根那么粗的绳子拉断绝对不是他这个体型的人能够做到的,谁也不敢上前,要知道刚才这个执委才把蓝草中尉给“射”上了天,更前面一点还杀了一头个头不小的野猪,杀死这只野猪绝对不是自己能够独立完成的。 杨铭焕忽然似乎回过神来了,他向着左右环顾,士兵们手中提着绳子和绳网,也有的举着灯,在灯光的照耀下,杨铭焕的眼睛呈现出不同颜色的反光,这样的情形让士兵们更加觉得担心了。“怎么办?”“要不上吧?”“你疯了!他可是首长!是执委!”“执委又怎么样?该抓不还得抓?”“我先头听到中尉好像是说让我们撤退吧?” “当时没听清,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话的下士有些急促地说道,“我们要不撤了吧?” “临阵脱逃,你想到劳动营去劳动了是吧?”另外一个士兵低声说道,同时手里的竹竿向着杨铭焕一挥,“我们的任务肯定就是抓他的!” “可是他是执委啊!”旁边的士兵连忙说道,这人坚定地说道,“你们没看到刚才蓝草中尉直接就上去交手了,他可是这边最高的军官,他当然知道真实情况。” “也是,中尉都出手了,那目标肯定就是执委了。”说话的士兵连连点头,但是他旁边的另外一个士兵弱弱地说道,“咱们这怕不是政变了吧?” “当然不是!”之前说话的士兵大声说道,“杨执委大家又不是没见过,他现在这样子哪里像是人?分明是中邪了!咱们必须要把他抓住,否则他要是冲出去杀了人那就是咱们的错了。” 士兵们相互确认了下对方的眼神,然后开始手中拿着各种工具和武器向着杨铭焕锁紧包围圈起来。 “啊!”杨铭焕忽然发出一声狂吼,接着只见他右手在地上一拍,立刻从坐姿转为了立姿,接着右脚猛地一蹬,朝着最近的一个拿着绳网的士兵冲了上去。在空中杨铭焕的右手忽然变为爪,猛然袭向那人的喉头。他的动作非常快,士兵们甚至还没有看清,就已经被他欺到了身前。只见杨铭焕右手抓住了那名士兵的喉头,狠狠地向下一扯,就见那名士兵向下一矮,脑袋顿时耷拉了下去。 杨铭焕的动作并没有结束,他右手没有松开那名士兵,而是向着四周一阵挥舞,只见那士兵就好像是一个包装袋一样被在空中抡圆了,好几个士兵猝不及防,被撞得横着飞了出去。后面拿着长竹竿的士兵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杨铭焕的腹部就捅了过去,这些竹竿虽然比较细长,但是前面并没有被削尖,因此只能造成撞击而无法造成生命危险。不过杨铭焕的反应更加迅速,他右手将手中抓着的人一把甩开,那人如同一个布娃娃一般被甩得飞到了好几米开外,同时杨铭焕右手向着竹竿猛地抓了过来,在空中“咔嚓”一声爆响,只见竹竿被在空中抓成了很多细条。 抓着竹竿的士兵手中的竹竿在前端被抓得爆裂开来的同时再受到了杨铭焕右手猛的一推,顿时手中也爆裂开来,无数的碎片如同飞蝗一般四处乱飞,旁边好几个士兵高声尖叫着,有的脸上被竹子碎片打中,鲜血横流,也有人眼睛被扎进了碎屑,此刻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但是伤的最惨的还是抓着竹竿的士兵,他双手被爆裂开来的篾条紧紧地缠住了,不少竹篾直接勒进了他的皮肉,鲜血四溅,胸口的衣服也迸裂开来,篾条中有好几条直接戳进了胸口。脸上也有好几根篾条直接戳进了面孔,双眼已经被打瞎,口吐鲜血显见是活不成了。但是他死死不松手,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的竹篾抓紧,拖缓了一下杨铭焕的动作。 “找死!”杨铭焕大吼一声,把手中的一大把竹篾向着地上一砸,然后纵身而起,对着那士兵就扑了过去。虽然刚刚才有战友用鲜血付出了代价,但是旁边好几个士兵却丝毫没有退缩,纷纷把身上扎着的竹篾愣生生拔出来,然后纷纷举起手中的东西对着扑过来的杨铭焕抛了出去,这里面有竹竿有绳子,同样也有绳网。但是杨铭焕在空中的动作非常迅猛,三两下就轻松躲过了那些东西,并且还顺手打飞了一两根竹竿,顺便将几个士兵直接弹飞。 “啪——”就在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杨铭焕完美地躲过了所有的障碍物一个个发出叹息声的同时,杨铭焕忽然直愣愣地翻倒在地。 别说那几个士兵没闹明白,就连杨铭焕自己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他扭过头望着绊倒了自己的东西,原来是左脚不知道什么时候绊住了一根绳子,并且绳子还在腿上绕了两个圈。 “你在干什么?”他当然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体内的那个“弱者”所为,在心中对着弱者恶狠狠地吼道,“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吗?” 杨铭焕的心神其实一直都在,也都试图要把身体的主动权夺回来,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全都是徒劳的,另一半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让整个身体腾空,他在一边手舞足蹈也丝毫没法影响到整个身体的协调。可是随着刚才那群士兵抛过来的那些绳子却让他看到了另外的一个方法,那就是利用这些工具来给那个邪恶的一半增加麻烦。趁着身体在朝着前方飞去,他连忙用能够控制的左脚勾住了地上的绳子,还特地在脚踝上绕了两圈,邪恶的半边身体由于全神贯注地准备对付那群士兵,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弱者这边的小动作,因此才猝不及防地被绊倒。 “是的!”杨铭焕对着邪恶体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许打不赢你,但是我可以扰乱你,让你不协调,没法走动。” “你试试!”邪恶体在心里吼叫了一声,右脚在地上狠狠地一踏,向着另外一旁看得呆住了的士兵们就冲了上去。虽然他的动作依旧很快,但是杨铭焕压根儿就用不着赶上他的速度,左脚和右脚的距离总是一定的。只见他左脚忽然一下向着前方一弹,正好绊在了右脚的前方,整个身体立刻就站立不稳,直接又一次摔倒在了地上。 杨铭焕的身体坐了起来,左手摸左脚右手摸右脚,在刚才双脚对撞的地方连连搓揉着,嘴里发出了痛的嘶嘶吸气声。方才那双足互撞,力量是相当大的,也幸亏是杨铭焕体内发生了变化,这才使得骨密度什么的有着很大的提高,否则刚才直接就断腿了。 旁边的士兵们不知道这闹得是哪一出,不过他们也顾不得看眼前的情形,忙不迭地向着四周退开,同时将伤员和死者转移到远一些的地方,这现场很快就只剩下了杨铭焕一个人还坐在竹林的地上。 杨铭焕右手对着地上狠狠地一拍,打算坐起来,但是左手却狠狠地抓住了身边的竹子,顿时一股猛烈的拉力将竹子连根拔起,同时还带倒了旁边的好几棵竹子,整个人几乎只是原地腾了一下。眼看就要落地,他右脚连忙伸直准备站立起来,可是左脚却在右腿弯里狠狠地踢了一脚,使得他右腿不自觉的一缩,然后就直接跪在了竹林的土地上。 邪恶体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举起右手就要朝着左手攻击,但是左臂却直接高高抬起,对着向后一甩,整个身体随之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右手这一击便打空了。随着杨铭焕自己的这几下操作,他才惊觉,自己的力量竟然有了这么大的飞越,而且无论是反应速度和准确度,都远比以前有了极大的进步,他现在最多是有点不大适应,虽然说拿出去打架不行,但是给自己的邪恶体捣乱还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乎旁边的士兵们看着远处的杨铭焕自己左手打右手,左脚踢右脚地自己打了个不亦乐乎,把他们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杨铭焕的左右之间就过了三十多招,杂乱无章不说,还顺带着打断了身边的一大片竹林。 “行了!”他整个人忽然一下站定了,四肢不动弹,邪恶体恶狠狠地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在给你开创一个完美的明天,你为什么要阻挡我?” “给我开创?这分明就是为你自己在杀戮!如果这就是完美的明天,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如意的!”杨铭焕的吼声忽然一下冒了出来,声音洪亮震得旁边不远处的士兵们耳朵都有些发麻,邪恶体的声音反而低了几度,“好,那就让你知道明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说着忽然一下就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杨铭焕莫名其妙地觉得右侧身体又有感觉了,他试着弹跳了好几下,身体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他不由得有些暗自庆幸,但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你以为这都结束了?你错了,这才刚刚开始!你之前通过吸收寄生虫这些吸收的能量已经让我能够打开新的空间桥,我这就让你看看明天是什么样的!”声音还未落,忽然一道蓝光从杨铭焕的右手亮了起来,他在士兵们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第四百五十四章 尚未落地 蓝草心里很郁闷,之前杨铭焕将他拼命地往下拉,为了避免落入杨铭焕的手里,他不得不死死地攀住好几棵竹子,在杨铭焕强悍的拉力下,他手中的竹子向下深深地弯曲下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待到绳子被拉断的那一瞬间,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被弯得不能再弯的竹子直接弹了起来。这股力量之大,能够轻松地把人弹上非常高的高度,对蓝草这种完全没有什么体重的精灵而言简直就如同被后羿射出去的箭一般。在黑夜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飞了多高的高度,他首先是看到下面的汽灯照亮的范围迅速缩小,接着就看到远处一型飞艇在空中漂浮着,并且还有着好几条光柱在向着四面八方不停扫动着。他看不到近的参照物,不知道自己“非主动升空”的速度具体有多少,他只看到远处的飞艇位置似乎正在缓缓下降,光柱也开始被渐渐遮住,脸上的风在耳边吹得呼呼作响,什么都听不到。同样的风吹得他鼻孔险些都塌下去了,呼吸非常困难,眼睛也不大睁得开。 “怎么办?”他心里的念头一个一个地冒出来。没错,他是很轻,在空中掉落下来的时候就如同一根羽毛一般缓缓地飘落,但是他现在身上挂着一大堆东西啊,什么腰带、装具甚至还有一支卡宾枪,这些东西的重量虽然不算重,但是在高空掉下去还是能够产生重量的,关键是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多高的距离,他从吹到脸上的风就能感觉出自己还在继续上升并且速度没有太明显的减少,显然自己一时半会还不至于会掉下去,但是如果到了要升空的顶端再向下掉时呢?他不是鸟,不能控制自己飞翔,身上的衣服虽然有好几件,想要用来当滑翔伞用是不可能的,基本上只能自由落体运动。 别看自己身上的总重很轻,可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速度还是会变得很高的,他又看不见地面的情形——别说地面的情形,此刻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他不知道地面到底有多高,若是落地的时候不是双足朝下而是脑袋朝下,基本上就是必死的,就算是精灵那也得被送去抢救。而且现在是晚上,即便是落在东方港,也得人家看得见自己才能得到救援,可是万一运气不好,掉在没有人的地方比如森林里、荒山上,就算是掉在房顶上,那些地方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有人会去,因此基本上就是等死。他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来拯救自己,否则自己就将成为元老院溪山烈士陵园里被埋下去的第一个精灵了——甚至可能没人找得到自己的尸体,会被判定为失踪的,不论是失踪也好,烈士也好,他总归是死掉了,只要是真的死翘翘了,那就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他的眼睛在到处扫来扫去,这时候他几乎无法判定上下,只能依靠视觉来感受,很快他看到了远处的一大片光带。远处是东方港的几个区域,一大片亮着街灯的区域是东方港的商贸区,玻璃金字塔正在照明灯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即便是他距离那里有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依旧能够清楚地看到玻璃之间用来建设主体的钢梁。紧邻着玻璃金字塔的一栋宽大建筑物上伫立着由多个水银灯组成的巨大招牌,虽然现在距离遥远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不过他平时早就见过了招牌上的字,知道那里是超级市场。一条条的街道在商贸区里组成了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不少地方甚至还能看到车辆行驶的照明车灯在移动。道路向南一直延伸,在离开了商贸区后一小段距离就已经没有了照明灯,不过蓝草能够轻而易举地知道那条路的具体走向,因为道路上正行驶着一辆辆的车辆,车灯虽然很明亮,但是在他这个高度看来,就好像许许多多或明或暗的星星汇聚成一条条线,向着南面延伸过去。 南面有着一大块区域正亮着路灯,区域中间有一条区域没有路灯照亮,显而易见,这肯定就是被界河一分为二的北桥头镇,北桥头镇原本只有北岸区域有着建筑物,这是由从占城港逃离的安南人建立起来的区域,但是随着占城港被收复,南岸军被沙巴克守军击退之后,界河南北两岸都已经成为了北桥头镇居民定居的适宜区域。现在北桥头镇上建立了十多座造船作坊,使用由元老院提供的标准渔船设计图纸进行制造,木材厂在这里还特地设置了一座分厂,专门为这些船只制造套件,在这种工厂生产套件运送到造船作坊进行组装的造船方式让船匠们有些应接不暇,因为以前需要差不多一年才能建造一条船,现在的话最多只需要十五天就能做到,而且每条船的差别非常小。以前船匠们为了船台上一艘艘造不完的渔船愁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工,现在却需要为空荡荡的船台担心造船订单不足。 与船台上空荡荡的不同,海军此刻却是遭遇到了绝对的尴尬,由于之前船多船长少,不少海军船只遭遇到了空船不能填满的状况,因此促成了东方港海军军官速成培训班的创立,大量的老水兵被送往速成班进行快速培训,保证足够的船长能够用来填满那些空船。可是随着速成班的进行,大量的军官被一批批地送进来进行学习,其中成绩优秀的被送上了那几艘胜利级与8154巡洋舰,再差点的就被送上风帆驱逐舰或者快速帆船,随着速成培训班的第三期开班,一大批符合元老院海军标准的“准船长”们已经走出了培训班,之前的“船多人少”情况迅速扭转过来,变成了“人多船少”。任命船员与军官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速成班毕竟是速成的,里面教授的不少理念主要是由学员们死记硬背下来的,他们中成绩好的并不一定是因为指挥得当,而是因为背得好,记得牢。这样的情况在江田岛海军学院就发生过同样的情况,一大群日本海军军官们在初期的考核中脱颖而出,逐渐成为了日本二战海军中的中坚力量。而就是这群死记硬背的“考核党”们带着庞大的日本舰队在太平洋上驰骋,与美国海军作战,尤其是南云忠一这种成绩非常优秀的学生在掌握了当时最先进的航母舰队情况下,居然多次罔顾航空兵作战阅历丰富的渊田美津雄建议,偷袭珍珠港时拒绝扩大战果,中途岛时上演鱼雷换炸弹炸弹换鱼雷的昏招,将日本航母与战争主动权拱手相送,最终导致了整个日本在太平洋上门洞大开。 元老们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会带来的麻烦,因此现在也不再以成绩定输赢,而是在最终考核时考验军官们的战斗意识,让他们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之中有各种各样的金点子冒出来。鉴于以前任命的军官和船长已经不可能撤销了,因此海军现在开始准备下饺子,打算建造一批适合元老院海军的快速炮舰。 这些炮舰在设计之初就被提出了好几项指标,首先是必须采用蒸汽机与风帆双动力进行行驶,这样的炮舰在风帆动力驱动侧风下必须要达到十节左右的航速;这些炮舰可以由木材进行建造,但是龙骨必须为钢材,并且在发动机舱附近安装穹甲,防止在战斗中进水导致淹没发动机;炮舰的火炮要求能够安装一百毫米的滑膛炮或者线膛炮,船体中间线上纵向排列三座可旋转炮塔,炮塔必须为全封闭,船体两侧靠外还必须安装弹簧炮与重机枪用以对付靠近的敌船等。 根据这样的要求,海军众元老们设计了好几个不同的船型,但是在经过验证之后,发现基本不可行。首先是机动与风帆双动力首先就不现实,无论是激动还是风帆,都必须要有一套专门的组员来进行操作,这些组员在短时间里迅速切换到另外一种动力模式虽然不是一定不可能,但是却是非常繁琐的,因此只能采用以蒸汽机动力为主;其次火炮也是个比较麻烦的问题,林深河的武器厂虽然能够提供一百毫米的线膛炮,但是却依旧是前膛装填的,而且膛线因为炮弹材质,挂铅非常严重,在发射时会打伤附近的人员,如果使用旋转炮塔的话,不光装填是麻烦事,位于船体两侧的弹簧炮与重机枪战斗位置的士兵很可能会受到挂铅而飞溅产生的伤害,这个问题在解决覆铜弹带和后膛装填线膛炮开发成功之前,是不可能解决掉的。 根据这样的原因,这些双动力炮舰的设计很快全都被废除,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依旧是一大群军官等着船。虽然说海军已经有了干船坞,也能够对现有的船只进行大规模改造或者制造新舰,可是现在的干船坞却已经被第二批次的自由轮全部霸占——海军对于大型机动运输舰需求是非常大的,以至于必须首先保证有足够运输舰才能满足北上行动这种规模的远洋作战。现在留在海军面前的唯一解决方法只留下了一个,那就是利用北桥头镇的众多闲置船台建造多艘轻型护卫舰或者驱逐舰,用这样的办法,不仅能够满足海军船只不足的需要,也同时能够大量增加船匠们造船的经验,同时还能够在海军能够接受的成本范围内对这些轻型船只进行大规模的修改。由于不管如何变化,船体本身不会有太多的变化,因此北桥头镇的诸多船台上忽然一夜之间被各种各样的海军轻型护卫舰与驱逐舰所填满。从蓝草现在的位置看过去,他甚至能够看到在灯光的照明下六七座船台上静静地趴着大型的船只,不少灯火在移动着,看来是船匠们正在为造船而来回走动着。 蓝草甩了甩脑袋,脸上的风已经轻了不少,看来向上飞行轨迹基本上应该接近最高点,接下来就应该是下跌了。他连忙向下环视附近情况,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让他觉得有戏的解决方法,那就是下方漂浮于空中的飞艇。 元老院仅有的一艘飞艇此刻正在元老新村的上空漂浮着,探照灯正在四下扫视,找寻杨铭焕的下落。一型飞艇的总长度有一百零五米,宽十米,蓝草在上面呆过,知道这样的距离是相当宽的,别说落到上面,就算是在上面打滚也不见得会掉下去。他连忙修正自己身体姿态,身体向着飞艇的方向前倾。 飞艇此刻虽然在空中,又是黑夜之中看不清楚轮廓,不过探照灯此刻正朝着四下扫视,从光柱溯回就能够判定飞艇的准确位置。 很快蓝草就感觉到脸上的风已经完全没有了,身体也处于一种失重状态,但是也就仅仅维持了很短的一下,接着就感受到了向下坠去的感觉,让他霎那间就觉得有些尿急的感觉——事实上他这感觉已经是减弱过很大程度的了,他的体重非常轻,在重力作用下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因此他的下坠动作在身体姿态影响下效果很大。 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开始逐渐增大,眼睛也开始有些看不清东西了,但是蓝草已经认定了方向,向着这个方向下去应该就能够落在飞艇上的,所以他干脆把衣服解开一层,将其从双臂展开,如同蝙蝠一般,他听阳牧秦说过这叫“滑翔翼”,似乎能够在空中快速滑翔。 “噗通!”随着重重的声响,蓝草并没有如同自己预想的那般在飞艇帆布上弹起来,而是直接戳破了帆布,掉进了飞艇的舱室。忽然间他觉得自己鼻子中似乎充斥了一种非常刺鼻的味道,环顾四周,自己似乎在一个有着浓厚臭味的布袋里,他并不知道这是哪里,正打算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的时候,却觉得脚下又是一轻,飞艇似乎朝着下面坠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迫降 飞艇上的人员也是一副万般惊恐的样子,他们是临时接到命令到元老新村上空进行搜索任务的,和他们一起在飞艇上的并不仅仅只是飞艇的组员而已,同时还有着一整个应急指挥部在飞艇上。由于这是仅有的一艘飞艇,因此飞艇上不仅安装了用于来往通讯的好几套通讯系统,实际上它是被当成了空中指挥中心。应急指挥部的人员在登上飞艇之后,就通过望远镜与探照灯对整个元老新村附近的任何情况进行搜索。 不过刚刚在飞行过程中,飞艇上的人突然感觉整个艇体受到了一记很重的冲击,接着飞艇就开始失去高度。 “首长!飞艇正在下跌!”“首长!氢气压力急剧下跌!”“首长!艇体内部氢气含量升高!”何滚龙的耳边连续不断地传来了旁边归化民士兵的惊呼声,“首长!我们就要坠地了!” 何滚龙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偏偏还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他可是元老,要是表现得惊慌失措了,那岂不是会让身边的归化民更加惊恐?他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问道,“检查独立气囊气压计!” “首长!二号气囊失压,应该是破了!”归化民士兵大声汇报道,何滚龙不由得心里一惊,二号气囊位于飞艇的左前方,就在飞艇主梁的左侧,上端还有两条钢制肋条用以保护,按道理说要打破它,必须要先打破飞艇的外侧蒙皮,然后才能击破内气囊。内气囊的材质不仅是耐磨的坚实布料,布料的双面都贴敷了小肠皮,就算是普通的箭矢在二十步外都无法穿透的,现在竟然发现二号气囊失压,那岂不是说明攻击的力量远远超过了箭矢?那又是什么武器达到的这个攻击效果? “高度!”何滚龙连忙大声问道,归化民士兵双眼盯着高度表,大声喊道,“一百三十米!一百二十六米!一百二十二米!一百一十八米!” “速度!”何滚龙又大声问道,马上他就得到了回应,“每小时六公里!” 他连忙跑到窗边朝着窗外眺望了一下,下面一副灯火通明的场景,分明就是元老新村的小别墅群。飞艇现在在以几乎每秒四米的速度下跌,如果不加控制,下跌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并且将直接跌落在元老新村的别墅群上。他非常清楚,别墅群里居住的全部都是元老,一旦自己一飞艇砸下去,下面肯定伤亡惨重,即便是没有砸到人,砸倒房子轻轻松松的事情,房子里面可都是元老们的个人物品,基本上都是从旧世界带来的液晶电视机、游戏机、电脑等电子产品,一旦损毁,就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命令道,“去储气室,向失压气囊补气!快!使用储存氢气补气!” 士兵们快速跑到储气室,将之前放在旁边阻挡的一切东西抛开,“快快快!二号二号!”几个士兵双手在阀门下面的木板上摸了摸,“是的,这个阀门就是二号!”“快打开!”“打开到多大?”“还多大?”说话的士兵二话不说,一口气把整个阀门像转轮子一样一通狂拨,只听得管道里一阵水流一般的响声,连阀门都微微有震动的感觉了。 在气囊里的蓝草呼吸困难,连忙左右四顾,眼睛也感觉有些睁不开了,他抬头望向自己掉进了的方向,那里还似乎有点光进来,他连忙跳起一脚,双手攀住那个洞。正在这时,他脚下忽然一阵气流的轰响,只觉得一阵强大的气流将他推得向外弹了出去,气流把他推得飞出去之后,又将之前砸开的气囊口子吹得啪啪直响。 “首长!储气室阀门开了!”听到了士兵的汇报,何滚龙连忙大声命令道,“把推进器全部打开,开到最大!” 操作员连忙把推进器的旋钮打开到了最大的位置,所有人都感到自己脚下的地板似乎传来了阵阵轻微的震动感,操作员大声回报,“推进器全速,现在速度三十二!” 何滚龙向下张望,下面依旧是元老新村,连忙大声又问道,“高度!报告!” “九十六米!九十五米!九十四米!”虽然每个人都能感到飞艇还在向下跌落时的轻微失重感,但是明显已经有些许的迟缓了,看来向气囊补氢气还是有效果的。“快让人去二号气囊!找出破损的地方,尽可能修补!”三四名士兵手里拿着粘合剂与双层皮的布料对着前方就跑去了。 “八十三米!八十二米!”士兵还在继续报告着高度,何滚龙微微吁了一口气,下跌速度已经减缓了,应该不至于直接坠毁,找个地方迫降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了。 蓝草虽然被从二号气囊里的气流吹了出来,但是却因为位置之间的变化,他被撞在外蒙皮上,没有被推出飞艇,又被弹回了飞艇内部,他连忙站起来,左右环顾了一圈。飞艇内部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光源——要加光源总得不可避免地使用电线,只要有电,就有可能产生电火花,这对于飞艇而言还是太过于危险。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钢梁,只是在很高的地方挂着一盏水银灯,但是这盏灯并没有亮着,大概是因为他掉下来的撞击而熄灭了。他强忍着打开打火机的冲动,摸索着顺着地面的走道朝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前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有晃动的光影。 “这里氢气漏了!”蓝草生怕对方的动作引燃了氢气,连忙大声喊道,对面也似乎听到了什么,脚步声戛然而止,灯光也随之熄灭,过了几秒钟,有人喊道,“漏的洞大不大?” 蓝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又向前走了几步,“有一个人那么大,是我掉下来的时候砸到的!” 几个士兵不由得面面相觑,什么叫做他掉下来时砸到的?难道他还能从天上砸下来?“你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很高的地方!”蓝草连忙说道,“你们别问了,赶紧过来看看能不能修补吧!” 士兵们这才快步跑了过来,他们手里提着一盏样子看起来像是马灯的灯,正散发着白色的强光,蓝草差点吓得窒息,连忙喊道,“这里在漏氢气!快熄灭灯!” “这是首长们给的灯,不怕火!”说着士兵们并没有熄灭灯,继续跑了过来。这盏灯的确是不会引燃氢气的,它是一盏旧世界的太阳能野营灯,并且还能通过手摇发电,这种灯在飞艇上有好几盏,专门配发给这些飞艇维修人员来使用,为的就是防止点燃泄漏出来的氢气。 “飞艇向左倾斜三度!”操作员大声报告道,“时速四十五!” 地面上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天上那座飞艇上发生的混乱,只见飞艇在空中以较快的速度朝着远处飞了过去,并没有发出任何机械噪音,除了飞艇上的人们,谁也不知道飞艇上竟然经历了一场如此紧张的生死时速。 修补气囊的士兵们顺着楼梯爬上了气囊的顶上,将双层皮的布料展开来,有人拿着卷尺在上面测量断开的口子具体有多大。一个明显看起来是头的士兵掏出纸笔,首先记录了破开口子的数据,然后计算出了需要的布料尺寸,接着士兵们就在气囊上摊开双层皮用剪刀裁剪出相应的尺寸。随后他们用粘合剂涂在双层皮布上,再从内粘在了之前破损的口子上。 “首长!修补完毕了。”“首长,还需要十个小时的时间进行干结。”士兵的报告通过传声筒传了过来,何滚龙总算安心了一点,但是他知道这个气囊在今天不可能投入使用了,必须要等到至少十个小时才能进行使用,所以现在他面临的,就是找个地方迫降了。 迫降的地方选择是非常头疼的事情,首先不能选择迫降在水面,无论是河面还是海面都是不可能的。蒙皮上虽然是有做防水,但是这些防水材料基本上都是油脂,防雨还能够糊弄一下,可是如果真的浸透在水里,那么很快就会让整个飞艇重量直接提升几吨,而且飞艇底部的舱室、舱门都没有进行防水作业的,一旦降落在水上,势必会进水,很可能造成飞艇沉没。 但是如果直接迫降在硬地上也是不可能的,坚实的地面在刮擦等情况时极有可能对飞艇底部造成严重的损坏,钢铁之间在摩擦与撞击的过程中如果产生火星,那么也是分分钟变成大火把。那么又该去什么地方迫降呢? 何滚龙环视了一下飞艇指挥舱内,舱里都是归化民官兵,一个个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等候着他的命令。他知道就在指挥舱后面紧接着的就是一号货舱,货舱里现在已经被搬空了,如今坐着好几个元老军官与一大帮子作战参谋,他们是根据命令特地来到飞艇上进行指挥部署的。毕竟从空中向下既能看得明白,也能有直观的感受,指挥的时候就不会有太多的障碍了。 飞艇上现在有将近五十多人,其中好几个都是元老,自己这艘飞艇如果迫降失败,那么首当其冲被严重损坏的,肯定就是飞艇的指挥舱了,指挥舱受损之后,后面的一号货舱肯定也没的跑,即便是元老们没有损伤,飞艇里还有着大量的通讯仪器,并且因为元老们“用惯了”,他们用来进行指挥的通讯仪器大多数都是旧世界带来的原装货,这些通讯仪器受到损坏的话,也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弥补的。因此他现在必须要想办法把飞艇迫降在土质比较松软的泥地上才行,这迫降的地方又成了他头疼的事情。 他快步来到窗前,前方是一大片的平整土地,他忽然眼前一亮,没错,下面这片已经非常靠近孙文彬的东方农场了,他不大记得下面具体的载重作物种类是什么,但是有作物,就说明土地表层是有植物覆盖的,这些植物可以为飞艇的迫降提供缓冲,避免造成直接的伤害。 “转向二七五,全速前进!”他大声吼叫着命令。飞艇在夜空中缓缓地转动着,很快就来到了一大片绿色作物覆盖的庄稼地上空。此刻的飞艇因为二号气囊完全失压,已经失去了很大的浮力,为了防止飞艇本身偏斜过大,因此三号气囊也只能选择放空,这样飞艇就变成了一个头重脚轻的姿态,飞艇的螺旋桨还在快速地转动着。 地面上的人已经看出有些不对了,“飞艇怎么回事?怎么头垂下来了?”“你不懂,这是紧急下潜的姿势!”“紧急下潜!潜你大爷!这飞在天上还下潜个毛啊?”“不是说潜水,而是说向下迅速下降。”“它飞在天上,为什么要快速下降?又不是战斗机追击。”“还战斗机追击,他想追还得有啊!这世界上除了我们谁还有飞机?”“那你来说,这飞艇为什么头重脚轻的在空中?”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飞艇应该是出事故了!”说话的元老眼睛盯着飞艇,“现在就看它能不能安全迫降了。” “事故?”另一个元老一脸疑惑地说道,“出了事故怎么还能跑这么快?从我们头上飞到那边去了。” “那就肯定是出了事故了!如果不是出事故的话,它完全没必要跑到那边去,为的还不就是防止坠毁在我们头上?” 何滚龙不知道下面的人还在为自己的操作而争执,他只知道现在高度已经降到三十左右了,再有个半分钟,基本上就是海拔以下了。“打开探照灯,照明飞艇前方!” 飞艇旁边的几盏探照灯全都被点亮了,接着全部转向飞艇前进方向,将飞艇下方照得通亮。显示在何滚龙面前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地,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地面到底种的什么东西,整艘飞艇就已经重重地栽进了泥地里。 第四百五十六章 噩梦 “弱者!不用到处摸索了!这里就是你的未来!”一个声音在杨铭焕的耳边猛然响起,他眼前的黑暗如同被揭掉了遮眼布一般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在他的面前,正是一片死气沉沉的东方港。眼前的东方港与他记忆中的东方港截然不同,这座东方港里到处都看不到什么人,路上能够看见的,只是一些忙碌的人穿制服的人走来走去,不时有一两辆运货汽车高速驶过,如同在赶什么工程进度一般。 杨铭焕连忙向着那边眺望,远处的那些汽车全都蒙着厚厚的篷布,而从车尾厚厚覆盖着的门帘可知里面的人并不希望外面的人能够看到车内装载的东西。 他望向远处,那边是东方港老的行政区,行政区的样子跟他记忆中的已经截然不同了,里面全都是新建筑的房子,这些建筑物每一栋都是十层楼左右的大楼,大楼上遍布玻璃窗,但是即便现在是晴朗的天空,杨铭焕也丝毫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相反,他似乎感觉到整个东方港充斥着一种冰冷的感觉,就好像有一种压抑的气氛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杨铭焕连忙转向身后,之前自己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而身边也没有任何人存在,他似乎就这么突兀地从这里冒了出来一般。空气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他听不清楚,于是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随着走得距离越来越远,远处的声音开始变得渐渐清晰起来,“公元一六四零年三月十四日,伟大的领袖杨铭焕同志发出了呼吁,让我们东方港的人民团结起来,团结一心,共同信念抵抗外来自由主义思想的侵蚀之上……” 杨铭焕行走的脚步不由得滞了一滞,“伟大领袖杨铭焕同志?听起来可够别扭的……”他身边忽然冒出了个声音,“不要乱说领袖的坏话,要是被反间谍处听到了可就要……”说话的是个穿着工作服的农民,他的脚下踏着一双厚布底布鞋,身上的衣服明显比较小,因此似乎有点紧的喘不过气来,他头上戴着一顶藤编安全帽,肩上还扛着一把锄头,脚上的裤腿挽过了膝盖,口中叼着一支烟卷,一边走着一边小声提醒道,可是当这个农民抬头望见杨铭焕的脸的那一霎那,他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连忙把锄头抱住了对着远离东方港的方向跑了开去,就好像见到了鬼一般。 “呵呵,”杨铭焕无奈地笑了笑,耳中又听到了远处的声音,“五天前在忠实的外籍军团支持下,杨铭焕同志彻底摧毁了以杜彦德为首的特侦队领导下陆海空三军筹备的叛变,在战斗中,杨铭焕同志英勇无畏地带领士兵们冲杀在前,除了极少一部分叛徒搭乘飞艇和海上舰船逃离东方港之外,其他那些冥顽不灵的敌人已经被彻底消灭掉。” 杨铭焕一愣,杜彦德发动叛变?还是陆海空三军一起叛变?这闹的是哪一出?少数镇压多数的叛变?怎么听起来感觉好像自己才是政变的一方?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空气中的女人的声音依旧在源源不断地传来,“叛徒杜彦德以下,孙文彬、孙文清、肖竞、孙文彬、北纬、阳牧秦等四十五名元老在叛变行动中被镇压,尤其是外籍军团的指挥官伊藤宅三、钱龙舟两人,明知三军发生叛变,却不愿意动员外籍军团发动镇压行动,听任叛徒们在东方港内烧杀抢掠,在英明领袖杨铭焕同志的指挥下,外籍军团大部士兵们将同情叛军的伊藤宅三与钱龙舟杀死,这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邦克山,镇压并接管了参谋长联席会议,打乱了叛军的指挥,最终获得了平叛行动的最终胜利。” “这是一次辉煌的胜利,一次正义战胜邪恶的胜利,标志着高举以杨铭焕同志为核心的执委会领导下元老院的旗帜,英勇的中国人民是一往无前战无不胜的,一旦外来自由主义思想抬头,就要将其彻底镇压在苗头……” 杨铭焕听到这里时已经彻底站住了,他基本上已经跟不上所说情况的变化步伐了。从刚才广播里所说的情况,说明在五天前的那场叛乱中——他都不能确定到底是平叛还是发动叛乱,有四十五名元老在行动中丧生。他的心头不由得嗵嗵直跳,想当年刘旭参加攻占占城港的行动中阵亡,整个东方港停工来为他默哀与送行,但是现在却一口气死了四十五个元老,光是听广播里所说的,杜彦德就不说了,孙文彬和肖竞,那就几乎摧垮了东方港现有的工业和农业支柱,北纬与阳牧秦,一直以来都是特侦队的主要领导,他们如果在战斗中阵亡,只能说明一个理由,那就是整个特侦队基本上损失殆尽了。 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一辆运输车呼啸着从他的身边掠过,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轮在泥路上卷起了一股厚厚的灰尘。随着车门的响声,两个手里提着步枪的士兵从车上跳了下来冲到了杨铭焕面前,与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一阵恶狠狠的吼叫声,“工作时间,你在外面跑什么?你是什么单位的?” “我?”杨铭焕有些手足无措地抬起了头,“我……执委会的。” 听到了话的士兵有些惊愕地仔细打量了一下杨铭焕,旋即就如同一支绷直了的弹簧一般立正敬礼,“伟大领袖好!” 车篷被猛地掀开了,好几个士兵从上面跳了下来,快步跑到杨铭焕面前朝他敬礼道,“伟大领袖!辛苦了!” 杨铭焕仔细看了看这些士兵们穿着的军服,这些军服他没有见过,既不是陆海军的蓝色,也不是外籍军团的大红色。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杨铭焕没有理会他们的动作,只是继续问道,“你们是什么单位的?” “我们是外籍军团混编团的,我们正在执行伟大领袖您给我们分配的任务!”“对!伟大领袖,您命令我们在东方港进行巡查,保证不会有任何一个自由主义思想者在东方港里潜伏下来。” “这样啊?”杨铭焕并没有理会那几个昂首挺胸站着看起来如同骄傲公鸡一般的士兵,对着那辆货车快步走了过去。走到近前,他猛地掀开了车后门的门帘,里面的光线很暗,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等眼睛稍微适应了一点光线之后,这才看清楚里面装载的——里面正拥挤地坐着十多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不是鼻青脸肿的就是身上有着弹孔还在滴血,他们的眼神惊恐地望着正在朝他们看来的杨铭焕,他们的眼里充斥着面对魔鬼的恐惧,有个孩子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妈妈,妈妈!是伟大领袖!” 那个女人朝着杨铭焕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杨铭焕闪身躲过了,旁边两个士兵冲了上去,狠狠的一记枪托砸在女人的脸上,将她砸得满脸鲜血向后翻倒在地,两个士兵丝毫没有停歇的冲动,只是继续在她的身上拳打脚踢。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受到了伤害,连忙扑上去想要拦住那两个士兵。杨铭焕连忙想要制止他们,但是却丝毫没有想到,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看到一个士兵将孩子双手提起,狠狠地摔在地上,孩子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就没有动静了,那女人顾不得自己还在挨打,连忙扑了上去,“我的孩子!”旁边的士兵依旧没有停止殴打,女人惊恐地把自己的孩子护在身下,听任拳脚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住手!停下!”杨铭焕的吼声忽然从后面传来,听到了他的命令,两名士兵连忙停下来,朝着他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等待命令。 “你们疯了吗?那是个孩子啊!”杨铭焕一边吼叫着一边跳上了车尾箱,快步走到那女子旁边跪下来查看伤势。女子虽然看起来浑身是血,但是基本上都是皮外伤,应该不至于要命,但是孩子就不一样了。那个孩子看起来是个女孩,从外表看似乎没有受伤一般,但是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全然没有了呼吸一般。 “你们!你们!”杨铭焕的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们居然打死了孩子!” 地上的那个女人忽然站了起来,怀中抱着孩子,孩子已经是四肢瘫软,想必是真的死去了,她目无表情,走到了杨铭焕面前,环顾了一圈,低声说道,“杨执委,真没想到你竟然敢对元老院开炮,还动用了那么多军队,足足三千多人的军队因为你的英明领导而死在最前线,再又将整个东方港纳入到你的绝对思想统治之下,这就是你追求的元老院路线?到了最后只是追求独裁?” 杨铭焕有些喃喃自语一般地说着,“我,我没有,这……” “我们跟着你们一起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新世界,建立起了这个新城市,到了最后你竟然为了贯彻你的个人思想而不惜发动政变?”女人的话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他不由得有些惊恐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蒋燕!杨执委你真是国家大事想得太多了,以至于连元老都记不住了!”蒋燕冷笑着又向杨铭焕踏前一步,“我不愿意参加政变,也无意去参与你们政治上的事情,但是你还对我们层层追杀,李喆被你们杀了,我的儿子也被你们杀了,现在我的女儿也被你们杀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随着蒋燕的一声尖利的叫声,她一下子紧紧抱住了杨铭焕,狠狠一口咬在杨铭焕的脖子边,可是杨铭焕动作很快,她这一口咬了个空。不过她已经抱住了杨铭焕,他的一些细微动作虽然能够临时躲避一下,可蒋燕的牙齿距离他的要害只是在方寸之间。旁边的两名士兵眼疾手快,连忙举起枪托对着蒋燕的后脑就猛砸了过去,随着“砰砰”几声闷响,蒋燕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杨铭焕被两个士兵手忙脚乱地提了起来,这时却发现蒋燕双手还紧紧地抓住了他,根本就不松手,他看向蒋燕,蒋燕的双眼依旧紧紧地盯住了他,但是却丝毫不眨眼,旁边的士兵探了探手,确信已经死了,这才抽出刺刀在她手上撬了好半天,这才把杨铭焕从她的双手中救出来。车厢内的其他俘虏已经面无表情,正在朝后退去,避免被波及。 “你们是去哪里?”杨铭焕心有余悸,连忙问道,士兵连忙立正回答道,“伟大领袖,我们要送他们去采石场,根据您的英明判决,他们已经被确定要求劳作至死了!” 杨铭焕顺着过道走了过去,这车厢里绝大多数都是归化民,有干部也有群众,他还惊异地发现一角竟然还坐着一名元老,“曾志刚?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曾志刚脸上笑嘻嘻的,“还不是拜你所赐?” “他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杨铭焕连忙转身问身后的士兵,士兵连忙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根据鲁奇总指挥的要求,他因为担任陆战队的最后一位指挥官,原本应该予以枪毙的,但是为了体现元老院的仁慈,这才判决他在采石场劳作至死。” “瞧!”曾志刚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我真谢谢你了!” 杨铭焕有些迷惘地向后退了一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东方港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用手掐了一下自己,感觉很疼,“不对!这应该是噩梦!我应该是在噩梦里,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我一定是在做噩梦!我该怎么醒来?”他的动作已经有些慌乱了,向后连连退去,却不料脚后跟绊到了蒋燕的身体,一个倒栽葱从运输车上翻了下去,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四百五十七章 噩梦 2 “你醒啦!”杨铭焕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后,身边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他扭头望去,这女人并不是谢明芳,而是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护士服,头上还戴着护士帽,右臂上还有“值班护士长”的袖章。 杨铭焕倒也没有想太多,毕竟东方港总医院里新培训出来的护士有不少,就算是老护士他也不是全认识的,便说道,“我要喝水。”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口干舌燥的,护士长连忙从旁边端起了一个带吸管的杯子将吸管递给他,他吸了好几口定了定神这才问道,“今天是你值班吗?怎么不是田亚妮值班啊?” 那护士长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仔细看了看杨铭焕,轻轻说道,“田亚妮不是被宣布为叛乱份子吗?还是您亲自签发的逮捕令,她已经被关到隔离营去了。”旁边忽然发出了声音,“首长头部受了伤,暂时失忆是很正常的!不要老是去追问什么事情,省得让首长精神受到冲击。” 杨铭焕连忙扭过头去,进来的是一个元老医生,他白色的医师服右侧袖口有条黑色的袖条,这条袖条表明了他的身份,“田飞虎?” 田飞虎点了点头,这个一米八的元老大踏步走进来,对着护士长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这里有些检查项目需要进行,你让许晴过来帮帮忙吧。” “是的,首长。”护士长连忙把被子小心地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老田?总算见到个元老了,”杨铭焕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对田飞虎问道,“你好,我是怎么过来的?” “哦,你是昨天下午的时候被几个外籍军团的士兵送过来的,现在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田飞虎的话刚说完,就听的一阵推门响,几个穿着军官制服的归化民军官鱼贯而入。他们几个面露关切地走到床前,向杨铭焕立正敬礼,“元老院万岁!杨执委万岁!” 田飞虎苦笑了一下,而杨铭焕此刻也只能苦笑了一下,元老院万岁这个词还过得去,但是他自己万岁?这天下哪有人能活到一万岁的?历史上被称为万岁的,有多少留下了好下场?希特勒,拿破仑,最后一个个不都是被人家打了个四脚朝天?不是举枪自尽就是郁郁而终的。 “尊敬的杨执委,外籍军团总指挥鲁奇大将因为军务繁忙无法前来问候,特委托我们来向杨执委问好。”带头的一个军官连忙向杨铭焕报告道,杨铭焕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的两杠两星,看来这个军官是个中校,他记得当时参加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时候就专门讨论过授衔的事情,虽然说他是个对军事方面没什么特别关注的人,但是他却深深记得非元老军官不允许授以校级军衔,必须要通过专门的军校培训,再通过层层考核,至少要在一六三五年之后才能有少校军衔授予归化民。他还记得之前听到的广播里现在的时间是一六四零年,仅仅五年时间内就要出来中校,那么中国对外战争到底打成什么样了?想到这里,他环顾了一下这几个军官,他们中间最低的是一个一杠三星的上尉,另外几个不是少校就是中校。杨铭焕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几个军官的面孔,两个少校的面孔看上去日裔特征很明显,另外几个则全都是安南特征,竟然那个上尉还是个迈德诺人,这些军官们身上无一不是穿着大红色的礼宾服,腰间的白色武装带,金色的腰带扣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一看都是崭新的衣服。 “你们……”杨铭焕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名中校连忙立正道,“报告执委,我叫猪口良介,是外籍军团副总指挥,在几天前的战斗中,我遵从杨执委的意志,带领功勋一营从东方港北面突破陆战队防线,在战斗中歼灭了薛子良大队和吴镝的总指挥部,因此被总指挥鲁奇大将晋升为中校!谢谢元老院的栽培!谢谢杨执委的信任!” 旁边的一个少校连忙也敬礼,“报告执委,我是阮文华,之前是安南营营长,因为在战斗中按照杨执委的要求突破陆军的防线并且占领城西换乘站,歼灭陆军教导大队与炮兵督导队,俘虏三百五十五人,消灭林深河以下负隅顽抗的元老军官二十一人,特别被鲁奇大将晋升的少校。” “我是……”后面说话的军官被杨铭焕伸手打断了,他现在脑子里乱得一团麻,要知道他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从噩梦中醒来了,可是他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噩梦之中。杨铭焕对于这些军官在战斗中的壮举一点也没有兴趣,那不关他的事,他现在是想要知道这个不切实际的东方港在一场政变之后的受损情况。“召集各部门元老开会!我要知道东方港的损失情况!” “执委,”猪口良介有些尴尬地说道,“您还是不用叫他们来开会了。” “为什么?”杨铭焕不由得一愣,“他们都死了?” “那倒不至于,”说话的是旁边的田飞虎,他看到杨铭焕望过来,有些面露轻蔑的一笑,“你已经前天就已经把所有部门的元老都召集过来了,工业委员会和农业委员会的负责元老已经被你宣布为叛乱份子,已经被镇压了。现在其他的元老要不就是在逃,要不就是被关起来了,好像昨天李喆在逃的时候被外籍军团的追兵一通乱枪打死了,他儿子也没逃过。” 杨铭焕此刻真是面如死灰,他不由得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却发现手腕部位还扎着一根输液管,他连忙把输液管拔出来,往病床上一摔就对着窗口跑过去,几个军官手忙脚乱地想去拉住他,可是又不敢,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杨铭焕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口,外面正是东方港的行政区与商贸区。 街道之上没有他记忆中穿梭往来的行人,往来的只是提着武器在街上横行的士兵,每一个都穿着外籍军团的军服,他们一个个地踹开大门,冲进各个楼房,逐户检查屋内人员的证件,不符合的人则被牛羊一般驱赶到大街上,此刻的大街上已经铺设了一条铁路,看起来似乎还是窄轨,窄轨上缓缓行驶着一列敞篷列车,十二节车厢里有的是满的,有的是半满,车厢里站着的全都是人,每个人都是穿着东方港的工作服。提着冲锋枪的外籍军团士兵在逐一检查着每个人的证件和照片,不符合的人被单独拉到街边,排成一排。几个行刑的士兵走上前去,用冲锋枪或者步枪进行了射杀,尸体和鲜血在之前人潮川流不息的大街上随处可见。妇女的尖叫,孩子的惊哭,士兵们的肆意大笑,此刻在杨铭焕的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会这样?”杨铭焕双手扶着窗框喃喃自语道,“我做了什么?” “尊敬的执委!这是在清除抵抗份子!”猪口良介连忙走上一步仔细地低声解释道,“我们现在还没能找到杜彦德的尸体,据可靠消息,他已经在十多个元老的保护下登上了东风号离开了城市。” “尊敬的执委!我们此刻正在搜捕海军部队的元老,争取让我们的士兵能够登上军港内的那些战舰,出去追击那群元老院的叛徒!”旁边的一个不知名军官连忙补充道,“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杨铭焕不由得一哆嗦,斩尽杀绝,这个词他听说过很多次,但是面对的对象往往是跳蚤、臭虫、老鼠,而现在很明显,对象已经转变为了和自己一起从旧世界穿越而来的元老们,那群和自己并肩作战共同建设起面前这座庞大城市的同志们。这句斩尽杀绝在他耳中忽然变得如此刺耳,他不由得开始好奇起来,自己已经到了这个新时空,那么另外那个心狠手辣发动起这场政变的自己在哪里?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去找他干什么?难道告诉他自己已经穿越过来了,他会不会把自己杀死? 他扭头望向远处的海港里,果然一条条战舰正漂浮在海港之中,但是仔细一看,里面有的战舰正在冒烟,有的则是正在下沉,只有一两条风帆战舰此刻还正常地漂浮在海面上。 “报告执委,海军的那群反叛者在知道我们平叛成功之后,不向我们投降,反而纷纷驾船逃出东方港,朝东面前去了,剩下的一些没走的人对船只进行了破坏,我们通过战斗已经抢救回来了两艘机动驱逐舰,”猪口良介看到杨铭焕望向海港,连忙向他解释道,“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整个东方港的局势,一旦海军的那帮叛徒投降,我们就能驾船出海……” 田飞虎在一旁嗤笑了一声,“百年海军,你们一帮刚刚升上来的士兵就叫嚣着驾船出海?你们懂得船吗?懂海上战术吗?遇到台风,不,遇到疯狗浪知道该怎么应对吗?”说到这里,他有些轻蔑的走到他们面前,低声说道,“你们能不晕船吗?” 杨铭焕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只是看着面前这些军官,猪口良介连忙立正说道,“我们有坚强的意志,有必胜的决心,有这些就够了,我们一定能够克服困难的!” 田飞虎在一旁笑道,“这些困难不是凭个人力量就能克服的,必须要通过很多年的训练,你们知道被你们赶出去的那群海军众用了多长时间才将这支海军培养出来的吗?你们竟然还以为自己能够区区几天就能驱动这些战舰?更何况你们现在拿到手的只有一些驱逐舰和护卫舰,其中大多数还已经严重受损了,而那群离开了东方港的舰队主要都是主力舰和巡洋舰。你们出海,拿什么跟他们斗?”言语之中充满了轻蔑和鄙视。 “首长!你太过分了!不要以为你是首长我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执委可是在这里的,他可以随时宣布你为反叛份子,把你送到劳动营去的!”阮文华连忙大声呵斥道,但是他很快就被一旁的猪口良介拉住了。 田飞虎摆了摆手道,“随便你们怎么折腾,把我抓去就抓去好了,大不了我就是个反叛份子,最多不就是死吗?何永康已经被打死了,医疗部门的元老除了逃跑的和死了的,就只剩下我了,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大不了有那么多伤兵陪葬,我怕个屁啊!” “怪不得你是有恃无恐,”杨铭焕苦笑了一下,猪口良介望着杨铭焕,“执委,怎么你眼神有点不对!”旁边几个军官也七嘴八舌地说道,“是啊!我先也发现了。”“就是,他眼神跟上次看到时完全不同了。” 这时田飞虎也仔细打量了一下杨铭焕,由于杨铭焕很少到医疗口来,因此他对杨铭焕的印象并不深刻,不过那几个军官已经围了上来,“执委,你是本人吗?”“执委同志,麻烦你说下战斗时的状况。”一通七嘴八舌的把杨铭焕弄得很狼狈。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的是好几声闷响以及女人的尖叫声。 “杀国贼!”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喊,门口竟然出现了好几个穿着外籍军团制服的士兵,他们手中端着的是手枪和冲锋枪,杨铭焕看到他们的枪口要长出一节来,很明显是安装的消音器。东方港此刻一片大乱的时候,他们竟然还使用着安装了消音器的武器,那么肯定是来执行特种任务的,杨铭焕想到这里,心头忽然一惊,这些人不是来刺杀自己的吧? 说时迟那时快,猪口良介冲上前去一脚踢翻了杨铭焕之前躺过的病床,将门口的几个士兵挡在了外面,同时抽出了手枪大声命令道,“保护执委!快!”旁边的几个军官也纷纷抽出了武器,纷纷把杨铭焕掩护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 噩梦 3 一个军官上前来,将杨铭焕压在身下,同时田飞虎也没有被他们忘记,被他们拉到了一旁,毕竟这个元老是仅剩的元老医生,要是真的在战斗中被打死了,那下面的伤兵可就真的要跟着陪葬了。 门口翻倒的床明显打乱了进攻者的节奏,几个端着冲锋枪冲在最前面的袭击者被阻挡在了门口,而已经拔出了手枪的猪口良介对着门口连连开枪,一六二八转轮手枪虽然只有六发子弹,不过对于拥挤在门口的反叛者却是绰绰有余了。几个猝不及防的袭击者被纷纷打翻在地,手中的枪掉落在门口。一个军官连忙冲上去想要捡起一支冲锋枪,但是脑袋才刚刚探出门去就随着“嗵嗵嗵”几声闷响被门外隐蔽着的袭击者乱枪击毙。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英语的喊声,虽然说杨铭焕没怎么把英语当成自己的第二语言,却能够把外面的英语听得大概,“快!准备窗口垂降!”“第一小队受阻,准备转向隔壁,准备破墙。” 田飞虎在穿越前曾经在美国担任牙医,自然对于英语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当下就往地上一趴,旁边的猪口良介与阮文华也跟着趴下。只听得“轰”的一声响,就看到隔壁的墙壁在霎那间忽然被炸出一个大洞,纷飞的碎砖将好几个来不及躲闪的军官打倒在地,不少人头破血流。 “该死的!是特侦队!”随着猪口良介的大吼,他把自己手里已经打空了的手枪丢掉,从背后抽出一支差不多长达三十厘米的刺刀,直接对着那破洞就冲了上去。脸上蒙着面罩的特侦队员跟着就端着冲锋枪冲了进来,但是猪口良介还是在伊藤军团时就已经熟练了武士刀的劈砍方法,他手里的刺刀虽然比不得武士刀的锋利和便于使用,但是在双方这样的近距离却是占了上风,当下就放倒了第一个冲进来的特侦队员,第二个跟着冲进来的特侦队员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愣在了现场。后面的阮文华也抽出了手枪,扑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几个军官身上,对着一旁还在发愣的特侦队员连发两枪将他击毙在现场。后面的人也不再冲进来了,而是将手里的冲锋枪伸出来对着屋内就是一通扫射,致命的子弹在病房里四处乱飞,打得屋内的摆设与窗户的玻璃变成了碎片,大量的碎屑在屋内横飞,不少躲闪不及时的人也受了伤。 猪口良介二话不说冲上去把其中一支冲锋枪的枪口往上一抬,接着就一刺刀戳了过去,那名特侦队员惨叫一声横着倒了下来,他捡起了冲锋枪直接冲过了墙上的大洞,随着一阵消音器下冲锋枪的连续枪响,外面很快归于沉寂。 “哗啦”一声响,两个同样穿着外籍军团军服的人从窗口垂绳冲了进来,在他们面前屋内基本上已经没有死角,他们手中的冲锋枪喷吐着火舌,几个已经被之前的破砖打得全身是伤的军官被打翻在地,他们原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在执委面前表现一下争取升官机会,却没想到遭遇了这场蓄谋已久的刺杀行动,平白无故送了性命。 “杨铭焕!”“找到杨铭焕了!”杨铭焕眼前忽然一亮,身上趴着的尸体被掀开,一支冲锋枪枪口直接怼到了他的脸上。那人明显没有什么好口气,伸手把杨铭焕的手一反,就打算把他提起来,旁边的士兵忽然说道,“这个是元老医生!怎么办?” “打死他!”抓住杨铭焕的士兵摇了摇头,“他既然没有跟着执委会走,那么就是杨派的!都是敌人!打死!” 田飞虎的脸色霎那就白了,他之前在杨铭焕面前那副慷慨无畏的表情荡然无存,“不要不要!我不是杨派的!我只是因为政变时在负责一场手术,让他们等我,结果做完手术他们就已经跑了,我是没跑得及啊!”杨铭焕霎时也没了之前的惊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田,闹了半天你刚才全是装的啊?” 田飞虎没说话,但是杨铭焕身后的特侦队员狠狠往下一压手,把他压得龇牙咧嘴的,旁边的队员说道,“还是别杀了,元老毕竟是元老,一个能顶咱们的医生十个,要不也抓回去?” “抓回去?”这特侦队员白了他一眼,“这身高,你抱得动吗?” 楼下传来了消音器的闷响,同时也传来了下面人的高喊,“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搞定了没有?” “搞定了!马上垂降下来!”说着这人在杨铭焕腰间扎了一条腰带,和自己的连在一起,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吓得脸色发白的杨铭焕从窗口推了出去,自己也跟着跳了出去。杨铭焕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等他感觉到腰间的猛拉力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落在了一张网里,几个同样穿着外籍军团制服的特侦队员把他连网包成一团,往在院子里停着的运输车车厢里一丢,然后麻利地登上了车厢,向着院子外驶去。他只来得及看到元老病房的窗口那个叫猪口良介的军官探出头来,就听见一阵消音器的闷响,窗口的人影就不见了。 运输车驶过到处是铁丝网与沙包堆砌起来的岗哨,岗哨中却早已没有了执勤的士兵,不少沙包上还有血迹,明显是早就遭到了特侦队的袭击。特侦队虽然并没有这些针对于东方港总医院一类目标的袭击预案,但是他们自从加入特侦队开始就生活在东方港,对于东方港从小到大的建设都是看在眼里的,早就熟悉得不得了,对于这样的袭击简直就是驾轻就熟,此刻对于完全没有预料到特侦队会潜伏在东方港对杨铭焕发起直接“斩首”行动的外籍军团来说,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车辆在街道上行驶着,不时地掠过三三两两的外籍军团士兵,他们手中有的搬着收音机,有的则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更有甚者还推着用绳子绑着的女归化民。街道上时不时会显露出被遗弃在路边的尸体,有穿着特侦队制服的,也有穿着陆军或者海军制服的,但是更多的只是穿着普通的标准工作服。杨铭焕的双眼透过绳网,看着外面这幅凄凉的景象,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不是夺取了最高权力的喜悦,而是日本人在南京兴高采烈进行的大屠杀,此刻三三两两走过去的那些外籍军团士兵中还真有不少日裔,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真是死性不改啊!” “闭嘴!不许说话!”旁边的特侦队员倚靠在栏板上,身体侧着掩盖住身边的冲锋枪,杨铭焕并不知道林深河制造并投入北上平叛战斗的那一批仿二战武器,因此他看到这支抛壳盖大开的黄油枪觉得非常惊奇。他扭过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士兵们身上的武器,他甚至于看到了一支九毫米的半自动手枪,“天啊!你们这些枪是哪里弄来的?” “发的呗,难不成迈德诺人给我们啊?”旁边的特侦队员在杨铭焕身上踢了一脚,“不许说话了!再说话打死你。” 杨铭焕被转了个方向,这下就只能看到上面的景物了,他毕竟刚刚恢复不久,看了一小会儿头就开始晕了,不多时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过来!”杨铭焕被一阵急促的声响唤醒,同时觉得脸上似乎火辣辣的,很明显挨了好几下耳光。醒过来的他看到面前站着好几个人,有的穿着特侦队的制服,有的穿着陆军和陆战队的军服,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屋子中央摆着几个硕大的拾音器,一看就知道这必定是整个东方港广播系统的播音室了。在播音室的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女子,此刻都是一脸惊恐之色,看来她们对于自己在这里这个事实有些始料未及。 “杨执委,真高兴又见面了,”话音从旁边传来,杨铭焕扭头看见了薛子良,薛子良朝他微微一笑,“我们这次请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麻烦你。”说着大喇喇地走到杨铭焕面前,拉开一张凳子坐下来,杨铭焕也用微笑回应了他的笑脸,“话说你们请我来的动静还真够大的。” “可不是吗?”一旁的杨俊博走到近前,脸上可一点儿笑容都没有,他的右手按在枪套上,左手扶着腰带,怒目圆睁地盯着杨铭焕,“你现在要不就足不出户,出去的时候就是前呼后拥的两三百人,请你来当然不容易。” “你找错杨铭焕了,”杨铭焕安静地说道,“我是杨铭焕,但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杨铭焕。” “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旁边几个军官顿时大呼小叫了起来。薛子良摆了摆手打断了大家的说话,“杨执委,你现在说这种话,觉得我们好骗吗?你看看这是谁?” 杨铭焕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过去,在人群的最外面有一个人正斜靠在墙上整理自己的箭囊,看到杨铭焕望过来,他也抬起头来朝着他一笑,“杨执委,咱们在这个地方见面了。”这人正是蓝草,“我是来给阳牧秦报仇的……”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但是却又忽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走到近前,仔细检查了一下杨铭焕,嗤啦一声把他的右肩衣服扯开一看,这才向后退了几步,扭头对身边的薛子良说道,“他真的不是那个杨铭焕。”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杨铭焕就是杨铭焕,这还有假?”屋内的几个军官顿时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不光他们觉得惊奇,就连在播音室一角的那几个女播音员也跃跃欲试地侧着头望过来,想要看看这个“杨铭焕”是怎么回事。薛子良连忙站了起来,把蓝草拉到一旁正要说话,蓝草摆了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错,他真的不是那个杨铭焕,他是从一六三零年穿越过来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真的是一六三零年的那个。” “你怎么肯定?”旁边的杨俊博差点跳了起来,“我们的特侦队损失了那么多人这才把他绑出来,怎么会是假的?” “我们的敌人杨铭焕在进攻东方港的时候被我从五十米的距离射了一箭,正中右肩,但是当时因为没有狩猎箭头,因此没能给他造成致命伤,如果他是那个杨铭焕,右肩就不可能一点儿伤痕都没有。”蓝草信誓旦旦地说道,“同时我也探知了他心里的思想,他的确没有这几年的记忆,除非他是个能够探知别人精神领域的人,否则这点上不可能作假。” “那怎么办?”薛子良这下不由得脸色大变,根据计划,他们将杨铭焕绑架之后,就直接送到东方港电台,通过广播让他朗读自己的罪责宣告整个东方港,然后命令东方港的叛军武装放下武器投降,从而结束这场对元老院伤筋动骨的叛乱。可是谁曾想这次绑架回来的竟然连人都不是本人。 “这不可能!”旁边的杨俊博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说假如有两个杨铭焕,那么那个位居权贵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分身的出现?而且杨铭焕被送到东方港总医院是通过执委会特地关照的,同时还派驻了那么多军队来驻守,如果他是假的,怎么可能?” “很正常,我们虽然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时空,但是现在这里谁知道是不是线性时间线的?”薛子良无奈地说道,“如果是线性时间线的话,只要这个一六三零年的杨铭焕挂了,那么现在这个一六四零年的杨铭焕也就会被直接抹煞。所以那个杨铭焕不敢冒这个险,因此叫人给他进行诊治,免得因为祖父悖论把自己平白无故给弄没了。” “那我们现在把他杀了,那是不是就是把那个躲起来的杨铭焕也给干掉了呢?”旁边一个人忽然兴奋的说道,“既然那个他是源于这个他,杀了这个他,那么那个他就自然而然不存在了,这次元老院叛乱也就没有了啊!” 第四百五十九章 噩梦 4 “无论是哪个杨铭焕,到了最后,都是现在龟缩在东方港里的杨铭焕,”杨俊博说着手里的手枪已经拔出来了,“我们现在把他杀了,那么到了最后,就能够防范于未然,同时将这场叛乱抹杀于未然。” “你错了,”薛子良伸手按住了杨俊博的手枪,“光杀了他是没用的,这场叛乱还有另外一个主要角色,那就是鲁奇。” “什么?”“鲁奇?”薛子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鲁奇,你们现在肯定知道,外籍军团的总指挥就是鲁奇,他还是在新军组建的时候就已经是新军的实际统帅,虽然后来新军和后来组建的外籍军团分别被钱龙舟和李园接手,后来更是掺入了日裔外籍军团同时还有沙巴克之乱来稀释了前新军官兵的数量,但是鲁奇在外籍军团里还是有一定号召力的。还有,他在北上行动里曾经获得过元老院的最高勋章,士兵们对于英雄是有着天生的追捧的,所以千万不能低估鲁奇的号召力。” “这事情我知道,”杨俊博有些不忿地把手枪塞回枪套里,“这次叛乱的主角就是外籍军团,尤其是几个安南旅。说起来还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一开始是陆海空三军,陆军为主,但是后来说什么为了省钱,就把陆军的规模给裁撤了不少,只保留陆战队对外派驻和舰艇保卫工作,而且从北上平叛开始,后来的登州之乱、渡海奔袭沈阳等多场战斗里外籍军团的表现让执委会忘记了这只是一群没有归化民身份的军队,他们之所以奋勇作战,就是为了能够在服役期满后加入元老院而已。后来参联会在军费预算的分配上都要给外籍军团分配差不多三分之一总量的资金,让外籍军团直接扩充到了混编师的单位,甚至于他们还有自己的空军单位。” “就是,如果不是因为外籍军团的作战力量太强,我们在这次怎么可能会败得这么快?空军的飞机甚至于都没有来得及升空就直接被外籍军团的飞机击毁在跑道上。”旁边的一个军官忿忿不平地说道。 “照你的意思,这个杨铭焕就不杀了?”杨俊博有些不服气地朝着薛子良问道,薛子良点了点头,“是的,记得回到未来第三部的结尾吗?” “回到未来?”几个军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杨俊博点了点头,“我记得,你的意思是说,让这个杨铭焕做出改变?” “是的,”薛子良点头道,“我们的历史已经发生了,现在如果忽然杀了十年前的杨铭焕,首先他并没有沾上我们的鲜血,杀他是非常不人道的,而且这次叛乱的首恶另有其人,我们杀了以前的杨铭焕,那么历史也许就会发生改变以至于面目全非,我们很难肯定能不能适应这个新的历史中自己的位置。杨铭焕在这十年中变化是非常大的,其中任何一个微小事件都有可能让他做出如此大的改变,他现在已经亲眼看到了发动叛变造成的巨大损失,那么他在今后想要发动叛乱的时候势必会作出考虑的。” “你这是与虎谋皮!”一个军官在一旁说道,但是杨铭焕却站了起来,“我来了,我看到了,我也想到了。” 几个军官们不由得都是一愣,不远处的蓝草却是不言语点了点头。杨铭焕说着走到了薛子良面前,“对不起,我为那个十年后的我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表示道歉,”“道歉管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警察都给他杀光了!”薛子良伸手打断了几个军官的话,示意杨铭焕继续说下去。 杨铭焕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道歉是没有用,并且也是毫无意义的,但是我还是必须要说出来,因为……我是真的感到了悔恨和恐惧。”他说着在广播室里走了一圈,“我的恐惧绝对不是来自于你们,而是来自于那个我还没有见过的自己,自从穿越之后,我就对于在执委会里的工作和地位非常不满,并且还曾经在多次和其他执委发生冲突。在屡战屡败之后,我选择了那个被发现了而没有被允许使用的虫洞。在虫洞的那边我被一群暴戾的人攻击受伤,从而让我体内的那种暴戾之气猛然提升,我觉得这个我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从而爆发出来的。”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薛子良饶有兴趣地看着杨铭焕,杨铭焕摇了摇头,“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已经看到了这场暴乱造成的可怕后果,现在的东方港已经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充斥着死亡和暴力,我们一起来到这个新世界之前,是抱着建立一个新的,我们自己当权贵的国家的,可是现在已经变了味,原本并不应该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的。我想这个虫洞才是关键,”说着杨铭焕举起右手,向在场所有人展示了自己的指环,杨俊博连忙说道,“那你赶紧拿下来啊!还留着干什么?” “我想过,自从我在异世界被攻击之后,我就想着要把这个虫洞圆环摘下来,可是它就好像是和我的手指长在了一起一般,根本就摘不下来,而且用力去扯会让自己非常痛苦,想必是已经跟我绑定了吧?”杨铭焕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我现在必须要回到一六三零年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不然的话就太迟了。” “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杨俊博差点跳了起来,“如果你有这样的决心,那么现在的时空就应该有所改变,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生任何历史进程上的改变,所以你不是出自内心的!” 蓝草连忙说道,“杨执委说的是真话,我能够保证。”薛子良在一旁说道,“我们和他的时空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时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属于线性时间线,他现在还在这里,就说明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回到过去,自然不可能改变时间历史进程了。”说着薛子良顿了顿,“事实上如果他真的改变了历史,我们其实是无法感觉到的,因为我们的时间线会随着他的变化而变化,从而无法觉察出历史的细微变化,就如同我们根本就是经历者一样。” “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杨俊博有些着急了,“原本按照计划,是让他在这里宣读有罪宣言,可是现在呢?” “现在我一样可以读,而且还可以以此吸引另外一个我赶往这里。”杨铭焕缓缓说着,“但是我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赶回十年前,争取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将其抹杀。” =============================分隔线============================= “东方港的所有人,请注意!现在是伟大领袖杨铭焕同志在进行演讲!”一个女声从东方港各个地方架设着的高音喇叭中传出来,这句话的影响力是很大的,街道上肆意行走的士兵们立正,工厂里的工人们停下工作站立起来,机器转动的噪音缓缓降低,渐渐停歇下来,农场里的工作人员们也一个个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纷纷站直了身体转向高音喇叭,所有人的动作此刻无比统一,都在等待着杨铭焕的演讲。 “咳咳,”喇叭里传来了杨铭焕的声音,他鼻子上冒出了汗珠,虽然说无论是一六三零年还是一六四零年他都是东方港的执委主席,但是现在他并没有这种在播音室里向整个城市数万人同时演讲的经验。干咳了两下之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话筒里说道,“同志们!元老们!你们好!你们受苦了!” 大家不由得都是一愣,这话怎么一点儿也不像杨铭焕说的?正诧异间,杨铭焕的话又继续说了起来。“我是杨铭焕,元老院的领导人,但是我却是个不合格的领导人!在我的领导下,元老院的元老们与同志们并没有团结一心,反而刀枪相向,互为死敌,一直到不久前,竟然还发生了相互之间的军事对抗。元老院的元老们,我很抱歉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我们原本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抱着建设一个美丽新世界的梦想来到了这里,用我们的双手从一片荒滩和丛林里共同建设起了东方港。这个东方港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块水泥上面都有着我们共同的汗水与血泪,在南蛮入侵安南的时候我们共同面对那群当时还力量远在我们之上的蛮族,特侦队,陆战队在我们元老院走向世界的第一场战斗中用鲜血和勇气证明了自己对于元老院的忠诚,也体现出了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外来敌人!然而,这一切却因为这场内乱化为乌有。”说到这里,杨铭焕沉默了片刻。 这段话让街道上站着聆听最高领袖“玉音”的外籍军团士兵们诧异了,不对啊!这不是在赞赏我们啊!这是在赞赏我们的敌人啊!特侦队和陆战队,哪个不是敌人?他们的战斗力之强,让外籍军团在精心准备了之后还付出了沉重代价这才获得了胜利,为什么作为胜利者的最高领袖却在赞赏敌人? “在建立这个东方港的伟大工程上,我要感谢每一位辛勤工作的工人、农民,也要感谢商贸部门的工作者,东方港发展到了这样巨大的规模,是农民们的功劳,你们在田间的努力,化为了一颗颗的粮食,养育着我们每一个人,无论是普通归化民还是元老们,都必须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东方港的今天。”田间的农民们一个个站直了身子不知所措,他们虽然说一直以来都受到了教育,知道自己的努力耕耘能够养活整个东方港,但是却从来没有任何最高领袖向他们表示过今天这样的尊重,不少人双目湿润,有人甚至于蹲坐在了田间地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工人同志们,你们也是同样的重要,我还记得我们东方港的第一座工厂,就是木材厂,肖竞同志……”杨铭焕说着忽然愣住了,他身边的薛子良眼中略带一点泪光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杨铭焕再次深吸一口气,“肖竞同志从一个小小的木材烘干窑开始,到后来的整个木材加工厂,他全都亲力亲为,带领着工人同志们在第一线忙碌,制造出来的木材当时为东方港的建设尽了汗马功劳,每一根枕木、每一件家具、每一辆劳斯莱斯甚至于每一栋房子,它们现在依旧还在为东方港的基础作出努力,就像努力工作的每一位工人同志们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今天的东方港虽然雄壮,虽然伟大,但是仔细看过去,她是建立在你们每个工人农民们的肩膀上的!是你们支撑起了这个庞大的东方港,谢谢你们!”站在各个位置的工人们一个个都呆住了,他们完全不明白到底伟大领袖在闹的哪出,怎么今天不讲主义,不讲思想,一猛子冲过来把所有人 都赞誉了一遍。 不过杨铭焕的话可还没说完,“我们东方港从开始对外贸易以来,就一直都是整个世界上最有赚头的。从对外贸易获得的资金,为东方港的扩大建设、工厂添置设备、造船厂的建设、船只的制造、人员培训,在商贸部与财政部等多个部门的共同协力之下,造就了东方港资金的良性循环,也正是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之下,东方港的军队建设跨越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台阶,小到武器大到飞机舰船,无一不是他们的功劳。因此,我觉得也同样应该感谢你们!东方港的今天,是绝对离不开你们的努力和奉献的!” “不过,我今天来到广播室的路上,倒是看到了非常不和谐的场景,那就是抓捕政治犯的情形!”杨铭焕话锋一转,“外籍军团的士兵们,请你们放下手中的枪,转向那些被抓捕的归化民或者元老们,在他们的努力之前,你们什么都不是,你们是没有资格进行这样的逆行的!我命令!所有的政治犯抓捕工作立即停止!所有未被审判的政治犯全部释放,马上执行!” 第四百六十章 噩梦 5 “他简直就是疯了!”鲁奇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上,桌面上的水杯笔记本铅笔什么的跟着猛地跳起来,手机都哗啦一下凋落到了地上,不过早已经破碎的屏幕已经不能再坏了,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两个杨铭焕都是疯子!我们这边的这个就是个优柔寡断的傻子!什么害怕因为悖论就不敢直接杀死另外一个杨铭焕,有什么好怕的啊!这么多的坏事都做了,还在乎这一点?”他对着在屋里站着的几个高级军官大声吼道,“他自己都没有穿越过来到这里的记忆,那就说明这个杨铭焕和他毫无关系,是平行宇宙中穿越过来的,就跟其他元老没什么差别,杀了也就杀了好了!怕什么?” 那几个高级军官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又悄悄地摇摇头,他们这些外籍军团的军官们虽然经历了文化教育、军官学校的战术战略思想培训甚至政治思想教育,但是对于这种平行宇宙一类的理论根本就是闻所未闻,此刻面对鲁奇的抱怨,他们也只好王八瞪绿豆大眼瞪小眼了。 “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蛇无头不行,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嘛?”鲁奇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这群军官的表现,而是继续在那里说道,“这个是杨铭焕,那个也是杨铭焕,说起来两个都是最高领袖,这现在的问题就已经变成了双头蛇的问题了,一个说要保持现状,另一个则是要反着方向跟着那帮叛军瞎折腾,而且还在全城广播里说出这样的指令,且不说这些人是不是会照做,最起码也要搞得头晕才行。” 正说话间,就听得桌面上摆着的磁石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鲁奇没好气地拿起听筒,“喂!谁啊?” 里面说话的人肯定不是在说什么好事情,因为鲁奇的脸色开始有些发白,接着对着电话里大声吼道,“当然不可以放走!怎么可以放走?我们那么难才抓住的那些政治犯!要是放走了,就是纵虎归山,以后就抓不回来了!”“什么?什么放不放?我都说了,绝对不可以放走!”一边吼着他重重地把电话听筒重重地砸在电话机上,挂断了电话。 他面前的军官们无不被重重的挂电话声吓得一哆嗦,但是慑于他的威严一个都不敢乱动,依旧木桩子一样立在指挥室里。鲁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事情也怪不得你们,谁也想不到竟然特侦队的那帮疯子竟然会在东方港里袭击总医院,你们也尽力了,少校以上六个人阵亡可算是伤亡惨重了,我心痛啊!”说着鲁奇还重重地在胸口平抚了几下,“一个军官培养出来要消耗多少的资源,居然为了一个假的杨铭焕就要牺牲那么多,还顺带着袭击中死了的那么多精兵,老子都快要受不了了!那个猪什么的!过来!” 猪口良介连忙走前一步立正敬礼,“到!”鲁奇望着他,猪口良介的身材不高,确切的说一点儿也不起眼,作为日裔,“身材高大”的他其实不过一米六左右,如果不戴着外籍军团的黑色高筒帽,他只要走到外面几乎很容易就会被人潮所淹没而找不到的。此刻的猪口良介肩上的武装带已经因为战斗而断裂,腰上的腰带松松垮垮的,挂着的手枪的一侧向下低垂,刺刀鞘则一直垂到了膝盖弯里去了。但是别看这个日裔中校个头不高,战斗力却是非常惊人,即便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没能保住那个杨铭焕,他还是成功地消灭了四名突袭的特侦队员,同时还挽救了几名受伤的同僚的生命。 “现在他们正在进行全城广播,那么说明敌人就在广播站!你马上带领你能找到的全部部队,”鲁奇走到近前,在猪口良介的肩膀上拍了拍命令道,“封锁广播站附近两个街区,禁止任何人进出,进行严格搜捕,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彻底堵截并且消灭在广播站里!这是个死命令!做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猪口良介连忙立正敬礼,鲁奇没有回礼,而是紧紧抱住了他,“你是我最得力的手下,这样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猪口良介一下子受宠若惊,连忙大声说道,“为了元老院!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 “嗵嗵——”随着门外急切的拍门声,杨铭焕有些面露痛苦地站了起来,他身边是两个专职护士,其中一个连忙快步上前扶着杨铭焕,另外一人则打开了房门,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外籍军团制服的上尉,见到开门的人,双手递过一份文件,然后敬礼离开了。 杨铭焕有些龇牙咧嘴地接过了小护士递过来的文件,他的动作其实很让他觉得难受,在进攻东方港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前线附近徘徊,监督着战斗的进行。好不容易在一系列的战斗中连一点皮都没有擦破,却在外籍军团突破城西换乘站防线时被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箭矢射中了肩膀,这枚箭矢大约原本是对着他的心脏射过来的,但是由于中箭的前一瞬间他脚下一滑踩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这才让这支索命箭射中了右肩捡回了一条命。也幸亏这支箭不是平时特侦队装备的狩猎箭,而只是一支普通的圆锥箭头,又没有安装毒液槽什么的,赶来的军医给他做了个小手术移除了箭头之后给他用了硫磺粉消毒,就算是完成处理了。这样的处理虽然解决了感染的问题,却没有给他足够的麻醉,因此这几天来他都是在龇牙咧嘴中渡过的,尤其是最近几天伤口似乎是有发炎的现象,让他更是度日如年。 他打开手里的文件,上面的内容是说不久前东方港总医院遭到不明武装份子的袭击,在袭击中不少外籍军团士兵受到了伤亡,同时还损失了好几个高级军官。由于事出突然,替身被从总医院劫走,现在下落不明。 “这帮废物!”杨铭焕不由得愤怒地作势要敲桌子,可是牵动了右肩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的,吸了好几口凉气这才缓过了点痛觉,“这下那个替身已经被他们劫走了,如果他们把替身杀掉,那我不就变成替身了?若要是叛军借着这样的机会冲过来,整个东方港都会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那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的。” “不行!一定要把这个替身找到,并且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带到这里来!我要亲自看管这个替身。”杨铭焕此刻心浮气躁的一边说着左手下意识地不停搓揉着右手食指上的指环,不过他却又没有什么主意,只好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想要静下心来。 他身边的两个小护士也不敢说话,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整个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杨铭焕沉思了片刻,似乎耳朵听到了点什么声音,他闭着眼睛微微侧着头,找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了不多时,耳边竟然传来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正在用标准的普通话在讲述着什么东西,可是他却听不清楚。 杨铭焕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在邦克山的执委大楼,而是在邦克山山体内的指挥中心避难所里,整座地下指挥中心是根据第一次大规模剿匪工作时发现的邦克山山洞改建的,当时那座总空间不过三百立方米的山洞此刻已经是一座有着指挥中心、情报中心与通讯中心的大型地下工程了,这座地下指挥所有着数十间大型宿舍房间,原本是作为东方港万一遭到袭击时最后的抵御阵地来进行设计和施工的,不仅有着可容纳六百多人的生活空间,同时还储存有大量的武器、粮食,还有从山体中找到的泉眼用以保证生活用水。从指挥中心出发,可以从山体上的六个出口到达山体本身的各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以现有世界武器水平而言整座邦克山就是一座不可能被攻克的坚实堡垒。不过这座坚实堡垒因为在外籍军团反叛过程中一开始就被派驻在山上的外籍军团驻军直接接管并进行了坚守,导致整个原本用来对抗外来敌人的坚固堡垒从内部被攻破而易手,整个参谋长联席会议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从而全军覆没在指挥中心里的。 “来人啊!”杨铭焕连忙大声命令道,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副官走了进来,向他敬礼,“最高领袖万岁!” 杨铭焕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副官侧耳听了一下连忙说道,“最高领袖,这不是您的玉音广播吗?” 杨铭焕一愣,“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说啊,我现在站在这里,用什么去广播站广播?”说着他连忙快步走到门外,但是声音还是太小听不清楚,他连忙顺着水银灯照亮的水泥甬道朝着出口方向跑去,随着他的跑动,外面的声音开始逐渐大了起来,虽然他耳中听起来那声音和自己感觉的嗓音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这种说话的语气却是只有元老才能说出来的。 “所以,东方港的同志们,你们应该坚持自己的信念,不要惧怕来自于反叛者的迫害,更不能向他们屈服。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现在这只是黎明前的黑暗,我们一起努力,用我们的双手去开辟一个崭新的元老院纪元!让我们去推翻那群打着元老院旗帜反叛元老院的败类!” “该死的!肯定是那个替身!”杨铭焕有些气急败坏地狠狠跺了跺脚,副官连忙跑过来,他恶狠狠的说道,“这是广播吗?” “是的,最高领袖,这是广播站的广播,十分钟前开始广播的。”副官连忙报告道,杨铭焕左手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你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冒充我在进行广播你们居然就这么愣着看着?都没有人来通知我?你们都是白痴吗?” 说话间杨铭焕在地上转了两个圈,猛然抬头望向副官道,“这广播是从什么地方播放的?” “应该是在广播站!最高领袖!”副官不敢怠慢,连忙小心地说道。杨铭焕点了点头,“没错,只有广播站才能进行全城广播,好!只要在那里就好!”说着他快步走向一旁的指挥室,指挥室里几个军官和情报官员们正拥坐在一圈打牌,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杨铭焕一走进门,就听的门口的哨兵大声说道,“最高领袖莅临!立正!” 屋内的人纷纷把手里的牌一丢,站起来立正敬礼,杨铭焕看了看还在空中没来得及落地的牌,摇了摇头,“以前的军官们哪有你们这样的?执勤期间竟然打牌,算了,不说了,你们过来,立刻召集军队,给我突击广播站,把广播站里的人都杀光,但是却要留下一个人,那个看起来像是我的人!那是我的替身,被那群叛军所掳走了。” “是!最高领袖!”军官们异口同声地答道,接着就向着各自的岗位跑去。 “从邦克山方向开来一支队伍!”位于广播站顶层的观测手低声报告道,他身边的狙击手则拿着磁石电话向着楼下的广播室报告着。 “队伍情况怎么样?什么组成?”“大约五百人左右,装备的标准自动武器,军服是外籍军团的,队伍中段看不太清,但是似乎是有步兵炮或者弹簧炮,有重机枪。” 听到了狙击手的汇报,蓝草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我们现在特侦队还有大约十六个人的样子,加上陆战队的五十多人,陆军和海军的四十五人,大约也就是一百人左右,而且我们的作战经验总体上要略低于他们,如果真的打起来,恐怕会打不赢。” 听到了蓝草的话,薛子良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在人数上要处于劣势,但是他们应该还是有所忌惮的,那就是他。”说着他朝着玻璃窗对面努了努嘴,杨铭焕正面色庄重地坐在播音桌前认真地进行演讲。 第四百六十一章 血战 “阮文华!带你的营,去东面,从五星广场那边过去,沿着滨海路南下,在港口区附近的第二个十字路口左拐,等候三发红色信号弹,然后就开始向广播站发起进攻。”猪口良介大声说道,此刻十多名外籍军团的军官正蹲坐一圈,他们的面前摆着一张地图,地图的一角还摆着一个指南针。地图上的情形是他们几天前就已经看过了的,正是东方港地图。此刻用红色铅笔圈着一个大圈,那个圈的中央正是广播站的位置,这个圈直接围着广播站为中心,周围两个街区的位置全都被画在了红圈内。 他们身边不远处,是忙碌的士兵们,他们的头上都戴着钢盔,钢盔外面都蒙上了灰褐色的盔布,盔布中央都缝着一个蓝色的北极星。士兵们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大红色的作战服了,而是同盔布一样颜色的灰褐色制服。这些灰褐色在此刻的东方港里虽然不能如同后世的城市迷彩那般让人看得眼晕无法辨认,但是却也是和身边的景物差别不大,一般情况下一眼还是无法立即识别出来的。 外籍军团由于在这十年来对外战争中屡立战功,因此他们的武器都是优先进行装备,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还超过了陆军和陆战队。例如现在在内圈进行防守的陆军和陆战队士兵们手中的武器还是以栓动步枪为主,一小部分民兵甚至拿着的还是一六二八步枪或者元老院步枪。然而外围在进行进攻准备的外籍军团部队大多装备的是半自动武器,士官普遍装备的都是冲锋枪,轻机枪直接下发到排,每个士兵身上都配备着手榴弹,这样的火力配置就算是搁到二战也绝对不落下风,甚至如果是面对日本军队在火力上还有可能占到上风。 忙碌的外籍军团士兵们提着各自的武器,在广播站两个街区外开始警戒,满载着沙包和弹药的汽车和履带运输车轰鸣着来来往往,炮兵们大呼小叫地拖着步兵炮找地方就位,迫击炮小队则扛着迫击炮往楼上跑,去搜索各自的视线开阔又不至于被对方迅速发现的好位置。扛着弹簧炮的士兵们则快步跟着小队小队的步兵在街道上奔走着,虽然一个个气喘吁吁,但是谁也不敢怠慢。 “我们的任务是包围并且歼灭掉广播站两个街区内的叛军,”猪口良介非常斩钉截铁地说道,“记住了,我们有来自总指挥部的授权,不需要任何俘虏,因为这些人都是元老院的坚定敌人,如果对他们仁慈,那就是对我们牺牲的战友们最大的不尊敬!所以,不要有疑问,遇到任何抵抗,统统打死,遇到了对方投降,可以先接纳,等到将俘虏押出战斗区域后在外面统一进行处决,总而言之,鲁奇大将的意思就是不留任何活口,哪怕是执委在里面,也是照样处决。”说完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命令道,“诸君的任务已经明确了吧!那就立即开始执行吧!” 看着军官们跑向各自部队驻防地急匆匆的背影,猪口良介长叹了一口气,“这必将是一场恶战,但却是一场决战,元老院兴废在此一役啊!”谁都知道,随着之前一场突袭战,猝不及防的陆军陆战队等诸兵种被外籍军团打得落花流水,虽然在一些地方达到了一定的战术胜利,但是却无法影响到大局,最终只有大约一千多人的地面部队掩护执委会和其他各部门仓促撤退上船,离开东方港去向不明。 这样的一支海上力量虽然说会让现在的杨铭焕政府觉得不安稳,但是区区一千多地面部队在东方港实际上是翻不起多少浪头来的,至少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在之前所掌控的海外殖民地重新开始,制造和生产武器物资,招募人员重新打回来,严格说起来真要打回来,至少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最让杨铭焕政府寝食难安的是东方港内的“第五纵队”,由于外籍军团突然发难,在摩托化或者火车的帮助下迅速行动,使得之前元老院的各兵种反应不及时,有的被分割包围,有的则被打散,在城内各处潜伏下来。与海外下落不明的那支部队相比,散落在东方港各处的元老院残兵败将反而威胁更大,他们都是接受过系统化的军事教育,军事素质又丝毫不比外籍军团差,并且大家都是在东方港渡过了十多年的时间,看着东方港建设起来的,他们远比其他人都要清楚东方港的命脉所在,一旦不计后果地发起攻击,那么能够给东方港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现在这群敌人竟然有组织地集结起来,在广播站里进行“反动广播”,那么他们在广播站里势必就是他们的全部能够集结起来的力量,只要把这股反抗力量彻底扑杀,那么至少东方港的局势基本上就能够完全安定下来,所以这一仗要说成是东方港元老院兴废之战一点儿也不夸张。 “目标出现!”观测手报出了观测结果,“所有方向上都有敌人,他们已经完成包围,正在准备进攻。” 他所在的位置处于东方港广播总台的最高处,总台的顶部还有一座铁塔,按照设计原本是作为一座长波电台的发射塔,用以进行太平洋区域范围内的半球无线广播的,但是由于其需要的可怕电量,这座发射塔只是在落成后第一次试行广播时烧毁了两台大型变压器后就被停用了,这几年来一直被闲置在这里。观测手手中举着观测镜,仔细地望着远处,望远镜中的敌人在下面的街头巷尾到处都可以看到,他们纷纷抱着沙包向前缓慢前进,每行进一段,就会停下来把沙包堆好,将机枪架设好为其他步兵提供火力掩护,各个方向的外籍军团士兵在数量上都是形成压倒性优势。让观测手觉得非常不安稳的是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附近很多座楼房顶上都已经有外籍军团士兵的身影在活动——他们肯定不是来观光的,这些人一定就是观测手,就算不是迫击炮小队,也是步兵炮的观测手,再差也可能是外籍军团的狙击手,现在整个广播站附近几个街区除了杨铭焕的声音在广播中回响之外到处都是静悄悄的,不论是作为抵抗者的陆军陆战队残兵们还是作为新政府军的外籍军团部队,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片刻宁静而已。 “啪啪啪——”随着三声清脆的枪响,三发红色信号弹出现在空中,降落伞下挂着弹体缓缓地飘落,宣告了整场战斗的开始。 “为了元老院!冲啊!”“冲啊!元老院万岁!”外籍军团的士兵们齐声喊起了口号,接着端着武器朝着包围圈内就冲了进去。 “为了元老院!消灭他们!”“保卫元老院!万岁!”包围圈内的不少楼房里都发出了响亮的口号声,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从窗户间伸了出来,大多数甚至来不及瞄准就已经放响了,实际上瞄准不瞄准问题已经不太大了,因为楼下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外籍军团的士兵,只要对准了大概方向,基本上就不会打偏,总会有人在惨叫中倒下。 “机枪!左边红色大楼三楼右侧第二个窗口!有……”机枪的观察手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在纷乱的枪声中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枚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子弹打穿了他的肺部,观察手在一阵痛苦的呼吸声中归于沉寂。机枪手也顾不得观察手的命令,将枪口对准了观察手之前报出来的目标,狠狠的打了两个长点射。 纷飞的子弹将屋内打得碎屑横飞,躲在窗框下的几个民兵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弹射穿墙壁产生的孔洞一个一个地朝着自己靠近,最后将他们打翻在地。好不容易射击停止了,两个幸免于难的民兵探出头来将一六二八步枪瞄准了下面的敌人,狠狠地扣动了扳机,觇孔里奔跑中的外籍军团士兵在趔趄中翻倒在地,一个民兵兴奋地叫道,“打中了!”但是另一个民兵却朝着远处惊叫道,“当心!” 不远处的街角,两个弹簧炮手躲在沙包下,将炮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窗口,随着弹簧张弛的脆响,躲在屋内的民兵只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便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通往广播站的道路其实并不远,区区一百八十米的路程卯足了劲跑也不过是几分钟之内的事情,但是在现在,这一百八十米的距离简直如同朝着天边前进一般可望而不可及。特侦队的狙击手们已经顾不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他们只是不停地找寻着看起来似乎是军官的目标,然后匆匆瞄准,匆匆扣动扳机,然后匆匆退弹重装。一个又一个士官与低级军官在狙击手的重点照顾下倒地身亡,这给外籍军团的进攻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进攻的士兵找不到军官,不知道下一步进攻的目标,只能在原地打转,堵住了后续部队前进的道路。一颗颗的手榴弹从窗口抛下,落入了楼下的人潮之中,在一声声爆响之后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与残肢断臂。一时间外侧的突击被堵住了,外籍军团的部队从四个方向都没能达成突破。 “快!机枪向前推进!给士兵们提供支援!”军官们大声吼叫着,催促着机枪手前进,抱着帆布弹链的机枪手们手忙脚乱地抱着机枪向前推进,但是很快就遭到了狙击手的重点照顾,不少人被打翻在地。 “解决狙击手!你们看到他们了吗?”“我们有太多伤亡了!”“他们无处不在!”外籍军团的进攻者们一个个乱成一团糟,枪声中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被打倒在地。防御者们的手段已经从刚开始的对外防御变得灵活起来,小队小队的抵抗者打穿了楼层之间的墙壁,灵活地在不同的房屋之间穿行,他们在特侦队员们的指挥下到处设置诡雷,那群攻入楼层的进攻者们还从来没有遭遇过如同现在这种要命的打法,就连几天前的叛乱时都远不如现在这般艰苦,他们第一次面对如同斯大林格勒般的可怕巷战,每一个房间都要往返进行争夺。战斗这才进行到十分钟,外籍军团的两个连就已经被广播站附近的守军给彻底吃掉了。 这样的战斗中什么倒打火力点、挑帘战……任何能够被想出来的打法都会被立刻付诸实施,攻入房间的进攻者们丝毫得不到来自房屋的保护,相反这些房屋到处都有着可怕的陷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冒出无处不在的抵抗者,将他们打死或者炸死。很快进攻者也开始改变进攻的打法,不论进入的房间有多么小,都必定是由一枚到两枚手榴弹进行开道,同时先进屋的士兵手中端着的一定是冲锋枪或者霰弹枪,这样的一通战斗下来,防御者们的损失又迅速提高起来。与此同时,场外火力支援开始逐步上线,随着架设在房顶的迫击炮发出一声声的轰鸣,迫击炮弹从天空中径直掉了下来,有的落在了房顶,但是更多的却是掉到了街面上。坚守在房顶的狙击手们遭受到了惨重的伤亡,但是他们却丝毫不退却,手中的步枪被炸坏了,就换成手枪,手枪子弹打完了,就举起房顶上的石头向着街面上的进攻者头上砸去。 地面的进攻者们一时间苦不堪言,虽然有一部分伤亡是由抵抗者们造成的,但是却还有另外一部分伤亡却是由打偏了的迫击炮弹造成的,这些炮弹落在密集的进攻队形里,躲都没地方躲。 “开火!”“放!”随着新的口令声,七十五毫米步兵炮开始爆发出了轰鸣声,步兵炮由于是进行直瞄射击,准确度要比迫击炮高一些,而且由于地面的进攻者们吸引了防守者的几乎全部注意力,他们的安全也不成问题,因此他们的进场,迅速的扭转了战场的局势,在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进攻者们向前推进了一个街区,距离广播站已经只有七十多米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血战 2 随着车辆的轰鸣声,两辆履带式运输车沿着街道开了过来。这些履带式运输车其实基本上就是最早期的犀牛运输车,但是由于犀牛式运输车底盘是通过螺旋推进器进行推进的,这种推进方式虽然效果很好,但是它只能被作用在没有硬化过的松软地面例如泥地、沙滩、雪地或者沼泽这种寸步难行的地面,而在晒干了的泥地上行驶起来都是磕磕绊绊的,就更别说东方港遍布的硬化道路了。因此为了在路面比较硬的内陆区域大规模使用,犀牛运输车的驱动方式也由螺旋推进器改成了履带式驱动,在一六三五年柴油机质量达到要求开始量产之后,犀牛运输车的车体发动机也从一六三零年时的蒸汽机变成了柴油机。 此刻的履带式犀牛车缓缓地在大道上行驶着,路两旁不时有人丢下点燃了的汽油瓶,砸在犀牛车上,不过旁边的士兵们明显早有准备,立刻就有人将一袋袋的土掩盖上来,短短几分钟就将大火扑灭了。运输车的顶篷是被拆掉了的,上面覆盖了一层钢铁的顶板,下面还用沙包堆成了一个机枪掩体,里面躲着一个机枪小组,操作着重机枪朝着道路两旁还在持续抵抗的房屋进行着射击。 这辆犀牛车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反抗者们射击的目标,但是子弹四射,打在沙包上,只是打穿了外面的包装,漏出了一些沙子,并没有对立面的士兵造成任何伤害,相反,他们的射击很快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机枪手则迅速的找准了目标,将其射杀。 “啊——”随着一声暴喝,路边的门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年轻人,他身穿着一套警服,不过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是破烂不堪,不少地方直接露出了受伤的皮肉,他的腹部红了一大块,明显已经是受了重伤。这个年轻人双手紧紧抱着一个捆好了的炸药包,引信冒着清烟,他双目紧紧盯着那辆犀牛车,大踏步冲了过来。 机枪手来不及调转枪口,旁边警戒的士兵手忙脚乱地举起半自动步枪,对着这个年轻人就是一阵快速的射击,双方距离非常近,而且年轻人又是径直朝着犀牛车冲过来,因此无处躲闪,随着几声清脆的枪响,他身体一歪翻倒在地上,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而是侧着身子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双手吃力地将炸药包塞向犀牛车。旁边警戒的一名士兵连忙跳下车,举起刺刀将他戳死,同时又用刺刀挑断了引信,大家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犀牛车没有停下,继续朝着这个年轻人的尸体缓缓地碾了过来,很快将他碾成了两段。 “继续前进!”军官举着手枪,朝着身边的士兵们大声命令道,“注意警戒!”士兵们纷纷展开掩护队形,跟着犀牛车继续超前行走着。 “啊!猫仔!”忽然间一个悲凉的声音忽然从犀牛车的驾驶舱里响了起来,开车的人正是外籍军团运输大队的上尉牛大壮,由于犀牛车是运输车,车前挡风玻璃面积非常大,如果正向驾驶钢化玻璃不可能挡住子弹,驾驶员很容易受到伤害,同时机枪也很不好进行安置。现在犀牛车是倒着开车的,履带车的前进和后退速度本身是没有太多的差别的,而且机动性也基本上是完全一致的,因此在进行配置的时候,犀牛车就是倒过来驾驶的,机枪沙包被直接安置在没有遮挡的后车厢里,然后驾驶员通过潜望镜倒过来进行驾驶,这样就能规避运输车会要受到的威胁。 也正是这个原因,牛大壮完全看不清楚这个冲上来送死的年轻人到底是谁,由于战场上不能分心,他也只能驾驶着车辆,将履带从年轻人的尸体上碾过。然而碾过了之后,车体退着向前行进了一小段,他猛然间瞥到了那个年轻人的尸体,那张怒目圆睁的面孔是那么的熟悉,不是他的儿子牛群又是谁?牛群自从加入了警察队伍之后,就一直是反扒工作的优秀工作者,不光热衷于学习,甚至还写了好几本《反扒手册》,同时也教出了不少的徒弟,因为这些功劳,他在一六三八年成为了北桥头镇的派出所所长。在前几天突如其来的战斗中,他跟着一小队被打散了的特警败退进了商贸区,昨天被特侦队临时征召,来到了商贸区广播站附近设伏,准备进行抵抗。 犀牛车的防御力非常强悍,到处码放着的沙包就犹如增加了一层防弹装甲一般让子弹打不进,就连手榴弹对于这种履带式车辆也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上面的机枪手在这样周道的防护下对抵抗者进行着近似于屠杀一般的操作,牛群在战斗中也腹部中弹。谁都知道腹部中弹对于现在已经没有了医疗救援的抵抗者们来说基本上就是等死,因此他干脆抱起炸药包就冲了出来打算与犀牛车同归于尽,但是最终还是因为没有经验冲出来得太早而功亏一篑。 今天早上牛大壮就一直都心神不宁,他由于一直在运输大队工作,现在已经官升上尉,手下负责一两百号驾驶员了,因此平日里很少回家,这次叛乱中,他更是因为有军令在身无法回家。通过打电话得知自己的两个孩子中牛顿在叛乱当日就跟着包包登上船离开了东方港,而牛群则一直下落不明。这事情一直以来都如同一层阴霾一般盖在他的心头,可是没曾想竟然在这样的场景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并且还是自己开车从他的身上碾过。牛大壮崩溃了,他顾不得旁边士兵的吆喝,打开了门冲下了犀牛车,大步冲到了猫仔的尸体旁,一手把孩子的半截尸体搂在了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快去开车!上尉!”旁边的一个步兵上尉跑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也顾不得唏嘘感概,连忙大声说道,但是牛大壮哪里会理会他?他只是双目失神跪坐在地上一阵无意义的喃喃自语着。 “快开车!”“快走!”“散开!组成防线!”军官和士兵们大声吆喝着,队形散开依托街道上的建筑垃圾和障碍物组成了一个小的临时防线。 “元老院万岁!”随着一声暴喝,士兵们惊恐地四处张望,这时才惊恐地发现路边一座四层楼的楼顶上,又有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前胸后背各背着一个炸药包,他同时拉燃了引信,然后纵身从四楼的房顶上扑了下来。 这时候开枪已经是毫无意义的了,即便是准确地击中了这个人,在重力的作用下他依然可以达到他的意图,他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径直掉落在了犀牛车的顶板之上,冲击力量之大以至于钢板的顶板直接砸出了个凹坑。车内的机枪手们也顾不得什么忠诚,纷纷从车内往外就跳了出来,但是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听的“轰”的一声爆响,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夹杂着冲天的火焰升腾而起,冲击波将车体五米半径内的所有人全都冲倒在地,枪支和车体的碎片夹杂着弹壳和子弹如同仙女散花一般向着四周飞散开去,将躲闪不及的士兵们砸倒了一大片。街道的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达半米左右的深坑,深坑的周围四散着各种各样的残骸,鲜血将整片地面都染成了一种黑红色,就如同绽开了一朵死亡之花一般,将附近数十条生命尽数收割。 双方的战斗随着范围的缩小,变得越来越白热化,小股小股的抵抗者们在房屋之间穿行,以往精于野战的外籍军团部队极不适应这样的战争方式,在这种巷战中损失惨重,尽管有着迫击炮和步兵炮的支援,同时还有犀牛车的协助,但是对于减少伤亡没有丝毫的帮助。 战斗中也有抵抗者被俘虏,甚至于在一开始还有投降的抵抗者,他们试图通过“立功表现”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但是等待他们的基本上都是拖到街角站成一排然后机枪扫射。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抓获的俘虏根本用不着忌讳,直接就拖到大街上用乱枪打死。这样的暴行激怒了抵抗者,他们也将抓获的俘虏拖到楼顶从楼顶上推落下来摔死,这样的暴行让双方的残暴等级迅速提高,之前的战斗方式如果说是血战的话,那么现在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不时有全身绑着炸药包或者举着点燃了燃烧瓶的抵抗者从窗户跳下来扑向道路上纷乱的士兵们,剧烈的爆炸中一个个火人在四散奔逃,惨叫声遍布充斥着燃烧臭味的街巷,让广播站附近的这最后一个街区变成了活生生的地狱。 “怎么会变成这样?”猪口良介此刻已经全然呆住了,他是前几天政变战斗的主力部队之一,作为急先锋,他也算是面临了陆军和特侦队的顽强抵抗的,但是他们之前的那些抵抗力量在现在的这些没有什么组织的敌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面前的这些抵抗者们完全是用生命在捍卫着这片街区,广播中还在响彻着杨铭焕的声音,他依旧在鼓动着人民团结起来,与元老院的敌人战斗,捍卫元老院的威严。 猪口良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虽然是属于政变的部队,但是依旧还是打着元老院的牌子,现在的旗帜也好,徽章也好,全都是元老院的北极星徽,而面对的这些抵抗者们,每一个都是坚定的元老院捍卫者,从原来就是军事编制的诸兵种甚至特侦队,到警察、民兵甚至于平民,他甚至看到了好几个女归化民在向着楼下抛掷燃烧瓶。喊着元老院万岁口号的抵抗者们会从街角的任何一个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冲出来,拉响身上的炸药包与外籍军团的士兵们同归于尽,或者点燃燃烧瓶在人群中砸开,丝毫不介意自己也会一同死去。现在交战双方都是元老院的军队,并且都是高喊着元老院万岁厮杀到底。这样的血腥战斗是猪口良介始料未及的,之前跟他在一起蹲着进行战斗部署的十二个中尉以上的军官中,现在已经确认死亡的超过了八人,另外还有两个重伤,其中一人因为被燃烧瓶点燃,现在都烧成了黑炭,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还没有落下去而已。在这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的战斗里,他已经直接损失了六百多人,其中有两个连被成建制地全损,另外的几个连此刻大多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排或者一两个班的样子。 尽管猪口良介知道还有更多的部队被从其他各个城区抽调来进行围剿,但是他心里更清楚的是现在的战斗已经打成了添油状态,虽然说对面的抵抗者力量有限,最终一定会被彻底剿灭,但是用对方三到四倍的伤亡去达成这个目标又有多少意义?东方港此刻已经只剩下了外籍军团这个兵种,如果为了这场战斗损耗掉如此众多的人,那么接下去谁来保卫东方港,谁来保卫元老院?又用什么来保卫? “杨首长受伤了!”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广播室外一阵嘶喊,薛子良连忙提着手枪冲了出来,迎头就遇上了三四个突进地过头的外籍军团士兵,他连忙向前一扑,以匍匐姿势连发六枪,将其中的三个士兵当场击毙,旁边的特侦队员连忙冲上来朝着被吓得往后逃的外籍军团士兵连发几枪将其击毙,这才把杨俊博拖了回来。 “我不行了,别管我!”杨俊博此刻胸口上有一个伤口,正在往外涌出鲜血,旁边的特侦队员拿着绷带就要包扎,但是被杨俊博伸手推开了,“去救其他人!”说着他又转向薛子良,“我想明白了,只要有杨铭焕在手里,不管是哪一年的,至少能够证明我们还在抵抗,带他走!别让那群叛徒抓到了他!快!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就打倒我的。” 第四百六十三章 杨俊博的绝响 “砰——”随着又是一声枪响,门口探头探脑的士兵忽然向前一扑,直接摔倒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杨俊博背靠着广播室的桌子,手里拿着一支手枪坐在地上,胸口的伤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但是他丝毫没打算投降,当然,广播室外的敌人也不可能接受他的投降。 撤退过程中杨铭焕非常抵触,他要求和士兵们一样为了元老院抵抗到最后一刻,但是蓝草和薛子良带着几个特侦队员不由分说把他拖走了。但是杨俊博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他中弹的位置在胸腔,虽然不知道受伤情况怎么样,但是他自己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胸口也越来越重,看来最多也就是挺个半小时了。现在这样的战斗没有医生可以给他做外科手术,那么内出血而死就是不可避免的,与其被抬着满街跑死在半路上,还不如在这里抵抗到最后一刻,起码还能拖几个垫背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要说杀一个够本,他都赚了十多个了,但是当死神站在自己的身边时,无论谁也是无法抵御这种从心底里的恐惧的。 门口躲藏在墙后的外籍军团士兵们心中一个个恨不能骂娘,广播室是这场血战中最重要的目标,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抓住广播室里的那个“假”杨铭焕,既然要抓住,那么就绝对不能开枪。但是广播室里却有个门神一般的家伙,挡住了门口,他的枪打得又狠又准,基本上探头的就逃不过挨枪,短短几分钟下来,攻击广播室门口的士兵们就已经丢下了三四具尸体了。 “里面的人!投降吧!”“你没希望了!没人会来救你!”“对!赶紧投降才是正途!”门外传来了士兵们的喊话声,可是却没有得到里面的丝毫回应,一个士兵不知道里面到底情况如何,又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下,顿时就听得“砰砰”两声枪响,那士兵立刻身中两枪,踉跄了两步栽倒在了地上,后面原本打算跟着去往广播室张望的士兵们连忙又缩了回去,有人把那士兵拖了过来,在他的脖子上探了探脉搏,但是旋即便叹了口气摇着头宣告了他的死亡。 “要不丢手榴弹吧?”“是啊,里面根本没打算投降,手榴弹清场要来得快。”“没错,冲锋枪扫射一轮也成,总比在这里送人头要好啊!”门口的士兵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但是一个士官伸手打断了他们的说话,“杨执委已经发了话的,这个房子里的一定要抓活的,死的就没用了。” “可是鲁大将已经说了不要活口了的。”旁边有士兵说道,“我们一开始接到的命令就是不留活口,从战斗开始打到现在,我们也的确没留活口啊。” “里面是杨执委点名了要的,你要是愿意丢手榴弹你就丢好了,反正到时候抓起来我不是主要责任。”那士官靠着墙一脸不在乎地说道。 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真的丢手榴弹,但是也同样没人再敢探头探脑了,只能听由里面的人继续呆着。 “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还没有解决?”随着楼梯口传来了大声的暴喝,士兵们扭头看去,来的人是一名身穿着军官制服的人,从他身上整齐笔挺的军服与身边围绕的那些灰头土脸的高级军官们就可以猜到这人肯定就是外籍军团总指挥鲁奇。 “首长!”旁边有个高级军官还在苦苦劝阻,但是旋即就被鲁奇一眼给盯了回去,“我是大将,不是普通首长,你应该直呼我的军衔。” “是!大将!这里太过于危险,还有敌人的抵抗力量在活动,您现在在这样危险的区域内,会让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证的,而且……”那军官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军官们把鲁奇拉走,但是鲁奇用力摆了摆手,“我是军人,我是你们的统帅,你们有什么担心的?每一个军人都应该以身赴险,在元老院需要的时候慷慨就义。”一边说着他整理了下衣领拉了拉衣角,朝着广播室门口走了过去。 不过鲁奇的步伐在门口停住了,他转过身看了看身边各种蹲伏姿势的士兵们,“你们在干什么?我们都是元老院的兵,现在元老院需要我们向前进,那么我们就该向前进!”说着还做了个驱赶的手势,“冲啊!”说着他又往回走了几步大声说道,“军官过来!” 几个军官连忙跑了过来,“快!冲啊!”“还在门口干什么?”“冲锋!为了元老院!” 能够活到现在的士兵,基本上都已经是见过了生死的人,命令归命令,小命可是自己的,广播室的门并不大,也就是一个人能够进出,两个人就没法往里走了,为了控制声音不被干扰,房间里还有一条比较长的走道,如果冲进去的话,在里面的人完全有机会逐一射杀因为拥挤而缓慢进入的士兵们。看着门口和进去的廊道中横卧的几具尸体,士兵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就是不肯前进。 “外面的是鲁奇吧?”这时广播室里传出了响亮的声音,鲁奇一愣,能够听声音叫出自己身份的人并不少,但是能够直呼自己名字的人却只有元老,他连忙朝里面喊道,“是谁啊?” “老子是杨俊博,你进来,我跟你掰扯掰扯!”杨俊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不过鲁奇可没有走进去的打算,他只是站在门口对着里面问道,“杨俊博,你在里面干什么?快出来啊!” “你个锤子!你当老子是猪儿虫!老子出来还不得吃枪子?老子不出来,有本事你进来,老子喂你吃猪水!”杨俊博的声音忽然笑了起来,一口流利的重庆话冒了出来,“啷个样?来嘛!老子保证不开枪打你!” 鲁奇连忙把身边两个士兵提起来往里面推,士兵趔趄着冲了进去,但是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一阵枪响,两个士兵每个人都中了好几枪,翻倒在地不再动弹。 “你个锤子!真不是人!”杨俊博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刚才口口声声怎么说的?你不是说自己是元老院的兵?每个军人都要为了元老院的需要以身赴险慷慨就义的说?怎么说完就不作数?二话不说就推人进来?你推进来的就不是人命?你不能为元老院尽忠,就光会推着别人为元老院尽忠是不是?感情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旁边的士兵们眼中都有些不忿,刚才鲁奇的作为的确是给他自己扇了个大嘴巴。鲁奇自己也被怼得无语了,自己刚才说的话竟然全被里面的人听到了,“我进去?我进去有什么用?你就是要让我探头出来的时候打死我。” 杨俊博咳嗽了好几声,然后大声说道,“我说了不会开枪打你就肯定不会开枪打你,你走进来,我跟你说说话,元老对元老!” 鲁奇尴尬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军官和士兵无不眼睛都盯着他看,每个人都在等着看他下一步的动作。杨俊博无异于把他架在火上烤,他如果不进去,那么自己刚才的那些什么大道理就全都没有了意义。但是如果他进去了,谁知道杨俊博会不会一枪打死自己?而且广播室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如果是其他人开枪,那么也怪不得杨俊博是不? “怎么样?你敢不敢进来?你敢进来,咱们谈谈话,我们马上投降!”杨俊博的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鲁奇这下没办法了,他连忙把军服脱掉递给身边的侍从,然后接过了后面的人递过来的防弹衣,麻利地穿好了之后就走到了门前,“杨俊博,老子进来!你说话要算话!” 杨俊博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老子说话算话!开枪的就是王八蛋!”鲁奇这才侧着身子走进了广播室。 跨过了几具躺在地上的尸体,鲁奇这才走到了播音室内,播音室内乱得一团糟,桌子横七竖八地被推翻在了地上,杨俊博坐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支从旧世界带来的格洛克手枪,左手却拿着一个手榴弹,手榴弹上的拉环已经被拉掉了,他将手榴弹抓在手里,只要松开就会爆炸。“外面的人不要冲进来,我有手榴弹!如果我松手!屋子里的人全都要死!” 鲁奇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播音室。“你们还有其他的人呢?杨铭焕呢?” “杨铭焕躲在里面,我跟你谈谈,如果你能够保证一些事情,那么我就让他出来!”杨俊博说着又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鲁奇仔细看了看他,“你受伤了?” “是啊!胸口中弹,活不过今天了。”杨俊博苦笑了一下,“让我们投降可以,但是你要保证几件事,不然我们就算是战斗到最后一刻,也绝对不会考虑投降。” 鲁奇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吧,能答应的我肯定会答应你的。” “保卫东方港保卫元老院,这本来就是你们的责任,以后这责任就完全落到你们肩膀上了,今天的战斗你看到了吧?”杨俊博说着右手朝着外面指了指,“我们今天两边都是喊着元老院万岁死战,这样是我们需要的结果吗?我们原本就是一根藤上的两个瓜罢了,结果为了那些根本都算不上名的东西……打成这样的地步,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真的是杨铭焕想要的吗?” 鲁奇沉默不语,杨俊博还在那里继续说着,“我们十多年前从旧世界穿越来到了这里,在一片荒滩和森林里建立起了这座城市,现在看看身边,原本在这个时代,这些东西都不存在,然而我们让他们都出现了。建立国家,组建军队,拓展海外殖民地,扩大海外贸易,与其他种族和国家争夺世界霸主地位,我们都做得顺风顺水,我们的元老院有着无上的权力,但是这些没有被限制的权力却造成了我们最终的腐败,走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你想想,你觉得痛心吗?” “我当然痛心!但是这是你们自找的!”鲁奇大声吼了出来,“你们总是美其名曰多数人的选择,将我们这些少数人的思想踏在脚下,将我们边缘化,杨执委在登陆之初开始,就一直为元老院的建设开展劳心劳力,他老婆孩子甚至也是在东方港的建设事故中牺牲的,他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而你们呢?仅仅是因为执委只能两次连任,就把他赶下了台,对于他后来提出的热心建议全都束之高阁,他只剩下了对东方港的热情,而你们却对他泼凉水,完全不把他当回事,这难道还要怪他吗?” “这些事情并不是大事,”杨俊博咳嗽了两声有些无力地说道,“你想要让自己的思想成为整个东方港的思想,让东方港顺应你的思想而动起来?那不是元老院!那根本不是元老院,更不是元老院精神,这是站在共和对立面的独裁!” “如果独裁有效,能够让人民过得更好,那么独裁又有什么坏处呢?”鲁奇的声音很大,直接盖过了杨俊博的声音,“古罗马在元老院时期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是收编了附近几个小镇子的村寨罢了,而后来凯撒上台后将整个罗马疆域扩大了多少倍?” “所以罗马灭亡了!”杨俊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非常清晰地传入了鲁奇的耳朵,“为了贯彻你的思想,为了贯彻杨铭焕的思想,就应该要让所有人都如同机器人一样,只知道服从是吧?是不是应该要像……咳咳咳……”杨俊博的咳嗽越来越激烈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领袖,这才是你需要的是吗?那你不应该来东方港,而是应该去纳粹德国!你走吧!这个东方港我们不会留给你们的,我们宁可毁掉这个东方港,也绝对不会留给你们!” “你听听!你现在在说什么?”鲁奇也顾不得害怕杨俊博手里的手榴弹,向前走了几步,这时他才猛然发现,杨俊博身后的播音台上灯居然是亮着的,也就是说刚才他和杨俊博的对话已经通过东方港遍布的高音喇叭传遍了整个城市。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得脚底下晃动了两下,心头不由得突突直跳,“杨铭焕在哪里?” “他早就走了,早就跟着特侦队离开了,我其实是在这里拖延你们罢了……”杨俊博费力地把手榴弹的拉环插了回去,头一歪就断了气。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伴随着的是士兵们惊恐的叫声,“大洪水!大洪水来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慰问演出 其实谁都知道广播站是肯定守不住的,之所以用这样惨重的伤亡来与外籍军团死磕,抵抗者们的意图其实就是想让这个一六三零版的杨铭焕能够说得更久一点。然而这样的战斗注定是要失败的,那么抵抗者们早就做好了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 在抵抗者们坚守于广播站的同时,一小队特侦队并没有参与抵抗,他们的任务是前往东方港西面的溪山水库,溪山水库是在一六三四年投入建设,于一六三六年完成的一座依托东方港西面的山体群的水库,由于水库靠近溪山烈士陵园,因此直接就被命名为溪山水库。溪山水库的面积比较大,但是由于依托山体的建设方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山体本身的走势,这座水库的库容量与后世基建狂魔们经常动不动就能达到的大二型水库相比当然差了不少,但是却也达到了一千六百万立方米的库容,伴随水库大坝一起的还有一座装有六台水力发电机的水电站,为整座东方港提供源源不断的电力供应。 但是今天这支特侦队前往水库的目的可不是来保护水库的,他们的意图是炸毁大坝,让洪水冲垮整座东方港。用薛子良的话来说,没有元老院的东方港是没有必要存在的,因此在他们的计划中,水库中的这一千六百万立方米水源将被用来直接把东方港抹掉。 因为有着广播站杨铭焕的演讲,同时又有着广播站附近抵抗者们坚决而无畏的抵抗,防守水库的部队中不仅大多数在聆听杨执委玉音的同时,还不得不因为战况激烈,被抽调走了两个排,因此只剩下了一个排的兵力。 以有心打无心,加之攻击者又是精于特种作战的特侦队,同时还有着各种新式装备的辅助,特侦队员们在消声器的作用下基本上全歼了剩下的驻防在溪山水库的外籍军团部队,虽然在战斗中偶尔也有被守军发现进行了短暂的交火,但是直到被全歼,外籍军团的守军们也没能成功地发出求救信号。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特侦队原本就有针对水坝大楼一类的大型建筑物进行爆破的训练,他们在水坝底部靠上一点的位置安放了炸药,接着就定时后完成了撤退。至于他们的爆炸时间段和杨俊博的时间段几乎同步这事情——事实上纯属巧合,绝对不是杨俊博要求的声控起爆。 爆炸在坝体上并没有炸出什么看得到的伤害来,它的伤害其实全部作用在坝体内部,巨大的水压在爆炸的冲击波作用下重新冲击了坝体,将已经开始松动了的坝体推得晃了几下,很快整座坝体都抖动了起来,仅仅半分钟里,整座坝体就剧烈晃动了起来,很快一条裂缝出现了,接着就是第二条第三条。别说现在水库里的守军与工作人员都基本上损失殆尽,即便是所有人都在,这样的情况也是没有办法进行拯救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找一块比坝体还要高一些的地方站着看这种一辈子也就看得到一次的“精彩”场面了。 水首先通过坝体的裂缝向外渗出,很快变成了水流,接着就变成了细小的水柱,水流冲刷着裂缝之间的填土与水泥,清水变成了黄色的泥水,在巨大的水压下开始变成了一条条小水龙,很快坝体的剧烈震动,坝体本身一块块的巨大混凝土块开始脱落,接着就是整座水坝的坍塌。 巨大的洪水如同一条被从笼子里释放出来的猛兽一般冲向东面,地面上的一切物体都无法抵挡住洪水的冲击,房子在一瞬间被冲塌,树木被像火柴棍一般成片被折断,东方港农场的田地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彻底地覆盖掉。惊恐的外籍军团士兵们从溪山机场的铁丝网上往外爬,但是旋即就被连着铁丝网一起被卷入水中,连浪花都没有看见就消失在滚滚前进的洪水之中。机场跑道上几架正在做起飞准备的百舌鸟攻击机连滑跑都还没有开始就被洪水冲成了碎片,高耸的指挥塔楼与低矮的机库也在洪水面前被推倒,接着被掩盖在奔腾的浪花之下。 在巨大的洪水面前,一切建筑物都是如同后世的豆腐渣一般不堪一击,城西换乘站的附近是一片建筑群,这里的房子在第一时间就被洪水所冲垮,路面上到处都是奔逃者,他们中有工人、农民、学生,同时也有警察、军人,在洪水面前就算是房子也是一冲就垮,个人的力量顶个屁用,所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跑得比水流的速度快。 可是他们跑得远远不如水流快,一个个的人群被洪水追上,然后吞噬在滚滚洪流之中,洪水之中不时有人探出头来,伸手抓住身边一切能够试图去抓住的东西,就连稻草也不放过,但是别说是稻草,就算是船在这样的湍急洪水之中也照样要被冲得沉没。 “这是你们计划好了的?”杨铭焕看着身边的薛子良与蓝草等特侦队员,他们正坐在一座低矮的楼房顶上,在他们的身边正斜斜地放着一艘小船,这艘小船和东方港平日里常见的船可不一样,它是一艘充气的宽底船,能够在非常湍急的水流中保持平衡,这艘船的大小正好能够容纳所有的人坐在上面,并且船只的尾部还有一个小型的马达,在打开后能够通过螺旋桨推动船只前进。 “是的,我早就计划好了的!”薛子良说着点了点头,指着远处正在涌来的洪水说道,“这就是末世的大洪水,如果元老院不存在了,那么东方港就是一个大桃子,与其等迈德诺人那些外族来争夺果实,我还不如亲手毁灭它,避免让它落入到敌人的手里,我们都知道武朝到最后肯定是要被满清所灭亡和取代的,这样先进的科技不能落入满清的手里,那帮通古斯猴子满脑子就是统治愚民,对于发展科技强盛国民没有丝毫概念。到了最后肯定会要落入到迈德诺人手里去的,最终会成为盘剥中国人的手段,与其那样,最好的办法就是来一次大洪水,把东方港wipe掉。” “你们疯了!”杨铭焕大吼着,但是很快就被身边的特侦队员抓住了,接着他们都登上了船。洪水很快就涌了过来,在洪水的冲刷下,房子剧烈地抖动着,开始歪斜。“准备入水!”蓝草大声地吼着,很快房顶哗啦一声坍塌了下去,充气艇掉落在洪水之中,接着负责开船的士兵打开了马达,充气艇在洪水之中朝着东面大海的方向开了过去。 在洪水的面前,任何想要抵挡的人都是徒劳的,杨铭焕在洪水之中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和动物,他们在浪花起伏中呼救、伸手,但是在下一个起伏后就变成了一具具尸体,“这样的东方港还有什么用?我们自己的精力和时间,青春都抛洒在这里,但是你用这样的方式将他们彻底抹杀?你要说那个我独裁,那你这样做就是正义的了吗?你远比那个杨铭焕还要更加可恶!”杨铭焕大声吼叫着,“我宁可死!跳下去!被洪水淹死!被撞死!也绝对不和你们坐在一条船上!”说着一个翻身就滚出了船舷,旁边的特侦队员伸手不及,没能拉住他,大家看到杨铭焕在浪头里露了个头就不见了。 =============================分隔线============================= “各位外籍军团的同志们!我们是代表元老院从东方港特地赶来这里对大家进行慰问的!”高台上,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正手里端着一个外形比较粗糙的话筒,大声地对着下面的士兵们说道,“你们肩负着元老院的责任,千里迢迢从遥远的南方漂洋过海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地方,怪冷的不是吗?”下面的士兵们一通哈哈大笑了起来。 台上说话的人正是潘岱,潘岱的这通北上慰问之旅可算是一路艰辛,从东方港出发之后就一直在晕船,好容易到了青岛,却又没来得及休息几天,马不停蹄地被赶上了犀牛车,继续稀里哗啦地朝着位于太平的外籍军团营地赶去。在一路上晕头转向之后,好不容易才赶到地方,这一路上把潘岱的精力给消磨了个精光,几乎是让他丢了小半条命,在营区里睡了足足一个星期这才缓过来。 当然,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耽误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来恢复,即便他是元老也不可能,让他休息一整个星期的原因是——整个慰问团里面绝大多数归化民参演人员几乎都因为晕车或者晕船而倒下了,因此只能通过这样的长时间休息来进行缓解,毕竟让一大群软趴趴病怏怏的演员在台上表演肯定是达不到预期效果的。 潘岱此刻腰杆挺直,眼镜在鼻梁上架着,脸上充满了自信的表情。他身后是十多名乐队的归化民演奏着,手中提着的虽然有诸如小号一类的西乐乐器,但是更多的还是立足于本土的民族乐器,例如琵琶、唢呐、扬琴等乐器。“同志们,这是我们乐队第一次进行公开演出,大家是不是应该给我们的同志们掌声鼓励一下啊?” 士兵们一下子沸腾了,双手鼓得啪啪直响,不少人还欢呼了起来。接着一个女子走了上来,这名女子穿着一身黄色的及地长裙,连脚都遮住了,黄色长裙缀着白色的蕾丝花边,白色的腰带衬托出了细腰,上半身套着一件白色的坎肩,坎肩下是一套长袖的羊毛衫。这套衣服虽然看起来并不厚实,但是里面其实有好几件“保暖内衣”,这可都是女元老们从旧世界带来的衣服,保暖能力可不是本时空产品能够相提并论的,但是由于在华南的热带基本上不会有需要穿保暖内衣的时候,因此不少女元老将这些“旧时空物资”直接上缴给了元老院仓库。这次由于是前往小冰河期的华北,因此保暖工作相当重要,不少女归化民乐手与歌手就得到了穿“元老御寒法宝”的特权。 “大家好!我是李芬!代表元老院问候各位同志们!你们为了元老院的利益在这苦寒之地爬冰卧雪,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李芬拿着话筒一字一句地对着下面的士兵们说道。下面的士兵们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每一双眼睛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的这身衣裙实在是太得体了,这是雪漫特地给她量身定制的演出服,她身形又比较瘦弱,因此在穿了两件保暖内衣之后依旧能够体现出她苗条的腰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一个声音从前排左侧响了起来,李芬觉得声音有点耳熟,扭头望去,说话的人竟然是洪杰,此刻的洪杰身穿着一整套军官制服,头上戴着八角帽,站起来对着他身后的士兵们大声说道,“我们是元老院的兵!为了元老院在外面作战,这是本分!大家说是不是?” “是的!首长!”部分士兵连忙异口同声地答道,李芬细细一看,这些说话的兵和洪杰穿得衣服是一模一样的,看来就是洪杰的兵,她朝着洪杰微微鞠躬道,“为了表达元老院对大家的感谢,我特地为大家演唱一首新歌。”说着她还朝着洪杰微微一笑,接着扭过身子朝着演出台的中央缓步走了过去。 “这个妞真好看!这衣服衬托得……啧啧啧……胸脯大来屁股圆!”洪杰身边传来了一阵听起来很粗俗的评价,这评价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正要说话,却被那人在自己肩上捅了一下,“洪老弟,你说刚才那妞朝着我鞠躬,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洪杰斜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贺人龙,他此刻眼睛根本就没有看洪杰的表现,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李芬,嘴巴痴痴地咧着,口水都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洪杰有些不乐意地嗤了他一声,“这妞你可别打主意,我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 演出插曲 “什么?是你的妞?”贺人龙的嘴巴张得老大,塞个鸡蛋进去绰绰有余了,他不可置信地在洪杰的脸上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又重新往台上的那个正在做演出准备来回走动着活跃气氛的李芬张望了几下,“不会吧?你的女人,你怎么能够让你的女人在这样的场面抛头露面呢?这不是给你丢人吗?” “丢人?”洪杰满脸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这怎么会丢人呢?女人同样也是人啊,她们表演节目怎么会是丢人呢?她们这可是给军队鼓舞士气啊!” “鼓舞士气?”贺人龙的脸上顿时冒出了不可描述的微笑,顿时就被洪杰猛推了一把,“去你的!给我收起你的这种坏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贺人龙连忙摆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的女人让她这样抛头露面,人家以后会怎么看嘛?你可是元老,讨媳妇就应该娶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官家大小姐才对啊!你看台上那个,一看就是读书认字的,以后还不会跟你争啊?” “你这是封建思想流毒!”旁边的声音传了出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原来是阳牧秦正坐在旁边一脸不忿地说道,“女人当然要读书啊!读书才能明理,如果不能明理,每天就知道柴米油盐的围着锅台转,那还不如找个老妈子呢。” 洪杰也笑出声来,“就是,找老婆当然要找读书认字的,至少读书认字了,就知道最起码的知识,最少也能在小时候教教孩子,让孩子在妈妈的怀抱中就可以开始学习,这多好啊!” 这里洪杰和阳牧秦对贺人龙的妇女权益教育有心栽花花不开的同时,旁边偷偷躲在人群中来看热闹的沈云英却是把这些东西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是受过最初的教育的,尽管只是一些之乎者也亦乎哉,但是毕竟还算是读过圣贤书的,她对于自己受过教育这事情上一直以来感觉都很尴尬。按理说她算是知书达礼的女子,但是知书的书并不是说四书五经,说的那些用元老们的话讲是“毒害和禁锢妇女思想的旧社会流毒”。她以前也的确接触过那一类书籍,但是她在读过之后感觉到的和元老们说的一样,这纯粹就是让女人保持三从四德的。刚才听到了阳牧秦的那句“还不如找个老妈子呢”让沈云英险些笑了出来,这简直是和她产生了共鸣,女人的确是要相夫教子,但是用什么来教?难道教孩子女红?当然是应该教孩子们读书认字才对啊!如果女人本身不认识字,那么孩子就只能等别人去教,她都已经见识过了那些教书先生们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了,他们自己尚且囫囵吞枣,还要让他们来教书,那岂不是误人子弟?还是自己教才放心啊…… “首先,由我来领唱国歌,向中国和元老院致意!”李芬大声说着,转过身朝着演出台上方挂着的北极星旗深深鞠了一躬,旁边乐队的乐手们也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国旗鞠躬。台下的士兵们此时也醒悟过来,在军官们的口令声中“啪”的一个立正,向着国旗的方向敬了个庄重的军礼。 虽然只是区区数百人,但是这种整齐划一的动作充分体现出了对国旗的敬意,同时也体现了这支北上大队军队的素质是多么地优秀。贺人龙在这样整齐的动作中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朝着演出台敬礼,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照猫画虎地也随着身边的两个元老立正敬礼,此刻他身穿着武朝日常生活的长袍,在一大群穿着军装的军人中这么做显得非常突兀。远处的几个民事部门的元老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个立正站好,昂首挺胸朝着远处的国旗行注目礼。 这些“异常”的举动把旁边的难民们给吓了一跳,他们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群“外国兵”这样的动作过,虽然说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却也猜得出来他们是在对什么表示尊重。 李芬直起身子,大家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乐手们坐了下来,很快就传出了雄壮的合奏声。 领唱的李芬双手握住麦克风,大声地唱了起来,“北极星旗迎风飘扬!——胜利的歌声多么嘹亮!” 下面的官兵们和归化民们都没有乱动,而是依旧保持着立正的姿势,大声地与李芬歌唱的节奏一起合唱了起来。 贺人龙也认认真真地站在人群中,虽然他不会唱,但是并不妨碍他听里面的歌词。“我们勤劳,我们勇敢,五千年历史光辉灿烂;我们战胜了一切苦难,才得到今天的成就!我们爱和平,我们爱家乡,谁敢侵犯我们就叫他灭亡!”别看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这些歌词凑到一块儿倒是能够听明白意思,他不由得对这个“中国”充满了好奇,看来这是一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国家,既然有五千年,怎么以前就没有听说过呢?而且他们现在来到这武朝的内陆来为皇帝平叛,这跟侵犯他们不搭界嘛,怎么就来让他们出兵几千里了?不过疑惑归疑惑,身边的人都在异口同声地合唱这首歌,此刻可谓是庄严肃穆到了极致,他着实不方便突兀地去问身边的熟人。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李芬的歌声在合唱声中特别嘹亮,毕竟是女高音,不是一般的嗓子能够相提并论的,在她嘹亮的歌声中《歌唱祖国》终于到了尾声,乐手们也认真地演奏着,但是就在这时,忽然晴朗的天空中霎那间就乌云密布了起来,并且还伴随有雷声,隆隆声中让听众们有些人心惶惶。 潘岱心道不好,他虽然不知道这时要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听声音就觉得要打雷了。这山西内陆比较平坦,这区域里又没有什么大山,更没有旧世界常见的高楼大厦,就连附近比较高点的树都叫那群叛军给砍得没剩几棵,没有了避雷针的保护,整个演出现场都有可能遭到雷击,现在这可是在演唱国歌,无论是唱的时候还是唱完后,遭雷劈可不是件什么好事情。他想着这些事情,一边悄悄地朝着演出台上缓缓走去,想要示意大家赶紧完成演出。 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中的乌云忽然越来越多,并且在没有什么风的情况下以顺时针的方向旋转了起来,很快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射了下来,径直打在了演出台上,刚好这是李芬唱完了最后一句,这道闪电并没有劈到她,而是射中了她身后三米左右的木质地板,将地板上打得黑了一小块,但是这种场景还是让台上台下的人同时发出了惊叫声。 乌云旋转的速度在加快,似乎在空中要产生一个漩涡一般,台下的军官们纷纷招呼身边的士兵们向着两侧让开,同时疏散在演出台前看演出的平民。但是乌云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人,随着旋转速度的加快,乌云的尖端开始朝着地面延伸,并且从空中伸出了一条长龙一般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是龙!”“龙来了!”“怎么会有龙?”老百姓们谁又曾经见过这样的场面?此刻被人这么喊了一通,顿时就被吓得作鸟兽散,还好演出场地并没有进行封闭,因此不存在出口处发生拥堵的情况,因此人群在短短半分钟里就全都跑掉了,就连外籍军团的士兵们也跟着跑远了不少。 “这是怎么一回事?”洪杰也随着人群向后退了一百多米,在他的角度看,云的尖端已经非常接近演出台的地板了,似乎……他眼前忽然一花,乌云覆盖的演出台上似乎有一个黄色的影子闪了一下,他心里咯噔响了,“该死!不是李芬还在上面吧?” 他连忙跳了好几下,朝着身边几个方向张望,和他最不希望见到的情形一样,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没有看到任何穿着黄色衣裙的身影,“坏了!肯定是她还没下来。” 李芬此刻的确还在台上,一开始的雷击直接把她吓得腿都软了,在下面人群慌乱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等到她好不容易定下神来的时候,演出台上的人早就跑得精光了。乌云低垂到了她的身边,狂风在她的耳边呼啸,吹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就连想要站直身子都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狂风吹得她东倒西歪,她只好选择趴在地上,幸亏此刻没有什么人能够透过乌云看见她,要不然自己的这个样子真是糗大了。 “李芬——”狂风的呼啸声中似乎传来了声音,她眼睛都没法睁开,艰难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她根本没法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她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在这——”但是呼喊声在狂风中根本就犹如螳臂当车,她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但是再没有信心也得喊,不喊的话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大风给刮跑了都还不被人发现? 叫她名字的声音就隐隐约约地响了那么一下,随后就被狂风的呼啸声所替代,再后面就一直没有再响起过,她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有人在叫她还是自己听错了,只好又试探着喊了两声,但是声音依旧如同泥牛入海一般。 此刻的她心中忽然冒出了洪杰的面孔来,那个高大帅气的元老,刚才自己在歌唱的同时,她亲眼看到了洪杰一脸骄傲地跟身边的人说话,没准是在介绍自己是他的——女人吧?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啐了自己一口,都什么时候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居然思起春来了。 “你在这里啊!”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她被吓了一跳,一哆嗦结果放开了紧抓住地板的双手,她原本就比较瘦弱的身体顿时被狂风吹得立了起来,接着就向着外面倒去。 身后那人动作敏捷,向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脚,把她如同放风筝一般往回用力地拉扯着,愣生生把她一把一把给拉了回来,接着那人一个熊抱,把她抱在怀里,最后狠狠地把她压在了身下。李芬被吓得惊魂未定,此刻才敢睁开眼睛,眼前那人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洪杰又是谁?她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双手伸出紧紧地搂住了洪杰,如同抱抱熊一般不肯再放手。 “咔嚓——”又是一声巨响,急速旋转的乌云中闪出了一道蓝光,空气中迅速充满了臭氧的味道,洪杰也顾不得自己,只是紧紧抱着李芬低头把她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前一秒钟还在迅速旋转的乌云在发出巨响的下一秒钟后就不见了,不光是这里的,整片演出区域的乌云全都不见了,天空又恢复了之前的光明,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狂风吹得演出台上一片狼藉,他还真以为刚才这般异相是自己的幻觉呢。 他有些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李芬依旧紧紧地四肢缠绕在他的身上不敢放手,就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哈哈哈——”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洪杰这才发现台下竟然已经跑回来不少的元老和归化民,此刻他傻傻站着,身上还缠着一个女人的造型顿时让他们开怀大笑了起来。听到笑声,李芬也小心地睁开眼睛,看到台下竟然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不由得一下子整张脸都羞红了,但是又不敢跑下去,连忙把头埋在了洪杰的怀里。 “那不是杨铭焕吗?”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立刻朝着那元老手指的方向望去,之前雷击击中的区域此刻正四脚朝天地躺着一个人,细细看去,居然还真是杨铭焕,此刻的他双目紧闭,头上身上到处都湿透了,之前台上被固定好了的国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吹跑了,此刻正盖在杨铭焕的肚子上。 “他不是死了吧?”詹杰面露疑惑地仔细看去,但是他脑海里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快!快上去!那是黑暗之环!”说话的正是在他脑袋里暂住的尼娜,“他被黑暗之环控制了!赶紧去救他!” 第四百六十六章 希望 “黑暗之环是和我一起被派来的数据存储运行链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它不仅可以用来进行大规模数据演算与存储,同时还能脱离整个数据存储运行链独立存在。”尼娜安静地坐在一条并不存在的椅子上缓缓说道,“如果说你们曾经发现过一个虫洞圆环,那么应该就是这枚黑暗之环了。” 詹杰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杨铭焕,杨铭焕此刻已经被医护人员把身上的衣服都换掉了。别看现在的山西北上大队所在的区域依旧属于冰雪连天的冬季,但是杨铭焕现在身上穿着的却是一套并不是特别厚实的秋装,并且还湿透了,从杨铭焕之前全身都是水的状态估计在他来到演出现场之前应该是在什么水里面泡过。 远处的演出现场依旧在喧嚣着,很明显之前突如其来的“天降执委”并没有让大家失去看表演的欲望,当潘岱决定稍加整理和修缮演出台后继续演出的决定时在场的人员几乎都欢呼了起来。于是除了惊魂未定的李芬被洪杰带回休息室里安抚之外,其他的演员依旧按照之前的表演安排进行表演。就连杨铭焕的这场莫名其妙的出场也被可以宣传成了执委亲自上台“表演魔术”,因此除了李芬和洪杰之外,其他那些没有在现场经历这种“可怖表演”的人都还真的以为是杨铭焕的魔术了。 “首长……”李芬懦弱地埋头抽泣着,她自从进到休息室开始就一直在抽泣,刚才的“魔术”是真的把她吓到了,那种能够把人横着吹得飞起的大风卷起的碎片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并不怎么明显的划伤,可是更让她觉得后怕的是她被直接卷上空中甚至不知道会因为这股没来由的旋风会把自己刮到哪个地方去,如果被刮到不属于元老院的地方去,那自己岂不就是死路一条了?当然她此刻的抽泣并不完全是因为恐惧,其中却也有甜蜜,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洪杰竟然会以身犯险冲上同样危险的境地,用力拉住她并且把她救下来……虽然说洪杰把她紧紧地抱住并且压在身下,这种动作如果放在以前,简直就是平白玷污自己清白——其实无论什么时候洪杰对她这样她都不会介意的。但是在刚才那种生死一瞬间的情况下,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事情,别说自己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就他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冲过来救自己,就值得她以身相许了——如果首长不嫌弃的话。 洪杰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坐在李芬的对面,用手轻抚着她的秀发,“没事啊!乖!不怕!你瞧这不是没事吗?别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首长为了救小女子,不惜以身犯险,小女子无以为报……”李芬虽然还在抽泣着,但是说这番话的时候速度并不快,倒也一字一句的让洪杰全都听清楚了,洪杰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没事的,这就是小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危险,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说着还弯曲右臂做了个鼓起肌肉的动作,不过在他现在穿着的呢料军大衣下完全看不出肌肉的动作。“再说了,你在那种情况下,我看到了,自然就会上来,其他人看到了肯定也会来救你的,我只是正好看到了罢了。” “嘿!里面的洪兄弟!”门口忽然传来了大声的嚷嚷声,“你和你的小妞在里面还好吧?”那声音压根儿就没等着里面的答复,只是大声地继续说道,“和你的小妞在里面干嘛呢?是不是打算传宗接代啊?那边在叫你……你们小两口过去呢!” “什么我的……”洪杰的脸霎时就红了,他是个元老,其实按理说他如果想要一个女归化民的话,压根儿就用不着跟之前一样以身犯险的,甚至于只要说一声,就会有元老院给他安排,别说是这个唱歌的女孩子,只要他想要,只要申请就可以了。但是这些元老们几乎没有这样做的,他们更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追求一个女子,而不是通过元老院安排,即便是东方港的绝大多数女归化民都是被“买绝了身契”的“奴仆”,元老院也更加希望这些成为了归化民的女人们能够有把握自己幸福的权力,因此也从来没有安排过什么“生活秘书”一类的特殊工种。“这都没结婚呢!你不要空口白牙的污人清白!”洪杰犹豫了片刻,连忙对着外面大声喊道。 “什么叫污人清白?”外面的贺人龙大笑了起来,“你们孤男寡女的躲在那小房子里,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干柴烈火地捣鼓出什么事情来?你都知道自己还没成亲来着,就跟人家大姑娘呆在那小房子里,污人清白的可是你哦!” 洪杰这下傻了眼,连忙望向正在抽鼻子的李芬,却正好看到李芬望过来,她双目充满了期颐地望着自己,让洪杰不知所措,这下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但是外面的贺人龙却没闲着,“快出来吧!还不赶紧点,那边都在等你们了,好像李小娘子下一个还有曲儿呢,这首曲儿听来都快唱完了,你们要再多待会儿,小娃娃都要出来了吧!” 洪杰连忙推开了门,贺人龙连忙脑袋戳进来扫视了一圈,然后在洪杰的肩上拍了拍,“好小子,坐怀不乱啊……你真对得起人家姑娘对你的意思吗?”说着又朝着李芬招了招手,“你们的那个潘什么的首长说让你赶快点过去,下一曲就是你的了!” “感谢乐队的同志们给我们带来的精彩演出,大家鼓掌!”两分钟后,潘岱手中举着话筒大声朝着台下说道,下面的观众们连忙用力鼓掌起来,一阵“啪啪”的掌声不绝于耳,旁边不少不知道鼓掌为何物的被解救人员也都有样学样,纷纷大把的拍起了巴掌,孩子们一个个口中含着糖又蹦又跳的欢呼雀跃着,朝着台上正在鞠躬致谢的乐队成员们招手。 自从被解救以来,这些不久前还被当成炮灰被驱赶着去填坑的难民们忽然过上了完全不用担心突然会死掉的生活。别看他们这些人刚刚被送来的时候这群官兵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又是要求脱衣洗澡,又是强行剃光头的,所有人身上的东西全都被放在一个个的蒸笼里收走,就连脱下来的那些好不容易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冻死的衣服都被直接收走了。但是不久后这些衣服就在他们洗完澡之后被还了回来,一件件的竟然都被洗过了,而且每个人的东西都没有任何的丢失——尽管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再被失去的了。紧接着就是吃饭——在王自用的大营里,他们这些难民往往是几十个人才能分到几个馒头,为了争夺这些馒头,每天他们都要打得你死我活,这是王自用的这群叛军们用来保持士兵和炮灰们的“血性”而特别采用的方法,可以迫使他们保持一定的战斗力,并且还可以让难民中的“弱者”直接被优胜劣汰,多死掉一些弱者,就能够少准备许多粮食养废人。可是在这里,这群官军们是每个人发一个碗,浓稠的粥每天能吃上三顿,每顿能吃上满满一大碗,绝对饿不死,并且如果愿意帮助官军干活的,会根据工作的繁重程度领到数量不等的筹码,这些竹子制成的筹码可以在分餐处兑换成各种各样的好东西,从一勺粥、一小块粮砖、一块咸鱼到一块粉红的咸肉无所不有,甚至还能跟他们换取御寒的衣服或者手套、鞋子等物品,也就是说只要肯干活,原本就饿不死的生活还能吃得更好穿得更暖了。 “接下来!将由我们的中国第一女高音歌唱家李芬同志为我们演唱中国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大家欢迎!”潘岱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就已经开始了鼓掌。一曲轻快而有节奏的音乐飞快地响了起来,和旧世界的原曲不同,由于这里的西乐乐器非常少,并且大多数乐器此时甚至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因此用来伴奏的是中华民族乐器,从唢呐到扬琴、琵琶到二胡无所不有,由于演奏者们的刻苦学习和勤奋练习,他们已经能够熟练地阅读五线谱并且将其转化为手中乐器演奏出来的乐器。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一片冬麦,那个一片高粱,十里哟荷塘,十里果香。” “哎咳哟嗬呀儿咿儿哟!咳!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生活!为她富裕为她兴旺!我们的理想在希望的田野上,禾苗在农民的汗水里抽穗,牛羊在牧人的笛声中成长。西村纺花那个东港撒网,北疆哟播种南国打场。” “哎咳哟嗬呀儿咿儿哟!咳!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劳动,为她打扮为她梳妆!我们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人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生活,生活在人们的劳动中变样,老人们举杯那个孩子们欢笑,小伙儿哟弹琴姑娘歌唱。” “哎~咳哟~嗬呀儿咿儿哟!咳!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奋斗,为她幸福——为她增光!” 歌声中听众们一个个都呆住了,外籍军团的士兵们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歌曲,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已经见过了发展得如同天堂一般的东方港,但是歌词中所描述出来的那种场面却是远比东方港现在的这般情形还要更加美好,让他们一个个为之而陶醉。而那群难民们则是完全呆住了,这样的歌唱方式他们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对于他们来说歌曲不就是在戏剧中用来伴奏的,从小到大他们所听到过的曲子都是秦腔蒲剧,这种节奏轻快歌词朗朗上口的歌曲一时间他们还没有适应过来。并且随着回味歌词,那对于中国生活中的美好描述也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在他们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那种潜移默化后他们竟然对于那个还没有触摸到的中国充满了期望。 旧世界的一九七八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后,为中国农村的全面改革制定了美好的蓝图,短短几年,中国农村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时任《歌曲》月刊编辑的陈晓光在安徽、四川等地农村体验生活,他亲身感受到了人民群众发自心底的喜悦,深切体会到了祖国大地日新月异的活力,于是他激动地写下了歌词《在希望的田野上》。随后,陈晓光将这首歌的歌词交给了作曲家施光南。这位来自重庆的作曲家,同样饱含着对农村的热爱和对新时代的向往,他同样也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完成了谱曲。从这个角度来说,这首歌的创作时间只有一天。但是这首只花了一天就写出来的歌曲旋律优美,歌词又充满了感染力,乡土气息歌词朴实、曲调优美流畅上口,通过对家乡充满希望的田野的赞美,抒发了对美好生活的赞美,歌颂了新生活,歌颂了新时代。歌词把希望和未来巧妙地结合起来,既歌颂了改革开放以后的新变化、新面貌,又憧憬着富裕、兴旺而幸福的未来,在现在的东方港宣传口成为了“中国新生活运动”的不二选择,虽然今天是李芬第一次演唱这首歌,但是对于这首歌会给归化民与难民们带来什么样的冲击却早已经是中国宣传部所料想的一般。 李芬的歌声停歇,旋律也渐渐安静下来,台上台下都是一片寂静,就连天空中的云也散开了一般,阳光照耀在了演出台,将台上布置的北极星旗照得熠熠闪光,李芬和乐手们此刻一个个都是心中忐忑,他们不知道这首歌到底是不是受到了大家的肯定,正疑惑间,忽然有人大声地鼓掌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观众们用力鼓掌,叫好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喧嚣四起,远比之前还要更加热烈。 第四百六十七章 现场 “杨执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詹杰缓缓地问道,面前的杨铭焕已经在几分钟前就醒过来了,实际上尼娜已经通过读心术将杨铭焕之前经历的事情都读出来了,并且还直接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詹杰的面前放了一遍,但是詹杰依旧不愿意相信这是杨铭焕真的所面对的事情。 “我……”杨铭焕欲言又止,他倒是愿意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但是说出来谁信啊?我穿到十年后了,那个位面的自己还发动了一场元老院叛乱,死伤了那么多的元老和归化民,最后一刻甚至于还亲眼看到了整个东方港被炸毁的堤坝溃下来的洪水所摧毁,这样的事情自己说出来,面前的詹杰能相信吗?而起他并不确定自己到底位于那个位面,如果还在那个十年后怎么办?依旧是噩梦未醒的情况又如何是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是中午一点,”詹杰从怀里掏出了个硕大的“怀表”看了看说道,“有点饿了?” “不是,我不是问时间,我是问……”詹杰还不等杨铭焕说完,就直接打断了杨铭焕的话,“公元一六三零年,你现在处在北上大队平乱的山西大营里,不是公元一六四零年。” 杨铭焕不由得吁了一口气,总算不是一六四零年了,但是他眼睛猛然瞪大了,“你怎么知道一六四零年?” “嗯……”詹杰微微笑了笑,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一个指环,“你认识吧?” “我当然认识,”杨铭焕叹了一口气,自己抬起来右手正想展示一下自己手上的指环,但是马上就愣住了,“我的指环呢?” “你的指环?”詹杰摇了摇头,“你手里的那个叫做黑暗之环,是有着特别的功能的,主要是用来对事情发展进行推演的,同时还有小部分虫洞的功能,还能用来……魅惑人心。” “你怎么知道?你手里的指环是哪里来的?”杨铭焕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我手上原来戴着的指环哪儿去了?” “我已经把那枚圆环移除了,”一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他吓了一跳,左右扭动着脑袋想要找到声音来的方向,但是他很快就发觉这声音根本就不是从听觉器官传输过来的,似乎就好像是在他脑海深处冒出来的一般。“是精灵吗?” “不是精灵,”那声音听起来很甜美,让杨铭焕原本有些因为惊恐而乱跳的心跳放缓了不少。“我的名字很长,为了方便你们人类记忆,你可以和詹杰一样叫我尼娜,很高兴认识你。” “尼娜你在哪里?”杨铭焕连忙问道,尼娜在詹杰的眼前晃了晃,很快就在两个人的眼中同时出现了,她此刻似乎坐在杨铭焕的床边,朝着杨铭焕微微点了点头,“我在这里,刚才我对你的身体健康状况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你的情况不太乐观哦。” “他到底怎么啦?”詹杰有些着急连忙问道,尼娜站了起来,走到杨铭焕面前,“他在没有解除负能量之前就戴上了圆环,这圆环与他进行了绑定,给他带来了不少的负能量,以至于让他的性情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说尼娜并不是存在于实体,但是她现在的动作却是依托于詹杰和杨铭焕的视觉而进行的互动,她的动作完全就好像是一个有着生命实体的人一般在行走着,与身边的家具进行着互动,给两人的感觉就是尼娜似乎就以实体姿态存在于那个位置一样。 “解除负能量不是件容易事,不过好在这些负能量是通过黑暗之环带来的,上面是有黑暗之环气息,而黑暗之环又是和我一起来到这个星球的,因此我还有办法可以克制和转换这种负能量。”尼娜说着打了个指花,手指间闪现出了一道闪电一般的亮光,接着就出现了一个小圆环在亮光中间旋转着。“我必须要感谢你,杨铭焕,我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直在寻找着掉落的这些圆环,在几十万年的时间里都没能找到一个,但是今天我终于找到了黑暗之环,也算是完成了巨大的一步。而且这枚黑暗之环中已经有了相当的能量,并且还已经开启了虫洞空间,也就是说我已经可以灵活使用不同空间达到传输功能了。” “能量?你上哪里弄的这些能量?”詹杰眼巴巴地望着杨铭焕,后者耸了耸肩道,“还能是什么?总不至于是晒太阳呗,我听说能够通过吸取寄生虫的生命力来获取能量,所以就跑了好几次净化营。”詹杰恍然大悟,“你个执委到底还是爽多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和那些有寄生虫的人握手吸取能量,我就只能通过检查身体和健康状况来进行吸取,并且还因为有其他的归化民员工,很多寄主都没法碰到呢。” “那么……”杨铭焕并没有太在意詹杰的诉苦,而是转向脑海中尼娜所在的位置问道,“你之前说我身上很多负能量,到底是什么意思?” “负能量?”尼娜笑了笑,“负能量的意思其实很广泛,不过对于你而言,可以说是坏运气,也可以说是糟糕的心情,甚至于是通过负能量对你的内脏进行腐蚀从而生病。” “还有那么多问题?”杨铭焕紧张地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尼娜摆了摆手,“没事的,现在已经移除了指环了,负能量已经不会再朝你聚集,并且你体内原本聚集的负能量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杨铭焕总算吁了一口气,这枚指环自从戴上了自己的手指头,他就已经无法将其移除了,并且每天的心情都很糟糕,早晨起来感觉胸口就有一块大石头般沉重而难受。但是由于指环的原因,他一直没办法将指环从自己的手指头上移除掉,但是由于他戴上这枚圆环是出于个人原因,他又没办法通过其他人的力量对其进行检查,因此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不过现在他看到手上光秃秃的已经不见了那个圆环,之前那种胸口沉甸甸的压抑感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心情忽然变得大好,不由得从病床上站了起来,病床被他踩得咯吱咯吱直响。 “也就是说我之前经历的一六四零年的事情不会发生了?”杨铭焕一脸兴奋地说道,不过尼娜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好说,当时黑暗之环带你去的是一个平行宇宙,平行宇宙有无数个无数种,你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到历史的进程从而分离出一个新的平行宇宙出来,所以具体那个宇宙会不会因为你现在的改变变成其他的样子,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能够告诉你的是,如果你真的有了变化,那么至少我们现在所处的宇宙的这个世界是安全的了。” =============================分隔线============================= “喵了个咪的!哪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何滚龙恼羞成怒地从汽车上跳了下来,他的面前是一大片各种各样的残骸,远处则是因为迫降而已经导致结构损坏的一型飞艇。“这还算是好的!”张元一边打开汽车的驾驶室车门一边说道,“这样的大事故,居然都没有导致起火,并且坠毁导致的结构性损坏也不大。” 飞艇残骸边大量的士兵和归化民正在收集掉落的物资,同时在残骸中搜寻是不是有生还者。“这里发现了生还者了!”有人大声地喊了起来,十多个穿着消防红色制服的士兵冲了过去,张元也快步跑到了前面,细细一看,这个被残骸压在底下的是一型飞艇的一个货舱,这个货舱是整艘飞艇的主舱室之一,里面大多数的装备什么的都在里面。 士兵们拿着各种救援工具在旁边等待着,张元仔细看了看,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飞艇设计图,指挥着说道,“来,你们几个,用撬棍把这里撬开!要小心一点,不能砸!”一边说着他还朝着前面几个手中拿着镐头跃跃欲试的士兵一指,“你们不要过来!要是有生还者,被你们一镐头就给挖死了!你们就给我在外围搜找!” 随着围上来的士兵们的一通操作,货舱的上舱门被打开来,有人朝着里面大声喊道,“里面有人吗?还活着吗?” 虽然现在天已经早就亮了,但是货舱却由于是全封闭的,因此里面依旧黑漆漆的,看不到里面的状况,而飞艇由于是氢气作为浮力,坠毁后大量的软气囊都因为破损而发生了氢气泄漏,谁也不敢点火,别看飞艇都坠毁好几个小时了,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氢气残留?要是万一起火了算谁的? “有!有人!”货舱里立刻就传来了声音,外面的军医连忙喊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有多少人?有多少伤员?” 飞艇坠毁后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好几个单位的部队都赶到了现场,但是由于照明技术限制,对于人员的搜集工作进行得很艰难,几乎是通过人的双手在残骸中摸索,一直到天亮之后才有所好转。在找到主货舱之前,整个现场只找到了两具尸体和六名伤员,根据飞艇飞行时的人员来判定,至少还有十多人下落不明。 “这里有三个人受了伤,一个死了,其他八个人都没事。”里面的声音继续说道,“你们垂下绳子来,我们先把伤员运出去。” “伤员?不能乱运!”一个军医连忙制止道,“你们没事的人先出来,我们医疗队的人在你们出来后下去检查,确定没事了才能转移。” “嗖”的一声响,一个穿着特侦队制服的身影从那个舱门口跳了出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蓝草?你怎么在飞艇上?”张元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那个跳出来的人的确是蓝草,蓝草被杨铭焕射上天之后就掉进了飞艇的软气囊里,由于一型飞艇没有应急气囊等手段进行自我保护,这才导致了飞艇失去平衡坠毁,他在飞艇坠毁时与十多人一起因为坠毁后的结构损坏而被封闭在了飞艇的货舱里,不过货舱同时也保护了他们不至于被上面掉下来的结构钢材砸伤。 旁边的士兵也顾不得他是怎么进去的,都涌了上来,将绳子缒了下去,将下面的几个没有受伤的人给直接拉了出来,就连一个伤情不是很严重的伤员也直接被拉了出来。看到下面只剩下了伤员,两个军医顺着绳子滑了下去,在下面他们打开了荧光灯——其实这是没办法而设计出来的一种冷光照明手段,主要就是用来应对这种不能够有明火同时也没有地方可以使用电来照明的状况。这些荧光灯实际上是一个长条的试管,需要照明的时候首先向试管里倒入掺有荧光染料的过氧化物溶液,再将酯类化合物倒入其中轻微摇晃,就能够让里面的荧光染料发光。在旧世界这种经常出现在演出会场粉丝们手中摇来晃去的荧光棒此刻变成了特种照明用品,未免让人感觉有些无奈,不过此刻只能选择这样无奈的方法。 不远处的几个位置都站立着拿着一根棍子的士兵,他们认真地在旁边的桶里蘸了点液体,然后继续戳在空气中,过一阵就用清水冲洗掉上面的液体再重新操作,他们的任务就是检查空气中氢气的含量,要知道氢气含量超过百分之二十五就有可能发生爆炸,而坠毁的飞艇——里面全都是氢气。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听到来自于舱门口的喊声,两名军医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他们的面前是一具已经被压在残骸下的尸体,和两名躺在中间的重伤员,“情况很不好!”其中一人喊道,“坠毁的时候他们已经多处骨折,贸然转移很可能会造成危险,必须在这里进行医治,下来两个军医,在这里进行处置!快!” 第四百六十八章 野外的眼睛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整场灾难的始作俑者杨铭焕在哪里,元老院方面为了保密,并没有将整件事情对东方港进行公布,距离东方港数千公里的山西太平临时基地自然就更没有得到公布了。因此杨铭焕自己一头雾水地呆在山西,而东方港的部队则在一片片拉网式地对当时爆发了血战的小竹林附近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参与搜查的人员除了陆军的官兵,同时也有特侦队、陆军情报局甚至于刚刚组建不久的刑警队,每个部门都对于那个突然消失在竹林中的执委主席充满了好奇,也都在试图把杨铭焕找出来。为了搜索杨铭焕的下落,好几个精灵被投入到调查中来,通过他们的读心术对竹林战斗中的幸存者进行了调查,但是得出的结果都是一般无二的——执委主席就是这么突然凭空消失了。负责调查的元老们当然不相信,于是又调来了警犬——主要是几只穿越时带来的现代犬,从松狮、金毛、黑背到号称撒手没的哈士奇,这些通过多代育种筛选出来的现代犬类不仅体格更加强大,同时也要更加聪明,尤其是外形上显得特别的与众不同,虽然说训练这些作为“警犬”或者“军犬”来使用显得困难重重,但是训练它们却比从本时空直接训练田园犬要好很多。 “看!那就是首长们养的狼!”一个士兵窸窸窣窣地跟身边的战友低声耳语道,哈士奇作为一种大型雪橇犬,其体形庞大,毛色又以灰白色为多,尤其是其蓝色的眼睛,经常容易被归化民们误认为是狼。哈士奇又因为其性格较为温顺,特别喜欢与旁人进行交流,所以经常吓得它们身边的归化民们魂不附体。说实话,哈士奇的性格好,智力也比较高,但是由于其个性比较强,不喜欢服从命令,因此将其训练为警犬的事情上警察总部本身也有了很大的分歧。不过由于现代犬数量上严重不足,就连一些体形较大一些的哈巴狗都被训练来作为搜查犬使用,个体如此庞大的哈士奇自然就不会被放过了。况且现在元老院还有另外一件利器,那就是精灵,精灵的读心术并不仅仅作用于人类的心理交流,同时甚至也可以作为和动物之间进行交流的“交换机”,在他们的帮助甚至直接参与下,不少原本很难被训练作为警犬的现代犬也被渐渐投入到警犬的行列中来。 “还真是狼呢?”另外一名士兵有些羡慕地望着那个牵着哈士奇被带得东倒西歪的归化民警察,那警察现在别提有多狼狈了,此刻的帽子已经被扯得歪到了一边,好在帽子上还有风钩带,这才让帽子勉强还搁在自己的脑袋上,手中的牵引绳为了防止直接被哈士奇扯得脱手,特地在腰带上还增加了一个腰带扣,但是哈士奇可是雪橇犬,几乎是作为半头牛的牵引兽来使用的,如果放在地里耕田也不是一定搞不定的,所以他此刻只是非常狼狈地被扯着在竹林中窜来窜去的。哈士奇被叫撒手没可不是没有道理的,它此刻正以一种极为欢畅的心情在林间奔跑,时不时会停下来嗅一嗅,旁边几个士兵都一脸羡慕地看着这只神威的“狼”,只觉得很快就能找到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蓝草看到了这般情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着那只哈士奇就走了过去,那哈士奇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来望着蓝草,忽然间眼神一阵慌乱,连忙转过头来有模有样地在林子里到处嗅。旁边的沈彬不由得一愣神,望着蓝草,“你刚才干了什么?” “怎么?你听到了?”蓝草一脸奇怪,望着沈彬问道,沈彬摇头,“我听到了什么?我就是看到刚才那个家伙明明是在林子里到处跑着玩,结果你瞪了它一眼,然后就老实了,你是不是跟它说什么了?” “当然,”蓝草笑了笑,“这些狗脑子里一门心思就是想出去玩,我跟它说如果不好好工作,今天晚上肯定没什么好吃的了,于是它就干活去啦。” “汪汪汪——”随着一阵叫声,那头撒手没立刻就邀功一般地叼着一个东西跑了过来,后面依旧牵着那个还在东倒西歪的训犬员。沈彬连忙蹲下来看了看,原来是只田鼠,也该它倒霉,正好被哈士奇逮着了,直接叼着过来邀功。 “让你闻味道的!你跑去抓老鼠?”训犬员无奈地在它的脖子上掐了一把。“嗷嗷——”随着另外一阵大声的叫声,几个人连忙围了过去,原来是一只松狮,它的两只前爪正在地上刨动着,看到大家围了过来,连忙蹲坐在地上,朝着大家摇了摇尾巴,但是却又有些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其实旁边的士兵们要更加紧张,别看松狮的性格比较温顺,但是它的个头一点儿也不小,全身的毛蓬松,尤其是脖子附近,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头狮子一般,普通人看到一个个头如此巨大的东西,第一感觉肯定都是恐惧了。 “首长,它说这里就是杨执委消失的地方。”蓝草说着抬头望了望,前一天晚上密布的竹林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除了少数几根粗大一点的竹子还歪歪扭扭地向着天空伸着,其他的竹子基本上都已经被折断了,附近的地上到处都还能看到血迹。他是非常幸运的,一开始就被杨铭焕向射弹弓一样给弹上天了,要不是这样,他恐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跟杨铭焕对阵,没准也会受到重伤甚至挂掉的。 沈彬带着刑侦的几个警察围上去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但是现场一片混乱,什么都没能找到。“看来他真的是就那么一下消失了。”沈彬有些失望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的情况,“我就奇了怪了,昨天晚上实在没有人报告说看到虫洞的蓝光啊,怎么就这么一下子不见了?” “不知道,”有人正在自言自语,却听得远处有人大声喊道,“执委莅临!立正!” 此刻从远处正走来好几个执委与高级军官,杜彦德跑在最前面,“怎么回事!”还没等他走到近前,就已经大声地问了起来,沈彬连忙站直了身子答道,“报告,根据昨天晚上的战斗记录,杨铭焕执委在这里攻击了搜捕的士兵之后,就在这个位置消失了。” “消失了?”杜彦德一脸狐疑,“其实我很早就开始怀疑他了,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杨铭焕的表现忽然变得非常奇怪,说的话做的事情都和平时他的表现截然不同,甚至于还有好几次与我们发生冲突。” “别说了,我昨天晚上都快给他打死了。”即便是已经天亮了,肖竞说话时依旧心有余悸,还左右偷偷环顾一下,生怕杨铭焕突然从身边“闪现”出来一般,“当时他的眼神就好像是被什么附体了一般,吓死我了,野兽一样盯着我,我发誓我看到了红光。” “不至于吧?”张元在一旁明显表示不信任,不过沈彬在一旁插嘴道,“根据现场幸存者的报告,杨铭焕当时和他们交手的时候的确也是眼睛在冒红光,但是根据精灵同志们从他们脑海中获得的最后一段记录却显示在杨铭焕消失的前十多分钟里,他的眼睛一时红一时不红的。” “孙文彬怎么没来?”沈彬好奇地问道,“平时他不是特别喜欢看热闹吗?” “还看热闹,你真说得出口,”杜彦德没好气地在沈彬的肩膀上推了一巴掌,“这怎么是看热闹来着?我们丢了个元老,还是执委主席,同时又损失了二十多人,还坠毁了一艘飞艇,这算哪门子的热闹?孙文彬现在去飞艇坠毁现场了。” “那现场有什么好看的?”沈彬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旁边的肖竞苦笑了一下,“坠毁现场是没啥好看的,但是飞艇好死不死地就掉在了农委会的育种田区块里,听说砸掉了他一大片种苗,剩下的区域恐怕也剩不下多少还活着的种苗了,如果现在马上展开救援,那么肯定会直接毁坏所在区块的作物种苗,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去!那是孙文彬的命啊!”沈彬话音未落,旁边张元插口道,“好在只是种苗而已,如果是种禽畜的话,那孙文彬非把杨铭焕掐死不可。” “那也得打得赢,”杜彦德摆了摆手,“昨天晚上杨铭焕一个人就直接导致我们十多人牺牲,还损失了一艘飞艇,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有如此厉害的战斗力了,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搞不好是指环给他带来的,不过昨天晚上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只要谢明芳一碰到他的右手他就好像触电了一样,根据谢明芳的说法她以前触碰到他的右手就没有这个情况。”肖竞连忙说道,“我感觉应该真的是指环带来的问题。” “那指环我以前也戴过啊,没见有这本事啊!”杜彦德摇了摇头,“那次去送黄金半道上被人拦截了,我也搏斗了,一点儿也没见力量增强啊。” “也许是指环的功能不同吧,”肖竞说道,“你以前那个指环可不会产生那种热乎乎的冰,没准这种热冰就是用来导致狂性大发的吧?” “不清楚,这事情我说不好。”杜彦德说着摇了摇头,一刹那间他忽然觉得远处似乎有什么人在窥探这边的情形,连忙问道,“这附近都已经封锁了吧?” “是的,执委,”旁边的士兵连忙立正回答道,“都已经封锁了,以这片竹林为中心一百米范围内都被封锁了。” 杜彦德向四周扫视了一下,又望向蓝草,“蓝草,你看看附近是不是有人在窥探我们?我刚才感觉怪怪的。” “是,执委,”蓝草连忙敬礼,然后三两步就冲上了一根还没有被打倒的竹子,站在竹子顶端向着四周探望。 “这简直不可思议,那个人居然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站在一根普通的竹子上!”距离竹林两百多米的地方两个全身都裹满了枝叶的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他们从来不敢相信有人竟然能够如同走平地一般稀疏平常地走上一根竖着的竹子,而且此刻直接站在竹叶之间随着风在摆动着。 “我们也许暴露了,”另一个人低声说道,“不然的话他们不可能会突然有这样的反应。”这两个人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的绒帽,帽子上还别着不同的树枝,如果不到近距离,根本就看不出有人。 这两个人商量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撤退,他们没有贸然站起身来,而是潜伏着向后缓缓爬去,接着先绕过比较粗大的树干,这才半蹲起来,伏低了身子离开。这两个人的身材比较高大,应该是一米八的样子,身形魁梧,双手提着两支短火铳,背后还背着一柄短斧。不过如果有军事部门的元老在现场的话,恐怕要被其中一人腰间的东西吓得合不拢嘴了,那正是一支格洛克手枪。 这两人并不是元老院的士兵,尽管从他们的装束与行动特征来看与特侦队几乎一般无二,但是这两人却完全不是元老院军队的做派。两人在这片还没有来得及开辟出来的林地间来回穿行了好几圈,这才来到了一处小营地前,营地里有几顶黄黄绿绿颜色的帐篷,三个类似装束的人正坐在火旁煮着东西,听到有人靠近,连忙作出戒备的姿势,其中一人手中端着一支m240机枪。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支迈德诺人的侦察小队,他们手中的一些“现代武器”来自于沙巴克之乱中马翔分队丢失的武器,亚宁人非常务实,发现了无法仿制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做破坏性的分解,而是直接把武器重新封存了起来,直到两个特殊的人来到了亚宁。 第四百六十九章 野外的眼睛 2 说起特种作战,虽然美国佬在旧世界的战争中并没有多少实际上的战果,但是他们在宣传上却是绝对的不遗余力,从远程侦察、袭扰、狙击到室内近战等各种理念都是由美国佬首先推出并且推广到全世界的,美国佬在特种作战上的造诣在旧世界基本上就是属于特种作战理念的标杆,他们在摸着石头过河的同时,全世界所有的特种部队基本上都是摸着美国佬过河的。 在新世界的中国元老院特侦队,这支集作战、侦察等多重任务于一身的部队基本上就是一支旧世界意义上的特种部队,由于在本时空的战术理念过于领先时代,因而即便是武器并没有占到太大的优势,但是在本时空的战斗能力依旧是独一无二。 不过此刻树林中的这几个人的做派全然不同于本时空其他势力的武装,尤其是在迈德诺人中,这样的打扮绝对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五个人身上都穿着黄绿相间的衣服,在衣服上还缠着许许多多凌乱的布条,这些布条全都是绿色与黑色的,从小腿到头顶到处都缠满了。如果是有元老们看到了的话,一定会惊呼一声“吉利服”的。 没错,这些的确就是吉利服,由于布料的限制,这些吉利服是缠在一张大网上的,然后这张大网再被绑缚在衣服上。这些人的脸上还涂满了黑色炭灰与油脂的混合物,别说是在夜间,就算是在白天也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艾达·凯恩,白天别在树林里生火,当心起烟!”从前端跑回来的“吉利服”对那个正拿着烤架在火上进行烧烤的人说道,被称作凯恩的人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没事,你不要太担心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够发现我点火的人,还记得那时候在也门吗?我点火一点儿烟都没有,伊斯兰国的那群圣战士就在两公里外都没发现我呢。” 凯恩说着把手里的烤架翻了个边,继续在火上烧烤着,“林奇,你不是在前面看着外边的情况吗?怎么回来了?” “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我看到一个人居然走上了一棵大竹子。”林奇走过来,打开自己手中的半自动步枪,拉开枪机检查了一下,“我们得转移了,如果真的发现了我们,对我们进行搜捕的话,很可能会跑不掉的。” “拉倒吧!”凯恩摇了摇头,“你难道还当他们这群人是塔利班吗?就算是最差劲的塔利班,战斗力也在这群人百倍之上,他们甚至使用的火枪都还是滑膛枪。” “凯恩,麻烦你不要如此轻视敌人好吗?”林奇有些失望地说道,“轻视敌人在最后往往都要吃大亏的,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以前的那些情报支持了,现在深入敌境探查情报的时候尤其要特别当心,如果真的让这些原始人抓住了或者打死了,那岂不是太吃亏了?” 凯恩和林奇同属于海豹部队驻扎在波斯湾的一支分队,在服役的几年时间里,他们不仅学会了熟练地使用各种武器,同时还能够徒手格斗同时对付多个敌人,对于侦察等特种作战的本领更是早就烂记于心。他们在大半年前的一天早上根据波斯湾联合作战指挥部的要求搭乘一架“顺风机”的c130运输机前往阿富汗报到,但是在飞行过程中却遭遇了雷暴,当飞出雷暴区的时候,他们的飞机迷航了,在燃油耗尽之后,飞机不得不选择迫降,在迫降过程中,他们两人因为飞机的剧烈颠簸,被甩出了飞机而昏了过去。 他们都还记得在昏迷之前明明是在一片几乎无边无际的森林上空,但是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却身处一座奇怪的城市旁边,这座城市无论怎么看都充满了古代建筑的特点,高大的城墙、高耸的城楼无一不在告诉他们面前这属于一座城堡,但是上面那些奇怪的旗帜和符号又全然不像是塔利班或者伊斯兰世界的标志,他们两人在确认身体没有受到什么损害的情况下靠近了这座城堡。 他们两人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实际上这里是新世界的“晨星城”,和香港隔海相望,但是当时香港还只是一个极小的渔村,和已经成了规模的晨星城全然没得比。进入了晨星的两人很快就被本地穿着打扮非常奇怪的土著们发现并且扭送了当地的迈德诺领主那里,好在那位领主是个相当开明的人,在和他们“亲切交谈”之后发现他们完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拒绝了将这两个“怪异的迈德诺人”送上火刑架之后,他们被押送上船,送到了一座迈德诺的海上城市里。 在那座海上城市,他们第一次见到了《未来水世界》中的情景,居然有数千人生活在一座由数十条大船组合起来的海上城市中。他们在接受审问和调查之后,又被辗转送到了亚宁,在亚宁,当地的工匠们向他们展示了几件从“中国人”那里缴获的武器。当这些武器被放到凯恩和林奇面前的那一霎那,两人几乎脱口而出,就直接叫出了这些武器的名字和型号,并且他们熟练的拆卸和重新组装了这些武器,向目瞪口呆的亚宁工匠们讲述了每一件零件的名字和作用,最后还向他们展示了如何拆装子弹以及子弹的完整结构。 虽然这两个海豹队员并不清楚发令纸的准确成分,但是他们还是向那些亚宁工匠讲述了他们记忆中仅存的那点化学常识,在展示了例如如何置备硝铵等操作之后,他们就为亚宁人打开了一扇化学的大门,一时间亚宁各地到处都断断续续地出现了各种爆炸事故,不少亚宁工匠因为这些突如其来的爆炸受伤甚至送命,但是他们依旧趋之若鹜地追随着“化学”这部盛典的脚步继续冒着生命危险进行研究。 而这些现代武器对于亚宁人而言已经没有了多大的用处,这种工业化大规模生产的武器,以他们现有的工业能力而言是无法进行大规模生产的,如果是倾其全部力量来打造,造个一两支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对于几乎近似于黑洞一般渴求新式武器的迈德诺人而言,这点产量没有用,与其下力气仿制这些武器,反而不如专心钻通化学这条路,至少效果还能更大一点。 和元老院的这群元老们不一样,这两个海豹队员虽然也是同样来自于旧世界,并且还是武力值相当高的人,但是对于元老院没有丝毫的认同感。毕竟他们生于旧世界美国,又是因为莫名其妙地被卷入到这个时空来的,相比起那群元老院的元老们所建立起来的充满浓厚社会主义风味的东方港来,迈德诺人的海上城市反而更加对他们俩有吸引力一些。就在这样的原因鼓舞下,他们两人直接宣誓效忠迈德诺王室,并且很快被册封为骑士。 由于两人原本就是军人,凯恩和林奇两位骑士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他们从迈德诺人的精锐部队中挑选出了许多的精兵,开始了严酷的训练。这次他们深入敌后,来到了中国人的势力范围内进行远程侦查,原本就是作为一场训练,和他们一起来的是这段时间里训练结果最好的三名扈从,这三名扈从不仅可以熟练地使用这些精锐的半自动和自动武器,同时甚至还能够照猫画虎地绘制地图,这些不久前还是普通农夫之类的扈从们此刻能达到如此的成就对于凯恩和林奇而言,已经是奇迹了。 这次野外生存训练是两人特地选择的区域,这次行动不仅仅只是一场野外生存训练,同时也是一次远程敌后侦查,甚至于在有机会的时候还可能进行绑架审讯等行动,对于那三名扈从而言,只要完成了这次训练,基本上就毕业了,他们就能够以名正言顺的骑士扈从身份追随凯恩和林奇骑士成为整个迈德诺最强悍的战斗人员。 当然这支骑士小队对于此刻还在中国东方港的杰奎琳公主与迈罗谈判团而言是完全隐形的,他们并不是没有权限可以了解这些情况,但是根据迈德诺情报分析机构的判断,中国人似乎有着一种技术能够非常严密地监视到公主和谈判团成员,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贸然告知这些时空穿越者的存在,势必会对这支骑士小队造成威胁,所以根据国王康拉德贝尔伍德的命令,整件事情被作为迈德诺最高机密,不允许任何靠近东方港的人知晓,避免泄密。 在康拉德眼中,这些中国人的存在真的是如鲠在喉,他们的人数远远达不到“多”这个级别,中国人自从到达东方港后就无时无刻不在收拢难民扩充自身的力量,他们的扩充远不是世界上其他各种势力的一贯作风,这些被收拢的难民们并不是被简单地分成几个部分然后安排下去进行简单生产。这些难民竟然还要首先进行初级文化教育,在投入工作之前甚至还必须要掌握熟练的知识,否则就会被重新投入培训或者直接送去最底层的劳动岗位。中国人甚至还有着一个完整的教育体系,能够鼓励和刺激归化民们的学习热情。就是这些不久前还只是普通农民大字不识几个的普通人,在东方港呆上一个多月到两个月之后,就能够胜任东方港层出不穷的各种岗位,为中国人生产出各种各样的高价值产品,这些产品不仅质量好外型美观,关键是价格便宜的一塌糊涂。迈德诺的商船队在双方停战协定签订的当天就大量涌入东方港,拥挤程度一度导致港口外下锚等待泊位的迈德诺商船排了足足三百多艘,如果不是中国人的战舰出来驱逐那些不服从管理的商船,恐怕整个东方港都会被堵住。根据迈德诺情报分析机构得出的结论,一艘普通的二等商船往东方港跑一次,然后就直接将这些货物出售到欧罗巴,赚的钱足够买四艘船外带全部补给和水手满载,在这样的利益驱使下,迈德诺人对东方港这样一个充满着黄金的地方自然是趋之若鹜的了。 凯恩和林奇对于这些神奇的货物早就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这些“奇物”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无法理解的,什么“晶莹透彻”的玻璃瓶里面装点香水,竟然就能卖出数十枚金币?这不是抢钱吗?对于早就被旧世界全球海运冲击见怪不怪的他们来说,东方港的所有产品简直就是集各种假冒伪劣产品之大成,要是搁到旧世界,非得找个律师起诉他们到裤子都赔掉才行。 但是虽然他们对于这些东西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却丝毫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生产的,因此他们也没有办法指导亚宁人和迈德诺人进行仿制和生产,他们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就是他们打仗的本事,毕竟海豹在旧世界也算得上是威名遐迩的了,到最后,他们决定干脆借着这样一个远程侦察外带野外生存训练的机会,到东方港来绑架几个元老,送回亚宁给亚宁人提供技术支持。 他们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找到了位置相对比较隐蔽的元老新村,前两天这才在元老新村附近找到一处地方扎营。可是没想到的是昨天晚上竟然夜空中出现了一艘飞艇,打开了全部的探照灯,在低空对元老新村附近进行仔细搜索,同时还在远处的一处竹林中爆发了嘶喊,似乎是进行了一场血战,于是林奇早上就带着一个扈从前去竹林附近进行侦察。 “我感觉我们似乎已经暴露了,”林奇有些不安地对凯恩说道,“我们现在有必要转移,中国人在这有足足数千人的军队,还有飞机支援,以我们五个人而言根本就没有用。” “中国人?”凯恩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他们都是些迈着八字腿的小眼睛,看东西都看不清,脑后还拖着长辫子,会让他们在这样的丛林中寸步难行,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别说是我们还没看到的飞机了,就算是有,长着辫子的中国人根本就玩不好的,不要怕,来!这只烤兔子已经可以吃了,快吃了吧,你要是想要转移,先吃饱了再动吧。”说着凯恩把手里烤架上的兔子递给了林奇。 第四百七十章 追捕 “你发现外来人的踪迹?”望着蓝草的眼睛,杜彦德有些疑惑地问道,蓝草相当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刚刚爬上竹林的顶端,就感觉到有外来人的踪迹,而且有两只黄鼠狼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告知了他们现在的大致位置。” “黄鼠狼?他们竟然还在源源不断地为我们提供消息?”旁边的肖竞眼珠子差点鼓出来,蓝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如果说是其他的世界,对黄鼠狼进行这样的保护不会让黄鼠狼有任何的感觉,更不会有报恩的感觉,但是在现在,在东方港,一切因为有了精灵的介入让这些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可能。精灵对思维的探知与通过思维进行交流使得黄鼠狼和人类的交流成为了可能,黄鼠狼们不仅知道了人类在保护自己的安全,并且还能够给自己提供充足的食物和生存空间,这就让黄鼠狼们深刻的体会到了被另一个种族关爱的温暖。这些黄鼠狼们很快就投入到近乎疯狂的捕鼠工作中去了,并且在捕鼠之余还会对它们活动范围内的一些异常现象对自己片区的鼬人进行汇报,再由鼬人转达给该片区的联络人员。 这些异常现象包括并不限于火源、漏水、沼气泄漏、盗窃、斗殴,就连现在这种外来人过于靠近要害部门也会被它们一一报告上来,因为这些黄鼠狼们的热情,让警察总部在最近的一段时间爆发性地抓捕了大量的隐蔽盗窃团伙。然而今天黄鼠狼报告的情况却让蓝草吃了一惊,“根据黄鼠狼的报告,这些外来人不仅穿着吉利服,还装备有自动武器。” 和特侦队不同,黄鼠狼不仅有着优异的嗅觉,同时其瘦小的身体能够轻而易举地隐藏在一些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以其优异的视觉对那些怀疑目标进行观察,它们的记忆力也非常强,因此在对蓝草进行描述的时候将它们看到的全部情况都进行了完整汇报。前面有两只脚的粗大铁棍这样的描述一出现,就让蓝草吃了一惊,再通过读取黄鼠狼的记忆他清楚地看到了最让他不敢相信的东西——m240机枪!这些机枪是在穿越前通过境外采购的方式来到的东风号,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元老院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二方势力拥有这些武器。以那些外来人的穿着,在丛林中行走的方式以及持枪姿势可以看出他们是一群受过非常严格训练的士兵,其素质一点儿也不比元老院特侦队差。 其实凯恩和林奇这群人也是比较能作死的,他们如果在丛林中只是吃干粮的话被黄鼠狼发现的机会并不大,但是他们明显对于吃那种到处能钻出象鼻虫的航海硬饼干没什么兴趣,就算是东方港产的粮砖也不合他们口味,这丛林中各种野生动物很多,因此他们开始直接猎捕野生动物进食。偏偏好死不死的他们一开始就打死了一只并没有防备的黄鼠狼,附近的黄鼠狼很快就发现并且进行了上报,在随后不久附近的多只黄鼠狼就靠拢了过来对这群外来者进行了多方向全方位的侦察。当凯恩和林奇一直都觉得自己都在敌后隐身的时候,实际上他们早就开始被监视了,只是他们不自觉而已。 “吱——”随着一阵刹车声响,几辆斯特林发动机驱动的侦察车停在了元老新村的西侧,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侦队员从车上跳了下来,身材并不高大的北纬走在了最前面,一行人跑步来到了位于最前方的几名已经到位的特侦队员旁边蹲了下来。后面跟着的队员直接端着武器向着四面八方进行警戒,这是根据北纬的要求,只要开始进入战斗状态,那么在结束前就必须保持警戒状态,防止因为不经意的疏忽而产生伤亡。 “怎么样?里面是什么情况?”北纬在前面的蓝草肩上拍了下,蓝草朝他点了点头表示问候,“根据黄鼠狼的报告,里面有五个人,至少有一挺m240机枪,一支sks步枪,其他人有火枪,从他们的身材来看,应该都是迈德诺人。” “迈德诺人?”北纬眉头皱了皱,“奇怪,他们前不久才签订停战协议的,按理说应该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偷袭东方港才对啊。” “谁!口令!”后面警戒的特侦队员低声喝道,北纬连忙回头望去,又有一支小队的人员正在快速靠近,从他们跑步和持枪的姿势一看就是元老院的部队,带头的人也低声回道,“命令与征服!回令!” “红色警戒!你们是哪个部门的?”靠到近前,这些队员穿着的明显不是迷彩作战服了,警戒的特侦队员连忙问道。 “我们是特警队的!”说话的人从队列中间跑上来,北纬一看,这身材这姿势绝对是贺亚运没的跑了。贺亚运连连打手势让队员散开,依托附近的灌木和建筑警戒,接着就一头冲到了蓝草和北纬旁边。 “这是作战行动,你们怎么来了?”北纬没好气地问道,“你们特警队只要对付犯罪活动就好了,这种丛林战你们派不上什么用场。” “没事,我们就是过来给你们打打下手,封堵对方逃跑路线什么的,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的。”贺亚运说着朝着附近几个特警队员挥了挥手,“蹲下点,不要露出来,都伪装下!快!”特警队员们连忙从附近的灌木上割下树枝什么的给自己做起伪装来。 北纬摇了摇头,“你们不能上,你们就在外围封堵就好了,不要进入作战区域,我们这次面临的敌人不一样。” “不一样?还能怎么不一样?”贺亚运一脸不屑地说道,“之前听你们的无线电联系里面叽叽呱呱的什么有特情,所以我才带队员过来看看的。” “对方有机枪!”北纬说着朝着身边的队员打了个手势,蓝草连忙接口说道,“这些人不仅有机枪,还有半自动步枪,样子看起来也是接受过正规的特侦队训练的。” “不可能啊!”贺亚运差点没嚷嚷出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有特侦队啊!哪里可能会有第二家?” “低声!”北纬没好气地拍了贺亚运一下,贺亚运在成立特警队以后就被直接调任特警队总指挥了,在训练中他早就习惯了大嗓门,在这里一时没注意也嚷了出来。“你到外面去,别过来,我这里布置任务,你们特警队在这里警戒,防止对方冲击元老新村。” “嗯,”贺亚运明显没好气地应承了一句,“好的。”说着就招呼自己的特警队向着元老新村方向退去,在元老新村的外围有一圈看起来像是装饰墙的墙体,然而实际上这圈围墙是用来作为元老新村的外围防护圈的,此刻围墙后已经集结了大约一个连左右的陆军和陆战队官兵,他们是不久前被从邦克山基地调出来的,用于增强元老新村的防卫。 北纬很快下达完了命令,他挥了挥手,特侦队员们开始分成好几个组向着敌人盘踞的区域走了过去。每个人手中都端着武器,机枪手的机枪端在腰间,所有武器的保险都已经打开,只要遭遇敌人,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能泼水一样把子弹撒出去。 “好了,吃完了,走吧!”林奇把手里那块还有不少肉的腿骨丢掉,对着凯恩说道,“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我们就越不安全,现在也应该要转移了的。” “我真不敢相信。”凯恩站了起来,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海豹,真不知道你怕什么?以我们到这个世界后所遇到的敌人来看,就算是一百个马穆鲁克骑兵在这里,我也有信心一个人打死他们全部。就这些脑袋后面拖着长辫子的中国人,我真不知道你怕什么?” “你外围去警戒一下,”林奇也有些不耐烦了,他朝着附近一个还在发呆的扈从指了指,那名扈从连忙爬起来,端着手中的火枪低姿势跑了出去。他转向另外两名扈从,“你们两个马上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就转移!”说着林奇又转向凯恩,“你走不走我不管,但是我马上就要转移。”于是乎营地里出现了这样一个怪异的情景,一个人叉着腰站在无烟灶旁边,另外三个人则忙不迭地收拾着帐篷和各种物品。 由于他们的物品摆放是有要求的,收拾起来也比较方便,大概五分钟之内就已经打包完成,林奇把背包背起来,提起了自己的半自动步枪,接着把另一个背包塞到了还在叉着腰的凯恩手里,“拿上你的东西,我们走!” 话音未落,就听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人一愣,连忙都半跪下来端起武器朝着声音的方向,“不要开枪!是我!”原来跑来的人是那名去警戒的扈从。“中国人来了!” “什么?”凯恩和林奇都愣住了,前者是不敢相信中国人竟然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后者则是不敢相信中国人居然这么快就能够找到这里来。“有多少人?武器状况怎样?” “看不太清,”扈从结巴了一下,稍微思索了片刻,“应该有三十到五十人的样子。” “他们不是拿着木棍和石头吧?”凯恩笑了起来,但是扈从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不是,骑士大人,他们的武器和两位骑士大人的差不多。” “事不宜迟!快走!”林奇连忙下达了命令,此刻凯恩也不多话了,连忙提着自己的机枪跟着就跑了起来。 “发现脚印!”走在前面的特侦队员忽然蹲了下来,后面的队员们也跟着蹲了下来,北纬很快就赶了上来,这一路上他已经看见了很多人类活动的痕迹,例如被折断的树枝,地上不明显的脚印什么的,但是从那些痕迹看应该是平时归化民留下的,然而现在这个脚印却让他确认了蓝草的说法,因为这个脚印根本就是军靴留下的,这样的花纹非常明显,一看就知道不是元老院军队装备的任何一款军靴能够踩出来的。 “所有人注意警戒!敌人应该就在附近,遭遇时首先开枪,不要喊话!”北纬立刻就下达了命令,然后朝着领队的队员挥了挥手,整个小队开始超前又行进起来。顺着脚印,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林中的一小片空地。 “首长,他们应该走了不久。”蓝草摸了摸炉子,里面的炭灰还是热乎乎的,地上散乱地丢着不少食物垃圾。北纬走了过来,看了看这个灶台,冷笑了一声,“哼,还是无烟灶,看来还真是一群行家。”说着他走到一片被压倒的草地旁看了看,“五个人,一挺机枪一支半自动,剩下的看不出是什么武器,他们都有冷兵器,这可真是有点意思了。” “首长!发现一颗子弹!”有特侦队员拿着一颗子弹跑了过来递给了北纬,北纬接过来一看,这枚子弹正是一颗七点六二毫米的华约弹,但是这枚华约弹的底火已经被打了一个凹坑,轻轻摇了摇里面没有发射药的轻响,很明显是已经发射完的子弹拼凑出来的。他把弹壳底缘翻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冲压编号和自己队员手里sks步枪的子弹是一样的。“我知道了,这些人肯定真的是来自迈德诺,”北纬望着蓝草说道,“这两支武器肯定是来自于我们在沙巴克之乱中遗失的那些武器,他们子弹肯定不会多。” 北纬沉吟片刻后下令道,“遭遇后第一时间开枪,不要节约子弹,他们不会有多少子弹和我们交火,等到他们子弹消耗完之后,我们就掌握主动了!注意隐蔽注意观察,不要被他们偷袭了!”说着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留下的痕迹,朝着这支外来人离去的脚印挥了挥手,“继续追!”队员们纷纷站了起来,继续保持着队形,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第四百七十一章 追捕 2 “砰——”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走在最前面的特侦队员忽然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旁边的特侦队员们也顾不得隐蔽,纷纷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连连扣动扳机,“砰砰砰砰砰——”伴随着清脆而乱糟糟的枪声,一阵迅猛的弹雨如同冰雹一般砸向刚才发出枪声的方向。 不远处被打得枝叶纷纷掉落下来,此刻凯恩和林奇其实正在不远处的地方隐藏,开枪的只是一名扈从。凯恩一开始还绝对不相信这群中国人会有这样的能力与武器来围剿自己的,但是现在看到这般情形,不由得也开始心有惴惴。他是个老兵,以前在阿富汗战场上也算是见过了世面的,基本上只是听一听远处的枪声就能辨别出有多少人在开枪或者对方的武器装备情况。 可是现在他不由得有些傻眼了,首先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枪声,这种枪声非常清脆,很明显燃烧是比较充分的,并且从枪声的节奏中能够感觉到对方几乎是每六发左右就要停歇一下,似乎是如同左轮手枪一般的弹巢供弹。除了这些,对方的射击很有章法,并不是如同阿富汗战场上那些圣战猪一般只知道闷着头一通乱打乱叫,凯恩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在第一时间基本上就已经发射了一轮弹药,接下来就是向着四周的隐蔽处进行隐蔽,与此同时救援者开始主动救援刚才被打中的中国兵,他甚至于看到那个救援者从挎包中拿出了绷带和脱脂棉对伤员进行包扎。 这种射击法是很标准的特种部队作战方法,在双方第一次碰面的时候,前面三十秒时间是非常重要的,谁能够在这三十秒钟内发射更多的子弹,基本上谁就能够获得主动,很明显他手下的扈从并没有获得主动——他一开始也完全没指望那个扈从能够做到如同精准射手一般边打边撤,以那支火枪可悲的射程与射击速度,面前这些中国人可以完全地碾压他。 中国兵们并没有一窝蜂地朝着扈从所在的位置冲过去,而是很有规则地三三两两一组,交叉掩护,一边主动射击一边朝着扈从所在的位置压过去。那扈从此刻也是慌了神,他虽然接受的是非常规的特种作战训练,但是在武器上他所欠缺的并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几乎整整两个世纪!因此自从他的位置暴露之后,他就在承受着几乎可怕的弹雨,此刻的扈从只能抱着头缩在隐蔽的地方,闷着头给手里的火枪装填,装完后又用颤抖着的手掰开燧发机构不敢抬头,只是抬手举过头顶对着中国人围过来的方向随意地扣动了扳机——这一枪自然是打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完全没能给特侦队员们造成任何一点威胁。 “他们的子弹很明显是黑色火药的,你看那些硝烟!”林奇很明显有了新发现,他指着远处喷射着的各种硝烟说道,凯恩摇了摇头,“这些子弹肯定都是在这个世界上进行复装的,以中国人的本事,绝对不可能制造子弹的!” “你说的是印度,”林奇有些不屑地说道,他现在已经开始讨厌这个近乎狂妄自大的同伴了,凯恩是个标准的红脖子,这个不能再白人的白人心底里充满了对其他种族的敌视,尤其是在旧世界已经开始威胁到美国存在的中国,让他一直以来都是恨之入骨,加之在美国所谓的种族歧视只是针对于黑人,而对于亚裔与其他种族根本就不算歧视,因此凯恩在加入美国海军之前就已经是个标准的亚裔歧视者了,在进入海豹然后被部署到阿富汗之后,凯恩对于亚裔的歧视愈发深厚,林奇甚至在行动中目击过凯恩射杀过好几个根本就和塔利班毫不相关的亚裔。“中国人不仅能够自己制造子弹,并且还成功地创造过自己的枪族!” 实际上凯恩自己也清楚,中国人制造的武器不仅提供给他们自己的军队进行装备,同时还以北方工业等多个品牌进行出口,民用武器的口碑在国际上非常响亮,而军用武器销售这一块则一直作为国外军火市场中的搅屎棍,能够把以北约武器为首的各种“北约造”或者“美国造”挤压的找不到什么市场。他现在说出这段话,其实是想说以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而言,中国人又怎么能够制造出这样先进的子弹出来?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而被迫穿越的他根本就想象不出这群中国人竟然会带着一艘万吨货轮满载各种工业设备跑到这个新世界来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无论是凯恩还是林奇,他们都不知道此刻正在朝着那个扈从的位置进行包抄的中国兵们其实压根儿就不是原汁原味的中国人,他们还以为自己要面对的只是一些如同自己一样莫名其妙穿越的普通穿越者,相比较之下他们觉得自己的这些战斗技能什么的比那些连玩具枪都犯法的中国人要强一些。但是现在那群神情严肃朝着四面八方警戒的中国兵的样子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了这些中国人肯定都是打仗中的老手了。 “我们开枪吧?”凯恩说着把手里的机枪推弹上膛,随着他把机枪的觇孔与准星压到了几个中国兵中间,一只手拦住了他的视线,抬头一看,原来是林奇。“你这是想干什么?”凯恩有些不解,轻声问道。 林奇摇了摇头,“这时候你觉得你这支机枪能顶什么用?”说着他朝着远处的那些中国兵轻轻指了指道,“他们有二三十人,每个人都有着半自动武器,虽然是复装弹药,但是威力可没有受到太大的削弱,和他们进行对射,我们占不到任何便宜。” “我怕什么?”凯恩把林奇的手轻轻推开,“难道你怀疑fn机枪的威力吗?” “不是!”林奇声音不由得升高了一点,“我并不怀疑fn机枪的威力,我怀疑的是你有足够的子弹把他们都打倒吗?” 凯恩一愣,看了看机枪左侧垂着的弹链,有些郁闷地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忘记了,总记得还是在海豹的时候了。现在只有三十多发子弹,真要是打起来几个点射就打完了,不行不行。” 正说话间,凯恩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不由得扭头望了过去,身后不远处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仔细看去,居然真的有双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一只黄鼠狼,而且这只黄鼠狼的毛发明显在青苔上摩擦过,已经沾染上了大量的青苔,虽然有不少的毛还是略带一些黄色,但是在大面积的青苔掩盖下并不显眼,如果不是它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凯恩只怕都不会被发现。 凯恩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动物有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充满了厌恶和憎恨的眼神,而且当这双眼睛的主人知道了自己已经被暴露了之后,它不仅没有任何的惊恐,反而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吧,凯恩也不知道那种表情是不是叫做笑容,似乎也可以被称为蔑视。那只黄鼠狼很快就将脑袋缩了回去,接着随着灌木丛的微微摆动,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随着一股寒意忽然涌上心头,凯恩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虽然说他并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明显感觉得出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先兆,他连忙抱着机枪向后轻轻退去。林奇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以为凯恩听从了他的建议,也跟着向后退去。 还没有退出几步来,就听得远处的中国兵队形中发出了听不懂的大声口令,两人一愣,连忙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向前望去,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差点都停止呼吸了,为首的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朝着树丛的几个方向指了指,接着又继续喊出口令来。那几个人所指的方向没有例外,全都是凯恩和林奇或者几个扈从躲藏的方向。 那群中国兵立刻分成了几个小组,开始猫着腰朝着各自指定的方向前进起来,而且他们似乎是知道敌人的详细部署,朝着扈从们的方向逼过去的士兵人数不多,大约就是三四个人的样子,但是其他的士兵则全部都朝着凯恩和林奇的方向走过来了。 “该死的,怎么暴露了?”林奇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连忙朝着后面快速移动起来,凯恩却不像林奇这般,反正已经暴露了,那么逃跑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了,那么反而不如直接拼了,有时候也不一定真的会鱼死网破。想到这里,凯恩把机枪重新推向前方,将其架设好,轻轻地推弹上膛,接着开始瞄准。 “砰砰砰砰砰——”随着m240机枪枪口喷吐出的长长火舌与硝烟,一阵弹雨直接射向了位于前列的几名士兵,两人躲闪不及,一个被命中右胸,另一个头部中弹,都倒在了地上,其他的人连忙卧倒在地,有人大声用中文喊着什么,有人则是朝着身边的人打手势。 凯恩又打了一个点射,不过这个点射除了把中国兵趴着的区域打得碎屑横飞之外并没能造成什么杀伤,唯一造成的后果就是把那群中国兵压制住暂时没有靠过来。 中国兵们当然不是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样只知道闷头乱冲乱撞,在遭遇了一开始的慌乱之后,他们很快就镇定下来。面前这挺机枪固然火力猛,但是火力猛是需要在短时间里尽可能多地消耗子弹,而他们都知道对面这些敌人缺乏的恰恰就是子弹,只要不乱动,对方就不可能射击。 正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凯恩的点射只进行了两次就停了下来,他急促地呼吸着,此刻的危局即便是当年在阿富汗面对数百名敌人的围攻也远远不能对比的,此刻的他既没有充足的子弹进行射击,也没有随时能够呼叫的炮火支援,能够用来熟悉战局与进行火力支援的无人机此刻更是不知在何处,只有他和林奇两个人,外加三个没有什么趁手武器的扈从,其中一个还明显已经被打死了。 随着几声重物跌落的轻响,几枚手榴弹掉落在凯恩面前不远处的树丛里,紧接着就是“轰轰轰”的连续爆炸声。被冲击波和弹片打碎的枝叶碎片夹杂着泥土裹挟着大量的硝烟升腾了起来,顿时遮蔽了凯恩的视线。他心知不妙,连忙趁着对方视线也被遮蔽的同时爬起来就朝着远处狂奔,林奇和他原本就隶属于同一个战斗分队,当然知道他的动作意味着什么,连忙也站起来跟着就跑。 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连续射击声,特侦队员们纷纷直起身子举着手中的各种武器朝着机枪射击过的位置开始了“泼水”操作,弹雨很快就覆盖了那片树丛,但是当大家包围上来之后这才发现,刚才开枪的人早就已经离开了。但是对方留下的慌乱足迹遍地都是,追踪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难度,所以在短暂的停留之后,特侦队员们重新展开了搜索队形,开始朝着足迹的方向追了过去。 “首长!抓住了两个!”随着一名队员的报告,北纬扭头望了过去,两个身上穿着吉利服的人被按着脑袋押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两个人果然是如同自己所猜想的那样,正是迈德诺人,不过他们手中的武器可谓是粗制滥造,三四支燧发的短火枪,几把匕首和短棍,这些武器甚至于还没有被派上用场,它们的主人就已经被俘虏了。“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就是,打死我也不说!”两个俘虏七嘴八舌地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北纬伸手制止了,“不想说别说,等抓住了你们的两个带头的一起进行审问就好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林奇的审问 林奇正坐在地上,此刻的他即便是脸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伪装油彩,但是依旧能够看清楚右眼的黑眼圈,乍看上去就好像一头不久前刚刚在布满了爬藤的灌木丛中滚了一圈的熊猫一般。半个小时前被俘虏的他是在撤退路上因为脚踝崴伤而摔倒,被后面紧跟的几名特侦队员追上来从而落网的。 即便是左脚踝崴伤肿了很大一块,但是他的徒手格斗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有着充分的自信能够把追上来的这几个中国兵干掉——如果不是为首的那个个头不高的军官上前来一招就卸掉了他手里的匕首的话,那名军官明显手上功夫很厉害,动作快准狠简直没得说,区区四次交手之后自己就躺在了地上。而且在交手之后他自己有充分的认知:人家如果不是想要活抓自己,应该在两招之内就能分胜负,躺在地上的人依旧是自己,唯一的区别只是自己不再有呼吸罢了。 “首长,检查过枪号了。”一个特侦队员手中捧着从林奇手里缴获的半自动步枪递给北纬,同时手中还拿着一个小本子。特侦队和陆军、陆战队基层军官都有分发一本小册子,小册子上是一些战斗中需要注意的信息,上次沙巴克之乱中战损士兵们遗失的半自动步枪和机枪的枪号都在上面有记录,在缴获的各种元老院装备的武器上都是有钢印戳记的枪号的,因此这些武器的来源都可以根据枪号进行查询——当然,出口的武器枪号记录都在大图书馆,不可能由军官携带在身上,背着那么大一个记录本,就算是当防弹衣也可以了,基层军官们的小册子中只负责记录那些重要的遗失武器信息罢了。 北纬接过步枪和那个小本子,队员连忙在小本子上翻开的页面点了一下,“在这里,您看,就是这个枪号。” 北纬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枪号,果然就是沙巴克之乱中失落的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他把小本子递还给那名队员,然后把五六半的枪机拉开,里面还有几发黄澄澄的子弹,他又闻了闻弹仓,里面没有什么硝烟的味道,看来今天的战斗中是一枪都没发射过。 “你是什么人?”北纬走到林奇面前,蹲下来看着他的面孔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的?” “我是美国海军士兵,兵籍编号……”林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纬打断了,“你现在不在美国,也没有美国可以给你效忠。” 林奇不由得一愣,但是转念又说道,“有没有美国可以效忠没关系,我只是依旧效忠我的国家罢了。”北纬笑了起来,“没关系,你效忠你的,只是别拿我们的武器,用机枪进行射击的人呢?他和你一样来自另一个时空吗?” 林奇点了点头,他心底里其实还是有着一丝盼望的,对方既然能够说出美国来,那么肯定也是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即便是双方现在依旧处于交战状态,但是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遵守那个在本时空并不存在的日内瓦公约从而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毕竟中国还是一个文明国家,在一九四九年建国之后还是没有多少屠杀俘虏的记录的。 “他叫什么名字?你们的预定汇合地点在哪里?”北纬也不废话,只是继续问道,看到林奇眼神犹豫,他又说道,“你知道我们不杀俘虏的,他只要愿意向我们投降,我们可以保证不伤害他,但是如果他敢开枪反抗,我们就一定会以牙还牙。” 林奇还没有说话,就听得旁边一个肤色略有些泛白的中国兵说了几句话,北纬原本严肃的表情忽然一下放松了,然后用英语说道,“你们下一个汇合点是在两英里外的一处溪流拐弯处,那个人是叫做凯恩没错吧?也是海豹的队员,不错啊,原来是海豹的人,怪不得我们吃了亏。” 林奇的眼睛紧紧盯住了那个说话的中国兵,但是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你好,听说你们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士兵,我是蓝草,特侦队军官。”他不禁愕然,很明显,那个自称蓝草的中国兵正在朝着他微笑点头。于此同时,让他觉得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从不远处的树丛中忽然跑出来三只黄色的动物,仔细一看正是三只黄鼬,它们此刻一点儿怕人的举动都没有,其中一只甚至直立起身子,朝着蓝草挥了挥手,看起来好像是在跟他敬礼一般,接着它们叽叽喳喳地跟蓝草似乎在说什么,然后转身就朝着远处跑走了。 “你能和动物说话?”林奇不由得喃喃自语一般说道,蓝草点了点头,“是的,我能和这个世界上所有有思维的动物进行不张口的交流,你们的全部行踪都是动物跟我汇报的。” “怎么会这样?”林奇此刻心里已经有如死灰一般,在一个没有文明开化的新世界已经是让他几乎万念俱灰了,然而突然冒出来的中国和面前这个能够与动物进行交流的中国人顺带着那些甚至于知道敬礼的黄鼠狼,将他期望中最后一点期望的火苗也给彻底浇灭了。 正想着,他的眼睛落在了蓝草胸前斜挎着的一支枪上,这支枪的外形并不美观,尤其是在亚宁和迈德诺呆过一段时间后,他已经见识过那群“吃饱了撑的”亚宁工匠们的“匠人精神”,他们甚至会在枪身、枪托上用雕刻刀雕出精美的花纹,有的甚至还会鎏金,将一支支火枪制作得有如精美工艺品一般,但是却从来不会在膛线和装药上下功夫。面前的这支中国人制造的枪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做工,它的枪托也好,护木也好,大概就是上了一层底漆用于保护防腐,其他的就是个标准的卡宾枪外形,枪身中部有一个弹轮,从旁边的滑槽可以看出整个弹轮还可以旋出来,乍看上去就是个被放大了的转轮手枪,以这样的样子看起来,大概是支真正的卡宾枪。 林奇虽然不是历史学家,但是以阿米例假资产阶级的百般荼毒,也曾经是拥枪十多支的“小土豪”,他手中有一支从他爷爷辈传下来的北方军转轮步枪,这种步枪当年军队采购价是带刺刀四十五美元,但是当一八六三年斯宾塞步枪开始装备之后就被迅速淘汰,被当作每支四十二美分的价格出售。其实说起来这种步枪最大的缺陷就是因为使用的是分装纸质弹药的缘故容易走火,如果换成金属定装弹的话就不会有这个麻烦了。虽然说这种被命名为m1855的柯尔特转轮步枪并没有能够成为历史上的名枪,但是却成为了枪械收藏家们的宠儿之一,林奇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认识的这支奇特的步枪。面前的这群中国人很明显已经掌握了金属锻造等技术水平,他们配发的这些枪看起来粗制滥造,但是却是标准的制式武器,以他们之前在战斗中用极快的手法来发射弹药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担心会发生“连火”的现象而炸掉自己的手,因此他们的枪肯定是使用的金属定装弹了。 蓝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枪,朝他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的的确是金属定装弹。”他的回应让林奇心头非常恐惧,在这个奇怪的中国兵面前,任何心理活动都会被他事无巨细地详细感知,换句话说就是在他面前没有秘密,除非是你刻意的不去想,否则你的思维会比谁都诚实,详细地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任何情况。 半个小时后,林奇已经被送到了一间没有多少阳光的房间中,房间中的凳子上有完整的手铐脚镣,腰部都还会被铁链缠住,坐下去以后还有一块挡板被放平下来防止他的上身活动,基本上除了坐着不动,他没有任何其他选项。 “姓名,”不远处的桌子后面坐着几个人,林奇当然知道这就是常见的审讯场景,他在进入海豹时接受过针对性的训练,别说是一般的审问,就算是违反人道的刑讯他自信也能够挺上一阵子。“我叫林奇,隶属美国海军,兵籍编号……” 对方明显没打算让他说完,“你所服役的军队现在都不存在,用不着继续说了,你就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好了。” 林奇嗤笑了一声,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话来,对面阴暗处的几个人交头接耳了一下,负责说话的人就发言了,“哦,原来是被动穿越的,你怎么会先到的晨星?如果晚上一点没准能够到香港了。” 林奇叹了一口气,以他的智慧明显能猜到,对面的人里面至少有一个能够读取思维能力的,他除非是不去想,否则的话根本没办法防止自己把秘密泄露出去,但是不去想可远比不去说要困难多了…… 就这样,在短短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整个审讯就已经全部完成了,这是他所有经历中最为诡异的一段了,在整个过程中他几乎是一句话都没说,对方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问题,而他基本上没开口,对方则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个不停。等到完成后,审讯的人站了起来,关掉了照着林奇的强光灯,然后把房间的灯打开来,林奇不由得闭了一下眼睛以适应光线的变化这才缓过来。 他面前那张审讯桌后站着的都是一些穿着不同制服的中国人,这从面孔就能够很容易地辨认出来,而这些人的中间却站着一个没有身穿制服的人,这人个头不高,微胖,但从站立的姿势就能看出来应该也是有过从军经历的人。 那人走到近前,朝着林奇微微点了点头,“你好,林奇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尤其是一个并不歧视亚裔的老外,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什么?”林奇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懵了,刚才还在审讯自己,怎么忽然就在拉拢自己了? “我叫杜彦德,是中国元老院的执委之一,我代表元老院询问你的个人意见,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杜彦德的笑脸很自然,并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你也许不知道,我们并不代表那个时空的中国,我们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从那个世界带着物资和设备来到这里开辟一个新世界的,就如同你们历史上的五月花一般。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都在面对着来自迈德诺人的压力,你们既然已经去过迈德诺人的海上城市与亚宁的大陆,那么自然就清楚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压力。”看到林奇眼神闪烁,杜彦德又继续说道,“你之前与我们做对,我们当然会有意见,你自己对于我们的邀请也自然会有所怀疑,所以我并没有要求你现在就作出抉择,你将被我们送到净化营去……” 林奇心头咯噔一下,“净化营?”他心里立刻就想起了那些犹太人在奥斯维辛接受“净化”的故事,他冷哼了一声,“送我去净化?让我选择是死还是活吗?” “啊?”“哈哈哈……”旁边的元老们都笑了起来,归化民人员则一个个不知所云,林奇脑海里立刻就闪现出一个声音来,“你说的净化营不是我们呆过的那个净化营,我们都在里面净化过,从那里出来后,身上就没有跳蚤了。”与此同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的画面,林奇不由得一脸懵逼,“什么净化营?这不就是洗消工作的营地吗?干嘛叫净化营?” “对了,”杜彦德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说起你是海豹队员,你认识钱特和瓦利吗?” “什么?”林奇呆了呆,“没有什么印象。” “就是一架运输机的驾驶员,”杜彦德的话音刚落,就见林奇差点蹦了起来,如果不是身上镣铐太多,怕是早就跳上前来了,“什么?他们还活着?他们在哪里?” 第四百七十三章 赵家寨 2 距离第一次交换人员和物资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山西的大地上不少地方已经开始回暖,部分河面的封冻已经基本上开始化解,随着运输车队两次从赵家寨路过,这座距离山东安丘不远的小寨子附近虽然没有多少可利用的矿产资源,但是由于就在河流旁边,有着充足的水源,因此附近上千亩地里种出的粮食不仅能够自保,甚至小有盈余,更由于林贝他们在精光眼的袭击中成功地驱逐了响马,保护了寨子里的老百姓生命财产安全,因此赵家寨里百姓对元老院的车队感恩戴德,因为感受到了老百姓们的热情,运输车队也选择了这座赵家寨作为整个运输路线的中间站进行休整,同时也准备对损坏的那辆犀牛车进行维修。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林贝他们使用从寨子里借来的大量牛马将那辆损坏了的犀牛车拉到了寨子附近的空地上,在仔细检查过后维修队确定了需要的备件,这次车队西进将备件运送到赵家寨,然后继续西行到达太平,这次再返回就不能再运行了。原因很简单,自从进入到三月以来,无论是山东还是山西,道路上的积雪都已经快要融化完,犀牛车队这次西进之后再返回青岛后,基本上道路上的冰雪就要融化完了,螺旋推进器的作用也就告终——即便是渣得要命的官道也毕竟是硬化过的路面,螺旋推进器无法承受,因此要不就彻底停掉,要不就只能通过从东方港送来更换套件从而改变推进方式了。由于东方港的对外贸易恢复,所有工厂的生产队列一下子被排得满满的,三班倒都无法满足需要,因此五金厂和冶金厂短时间内无法制造出足够的套件,最后只能选择停止运输,等到重工业部门生产完足够的套件运到青岛后再进行改装好了。 赵家寨这座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寨里一时间涌入了大量的人员和物资,元老院运输队运输的物资在停放时物资只能堆放到寨墙内,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很快他们就开始发现这里面的货物原来大有可为,于是乎就开始有些思维活络的土著向运输队讨要几件货物去出售。别看这些货物在本地可是绝对罕见的奇物,但是在东方港却算不得什么重要玩意,因此不少运输队的人员也就随手送出个一小包糖什么的。这群赵家寨的土著们其实并不识货,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准确地认知,那就是只要从这群怪异的髡人手里拿过来的东西,肯定都是新奇玩意儿,但凡拿到手,就能立马拿到安丘变成一笔钱——这笔钱几乎能让自己几年都衣食无忧。 “好了,上尉,压力管道已经更换完成了,我们现在就跟着你们去太平还是?”林贝一脸兴奋地冲进来,看到牛大壮正和运输队的几个人员在讨论行进路线,牛大壮朝他摆了摆手,继续手指着地图跟几个运输队的人员说道,“这一段的道路已经化冻,但是路面上积水比较严重,因此路面被泡烂了不少,我们能够走这一段,不过会给路面造成极大的损害,所以我建议不要从这条路走。” “大队长,”旁边有人发出质疑,“我们是元老院的运输队,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物资从青岛一路送到太平,支持外籍军团作战顺带着运回难民的,道路条件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需要保护的。” “就是,我们的犀牛车使用的这种推进器根本就是用来铲路的,被派到北上大队里来就是要保证在糟糕的路面情况下对整个北上大队的后勤作出充足的保障的,道路会不会损坏不是我们需要考量的事情吧?”“是啊,大队长,我们只要把东西运过去就好了,他们的道路好不好走不关我们的事吧?” 牛大壮眼睛一横,几个说话的运输队驾驶员都不做声了,“不需要保护?那我问你们,我们走过的路就坏掉了,那么谁来修?还不是当地老百姓和大户?自古以来修桥补路都是大功德来的,我们如果大喇喇的破坏了通行的道路,那么老百姓会怎么看待我们?他们会怎么跟他们所认识的每一个人说起我们?只会是坏话!首长们说过,我们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就是代表着元老院的形象,今后元老院在武朝内陆的形象好不好,就全都指着我们这次北上大队的行动,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路压坏了不管?” 驾驶员们都默不作声,牛大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一点,即便是我们不用担心修路的事情,但是还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的,那就是后续俘虏转运工作。俘虏们不同于难民,我们不能把俘虏如同难民一般用犀牛车大规模转运,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是经历了许多战斗下来的老兵油子了,里面甚至还有许多人手里沾过血,如同难民这样大规模集中运输,不仅会给我们自己带来危险,同时逃跑的俘虏还可能破坏当地的治安,同样会引起当地百姓对我们的强烈反感,所以我们也绝对不能够用集中运输的方式来运输俘虏,必须通过行军的方式将俘虏从太平押往青岛。” “天啊!听说有几万人呢,到时候外籍军团总共才一千多人的部队,怎么能够押送这么多的人?”有人差点叫出声来,“就是,这么多俘虏,被押回去就算是用东风号也装不下吧?” “我们现在已经和迈德诺人停战了,双方已经恢复了商业贸易,那么整个东方港需要着大量的劳动力,”牛大壮大声说道,“每一个人在东方港都是能够被派上用场的!对于东方港而言,只有死人是没有用的!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元老院的命令,严格的!一丝不苟的!不带折扣地执行下去!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看到驾驶员们一个个连连点头,牛大壮心头暗自自豪不已,他几年前还是个力工,为了养家糊口在占城扛活为生,现在竟然能够像这样“口若悬河”地给下面这么多手下开展思想工作,这是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成就”。牛大壮转过头来看着不久前才走进来的林贝,“小林,什么事情?” “报告大队长!”林贝毕竟是海军出身,不同于面前这群从民间转过来的驾驶员,他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然后大声汇报道,“之前损坏的犀牛运输车压力管道和其他破损位置已经维修完成,并且进行了试车,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出发,请指示!” “你们的车不用去了,”牛大壮很干脆的回答道,看着林贝和几个驾驶员一脸的惊愕状,他又继续说道,“你们的车因为在前一次运输过程中就已经损坏了,因此没有被算在运输计划里,现在我们是西进,如果带上你们,用的煤少不了不说,还得多消耗不少的人力来进行维护,你们不如就呆在赵家寨,作为我们在赵家寨的联络人员,保护我们在这里的物资和转运点安全,除了你们车上的成员,我们还将留下一个步兵班的士兵对你们进行加强。” “那么……”林贝顿了顿,“我申请个人武器。” “这不是有外籍军团的步兵班吗?你还要武器干什么?”牛大壮看着林贝说道,林贝摇了摇头,“我们海军的驾驶员倒是配了一支转轮手枪,但是这种手枪只有六发弹仓,而且更换弹药的速度也比较慢,远不如外籍军团的冲锋枪和步枪,所以想要申请武器。” “你拿武器没有用的,你们又不是战斗单位,”林贝连忙打断了牛大壮的话,“大队长,我是海军驾驶员,说到底毕竟还是一名战士,如果没有趁手的武器,恐怕也是无法发挥出多少力量来的,您知道我们在赵家寨的时候就已经遭遇过响马了,如果他们再回来呢?” “这里还有一个班的士兵,如果他们挡不住,你一个人拿着武器也挡不住,”牛大壮说着摆了摆手,“不用再说了,这个要求我拒绝。” 林贝叹了一口气,他其实是非常渴望接触一下这些新式武器的,但是外籍军团的士兵们和林深河的武器实验室签署了保密协议,禁止他们向其他军种泄漏这些武器的参数以及使用方法,就连在其他军种面前炫耀都不可以。林深河这样的措施主要是用来对付总装备部的,要知道武器实验室的各种武器都是严格按照武器科技树一点一点往上爬的,从滑膛枪到线膛枪,然后再到杠杆步枪和六角步枪,士兵们的轻武器如同韭菜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虽然说现在的东方港基本上也可以说是先军政治,任何事情都是优先军队发展,但是这些单兵武器这么换着花样轮换让商贸部抗议上了。 商贸部其实也说得挺在理的,元老院的武器开发在一开始就已经有了充足的技术进行支持,又有着全部的金属冶炼方面的支持,为什么不选择从最好的开始?而是重新顺着科技树一点一点往上爬?你往上爬也就算了,居然爬上一步就来一次全军换装。这些武器的装备价又不便宜,在进行了元老院步枪、一六二八步枪和六角步枪的部分换装之后,商贸部已经在总装备部的讨钱吹风会上明确地进行了表态,要不就要保证更换的这种武器在今后十年里都不需要再进行升级换代,要不就要得到封存武器的销售权,否则除了支付国防预算之外拒绝向军事委员会拨款换装。 元老院步枪的出现其实已经让所有周边势力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即便是这些滑膛版元老院步枪在射程和威力上都远逊于元老院军队装备的原版,但是依旧受到了狂热的追捧。可是随着反间谍处要求的禁止向其他势力出售元老院正在装备的武器之后,元老院步枪的销售被迫中止,除了明目张胆地对安南北方军进行军事援助之外其他势力根本就拿不到半支新枪——旧枪都已经被封存,更没戏。别看商贸部出售各种工业化产品赚得盆盈钵满,但是和卖军火相比这样的利润简直就是渣渣,执委会又三令五申禁止元老院投入到开发和贩售成瘾性麻醉剂的活动中去,那么又堵掉了另外一条快速的生财之道,因此商贸部不得不使出了撒手锏,直接堵死了总装备部的财路,要求他们放开武器的出售权。 拿不到钱的总装备部只能跟拿出了新式武器的林深河哭穷,林深河是什么人?他是元老,又是武器装备开发部门的头头,他自掏腰包直接开发并生产了一大批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将这些武器直接提交给外籍军团的北上大队,让他们直接拿着去山西平叛,在测试武器的同时也把士兵们的嘴养刁了,反正用过了这些新枪的士兵是绝对不愿意再折回去用自己的那些一六二八步枪,元老院步枪就更别提了,就连北上大队的特侦队员现在也拒绝使用自己装备的半自动卡宾枪,而是找外籍军团讨要半自动和冲锋枪。可想而知,林贝这么一个普通的海军驾驶员想要弄到这些“绝密武器”,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着一辆辆的犀牛车在被已经不厚的冰雪覆盖这的道路上开出了赵家寨,朝着山西方向开去,林贝叹了一口气,“真是小器,不就是一把枪吗?” 与此同时,在距离安丘十多公里的一处山寨里,一个土匪将桌上的陶碗端起来,将里面的酒水一口喝光然后朝着地上狠狠一摔,“拼了!赵家寨里的银子和小娘子!老子来了!”说着“聚义厅”里大群聚集着的土匪们一个个哈哈大笑了起来,纷纷将自己手中端着的陶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纷纷摔碎在地上,“好!抢钱抢粮抢娘们!” 第四百七十四章 赵家寨 3 “开饭了!”随着一阵大声吆喝声,赵家寨里立刻被一阵喧嚣所覆盖。尽管这些餐点是供应给元老院的军人和工作人员的,但是由于做的数量不少,因此很多时候也会开放给赵家寨的土著——如果食物充足的话。 “今天吃什么?”“快点!”“怎么又是馒头啊?”“馒头就馒头吧,怎么这么硬?比老子的手榴弹还硬!”“你就吹吧,比手榴弹硬,你那口牙还要不要了?”士兵们顿时就涌了上来,他们手中拿着木制的碗,用指头夹着一个同样是木制的汤匙。围上来的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今天的中餐又是一万年不变的馒头加蔬菜蛋花汤,于是就有人开始埋怨起来。 “爱吃不吃啊!不吃拉倒!外面有的是人想吃,你不吃就饿着!”说话的是一个赵家寨里请来的厨子,这些馒头可是他尽心尽力做的,尽管他也从里面克扣了不少的面粉,但是他依旧觉得这群“中国官军”未免也太奢侈了。 这些外籍军团士兵们每天的伙食标准都是有严格要求的,例如每天至少要保证一个蛋,还有什么热量要求——厨子听不懂什么热量不热量的,他只是以为对温度有要求,因此只能每天把馒头热了又热。这些兵吃得相当精巧,居然每顿都要保证有肉,他们的肉是一种粉红色的,香气四溢的块状肉,用刀切下去就好像是切豆腐块一样轻松。他也找机会试过这些奇怪的肉,味道出奇的好吃,让他吃了还想吃,不过明显人家当兵的吃的肉是有配额的,因此他也就试了几块不敢多吃了。这群士兵们经常把馒头从中间切开来,然后把这些被切成片的块状肉夹在中间,一边喝汤一边吃肉夹心的馒头,这样的吃法让他这个厨子简直不能再觉得奢侈了。 今天的汤里面漂浮着十多个荷包蛋,每个士兵和元老院人员都能够分到一个整蛋——赵家寨虽然不是富裕的村寨,但是鸡蛋还是有不少的,这些中国兵可是掏真金白银从当地百姓手里买鸡蛋的,因此这种买蛋的行为很受欢迎。况且这些中国兵根本就吃不完这么大一锅蛋汤,因此如果没吃完的,剩下的汤和菜会由厨子来进行分配,给当地百姓们吃,所以他们的这些行为现在倒是蛮受欢迎的。士兵们端着汤碗,凑到嘴边吹了吹,这样的天气很快就凉了下来,他们也不敢多等,赶在馒头和汤冷下来之前就吃光了。 “怎么还有?”“就是,这些馒头和肉是谁的?”“没人要就给我吃了!”几个士兵眼尖,连忙指着在分餐台上热着的馒头和午餐肉片大声嚷嚷道,“就是,咱们分了。” “放屁!”班长连忙大声喝止道,“谁允许你们吃的?那是运输队的,另外还有站岗的人的,你们吃完了就去休息,等下换岗了他们再过来吃。” 士兵们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些摆在分餐台上的午餐肉——馒头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但是午餐肉却是定额分配的,没有午餐肉,那看上去黑漆漆的馒头实在无法下咽啊。 “林贝!”随着呼唤声,林贝扭头望了过去,不远处一个士兵正在沿着寨墙的步道朝着这边慢条斯理地走过来,他的肩上扛着一支上了刺刀的长步枪,这种步枪看起来远比以前的元老院步枪或者一六二八步枪要短,但是质感却远远超过了前者,林贝见过他们用这种步枪发射,可以连着发射十发七毫米金属定装弹,速度快精度又高,他一直都想要拿到一支这样的步枪。但是他身为驾驶员,同时又是海军的人员,除了一支防身的手枪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武器了,因此每次看到这些半自动步枪都会觉得非常眼红。除了这种半自动步枪,还有一种士官或者军官装备的速射武器,听说叫冲锋枪,他已经见过了不少种类的冲锋枪,有弹匣在下面的,有弹匣在侧面的,不过不管是什么种类的冲锋枪,使用的子弹倒是全都一样属于九毫米手枪弹。他并不眼热冲锋枪,那东西打起来速度太快,三两下就把子弹打光了,不少子弹还会被打空,所以还不如用半自动步枪,打起来容易控制节奏。 “怎么样?你这边还好吧?”那士兵走到近前说道,林贝虽然是驾驶员,但是在现在这种深入“红区”的情况下,驾驶员或者非战斗人员也要担任站岗任务的,更何况他原本就是在海军有编制的,因此让他站岗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这边没什么事情,”林贝说着指了指前面的一片雪地,这是赵家寨的南面,南面除了一条被踩出来的道路之外,两侧都是当地农民和佃户耕种的小麦与粟米地,两侧大约都有百来亩的样子,基本上只要有人出现就会被看到。“从上午到现在都这样,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出去的也没有?”那士兵好奇地问道,林贝摇了摇头,“出去的倒是有,早上的时候有十多个老百姓拿着货去安丘了,应该等下会回来的。” “你吃饭了没?”士兵继续问道,站岗的时候大家都很无聊,有时候游动哨会到处走一走,和固定哨的士兵们聊聊情况。 林贝笑了笑,“没有呢,我还在等换岗,换岗了才能吃。”“也是,”那士兵点了点头,“我也没吃,这天气太冷了,要是从伙房那边拿过来,半道上就冻住了,只能等换岗了过去吃。” 正说话间,就听的寨墙下有急促的脚步声,两人侧身望去,原来是一个外籍军团士兵,正提着一支步枪跑过来,“我来换你了,你去吃饭吧。”说着朝他的战友招了招手。林贝朝着身边的士兵耸了耸肩,“去吧,换你的人来了,记得给我留点。” “放心了,肯定给你留!”这士兵二话不说就顺着步道跑下去了。 林贝朝来换岗的士兵点了点头,然后又扭过头继续望着前面的这一大片空地起来。 半个小时后,林贝拉了拉自己的衣襟,他不免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还没有人来换自己的岗?他不由得扭头望了下寨子里,寨子里并没有什么动静,吃过饭的士兵们都回到了作为宿舍的民房里休息去了,看不到什么情况。他又望向两侧,之前这里大约每十分钟左右都会有游动哨会走过去,但是这已经差不多半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巡视的人走过来呢? 一阵风吹过来,他觉得挺冷的,肚子里又有些饿,便站起来活动了两下,朝着空气中嗅了嗅,随后他就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血腥味立刻就给他带来了警觉,他连忙站直了身子,朝着四面张望了一下,东面的哨位上坐着一个外籍军团士兵,但是他此刻的样子似乎是睡着了一般,侧着头坐在墙边的凳子上,仔细看了看,那士兵脚边似乎还吐了不少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林贝连忙快步跑过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确信了那士兵的确是吐了,地上的残渣能够看得出是馒头和午餐肉,甚至还有鸡蛋,但是那士兵侧靠在寨墙上一动不动的,“喂!你没事吧?”林贝连忙冲了上去,用手轻轻推了推他,只见这名士兵身体顺着寨墙的墙体向下侧着倒了下去,他心头一惊,连忙伸手探了探鼻息,这才发现他已经冰凉,早已没了气息。 林贝这下心里觉得一阵抽抽,连忙冲着寨墙下喊了好几声,可是没有什么人回应他,正打算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见休息的“营房”里爬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却是之前和自己聊过天的游动哨,那人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在地上趴着,看到林贝,朝他连连招手。 林贝连忙跑下去,到得近前,听那人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已经站不起来了!肚子里好痛!” 他连忙再冲到营房里,里面的人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屋子,不少人还保持着往外爬的姿势,看来死之前已经发现了中毒现象,但是却已经回天乏术。 “军爷啊!”营房外急促地跑过来几个人,看到这般情形不由得腿都软了,林贝连忙问他们要干什么,带头一人连忙说道,“我们那里也有不少人吐了,听说像是中毒了,所以小的们跑过来看看军爷们有没有办法……”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很明显这群军爷们自己都被毒死了一大半,救他们更是没希望了。 “不对!”林贝连忙问道,“你们中了毒,肯定是吃了什么东西,你们吃了什么?” “就是一大锅汤和馒头啊!”有人连忙说道,“就是,我们没吃别的,就是吃了馒头和汤。” 林贝心头忽然一抽,“毒翻里面的人,肯定是外面有人想进来,寨子里已经有了内鬼,那么……”话音未落,却见其中一个人跳将起来,从怀中抽出一把利刃,朝着林贝就扑了过来,林贝猝不及防,被他推翻在地,那人手起刀落,朝着林贝就戳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不远处那个游动哨虽然已经被毒翻了起不来,但是看到林贝遇袭,也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力气,猛地跳了起来,双手死死勒住了那名袭击者,接着用牙死死咬住了对方的脖子。 只见那人脖子被咬得鲜血淋漓,惨叫连连,原本按住林贝的手也放开来了,林贝连忙掏出枪对着这人胸口就是两枪,将他打死在地。林贝也不敢把手里的枪放下,身边还有几个人呢,走到近前,却发现游动哨此刻也已经毒发身亡了。 “有人!寨子下有人!”随着几声嘹亮的吼声,林贝不由得抬头望去,原来是寨墙上另外一名驾驶员,但是他并没有武器,只是朝着寨墙外大声喊着,旋即一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箭矢扎在了他的胸口,他匆匆退了两步,从寨墙上翻倒在地上,就没有了声息。 原本赵家寨里十多人的武装力量此刻忽然就只剩下了林贝一人,寨子里的情况还远远不明朗,虽然已经击毙了一个内鬼,但是谁又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内鬼呢?刚才那个驾驶员在喊寨墙外有人,那么肯定就是使坏的敌人了。想到这里,他连忙冲进了营房,拿起了一支半自动步枪,又揣了几个弹匣在口袋里,接着就冲出了门,但是走到门口他犹豫了片刻,又转身跑回来,推开士官的尸体,从他的床上拿起了一支冲锋枪,又翻出了几个冲锋枪弹匣,然后将它们也揣在了口袋里,接着就快步跑上了寨墙。 此刻的寨墙外已经不是之前的安宁了,一大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正朝着寨墙的方向靠拢过来,汹涌的人群在麦田上行走着,在雪地上踏出一片片的脚印,这些人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实在没武器的,也拿着树枝和木棍充当武器。 “该死的!果然还是来了!”林贝不由得暗骂了一声,把步枪摘了下来,按照以前一六二八步枪的装填方法拉开了枪机,机匣盖滑开,露出了里面的弹仓。他照着以前看到的操作方法将弹匣塞进了弹仓,然后推弹上膛,接着开始瞄准,然后扣动了扳机。可是除了“咔嗒”声之外他并没有听到期待的枪声,低头仔细检查,这才在木制枪身上发现了一个字样“保险”,字的下面是扳机护圈与护圈上的一个小按钮,他连忙把这个小按钮按了按,但是没反应,于是又从护圈内部往外推了一下,这下倒是推动了。 林贝连忙举枪,朝着远处的人瞄准了一下,找到了一个穿着红色战袍的家伙,将准星套在了他身上,接着扣动了扳机,“砰——”随着枪声,那红衣人身子一歪,倒在了雪地里。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一个人的赵家寨 “不是说里面等下不会有活着的官军了吗?”一个穿着皮裘的人有些愤怒地朝着四道风吼道,“要是那些官军都死了,这铳又是谁打过来的?” 四道风慢条斯理地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面饼咬了一口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没错,这铳当然是官军打过来的,但是就我们之前的内应说过,赵家寨里有至少二十个官军,就以他们那种发射速度快的鸟铳而言,真要是都在的话,怕是不会只放一响了。” 话音刚落,寨墙上又传来了一声枪响,队列中一个穿着皮甲的响马身体晃了晃,仰面朝天地翻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响马连忙涌上来查看了一下尸体,这具尸体穿着的虽然不是铁甲,但是这种皮甲可是他们寨子里的巧手皮匠专门鞣制出来的,就算是钢刀砍上来也不见得能砍进去,但是偏偏现在他就死了。围上来的响马们很快就在他的胸口发现了一个比小指头直径还要小一大圈的小洞,这个小洞非常圆,在皮甲上显得非常扎眼,小洞里还在往外面汩汩地冒出鲜血。 旁边就有人把这个响马翻了过来,不翻则以,这一翻过来,更让旁边的人吓了一大跳。原来这响马的背后有一个很大的洞,这个洞里缺了好大一块肉,鲜血如注,很快就把身下麦地上的积雪给染红了。 “这是什么铳?就算是鲁密铳也没有这样的威力吧?”旁边立刻就有人喊了起来,围观着的人群一个个抖抖索索,不知道这样的情形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以前他们也见识过官军的火铳,那都是一打一大片铁砂,着急了的时候卵石沙子也是往里面堆,这样的子弹不光不一定能打死人,遇到稍微有点防护的哪怕是纸甲也不一定能穿透。可是现在这种看起来细细的子弹竟然能够在这样远的距离打死一个穿甲的人,那么这种火铳的威力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这些底层的响马们心头惴惴之时,看到了这火铳威力的头目们却是沸腾了。“果然真有这样强大的火铳!”“这样的火铳竟然真的存在!我要了!”“凭什么就你要?我们也要啊!”“快!冲上去!”头目们纷纷驱赶着手下的炮灰,“快!冲进寨子里,里面就有这样的火铳!我们到时候有了这样的火铳,就什么都有了!”“凭什么就给你们?我们也要!”“谁抢到归谁的!” 头目们一个个吵得不可开交,但是手底下一点儿也没闲着,纷纷赶着自己手下们往寨墙的方向逼了过去。 墙头的林贝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现在在寨墙上防御的人只有他一个,其他的中国兵和工作人员应该是已经死光了,寨子里还有几百个土著,可是他不敢动员这些土著,刚才已经有一个土著暴露出自己是内应的事实了,在没有经过筛查之前,他完全无法确定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内应混迹其中。如果这些内应赶到了关键位置,就很可能让他的防御意图落空——只要他们打开了寨门,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守住这座寨子的。 他命令几个听从自己指挥的土著守住了寨子里的主道,制止任何试图靠近寨墙和大门的土著,在只有他一个人防守的情况下,来自背后的攻击是没有办法进行防范的。不过他却借着射击的空隙将寨墙上的几具外籍军团士兵的尸体搬到了防御正面的寨墙上,他用凳子和腰带把这几具尸体固定在墙后,从下面那些响马们的角度看,就好像这些人都站在墙后看着自己一般。 虽然这些“战士”不多,但是随着他们一个个地出现在城头,惹得那群在远处观战的头目们对四道风更加来火了,“你不是没有多少人了吗?怎么城头的人越来越多了?” “没事的,”四道风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些头目们,他们只是借着手底下有一群炮灰这才当上头目的,出去迎战的时候都藏在后面,驱使着手下去送死,分利益的时候却是冲在最前面,生怕吃到了一点亏。“这些最多就是些民壮,不知道怎么打仗的,你看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放铳呢。” 四道风的话音刚落,就听得远处一个垛口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枪响,一个响马应声倒下,紧接着,又是另一个垛口,很快又是下一个。在很短的时间里,六七个探出头的垛口都朝着空地上前行的响马们打响了,虽然说并没有全都命中,但是却也给这些响马们造成了极大的威慑。 别看这次精光眼带着四道风把安丘左近二十多个寨子都跑遍了,动员了其中十三个寨子总计两千多人,但是实际上这些响马们基本上都是些“兼职土匪”,他们在平日里有田耕种的时候就会去种地,等到农忙过了,就跑到匪寨里去当土匪,跟着正牌土匪们烧杀抢掠。这样的兼职土匪在这两千多人里占据了八成左右的规模,他们这些人在战斗的时候主要都是跟在后面吆喝,要是打起顺风顺水的战斗倒还好,不少兼职还能冲在最前面抢点女人财物什么的,但是要是遇上了硬骨头,他们就会缩在作为中坚力量的正牌土匪们身后,只要战局没有明朗,就一定不会冲上去。如果万一遇上了啃不下的硬点子,这帮兼职土匪们毫不仗义扭头就跑。 眼前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属于遇上了硬骨头,兼职土匪们此刻已经开始停步不前,他们放慢了步伐,在队伍的后面缩成一团,畏畏缩缩不肯前进。这里距离远处的寨墙少说有一里路来着,就算是撒丫子狂奔,也要好一阵才能跑到寨墙下,在此之前,除了几个弓手外,基本上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寨墙上的那些射手。而寨墙上的射手们射击起来却是近似于延绵不绝,只见一团团烟雾喷射出来,接着自己这边就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其实寨墙上开枪的归根到底只有林贝一个人,这座赵家寨基本上已经变成了他林贝一个人的沙巴克了。他提着半自动步枪勾着腰游走于寨墙的各个垛口之间,在已经死去的战士们的位置伸出步枪向着远处正在行进的响马们开枪。由于半自动步枪属于高射速武器,在五六百米的距离上又相当精准,随着他的射击,在外面的土匪响马们看来,就好像许许多多的人在寨墙上向他们射击一般。 不多时,林贝就遇上了第一个麻烦,他拿的步枪是一支仿造自加兰德步枪的半自动,但是他并没有办法分清弹匣之间的区别,顺手就拿了几个上来,现在需要换子弹的时候就抓瞎了——弹匣装不进去啊!他拿到的是仿造自g43半自动步枪的十发弹匣,别说是塞进去了,就连装弹匣的孔都找不到。 他不得不又跑回之前外籍军团士兵们驻扎的房间,在里面翻找了起来,由于他们在沙巴克之乱中的表现,因此被要求在不作战时进行枪弹分离保存,林贝只好踢开了弹药储存室的门,在里面找寻起弹匣来,子弹反正都是一样的,弹匣不同的话就一个个往枪上装,能成的就拿走好了。 他毕竟是经过正经八百的轻武器操作训练的,即便是一六二八步枪和手上的加兰德不同,但是某些地方还是通用的,因此他很快就摸到了拉机柄,向后拉了一下,他记得打完最后一发子弹的时候一个钢夹就是从这里飞出去的。拉开后一看,果然弹仓就在下面,此刻已经是空荡荡的了。他试探性地拿起了一个看起来很像是刚才弹出来的钢夹,将其用力压入弹仓,可是随着“咔嚓”一声,枪机受力前行,推弹的同时也将他的左手大拇指夹伤了。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大拇指,很明显已经骨折了,林贝忍着痛把枪机拉开,看了看自己的拇指,深吸了一口气,愣生生地把拇指的位置给掰正了。觉得痛楚减少了不少,他也顾不得包扎,右手从弹药架上拿起了好几个加兰德的弹匣钢夹,揣进了口袋,接着把那几个g43弹匣拿出来丢在弹药架一边,然后提着枪又跑了出来。上得寨墙,他不由得呆了呆,刚才他在弹药库里至少耽误了五六分钟,但是远处的那些响马们并没有怎么前进,依旧还在之前的位置慢慢前行。 “走啊!冲上去啊!”“你怎么不冲?”“就是,怕死别老喊老子上,老子也怕死!”响马们自己在“原地踏步”的同时吵个不停,几个小头目提着钢刀冲了上来,“快啊!还在这里慢慢走,等着过年啊?” “你不怕死你上啊!”“哎呀!”随着一声惊呼,只见其中一个小头目手起刀落,把刚才跟他拌嘴的响马砍翻在地,“停步不前,杀无赦!冲!” “就是!冲上去啊!冲上去火铳手就吓跑了!”旁边的几个小头目连忙跟着说道,“寨墙上已经好一阵没响铳了,没准都打不响了!” 有被杀鸡儆猴的倒霉蛋,这些被怼在最前面的响马们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前进,他们心里倒也开始认同那个小头目的话,从刚才的最后一声铳响到现在,已经的确很长时间没有再响过了,想必就是这些官军的铳真的放不响了? “还赶着他们来送死?”林贝下意识地摸了摸已经骨折的左手拇指,将枪伸了出去,对准了之前砍杀响马的那个看起来是头目的家伙,接着扣动了扳机,“砰——”随着清脆的枪响,那个头目立扑,倒在地上踢腾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走在前面的响马们看到了这个情形,顿时一个个缩头缩脑的不敢往前冲了。旁边几个小头目自然知道,眼前如果不能把这些手下们镇住,别说是攻下这座寨子了,就算是想从这里全身而退也不是容易事,他们一个个忙不迭地举起了手里的刀一阵挥舞,朝着那些走得慢的土匪们吼叫着。 林贝没有参加过真正的大规模战斗,即便是参加的唯一一次海战还是处于元老院的对立面,但是由于在文化教育时教员经常跟他们讲述战斗中的一些注意事项,外加这几个死了的倒霉蛋里面还有曾经参加过沙巴克保卫战的,平日里跟他吹嘘在战斗中打死了多少多少军官,这也让他明白了进攻时军官才是掌握战斗节奏的主要成员,因此看到远处队列后面有人手舞足蹈的样子,想必就是军官了。 林贝屏息凝神片刻,将准星套在一个头目的身上——只有他个子最高,同时块头又最大,确定了目标,仔细瞄准,然后扣动了扳机,“砰——”飞出来的子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尖利的啸叫声,准确地击中了那个头目,但是这枚命中的子弹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因为寒冷的缘故,那头目身上穿着厚厚的几层棉衣,子弹击中了右胸不假,但是却被厚厚的棉衣所阻挡,同时他里面又穿了一件铁甲,这子弹被层层阻滞,没能击穿铁甲。 不过随着当的一声,这小头目的脸上霎时变得惨败,胸口的子弹虽然被阻挡住了,但是强悍的动能却通过铁甲直接传导到了他的胸口,让他胸口一阵剧痛,同时口中吐出鲜血,连连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墩坐在雪地里。 旁边几个土匪见状,连忙掉头跑过来把他搀起来就往后跑,而他此刻也是疼痛万分无法说话,只能任由那几个土匪把他拖走。看到了后面的人往后快速离开,前面的土匪以为是败逃了,忙不迭地也纷纷扭头就跑,这样的动作如同雪崩一般,在前方的数百人纷纷被卷入,不约而同扭头逃了起来。 四道风在最后面站着,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出闹剧,对方这才打了几铳,只是撂倒了几个响马,这攻势怎么就退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一个人的赵家寨 2 无论是四道风还是精光眼,看到眼前这般情形都觉得不可思议。刚才这场闹剧一般的进攻中,他们带领的这一大帮子土匪和响马们仅仅前进了不到一百步,在被打死了七八个打伤五六人的情况下竟然都扭头就跑,跑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前进的速度,甚至于超越了他们的起始地点,直接逃到出发点后三四十步去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到底还要不要那批火铳了?这样打一辈子都打不下来啊!”四道风差点没气的吐血了,对着那群土匪就吼叫道,但是对方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后逃,谁也不理会他的愤怒。 “砍!”精光眼不像四道风,他事先就在队伍的后面安排了一排自己的人督战,虽然说现在败逃的规模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但是毕竟还是有点准备的,因此看到现在这样的败逃,当然直接就祭出了杀招。 督战队的响马们二话不说,挥舞起钢刀对准了那些还在败逃的同伴猛地砍了下去,随着一阵惨叫,跑的最快的几个被自己人“正法”,逃跑的人潮立刻就如同撞上了一堵墙一般停下了。 四道风叹了口气,看了看情况,又不得不摇了摇头,被官军打死打伤的土匪不过十来个人,可现在被“正法”的土匪也有六个了,这真要是这般打下去往返几次,死的人不都是白死了?他望向精光眼,精光眼摇了摇头,示意督战队继续驱动手下向前冲锋。 林贝好不容易才把步枪放下,长吁了一口气。他是真的累了,之前跑上跑下,还搬了好几具尸体上寨墙,再加上摆放,真的是把他的体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但是由于面对一大群土匪他精神高度紧张,根本就没怎么感觉到。一直到看到土匪们扭头就跑,他这才略微放松了一点,但是这放松一下,整个人顿时被疲惫所包裹住了,觉得自己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抬不起来。 他面临的另外一个问题是饿了,不同于这些已经死了的战友们,人家至少是吃饱了才死的,可是他因为不属于外籍军团所以一点都没吃上,现在战斗间隙时他突然觉得腹内空空,整个人都有些饿得头晕了。林贝连忙拖着疲惫的双腿,又回到了营房。 此刻的营房里还躺着好几具战友的尸体,这些尸体上都没有任何的伤痕,脸上表情扭曲,很明显是中毒死的,因此他也不敢去伙房取那些馒头和汤。他在旁边的私人物品里翻找了一阵,外籍军团士兵们都有紧急口粮,尤其是粮砖每个人至少有三四块的样子,尽量保证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能够维持三天左右的战斗需要。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背包被倒空,很快在炕上出现了一大堆的物品,从个人内衣裤到保暖的羊毛衫——大部分士兵都舍不得穿,留在沙巴克又怕被别人拿走,因此就都放在个人物品里带着来到了华北。让林贝失望的是,吃的东西并没有多少,粮砖这种能够保证一个士兵在一天热量需要的食品不仅重量沉体积大,广受士兵们诟病。由于元老院军队对于后勤保障的极度重视,大多数部队都有野战餐车随行,大家都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时,谁又希望带着几乎等同于红砖的粮砖在身上呢?更何况还是一带就是三四块,他们多数时候更希望把这些粮砖偷偷放回后勤车上,甚至于偷偷丢掉,免得给自己增加重量添加累赘。其实林贝自己也是有粮砖配发的,但是他和这群士兵们一样,将粮砖当成了累赘丢掉或者送了人。现在如果能从这堆物品中翻出一块粮砖来,他宁愿拿一块等重的黄金来换。 林贝在里面翻找了一阵,同时耳朵又不得不保持高度警惕,生怕外面传来了声音听不到。“嘭”的一声,一个金属的东西顺着炕的边跌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重的闷响,他连忙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长方形的罐头,连忙捡起看了看,上面的白色包装纸上写着“军用午餐肉”,下面还有一小行字“总后勤部食品厂生产,工业委员会食品安监局监制”,他如获至宝地捡了起来,也顾不得再在里面翻找——实在是没有什么时间了,外面的土匪可没有跑远,谁知道什么时候还会跑回来继续进攻? 一路小跑上了寨墙,林贝果然看到了土匪们自己砍自己一通闹腾,然后又重新朝着自己这里走了过来。林贝伸手测量了一下,他们距离寨墙至少还有四百多米,他记得一六二八步枪的准确射程需要保证在四百米内,而人就算是以最快速度跑过这四百米,也至少需要一分钟左右,因此他还有时间。 他找了个能坐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掏出刚才找出来的午餐肉罐头,这时他才发现没有开罐器,找寻了片刻发现身边几具尸体上也没有开罐器后,他终于受不住饥饿的煎熬,直接用刺刀狠狠地戳入了罐头里,接着狠狠地用力切开来。一股香味顿时涌了出来,让他口水直流,但是切开罐头盒一看,里面的猪油早就已经冻结成了一块一块的。好在饥饿的人不会挑肥拣瘦,他顾不得结成块的猪油,连忙用刺刀切下一块直接戳着塞进嘴里。 一边嚼着这种近乎“入口即化”的午餐肉,林贝一边监视着远处的土匪动静。土匪们虽然一直在继续前行,但是步伐却是拖沓不已,刚才林贝的几次射击已经让他们体会到了官军火铳的威力,没有人敢于用自己的小命去挑衅,因此都尽可能地走到别人后面,前进的横排队列走着走着渐渐就成了一个个的小箭头,并且还在不停地你推我搡,都不愿意走在前面,更不希望走得快招了子弹。 林贝三下五除二就把罐头里的午餐肉都给吃掉了,因为紧张,这种被推崇备至的军粮在他口里味如嚼蜡,他几乎只是为了吃而吃,全然没有在意午餐肉的味道是什么样的。随着一阵香味传到味蕾,他这才理解到为什么《西游记》里猪八戒吃人参果会吃不出味道。林贝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扭头看了看静悄悄的赵家寨,他想起了老鬼当时一手掰住鲨鱼的嘴另一手高举匕首与鲨鱼一同消失在大海中的那个场景,如果当时老鬼不是为了救自己,又怎么会与鲨鱼同归于尽?他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让自己被元老院的海军救起来,然后参加文化学习,参加海军,驾驶车辆,面对新生活,这一切可不是为了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寨子里的。林贝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提着步枪站起身来,望向寨墙外的远处。 “怕什么啊!要死屌朝天,不死万万年!”“就是,放胆冲上去,打死了官军荣华富贵等着你们!”“大哥说了,打死一个官军赏银三十两,缴获一支火铳赏银百两!你们都躲在后面,还打个屁啊!快上啊!”土匪中的小头目们大呼小叫地吼叫着,想要鼓舞士气,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距离进攻的土匪们尾巴至少有一百步的距离。 前面的土匪只听到后面的小头目们如同狗吠一般吼叫个不停,却又全然听不清楚他们在叫喊什么,因此有的又停下了脚步,使得队形又松散了起来。跟在后面的督战队举起了鞭子朝着前面的人一通乱抽,“快走!快走!不许停下!” 林贝举起步枪,瞄准了远处的几个小头目,他在海贼的队伍里可是当过好几年灰一般存在的海贼,天下匪首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驱使别人火中取粟那简直是标配,因此躲在后面大呼小叫的人一定都是匪帮的头目。这些小头目们明显对于步枪的射击颇有忌惮,都躲在五百多步的距离外,但是这个距离依旧还在半自动步枪的有效射程里,林贝把标尺往前推了推,推到了四百米的档位,然后右手食指在口中嘬了一下,放到空中,感受了一下风向。 “砰”的一声枪响,林贝迅速收枪,换到另外一个外籍军团士兵所在的位置瞄准,接着又发射了一枪,远处的那几个小头目的身边顿时溅起了两片雪尘,毕竟四百米的距离加上北风,产生偏差很正常,而这些小头目站得又比较分散,不像前面那些炮灰们那样队形密集,因此没能命中。即便如此,还是让那群小头目惊慌失措,连忙扭头就跑,不过他们身后更远一些位置站着大头目,大头目身边又是一排督战队,看到自己老大杀人的眼神,这群小头目谁也不敢乱跑,只好闭着眼睛祈祷不要被打中了。 枪声同样震慑了正在前进中的炮灰们,他们的步伐明显滞了一滞,不过他们身后的督战队的皮鞭又响了起来,一阵响亮的啪啪声催促着他们继续向前。第一排的队形向前又前进了一些,林贝算着差不多进入两百米了,便提起挂在肩上的冲锋枪,照猫画虎地拉动了枪机,又解开了保险。正在这时,他眼睛余光瞥到墙下不远处一块积雪似乎动了动,他也顾不得多想,连忙将冲锋枪对准那里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随着冲锋枪的快速射击,枪口一下子就指到了天上,子弹除了前面的两发射中了目标,其他的全都飞上了天。不过即便是只有两发命中了,依旧把那块积雪打得雪尘四溅,紧跟着就是一阵鲜血喷涌而出,随着那块积雪下的手舞足蹈,人形体现了出来。这群土匪在进攻这事情上其实也算是做足了准备,他们一开始就买通了寨子里的人,通过放毒的手段一次性毒死赵家寨里的官军,接着又在拂晓之前就派遣了精锐潜伏到了靠近墙边的区域,在之前另一个驾驶员试图报警的同时对其进行了射杀。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即便是他们已经通过想象将这群官军们的“火铳”威力放大了十倍,但是依旧还是远远不足,这个倒霉蛋因为腿脚冻得哆嗦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从而暴露了自己,在冲锋枪的射击下挨了好几枪,连爬都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失血死去了。 林贝有些苦笑地看了看手里的冲锋枪,他记得看那些外籍军团士兵射击的时候控制起来很轻松啊,怎么到自己手里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试着学着平时看到的姿势平端,左手握住了弹匣,朝着远处的那些炮灰们再一次扣动了扳机。 这次扫射的效果就远远超过了之前的任何一次射击,对于这些不明白元老院自动和半自动武器的土著们而言,这种能够连续发射的铳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林贝特地每次发射了步枪都要换个位置,就是为了让寨子外面的土匪们认为寨墙上的守军并不只是一个人,而他的射击也成功的骗过了这些土匪,他们真的以为城墙上还有不少的守军。但是眼下这次冲锋枪的射击,虽然只打翻了六七个土匪,但是却等同于打开了土匪们的眼界。“官军的连发铳!”“他们可以连发!快跑!”土匪们顿时控制不住了,纷纷扭头就跑,督战队的人试图去拦阻,但是拦阻的企图遭到了冲锋枪的第二次照顾,被打翻了三四个,这下督战队自己也守不住阵线了,大家一窝蜂就跑回去了。 林贝看到下面这场闹剧一般的进攻,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顺手捡起刚才丢在地上的弹匣,这些冲锋枪的弹匣都是一样的,在弹匣的一侧有一个凹槽,和冲锋枪上的凸棱配套,反过来是装不进去的,这种防呆措施相当有效,即便是第一次使用步枪或者冲锋枪的人都不至于把弹匣装反,现在果然就发挥出用途来了,林贝这种第一次使用的人都能够正常装填正常射击。 第四百七十七章 新的帮手 现在摆在精光眼和四道风面前的已经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场面了,他们为了赵家寨里的那群官军的精巧连发铳不惜跑遍了附近数十个山寨,前前后后动员了两千余人,按道理说只要大家不怕死一拥而上,就算是一百个打一个也能够对付得了面前这些官军才对。这事情其实倒也不怪他们,以他们的眼界,是不可能理会到自动和半自动武器在火力输出时的可怕的,并且在旧世界脑子里严格按照程序运转的德国人列出过战胜对手的公式,那就是必须要在敌人能够投射出来的火力面前最大效果地投送兵力,在投送的人数能够大大超过兵力损失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获得胜利。 和严谨的德国人相比,这些土匪和响马们既缺乏战斗的决心,也缺乏目的,他们来到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利益。但是面前那群官兵体现出来的火力输出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了,不仅火力猛,打得远,威力还出奇的大,这两次进攻下来,连官兵的脸都没见着,就已经倒下几十具尸体了。此刻他们到达距离寨墙最近的地方仅仅只是三百步左右的位置,从最后那次冲锋枪的快速射击的效果来看,土匪们已经对于冲过这段死亡距离不抱希望了,人家能够噼噼啪啪地打出那么多子药来,每一发都能要命。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多已经完全达不到效果了,相反成为了累赘,为提高伤亡率增加了效果。匪帮的土匪们此刻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停止进攻。 虽然匪帮的土匪和响马们平日里都是做得各种各样的缺德事,但是并不代表他们都是蠢货,他们知道自己的缺点在那里,那就是他们并不是一个大帮里的,他们来自附近百里的二十多个山寨,两千多人看起来多,可是分摊下来到各个帮派,那么就真的不怎么够看了,少得三四十人,多的也就三四百人。每个派别都有自己的老大自己的指挥方式以及自己的战斗方式,像现在这样编在一起乱哄哄地往前乱冲,打打顺风顺水的战斗还成,可是遇到了现在这种硬骨头,能打的不能打的混在一块,什么都打不成。 “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们大帮可是从来就不怕打仗的,以前可是在安丘城里绑过六个员外的!”“就是,我们也是安丘劫过法场的!说打架还真没怕过谁!”“没错!虽然我们帮里只来了五十几个,但是好歹……”说话的人立刻就被打断了,“拉倒吧!你们帮里五十几个连毛都没擦到,一冲锋就躲在后面,跟在人后面乱吆喝,一看到旁边人死了就往回跑!”“没错!我们的人本来还没跑的,结果被你们帮里的人给带着乱跑跑回来了。” “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四道风见局势有点乱,连忙招手让大家清静一下。他们此刻在一片树林中搭建的大帐篷里开会,这些与会者都是此次围攻赵家寨的各个大帮的领头人或者话事人,帐篷里面生者一个大火堆,与会者围绕着火堆在争吵不休。看到四道风在劝阻,有的人便不再作声,但是依旧有人不依不饶地嚷嚷着,“我们大帮这次死了十个人,这十个人可都是平日里的主力,这次攻下了寨子,我要拿大头。” “放屁!你们那十个明明是在后面停滞不前被督战正法的,我们帮里六个里面有四个可是被铳打死的。”“就是,现在要不就先把赏格定下来,如果夺取了寨子,大家能分多少东西。” 精光眼不由得眼睛一闭,他知道这句话一出撕逼大战马上就要开始,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人喊出声来,“对!我们寨子里的人损失很大,需要多一些银子分润,另外那种连发铳至少要来十支!”“还十支!寨子里总共也就十来个官军,加起来也就十来支,你一口气拿走十支,让我们这些人都喝西北风吗?”“你们寨子里的人打起来就在后面,逃起来在前面,就这样的本事居然还想要十支?就算你拿到手也会被人家抢走!”“被人抢走?你抢试试?”“试试就试试!这里打不开!到外面练练手!”这群土匪头子们原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现在这么一闹腾,更是一个个阴阳怪气地相互挤兑,几个暴躁的甚至直接掀开了帐篷的帘子出去打架了。 “这咋办啊?”精光眼看着眼前这般闹剧,已经是非常无语了,四道风叹气道,“还能咋滴?让他们先打,打出个话事人来才好接下来的事情,不然他们这帮人谁也不服气谁,到时候谁也不听指挥。” “我就奇了怪了,这两千号人来着,咋就打不下一个只有十来个人的寨子呢?”精光眼望着四道风,四道风摇了摇头道,“咱们的人实在是太乱了,大大小小二十来个大帮。他们倒不是都不能打,但是有能打的混在里面,如果平时打一打顺风顺水的的仗还成,但是遇到咱们面前这回事可就不成了,能打的倒是还想往前冲,但是不能打的就开始扭头跑了,这一跑就带着不敢冲又不敢跑的,顺带着又裹挟那些能打的,明明能打赢的仗也打不下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把那些不能打的轰回去?”精光眼愣了愣,“这群人可是咱们从各个寨子请来掠阵的,要是轰回去了,少不得以后人家戳咱们脊梁骨啊!在外边混,最重要的就是和周边的大帮搞好关系,若要是得罪了他们,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在后面偷偷捅一刀子?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朋友可就是多堵墙啊!”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四道风斜着眼白了精光眼一眼,“我之所以不劝阻他们,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原因,他们现在谁都想说了算,因此才会吵。我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吵,把事情吵大了才好,他们自己内耗,先把谁说了算选出来,不然的话咱们这仗没法打下去。” “可是咱们让他们选出了话事人,那岂不是就能把咱们给择出去了?接下来的仗可就没咱们啥事了!”精光眼急了,环视帐篷里没有其他外人在场,连忙凑到四道风耳边说道,四道风不屑地撇了撇嘴,“没事,别怕,外面吵吵着呢!根本听不见咱们说啥。” 精光眼尴尬地看了一眼帘门处,风吹着门帘摆动着,顺带着把外面热火朝天的吵吵声给带了进来,斗殴的叫声与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吆喝声一阵高过一阵,的确是听不见在帐篷里的声音,他摆了摆头,继续望向四道风。四道风笑了笑,“我不说他们都是蠢猪,但是能够应我们的邀请来这里的大帮,话事人都不怎么聪明,他们缺的是带队的,咱们帮里虽然人不多,但是有咱们俩啊,他们现在在外面为了争夺指挥打架,等下选出了也得明天。明天就等他们去攻寨,就凭寨子里那么多守军,他们一次是绝对不可能攻下来的,少不得还要三五次往返,中间肯定要死不少人,所以他们明天肯定能够消耗掉不少的人,当然,他们应该也能给官军带去伤亡,到时候双方势弱,我们就能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们怎么得利?”精光眼很敏锐地听出了道道,连忙问道,四道风耸了耸肩凑到精光眼耳边低声道,“你忘了咱们之前也占了赵家寨一阵子?那地方我都看过了,有一处地方可以潜入寨子里,只要三五十个人从那里钻进去,肯定能在双方打得最热络的时候打官军一个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出其不意就行了?外面可有几千号人呢!”精光眼连忙说道,“我们在里面打官军,外面的这些大帮肯定就会跟着冲进去,到时候咱们不还得吃亏?” “不会不会,”四道风连忙说道,“你放心,就这帮废物,没几个能打的,包管四五个回合都攻不下,打仗这事情又是讲究一鼓作气的,第二次就衰第三次就竭了,新选出来的话事人肯定会被这群不服气的瞎挤兑,那时候光是为了保持自己手里的权力都忙不过来了,如若抓紧这个机会在赵家寨里发起攻击,争取在不让官军放铳的情况下夺占了赵家寨,然后大家拿着缴获的火铳从那里再逃出来,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看到精光眼还在发呆,四道风连忙又说道,“咱们只拿火铳,金银什么的乱丢,顺带着给他们留个一两把火铳,等到他们发觉了攻进寨子,光是抢东西都不得了,哪里还有空来找咱们的麻烦?只要不留太多太明显的痕迹,他们抢战利品会把咱们留下来的痕迹全都破坏掉,保管发现不了咱们在背后干的这些事儿。” “好好好!”精光眼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偷偷扭头再次看了看帐篷门口的喧闹情形,然后跟四道风凑到一起低声商讨该怎么暗地里干这些湿活起来。 =============================分隔线============================= 外面的土匪们为了争夺话事权争斗不已的同时,林贝也头疼不已,现在赵家寨里会用枪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如果遇到卡壳或者弹药不足的情况下,他很可能只能用冷兵器和土匪对战。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寨墙远处光是能够看到的就有足足千人以上,没有了步枪或者冲锋枪的支持,根本就是死路一条。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被从背后袭击也只剩下死路一条了,想要破局,只能选择一个办法,那就是增加人手。 现在身边已经没有和自己一起来自东方港的归化民了,自己又身处“红区”的腹地,没有办法通知其他各处的部队前来救援,而且就算是现在通知到了最近的部队,他们赶来至少也是两三天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制成到那个时候,那么他现在能够选择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发动群众。 发动群众这个词是他从文化培训班里学来的,元老院在刚刚到达东方港的时候就灵活地运用了“发动群众”这个词,收纳流民,并且从里面选出了人员组建了民兵。现在他不需要组建一支军队,他只需要十多个人,能够支撑几天就好。 “大哥,你还好吗?”随着脆生生的童声,林贝警觉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是个女孩子。他还记得这个女孩子也姓林,十四岁,因为要忙农活,因此没有裹脚,也就是这个原因,在上次夺取赵家寨的时候他特地选出这个林姑娘来捡取地上的财物。 “哦,小林子!快过来!”林贝连忙招手让她过来,“这里在打仗呢,危险,别杵在外面,当心被人打着了。” “俺娘让俺来看看你那怎么样了,看要不要帮忙?”小林姑娘连忙说道,同时猫着腰跑了过来,她身边都是那些已经死去了的外籍军团士兵,只是样子看不太出,她大概以为都睡着了。 “要!”林贝连忙说道,“要帮忙!”女孩子虽然不能打仗,但是可以当作瞭望哨,他不是铁人,他一样需要休息和进食,在作战的同时既要监视墙外又要监视身后,在漫长的冬夜里还要站岗,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小姑娘连忙说道,“俺那里还有六七个大妞在等着看你要不要帮忙,你要是需要,我就叫她们都上来,她们可都是上次大哥你选出来拣过银子的。” 林贝忽然觉得眼前一亮,没错,这些女孩子正是自己可以信赖的人。自从上次拣银子之后,这些女孩子们倍感自己得到了信任,经常跟在元老院人员的旁边,她们的父母也乐见于此,毕竟让女儿继续呆在这里没有什么太多的前途,而且女孩的年纪都不小,很快就要到出嫁的年纪了,若要是真的出嫁,怕是连嫁妆都凑不齐,女孩子长大了都是别人家的,元老院的工作人员给他们讲过政策,如果他们愿意让孩子跟着去东方港,那么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资金,他们中不少人还真动了心。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两边一头乱 “今天晚上你看着外面,”林贝有些担心地嘱咐道,他面前是一个十四岁模样的小姑娘,“你要记得,当月亮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你就叫醒下一个值夜的人,你去睡觉……”林贝是福建人,原本说话就带口音,而他所说的由是元老院推行的“国语”。这种带着腔调的国语让一辈子只听过山东话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全然听不明白。 不过这时候旁边的小林姑娘连忙站了出来,跟那个小姑娘说了几句话,那姑娘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了,“好嘞!没啥事,守个夜挺好的,你们去睡好了,我一个人看着就成了。” 林贝这是才不得不赞叹元老院的“强制教育”之目光长远,当他们确定将赵家寨作为此次运输的中转站时,就直接派驻了两名“教员”在这里进行初级教育,因为现在是冬天,孩子们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得吃自己家的粮食,因此对于“上学包中餐”这项红区政策当地家长都全力支持,都把孩子派去了。小林姑娘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政策,才被家里送去“念书”。要知道原本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家里大多是抱着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便宜别人家的想法,别说是念书了,就算是一顿饭多吃点也会被多念叨好久。她对于自己得到这样的好机会当然是非常珍惜,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学习积极分子,经常还能得到“识字奖励”,虽然往往都是一颗糖或者一根针什么的,但是这些东西却能够给她带来非常大的成就感。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能够听懂林贝的福建版国语,她现在不仅作为一个翻译,同时还全身心投入到这场赵家寨保卫战中来。 “不用不用,”林贝摆了摆手道对那个小姑娘说道,“一个人值守的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时间太长就会注意力不集中而犯困,你作为我们的哨兵要一丝不苟地值守,如果你睡着了被敌人摸上来了,那么我们都会死,所以只值守两个时辰。”小姑娘听了小林姑娘翻译的话,依旧似懂非懂的,但是还是没有坚持己见。 “其他没有分配任务的人,都给我过来,我教你们用枪。”林贝只是稍微顿了顿,就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教会这些刚刚决定投入自己这边的小姑娘们用枪。他的想法很简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在这种时候已经是非常紧急了,赵家寨的防守人员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但是手头却还有十来支自动和半自动武器,子弹更是一大堆,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就算是化身八爪鱼也是不可能用完的。既然到了现在这种程度,反而不如动员起这群小女孩,让她们来使用这些武器进行防御总比自己一个人提着好几支枪乱跑要好。 “砰砰砰砰砰——”随着一阵枪械射击的声音,四道风的脸色不由得变得发青,他知道寨子里的官军还有武器,但是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他连忙眺望远处赵家寨的寨墙,寨墙的位置好几个垛口都喷出了火焰和厚厚的硝烟,一阵密集的弹雨射向他们前端站着看热闹的土匪们,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子弹砸到附近积雪土地和灌木中的声音,顿时一阵泥土飞溅,几个倒霉的土匪还中了弹,不过由于距离非常远,除了一个被好死不死地打中了左胸当场毙命外,其他几个却都是一些轻伤罢了。这阵弹雨用冰冷的现实告诉了他们——他们依旧处在对方的武器射程内,寨子里的人一样可以打死他们。 土匪们的士气此刻已经是不能再低了,不少人已经开始嚷嚷要回去,甚至于有两个大帮已经收拾了行装,准备走人。精光眼这下真是焦头烂额,要知道这个时候是非常关键的,如果明天真的打算执行四道风所说的潜入作战,那么就必须要有这些土匪在前面吸引官军的火力,如果这两个大帮的土匪直接走了,势必会带动其他还在观望态度摇摆不定的土匪一起逃跑,这样一来肯定就剩不下多少土匪来进行第二天的战斗。刚才这阵弹雨告诉了他们,官军的火力简直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如果不能留住这些想走的土匪,留下来的土匪哪怕有一半也挺不住明天的进攻。 “四道风,你过来一下,”精光眼连忙朝着四道风招了招手,等来到身边,他连忙低声凑到四道风耳边说道,“你带十个兄弟,等下想想办法,把那两个大帮的头脑给砍了,争取把这两个大帮的人都给抓回来。”四道风点了点头转身跑去选人了。 “好!”林贝看着这几个被硝烟熏得脸上有些发黑的小姑娘们笑道,“你们刚才打得很好,但是有一点,你们在射击的时候需要控制射击节奏。”说到这里,他向后看了看,寨墙附近已经走过来不少的村民。 “夭寿啊!他居然在教你家闺女用铳!”“这是要把闺女带去当官军吗?”“闺女!下来!不许上墙!”人群中很快就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顿时就有人跃跃欲试要冲上来。 别看那几个姑娘在刚才的射击中显得很有射击天赋,但是面对怒气冲冲冲上来的人她们却是有些抖抖索索的不知所措。“走!跟俺回家,打仗这事情不都是男人的?你去瞎掺和啥?”一个男人二话不说冲了上来劈手夺过小林姑娘手里的那支半自动步枪——女孩子手上力气原本就不大,刚才在射击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后坐力,她的手还在发抖,因此被夺走的时候一点办法都没有。 “放下枪!”林贝连忙大吼道,同时把手里的冲锋枪端在腰间,面前这些大人冲上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这群女孩子带走,免得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产生伤亡。但是他绝对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景,如果有成年人可以动员,他才不愿意动员这些花一样的小姑娘呢,但是明显这些成年人中已经有了土匪的内应,一旦这些武器落到内应手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此刻这些大人正在做的就是抢夺女孩子手里的武器,他知道武朝的女子一般都是要讲究顺从,想要保证武器不被夺走基本上不可能。 正想到这里,他眼睛一瞥,夺过小林姑娘手中武器那人似乎没怎么见过,而且小林姑娘伸手去抢夺武器的姿势看起来似乎也不认识那人,林贝连忙冲上前去一脚踢在那人小腹,将他踢得蹲在地上,手里的步枪也掉了下来。小林姑娘赶紧捡起了步枪,抖抖索索地抱在怀里躲在了林贝的身后。 “你是谁?”林贝连忙大声吼道,手中的冲锋枪也毫不含糊,直接指在那人头上,那人连忙退了好几下,身体将上墙的步道给堵住了,“她是我媳妇!我出了五两银子聘礼的!”那人连忙说道,林贝扭头望向小林姑娘,她连忙摇了摇头,“我根本就没有答应嫁给你,你那五两银子是我爹生病的时候借的,你没说当聘礼,如果是当聘礼,我爹才不会答应你呢!” 林贝从口袋里掏出了五个银币,摔在那人怀里,“滚下去!银子还给你了!不要上来,再上来打死你!” “我不要钱!你把人还给我!”那人明显是一副无赖样,把银子往身后一丢,然后在步道上打起滚来。林贝用眼角的余光瞥到银子跌落的地方,几个人冲了上来,将旁边还在发愣的女孩家长们往后推,同时拣起掉下去的银币。这些人的动作明显有配合,看起来应该来路一致,林贝觉得这些人有问题,如果是放在平时,他最多是把这些人隔离起来,但是此刻他却是直接提着冲锋枪走到那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无赖面前,直接打了一个点射,将那无赖打死在地上,“扰乱军心,杀无赦!” 寨墙上下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射击吓坏了,就连身后的那几个女孩也不由得抖抖索索不知所措。“你们现在是元老院的民兵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跟着我!我保证你们以后的日子不是以前的那样,有着更好的出路!”林贝连忙大声说道,“总比给人五两银子买去要好!”说着林贝又是一拉枪栓,对着下面大声喊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这几个女孩我全都要带走!我们带来的所有货物你们都可以拿走,不要干扰我们守城!任何人敢于靠近寨墙,一律射杀!” 尽管他也认同元老院的人口禁止买卖政策,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杜绝这群成年人来捣乱总是好的。果然那群成年人立刻就忘记了这几个“自己家的姑娘”,转身跑去库房争抢东西去了,只剩下聊聊几个人。 林贝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几个人上来,我不会杀你们的,快点!”那几个人抖抖索索地上到寨墙,看到林贝身后那几个小姑娘,不由得面露惊恐地望向林贝,“还请军爷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姑娘……”“就是,我那里还有一两银子,还请军爷不要带走我家姑娘……”随着这几个人的话音响起,林贝顿时觉得头大,连忙摆手道,“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这几个姑娘的家人,你们还有什么家人,赶紧不要惊动他人带过来,我们这里肯定守不住,守不住的时候就会要撤走,你们留下来肯定都得死,记住了,只能带自己的家人,其他人都不许带!” 在争抢库房的盛宴中,大群的村民近乎疯狂地争抢着库房里许许多多的各种奇货,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辆停在寨子一角的那辆犀牛车已经在很低的声音下被开到了寨门附近的一片建筑群中间隐藏了起来。那群家人们果然带来了自己的亲人,虽然有人没有遵守诺言多带了几个人,但是全部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四十人,这个数量倒不至于影响车行安全,还能带上三四天的口粮——当然也只剩下粮砖和午餐肉罐头了。没有被通知到的村民中肯定有很多是无辜的,但是林贝非常清楚,已经没有办法甄别出来了,更别提带走他们了,如果跟刘备逃走时一样带上坛坛罐罐和老百姓,分分钟会被土匪们追上兵消灭的,因此只能让他们自己自求多福了。 与此同时,赵家寨十里外一处山路上,一大帮土匪正在山道上行走着,有不少人还在骂骂咧咧的,“妈的,还以为这次是好事,以为能赚点好处……”“就是,谁知道遇到这么硬的点子。”“听说还是官军,早知道是官军,老子才不会来呢!”“就是,官军要是真惹毛了,谁知道会不会出动大军来进剿啊?”“还好咱们走的早,如果遇上官军来救援,咱们这些人恐怕会抵挡不住。” 正说话间,前面忽然一阵混乱,只听得“嗖嗖”几声箭响,只见在最前面骑马的弟兄忽然身子一歪倒在了雪地上,顿时人群就炸了窝了,“官军来了!快跑!”但是此时他们才发现,道路两侧不是陡峭的山坡就是密林,密林中还时不时射出箭矢,使得两三个土匪中箭倒地。 “跪地免死!”密林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吼声,这群被吓破了胆的土匪们连忙把手里的武器都给丢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此时从密林中走出几个提着弓的人,身上穿的正是之前和他们一起作战攻寨的匪帮衣服,便有人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自己人吗?怎么?” “精光眼大哥说了,要留你们下来帮帮忙,想不想帮你们仔细考虑下,不想去帮忙的,就跟他们一路吧!”说话间,那人一脸无所谓地指了指不远处横躺的尸体,这群土匪们知道自己是被劫持了,可是现在已经落在了人家的手上,又没有什么武器,只能听命于人,便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这些人往回走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赵家寨 4 当天晚上寨子里外都相安无事,林贝让几个女孩子堵住了上墙的通道,不允许任何人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上来,而犀牛车此刻也已经被装填满了煤和水,停在了寨墙下,并且还被建筑材料伪装了起来,乍看上去就好像一栋歪歪斜斜的房子一般,只留了一个天窗没有被封锁,其他的门都已经被锁死了,就以本地这些土著基本上是没有办法打开犀牛车门的,就更别提还被伪装了起来,连找都找不到。 不过土著们的心思一点儿也没有在犀牛车与寨墙上的人身上,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库房的哄抢与分赃之中去了,几乎一整晚都是因为分配货物不平均的争吵响个不停,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已经被从寨墙上封锁住了。 寨墙上的女孩子与她们的家人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按照林贝的要求尽可能多的搜集了外籍军团的士兵们所携带的私有物品,同时还从寨墙上的尸体上摘取了身份牌——这种身份牌与后世美国佬身上的身份牌没什么太多的区别,都是一人两块,用绳子串着挂在脖子上,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身份牌全都是竹片的,林贝把其中一块放在了士兵的口里,另一块则交由小林姑娘收存。看到时间还比较充裕,林贝甚至动员了几个女孩家属把尸体都抬下了寨墙,找了一处房屋进行安置,尽可能保存尸体的完整。 忙碌了大半宿,总算是把这些事情都整理好了,林贝拖着疲惫的双腿在寨墙上走了个来回,他身后是依然嘈杂的“分赃现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里吵吵嚷嚷,试图给自己争夺多一点的利益。他面前则是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准备攻寨的土匪们的宿营区。这些土匪们并没有什么令行禁止的习惯,晚上将他们的宿营区用火光照得通亮,丝毫不在意可能会遭到偷袭——当然,他们自己本身就是土匪,没理由偷袭自己闹着玩,而赵家寨里的那些官军,从白天的战斗来看,就算是守寨也显得捉襟见肘,晚上出来夜袭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因此他们也丝毫没打算担心遭到来自官军的攻击。 土匪们此刻一个个热火朝天的,不少人还在火堆边取暖,他们来得匆忙,甚至有不少人连帐篷都没有,一路上抢掠了东西也只能披在身上御寒,好在粮食不够的情况下还能打猎,冬天里还是有些猎物可以猎取的。因此火堆旁取暖的同时,土匪们还可以烤肉,有人还带了酒壶,一时间火堆旁热火朝天,土匪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地吃肉喝酒,全然忘记了白天的时候受到过的反击。 “大哥,这样不好吧?”一个心腹凑到精光眼旁边低声说道,精光眼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就是要靠这个来激励军心,明天早上就全靠他们攻寨了,今晚他们想干什么就让他们干什么好了,只要不跑就成。” 说话间,远处随着一阵嘈杂声,一大群举着火把的土匪正从外面走入营地。和在营地里的土匪们不同的是,这群土匪此刻全都被绳子绑住了右臂,几十个负责押送的土匪都行走在他们的右侧,手里的刀枪明晃晃的,从那群被押送的土匪们脸上面如死灰的表情就可想而知他们是被抓回来的。 “四爷!回来了!”看着营门的土匪连忙朝着骑马的那人行礼,马上之人正是四道风。他点了点头,驱马掠过这些被押回来的土匪,来到了营地中央的帅帐门口滚鞍下马,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帅帐里正端坐着几个匪首,上首位置正坐着精光眼。精光眼见到四道风回来,满脸春风地站起来正打算打招呼,却见四道风单膝点地拱手道,“禀报大哥!小四幸不辱命,已将逃人一百六十人全数押回,请大哥定夺。” 旁边的几个匪首面面相觑,他们知道今天早些时候有两个大帮已经离开了大部队提前回去了,数量正是一百六七十人左右,现在四道风这么一说,那么肯定就是把那两个大帮的人都给抓了回来了。他们经历了白天的战斗,其实对于明天能不能夺寨成功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看到那两个大帮的离开,原本也是心有戚戚焉,但是现在看到这百六十人被抓回来,不由得心头都是一紧。现在的情况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明天肯定是要被当作第一批派到前面去送死的,精光眼的这番作为等同于杀鸡给猴看,告诫他们不要想跑。 “有啥好定夺的?”精光眼故意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帮家伙,有好处就来吃,看到点子硬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大伙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嘛?” 旁边的几个匪首连忙鸡啄米一般点头,“是啊是啊!”“可不就这个理嘛!”“抓得好!”现在这群匪首在人数上依旧处于优势,但是现在他们的手下因为今天白天的战斗已经被打乱了编制,现在又由于休息的帐篷不足,因此星罗棋布地被分得到处都是,现在就算是发难也凑不齐人,反观精光眼和四道风,他们手下几乎都装备着精良武器,游走于帅帐的附近,任何想要靠近帅帐的土匪都会被他们呵斥开,这些匪首们等同于被软禁了,如果他们中谁敢唱反调,下一秒钟也许就会脑袋落地,因此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精光眼的话头转。 “大家都这么觉得啊!”精光眼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么就这么着,这一百六十人编入到明天的敢死营,早上天亮后就派最前面去。” 匪首们心头都是一凛,精光眼谈笑间就把那一百六十人的生死给定了,这年头土匪立寨可全都是看人头的,谁人多谁嗓门大,这一百六十人被派去送死,那么这两个大帮必定元气大伤,以后估计就灭债了也不一定。而他们自己也看到了自己的山寨地位岌岌可危,不由得暗地里埋怨自己为啥上了这当跟着跑这里来,要是不出来的话,等这事情一过,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精光眼当然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他一副豪气地样子举起酒碗大声道,“各位兄弟,大家经过了今天白天的战斗,都知道了官兵的斤两。”看到下面几个匪首微微摇头,心知不好,一时半会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四道风在一旁大声插话道,“没错!今天大家的确打得不顺,但是大家能够看到今天官军的铳虽然打得密,却没有多少人被打着,也就是说他们的人训练不精,铳准度不好把握,时好时差。” 被这番话一说,倒是激起了这几个匪首的共鸣,四道风连忙趁热打铁,“这就说明官军们的人手实际上已经不充裕了,尤其是最后那连发铳,虽然打死打伤我们几个弟兄,但是大家要看明白他们为啥打这连发铳!”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就惹得在场的人起了好奇心,“为啥啊?”“就是,说吧!四爷!” “他们为啥要打连发铳?”四道风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为的就是怕我们过于靠近,我们的人远在他们之上,他们的铳打得再快,也无法挡住我们,只要我们的人拼命往前冲,就一定能在很短时间里冲到墙下,只要冲到了墙下,就算是他们的铳一发一中,也没办法把我们都打死,这个时候只要上了墙,火铳就失去了优势,这时候就是刀枪棍棒上的功夫说了算了。” “是啊!以前官军里也是这么打的!”“对,隔着那么远放铳谁都会,但是两边短兵相接的时候就是有胆识的人说了算了!”“对啊!刀口见红才见真章!”几个匪首顿时就被刺激的差点跳了起来,纷纷心头暗悔,今天白天要是不匆匆撤退,就以距离寨墙只有两百多步的情况来看,破寨也不是没可能的,怎么当时就没想到这上面去呢?想到这里,他们望向四道风和精光眼的眼神中都冒出一丝愧疚来。 “你们都要记住了,三点一线!”林贝低声跟几个小姑娘说道,这几个小姑娘都是标准的山东女孩,身材瘦小的同时骨架却是很大,提着这些半自动步枪丝毫不显得矮小,“通过觇孔看到准星,然后把准星压到敌人的身上,这时候扣动扳机就能命中了,大家来瞄一瞄!”说着林贝指了指寨墙外一具试图偷袭被击毙的尸体,“只瞄准不开枪,大家记住一定要关上保险,多瞄几次就行了,待会儿找个避风的地方去睡觉,守夜的记得轮换。” 女孩子们此时兴奋莫名,她们都听过花木兰的故事,现在又都是十四五岁到十六七岁的花季,几乎都憧憬过自己在沙场驰骋的英姿,现在居然能够手握这些“军国利器”和土匪作战,一个个都非常兴奋,哪里睡得着,都叽叽喳喳地端着枪支在寨墙上练习瞄准,一直到林贝过来驱赶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去歇息。 “军爷!天亮了!”林贝被急匆匆地推醒了,他睁开眼睛不由得一惊,天竟然已经大亮了,他一蹦就起来,冲到寨墙前向外眺望,远处的土匪早已经集结完毕,这时候已经在朝着寨墙的方向走来。“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时候才把我叫醒了?你睡着了?”林贝有些恼火地望着面前的小女孩,她正是之前夸海口说守上一通宵的姑娘,她此刻脸色煞白,想要摇头却又不敢乱动,林贝当然知道她肯定是睡着了,但是他也没法去追究责任,只能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对她说道,“没事,去叫醒大家,注意不要让寨子里的人上墙来。”她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然后跑去叫醒其他人了。 林贝看了看土匪的方向,差不多两百人的土匪已经结阵,走在最前列,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五百多人的主力,但是对方的阵型却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如同昨天那样挤挤密密地凑在一起,而是分散开来,差不多一米多到两米的距离一个人。他不由得愕然,土匪们的阵型很明显是针对步枪的远射程作出的改变,如此分散阵型,步枪的瞄准虽然比较简单,但是冲锋枪就没有那么容易发挥火力了。 “大林哥!”随着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林贝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几个女孩子提着武器已经跑了过来,她们手里的步枪明显和她们的个子差不多高,他知道这些女孩的作用不可能用来跟敌人刺刀见红,因此他深吸一口气,对她们命令道,“找寻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仔细瞄准,随意射击!去吧!” 听到了命令,女孩子们连忙跑向各自之前选好的垛口,找了地方坐下来,纷纷闭上一只眼睛开始瞄准起远处正在走来的土匪来。 “那些官军是不是已经跑掉了?”“就是,昨天他们很早就开始放铳了,应该是跑掉了!”“好啊!跑掉了挺好的啊!你赶紧冲上去啊!”“干嘛?骗老子去吃铳子?才不呢!”土匪们见到远处的寨墙上迟迟不见动静,纷纷心头大喜,昨天晚上他们特地搞得声响大作,想必官军知道抵挡不住,半夜里逃掉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他们大跌眼镜了,随着一阵密集的射击声,墙头升腾起一阵硝烟,弹雨带着各种各样的啸声掠过他们的头顶,落在他们的身边或者身后,除了几个倒霉蛋之外,大多数人倒是没有被打中。 “快!他们怕了!”几个督战的土匪大声喊道,“冲得越近,他们越怕!冲到跟前他们就只知道逃跑了!”说着他们挥舞起手里的鞭子朝着寨墙一指大声吼道,“冲啊!荣华富贵在此一役!” 土匪们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朝着寨墙冲了起来,之前的松散阵型此刻也都乱糟糟地挤在了一起。 第四百八十章 赵家寨 5 原本跟在土匪们后面的小头目们此刻见到军心可用,不由得一个个也是兴奋异常,顾不得之前四道风千叮咛万嘱咐的松散队形要求,也跟着土匪们一起涌了上去。 寨墙上此刻却是乱得一团糟,要知道这群女孩子可是第一次参加战斗,原本她们对于杀人就心中大骇,刚才的射击虽然说没能打中几个土匪,但是却能够看到被打中的土匪鲜血飞溅,四肢抽搐在地上翻滚。想当花木兰是一回事,但是真的手握生死大权在敌人的进攻中收割敌人的生命,这可就是完全另外一种体验了。不少女孩子纷纷跪在地上干呕,更多的是闭着眼睛乱抠扳机,寨墙上枪响不断,但是下面的土匪们没几个伤亡的,双方的距离现在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你们在干什么?”林贝从墙下冲了上来,看到了这番情形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之前他在墙下听得寨墙上射击声持续不已,还以为在欢快地射击个不停呢,想着上来应该能看到土匪尸横遍野才对,谁知道跑上来看到的竟然是这般情形,不由得冲着这些姑娘们大吼了起来。 女孩子们抖抖索索地睁开眼睛看着林贝,林贝也不管其他人,连忙冲过去揪住了小林,把她提得站了起来,“你看看外面的情形!”小林不由得强打精神扭头望向麦地方向,凶神恶煞的土匪们一个个面目狰狞,正朝着寨墙方向快速跑来。 “我知道你们怕!”林贝大声说道,“这是第一次战斗的正常表现,但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你们来适应!你们必须马上尽可能多地杀死他们!因为你们的软弱,就会让这群土匪轻而易举地突破寨墙,他们进入赵家寨会干什么你们自己应该非常清楚!” 女孩子们被这几句话喝醒了,上次赵家寨落到精光眼手里时她们可是亲眼目睹了的,较为年长一点的女孩子里只要是漂亮一点的都被那群土匪抓去侍候了,当夺回寨子的侍候好几个姑娘都已经被糟蹋死了,如果现在赵家寨再次落在土匪们手里,她们毫不怀疑自己也会落入到那样的境地。 “你们可是手里拿着枪的,不打死他们!他们就会冲上来杀死你们,杀死你们的亲人,整个寨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幸存!”林贝说着,从肩上摘下冲锋枪,瞄准了聚得比较紧密的一群土匪扣动了扳机。 那十多个土匪是昨天被抓回来的,现在被编入敢死营被排在最前面消耗箭矢弹药的,但是现在由于寨墙上的射击不痛不痒的,让之前士气低落的他们现在无比兴奋。在他们看来,昨天官军们的射击虽然厉害,但是毕竟双方距离远,现在他们已经冲入了两百步左右的距离,只要加把劲,就能冲到寨墙下,那里可是火器和弓箭的死角,而他们自己人的弓箭却可以给寨墙上的官军造成威胁,因此他们现在一个个嗷嗷直叫,红着眼睛卯足了劲往前冲,想要冲到墙下。 “砰砰砰砰砰——”随着冲锋枪的密集射击声,弹雨在他们中间扫过,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至少中了一弹,刚才士气高昂的嗷嗷直叫瞬间就变成了一片哀嚎。“快跑!连发铳发威了!”立刻就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旁边的土匪们听到了这句话,忙不迭地扭头就想要跑。 但是这群逃匪才刚刚转过身来,就有人在后面挥刀乱砍,还有人用长枪向前乱杵,带头扭头逃跑的土匪们顿时就倒在了地上。前一天晚上的“军议”中土匪头领们就已经达成了共识,今天的任务就是向前冲,而且绝对不能让进攻队形中出现败逃的现象,只要有人想要逃跑,负责督战的督战队就会毫不留情地把败逃者杀死。而且在今天早上的动员会上匪首们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了这群土匪,他们只能向前冲,如果冲的方向不对,就不要怪刀枪无眼了。 “上!上!上!”督战队的土匪们异口同声地大声吼道,同时向前连进了三步,被刀枪指着胸口的土匪们脸色铁青,但是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转身又朝着寨墙冲了上去。 “开枪啊!你们还在等什么?”林贝见到土匪重新冲了上来,就知道土匪们已经对于冲锋枪的效果有了充分的准备,想要通过一支冲锋枪顶住这上千土匪的进攻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只好朝着身边那些还在发呆的女孩子们大吼道。 “砰——”小林抖抖索索地把步枪对准了蜂拥的人群中,同样抖抖索索地扣动了扳机,随着枪响,一个土匪捂住了小腹应声而倒,手里的武器也跌落在了地上,很快就被人群踩踏所遮蔽了。林贝知道她们依旧处在恐惧状态,连忙大声命令道,“所有人,深呼吸!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来,然后再瞄准!” “砰砰砰——”很快女孩子们的墙上又一次响起了步枪的射击声,这次和前几次完全不同了,她们虽然依旧很害怕,但是在深呼吸的作用下却没有之前那般紧张了,并且由于之前已经见识过了自己亲手创造的死亡,对于自己“死神目光”扫视目标也不是那么害怕了,因此每个人都是认真地进行了瞄准然后再射击。 土匪们这下傻眼了,不是说好的冲得越近官军就越害怕吗?怎么现在射击不仅节奏更快,精度也越来越高了?随着一个又一个土匪或者如同倒空的麻袋一般倒在地上,或者翻倒在地哀嚎,他们的心情也在变得越来越害怕。 和他们的害怕心理不同,寨墙上的女孩子们却因为持续的射击,反而不如之前那般害怕和紧张了,尤其是小林,能够用比较快的半自动节奏对准那些土匪人多的地方连续射击,拜土匪们因为害怕纷纷挤在一起所赐,她的射击每一次都没有落空,有几枪甚至于还打翻了两个人。女孩子们的声音开始变得欢快起来,“哎呀!又打中一个!”“给我个弹匣!”“我也打中一个了!”“给姑奶奶站住了!好!打中了!”一时间寨墙上热闹非凡,以至于如同菜市场一般闹腾了起来。 至于弹匣,由于并不放心赵家寨的其他村民,林贝只能选择让姑娘们的家人给她们打空的弹匣装弹,随着女孩子们的射击节奏越来越顺畅,以至于几个家人的装弹工作都忙不过来了,他不得不又选了几个半大孩子过去给女孩子们的弹匣装填。 寨墙上的射击声不绝于耳,因为人踩踏过以及倒地的人体温缘故,前面原本覆盖着白色积雪的区域此刻已经被融化出一块一块的麦地出来,寨墙前的麦地上到处都躺着土匪的尸体和伤员,到处都是被鲜血染红的积雪。女孩子们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反而越来越沉着,一个个煞有介事地瞄准,然后扣动扳机,随着枪响,一个又一个的土匪被打翻在地。 土匪们虽然已经进入两百步,但是在越来越凶猛的火力面前,他们反而无法继续向前快速推进,每推进一步的距离,几乎就要损失十到十五个人,到现在原本在最前列的敢死营已经没剩下多少活人,就连跟在敢死营后面的督战队也被连带着打死了不少。 “都散开!都散开!不要挤在一起!”“对!都散开!之前怎么说的?啊——”越来越沉重的伤亡提醒了这群土匪,赶紧把队形分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过这种举动如果早个几分钟还有用,但是在现在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效用了,因为墙上的姑娘们已经掌握了射击的要领——毕竟实战才是最好的训练场,虽然不说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但是命中率已经开始变得非常高了。 各个大帮的头目们看到这般情形心头也不断抽抽,损失的可是他们各个寨子用以仰仗的人力啊!现在用督战队驱赶他们压向寨墙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是现在明知是毒药,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他们现在只能赌一把,那就是官军此时的抵抗是最后的疯狂,只要他们的人压到寨墙下,将梯子搭起来,将他们的人送上墙头,战斗也许就能逆转。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完全吸引到了寨墙前的这片麦地上,却没有人发现精光眼此刻已经带着十多名精锐悄悄离开了中军,并且借着积雪和硝烟的遮蔽,向着另一侧比较狭窄的寨墙边移动而去。 “那边打得真是热闹!”“还好我们不是攻的那边,不然的话恐怕早就被打死了。”几个土匪精锐不由得暗自安慰道,精光眼也顾不得他们在后面说悄悄话,只是眼睛紧张地盯着寨墙上的情形,继续朝前移动。 这个地方是横穿寨子的水渠出口,由于之前的冰冻,里面的水早就被冰成了一个大号的冰坨,将水渠出口都给堵死了,除了被冰堵死了之外,还有村民们用木条竹枝在这里修筑了好几道拦阻网,用以防止小动物通过这里进入寨子里盗窃粮食。 但是由于这段时间驻扎了元老院的车队与人员,废水被经常从这里排出去,这些废水里面就有很多的温水甚至是开水,这些高温液体直接将排水口的冰块给融化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剩下的也没有多厚,因此精光眼他们到得排水沟附近的时候冰层只是薄薄的封住了木条拦阻网的底层罢了。几个土匪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将几层拦阻网给拉断了,接着就一个个鱼贯而入进入了寨墙内。进入寨墙后的土匪们并没有见到多少人,甚至于即便是他们见到的人也都是匆匆地扭头就跑,没有人打算和他们一战甚至连报警的意图都没有。 一个精锐快跑了几步砍翻了一个百姓,那百姓在长刀的作用下趔趄倒地,临死都双手紧紧抱住胸口,旁边几人费了很大力这才把尸体的双手拉开,随着他的衣襟被扯开,好几样东西滚落了下来,旁边人捡起来仔细一看,里面的东西还真有不少——盐、糖、百味鲜什么的每一样都是值钱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很快他们又遇上了几个身上裹着棉布的人,他们连忙追上去砍翻了那几个人,把棉布摊开来一看,这样做工的布简直都是极品,送到安丘的布庄去绝对能卖上好价钱。还没来得及感叹,又听得附近的房子里传来了争吵声,悄悄去偷听这才知道原来是这群村民不久前刚刚洗劫了一群自称是“中国人”在这里建立的货栈,里面全都是好东西。 “该死的,看来跟我们打的根本就不是官军!”精光眼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话音刚落,一个土匪跑了过来,低声说道,“大哥!看到了奇怪的事情,你来一下。” 众人便在那土匪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房子里,房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多具尸体,他们的面向和普通的山东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个头也矮了不少,但是他们身上都穿着料子做工非常好的衣服,有的人口袋里还有银饼子。精光眼数了数,正好是十一个人,这和他之前通过内鬼得到的情报相差无几,但是内鬼报告的是寨子里有十二个外人,也就是说有一个人没有死掉。他连忙走上前去翻看这些人的尸体,除了一个是被弓箭射死的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说明之前的下毒计谋应该是成功了。他不由得呆住了,喃喃自语道,“难道之前抵挡我们的,只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连忙喝止了正在哄抢尸体身上衣服的土匪们,“别抢了!都给我去南墙那边!他们应该没有多少人了!快!把东西都丢下,等到打下寨子来,老子让你们自由抢三天!” 土匪们纷纷停止了手头的争抢,拿起了刚才丢在一旁的武器,跟着精光眼就冲了出去。 第四百八十一章 赵家寨 6 “墙下有人!”随着一个女孩的尖叫声,旁边立刻有人答道,“不稀奇,墙下面到处都是人!”她们的面前到处都是还在一百多步开外的土匪,此刻的土匪们已经在步枪的密集射击声中损失掉了第一集团的几乎全部人手,就连在最前方的督战队此刻也摇身一变成为了被后面的人驱赶着的囚犯,不得不灰头土脸顶着弹雨向前冲,接着又一个个地摔倒在弹雨之中。 “不是外面,是寨子里面!”女孩子尖叫声并没有停歇,小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从身后寨子里的方向正有十多个提着武器的人朝着寨墙的步道冲过来。 “你们别管,我来!”小林连忙把步枪转过方向,对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遛进寨子里的土匪就扣动了扳机——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快速射击声,弹雨很快就射向那群土匪。 精光眼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铳开火时的情形,原来真的是不需要装填的,只见寨墙上的少女端着那支铳,朝着他们就搂火了,铳口闪耀着火光喷吐着浓烟,弹头嗖嗖地从他们身边掠过,击中了他们身边的泥地,打得尘土飞扬。土匪们可是见识过这些火铳开火的,那么远的距离都能够命中还顺带着要命,眼下双方还不到五十步,岂不是能打倒一大片?被弹雨扫过的土匪们被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连滚带爬地向着两侧躲了开去,更多的则是直接跪的跪趴的趴,没人敢抬头。 不过仅仅过了小半分钟,他们回过味来了,不对啊!怎么没有听到惨叫声或者人体倒地的声音啊?这时他们中才有人敢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刚才的射击声虽然凶猛,让他们狼狈不堪,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土匪被击中。 小林此刻也是愣住了,她的双手酸痛不已——她可是第一次无依托端枪射击,前面两枪到还是打在土匪们当中,但是后面的子弹在后坐力的作用下已经被直接打到天上去了,而且半自动步枪的后坐力非常大,她一个女孩子在没有依托寨墙的情况下端枪,使得她的双臂又痛又麻,真是举都举不起来。 “哎呀!没打中!”小林看到刚才一通射击之下对面的这群土匪里竟然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直接给吓坏了,连忙大声嚷嚷道,“我没打中!快打他们!快快快!”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尺上居然被打到一百米的刻度,而此刻双方不过十多米,这种一百米的刻度作用下,瞄准和不瞄准区别并不大。 “啊——土匪来啦!”“救命!”刚才还在沉着射击的几个女子此刻都被小林的尖叫声吓得慌了神,有人甚至于把步枪一丢就要往墙下跑,这样的情形倒是真的让土匪们愣在当场,他们全然没有想到,昨天到现在在以射击阻滞他们攻占赵家寨的人竟然是一群女孩子,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原来连珠铳竟然是真的存在的,而且就在那群女子手中掌握着。 “快上啊!抢铳抢娘们!”土匪们立刻就爆发出了一阵吼声,“抢铳抢娘们!”与此同时他们一个个卯足了劲对着通向寨墙的步道冲去。 墙上的女孩子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好几个甚至被吓得双手蒙住了眼睛坐在原地不敢动,倒是有个姑娘沉着冷静,把打空了的弹匣摘掉换上了一个装了子弹的,但是拉了拉枪栓,却没能打响,把弹匣取下来这才发现装弹匣的人竟然把子弹竖着直接塞了进去,现在取又取不出来,再拿起一个弹匣居然又是竖着装的。“快打他们!不然我们谁也活不了!”这女孩子倒是很沉着,冲着身边的女孩子们大声喊道,同时捡起身边的几块石头就砸了下去,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土匪面门上直接就被砸到了一块石头,叽里咕噜地顺着步道就滚了下去,顺带着如同保龄球一般砸翻了后面的土匪。 土匪们不由得大为光火,这都已经摸到寨墙下了,居然又吃了这么一瘪,还是被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打得,当即一个个嗷嗷直叫,举起刀又冲了上来。 正在这时,忽然从旁侧的屋檐下冲出来一个身影,这人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呢料大衣,腰间还缠着一根棕黑色的腰带,在他手中竟然端着一支看起来全然不似墙上那些女子们手中一般的铳,这铳身又短又粗,但是在最尖端却是非常细小的一根小圆管,没有什么木制的铳托把手,在铳身靠前一些的位置有一根铁条插在铳身下面,而铳身偏前一些的位置一个盖子朝上大开。 林贝听得寨墙上一阵惊叫,心知不好,这刚刚跑出来就正好看到这十多个土匪正哇呀呀嚎叫着朝着寨墙的步道上冲,连忙把冲锋枪的防尘盖打开,平端着冲锋枪对着他们就是一通扫射。只听得“嗵嗵嗵嗵”一阵爆响,十多个土匪几乎是立刻就倒在了被鲜血染红的地上。 精光眼在那人冲出来的时候就心知不好,这人明显穿戴就如同之前在屋子里找到的那十多具尸体一般,若要不是死人挺尸了,就一定是个没死的“中国佬”,人家玩铳肯定比寨墙上的那帮女子要熟练,因此他一看到这般情形连忙就趴下装死,这才躲过了之前的那般扫射,他虽然没受伤,躺在雪地上又冷又怕,但是他绝对不敢动,生怕人家发觉了自己没死跑过来补一火。 林贝把打空的弹匣抽出来,又换了一个满满装着的弹匣到冲锋枪上,他向前走了几步,抽出了手枪,在靠得近的几个土匪身体上猛踢了几脚,有人忍不住哎呦了一声,接着就是林贝手枪的爆响。精光眼看得不由得有些发抖,但是他又不得不强自摁住了不敢动弹,生怕那人走过来。 林贝其实并没有什么时间,他只是随便踢了几脚,又崩了两个受伤没死的土匪,然后就把手枪收进了枪套,提着冲锋枪上了寨墙。寨墙外的土匪也已经进入了五十步,在刚才寨子里的这场风波影响下,寨墙上的射击已经完全停止,土匪们见机不可失,一个个卯足了劲朝着寨墙的方向冲了过来,唯恐慢了又要挨铳。 一个女孩子眼色绝望地递了一个弹匣给林贝,林贝接过来一看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也不知道是谁把弹匣里的子弹竖着装了进去,大概是因为这样装比较轻松吧,他在旁边的弹匣里翻找了一阵,居然全都是这么装的,子弹这么一装,根本就不可能进行射击了,因此寨墙的守卫已经完全没有了可能。 林贝重重地哼了一声,看着远处正在跑近的土匪,深呼吸了几口,对着这群女孩子们说道,“都拿起步枪,跟我走!”说着就转身,但是旋即又停住了,他指着那些被上错了的弹匣说道,“把这些都带上,不能丢下。” 这群女孩子们虽然说在刚才的紧急情况下表现得慌乱不已,但是随着这群土匪被近距离击毙,让她们也冷静了下来,见到林贝发出了命令,连忙抱起了自己的步枪,又把空的满的弹匣都搂在怀里,跟着林贝就跑下了寨墙。 她们跟着林贝左歪右转的来到了一间破屋子,只见最前面的林贝一脚踢在墙上,就见整面墙朝着另一侧倒了下去,仔细一看原来是用木板搭建出来的假墙,里面正停着一辆犀牛运输车,这正是林贝和牛大壮之前所驾驶的那辆,牛大壮和副驾驶已经跟着运输队离开了,此刻他的副驾驶员在战斗开始的时候也牺牲了,能够开车的只剩下了他。 他把车厢的门打开,冲着女孩子们喊道,“都进去,把枪收好,快点!”女孩子们慌忙的爬进了车厢,这才发现她们的亲人们原来早就已经在车厢里等着了,车厢里温暖异常,让她们脸上立刻就冒出了汗珠。 “小林子,到前面来!”林贝大声朝着车厢后面喊道,小林姑娘连忙从过道跑了过来进入了驾驶室,林贝指着旁边的座位命令道,“你坐在这里,盯紧这两个表,只要指针指到了红色区域,就给我按下这个按钮。”看到小林姑娘点头,他接着就扳动了两根操纵杆,只听得一阵机械扭曲的怪响,整辆犀牛车朝着前方就开了出去。 犀牛车的两个螺旋推进器快速地旋转着,在泥、水与积雪的混合地面上翻动着,推动着车体向前隆隆前行,很快就顺着寨墙边的小路来到了寨门前。地上横卧着的几具尸体也被螺旋推进器给卷了进去,但是由于两个推进器都是向外旋转的,因此不会被搅在传动机构里,但是被压碎的尸体向着两侧甩出来的可怕场景却深深印在了精光眼的脑海里,成为了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 “轰——”随着一声巨响,赵家寨的大门被从里面一下子撞开了,木屑和尘土顿时升腾起来遮住了寨门,外面麦地里正在冲锋的土匪们齐刷刷地站住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犹豫是不是该继续前进时,却听得前面有土匪大声尖叫道,“是麒麟!快跑啊!” 与此同时,就见那片升腾起来的烟雾与粉尘之中,一个硕大的怪物从里面嘶叫着冲了出来。靠得最近的几个土匪尽管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他们的步伐远远比不上犀牛运输车的速度,很快就被螺旋推进器卷了进去,变成了碎肉从两旁甩了出来。这样的场景土匪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即便是他们以往烧杀抢掠成性,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残忍的情形。 几个土匪的死并没有阻止这辆怪车的杀人之旅,它毫不停歇地朝着人最密集的区域碾了过去,将躲闪不及的、相互撞在一起的或者被同伴摔倒来不及爬起来的土匪们一起卷入推进器里,在蒸汽机的强大动力作用下变成了碎肉与各种人体组织从车体两侧甩了出来,鲜血四溅,把车体两侧都给涂满了。 若要说之前的寨墙上那般快速而精准的射击是让他们害怕,现在这辆犀牛运输车带给他们的则是无限的恐惧,他们手头完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它的前进,哪怕是阻滞一秒钟都不可能。他们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迎着枪林弹雨向前行进的勇气,纷纷转过身就往后奔逃,犀牛车的出现就如同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直接促成了土匪们的大奔逃。 林贝一开始就知道赵家寨是守不住的,如果是自己的弟兄们没有死,死守一下没准还能坚持到援军到来,但是只有他一个人是绝对没可能的,即便是有那些女孩子们的加入,他也是不可能守住的。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用女孩子们拖延一点时间,他来发车——蒸汽机车不同于普通的内燃机车,外加又是冬天,光是要把车的锅炉烧热到水开都至少要一两个小时,因此他之前没有在寨墙上作战,原因就是他去给车子生火了。 除了生火,他还直接把那些女孩子们的家人都安排上了车,让他们在车上躲避,等下车子可以走的时候他就直接把女孩子们带上车就成,免得那群女孩子会有后顾之忧。还好有这群“生力军”的加入,这才让林贝有了生还的可能。 犀牛车在土匪的人群中横冲直撞地跑了两个来回,看到之前杀气腾腾的敌人霎时间变成了没有任何斗志的羔羊,林贝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老子让你们狂!”“让你恨!你还拿着刀招呼!”随着最后一两个试图反抗的土匪刀砍在车体上发出无意义的“当”响然后被卷进螺旋推进器之后,整个战场上就已经不存在任何一个能够被称之为“敌人”的人了,他们除了逃跑心中不再有其他任何杂念,不用跑得比那头麒麟快——只要跑得比其他人快就成! 第四百八十二章 保险局 “就是这么些人来洗劫的赵家寨?”牛大壮踢了踢地上躺着的一具已经被碾压得严重变形的尸体皱着眉头问道,林贝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大队长,就是这些人。” “你还真不赖啊!”旁边的阮文玉眺望了一下战场说道,“我粗略看了一下,这里至少有五百多具尸体,准确数字应该还在这之上,你一个人守住赵家寨还能带着全部的武器全身而退,本事啊!” “谢谢长官!”林贝连忙一个立正,阮文玉立刻凑近了一步,“要不你跳槽到我们外籍军团来吧!我直接给你个小队长干,到时候就凭你现在这场战功,绝对能够保送你进军官速成班,等到毕业了保证你至少是个连长。” 阮文玉的话是绝对有诱惑力的,要知道外籍军团也好,其他陆军军种也好,连长这个等级已经是相当高的职位了,现在整个元老院军队铆足了算也只有四五千人的规模,刨去了人数本来就多的海军和正在飞速扩充的空军,地面部队的人数总计也就是两千人左右,尤其是现在还在韬光养晦的陆军连陆战队的规模都不到,充其量最高编制也就是个营,还远远达不到满编的地步。因此现在能够成为一个连长,在以后军队大扩编的时候绝对能够带出更多的部队来,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林贝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当即敬礼道,“谢谢长官抬爱,在下是海军的编制,一天是海军,终生是海军。” “切,你这家伙,怎么就这么死板?”阮文玉有些懊恼地说道,“海军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在海上漂,上次我们过来山东的时候差点把整个北上大队都给晕船吐死了。” “这个……”林贝的犹豫让阮文玉略有些惊喜,但是随着接着说出的话让他又重新回到了懊恼状态,“晕船是可以克服的,况且在下早就在小船上当过海盗的,大船上基本上不晕的,谢谢长官抬爱,我真的不会跳槽的。” 阮文玉朝着牛大壮一摊手,“得,这下就把路堵死了,我都插不进话头了,你接着说吧。” 牛大壮点了点头,转向林贝,“这次遭遇突袭外籍军团可谓损失惨重,我们运输大队也损失了一名副驾驶,不过好在有你,不仅在遭到围攻的战斗中没有损失武器,同时最重要的犀牛运输车也完好,我代表运输大队感谢你,并且会向参联会为你请功。” 林贝迟疑了片刻,“那——那些女孩子和她们的家人呢?”阮文玉笑了笑,“你不是看上她们了吧?” “没有没有!”林贝连忙摆手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面就有呢,第七项注意就是不调戏妇女,我怎么敢违反军纪呢?” 阮文玉再次笑了笑,“好啦,开玩笑的,你带出来的人都已经收入了难民营,现在已经被调整第一批送回青岛,随后将被送回东方港净化。由于这群土著在防御作战时不仅为元老院军队提供帮助甚至亲自参加作战,他们将在东方港获得特别照顾。我现在跟你透露一个小道消息,这群女孩子很有可能会被送去干部培训班,到时候可能会职位比你还高。” “没关系的,长官,我们不就是为了给难民们提供一个更好的未来来的吗?”林贝微笑着说道,同时他的身躯一直是保持着立正姿势,阮文玉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说得好,你小子就不再考虑下?不管你什么时候想要到外籍军团来,我保证对你虚席以待!” “谢谢长官!”林贝只能再次敬礼,“但是我真的不能跳槽!谢谢长官!” “油盐不进!”阮文玉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么好的家伙就给海军捞去了?” “人家还真是给海军捞回来的呢!”牛大壮笑着说道,“我一开始还想把他拉到运输大队来呢,可是他跟我说了他以前的经历。” 牛大壮接着就说了说林贝以前的经历,从刘香海盗集团中苦苦求生,再到跟着海盗前来突袭东方港,然后在海战中被击沉船只落海,随后跟着老鬼在海上为了生存与落水海盗与鲨鱼搏斗求生,最后为了拯救他,老鬼和鲨鱼同归于尽,直到他被海军的搜救船捞上来。 阮文玉听了这事情,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走到林贝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但是那个老鬼却没过上,你一定要帮他过好!” “是!谢谢长官!”林贝自己的泪水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但是现在不能体现出来,只能站在那里任由泪水流淌。 “好了!这可不是忆苦思甜大会!”牛大壮此刻才发觉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围上来十多个担任护卫任务的外籍军团士兵,连忙呵斥道,“都去干活!清点尸体,打扫战场!” 士兵们连忙立正,然后列队从林贝身边走过,走过的同时每个人都在林贝的肩膀上拍一拍,“兄弟!努力!”“兄弟!好好干!” 牛大壮等他们都走开了,这才对林贝说道,“这次战斗中我们在赵家寨的货物几乎全部损失了,一些用来交易的银子也下落不明,根据推断应该是在你离开之后由于土匪洗劫而损失了。”看到林贝一脸着急的神色,他摆了摆手,“你不要急,不用你赔,这些货物都是投保了的,元老院保险局会负责这些货物的赔偿工作,但是你可能需要为这些货物的存在做个证明,不然我们没办法进行索赔。” 元老院保险局是按照旧世界的保险公司成立的一个本时空的保险机构,要知道本时空的货物运输也好,生活也好,一切都是撞大运式的。例如货物运输,如果在路途上遭遇自然灾害亦或是在货仓中遭遇其他灾害损坏或者损失,全部的损失都是由货物拥有者与承运者来自行承担的,销售中国货的利润虽然很大,但是在路途遥远的情况下遭遇自然或者人为灾害的可能性也有可能让那些运输货物的货主们一夜返贫,因此运输中国货让不少货主们打退堂鼓。为了免除他们的心理负担,东方港在几经讨论之后专门设立了一座“元老院保险局”,为货物运输中发生的灾祸提供保险工作。不过随着保险局设立几个月来,销售业绩都不高,尤其是有几个月甚至是零蛋。土著们主要是觉得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笔钱就丢水里了,却从来不会考虑如果出了事情,那么这笔钱原本可以挽回损失的,而负责销售的销售人员口才又不怎么高,因此很难说服土著们购买商业保险。实际上如果不是元老院命令要求每个归化民都强制购买养老保险,就连养老保险能不能贯彻下去都是个大问题。 为了体现元老院领导人民共同前进的中心思想,此次北上大队的行动就由参联会直接向元老院保险局投保——当然,战争行为造成的损失是不能投保的,因此该保项主要是负责北上大队运输过程中发生的灾害,包括因为海上灾害、陆地灾害、水灾火灾与匪灾,而赵家寨此次遭遇的正是匪灾,尽管其中有军队进行保护,但是负责保护的军人全都因为中毒牺牲,只剩下一名司机带领部分平民进行抵抗,因此这次行动应当能够被作为匪灾进行理赔申请。 =============================分隔线============================= “出了这事?”雪繁星一下子就从办公桌后蹦了起来,手中还挥舞着一张白色的信纸,“太好了!”她的异常举动吓得在场的归化民工作人员都紧张不已,旁边一个女归化民连忙凑上来小心地扶着雪繁星的手道,“我的姑奶奶,您可千万别乱跳啊!您可是有身孕的人啊!” 雪繁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这是第一次怀孕,不会那么容易掉的!”说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办公室的黑板前,在上面擦掉了一小块,又拿起粉笔在上面写道,“北上大队赵家寨遭遇土匪洗劫,需要理赔。” 写完了,她转向下面的工作人员道,“这次是一次非常好的契机,我们之前为什么业绩差?主要原因就是没有什么成功案例,什么工作受伤理赔什么的额度太小,不能让客户信服,这次北上大队在山东遭遇了这个事件,那么就一定要把这个理赔做到位,这次勘察谁去?” “北上大队不是军队吗?那岂不是战争行为?这个好像是不保的吧?”有个女归化民工作人员小声地说道,旁边也有人附和道,“是啊,战争行为如果理赔了,以后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了。” “你是谁?谁让你说话了!”雪繁星非常恼火地指着插话的人,“我现在在这里,就是在发布命令,平时在讨论的时候我不介意你们持反对意见,但是在我下达命令的时候,我不需要反对意见,这是第一次,我就不追究责任了,但是以后在我发布命令的时候跟我唱反调的,要不你就把我赶出去,要不你就给我滚蛋!” 雪繁星的话说得很难听,但是却是非常正确的,因为无论是商业还是军事,其实都要做到令行禁止的。只要是人总有种羊群效应的坏毛病,人云亦云什么都是好的,如果是跟着带头的几个“造反派”,很可能就会捣鼓出一群乌合之众来,如果没有人及时制止,就很可能造成想像不到的沉重后果。俗话说商场如战场,商机与战机一样都是稍纵即逝的,如果在领头人作出决断的时候提出反对意见的话,下面的人很可能就会因为羊群效应而分为几派相互争执贻误商机造成无法挽回的重大损失。 雪繁星之前一直都在元老院财政部工作,主要都是作为会计辅助水汪凼的,但是由于两人结婚的关系,有部分元老觉得两夫妻在一个部门工作不适合,因此要求执委会介入,执委会在讨论之后,就将雪繁星调离财政部进入保险局担任负责人。雪繁星以前只是个会计,即便是记忆力惊人,但是依旧只是个会计,在保险这个事情上可谓是两眼一抹黑,不过好在她身后有着号称无所不知的“大图书馆”,于是她在办公大楼里呆了好几天专门翻阅了大图书馆里有关保险的资料之后,终于赶鸭子上架地上手保险局的工作了。 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在每年一次的身体检查时偶然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原本按照条例,她是可以在家享受一整年的带薪休假的,但是她没有,她倒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理想和成就感,能够从无到有地把一个新兴行业带出来,那绝对是能力被列入史册的功绩,因此她带着三个月的身孕照样天天上班。执委会当然是接到了医疗部门的通报,好几个执委走马灯一般地在雪繁星那里跑着来回,纷纷劝说她在家休养,可是都被她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因此只能听之任之,不过执委会还是有办法的,直接通过人力资源部安排了五个女归化民助产士每天直接就在雪繁星的办公室里轮流值班。 由于助产士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每天提醒她这里要注意那里要注意的,弄得她不厌其烦,干脆把办公地点直接搬到了和其他归化民工作人员一样的办公大厅里,在这里虽然比较吵,但是能够让她感觉到整个保险局正在全力开动。 “这次勘察谁去?”雪繁星等了一小会,没有人举起手毛遂自荐,她不由得嘟了嘟嘴,“都不想去?都想在东方港过朝八晚六的生活?那我就点兵了!”说着雪繁星在空中虚点了两下指着之前提反对意见的两个人,“三零八和三零九,你们两个明天去北上大队运输处报到,跟着北上大队去山东勘察理赔情况,就这样!大家继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王自用的末日 “快起来!快起来!”有人推了推昏昏欲睡的施立冬,他有些浑浑噩噩地坐了起来,“怎么啦?” “还怎么啦,官军在列阵了!”说话那人明显有些不耐烦,只是朝着远处指了指,不过施立冬扭过头去这才发觉自己是在帐篷里,什么都看不到,这才忙不迭爬起来,走出帐篷向着官军的那边眺望,果不其然,远处官军的阵营里正在有着与普通情况完全不同的变化。 一群群穿着呢料大衣的士兵们正在按照军官的指示在营前排成一个又一个的阵列,每个人的肩上都扛着一支长长的东西,看起来那东西的尖端似乎还有闪亮的枪尖,已经列阵好了的士兵们正在跟着军官的步伐朝着预定的方向跑去。在施立冬看来,远处的这些士兵们行动步调一致,简直是精锐得不能再精锐的士兵了,他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唉——还以为可以和他们一直换东西呢,看来真是今日就要灭了我等啊!” 这群叛军心里其实早就有数了,官军之所以在冬季不发动进攻,其主要目的就是要从他们手中用紧缺的粮食换取难民。以粮食为刺激手段,这段时间外籍军团从这群叛军手中总计换出了两千五百多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女性和孩子,老人虽然不值钱,但是好歹也是能换钱的,因此叛军们尽可能地搜刮了能够搜刮到的全部人口,将他们送往官军的阵营换取赖以生存的“中国粮砖”。 但是随着他们扫荡周边以及自己手中所掌握的人口全部被交换掉,留在他们手中的难民数量已经告罄,带给他们的直接后果就是,用来打仗消耗敌人的炮灰全都被拿去换了粮食。现在他们倒是能吃饱了,可是一旦打起仗来,剩下的可就只有那些原本的精锐和主力了。无论是大到王自用还是小到施立冬这种小匪首,心里其实都很清楚,只要是对面的官军什么时候开始打过来,就以三十六营这万多人的乱军,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尤其是根据探子的回报以及施立冬他们多次进行粮食换人的交易时所见到的场景,对面的官军正在源源不断地有大型车辆开进开出,将大量的物资输送到军营之中,再将不久前换来的难民直接用车运走,具体运到哪里,就不是他们这些乱军所能够知晓的了。 这种手法其实是标准的釜底抽薪,难民的数量过于庞大,如果是由之前的太平城来进行收纳,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得了,城内既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他们,也没有足够的粮食来喂饱他们。乱军起事的原因就是因为吃不饱饭,现在若是把难民收纳到太平城里,极有可能因为粮食不足引起城内居民的不满,造成与难民的冲突,与此同时也有可能会有乱军的官兵悄悄混入到难民当中,在攻城过程中乘机发难开城投降,故此太平城里的官军是不可能施展这样的计谋的。然而这釜底抽薪之计却是只有北上大队玩得起,首先他们有着充足的后勤保障能力,能够将充足的粮食和作战物资从千里之外的东方港通过海路经由青岛再一路转运过来,这是乱军或者官军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其次是北上大队对于难民有着近乎洗脑的思想改造行动,进入了新建难民营的难民们立刻就会受到温情关怀,接着又接受文化教育,在教育过程中,元老们会跟他们讲述这场叛乱的原因,分析出解决办法——当然是离开遭受旱灾的故土,前往沃野千里的东方港。大量的难民由于叛乱与前段时间的非人待遇,往往家人失散,更是因为女性“价格昂贵”,因此营中女性难民数量相当大,她们的性格又是以顺从为主,所以运输大队基本上是凑齐了多少人就直接往青岛运送一次,运到了青岛就直接在信号山附近的新生营里进行静养和教育,等待下一批的运输船直接送往兰屿中转基地。 其实王自用又何尝不知道这是釜底抽薪之计?但是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自从过冬以来,他就没能再攻破任何一座城池,粮食早就已经捉襟见肘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养得起这样一支数万人的乌合之众,他能够作出的选择就是把这些原本应该冻死饿死的炮灰们跟财大气粗的北上大队换成粮食。至少有了粮食才能稳定军心,否则还用不着等到化冻,他的三十六营怕是只会剩下寥寥几人了。 此刻的王自用心里乱成一团麻,若要是平时打仗,他还可以把炮灰派出去在前面消耗,然后集齐精锐突击官军的中军,争取打个胜仗。可是现在他没有炮灰了!如果要是真的跟对面的官军打,只能把他的精锐直接派出去。乱军和土匪其实没什么差别,就是谁的人多谁说话,尤其是精锐多的一股,往往能无往而不利,甚至轻易吞并其他的乱军或者土匪。王自用心知自己这些精锐就算是派上去,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效果,最多也就是给官军当当开胃菜罢了,他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冲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命令道,“击备战鼓!准备应战!” “咚咚咚——”随着有节奏的鼓声响起,大批的乱军士兵从各自的藏身之处爬了出来,有的人躲在帐篷里,有的躲在倒塌或者半倒塌的废墟里,更多的只是蜷缩在火堆旁边,不少人冻得腿脚发木,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在相互搀扶之下尽量的去自己的大营集合。 “他们在列阵,我们怎么办?”阳牧秦有些兴奋地问道,他的双眼早就看到了敌军之中帅旗的位置,但是苦于现在是大白天,不可能摸过去给他们来个特种作战式的“斩首行动”。 “不需要太放在心上,他们挡不住我们的攻势的,”丸山静静地说道,与此同时,随着空中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声音,一架百舌鸟攻击机从低空掠过,摇摆着翅膀直接冲向了乱军的阵列。 “嗖嗖嗖——”随着百舌鸟的火箭巢喷吐出长长的火舌,北上大队的平乱作战正式拉开了序幕。火箭很快就落在了帅旗所在的位置附近,几乎是落地就发生了剧烈爆炸,爆炸产生的火焰立刻席卷了爆炸区域附近的位置,一个个保护帅帐的精兵们身上粘着火焰在地上乱跑乱滚,想要把火焰扑灭。但是这些火焰是由苦味酸引发的,这种火焰中心温度高达上千度,就连精兵们手上的钢刀铁刃都因为高温而变形,就别提一般的人了,凡是试图用手扑灭火焰的人,几乎都看到自己的手起火。并且爆炸还产生了大量的黄色毒烟,爆炸中心附近的两三百米半径范围内都被这样的毒烟所笼罩,大量的乱兵们咳嗽着,眼睛睁不开,在火场中到处乱冲乱窜,相互撞在一起最后被大火烧成了焦炭。 王自用的运气可谓是相当糟糕,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躲闪,就已经在首轮的空袭中被火箭弹直接命中,和身边的乱兵一起被烧成了一堆谁也无法辨认的黑色“糊状物”。三十六营的帅旗也在空袭中被点燃,迅速被烧断的旗杆在空中断裂了,猎猎的帅旗直接砸落,掉在顺着风向迅速蔓延的大火中,很快变成了灰烬。 “第一连第二连,准备,双排横列!前进!”阮文玉看到这番情景,立刻朝着前面的军官们下达了命令,军官们纷纷喊起了口令,“原地踏步——踏!” 在攻击线上等待的士兵们终于听到了出击的命令,一个个兴奋不已,双脚在地上踏动着,发出了整齐的步伐声,“啪、啪、啪、啪——”紧接着军官们抽出了一六二八指挥刀,朝着前方一挥,大声吼道,“为了元老院与人民!前进!” 紧接着,就有军乐队的横笛手与鼓手开始吹奏起了乐曲,“伟大的元老院!我的主子!为了你我将奉献生命!亲爱的战友!我的亲人!我的忠诚即是你的荣誉!执委在城头上召唤!同志们!执委说,我期望和你们共同作战!敌人正从陆地和海上向我们扑来!他们窥觑着我们共同拥有的东方港,那里有着我们数百万的财富!让他们来吧!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 “枪下肩!”军官们喊出了口令,士兵们的踏步停止了,一个个在距离乱军大营前四百米的距离站住了,就好像一堵墙一般在那里伫立着,接着他们步调一致地将肩上扛着的步枪下肩,然后进行了射击前的检查工作。 “瞄准!”随着口令,士兵们把步枪放平,瞄准了远处的群龙无首不知所措的乱兵们,军官们重重地向下猛地一挥指挥刀,“开火!” “砰砰砰砰砰——”随着密集的射击声,在大营最外面的乱兵们顿时倒下了一大片,后面的乱兵们受到了惊吓,相互挤在一起,有的人试着往前冲,有的人则是往后退去,小头目们举着刀大声嚷嚷,可是吵吵嚷嚷的谁也听不清谁的话。就在这时,又是一次密集的射击声响起,刚才试着往前冲的几百人顿时就如同撞在了一面看不到的墙上一般再次倒下了一大片。 第二次射击明显吓到了这些乱兵,想要往前冲的乱兵们呆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前进,而想要逃跑的乱兵也呆住了,他们身边还站着督战队,但是就连督战队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他们根本就没有得到来自上面的命令。尽管看到了帅旗所在的中军被一片火焰与烟雾所笼罩,但是乱兵们谁也不知道整个指挥部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彻底摧毁了,他们还在呆呆地等着命令。 这边还在发愣,第三次齐射又开始了,处于最前列的那些还有一点点勇气的乱兵们此刻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彻底打消了最后一点勇气,纷纷扭头就逃向大营,由于前列的乱兵人数已经严重不足了,因此他们没能用身体挡住外籍军团齐射打出来的子弹,这些子弹掠过了他们,直接命中了大营里的乱兵。在一阵惊叫声中,又有上百名乱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哥!我们怎么办?”施立冬身边的几个“亲兵”跑到他身边请示道,可是施立冬又如何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扭头望了望还在升腾着火焰的帅帐方向,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还打个屁啊!快跑!”话音未落,他自己就一个人跑在了最前面。 与此同时,外籍军团又进行了一次齐射,这下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大营里所有的乱兵都如同疯了一般地朝着西面跑去。 “炮兵注意!他们正在逃跑!”水辰正拿着电台的受话器大声说着,但是仔细看了看,受话器的灯并没有亮,他也不确认自己的话是不是能够通过飞机上搭载的无线电台发出去,因此只好打开了无线电报机。还好无线电报机的接收灯是亮着的,水辰正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发报钮放在了右手边的小桌台上,开始按了起来。 “报告!侦察机的报告!”洪杰面前一个传令兵跑过来,朝他敬礼,然后将一张纸递给他。洪杰打开来,上面写着“敌人正在败逃,方向西北,二号标定点,榴弹三发急速射。” 洪杰连忙把电报纸往身边的士兵手里一塞,然后大声朝着身边吼道,“二号标定点,榴弹!三发急速射!” 他的身边是早已经设置好了的炮兵阵地,三门步兵炮边士兵们早就严阵以待,听到了命令,观瞄手将火炮的标尺进行了设定,位于最后方的供弹手从弹药中选取了榴弹,抱起来跑到跑位旁,双手递给装填手,装填手将其装填入炮膛,然后关闭炮闩,接着旁边的射手狠狠地一拉。“轰轰轰——”炮弹立刻就从炮口飞了出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踩踏 三枚炮弹在空中并没有消磨多少时间,划过一道抛物线,准确地落在了乱兵们溃逃方向前方的南面一些,跑在前面的乱兵们明显呆了一呆,但是身后就是汹涌的人潮,根本不可能因为自己停下来就能阻止他们。 呆了片刻的乱兵们看了看在不远处落下的炮弹剧烈爆炸掀起的尘土与雪水,硝烟的弥漫明显告诉了他们外籍军团没打算让他们从这个方向逃跑。由不得他们思索,后面奔逃的溃兵们推着前面的溃兵前行。紧接着又是三枚炮弹落在了之前爆炸位置的附近,空中还有着炮弹划破空气的啸叫声,位于前面的溃兵们也顾不得思考这是不是个陷阱,连忙朝着西面偏北一些的方向就跑了开去。 “好了!他们已经开始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跑了。”林金来此刻兴奋不已,作为正在驾驶着飞机的飞行员,下面的情形一目了然。奔逃的乱兵此刻就如同大潮一般从被攻击的大营里涌出来,正朝着西面的山区蔓延,水辰正坐在后座上点了点头,在地图上仔细看了看,“他们很快就要往三号标定地点跑了,我发个电报。”一边说着他的右手在电报发送键上按个不停。 “报告首长,侦察机来电!”传令兵的声音在洪杰身边响起,双手将一张电报纸递给他,洪杰接过电报仔细看了看,把纸又塞到了身边的士兵手里,大声命令道,“目标!三号标定点!榴弹!三发急速射!” 范涵端着炮弹,站在装填位置,林泉动作敏捷地把炮闩拉开,检查了一下炮膛里的情况,就朝范涵点了点头,范涵仔细而有快捷的把炮弹塞进了炮膛,然后退后一步,林泉则迅速的把炮闩关好,接着检查参数与标定点之间的区别,接着用手握住了拉绳,狠狠地拉了一下,“轰!”随着火炮发射的声音,炮身向下狠狠一坐,硝烟从炮管向前喷射而出。 这些一六三零年式七十五毫米步兵炮使用的是弹簧缓冲,火炮在发射的时候后坐力依旧不好控制,有时候炮身在发射的时候甚至会跳起来,不过好在现在因为是打以恐吓为主的榴弹,因此对于精度并没有太大的要求,同时火炮的仰角也比较高,在发射时后坐力会被直接向下分散到地面,火炮使用的木制宽轮以及作为炮架安装在底部的钢制炮轮都为减少后坐力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随着一阵“嗖嗖”声,炮弹又一次三枚三枚的落在了溃兵们溃逃方向前方偏北一些的位置。奔逃中的溃兵们此刻其实心中已经开始犯嘀咕了,这些炮弹落下来的位置明显是在给自己挖坑,一下左边一下右边,分明就是要让自己按照官军用炮弹指定的方向逃跑罢了。虽然溃兵们中有许多已经看出了这陷阱,可是自己的奔逃却是不由自主地按照这个方向进行逃跑。 溃兵们此刻的表现就好像是旧世界美洲大陆上奔逃的美洲野牛一般,只知道跟着前面的领头者朝前狂奔,要说之前跑动的人手中往往还携带着自己的武器,但是在这些炮弹砸落地面之后,惊恐的溃兵们直接把手里的武器都丢掉了,现在大多数人都是赤手空拳朝着西面的山区跑了过去。 “前面是冰河!”有人开始惊叫了起来,跑在最前面的溃兵们立刻就发现了,他们前面是一处非常陡峭的峭壁,峭壁上还挂着一条宽阔的瀑布,不过这条瀑布此刻还是处于冰冻状态,“什么冰河!这是个冰湖!”又有人叫了起来,这片区域原本是一片湖区,长年累月的瀑布冲刷把这里冲出了一片并不是特别宽阔的湖面。山西不是个水源丰富的地方,即便是有瀑布,水量也很低,不过问题也在于此,这片湖区是这附近山区中唯一的一片平整的区域,如果听任这群溃兵奔逃,唯一的可能就是水银泻地一般在这里散开,随后就消失在这片山区之中。 通过这段时间双方通过人口交换粮食,伴随着侦察机时不常地在乱军的大营上空堂而皇之地盘旋,外籍军团早就已经了解到了整个乱军大营里的人数详情,一万数千名乱军就算是猪,外籍军团也没有可能在短时间里把他们抓完,一旦把他们打乱了,真的跑进了山区里,基本上就没可能把他们抓出来了。这些溃兵隐藏在山区后,会在北上大队离开后跑出来,袭击附近城市村庄,让当地的农业生产无法顺利开展,假以时日他们必定还能重新发展起来。因此北上大队总指挥部早就做了好几个预案,现在的这个方案就是甲方案,使用火炮的爆炸迫使溃兵向指定的方向逃跑,逃到这座陡峭山壁前的冰湖来。这座冰湖虽然算不得太大,但是容纳这一万几千名溃兵还是基本上足够了,并且除了进入的方向外三个方面都是较为陡峭的山壁,在此刻封冻还没有彻底化掉之前想要攀爬逃跑出去是没有太大可能的。 跑在最前面的溃兵已经傻了眼了,他们就算是瞎的也知道这里是条绝境,不可能逃出去的,可是当他们转过身来,眼前的景象却是如同地狱一般可怕,黑压压的人群跟在后面正在朝他们涌来,根本就不管不顾地往前狂冲,他们自知螳臂挡车是作死,纷纷向着两侧闪开,于是乎人潮继续向前冲,在遇到山壁的时候自动向着四周扩散开来。从侦察机上的林金来眼里看来,这简直就是向一个玻璃瓶里倒水一般,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迅速冲进这个绝境的山谷,接着就被滞留于其中。 之前跑在最前面的溃兵们此刻好不容易从两侧迂回到了队尾,想要从进入的入口逃出去,但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之前他们以为后面跟着的人群是脑子坏掉了,只知道往前乱跑,但是当他们自己来到了队尾这才发现,后面竟然跟着一列列的北上大队士兵。 士兵们头上戴着大棉帽,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或者冲锋枪,军官们挥舞着指挥刀一边向前走一边高声地唱着歌,“统帅和我们早已枕戈待旦,谁不知道元老院和他的军队?再见了!亲爱的姑娘!不要悲伤,不是每发子弹都能打得中的,要是每发子弹都能打中,执委到哪儿去找人当兵呢?步枪的子弹能打出一个小洞,火炮的炮弹则能打出一个大洞,这些铅和铁制造的子弹,许多都无法命中。我们的武器最先进,威力最强大,外籍军团的士兵永远忠诚。安南叛匪们最差劲!战场上竟然逃跑!就算是土蛮也比他们好一点。” “我们的敌人从来就拿不到充足的饷钱,但我们每个月都能准时拿到军饷,谁不知道元老院和他的军队?谁能像我们一样准时收钱呢?元老院!伟大的元老院!只要你继续领着我们横扫敌人!元老院,我的主子!我的英雄!在元老们的领导下,我们将为了你打翻整个世界!” 溃兵们此刻绝望了,他们知道这些敌人们手中武器的可怕威力,现在他们如同一堵墙一般唱着整齐而嘹亮的歌曲向着自己踏步而来,一看就知道士气高昂,就以自己这种士气以及大多数人赤手空拳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对抗的。况且他们在战斗一开始整个指挥系统就给一锅端了,无论是传令兵还是统帅,都已经变成了一堆无法辨认的黑色不明物体,没有人指挥,这群原本就缺乏战斗决心的乱兵完全没有攻击的想法,此刻都慌乱地向后退去,不少人在光滑的冰面上摔倒,接着又慌乱地试图爬起身来。 惊恐的人群在朝着山壁的方向退却,而在最里面的那些溃兵们此刻都要崩溃了,因为这片区域原本就不大,人们在看到了后面的追兵之后本能地朝着里面挤去,很快就开始发生最可怕的事情——拥挤和踩踏事件。 若要说有什么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情当推一处如此狭窄的区域里挤进了一万多名溃兵了。之前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并没有人考虑到溃兵会在惊恐之中向着山谷之中退却,毕竟制定作战计划的这些人并没有过这种于溃军之中求生的经历,所以想当然地以一个士兵一平米的平均面积来进行了规划,所以选择了这么一个区域。可是想当然在什么时候都是走不通的,此刻在最里面的溃兵们在汹涌的人潮拥挤之下立刻就觉得呼吸不顺畅,头晕眼花起来,很快挤压在他们身上的力量开始呈几何倍数提升,他们身体紧贴着岩壁,巨大的力量重重地压在他们的胸前,将他们压得完全无法呼吸,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就静静地死去了。山谷外的外籍军团官兵们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个情况,他们只是举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保持着封锁,不允许任何敌人出来。 “啊——死人了!”随着一阵惊叫,在里面的不少人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同伴双目紧闭,早已断了气,不少人眼珠鼓了出来,七窍流血的样子别提有多恐怖了。“官军下咒了!”有人控制不住自己,捂着嘴巴喊了出来,恐怖的场景引起了他身边溃兵们的共鸣,这句话如同是点燃了一个火药桶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喊了起来,“下咒了!”“我们都要死了!”“救命啊!我不想死!”“快逃啊!”位于最前面的溃兵们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股强大的推力忽然从他们身后涌了过来,尽管他们的双脚在徒劳地向后退却,但是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向前滑行,“不要推啊!会死人的!” “不许前进,不然就开枪了!”“不许前进,开枪了啊!”外籍军团的官兵们看到人潮忽然朝着自己的方向涌来,他们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拉响了枪栓,朝着溃兵们大声吼叫着。 但是以他们是完全没有办法震慑后面的那些人的,溃兵们的人墙正在朝着外籍军团的人墙慢慢压过来,军官们此刻也知道现在必须开枪了,连忙高举起指挥刀,大声吼道,“射击准备!” 在最前面的溃兵们眼神中充满了绝望,面前不远处的官军们手中的铳口在他们的眼前变成了一个圆,而身后的“猪队友”们还在继续推着他们向前,他们除了双脚拼命地向前乱推,想要试图阻止身后的推力,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铳口的圆在他们的眼中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开枪!”军官们向下重重地一挥指挥刀,士兵们也顾不得最高命令是要尽可能多地活抓俘虏,只能朝着这些溃兵们扣动了扳机。密集的射击声中,喷涌而出的硝烟霎时间就遮蔽了面前的景象,看不到景象的士兵们只是更加紧张,他们只能选择朝着刚才开枪的方向继续扣动扳机,他们的可都是半自动步枪,几乎都是八发到十发子弹,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士兵们也都不由分说地把子弹全都打了出去。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军官们的声音高了起来,士兵们忙不迭地从子弹袋里掏出了弹匣,手忙脚乱地把弹匣装上去。一阵南风吹来,将浓厚的硝烟吹得散了开去,他们的面前横七竖八地躺着数百具尸体,中间则是抱着头蹲着的溃兵,一个个在冰面上瑟瑟发抖,最远处靠近山壁的地方却是空了一大片。 “跪地投降者免死!”士兵们看到了情形,心中也安定了不少,纷纷朝着远处的溃兵们大声喊道。溃兵们此刻哪里还有反抗的心?前面后面都完全被尸体所包围了,他们除了投降,还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于是原本就已经蹲坐在地的溃兵们此刻一个个立刻选择跪了下来,双手抱住了脑袋,至于之前还有人手里拿着的武器,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被俘 施立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真的活着,他此刻正站在宽阔的冰湖之上,由于如此众多的人或跪或站在巨大的冰面上,身体携带的热量将一部分冰融化了,脚下已经有了一层冰冷的水,不少人的鞋子被打湿了,膝盖也是浸在冰水之中,一个个都在瑟瑟发抖。 “好!你们这一排!起来!”随着几个操着陕西话的官兵大声嚷嚷,位于最前一排的乱兵们忙不迭地站起身来,不少人还因为膝盖冰凉,连站都站不起来。为首一名穿着和官兵明显不一样的外籍军团军官走过来,点清了人数,然后做了个手势,官兵连忙大喊道,“你们这些人,跟着往俘虏营走,沿途不准逃跑,逃跑者现场打死。” 俘虏们跟着那军官小心翼翼地从遍地的尸体中穿行着,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集合点,前面已经站了八排俘虏,正在一张张桌子前排着长长的队。桌子后面坐着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这些工作人员中有男有女,不少俘虏甚至惊愕地发现有几个女子还是不久前刚刚被他们送到官军大营里去换粮砖的“货物”。此刻的这些女子一个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身上穿着“保暖工作服”,头上戴着厚厚的棉帽,有的还把护耳给放了下来,细心的俘虏们甚至还惊奇地发现这些女子居然都没有了头发,全都是光着头的。他们还记得当时这些女子在乱军之中被当成炮灰驱使之时一个个形若枯槁,满脸泥灰,眼神无光的样子如同一群僵尸一般,就连平日里他们想要解决一些“压抑”问题都不想找她们解决。但是自从被交换到官军大营之中后,她们忽然就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仅一个个干干净净,看起来似乎还胖了一些,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像以前那般如同叫花子,白皙的手握着笔在纸上飞舞都让这群俘虏们心跳加速,不由得引发一阵骚动起来。 “干什么!都安静!”“不许乱动!”“不准扰乱队形!”“再说话就要打人了!”在附近来回游走的外籍军团士兵们手上端着的步枪上装着明晃晃的刺刀,作势要朝那些发出骚动的俘虏们刺去,这才把刚才的小骚动压制了下去。他们的外围是五十名外籍军团的警戒部队,除了步枪和冲锋枪外,他们的远处甚至还有一挺一六二八年式重机枪,负责操作机枪的士兵们小心翼翼地蹲在机枪后面,手上都戴着厚厚的手套,为的就是防止被冻在枪身零件上。随着这次北上行动,不少士兵在野外执勤时都出现了皮肤接触金属时被冻住的情况,因此现在所有的士兵双手都被要求戴手套,更重要的是,不管什么人,都不允许用舌头去舔外面的金属物件,要知道就在前几天还出现了士兵之间互相怂恿着去舔犀牛车外壳的“恶性事件”,最后根据杨铭焕的要求,所有被冻住的舌头都是士兵们用尿解冻,这样一来就能够给这群吃饱了撑的家伙们一个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教训。 “叫什么名字?”随着略有些沙哑的女声响起,俘虏老老实实地走到她的面前,但是当他看到女子的脸时不由得惊喜地叫出声来,“你不是如花吗?” “什么如花?”女子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来,看到了这俘虏,连忙又低头遮住自己的脸,忙不迭地否认道,“我不是如花,我是……”她一时间还记不住自己的新名字,但是俘虏可没有见好就收的想法,连忙想要套近乎,“没事没事,我就是一问,那时候我可喜欢你了……”话音未落,就见女子身边的男人站了起来,手中抓着一根木棍,对着这俘虏就是没头没脑地一通乱打,“叫你如花!叫你乱说话!” 俘虏被打得晕头转向,连忙跪下来求饶,“小的不敢了!小的眼瞎,认错人了!”男子这才放下手中的棍子,在桌上拍了一巴掌,“姓名!老实点!不然就拖到那边去打板子!”说着还朝着远处努了努嘴。 俘虏悄悄向着那边张望,却见到不远处摆着六七条长凳,旁边站着十五六个穿着衙役服的衙役,手中都抱着笞杖正凑在一个火堆旁聊天,正说话间,旁边队列里的登记桌前一个女子抬手一指,就见三五个衙役劲冲冲地跑了过来,抄起一个俘虏就跑了过去,按在长凳上,把俘虏的裤子往下一扒,旁边几个衙役便争先恐后地举起笞杖对着那白生生的屁股就是一通打,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爆响,俘虏的惨叫声响了起来,没几下就痛得晕了过去。 “好了好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衙役班头连忙伸手拦住了举着笞杖还想多打两下的手下,那手下有些不满地说道,“班头,让我多打两下,这帮王八蛋祸害了多少百姓,我就打两下!” “不行!”班头相当坚决地把这手下往后推了推,“再打真的会死的!” 别看他们的手上活就是普通的打屁股,但是这杖责之行里可是有不少的学问的,一般经常被打屁股的家伙都知道要收买打屁股的衙役,这样衙役会手下留情,别看把屁股打得血淋淋的,却不会出现淤血的情况。但是如果碰到茅坑的石头那种又臭又硬的人,惹恼了衙役或者县官,一顿板子实打实的打下去,别说走路了,能让你半年内好起来都是人家留了手,把命打没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此刻的情形正是后面那种,这群乱兵自从进入山西以来,就沿途烧杀抢掠,在太平城外早就把附近周边的村寨一扫而空。今天被叫来的衙役们都是太平城里的“公务员”,他们中或多或少都有亲人朋友死在这些乱兵们手里,因此打起屁股来格外的卖力,恨不能往死里打。而外籍军团本身只有一千多人,此刻抓获的俘虏很可能超过万人,接下来还需要押送着他们从山西穿府过县地一路前往青岛,这可不是件轻松的工作。如果不能从一开始就有效震慑这些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茬的俘虏们,只要半道上有人鼓动一番,发动个暴动什么的,很可能会给押运人员造成很大的损失。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特地从太平城里请来了这帮衙役来专门打屁股,杀鸡儆猴。 那衙役对于班头挡住他明显觉得不满,“班头,这样,我今天这十两银子给你一半,你让我打死他!”“不行!”班头回答得更加坚决,实际上他们的这次“打屁股”行动是有指标的,最多只能打死一成的俘虏,如果死的人数多了,商贸部的代表就会扣除掉一些银子作为补偿,因此班头心里都有数,哪些人能死哪些人不能死——全看他们被揪出来打屁股的次序,而眼前这个万万不能死,一死就超标了,会扣钱的。仇恨归仇恨,手下的亲人朋友们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打死了这些俘虏,扣了银钱就是实打实的巨亏啊,因此无论手下如何请愿,他都坚决地表示了拒绝。 见到这些女子们手只是一挥就能决定自己生死,面前这俘虏再也不敢跟“如花”乱说话,战战兢兢地跟面前的“女干事”报告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年龄,然后就跟着前面的俘虏继续向前走,进行身体检查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詹杰走到一个俘虏面前,这俘虏身上的棉衣厚厚的穿了好几层,但是依旧在瑟瑟发抖,还没等俘虏说话,尼娜首先发言了,“他之前跪在冰水里,所以膝盖里面因为寒冷而出现颤抖的状况。”詹杰又往前走了几步,前面几个俘虏还好,有的只是膝盖位置湿了一点,但是越往后俘虏们膝盖位置打湿的区域就越大,当他走到登记处的时候,不少俘虏从膝盖到裤腿全都湿透了,不少人的裤腿甚至已经结冰了,一个个都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这不是开玩笑吗?这样早晚都要搞出一大堆风湿病来。”詹杰一边不满地嘀咕着,沿着俘虏的队列一直走到了冰湖前,走到这里,他才真正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声音之大,把他身后跟着保护安全的特侦队员都给吓得跳了起来。 在外围进行安全保护的军官跑了过来,一看是个元老,还是专门管治病的,连忙立正敬礼道,“报告首长!外籍军团第一营第二连第……”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詹杰粗暴地打断了,“我不管你是谁!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报告首长!我们在挑选俘虏!”军官连忙报告道,詹杰冲着里面大声喊道,“所有的俘虏都给我站起来,跪在冰水里,你们的膝盖还要不要了?” 施立冬的膝盖跪在冰水里,整个裤腿到膝盖的位置早就被浸透了,身边的尸体流出的鲜血将冰水染红,将他的裤子都染成了一种诡异的黑红色,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呵斥,连忙抬头去看,原来是一个穿着和那群官军截然不同的年轻人正在朝着自己这边嚷嚷,但是他喊的什么自己却听不太懂。 “站起来!都站起来!”“快站起来!”“所有人都站起来,但是不要乱动!”吼着陕西话的官军们迅速在旁边喊了起来,这群乱兵们此刻才心头一松,连忙想要站起来,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能一次就站起来,他们每个人的膝盖都是在刺骨的冰水中浸泡着的,早就已经不听使唤了,甚至还有人的膝盖直接被跟冰面冻在了一起,别说站起来了,就算是想要动一动都是不可能的。 “你们都是瞎子吗?”詹杰低声对着面前的军官说道,“膝盖本来就是比较脆弱的,在冰水里长时间浸泡会给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你们现在让他们都跪在冰水里,是想要我们接下来接受一大群膝盖有问题的俘虏吗?” “可是现在还在进行俘虏登记啊!”军官有些弱弱地说道,詹杰挥了挥手道,“算了,也怪不得你们,你们不懂,这样,我去找指挥部,你们让他们站起来,尽可能地活动活动,尽量让膝盖运动运动,避免寒冷带来的伤害。” 施立冬这时才站了起来,他的裤腿一部分已经结冰了,之前跪下去的冰上直接被他的膝盖给融出了两个不小的坑,如果詹杰没有干涉的话,他毫不怀疑自己的腿会不会被直接冻在这座冰湖里。 “都过来,都过来,在这里排成三人横排!”很快指挥部的命令就来了,俘虏们在命令下老老实实地排成三横排,朝着自己逃出来的大营走去。这座大营原本就是他们自己修建的,里面的生活设施虽然不是一应俱全,但是好歹有火,他们之前逃出去的时候谁也顾不得把火扑灭的,因此当他们回到大营时,不少火堆甚至还有火。 负责看管的士兵们当然不会跟着他们进大营,等他们进入大营之后,负责封门的士兵们提着拒马将大门封住,又用铁丝网将大营的周边给封住,就完成了一座俘虏营。俘虏们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心中不由得都是五味杂陈,刚来到太平城外时他们的趾高气扬早就灰飞烟灭,此刻的心里只是心如死灰,自己既然被官军抓住了,少不得要被严厉处罚,以王自用为首的匪首已经在战斗开始就伏法了,那么就很可能从他们中间抓人去砍脑袋邀功。 要知道他们在离开冰湖的时候可是看到不少打着旗号的官军挥舞着刀子欢快地冲进冰湖里去收割脑袋了,谁知道今天之后自己的脑袋会不会还保留在自己的脖子上呢?他们也都听说过,朝廷给官军开出了一个乱军脑袋多少两银子的赏格,施立冬抬头环视了一下,大营里少说还有五六千人,这就是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不过此刻这些银子都一个个脱了裤子拥挤在火堆旁边,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裤子举在火边烘烤,一时间热气腾腾,水汽夹杂着血腥味飘扬在俘虏营的各个角落。 第四百八十六章 收尾 杨铭焕从座位后面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自从他打那个古怪的时空回来之后就一直身处太平城外的外籍军团营地里,他对于詹杰之外所有的人一直都是三缄其口,不论别人多么好奇,跟自己关系多么好,他都始终没有说出自己之前的经历。 他踱到窗前向外张望了一番,这几天的平乱战斗简直就如同儿戏一般,外籍军团的部队基本上就是出去列了个阵,然后飞机俯冲打掉了对方的指挥部,洪杰的炮兵往固定标点打了十八枚炮弹,平乱战斗就算打完了,别说土著们觉得不可思议,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简直是千里迢迢来这里过了个家家。 此次战斗他们抓获了一万多名俘虏——具体是多少,到现在还没有登记完,没有登记的俘虏此刻还在俘虏营的东侧,用竹条围了起来,已经登记完的俘虏被集中安置在俘虏营的西侧,准确数量倒是报上来了,七千八百人,等全部完成登记之后就要进行甄别,将其中那些穷凶极恶罪行满满的土匪抓出来进行处决以平民愤。 这次平乱的时间并不长,仅仅只是两个月还不到的时间里,运输大队的犀牛车队将数千吨各种物资与两千名外籍军团官兵从青岛运到了太平,所有看到了这些物资的土著们无不掩嘴惊呼,对于他们来说,这样规模的物资转运,必须要动用上万人经过五个月以上的大规模运输才能实现,然而“髡人”们的那些喷着黑烟拖着水汽的大柜车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运输。 这些重达数千吨的各类物资主要都是食品、被服与弹药,其中倒是有一部分货物,但是数量极少。商贸部在运输大队极度反对的情况下依旧装载了数十吨的各类交易品,从玻璃杯到各种棉布都有,他们的意图就是要打开山西晋商的市场。 几乎所有关注明史尤其是明末史的元老都知道,晋商在明末是属于在作死的边缘兴风作浪的存在,他们在长达数十年甚至百年的时间里,通过资助读书人等手段将自己的代言人送入朝堂,同时花大把的银子拉拢朝廷中的“清流”东林党,通过这些代言人在朝廷里给自己增添保护伞。晋省的北部即是长城,长城外便是蒙古,蒙古部落常年游走于草原之上四处游牧,晋商则通过朝廷的保护伞给自己的走私活动开绿灯,贿赂各关防的负责人,将朝廷严令禁止交易的盐铁粮食等物资源源不断地走私到蒙古,甚至其中还有大部分物资通过草原上的商路绕过山海关进入辽东,给白山黑水中的通古斯野人提供源源不断的物资与军备补给。晋商们还在明朝风雨飘摇即将倾覆的这栋大厦上猛踢——用踢简直太过温柔,他们简直就是用撞门槌在狂擂,各种物资、粮食甚至是影响军国大事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从山西进入辽东,让满人猛然间壮大,最终夺得了天下。 晋商说白了其实就是后世马克思所说的标准资本家,他们是没有自己的祖国的,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连用来绞死自己的绳索都能卖,何况是国家?在明末他们协助清军入关,灭亡了明朝,在清末他们赞助革命党,灭亡了清朝。商人逐利为本,但是不加约束,就一定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商贸部此次的目的很简单,尽可能地在晋省以及周边省份开展贸易,将历史上被千里迢迢运入辽东的各种货物全数拦截,尽可能地收到青岛来。同时按照商贸部的计划,青岛将建立起一个小规模的“殖民地”,元老院在大陆上搜集的物资与人员将首先在青岛进行整合,再进行下一步的运输。这样一来,在青岛就会建设起一个原材料加工基地与粮食储存站,通过海上的物资运输线来给东方港源源不断地进行输血操作。 “杨执委!”随着声音响起,杨铭焕从窗前转过身来,望着跟他打招呼的人,这人正是阳牧秦。此刻的阳牧秦脸上还有几道血痕,当时在设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丸山因为害怕这些俘虏会用搭人墙的方式从冰湖后面与两侧的陡峭山壁爬出去,因此要求特侦队在山壁顶上设置埋伏。阳牧秦表示了反对,但是因为是命令只得执行。战斗结束之后,俘虏们即便是发生了拥挤和踩踏事故,也没有往上攀爬,因此特侦队完全就是做了无用功,为了攀爬那座还有不少地方还在结冰的山壁,两名特侦队员从山上跌落,一人死亡一人致残,这事情让阳牧秦这几天来都闷闷不乐。 “哦!是阳老弟,有什么事情吗?”杨铭焕连忙跟他点了点头,他心里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元老的,因为在那次莫名其妙穿越到十年后的旅程中,他明确地被告知阳牧秦因为自己发动的叛乱而丧生,因此每次看到阳牧秦的脸总有些不大舒服。 “是这样的,袁振力让我来跟你汇报一下,飞机已经准备好起飞了,现在就出发还是等一下?”阳牧秦说着朝外指了指,远处的雪地上正停着一架侦察机,忙碌的地勤人员还在飞机的旁边游走,在作最后的起飞检查工作。 正说话间,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接着就是大嗓门喊了起来,“杨大哥,我们的信已经交给开那个鸟的鸟人了,真的一个时辰就能送到吗?”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贺人龙。 自打贺人龙跟着北上大队的尾巴来到太平之后,就一直在看热闹,不是修辞,而是真的在看热闹。他也是打了多年仗的老麻雀了,从平匪、平叛甚至跟鞑子作战的次数绝对是两只手数不过来了的,但是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战斗。他知道这群中国人的武器别说是打败乱军了,就算是把他们全歼了也不是什么困难事,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的运气来了,可以跟着这群中国人去打乱贼,他们吃肉,自己的人跟在后面喝汤——谁知道中国人到了太平,朝着乱军打了几炮,乱军一溃散中国人自己就跟着撤退了,俗话说穷寇莫追是没错,可是这都溃散了你不跟着去扫荡一下,是不是太对不起这么好的武器了?让他更加不能理解的是,这明明满地的尸体,上去割脑袋换钱的大好事中国人竟然看不上,这些中国人看不上可是郑家军看得上,贺人龙还没来得及招呼自己的部队出去收割脑袋,太平城里的守军就在郑家军的带领下呼啦啦全都跑出来割脑袋了,等到贺人龙的部队赶上来的时候都割得差不多了,连汤都没喝上几口。 接下来就是双方的静坐,这一坐就是整整一个月,中国人用粮食跟对面的乱军换起了难民——原本和乱兵换粮食这等同于走私,按道理说他应该要向平乱大营汇报的,但是中国人换来的难民尤其是女性,在乱军大营里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都要死上百人,换过来起码还能活,不换就真的只有死了。他贺人龙虽然是个糙人,但是却还是有恻隐之心的,因此对于中国人的这些“人口走私”活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冬末初春天寒地冻的乱兵也跑不到哪儿去。中国人用粮食把这群乱兵里裹挟的难民尤其是女人和孩子给淘换了个干净之后,前两天忽然就开始了大动作,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勘察的附近地形,居然直接用大炮和飞机把这上万乱军乌压压就给轰到一处绝地全都给俘虏了。 让贺人龙感到心中颇有安慰的是,这次围捕行动中乱军死亡了两千多人,这些尸体当时被泡在融了一半的冰湖里没人要,髡人的军队全都在押送俘虏去了,因此他带着自己的手下忙不迭的把这些脑袋收割了个干净。中国人对于这些脑袋一点儿都不感冒,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刨个坑把这些尸体都给埋了,不要曝尸荒野污染水源就行——连坑都是中国人刨的,他们直接开了辆装了推斗的犀牛车,选了个小山包,直接推了个巨大的坑就走了,填土这事情贺人龙实在没脸再让中国人去忙活了,自己招呼了手下全都搞定了。 今天洪杰找到他,跟他说应该要写份战报送达太原的平乱大营,向他们汇报这次战况,这事情可把贺人龙给难坏了,他是个目不识丁的武将,字认得他他不认得字的,让他写战报可真是难为他了,于是乎洪杰只好跟他两个人商议了一番怎么写,然后通过外籍军团的名义写了一份战报,由贺人龙盖了章作证,就要发往太原。偏偏洪杰是个事儿妈,本来这捷报交给传令兵送到驿站,然后一路加急北送,有个一天就能到了。洪杰不乐意了,这么大的好事,怎么能在路上耽搁一天呢?于是乎他就把袁振力给扯来了,让他开飞机给送太原去。 袁振力此刻可没有坐在飞机上,他面前的飞机里坐着的是林金来和水辰正,这种双人机在没有挂弹的情况下再坐两个人也不会超载,但是关键是没地方坐,而且根据元老院命令,在土著们能够正常驾机并且飞行员数量足够的情况下,元老不得亲自驾机升空作战或者执行任务。因此这个命令就彻底隔绝了袁振力或者何滚龙开飞机作战的念想,若要是放在平时,袁振力实在手痒了还可以仗着元老的身份升空玩一玩,但是现在杨铭焕就在营地里,他实在不大好当着执委的面违反命令。看到驾驶舱里两个飞行员正在手忙脚乱的检查着设备和仪表,他心里总是在突突直跳,别看林金来是个老飞行员了,但是这家伙实际服役时间还不到两年,飞行时间累积都不到一百小时,要是搁到抗日战争那会儿,也就是个开神风的货,现在居然成为了元老院空军的王牌飞行员,想到这里的袁振力不由得鼻子抽了抽。 只见跑道旁的一个士兵跑到信号旗手旁边,朝他耳语了几句,信号旗手立刻就打起了旗语。林金来的眼睛早就盯着那两面小旗了,此刻一看是允许起飞的旗语,马上就伸出大拇指朝着螺旋桨边的地勤做了个手势,地勤很快就发动了飞机的发动机,螺旋桨迅速转动了起来,一股巨大的风吹得旁边几个地勤都有些站不住,趴在机舱边的地勤给两名飞行员做了最后的检查,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飞机的舱盖。 林金来顿时觉得吹在脸上刀割一般的风消失了,不由得吁了一口气,耳机里传来了水辰正的声音,“总算关了窗户了,冷死我了!” “可不是吗?起飞喽——”说话间,林金来将油门逐渐加大,飞机两旁的地勤将轮挡移除,飞机开始在积雪的跑道上向前跑动起来。 “这东西实在是太好了,你们卖吗?”贺人龙刚刚收获了上千个脑袋,就算是乱匪的脑袋不值钱,也有上万两,加上自己平日里也有些积蓄,他便开始打起了飞机的主意,不过身边的商贸代表耸了耸肩,“对不起,贺爷,这东西是个烧银子的,基本上一天就得花费几十上百两,还要三十多个人来照看,飞这东西还得有专门的人,我们不推荐。” “我不是要你推荐啊!”贺人龙无语了,“我是要买啊!你开个价!” 几个商贸代表交流了一下眼神,过了片刻,一个商贸代表说道,“这东西至少要二十万两,”看到贺人龙如同被雷劈到了一般的黑脸,他只好苦笑了一下,“您要是真想买交通工具,我们倒是可以卖给您一辆半履带越野车,只要八千两就成!”说着他朝着旁边的一辆车指了指。 贺人龙望过去那正是一辆和劳斯莱斯非常相似的小型车辆,前面是轮子用以控制方向,而后面则是两条履带,使用斯特林发动机作为动力推动车辆前进,这种车因为不需要使用锅炉,重量相对于犀牛车来说非常轻巧,只有八百公斤左右。 第四百八十七章 捷报 贺人龙不是没有见过劳斯莱斯,但是面前这种车明显要比劳斯莱斯好多了,它的车体现在是全封闭的,和劳斯莱斯那种四面通畅的全开放式结构不同,即便是后期的劳斯莱斯增加了车门和车窗等配件,但是依旧因为生厂厂家缺乏用于封闭车门缝隙的胶条从而导致车身封闭不严而导致四处漏风。北方的冬季时间较长,一旦遇到了冬天,有钱人就只能放弃乘坐劳斯莱斯显摆的意图——实在是太冷了。但是坐惯了劳斯莱斯这种有着简单缓冲装置的车辆,远不如马车驴车那般颠得昏天黑地,速度又比轿子快得多,这些有车一族便开始不习惯乘坐其他交通工具了。 贺人龙连忙来到这辆侦察车前,车上的人员之前下车执行任务没有回来,车载的轻机枪自然也拆下来了,车上是没有任何武器的。他打开车门,车内居然一阵比较温暖的气流涌出来,仔细看了看,车门是上翻型的鸥翼车门,虽然说这样的车门在开启时需要注意车位上下左右空间是否充足,但是作为特种作战车辆而言,这样能够完全打开的车门能够一次性将整个车体侧面的出口全部打开,不会受到车辆行驶时的空气阻力影响。同时又因为士兵们在乘坐作战车辆时往往需要携带长短不一的武器,车门不完全打开的话很容易造成磕碰影响上下车,使用鸥翼车门,车门在打开时能够达到臂展最宽与全部开启的最高点,士兵进出车辆非常方便。 而且这车也没有一般劳斯莱斯那种设置在地板上的脚踏板,武朝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往往都会穿长衫,长衫在坐下的时候往往会拖在地上,劳斯莱斯地板上的脚踏板会上下活动,一不留神有可能会被脚踏板卷进去,撕坏长衫事小,丢人了事大。侦察车和劳斯莱斯不同,它使用斯特林发动机提供动力,通过驾驶座位下的油门踏板控制发动机转速,档位控制器和齿轮箱来控制车轮转速。它的地板上只有驾驶员座位下有油门、离合器与刹车踏板,其他位置底下都是平的。 “这东西……”贺人龙其实非常满意这种车辆,他不仅见过侦察车行驶,自己甚至还跟着阳牧秦和洪杰坐过这种车,虽然说在越野时颠簸得很,但是大武国的地面不就是这样的吗?坐轿子驴车啥的只会颠簸得更加厉害,劳斯莱斯虽然好点,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任何好的东西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贵。 别看贺人龙自己平日里存了不少的银子,但是他自己府上开销不小,同时还要养人数众多的家丁来维持战斗力,所以他的银子都是有去处的。之前看到飞机起飞是觉得新奇,好奇地打听一下,心里倒是早有买不起的思想准备了,可是面前这辆侦察车就让他尴尬了,最大的问题是这车他买得起。在之前乘坐的时候他就已经听洪杰吹嘘过很多次,这种车不像劳斯莱斯,制造困难不说,还经常需要保养,不然的话就会很容易出现故障,一旦出现故障,就只有东方港能够维修了——东方港可距此数千里,把一辆坏了的车送到数千里外,简直不敢想象。保养这种车的过程他也看过,负责保养的技工将车辆的后部拆开,小心地将一个硕大的铁块拆成很多个小零件,分别上油再装进去,其中还不能有水,听说一旦掺入了水结冰了就有可能损坏。这么精贵的车子他可承受不了,相比较之下还是便于维护的劳斯莱斯适合自己,尤其是此刻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做詹杰的元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跟自己许诺过,等到平叛完成了,会送一辆劳斯莱斯给自己呢,到时候自己再买一辆,两辆劳斯莱斯,一辆开道一辆自己坐,不管到哪里都是倍有面子啊! “老贺!老贺!在干嘛呢?”一阵急促的呼唤声将贺人龙从游离的幻想中唤醒,他连忙扭过头来一看,原来是洪杰,洪杰笑着指了指他的嘴边,“擦一下吧,口水都流出来了,怎么着?看上侦察车了?” “没有没有!”贺人龙忙不迭地擦了擦嘴角,“这车我可玩不起,光是看那保养都累死我了,还一个月就要保养一次,简直太麻烦了。”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那个詹杰詹大夫呢?” “哦!詹杰啊!忙呢!”洪杰扭头看了看远处那座红色的帐篷,帐篷顶上是一个白色的十字图案,在一大片帐篷里非常显眼。“这次行动没啥经验,让不少俘虏跪在冰水里,有几个的腿高度冻伤,只能截肢,现在在那里做手术呢。” “截肢?”贺人龙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都截肢了还救个屁?活都干不了,直接给我得了,拉去砍了脑袋就成,还能换银子呢。” “别!”洪杰连忙按住了正打算朝医疗帐篷走去的贺人龙,“俘虏政策!俘虏政策!不能滥杀俘虏,不允许的!” “就你们事儿多!”贺人龙撇撇嘴,“抓俘虏有啥用?还要千里迢迢运回东方港去,那里到底有啥用啊?还不如直接押送入京一块儿砍了,全都是银子啊!偏偏你们宁可拿银子来换,这些可都是顽匪,数量又多,到时候半道上给你暴动一个,那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那可承您吉言了!”洪杰作势要踢,贺人龙也作势躲闪了一下,“本来就是啊!你看,现在这群乱军此刻在大营里,每天就是鬼哭狼嚎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要是万一暴乱了,你们这人恐怕会镇不住。” “鬼哭狼嚎?”洪杰扭头望向俘虏营,突然笑了起来,“什么鬼哭狼嚎?那是文化教育,在教他们认字。” “什么?你们连俘虏也要教认字?”贺人龙脸上霎时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们是教书有瘾吗?抓来的乱民也教书?教他们认字干嘛?” “首先得让他们认字,认字了才能看懂告示,节约行政成本。”洪杰满不在乎地说道,“认字了就能看书,看书多了就明理,知道了什么是国家民族,就有了民族认同感,自然就不会轻易造反了。” “哦!我知道了!”贺人龙脸上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俗话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就是这个原因吧?” 洪杰被这个清奇的思绪回路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嘿嘿了两声糊弄了过去,还没打算说话,就听得贺人龙继续说道,“那我也去教当兵的认字去,自己也要多学学,不然的话下头士兵三天两头一闹饷,就别想干活了。” “你丫的,又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洪杰说着指了指天空,“你的运气好着呢,只要别以后打仗的时候畏首畏脚的,搞到最后落到孙传庭手里就好。” =============================分隔线============================= “大人!捷报!捷报啊!”一个小仆忽然撞开了花厅的大门,他明显非常兴奋,在一大群大人们能杀人的目光中冲进了花厅,但是在门槛上绊了一脚,在门口直接摔成了个狗啃泥。洪承畴也顾不得愤怒,连忙站了起来,他对于捷报这个词实在是太渴望了,要知道山西平乱大营虽然跟他没啥实际关系,但是毕竟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同时郑崇俭又是他的同窗,如果一直得不到好消息,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尤其是左良玉自从到得山西之后就一直坐镇太原,十多万大军每天该吃吃该喝喝,不少官兵拿了银子还跑到城里狎妓饮酒作乐,与当地士绅屡有冲突,他这里已经被士绅们前来告状多次了,洪承畴都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这才召集了平乱大营的大部分文官在这里开会讨论对策。 虽然说这个小厮在大门口甩了个狗啃泥,此刻还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摔晕过去没,但是在门被撞开的时候可是听到了捷报二字的。此刻山西境内的乱军有好几股,其中最大的一支就是王自用,此刻正盘踞在太平城外。如果说此刻要用大捷二字来形容,那么九成的几率就是说的太平城。 郑崇俭和洪承畴都检阅过前来助剿的中国军队,这支军队堪称武装到了牙齿,甚至还有大量的怪车用以运输人员和物资,他们在到达太原的当天就主动要求马不停蹄地前往最需要他们的地方,于是乎他们就被郑崇俭直接指派前往了太平城。自从他们去了太平城,中间得到了几封战报,中国人的军队和乱军零零碎碎地打了两场,大概打死打伤了几百个乱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接下来的报告里全都是解救了多少多少难民,又从乱军之中用粮食换来了多少难民。看了这种报告,差点没让郑崇俭和洪承畴跳起来,用粮食跟敌人换人,还换的难民?这是怕敌人没吃饱没力气打自己吗?换了那么多难民有什么用?难道他们不知道难民就算是难民也是要吃东西的吗?别说是太平城了,就算是太原城里也不见得有多少粮食可以用来喂养几千难民了。 不过他们也没得别的话好说,面对这群乱民的人是中国人自己,换来的难民也是他们在喂养,更难能可贵的是这群中国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山西大营要过一分银子一粒米,全都是他们自己在支撑的。因此就算是洪承畴心里颇有微辞,但是也无从说起,他只能写了几封书信催促中国人尽早平乱,早日恢复太平城秩序。 其实太平城还是在中国人抵达的当天就解围了,中国人的炮兵仅仅打了几发炮弹,就让乱军们自觉地把他们以为的射程中所有军营都给搬空了,全部都缩到太平西侧的大营中聚居,当天太平城的守军就成功地向太原发了战报。 只是接下来的静坐战争让洪承畴有些不解,他从之前的多封战报中就可以看出,中国人在战争中使用的武器非常厉害,别说是驱散乱军,就算是全歼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偏偏人家就是坐下来好整以暇,每天出操锻炼,甚至还带着枪长跑,在军营里教被救出来的难民认字、唱歌,搞得热火朝天,让整个军营看起来就好像是游园会一般热闹——哪有这样的军队?检阅的时候不是显得很庄重很严肃吗?怎么到了前线反而变得儿戏一般了? 和别人的军队抢夺和运输战利品不同,人家中国人的确也是在不停地往外运东西,但是他们运的全都是人,真的全都是人,全都是那些被粮食换回来的难民。与此同时,中国人的车队也在源源不断地往营地里运粮食,这些粮食之多,不仅满足了他们自己的需求,同时还能喂养全部的难民——甚至于死皮赖脸跟着他们一起去捞油水的贺人龙部也跟着混在里面吃,听一些小道消息说就连太平城里都拿到了一部分粮食。中国人家里有座搬不空的粮仓吗? 小厮此时才悠悠转醒,见到洪承畴站在面前,连忙爬了起来跪下双手把染了点鲜血的一个长条铁罐递给了洪承畴,“老爷!捷报!这是上次那个天上飞的木头大鸟丢下来的,师爷看过了,说是捷报!” 洪承畴连忙接过铁罐,伸手一拉,把盖子扯开,里面是一沓卷着的文书,拿出来细细一看,整个人就蹦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说着就双手递给了一旁不知所云的郑崇俭。 洪承畴知道如果把这份文书给花厅中每个人都传一遍,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干脆放声说道,“太平城大捷,王自用伏诛,三十六营营主除拓养坤外,全部被打死,歼敌三千多人,俘虏一万有余。” “真是太好了!”郑崇俭连忙打开文书仔细看了起来,旁边的官员们一个个兴奋了起来,“太好了!终于干掉了最强大的那支了。”“是啊!赶紧向京城告捷吧!”“就是!” 郑崇俭一边看着文书一边说道,“且慢,中国人不过区区两千余人,就能将一万多人的乱军给全部抓住,就算是一万多头猪,丢在太平城外让他们去抓,也不见得一天就抓得完吧?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要不我们派人去那里检查一下战绩?” 第四百八十八章 金银的诱惑 随着一阵声音高亢的怒吼声,把俘虏营外的郑崇俭吓得一哆嗦,其实不光是郑崇俭一哆嗦,和他站在一起的洪承畴以及身后的几名官员也都是同时哆嗦了一下。“这是?”郑崇俭连忙问向身边的陪同人员。 阳牧秦连忙走上一步道,“这是思想教育,我们在让那些乱民们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过错,从而让他们能够在恢复自由后努力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而赎罪。” “这岂不是缘木求鱼吗?”旁边就有官员在低声说道,“没错,这群乱匪对于烧杀抢掠早就已经食髓知味,如何会放弃继续作乱?一旦他们找到机会,必定会再次作乱,想要仅凭言传就想让他们转性,无异于煎水作冰。” 阳牧秦停了下来,转身望向说话的那两名官员,“二位大人说话未免太过绝对,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不就是说每个人的心在一开始都是善良的吗?其实每个人无论是做过些什么样的坏事,但是在他们心底里却是有着一份善意的,如果如同二位大人所说的,因为他们参与了作乱就全部杀死,那岂不是太过于有失天和?不仅对于大武朝无甚好处,同时还有损天启皇帝的利益啊!” “你竟敢在这里直呼皇上的名讳!真是不知死活!”一个穿着官袍的人跳了出来,手直接指在了阳牧秦的鼻子上,差点儿就戳上了,“我一定要上书朝廷……”“好了!”洪承畴重重地喝了一声,那官员连忙垂手站了回去低头不语。 洪承畴见那人不说话了,连忙拉着阳牧秦走到一旁低声说道,“这位小将军,本官念在你是初到我大武,不解我国之国法,直呼皇上的名讳是不行的!下次可千万要当心!”阳牧秦被那人戳到脸上,心中忿忿,原本打算一通骂回去的,但是没曾想身为山西众官之首的洪承畴竟然会如此放低身段跟他解释这事情,噌的一下冒起来的火气这一下又发不出来,只得点头嗯了一声了事。 “对了,”洪承畴见阳牧秦不说话了,便又问道,“你之前所说的思想教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整个营中吵吵嚷嚷的,似乎还有人在唱歌一般?” “哦,那是当然。”阳牧秦的话里面夹杂着一丝丝不屑,不过好在洪承畴没有听出来。这些俘虏们的在当乱民之前的身份基本上都差不多,除了农民、贩夫走卒、手工业者之外,就是武朝军队的逃亡军户,他们的身份地位在武朝的阶级体系中处于金字塔的塔底,作为塔底灰一般存在的他们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基本上都是文盲。 尽管这些俘虏们在前往东方港的途中会在沿途任何空闲时间里接受教育,但是现在就想让他们识文断字明事理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因此在这里元老院选择了一个非常容易实现的方法来给俘虏们洗脑,那就是唱歌。 当然,现在正在教授俘虏们唱的可不是那些后世烂大街的什么“你是我的小苹果”,而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革命歌曲”,这些歌曲在旧世界的各种传销组织或者老年人关爱项目中颇受青睐,是用来让合唱者们感觉自己与演唱者感同身受,站在一条线上的。 头几天里这些俘虏们对于唱歌这事情都是不情不愿的,只是迫于士兵们手里的刺刀才不得不跟着哼,但是在哼了两天后,他们慢慢就理会到歌词里的意思来了。歌不同于喊口号,喊口号只是在口头喊出来,往往转身就忘记了,但是歌是借着节奏和曲调唱出来的,他们这些俘虏们在平日里闲暇之际有时甚至会无意识地哼出来,因此歌词也就被动地给记住了。在三四天之后,再进行合唱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就已经不是哼了,都是能够放声大唱出声来了。 “唱歌?”“不就是唱曲儿吗?”“对啊,这等事情不得登堂入室的。”“对啊,大人,营里就不去了吧?”旁边的几个官员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阳牧秦摇了摇头,对洪承畴说道,“洪大人,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看,那么我们就去看看缴获物资存放处看看吧。” 一众官员们跟着阳牧秦与几个抱着武器的特侦队员就走向了缴获物资堆放的地方,这地方位于一座冰墙后,但是随着这段时间的逐渐升温,冰墙的外围已经开始显得非常湿润,冰墙的里面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木棍树枝,想必都是用来加固冰墙强度的。 冰墙后面是一座同样为冰建成的房子,隔着冰块官员们能够看到里面似乎有不少闪闪发光的东西,随着阳牧秦推开了房子的门,官员们跟着他进到了冰房子里面。冰房子里面空间不小,屋顶是木质结构的,但是其中一些部分被镂空了,填充着冰块,冰块此刻正把外面的光线透进来。 光线照射在地面堆积的东西上,顿时就闪耀得几名官员眼睛都睁不开,不由得伸手去遮挡光芒。过了一小会,他们的眼睛才适应屋内的光线,看到屋子里的景象不由得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由于这些冰屋都是临时建筑,因此它们的地面并没有进行过硬化,只是普通的泥地。别看在冰冻作用下土壤此刻是坚硬的,等到化冻的时候土壤很可能因为积水会变成一滩烂泥,因此这些缴获的战利品不能直接放在地上,而是放在一块块的金属板材上。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金”,这些俘虏们当时抢掠战利品的时候肯定不会选择有严重贬值风险不易携带又容易损坏的古董,他们选择的肯定都是黄金或者白银,如果实在没有黄金白银的话,铜钱也要,本着这样的原因,俘虏们在以往的劫掠过程中抢夺了数量巨大的金银铜钱。这次打扫战场的时候,尸体上的金银铜钱基本上都被那些贺人龙与郑芝虎的私军给洗劫了,为了争夺战利品,他们甚至还爆发了冲突,使得洪杰还不得不跑去当调解人。但是在作为整个乱军的大头目,王自用以及一大波乱军将领们所携带的私产面前,这些乱兵们的“小金库”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才有了现在战利品室内的这好几堆各种各样的金银制品。每一堆金银都至少有一个小土堆那么多,一眼看上去少说也有两三百斤一堆,从冰屋的这一头到那一头,整整堆着有十七八堆规模差不多的金银堆。 中国人对于整理上似乎有着怪癖,所有的战利品都是根据种类来进行分别放置的,例如女性的首饰、男性的金牙、儿童的金锁银锁、银质的酒壶、筷子与勺等,都分别放在不同的区域里,这些物件想要找回失主基本上是没可能的了,因此只能选择充公。而实际上东方港对于这些战利品并没有什么野望,对于东方港而言,金银无非就是普通的有价货币载体罢了,在东方港这种能够将工业原料转化为各种工业产品的现代化城市里,金银无非就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相对于金银而言,人口尤其是女性和孩子才是东方港最大的牵挂——好在这次乱军帮他们进行了甄别,第一批女性与孩子已经从青岛起运,正在前往兰屿的路上。 不过现在站在这里的官员们一个个眼睛都直了,他们知道这些乱军们肯定有着大把的金银,但是却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乱军们如同耗子搬家一般,把沿途洗劫的村镇县城里所有能够搜集到的金银全都收拢,一路带到太平来的,谁知道便宜了这群“中国人”,而且外籍军团虽然不属于中国人的“三军”体系之中,但是他们的思想教育和军队建设却是和元老院军队同出一辙,因此本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的那句“一切缴获要归公”,所有的值钱货都被集中到了这里,而不是如同武朝军队一般谁搜到了就揣自己兜里。 “这是多少金银?”洪承畴不由得嘴巴都结巴了,郑崇俭在一旁也觉得嘴巴合不拢,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这么多金银……” “这间房子里的合计是两点七吨,其中金子是零点八吨,银子是一点九吨。”阳牧秦在一旁说着,“这些金银都是他们在沿途搜刮老百姓的私产得来的,因此我们觉得很有必要把这些金银用于被劫掠当地的重建工作。” 洪承畴心头一跳,重建工作?按照制度,朝廷在平乱之后,会要拨付一笔款项用以重建因为匪患而受灾的地区,但是这些从户部被拨出来的钱一路上会受到各种各样的盘剥,等到得地方官手里的时候,往往十不存一,这样的拨款往往听起来吓死人,拿到手里却是只有一点点,用来砸人都不一定能把人砸伤的。中国人这句用于当地重建工作却深深地刺激了他,当兵是为什么?为的不就是吃皇粮领军饷?武朝的士兵们经常闹饷产生兵变,就连这次抓获的乱军俘虏中都有不少兵变的“前官军”,但是为什么中国人的兵不一样?他们千里迢迢从安南赶到这里来,难道就真的不是为了这些金银?难不成还真有把这些东西看成阿堵物的奇葩吗? “不知你们会如何分配这些金银?”洪承畴有些迟疑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实际点说,他已经眼睛发红了,虽然不知道中国人的计量单位是什么样的,但是眼前这些金银乍看上去就至少有五六万两之多,如果自己能够拿到这笔钱,至少能够做很多事——自己口袋里也可以落点好不是?等等!洪承畴眼睛忽然瞪大了,“这间房子?难不成还有更多?” “是啊,这间房子里是没有清点完的,清点完了的在另外几间,那些总共是六点三吨,金子一吨多点,剩下的都是银子。”阳牧秦说话根本就没怎么看身后的那些官员,靴子在金银堆里踩来踩去的。 “嗡——”官员们的脑袋里一下子就懵了,他们不知道吨是个什么概念,但是面前这些金银是两吨多,至少是五六万两,那么阳牧秦所说的六吨多那岂不是十七八万两了?加起来岂不是天文数字了? “哦!你们在这里?”随着门口传来了声音,阳牧秦连忙望去,来的是杨铭焕和詹杰,两人走到近前,跟这些还未醒过神来的官员们纷纷行礼,“我是中国元老院执委主席杨铭焕,”杨铭焕的自我介绍没能引起对方的什么感概,他们既不知道元老院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执委主席是个什么官衔。实际上杨铭焕的执委主席职位此刻已经被撤销了,随着那场竹林惊魂,杨铭焕已经登上了“元老院最危险人物”的排行榜首位,即便是这个排行榜上暂时只有他一个人,也依旧能够说明元老院对杨铭焕的重视程度。“现在我负责在山西平叛工作的指挥和协调。” 他的话里充满了各种“现代化”词语,面前的洪承畴根本就听不懂,只好尴尬地跟他笑了笑,“那么这里就是阁下说了算了?” 杨铭焕不知道该怎么跟古代官员沟通,于是也只好点了点头称是。洪承畴连忙跟他倒起了苦水,这次山西乱兵进袭,官府猝不及防,沿途损失惨重,百姓流离失所,军队失去指挥,大部逃亡,而没有逃亡的军队此刻则盘踞在太原附近闹饷,只知道吃喝玩乐不知道出去打仗,一通巴拉巴拉地说得杨铭焕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洪承畴说完,杨铭焕找准了机会连忙插话进来,“即是如此,那我等是不是可以移交一部分战利品给贵部协助呢?” 洪承畴心里原本直打鼓,心想这手都快要揣你们兜里了,再不接招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这下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杨铭焕的表态,连忙拱手道,“那就太感谢贵军之慷慨了,今日之后,在山西,但凡有我洪承畴能帮上忙的,必定尽力协助!” 第四百八十九章 请人代劳 杨铭焕还没有说话,站在不远处的阳牧秦眉毛却不由自主地往上挑了一挑,看到这个神情洪承畴不由得心头一跳,不对!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这群髡人竟然能把这天大的功劳毫不介意的那给自己,顺带着还把这价值数十万两之巨的战利品移交给自己,这就当然是有后续条件的,而且以这到手的利益之大,恐怕这后续条件也小不到哪里去,甚至可能远超过这批战利品利益的数倍也不是没可能的。 “太好了!”杨铭焕连忙把洪承畴的这句承诺应下来,他当然知道,现在别说是洪承畴,就算是整个大武朝的官儿都差不多一般模样,收了好处总不可能给你开一张单子上面写着今日收谁谁谁多少银子,保证能办成什么事情,这笔钱投给洪承畴这边,其实主要是给双方关系多加一些润滑,免得在山西山东等地行动时会遇到麻烦。虽然说杨铭焕也很讨厌这种贪污行为,可是现在东方港缺乏的人力和资源基本上都在大陆,暂时也只能选择通过行贿这样的方法来拉拢武朝官员了。而且如果说后世的那些官员们都是拿了钱再办事的话,那么武朝此刻其实更加可恶,这群官员们往往是自认为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是自己对,经常还会出现收了钱不办事的情况。不过杨铭焕也好阳牧秦也好,谁也不怕这群官员会在元老院的军队面前这样做,当时北上筹备阶段就已经下过定论,这次北上之旅,唯一的目的就是从武朝捞人。他们肯放人南下当然是更好,如果遇上了认死理不肯放人的,那么就算是抢也要把人抢回来,保证抓回来的俘虏至少要有六千到八千左右,移民五千左右。 看到了杨铭焕眉飞色舞的表现,洪承畴心里更是跳得厉害,这已经不需要更明显了,人家压根儿就是摆明了用这钱收买自己,他们这到底在打算干什么?中国人虽然号称乃是华夏苗裔,但是毕竟是非我族类,谁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如果万一是作出什么害人的事情,那岂不是损坏朝廷声誉顺带着还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了? 杨铭焕看到面前的洪承畴脸上一阵晴一阵阴的,倒是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多说话,直接就跟洪承畴交底。这次北上平叛行动,主要目的就是抓俘虏,这些俘虏如果不被中国人运走,那么处理的方法基本上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杀杀。作为首恶的俘虏首先会被跟着所有的俘虏一起押往京城,然后被处以凌迟之刑,而其他俘虏,如果是有地方可以安置,则被编入军户,永世为军官的手下奴隶,若要是无处安置,那么基本上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砍头——起码砍下来的脑袋还能换银子,为了银子不少官军甚至连老百姓的脑袋也杀良冒功,就别提这些原本就是乱军的脑袋了。 这一仗下来死了的乱军都有三千多人,方才洪承畴和郑崇俭已经去勘验过那些脑袋了,勘验的官军书办们把脑袋堆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即便是他们这些经常看到这种情形的人心中也颇有不忍,这样一来的确是有失天和。但是转念一想,抓获的俘虏可是上万人,如果真的送到京城去献俘,皇上若是一声“拿去”,那么这一万多俘虏可就要杀得人头滚滚了,这样的场景想象一下都让他们觉得心里有些发凉。 中国人前来平叛的时候拿的就是皇帝的圣旨,圣旨上明确地表明了,这次所有抓获的俘虏,全都由中国人来进行处置,可以交由中国人运回东方港,即便是为奴亦不管,并且他们所拯救出来的难民,也可在询问难民意愿之后,允许中国人带走。实际上这却是中国和武朝双方皆大欢喜的条款,要知道中国人急需人力,在中国的“人人平等”思想下,和中国人有所接触有所了解的老百姓基本上都很向往前往东方港的生活,即便是故土难离的,他们也是颇为心动,就别提这些家已经被乱军夷为平地,家人往往已经死在乱军之中的难民了,基本上就没有想要回去重建家园的;而作为武朝而言,这些难民的安置也是个非常头疼的问题,首先遣回原籍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原籍基本上都是一片荒地,家里无粮无种,地里也没有作物,房屋什么的早就被夷为平地,身上也好家里也好,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如果没有朝廷补贴,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一片废墟之上被饿死。但是朝廷此刻面临整个陕西的叛乱,光是平叛就已经是捉襟见肘,更别提还有辽东建虏在作乱,根本就没有钱。作为皇帝的朱由检也好,作为皇帝代言人的魏忠贤也好,都知道现在的国库里早就是叮当作响,剩不下几两银子了,而皇帝的内帑此刻还是万历时的底子,历经几任皇帝下来,根本就剩不下多少,加上朱由检刚刚登基时大手大脚地赏赐宫人,也的确乱花掉了不少银子,现在的内帑是真的空空荡荡,整个大武朝面临着最尴尬的场景——缺钱少粮。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想要补贴难民重新发展,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群难民只能选择异地安置。 异地安置又是个特别麻烦的事情,当地的老百姓与新移民不仅在土地所有问题上,同时也会在生活习惯等问题上发生冲突,少不得会引起社会动荡,这群难民中又有不少是曾经被乱军裹挟过的,此刻因为被歧视与压迫,很可能重新揭竿而起,因此如何安置难民就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而中国人的出现,则非常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居然把所有的难民与俘虏全都要走了,当然会留下那些首恶交由朝廷处置。剩下的就是从山西太平到青岛的问题了,这一路上直线距离就是八百多公里,想要把这几千名难民转移过去都不容易,就更别提还有将近一万俘虏了。 人是要吃东西的,吃饱了睡,还要拉屎撒尿,如果是走路的话,算一个人正常以三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走,一天行走八个小时,那么一天也就是行走二十四公里,这二十四公里的行走距离里还可能发生其他不可预料的事情,因此只能算二十公里。沿途的道路情况在春天的时候相当糟糕,根据最近一次犀牛车送走难民到达青岛的汇报,沿途山东区域内部分道路已经完全解冻,许多地段的泥路已经被泡化,变成了沼泽一般,但是在山西却还有部分地方依旧处于冰冻状态,并且沿途部分区域山路崎岖,即便是路面情况好的时候也要耗费过多体力来行走,就别提现在的这些刚刚吃上饭不久的难民了,因此根据元老院人力资源部派来的干事估算,带领难民抵达青岛的途中至少需要花费三十五到四十天的时间。 按照每个难民定量供应三百五十克粮食来算,准备转移的三千两百多名难民一天就至少要消耗掉一点二吨左右的粮食,这还是紧急口粮供应,如果是按照标准口粮供应,那么一天就要消耗掉一点六吨以上。这些难民中又以成年女性为主,跟着大队伍沿途行军倒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怕会出现不怕死的土匪山贼半道跑出来抢人。保护这三千两百多人的安全至少需要派出一到两个连的部队进行保卫,可是现在在太平俘虏营里可是有足足一万出头的俘虏需要看管,外籍军团在太平的部队在抽调出一到两个连的兵力后未免显得过于捉襟见肘。 基于这些原因,杨铭焕在召开山西基地中全部元老以及高级归化民人员讨论后作出决定,将护卫难民的工作交给山西大营。不过由于朝廷已经同意将难民和俘虏交由中国人处理,那么山西大营对护卫的工作本身而言就没有什么责任的,如果贸然直接找到洪承畴或者郑崇俭要求他们派兵护送,那么被拒绝是肯定的,话说的不好听的话吃个闭门羹也是客气的,所以这才有阳牧秦带领他们来到仓库参观“战利品”这么一出。 果然,在金银的面前,洪承畴郑崇俭与身后的那些官员们一样,眼睛都直了,根本没注意到杨铭焕提出了什么,等到同意了之后才想起讨论条款——好在中国人也不是不讲信誉之徒,他们开出的价码是这群山西官员们无法拒绝的。元老院将移交这所有战利品中价值五万两银子的物资给山西大营,同时还将已经被打死了的全部匪首尸首移交给山西大营,由山西大营进行报功。此外,等到所有难民都安全抵达青岛之后,太平营地还将再移交价值五万两的金银给山西大营,作为人员全部安全移交的酬谢。除了这些之外,太平营地中储存的各种商品将由山西大营中的官员们在同样出价的情况下优先采购。 和旧世界美军在外国作战时的习惯一样,中国人同样运来了他们自己无法消耗完的物资,大米、面粉和各种罐头堆积如山,在扣除掉接下来的时间里可能会消耗掉的数量之外,还有数量众多的粮食无法消耗完的,这些物资运来的时候是通过犀牛车一趟趟的运输,但是此刻由于华北地区大部分已经解冻,犀牛车的螺旋推进器无法在泥路上进行长途运输,因此除非调用飞艇一类的运输工具,否则就只能靠肩扛手提的办法才能把这几座“山”搬回去了,所以能够就地销售掉是最好的选择。 洪承畴并没有把这事情当成什么太大的好处,因此只是随便应允了一句,要知道粮食再精贵,也远远比不上金银可贵啊,只要金银在手,还有什么买不到的?只要金银给足了,就算是建虏也打给你看。 不过郑崇俭却眼睛亮了,要知道他作为山西大营的主官,每天都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平乱大军之间协调工作,尤其是左良玉的十万大军,虽说是前来进剿乱匪,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动过。这十万大军虽说没有动过窝,但是吃的却是一点不少,每天需要消耗掉的粮食就是个天文数字,虽然说一直到现在平乱大军消耗的都是其他地方调运来的官粮,但是这些粮食都是有数量的,去年的旱灾到处减产甚至绝收,这才导致了这场民乱,如果听任官粮的消耗而不考虑补充,谁知道今年会不会再爆发旱灾呢?如果今年再爆发旱灾的话,那么原本就已经减产的粮食只会越来越少,到最后官仓的粮食储备也会岌岌可危。中国人竟然能够从数千里外将粮食山运过来,这样的运力让他未免有些眼红,他也想要有这样的粮食山用来保护山西不再遭受缺粮的威胁,因此他直接问道,“你们这些金银……能不能折算粮食给我们?粮食我们更有需要。” 杨铭焕有些疑惑地望向站在洪承畴身后的这个官员,同时也看到了身边所有的官员都有些埋怨的眼神望向他,就连洪承畴都不由得有些惊慌,连忙悄悄侧过身去跟他耳语,但是只见郑崇俭坚定地摆了摆手道,“不可!自古以来就有民以食为天,此次天灾造成的缺粮可谓是天怒人怨,如若能够在一开始便有如此之多的粮食用以保障灾民,又可至于让乱民崛起?能吃饱饭,灾民何至于逃荒?又何至于犯上作乱?” 杨铭焕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在和武朝人接触中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对郑崇俭都多出一丝敬意来。“具体如何执行,还请诸位大人讨论后提交我们,我们的大门随时对诸位敞开。” 他话音刚落,几名商务代表鱼贯而入,开始向这群官员赠送起他们带来的各种商品样品起来。 第四百九十章 积极份子 “现在让大家集合过来,主要是一个原因,”阳牧秦站在高台上,朝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说着话,“那就是向大家征求一下意见!” 下面的人群一下子动了起来,不少人低声交头接耳,“征求意见?”“他们打算干什么?”“要赶我们走了吗?”“不会吧?既然是救了我等出来,又怎会在这时候赶我们走?”“没错,现在若是赶走我等,就算是拿钱给我们,肯定也活不下去。” 自从前一天与郑崇俭、洪承畴等多名高官讨论过护送难民的事情之后,他们几乎是没有怎么考虑就完全答应了杨铭焕的要求,根据双方商定的条款,山西平乱大营将派出一支两千人的军队用以护送被解救的难民和元老院民事干部前往青岛。吃的粮食由沿途府县进行提供,武朝军队进行开拔的时候,沿途经过的城市几乎都要给军队提供粮食,这事情麻烦不大,就算是有点麻烦,大不了元老院的民事干事还是可以带钱的,大不了掏钱买就成,再不行还有东方港产的中国货,只要往当地货商柜台上一扔对方就会脸色大变的那种,都是响当当的抢手硬通货,比银子还值钱。 至于护送人员的费用,全部是通过从乱军大营里起获的战利品进行支付的,而且分为两期,首款是启动费用,用以刺激武朝官兵们认真干活,用心护送难民东行。而作为大头的尾款则是在武朝护送的军队回来之后才进行支付,为的就是防止这些武朝官兵监守自盗,难民中女性为多,而武朝官兵尤其是士兵,一直以来都是以找不到老婆为大难题的,平时作战时烧杀抢掠的事情也没少干,如果他们忽然在半道里精虫上脑忽然想起要在难民中上下其手的确是不好防范,即便是给民事干部们佩枪也无济于事——好几千人面前几支手枪屁用都不顶,而且特别容易因为这种便于携带又有一定威力的武器被人惦记上,从这次安丘赵家寨遇袭的过程中就可以得知。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些武朝的大头兵可没有接受过元老院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教育,更没有国家民族人民的概念,平时为了多淘换几两银子,连老百姓的脑袋都能砍了去换军功,眼下看到手枪不打主意是不可能的。基于这样的原因民事干部干脆不配枪,安全工作全权交由武朝的军队进行保护。 这笔尾款就是为了保护民事干部与难民们的安全,相比之前的首款,尾款的数目是首款的两倍,而且会根据护送工作完成情况进行结算。根据和郑崇俭商定的条款,如果在途中因为保护疏忽导致难民死伤,将以每人二十两银子的数量从中扣除,而发生强奸等情况的话,则是从尾款中扣除每人两百两。如果能够成功到达青岛而不发生任何人员损失,那么将由青岛基地奖励给护送部队一千两白银的奖金,这笔奖金不从尾款中扣除,而是直接从青岛基地拨付。这样的奖励政策为的就是让军官们能够更加有力地约束士兵们,防止他们对难民下手造成不可挽回的罪行。 既然整个护送过程已经商定好,剩下的就是被护送人员的动员工作了。今天一大早,阳牧秦就以北上大队的名义召集了这数千名难民来到了之前的表演区位置,他站着的这个平台正是不久前杨铭焕“从天而降”的地方,现在经过整修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看到下面的难民们乱哄哄的满面愁容,阳牧秦连忙招了招手,举起了一个铁皮喇叭凑到嘴边大声喊了起来,“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难民们虽然没有经受过什么训练,但是在这里的几十天里认字排队报数什么的学了不少,对于静一静的含义自然非常明白,原本嘈杂的现场渐渐趋于安静。阳牧秦满意的点了点头,举起喇叭继续说道,“大家辛苦了!在这场大乱之中,你们被人掳掠裹挟,从遥远的家乡来到了这太平城,能够从乱军之中活下来,真的是运气和你们努力求生的结果!你们受苦了!但是现在,随着乱军被平定……”说着阳牧秦朝着远处的俘虏营一指继续说道,“他们现在已经被关押在战俘营里接受审判,再也不能伤害到你们了!” 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啜泣声,在场的每一个难民几乎都有亲人朋友死于这场“农民起义”,尤其是女性,在乱军之中往往不得不通过向乱匪的士兵出卖色相这才能换得自己或者亲人活下来需要的粮食、衣服等。阳牧秦的这番话无异于揭开了她们的伤疤,让她们开始以一种惊恐的眼神相互打量起来。 “现在我们已经把造成这场人祸的罪魁祸首们抓住了,他们不能再为害人间,你们已经安全了,并且也已经自由了!如果你们有可以投靠的亲人或者朋友,可以向后转!”说着阳牧秦指了指远处的营地大门,“从那处大门走出去,去投靠你们的亲人朋友,追求你们的幸福新生活。”说着阳牧秦又指了指演出台旁边的十多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的都是民事干部和商贸部代表,此刻一个个端坐在桌子后面,手边都是厚厚的一大叠表格。“每个愿意离开的人,都能够在那里领到五两银子的路费和生活费,并且身上的御寒衣服什么的都不用还给我们,同时你们在营地里劳动换取的一切东西都可以自行选择带走,我们对此不加阻拦。” “什么?还有银子领?”“五两银子?”难民中又一次爆发出嘈杂的窃窃私语声来,没有人敢相信现在阳牧秦说出来的是真的。阳牧秦说出来的的确也是真的,根据圣旨上所提出的条款,所有被带走的难民必须都是自愿跟随中国人离开,不能强制要求带走这些武朝民众。至于五两银子一个人,其实说实话,这区区三千多人,就算是全部都要走,也不过是十几万两罢了,元老院缴获的战利品都足以支付这些。而反观这些难民中主要是女性,她们的男人、家人甚至孩子往往都在这场大乱之中死去,她们实际上是并没有太多的牵挂的。如果真的让她们离开这座难民营,她们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出路——她们的家早就在被劫掠之后夷为平地,被扫荡一空的家园此刻既没有地里的粮食,也没有存粮,回去的话连人都没有几个,想要重新建设自己家园,没有男人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五两银子在此刻的武朝是相当值钱的,基本上能够保证一个五口之家半年到九个月左右的生活,可是她们拿着银子却没有办法重建家园,到最后肯定会因为银子花完再次逃荒,最后沦落为他人的奴仆还算好的,真要是流落到出卖身体的地步也不是没可能的。 女人们虽然都朝着演出台旁的那些桌台望了望,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朝那里走去,更多的人只是站在原地等着阳牧秦继续说下去。在这难民营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跟着归化民教员们学习了那么多,好歹大多都知道阳牧秦说前面这些话是为后面的提议做铺垫的,因此现在的难民们都望向台上的阳牧秦,等着他的下文。 “除了大家自己各回各家之外,我们还有另外一个提议,”阳牧秦见到大家都望向自己,就知道肯定有戏,连忙继续说道,“此次平叛行动是我们元老院应武朝皇帝的邀请特地从数千里之外远道而来的,我们不是武国之人,自然不能常年在此逗留,”说着他笑了笑,“想要在这里常年逗留,也没有那么多粮食是不是?” 下面的难民们爆发出了一阵会心的笑声,阳牧秦继续说道,“我们迟早都是要离开这里回去中国的,和武朝相比,我们中国人口太少,这也就造成了土地多的麻烦,我们那里地里的作物一年能熟三季,靠着的海边还有充足的渔获,农场里还养着各种各样的牲畜——大家这段时间没少吃它们不是吗?”难民们的笑声又一次爆发出来,自从他们被解救出来后,在难民营里该吃吃该穿穿,自己没有掏半个铜钱,就在这难民营里生活了几十天,每天吃的并不是在乱军大营时的野菜或者浮满糠壳能照出人影的稀粥,而是白花花的馒头窝头或者面条,与这些平时在家里时都不一定吃得上的细粮相比,更让他们不敢置信的是,每天都能有鱼有肉。 鱼还好说点,如果住在河边的农夫们有时会去河边捞鱼给家里补贴伙食,但是山西陕西这种缺水的地方,鱼是难得一见的美食,就更别提牲畜的肉了,真是过年也不一定吃得上啊!但是在这里,他们每天定量供应的伙食中都是有鱼和肉的,这种吃法让他们不免觉得受宠若惊,不少人甚至在第一次吃的时候哭得不能自已。 随着阳牧秦的话,不少人的脑海里开始冒出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满是沉甸甸的稻子与麦子,蜿蜒的河流穿行于村庄之间,孩子们欢快地奔走在街道之上,分享着小棍上挑着的麦芽糖,鸡犬之声相闻,猪牛在围栏之中慢条斯理地吃着饲料,这该是一片多么美好的画面啊!要是自己能够在那样的地方生活,真是太好了! 就好像阳牧秦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一样,他的话音继续在响着,“我们那里有着精锐的军队,能够保卫我们的老百姓不至于受到外敌的侵略和掳掠,每个人能够吃饱穿暖,你们都能够努力赚钱给家里添置各种需要的东西,而不用担心被人盯上抢劫和掠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够每个月获取报酬,不愁吃不愁穿,孩子们还能接受免费的教育……”看到大家的眼神中冒出了疑惑的目光,他连忙补充了一句,“每个孩子都能不要钱地上学,元老院负责他们的免费食宿。” “真有那么好的地方?”“念书都是不要钱的!”“能吃饱穿暖!”难民中的窃窃私语声开始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嘹亮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阳牧秦一愣,循声望去,说话的人穿着一件和自己穿得一样的呢料大衣,但是头上缠着头巾,这不正是在难民营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沈云英吗? 沈云英原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泼辣性子,又曾经受过基础教育,虽然说在被劫掠的期间曾经受到拓养坤等人的多次侮辱,但是经过开导,现在倒是想通了,不至于和其他一些女子一般每天要生要死的。由于和髡人特别说得上话,她几乎成为了难民和北上大队之间的传声筒,北上大队通过她的反馈了解到难民群众中的思想动向,及时作出反应;难民们则唯沈云英马首是瞻,她说什么大家就相信什么。 她方才在下面听得也是颇为出神,但是身边的难民们都在窃窃私语,怀疑这是髡人们骗自己去那边的诡计,听到这里,她不由得大声询问了起来,“你们用什么来保证呢?” 阳牧秦笑了笑,“你说呢?” 沈云英其实心里早有定论,她也不待阳牧秦邀请,自己就跑上了演出台,接过了阳牧秦的喇叭大声说道,“兄弟姐妹们!我们在来到这里之前,过着的是什么日子,如果没有这些中国人,我敢肯定,我们中有的人会被冻死、饿死,或者在打仗的时候被杀死,又或者因为乱军被平定而被抓住当成乱匪被杀死,总而言之全部都会死在这场乱军之中,不会有人活下来。他们是用粮食一个个地把我们从乱军那里换过来的,大家都还记得吧?如果他们只是想要把我们骗过去,何至于要用骗?就他们一天之内就彻底扫荡了那支大军的本事,逼迫我们过去我们还能说不吗?”说着她转向阳牧秦鞠了一躬,又朝着台下继续说道,“我相信中国人,我相信他们!他们一定不会骗我们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界镇 在沈云英的积极表态下,下面的难民们很快都做出了决定,绝大多数的难民都同意跟随元老院民事干部们一起东进,坐船去东方港奔赴新生活。但是还是有一小部分难民拒绝了元老院的提议,他们这些人在被裹挟到难民中时往往是孤身一人,没有和亲人们一起被裹挟而来,因此他们心中始终抱着一点幻想,可能自己的亲人并没有死,而是躲藏在乱军没有找到的地方,他们希望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找寻到自己亲人的踪迹,最后能够重新阖家团圆。 对于这些难民,民事干部们也没有过多的劝阻,因为他们的亲人的确是有活着的可能,本着人道主义角度,没有人能够以任何理由去阻止他们的寻亲之旅。因此这些难民们在登记之后,拿去了自己的物品,又在商贸部的办公桌前领取了五两银子的路费,就离开了。他们在离开时还被反复告知,回到家乡如果没能找到亲人,那么可以立刻返回山西省城太原,元老院将要在那里设立一座办事处,他们甚至能够带上路上遇到的难民一起来这里,再于休整之后前往山东的青岛,在那里坐船前往东方港。 而剩下的难民们,基本上都同意了前往东方港。他们每个人都在一份表格上按下了指印,也用铅笔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些表格并不是如同武朝官兵们所料想的卖身契,而是一份“难民迁徙意向书”,元老院中国不是封建社会,更不是奴隶制横行的国家,她是一座新兴工业化国家。工业化最渴求的就是产业工人,而不是卖身投靠的奴仆,因此用卖身契这东西来锁住难民根本就没有必要,他们只要到了东方港的土地上,开始了新生活,虽然不一定赶都赶不走,但是一般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主动离开的。 但是这里面却出现了一个相当尴尬的事情,阳牧秦此刻正盯着沈云英的双眼问道,“你现在跟我说你不去?” “是……的……”沈云英相当不好意思,但是她却又不得不再一次回答道,“小女子是真有苦衷,实属无奈,还请阳首长原谅。” 阳牧秦这下是真的闹不明白了,刚才的移民动员中,他说了那么多话都没能达成什么效果,而沈云英三言两语就达成了这个效果,这让阳牧秦非常意外也非常开心,他觉得这样一来就能够有一个难民中的领袖来领导这些原本群龙无首的难民,可以极大的减少他的负担。 可是他却没曾想,竟然这个积极份子会要求也要离开——这不是打脸吗?即便是沈云英悄悄离开,她离开的蛛丝马迹迟早要在难民中被发现,然后难民们就会开始质疑这场移民征途的正确性——这在长达一个月到四十天左右的远征中是致命的,开始怀疑正确性的难民很可能会逃跑,并且逐渐加剧。 “我必须要知道你的苦衷是什么!”阳牧秦继续追问道,面前的沈云英经过这段时间在难民营中的居住,每天不再受到死亡的威胁,能吃饱又能穿暖,早已经不像刚刚被解救出来时那般瘦弱了,此刻的她身穿着和阳牧秦身上一样的呢料大衣,腰间虽然没有军用的武装带束着,但是她借着帮营地里的士兵们缝补衣服的机会弄到了同样的呢料,按照武装带的样式做了一条宽腰带,此刻正系在腰间。她虽然算不得是貌若西施,但是此刻在这身军大衣的映衬下,却显出了不知道多么英武的姿态——如果不是腿上穿着一条棉裤脚上还踏着一双棉鞋的话。阳牧秦停止了继续打量,继续说道,“你要是有苦衷,就应该说出来,你是知道我们政策的,如果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我们当然会想办法帮助你来解决问题,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难民了,你刚才在动员大会上的发言已经代表了难民们的意见,成为了难民中的领导人,所以难民们在今后就会跟随你,如果你现在提出离开,就会……不,一定会引起难民们的跟风,他们不会理会你的苦衷,只会觉得你口是心非,进而怀疑我们是不是在设局欺骗他们,所以你现在绝对不能离开,否则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的。” “这个……”沈云英沉默了,她是在被解救前十天被乱军在蒲县俘虏的,她的父亲沈至绪身为蒲县守备,率领乡勇出城迎敌,结果中了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遭遇了惨败,站在城头的沈云英亲眼看到了父亲被乱军重重包围,最后归于沉寂。可想而知她的父亲必定是在战斗之中英勇阵亡了,她愤怒不已,亲自率领了留在城中的预备队出城,击败了前两批试图阻挡的乱军后,她看到了父亲的尸体。沈至绪英勇地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临死都还紧握着长刀,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双目圆瞪的表情深深震撼了她。但是她甚至还没能找到机会给父亲抚平双眼,紧接着冲过来的乱贼们蜂拥而上,跟随她冲出来的乡勇与家丁们不是在人海战术下被杀死,就是最终和她一起被俘虏。 自从她得到解救之后,就一直想要找到机会去蒲县城外,在那里找到父亲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但是她一个女子,手头没钱,又没有口粮,而且山西当时还有这些乱军在横行,如果自己一个人前往蒲县,能够不被冻死饿死在路上就已经运气够好的了,要是遇上了贼人和土匪,没准还会再次沦为俘虏甚至可能死掉。现在远处的俘虏营里,大量的乱军被一次性全部俘虏掉,匪首们也在中国人的天军打击之下一次性被全部杀死,那么从这里前往蒲县的道路上应该就恢复了安全,况且这次想要回家的人数量也不少,她可以和他们结伴同行,等到了蒲县再去安葬父亲。 “你要去蒲县安葬父亲?”阳牧秦有些无语的说道,“这事情不容易啊!”这几天来俘虏营中的审讯报告中,他早就得知,蒲县在守备阵亡之后旋即失守,整座蒲县之中被这群乱军扫荡一空,能够抓住的人已经全部抓住了,不能带走的就地处死。乱军们在离开蒲县前往太平的时候在城内多处地方纵火,根据回过蒲县搜集人口的乱军斥候报告整个蒲县早就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城墙还在那里矗立着,到处都是尸体,就连水井里都被抛满了尸体——这是为了污染水源,让隐藏在附近的老百姓没办法喝到水,只能逃跑。“你如果现在返回蒲县,你将面对的是一座空城,一座死城,你甚至有可能都找不到你父亲的尸体。” “但是小女子还是要试一试,家中没有男丁,只有小女子一人,不能传宗接代已经让父亲颇为失望了,现在若是连父亲逝去都不能入土为安,那岂不是更会让他死不瞑目?”说到这里,沈云英双目紧闭,回想起当日父亲怒目圆睁的表情,不由得两行泪水顺着面颊向外流淌而出。 “这个……”阳牧秦不由有些语塞,的确,沈云英作为沈至绪唯一的孩子,在父亲死后任由父亲曝尸荒野,这是很不应当的。刚开始那会儿沈云英被人俘虏情有可原,随后被解救后路上不安全也可以解释,但是现在已经平定了附近的乱军了,还是不允许她离开去安葬父亲,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阳牧秦思索片刻,召来了一个传令兵,让人家把地图拿了过来。 摊开在桌面上,阳牧秦仔细地查看了一阵,这才找到了蒲县的位置,蒲县位于太平城西北一百九十里,在图纸上看,这个距离的确不是太远,并且通过乘坐侦察车的话,以每小时三十多公里的速度行驶,大约也就是三个多小时的事情,他不由得脑洞大开,既然面前的沈云英主要目的是去安葬父亲,那么他干脆驾驶侦察车载着她直接沿着道路前往蒲县,找到沈至绪,然后安葬,再通过三个多小时的时间返回,一天都用不了,这样一来,不仅能够解决沈云英离队的麻烦,同时也能够让她更加忠诚于元老院不是? =============================分隔线============================= “立正!”赵思文大声地吼着命令,北方军的士兵们笨拙得犹如一群狗熊一般站成了一排,“原地踏步踏!”士兵们连忙在原地踏步起来,但是眼前的踏步动作,有的出左脚,有的出右脚,更多的士兵却是不敢乱动,伸长了脖子左右看,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踏步。 自从赵喜敏的北方军攻陷了界镇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原本如影随形的南方军一直没有再出现于北方军的视线范围之内。根据东方港派出的肿头蛾与百舌鸟多次进行的远程侦察飞行,确认南方军的追兵此刻都留在距离界镇四十到六十公里处的多座城市中进行休整,虽然期间也曾发现南方军的斥候在游荡于界镇附近,但是他们只要遭遇了赵喜敏军团的人就会自动消失,不带一点犹豫扭头就跑,凭借着从中国人那里倒腾来的木制自行车,速度快得连追都追不上。 此刻被指派前来训练北方军的马翔正端着一个茶杯站在高台上,他有些无语地看着下面校场上的这群士兵。别看一个月过去了,草鞋布鞋的伎俩他也使过了,现在早就黔驴技穷了,可这些士兵们依旧没法弄明白左右脚之间的区别。士兵们其实对于这种训练也是非常痛心疾首的,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打仗要分清楚左右,不是军官往哪里指就往哪里冲就成了吗?分清楚左右能打死敌人吗?走队形走得再整齐,也是没法把敌人走死的不是?现在那些来自东方港的老爷们这样一通折腾,别说那些元老院步枪打得准不准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都快要邯郸学步一般不会走路了。 赵思文叹了口气,然后提高了嗓门冲着那群士兵吼道,“你们都是傻子吗?左右都分不清!右边就是拿筷子的这边,左边就是端碗的这边!你们右脚穿的是布鞋,左脚穿的是草鞋!还没弄明白吗?” “草鞋布鞋草鞋!草鞋布鞋草鞋!”站在赵思文身边的小旗此刻也颇为无语,只好朝着下面的士兵们更加卖力地大喊起口令来。他的这旗士兵算得上是训练最好的一支了,但是在元老院的教官们面前照样如同儿戏一般搞笑。几乎每天开始训练之前,元老院的教官们都会在他们面前演示一次训练科目,别看教官只有十几个人,但是在口令声中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动作也是十几个人如同一个人一般,走来走去就好像一堵墙一般,让他们觉得无地自容。 马翔有一种想要伸手遮住自己眼睛的冲动,因为面前的这些士兵们依旧如同之前一般,左顾右盼,不停地改换步伐,生怕走错,但是这样一通试探和折腾下来,他们错得只是越来越明显。打仗尤其是使用元老院步枪这种滑膛武器,在精度较差的情况下,最好的就是采用密集队形来保证命中率。位于他们对面的南方军早就已经学会了这种打法,而他们这些半道出家的北方军士兵们却一点儿也不熟练,前一次山岭之战是打了南方军一个出其不意,这才夺得了一场胜利。现在的南方军已经收缩兵力,整合较为优势的兵力,并且同时等待位于他们后方很远的火炮赶来,应当就是在等待时机,到时候再冲击界镇,以优势兵力和训练有素的部队彻底碾压界镇的赵喜敏军团。马翔心里非常清楚,接下来的界镇守卫战绝对不是可以轻松获得胜利的战斗,如果是依靠面前的这些士兵,想要胜利是不可能的事情——正在思索间,一个士兵的腰带忽然断裂了,整个裤子都掉了下来,他狼狈地揪着自己的裤子的样子顿时惹得整个校场上士兵们哄笑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二章 准备 别看现在这些在校场上走来走去的士兵们都已经换装了元老院步枪,这些滑膛版的步枪在扭转战局的战斗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是由于飞艇吨位的问题,当时运载武器的飞艇没能装载其他的货物,因此这些士兵们穿着的依旧是和普通的北方军士兵一般无二的号衣,头上不是戴着斗笠就是缠着头巾。马翔看着这群士兵们在原地走着队列,心里就冒出了自己是《最后的武士》中汤姆克鲁斯正在训练一群来自日本的铁炮足轻的感觉。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面前这些北方军士兵们和那些足轻们相比,还高出了不少,这些士兵们好歹不用抱着比自己还高出不少的元老院步枪在这里走来走去不是?在校场的一角,还有十多个北方军士兵,他们此刻的境地可比同僚们尴尬多了,这些士兵们都是机枪组的操作手。一六二八重型机枪的重量非常重,因此负责操作这些机枪的操作手们必须要身强体壮,而且使用的子弹还是十二毫米口径的,重量大不说,还要装在供弹板上才能进行击发,因此这些士兵们的队列训练不仅一样要左脚右脚踏步,让他们觉得难受的是这时候还得扛着自己组里的那门机枪。就算是跟在后面的供弹手,也得抱着弹药箱或者供弹板,这些死沉死沉的东西让他们叫苦不迭,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想放弃。 原因无他,机枪的威力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在机枪发挥威力的第一场战斗里,枪口喷吐着长长的火舌,一条条火鞭在敌人纷乱的阵营前猛烈地抽打着,打得敌人的部队溃不成军,尤其是平日里最让他们害怕的龙骑兵,在机枪的面前连转头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几分钟里就尸横遍野。机枪让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原来骑兵并不是那么可怕,在疯狂的火力面前,敌人越多越密集,崩溃得就越快。因此这些机枪组的士兵们即便是再苦再累,也坚决不会放弃机枪组,真是宁死也不会放手,上次战斗中开枪的可是元老院的教官,机枪组的士兵们只是负责压弹,他们有着充足的信心,要在下一次战斗的时候亲自掌握武器的使用,建立属于自己的赫赫功勋。 校场的另一侧,则是差不多的景象,一队骑兵正在地面上行进着,他们也是如同地面的步兵一样,在排成三横排的阵型在行进着。马匹的步伐虽然长短不一,但是骑士们却在军官的口令下不得不调整着缰绳控制马匹前进的节奏,以尽量保证马匹在同一条线上。在这个时代的所有骑兵,战斗的时候都是不会如同现在这般保证整齐地冲击阵线的,他们中有用马弓进行射箭的骑射手,有拿着火枪在突破敌人阵线后下马作战的龙骑兵,同样也有提着长矛和敌人互怼的重骑兵。虽然他们的战术不同武器也不同,但是相同的是他们并没有什么保证整齐阵型的要求,哪怕是冲击敌阵的队形,也只是大概看起来像就行,没有人如同现在正在被训练的北方军骑兵那样要求得如此严格。而且北方军骑兵们驾驭的马匹,其主要是原本用于充当驮马的滇马,这些马匹体型小,奔跑速度不快,在用来冲击的话会增加冲击时间,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不过这些麻烦在马翔面前全都不是麻烦,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这支骑兵很快就组建了起来,开始在校场的另一头进行着训练。 这些骑兵配发的武器不太一样,他们配发的是在战斗中缴获那些阵亡的龙骑兵装备的短火枪。这些短火枪大多是两根枪管,一次能够装填两发子弹,也有三管四管的,最多的短火枪甚至有六根枪管,为的就是要让在和敌人冲到一起之前尽可能地输出杀伤。这些短火枪被缴获之后,并没有被直接处理掉——首先是负责进行大规模运输的飞艇因为杨铭焕的缘故迫降受损,现在还在抢修之中,因此这些做工较为精良的武器无法被送回东方港回炉重造;其次是上次连夜送来的元老院步枪数量严重不足,只能装备五百名左右的士兵,这些士兵们操作元老院步枪的时候,其他士兵就只能红着眼干着急,现在把这些缴获的火枪装备给北方军士兵,能够补充士兵们手中火力输出的不足,同时还能减少一部分元老院工业部门的压力。 这些缴获的火枪中大多数都是在亚宁制造的时候拉好了膛线,使用的子弹虽然口径不一,但是都有受到来自于沙巴克之乱中的弹药影响,此刻都已经在弹尾增加了小坑与软木塞,能够确保弹药射击时楔合膛线,保证射程三百米左右。这些火枪还统一了发射药装填标准,确保装填的弹药在有着杀伤力的同时又不至于炸膛。 元老院步枪射程两百米,新式火枪射程三百米,但是元老院步枪装填速度快,熟练士兵一分钟能够发射三到四发,迈德诺火枪装填繁琐,就算是最熟练的射手也只能保证一分钟两发不到,因此这两种枪搭配起来配属,前列由元老院步枪快速输出,抵挡突进的敌人,而位于后侧的迈德诺火枪则可以进行远射,射速和射程互补,能够发挥出最大效能。 =============================分隔线============================= 与界镇里训练的士兵们不同,南方军士兵们此刻却没有什么士气。虽然后续的步铳营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文山港向这里赶,可是之前步铳营在机枪前的惨败却深深地印在了这些南方军士兵们的脑海里。在机枪的面前摆着整齐的阵列,完全就是等同于送死,你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站得越密伤亡越大。并且此刻的北方军士兵们已经确信得到了来自中国人的武器支持,那么等于就是说中国人已经明目张胆地介入到南北安南之战中来了。 在舒大的脑海中,没有什么比这个结论更加让他觉得恐怖了。他是个曾经的元老院战士,又接受过军官培训班的特训,对于中国人层出不穷的各种新的军事理论了解不少,当时因为自己就在同一阵营,因此对于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没什么太担心的,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带领着军队站在中国军队的对立面,那么之前的那些战略战术上的狠招人家会全往自己身上招呼,简直就是不死不休。 别看罗素将军此刻带领着龙骑兵正在针对“机枪”进行冲击演练,那群龙骑兵们一个个骑着马匹在平地上散乱着队形,向着一排排的靶子冲过去。靠近到短火枪射程的时候,龙骑兵们纷纷拔出短火枪朝着靶子进行射击,一阵阵噼噼啪啪的枪响,被射中的靶子上冒出了清烟横着倒在了地上。发射完的龙骑兵不再继续冲锋,而是在敌前转向,向着攻击方向的两侧转动,接着巡回到了骑兵冲击队形的尾部,在这个时间里,他们动作麻利地在颠簸的马背上给自己的短火枪装填弹药,有的人控制不住身体的抖动,手中的发射药包都被直接按碎了,发射药散落出来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硝石的刺激性气味刺激着他们身边的马匹,纷纷扭着头在躲闪,好在阵型原本就比较散乱,因此倒也没有可以被打乱的空间了。 第二轮射击很快就开始了,更多的靶子被打中翻倒在地,紧接着跟在最后的龙骑兵们拔出了骑兵刀,大声吼叫着朝那些没有被击中翻倒的靶子冲过去,冲到近前,骑兵们手起刀落,只见一个个的靶子随着刀砍,纷纷翻倒在草地上。 “好啊!”“厉害!”“太棒了!”旁边围观的步铳营官兵们一个个又蹦又跳,欢呼雀跃着,在他们看来,这样精锐的骑兵快速冲击过程中,就算是有那些号称发射起来延绵不绝的连珠铳也没什么可怕的,骑兵的洪流会迅速地碾压他们。 不过老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别看这些龙骑兵们在马背上一个个如同杂耍一般上窜下跳,手里的短火枪打得噼噼啪啪作响,骑兵刀能够手起刀落把一个个的人靶撂倒,但是无论是龙骑兵还是在旁边围观的步铳营官兵,他们都是新被补充来的。他们是没有参加过和北方军实战的,他们此刻都是只凭想象在和北方蛮子作战。站在高台上观看演习的罗素此刻一言不发,看到欢呼的人群后,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身边的阮大也跟着长叹一声。现在的他们两人算是最有共同语言的了,罗素是全程偷窥过元老院军队进行大规模海上登陆演习的,人家那种一环套一环的战术动作展开,各种各样的精锐武器,只要是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留给骑兵任何的机会,罗素自己也已经深刻体会过了,机枪的面前骑兵根本就没有机会,即便是通过人数优势突破机枪的射击,但是人家不是傻子,机枪的附近一定会有大量的步枪手进行掩护射击——这在和阮大讨论的时候就已经得到过证实了,整个元老院军队的步兵战术中心思想就是以机枪为中心,首先用机枪对敌人进行压制性射击,迫使敌人躲避到掩体等掩蔽物后,然后以步兵进行包抄,使用手榴弹将敌人进行消灭,这些写在步兵操典中的条条框框被阮大说出来的时候,罗素背上的汗水往外哗哗直流——这简直就是掘了骑兵的祖坟,骑兵的速度优势、人数优势等在机枪面前本来就没地方说理了,现在还要被步兵骑在头上?自己这龙骑兵总指挥才当了几年而已,现在呼啦一下突然有人告诉自己你已经被淘汰了,这让罗素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这也就促使罗素不得不想办法和阮大一起商讨,该采用什么样的战术来进行作战,才能消耗掉中国人在火力与战术上的绝对优势,争取把中国人拉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步来进行作战,争取打个胜仗,至不济打个平手,不让损失太大从而使得士气进一步低落下去。 在和阮大等从外籍军团叛乱中投诚过来的前中国官兵讨论过后,他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那就是尽可能地要打一场胜仗,打消“中国无敌论”的不利影响。但是如果采用之前在山岗上的那场败仗中的那群士兵的话,这些被打得落花流水闻风丧胆的士兵们此刻都不能被称之为士兵了,他们只要听说北方佬来了,就会直接丢了自己的武器往后跑,别说去打仗,就连守住阵线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北方佬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界镇逗留,恐怕他们现在都能收复全部被南方军攻占的失地了。现在那些参加过之前战斗的官兵们现在都已经被安排到了距此五十多里的一座县城去休整了,只留下了几个高级军官,阮明方也在被留下的人员之列。 在前次战斗中,阮明方肩膀上中了一箭,现在虽然说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但是毕竟是受了伤,此刻的伤口还有些麻木,现在只能双手自然下垂站在一旁。他还是占城港之战伊始就已经吃过了不少中国人的亏,之前一听说中国人参战了,直接就在心底里涌出了逃跑的想法——中国人有的那种能够在不可思议的距离进行射击的火枪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军官们一个个毙掉,失去了指挥的军队就如同一群散乱的绵羊一般,只能引颈待戮。因此现在的他一直都穿着和士兵们差不多的制服,这种东方港产的“军服”料子一般,但是由于便宜的缘故因此被迈德诺人大量采购直接被作为军服使用,不仅步铳营全部换装了这种军服,就连龙骑兵此刻也大多换装了,同时他们的武装带什么的也是根据东方港“民版”改造的,现如今东方港的服装厂正在疯狂地开工,给南方佬们源源不断地生产着这些衣服。 第四百九十三章 忙碌和纠结 不过这些军官们此刻穿着和士兵差不多的衣服,让南方军的士兵们产生了绝对不一样的感觉,那就是“官兵一致”。阮明方不像舒大,他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官兵一致的思想,能够成为占城港城主的他可是当过大官的,这些安南的官员们可没有什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白薯的思想觉悟,他们当官可追求的就是发家致富。安南朝廷也是如同武朝社会阶级一般分为了士农工商等阶层,官员士子的身份是最高,因此穿的衣服自然不可能和老百姓的一样,因此不论是在占城港当城主时也好,在步铳营当营头直到营长也好,不和土鳖老百姓或者大头兵穿一样的衣服是底线。即便是在初入步铳营最苦逼的时候,他也尽量保证自己穿得要比身边的大头兵好一些。 不过没曾想,中国人的狙击兵战术却迫使得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军官们不得不换上了和士兵差不多的衣服,至少在远处看不能一眼就认出来,不少军官的衣服上连军衔什么的都去掉了,唯恐被中国人训练出来的北方军狙击手发现并消灭掉,虽然说这样的现象还没有出现,但是中国人连一直秘而不宣的机枪都直接提供给了北方军,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把这些北方军的狙击手训练出来? “好!”“漂亮!”“打跑那群北方佬!”“北方佬去死!”“皇上万岁!”南方军的士兵们在朝着龙骑兵挥手致意,同时口里高喊着各种各样用来发泄情感的话。 =============================分隔线============================= “怎么样?能不能修复啊?”何滚龙坐在凳子上,盯着张元的双眼问道,“飞艇坠毁后你们工业委员会就去回收了一些部件,气囊也回收了,那么大一个残骸一直趴在田里,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啊?” 张元一副葛优躺的造型躺在自己的办公椅里,斜着眼睛看着何滚龙,“老哥,你不要开这个玩笑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还打算把这些残骸重新拼起来,你以为是玩乐高啊?重新搬回来修复,话说修复完了你敢飞我还不敢让你飞啊!要是在天空中飞行的时候散架了怎么办?我们又没有什么降落伞什么的,就算是有,那么大个飞艇你跳伞也来不及啊!”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丢在孙文彬的农场里不要了?”何滚龙端起张元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那可是花了不少钱造出来的,海军的那群水鞋跟我们空军争,真是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现在忽然就这么报废了?” “是啊!”张元很自然地说道,同时坐直了伸了个懒腰,又拧了拧脖子舒缓下酸楚的感觉,“这艘飞艇原本就是试验性飞艇,造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收集各种试验数据的,本来按照计划,这艘飞艇在完成试验后就要拆除回收的,现在飞艇的服役时间已经是远远超出之前的计划了,并且还承担了多次大吨位运输的任务了。”说着张元站起来扭了扭腰转动了好几下,“我们这艘飞艇原本的运载能力是十吨左右,但是现在一通葵花点穴手搞下来,载重量都到了十五吨了,已经超过了它初始的设计参数,因此这次事故本来就是预料之中一定会发生的,一直搞到现在才爆发,真是够给力了,还真没死几个人,算运气不错气的了。” “唉,好端端的一艘飞艇,偏偏要调过去支援搜索,到了最后还给杨铭焕打下来……真是无妄之灾。”何滚龙不由得絮絮叨叨地碎碎念了一阵,张元摊了摊手,“这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去找杨铭焕报销啊!” “找他?还找得到个屁,那天晚上就失踪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了。”何滚龙也跟着摊了摊手,“警察总部连哈士奇都给牵出来了,不还是没找到?” “哈士奇就算了吧?就算是把金毛拉出来找都好一些吧?话说那些哈士奇没撒手没?”张元笑了起来,撒手没的本事可是旧世界众人皆知的。 “不说狗了,只是这飞艇怎么办?我们需要用啊!”何滚龙撇了撇嘴打断了张元的好奇提问,“现在能不能修复?就算是修复了复飞出了事我肯定不找你。我大不了去投保,让保险局去处理就好了。” “别啊!”张元连忙摆手道,“你让人家雪繁星去承担这么一个飞艇的保险,你就不怕你家雪漫找你麻烦?到时候要是真掉了下来,雪漫非抽你不可,我宁可造一艘新的,也不敢修复这艘飞艇。” “保险局关我家雪漫什么事情了?你这话可就奇了怪了!”何滚龙一脸懵逼的问道,“难不成你以为她们两个都姓雪所以就是一家人了吧?” “可不咋地?”张元笑着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在参加穿越的时候第一次听说有个雪姓,咱们元老院区区五百人出头,竟然就能捣腾出两个姓雪的,我就不相信她们两个不是亲戚!” “还真不是,怎么又给你带沟里了,不带这么跑题的啊!我跟你说的是飞艇的事情,”何滚龙有些不耐烦了,“这艘飞艇在坠毁之后我就到现场看过了,损失其实并不大,主要是两个气囊损坏了,同时又在坠毁的时候造成了一些结构上的损坏,修复按道理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现在我们一直都在急需空中运力,因为发动机的功率不足,无法制造大型运输机,靠百舌鸟的话一次一个人都没法运走,就别提那么多的装备了。现在只能依靠飞艇进行快速空中运输,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给我把飞艇修复出来,我们真的急着要。” 张元抽了抽鼻子,“修复不是没可能,只是坠毁的飞艇骨架肯定会在结构上有所损坏,真要是修复的话,我怕会出事故,要不造新的吧?” “造新的?说的轻巧!”何滚龙气乐了,“修复一艘飞艇的时间肯定要少于制造一艘新飞艇的,况且新飞艇在操纵上肯定会有一些麻烦,磨合也需要时间,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啊!” “那可不一定,”张元笑了起来,“我们现在钢材数量足够,又有充足的焊接设备和技术,飞艇外部的蒙皮更多,气囊又有现成的,同时需要的话还能大量制造,制造一艘运载能力更大的没准花的时间还更少一点。” 何滚龙用疑惑的目光撇了撇张元,“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要是修复的时间反而大于制造时间,那为什么还要修复?直接大家都造新的好了嘛。” “不过你都这么说了,”何滚龙忽然眼珠一转,又继续说道,“那么就修复和制造同时进行,我看哪个更快一点。” “你是说马上订购一艘新式飞艇?有要求没?吨位,体积,气囊什么的?”张元立刻就眼睛放光了,“这段时间为了制造犀牛运输车,车辆厂都投产了,现在如果能够多订几艘飞艇,那么干脆搞个飞艇制造厂好了,也方便调配资源什么的。”一边说着他就站起身来,“你们订购新飞艇,干脆我去找下海军那边,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要来艘新飞艇,这样的话两艘飞艇同时开工一起制造,可以互通有无不是?” “别啊!”何滚龙连忙站了起来,“你可千万别,咱们空军跟那帮海鳖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你要不就直接给我们开工造一艘,要不就造两艘,你别一艘空军一艘海军的,到时候飞艇归属肯定是个麻烦事,上次的海空军联合研发就已经够坑了,那艘飞艇摔了也就摔了吧,造新的可别把他们卷进来,糟心。” “话说海军还真是两头受气啊,那边跟陆军经常打架,这边跟你们又吵吵上了。”张元的话说到一半被何滚龙打断了,“你可拉倒吧!海军还受气,受个大头气啊!你看,他们有海军陆战队,陆军可没有陆军海战队,他们有海军航空兵,甚至于还要把手伸到天上来,以后等发展火箭了,到了太空时代了,没准他们还要发展到宇宙里去,到那时候,我们还混个屁啊!元老院五大兵种里面就留个海军就好了嘛。” “好了好了!”张元连忙摆手打断了何滚龙的抱怨,“一艘就一艘!你订一艘的话可不能口头承诺,咱们要签合同的啊,还有那个修复的,都是签合同的,晚点我们工业委员会派人过去你们那边跟你们签订制造合同以及飞艇要求。” “行,修复的合同也一并带上,你要是怕修复的飞艇会有事故隐患,大不了我们就把那艘飞艇留下来当作训练飞艇用好了,别浪费不是?”何滚龙高兴地拿起了之前抛在张元桌上的军帽戴上,然后转身出去了。 铁路施工工地上,几个女归化民干部正围绕着什么在那里端茶送水好不热闹,到得近前一看,原来是谢明芳坐在布制躺椅上,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怀孕之前的她在东方港自己就是个施工甲方,同时又干着乙方的监督工作,看图纸什么的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承包了。这对于东方港的女性来说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东方港可是出了名的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畜生用的地方,谢明芳自己根本就没把自己的女性身份当成一回事,只是现在不同了,她怀孕了。 女元老有了孩子,尤其是男方同时也是元老的情况下,那简直是精贵得不能再精贵了,即便是现在杨铭焕下落不明,同时还是重大事故嫌疑人的情况下,元老身份毕竟就是元老,因此在执委会的多次过问之下,谢明芳被一大群女归化民干事从施工现场给拖了出来,几乎是被按在远离施工现场的地方休息,不允许她在危险的现场活动,除非是下面的施工人员遇上了他们无法解决的事情才能过来请示谢明芳。 谢明芳最近一段时间心情并不怎么好,开玩笑,自己才刚刚怀孕,丈夫就忽然变成了传说中的“吃人元老”,在竹林中杀死了十多名归化民士兵,然后就这么下落不明了,任搁谁头上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情会影响到孩子的发育,因此只能强颜欢笑,平时下了班也不回宿舍,经常在元老新村的未婚或已婚女元老家中串门,跟她们聊天,这个时候她才会忘记自己的这些遭遇,不至于一个人坐在家里垂泪。 这事情虽然大家不说,可是都心里有数,元老们无论男女,对于杨铭焕的这个事情不理解的同时都对谢明芳倍加关照,尤其是妇联,对于这件事情简直关心到了极点,现在游走于谢明芳身边的这些女性归化民干事,全都是来自于妇联的,不少女元老还经常在工作之余过来施工现场探班。 不过谢明芳此刻担心的并不是杨铭焕的下落以及找到杨铭焕之后该怎么处理,她现在担心的是施工线路的问题。以前的铁路使用的是窄轨,即便是当时原本按照宽轨进行设计的,但是在弯道等选择上还是相对小了不少,现在如果按照原来的路线进行施工,宽轨火车运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运行速度就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弯道影响有很大的降幅。 然而她看过地图,如果需要重新铺设一条新的轨道以减缓转弯的弯度,就不得不让火车从盐村工业区的中心穿过去,这样造成的唯一后果就是东方钢铁厂的厂区一部分恐怕要变成铁路通行区域。原本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用围墙将铁路围起来,上面建立好锅炉的人行天桥就可以了,但是好死不死地铁路偏偏就从主要的炼钢区域穿了过去,这个问题就尴尬了,想要移动一个炼钢炉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在旧世界,移动炼钢炉都是要命的事情,就别提现在了,她此刻脑袋里面乱得有如一团麻一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忙碌与纠结 2 东方港不是旧世界,没有拆迁办,没有城建投,想要干拆迁可不是件容易事。事实上在一开始的城市规划上元老院还算是规划得中规中矩的,不仅将较重污染的工业区安排在靠北面的盐村,同时将市区设置在界河南面的海边,这样不仅能够有效防止污染较大的工厂对生活区进行较大的污染,同时还能有效控制上下班高峰期。可是当时却没有人料想到火车轨道的宽窄之间区别会影响到火车转向的角度要求,并且在改变为宽轨之后还会要把转弯的弧度延伸出来数百米的距离,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数百米需要占用的位置就处在炼钢炉所在的东方钢铁厂核心区域里。这事情谢明芳又怪不得别人,毕竟从一开始,建筑委员会就承担了城市规划的任务,并且也很早就已经对盐村工业区的区域范围进行了规划,现在出了这个事情,打脸的和被打脸的,都是建筑委员会自己。 “小谢!”随着远处传来了呼唤声,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叫的是谢明芳,归化民们一个个心里清楚,敢这么直呼元老其名的,必定是另一个元老,扭头望去果然是元老,而且来的还不止一个。走在最前面的是孙文彬和杜彦德,孙文彬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杜彦德则面露笑容走在孙文彬身后,他手里牵着曹湘的手,曹湘手里提着一个文件包,正在坑坑洼洼不平整的工地上艰难地行走着。 谢明芳看到了杜彦德,心里有些不大乐意,杨铭焕在出事之前就一直和杜彦德有些不对付,总觉得杜彦德在暗地里试图掌握权力,甚至在不停地架空杨铭焕,想要把他从执委会里清除出去。虽然这些只是杨铭焕的个人感觉,但是谢明芳和杨铭焕是夫妻,两人在平时生活中偶尔也会交流一下工作中的事情,因此谢明芳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杨铭焕的论调,她也在潜意识里认为是杜彦德在掌控局势,因此现在她看向杜彦德的的眼神里都带有一些敌意了,不过好在杜彦德的注意力全都在身边的曹湘身上,完全没有在意谢明芳的目光。 “小谢!有消息了!”随着孙文彬手里的文件夹挥起,谢明芳的目光迅速就被文件夹吸引了过去,她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伸手从孙文彬手里接了过来,“真的吗?找到他了?”在一旁的孙文彬相当兴奋地说道,“是啊!找到了!消息全在里面,你自己看吧!” 谢明芳的手飞快地打开了文件夹,但是旋即又立刻关上了,她的心里忽然抽动了两下,面前这两个执委和自己丈夫可都是穿越伊始的三元老,最早的那个用来换取大量银子的手表还是杨铭焕提供的呢。现在这两个人都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谁知道是不是好事呢?别看他们脸上笑,尤其是杜彦德那个黑胖子,一脸的猥琐,谁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杨铭焕的尸体?自己可是才有了孩子,如果一下子就成了孤儿寡母的,这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就算是元老,元老又怎么样?无非是比普通归化民多出一些权力罢了,事实上元老承担的工作远比普通归化民多得多,若不是她撂了挑子就没几个人拣得起来,她怕是早就已经去休息安胎了。 但是转念又一想,没道理,杜彦德虽然是一直和杨铭焕不对付,但是在明面上还是没有和杨铭焕直接撕破脸皮的,如果杨铭焕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以杜彦德的素质而言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才对,至少也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一下吧? 况且孙文彬和杨铭焕的关系虽然算不得铁哥们,但是平时也还是颇受照顾的,每次杨铭焕在跟自己谈起有关粮食调配的事情时都会跟她说起有关孙文彬的趣事,听他说起这些事情时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和孙文彬之间有什么冲突才对,因此就算是杨铭焕真的出了事,孙文彬也不至于如同现在这样开心才对吧? “打开啊!没事的!他没事!”孙文彬在一旁扶了扶自己的眼睛,兴致勃勃地跟谢明芳说道,“他还专门给你写了一封信,不过内容是经过加密的,所以我们看不懂,你自己解密吧。” 谢明芳吊在喉咙里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她一瞬间甚至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好在一直到现在她身边始终站着几个女归化民,她刚才身体虚晃两下的时候三四个人伸手把她环绕住了,生怕她出事。她最怕的就是杨铭焕一去不复返——更何况还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听在竹林现场的归化民士兵说起杨铭焕失踪时的情况,他只是在一通乱打乱砸之后消失在一阵蓝光之中。实际上她很怀疑杨铭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得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之后就出去狂欢,竟然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家里,接着又对自己的右手触碰有很强的反应,随后又袭击了肖竞和自己。若要说这时候都没有发生人员伤亡的话,随后他就在士兵的搜索下主动袭击了这些来给他提供帮助的士兵,在竹林之中大开杀戒。 她到竹林都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四处被折断的竹子,已经干枯的各种叶子洒落的到处都是,黑色的血迹到处可见,而且还能够闻到很重的血腥味,杨铭焕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点都不知道,询问生还者,人家都是一副恐惧到不能言语的表情。这一切加上孙文彬的试验田里坠毁的那艘号称“元老院的骄傲”的飞艇残骸,让她越发不敢想象自己丈夫当天晚上的遭遇了。 停了孙文彬的话,她这才用已经有些瑟瑟发抖的手再一次打开了文件夹,上面是一封电报,电报上用明文写着,“杨铭焕同志现在正在山西太平基地,正在处置有关难民转移事项,正在与当地官员进行交涉。”她不由得愣了愣,杨铭焕不是在元老新村凭空消失的吗?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山西太平了?从东方港到太平一路几千里,就算是坐飞艇也要几天吧?她连忙低头看了看时间,电报上署名的时间是十多天前的了。 孙文彬看到谢明芳在看署名时间,连忙解释道,“我们这是在十多天前收到这封电报的,由于电报内容太过于匪夷所思,所以我们进行了三次核实,这才确定了在太平的杨铭焕同志的确是本人。” “啊?”谢明芳一愣,“十多天前就收到了,你们还要核实?还核实了三次?这未免也太低效率了。”说着她往后翻了翻,这可不是一两封电报了,后面厚厚的十多页全都是电报纸,从下面的日期看,的确时间跨度很长。“他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哦,”杜彦德在一旁答道,“他的身体很好,詹杰在那边对他的身体进行了详细检查,确信没有任何后遗症。” “后遗症?”谢明芳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但是她并不等到杜彦德回答,双手快速地翻动着手中的电报纸,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条有关标注,“杨铭焕同志是随着一阵奇异的风暴来到太平的,被发现时他处于昏迷状态,经过检查没有任何外伤,除了身上的衣服和头发湿透了之外,也没有发生缺氧等情况对身体造成影响。” 谢明芳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在工地呆着了,她匆匆地朝通勤车走去,旁边的归化民们一个个放下手头的事情,向她行注目礼。她朝着工人们微微点头致意,快步走到了通勤车前拉开了车门。 进了车内,她直接把文件夹翻到最后,里面还是一张电报纸,她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不是说有写给我的信吗?怎么还是电报?” 这最后一份电报的确是杨铭焕写的信,此刻的新世界可没有旧世界的那种条件,在武朝大路上什么互联网、无线电话、有线电话可都是没有的,杨铭焕想要和自己的妻子交流只能依托写信——写信这东西耗时间长,路上投递则更加麻烦,从太平到东方港,其中虽然有驿路连接,可是如果真的通过驿路来进行投递,至少要三个月后才能被送达东方港了。通过送回青岛再随着东方港号的返航送回东方港倒是要快一点,但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依旧让习惯了短信一按对方就能收到的元老们无法忍受,因此杨铭焕只能选择了现有的最高黑科技——无线电报。 电报和电话不一样,电报是通过无线电波广播进行传播,只要是能收到无线电波的地方,都能够毫无隐私地接收电报内容。因此在电报的开头都必须要增加接收者的名字和地点,否则接收电报的人都不知道这电报是发给谁的。杨铭焕写给自己妻子的信里面写的都是相当重要的事情,也是有隐私的,他不希望从电报员、译电员到看到自己电报的执委、元老、归化民们都能够毫无障碍地阅读自己的信,因此他采用了密码的方式。 这封电报的开始是个四位数字,接下来就是各种复杂的英文字母,这些英文字母里别说语法,就算是单词都没有出现,负责译电的归化民们甚至于不知道这到底是写的什么,一开始甚至以为是用来测试信号的乱码,不过从开头的名字和地址看却是元老,因此也只好耐着性子老老实实把整篇电报的摩尔斯电码给翻译了过来,不翻译还好,翻译了后只是更加看不明白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这封电报直接交给了执委会,让执委会去决定该怎么处理。 其实这种密码加密方式很简单,首先通过那个四位数字乘以自己,得到了一个八位数字,然后将这个八位数字中的四位数字取出来再平方,然后再取出数字平方,就这么周而复始,得出的数列然后和整篇文章进行对照,按照字母表的排列顺序减去所在数字的值后,就能够得到这个位置的具体字母。这样的加密方式和旧世界堪称无法破解的恩格尼码密码机相比简直提鞋都不够,但是在此刻却成为了几乎无法破译的密码。 “真不知道他们想要说些啥,”杜彦德笑着跟身边的孙文彬说道,“这要是在旧世界,还能说是为了防止泄密,但是现在除了咱们,还能有啥人能够接收无线电报啊?” “有啊!”孙文彬立刻就笑了起来,“四川那边不是还有架运输机和两个飞行员吗?他们就能接收啊!另外人家夫妻之间的电报你去凑啥热闹?你老婆在旁边,人家老杨的老婆可不在身边,当然想的厉害,要是有些露骨的情话什么的让你们看了,那不是很没面子?” “你不说还真的忘了,”杜彦德不由得点了点头,“四川那里的确还得去跑一路才行,不过现在这时候蜀道应该还不大通畅吧?” “当然不通畅啊!”孙文彬连忙推了杜彦德一下,“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直以来通往巴蜀的道路就是老大难,旧世界可是建立了新中国这才开始修筑通往四川的公路和铁路的,别看我们走的时候到处都是高速公路,现在这时候可全都是山谷河流什么的,不少地方甚至于鸟都飞不过去,想要进川,靠步行还差不多。我去过古蜀道旅游的,那种道路往往是在绝壁之上,动不动就是一线天,猿猱鸟道的,以我们现在的车辆,在那样的道路上根本就不可能通行的。” “步行?”杜彦德摇了摇头,“那绝对不可能,步行是最消耗时间的了,另外人力运输后勤物资什么的几乎不可能,还要把一架运输机从里面运出来,别开玩笑了,真要是打算去把里面的人和飞机搬出来,只能选择飞艇了。” “飞艇?”孙文彬苦笑了一下,“飞艇都被老杨砸了,还飞个屁啊!” 第四百九十五章 忙碌与纠结 3 其实这次杨铭焕在东方港的壮举算是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他不仅毫无征兆的袭击了元老,同时还杀死了十多名归化民士兵,还在最后间接地把元老院的飞艇给打了下来,好在没有坠毁在元老区和居民区,也没有爆炸和起火,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执委会在接到了找到杨铭焕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当然是震惊,几乎所有执委心里冒出来的都是同样的念头——他没有弄死几个太平大营的人吧? 不过得到的消息恰恰相反,杨铭焕似乎完全没有体现出任何攻击性的表现,不仅如此,他还非常热心地参加了元老院在山西的部分活动。由于杨铭焕身为元老院执委,其实就等同于御驾亲征一般,在交涉时也的确能做出不少普通元老在前线无法作出的决定。例如抓获的俘虏处理以及将解救的难民交由山西本地的武军护送前往青岛等事情,如果不是执委级别的元老在场,少不得会要不停地进行汇报,而杨铭焕在场的情况下,可以当场拍板,直接作出“执委会决议”,不仅减少了行政方面的成本,最重要的是节约了时间,甚至于还能赶在道路完全化冻之前运出第一批难民。 谢明芳好不容易才在计算器的帮助下把那个长达数百位的系列平方给算出来,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双眼,即便是用了号称绝对黑科技的电子计算器,她也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搞定,看着自己面前纸上那长长的数字,她不得不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这才在电报纸上用铅笔进行了修改。电报纸上直接是一些无序的字母和标点符号,她找到字母对应的数字,直接在字母顺序上进行累加然后得出了正确的字母,填写在电报纸的字母之上,相比于前面的开方运算,这也不是件容易事,好在现在使用的是铅笔,即算是写错了字,大不了就是用橡胶皮擦掉重新填写好了,不需要如同钢笔一般鬼画桃符。很快,整封信的内容跃然纸上,不过由于是用的拼音进行发送的,因此有的同音词之类的问题会造成歧义,但是好在谢明芳本来就是来自于东三省,普通话说得带点东北大碴子味之余倒是非常标准,不多时就又将每个汉字都标注在了拼音位置之上。 看着面前这封信,她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温度还远远算不上热,这解密一套流程走下来居然让她额头冒了汗,不过好在总算是完成了看自己丈夫发给自己信件的第一步。把信放在面前端详,不看则以,谢明芳看完后这才被深深地震惊了。 杨铭焕写的内容不多,但是却大量地花费笔墨专门讲述了自己在从东方港消失后的遭遇,尤其对于在十年后的那个东方港所听到的,见到的遭遇进行了较为详细地描述,他没有给自己脸上贴金,反而是向谢明芳阐述了“自己”作为东方港的“反贼”,带领了那时候的元老院之剑——外籍军团进行了军事政变,不仅攻击其他军事单位,甚至于还大量搜捕与驱逐元老院的元老与工作人员,称之为“政治迫害”也丝毫不为过。 看到了这些可以称之为最黑暗时期的情形,他依然站到了与那个位面的杨铭焕的对立面,在特侦队与多名元老的帮助下攻占了广播站,对整个东方港进行了广播。在他的广播下,支持元老院的民兵、军队、警察甚至老百姓与接受那个黑化的杨铭焕指挥下的外籍军团在广播站附近进行了殊死战斗。看到这里谢明芳的双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字里行间她能够体会到丈夫在当时心里的感受,她完全不知道丈夫是怎么从那样恐怖的战斗中逃出生天的。 杨铭焕的信中又叙述了最后由特侦队炸毁了水坝,造成了巨大洪水,冲毁了整个东方港,将之夷为平地,无数的百姓与军人死于非命,他愤怒不已,与杨俊博争吵之后宁死不愿与他同乘一船跳水自尽,却不料跳水之后他竟然无端端地回到了这个世界,出现在了正在进行演出的太平营地之中。回到了这个世界的他非常后悔之前所作出的这些事情,但是却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接向元老院坦白,同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行为会不会受到原谅,毕竟他杀死了那么多的归化民,即便他当时被黑化的力量所控制,但是杀人的人毕竟还是他,所以他心里没底。他在思索了这些问题之后做出了决定,要留在山西,争取为元老院作出多一些的贡献,等到有了一些功绩再回东方港,到那时候就能够见到谢明芳了,也许那时候谢明芳肚子里的孩子也快要出世了。 谢明芳看完了信,心中颇为矛盾,她当然是期望自己的丈夫能够马上从山西赶回来陪伴自己身边,但是她也知道杨铭焕这次捅的篓子有多大,一直到现在军队和工业委员会还在回收那艘飞艇的残骸,好在没砸到元老新村上,不然的话肯定会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的。元老院里辛勤工作的元老占了大部分,但是依然会有那些什么都懒得干却又样样都反对的元老存在,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详情之后,不少人都在内部论坛里讨论该怎么处置杨铭焕的问题。这段时间谢明芳也非常担心这事情,因此也经常偷偷进去看大家的讨论情况。里面的元老们群情激昂,甚至有人说要把杨铭焕抓来处以极刑来安抚牺牲的归化民,不过让她安心不少的是,绝大多数元老们都旗帜鲜明地反对了这个提议。 元老就是元老,元老的身份远远高于归化民,更不要说杨铭焕还是执委主席。就如同一开始穿越时所说起的“人人生而平等,元老更加平等”一样,虽然不至于杀一个归化民赔一块钱,但是让元老尤其是执委主席为归化民的死偿命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她看到里面有个叫谭冉的元老发言很有条理,谭冉通过了解了当晚发生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推断,他觉得杨铭焕应该是在穿越时受到了某些不明来历的影响,使得他心性大变。杨铭焕并不是如同绝大多数元老们一样从穿越筹备的后期才加入进来的,他是最初的穿越三元老之一,如果他一开始就如此嗜杀,根本不会压抑到穿越多年之后才爆发,应该是在刚刚穿越遇到了来自安允城的袭击时就爆发的。以杨铭焕对付那么多特侦队员还能游刃有余,在战斗末期还自己左右手互搏,以大家所认识的杨铭焕而言是不可能做到的,唯一能够确定的,那就是他的体内爆发出了一个“人格”,影响了他的思维能力不说,还能够影响他的动作,甚至还能达到穿越时空的能力——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在最后忽然消失在了竹林之中,一点儿痕迹都找不到。在谭冉的发言影响之下,原本一片喊打喊杀的舆论渐渐平息了下来,也开始有元老心平静气地讨论该怎么对杨铭焕的暴走进行处理。 谭冉见大家已经恢复了平静,便提出了他的意见,首先杨铭焕袭击了另外一名执委——即便是有元老提出当时是肖竞和谢明芳在一起,让杨铭焕误会了导致的冲突,但是依旧是攻击了元老,并且还给肖竞造成了损伤,险些危及生命,所以杨铭焕要承受的处罚不会太小;除此之外,杨铭焕攻击的那些特侦队员,这些可都是元老院最优秀的士兵,由于杨铭焕身份特殊而无法自保这才大量牺牲,这事情必须由杨铭焕来负责,根据这样的情况,杨铭焕应该要受到财产与社会劳动等多重处罚;至于飞艇其实反而是件小事,飞艇就算再高科技,毕竟只是个物件,对于工业化的东方港来说,不管什么物件只要造出了第一个,后面的就会越来越容易,而且生产时间越短,这事情算个造价进行赔偿即可——看到了谭冉的建议,不少元老们都是一片哗然,杀了人罚钱就好了?那不等同于罚酒三杯?轻飘飘的对元老们而言简直没有什么威慑力啊!现在的东方港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赚钱的地方了,每个元老的钱此刻都在高德银行里,平均下来一年的收益就是个天文数字,更别提杨铭焕身为执委主席,有特殊津贴,财产当然是不可估量,虽然杀光了东方港的归化民进行赔偿后可能会让他伤筋动骨,但是向眼下这些特侦队员的损失进行赔偿却是完全没什么问题的,甚至于可能不需要动用到在银行里的存款。 由于这是第一起元老对归化民出现杀伤的事件,该怎么处理就成了件棘手的问题,因为一旦这第一次处理进行了判决,那么以后的法律判决就有了依据,因此对于此次事件的判决必须慎之又慎,这样一来不论是法学部还是法院、警察部门与检察机构,都对这事情谨言慎行,唯恐把事情搞大了引火烧身。况且元老院执委会在建立之初谁也没有料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出现,因此也没有弹劾执委主席的相关条款,所以即便是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在论坛里吵得热火朝天,但是谁也没有发起针对杨铭焕发起弹劾,杨铭焕事件发生后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依旧是执委会主席,手上的权力也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在执委会的其他四个元老看来,限制不限制其实问题不大,毕竟杨铭焕现在不在东方港,现在的权力是掌握在四执委手中,通过表决一样能够搞定问题,有没有这个举着橡皮图章的执委会主席其实没啥大不了的。 谢明芳把信收好,抬起了头,之前送信来的孙文彬已经走了,只有杜彦德和曹湘两人还在不远处,不过他们明显不是在等谢明芳看完信,而是靠在一起坐在铁轨上聊天。 “你说那些难民会有多少人?什么时候会到兰屿?”杜彦德好奇地问曹湘,她笑了笑,“我怎么知道?现在这些难民正在跟着武朝的军队向东行进,还不知道到了哪里,恐怕还需要几十天才能到达青岛上船呢。” “还要几十天啊?”杜彦德自言自语一般地嘟哝了一句,“不过也没办法,现在运输队没有用来运输的车辆,如果通过驮马和牛马车进行运输,消耗大效率低,反而不如让老百姓自己走过去,只要负责路上吃的喝的就好了。杨铭焕的这个提议还是蛮不错的,幸亏他在那里,否则的话等山西大营发电报过来,我们这边还得扯皮,然后再发过去,中间至少要耽误二十来天,几万人的规模,一天就能吃掉差不多十吨的东西,能够用缴获的战利品换粮食安排人员转运,倒也是个好办法。” “开玩笑,人家是执委主席,平时遇到的事情可少不了,他当然不至于会出昏招啊!”曹湘说着望向杜彦德,“我说你们两个一开始那么不对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杜彦德两手一摊,“我都不知道什么事情惹到他了,我就是在做好我自己的工作啊,他偏偏什么事情都针对我,尤其是最近的几个月后来,针对我的迹象是越来越明显,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明芳站在他们身后,两人依旧靠在一起聊天,没有发现她站在后面。 “等到杨铭焕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啊?”曹湘好奇地问道,杜彦德耸了耸肩,“这事情我说了不算,我们是执委,级别是一样的,我不打算参与这件事的处理,无论是处理得怎么样,最后总会被扣帽子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掺和,免得羊肉吃不上,惹了一身骚。” “你不会借机报复吧?”曹湘继续好奇问道,听到这句话,谢明芳不由得心里一抽抽,她知道杜彦德在执委会里的地位算是不低的,在整个元老院里都有不小的影响力,如果杜彦德想要对杨铭焕进行打击报复,杨铭焕根本就没有胜的可能。 杜彦德笑了起来,“你当我是睚眦呢?杨铭焕说的那些事情听起来不舒服,可是毕竟也是问题所在,我虽然没有夺取指挥权的想法,但是还是应该要避嫌,不能太过于提拔和我有关的元老,搞得一副用人唯亲的样子,这事情真怪不得他。” 第四百九十六章 求解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曹湘有点好奇地问道,杜彦德抬头望了望天空,叹了口气说道,“有句话叫做急流勇退识真臞,这句话如果是放在我在工厂里面看机器,那简直跟放屁一样,但是放在现在,坐在这执委会里,却是再恰当不过了的。权力是个好东西,执委会里一句话,一个萝卜图章,就能决定我们这个新中国的前途,能够决定数千数万人的生死富贵,一言兴邦一言亡国。虽然比不得皇帝的一个人的意志左右全国,却也差不到太多。权力太有用了,有用到让人上瘾,你看肖竞、张元、孙文彬,虽然说他们三个人平日里都是在忙自己部门的事情,但是基本上执委会里有重要决议需要表决的时候,他们就算是忙得走不开,也是要电话参加会议并且参与投票的。况且因为他们在执委会中有席位的原因,他们也就有了在工业委员会与农业委员会中左右资源走向的能力,这就进一步支持了工农业的快速长足发展。同时也是因为杨铭焕身为执委主席的原因,谢明芳的建筑委员会在执委会审批建材的问题上一路大开绿灯……” “这不是挺好吗?”曹湘在一旁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么危言耸听,实际上这些不都是好事吗?你看首先农业委员会,在有了充足的人力与资源之后,现在建立起来的农场不仅能够保证我们现有人口的粮食供应,同时已经开始畜牧业的大发展,能够保证蛋白质肉类的正常产出了啊,甚至连兔毛羊毛都能够量产了啊,这不挺好的嘛?还有工业的,我们现在已经能够生产普通的五金器具,小到怀表,大到犀牛车,如果没有执委会在资源分配上的倾斜,那可是搞不定的呢。” “你当然能够看到好的一面,没错,这样做当然好处很多,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大力度地刺激工农业发展,可是跟着来的呢?那就是各个部门之间眼热执委会的权力,”杜彦德苦笑了一下,“你自己就在秘书处工作,每天来执委会申请物资调配的元老有多少?甚至于晚上我要睡觉了都还有元老跑过来跟我套近乎申请物资。这东西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但是张元肖竞和孙文彬三个人自己身在执委会,就不可避免地要把我们有限的资源向他们各自的部门进行倾斜,势必就要造成一种执委会往自己口袋里扒拉好处的感觉。现在的东方港可是从一片荒滩建立起来的,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大家光看到了工农业委员会的成就,却没看到他们是如何肩扛手提地从一根根木头一块块砖建立起来的,就应了那句话,光看见贼吃肉,没瞧见贼挨揍来着。上次禹沙还跟我说了个笑话,说他刚进入人力资源部的时候在一旁说笑话,说东方港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旁边的人问畜生呢,他不假思索地就答道畜生拉车了,扭头一看才发现提问的人是肖竞,而且肖竞正在拉车。” “哈哈哈哈——”不光曹湘笑了起来,就连一直在他们两人身后偷听的谢明芳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杜彦德一看后面有人,连忙站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谢明芳,连忙朝她笑了笑,“小谢,什么时候来的啊?” “哦,就是你说笑话的时候啊,”谢明芳当然不想说自己这都偷听老半天了,连忙扯了个谎。她顿时觉得自己脸上发烫,不过好在杜彦德和曹湘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脸上,曹湘对她笑道,“你也觉得这个笑话有意思啊?” 谢明芳点了点头,她身为建筑委员会的一把手,几乎是手把手地从一片荒滩上建立起来的整个东方港,这样的笑话并不仅仅只是个笑话,同时也诉说出了当时东方港建设时的艰辛。此刻的她忽然从心底里理解了丈夫在那个世界里看到东方港被洪水冲毁后怒气冲冲的与灾难的始作俑者对峙,最后宁可跳入洪水之中也不愿意苟活的举动,还好他随之就被送回到了这个世界,并没有真的死在洪水之中。 从刚才她偶然听到的杜彦德和曹湘之间的悄悄话,让她对杜彦德有了一个新的了解,杨铭焕之前所担心的杜彦德悄悄将权力集中在手里,并且试图架空整个执委会的意图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全然不像给她留下的那种印象。然而杨铭焕在来信中也说到了,他是因为偷偷戴上了那个虫洞圆环这才引起的性情大变,同时还受到了异世界的伤害,他在信中提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是非他所愿的,也述说了自己应该在执委会中做出了很多的错误决议。好在这次到得山西,阴差阳错地竟然就解决了这个难题,此刻已经完全被治愈了,杨铭焕此刻不随着难民一起返回东方港,主要原因还是想要在山西做出一些成绩来,想要尽可能的给自己造成的这些损害作出补偿。和他相比,面前的杜彦德却在自我检讨之前作出的这些“贡献”,从他说话的意思里谢明芳觉得他似乎是打算真的急流勇退了,思索了片刻,谢明芳问道,“杜执委,我想问下,你之前所说的急流勇退识真臞到底是作何打算呢?” 杜彦德的脸色顿时变了,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很明显,他和曹湘之前说话的时候谢明芳就已经在后面了,并且也都听到了,此刻提出来,明显也就是想要得到自己的答复。他苦笑了一下道,“这还只是一个想法罢了,这不是本届执委会执委的任期已经临近尾声了吗?我打算下一次竞选的时候就退出,不竞选连任了。你家杨铭焕也是当执委的,你自己也肯定深有体会,那日子过得真是苦逼啊,每天真的是当畜生在用啊。” 谢明芳笑了笑,“那倒不至于那么差,我们家杨铭焕以前因为思想绕不过弯子,跟杜执委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争执,这事情我代表杨铭焕给您道歉啦,您可不要太放在心上啦,这届执委会可是第一届,大家又都是头回上马,赶鸭子上架的弄出点错漏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咱们执委会也没有做错过什么决议啊,话说您要是连任,我肯定支持啊!” “不对……”杜彦德并没有接谢明芳的话头,而是盯着谢明芳的双眼,把谢明芳看得直发毛,“我虽然说不上哪儿不对,但是总之就是不对。”说着杜彦德走到近前,低声跟谢明芳说道,“我刚才跟着孙文彬过来送文件的时候看过你,你横了我一眼,明显眼神里有敌意,但是你在看过杨铭焕发来的信之后,态度就转了个三百六十度……” “是一百八十度啦!”后面的曹湘出声纠正道,“三百六十度等于没转!”这句话把杜彦德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朝曹湘摆了摆手道,“我这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给你打败了!” 谢明芳也笑了起来,“杜执委还真是观察细致呢……”说完这句,她思索了一阵,干脆竹筒倒豆子,把杨铭焕在信中所说的事情全都跟杜彦德与曹湘叙述了一次,这下两人不由得都呆住了。虽然杜彦德一直都能深切体会到杨铭焕对自己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敌意,但是却没想到这敌意竟然会来自于一枚圆环,“还好我当时拿到的第一个虫洞没有影响心智的能力,”杜彦德有些不无后怕地说道,“杨铭焕同志对于这次事件是施行者,那些牺牲的归化民士兵也都确实是死于他手,从生还者描述的最后杨铭焕自己左右双手反制的情况我们曾经进行过讨论,沈彬同志觉得这应该是一种类似于多重人格的症状,应当是体内的多重人格发生了冲突,只是无法解释他最后的突然消失。”他顿了顿,“真是没想到居然会跟虫洞有关。” “是啊,这事情他也不想的,而且他自己也做出了抗争,只是实在争不过对方,这才落于下风的,”谢明芳连忙为丈夫开脱,“您看这次的事件能不能尽可能地缩小处理啊?尽可能地缩小到执委会范围内呢?” “不太容易,”杜彦德回答地很干脆,“我说小谢,不是我和他有矛盾,我和他可是一个生产线上共同干过活的,甚至于还曾经住过同一间宿舍,虽然对他的了解不如你那么深刻,但是最近也的确发觉他的心性大变,让我都有些猝不及防。不过我们毕竟是从一开始就是一起奋斗的,现在又都是执委会里的执委,我会尽量帮他。但是你也看到了,”说着杜彦德指了指元老新村的方向,“他那边可是在元老新村,还死了人,掉了飞艇,这事情不是执委会能够遮得住的。但是他这毕竟是事出有因,又是元老的身份,如果能够如同他想的在山西好好运作一番为元老院作出卓越贡献,把时间错开,冲淡那些元老们一时兴起的群情激奋,没准能够给盖下去的,只是以后不能再这么玩了。” “那是当然!”谢明芳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她之前看杜彦德的面孔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猥琐,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挺正面的,完全没有之前的感觉了,看来真是自己“疑人偷斧”先入为主的思想闹腾的。面前的这个杜彦德虽然并不是执委主席,但是作为前面几批就已经来报到的穿越众,她很清楚杜彦德只是没有去争取,如果真的去争取,光是作为虫洞的拥有者这么一条,他当主席完全没有悬念,主席的职位完全到不了杨铭焕的头上。 现在有了杜彦德的保证,她等同于就有了来自于军方、警察机构、执委会秘书处等主要部门的支持,除非是杨铭焕再次遭遇那个虫洞的影响跟杜彦德再次闹翻,不然的话应该就没啥事了。 =============================分隔线============================= 图利曼站在船头,海风吹打着浪花拍在双体船的船头,变成无数的水珠,溅满了他的面孔。明明是冰冷的海水,这种被溅上液体的感觉却让他有了一个恐怖的回忆,他还记得自己在安南占城港外被溅满了一脸热乎乎的鲜血时的感觉。这个场景一次次地在他的梦中将他惊醒,让他一直以来都是记忆犹新。对于他们这些“南蛮”入侵者来说,整个安南最让他们无法忘记的噩梦是那些丛林中无处不在的死神,随便一点什么丝毫不起眼的东西也许就是他们早就设置好了的机关,一个触碰也许就会让整个百人队中一大半的人在尖嚎声中化为恐怖的尸体;同时那些死神也是在丛林中能够以雷击一般的声响后将一个个的百夫长或者什长的脑袋胸口打爆,即便是从那次的占城港城下回到家已经几年了,他依旧不能忘记这些死神们带来的恐怖感觉,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无助感。 然而现在,图利曼作为门坦斯部落的使者,却不得不登上这种小号的双体船,载着以前从安南劫掠来的战利品前往他们这些南蛮的远房亲戚们所在的兰屿岛上去找那些传言来自“死神”的交易者交换物品。 南蛮在一六二八年入侵安南并且试图将安南新军围剿于占城港的行动遭遇失败之后,他们终于在迈德诺人收取了昂贵的运输费之后才回到的故土尼西亚,他们付出了一万多人死亡两千多人伤残的惨重代价,却没能带回多少能够满足他们生活的粮食。部落之间原本的战力平衡被元老院步枪残酷地打破,造成了一些不遗余力和退缩不前的部落力量此消彼长,很快就爆发了为了争夺粮食与人口的部落间战争,这样的部落战争在原本还算平静的尼西亚打得热火朝天,就连之前一直在作出支持行动的迈德诺人也乐见于这群克洛汗人相互攻打,不时还要在克洛汗人之间点上一把火以巩固迈德诺人在尼西亚的部分交易站的安全。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不如意 克洛汗各部落之间的争斗早就已经因为粮食等资源的日渐紧张而变得如火如荼,图利曼所在的门坦斯部落因为在两年前的北犯过程中死伤了一千多青壮男丁,受到了惨痛的伤亡,但是相对来说,他们的部落倒不是损失最惨重的。距离他们不远的达卡部落以前因为有着驯化恐龙等大型动物的能力,经常会大肆劫掠他们的物资和奴隶,让他们深恶痛绝,可是随着他们第一个遭遇了安南新军的正面阻击后,他们部落里熟练老兵死伤超过七成,骑乘的恐龙绝大多数或死或被缴获,回来的寥寥无几,想要再驯化也一时无以为继,所以达卡部落的势力几乎在一时间几乎被抹杀。当克洛汗人返回到尼西亚之后,他们所做的自然不是相互扶持共同发展,而是相互攻伐,正如同草原上的狼群一般,实力大的迅速吞并实力小的,重新洗了一次牌。门坦斯部落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集中了部落里仅有的两千壮丁,直接攻击了以前从来不敢跨入的达卡部落领地,将男性几乎杀绝,女性全部掳走,身高超过轮子的达卡部落男孩也全部杀掉,彻底将他们断了种。 门坦斯部落的果决为他们获得了驯化恐龙的方法和能力,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不仅出生了第一批孩子,也同时驯化了一小批恐龙作为坐骑,开始向四面试探着入侵和吞并小部落。 但是图利曼深知,一个部落能够发展到多大,完全取决于这个部落占领的区域能够出产多少食品,这些食品能够养活多少人,就决定了部落规模的最终大小。克洛汗并不是农耕型的人种,他们从原始丛林中获取食物的途径除了采集野果就是打猎了,这样的食物产出养活不了多少人,因此他们就开始寻求对外掠夺。当他们通过迈德诺人来到安南的土地上时遍地的农田为他们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原来吃的东西还能从地里被种出来啊?而且产量还如此之高?他们虽然也想自己种地,但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发觉,种地所需要的精力实在太多,相比之下,抢掠粮食或者掳走安南农民回尼西亚种地似乎更加符合他们的利益,因此他们很快就开始这样做了。 和农耕文明的农民们相比,来自于尼西亚的这群狩猎文明的土蛮们不仅更加孔武有力,而且也没有安南农民们的畏惧之心,在劫掠的时候安南的农夫们在他们面前连抵挡都是奢望,哪怕是平日里鼻孔朝天的安南军队面对他们也是逃之夭夭,唯恐跑得慢被抓住杀掉吃肉。在几年的时间里,克洛汗南蛮多次北犯安南,劫掠和杀死安南人数以万计,粮食不计其数。有了从安南来的粮食以及奴隶人口,克洛汗土蛮很快就解锁了扩张新姿势,迅速蔓延至整个尼西亚大陆,在迈德诺人为了他们给出的金银源源不断运来大批的粮食之后,他们的人数以几何数增长,直到在占城港下遭遇了惨痛的失败。 占城港惨败给他们带来的除了大批青壮年的死亡之外,也让他们在一六二八年的掳掠行动中空手而归,接着在一六二九年,尼西亚的克洛汗人就开始遭遇第一场大规模饥荒。这时候的克洛汗人因为前几年来的持续北犯,手头还保存有一些从安南掳掠而来的金银,他们用这些金银向迈德诺人购买粮食,一开始还好,迈德诺人还能够运来一船一船的粮食,让他们保持温饱。可是不久后,他们手头的金银因为购买粮食而被挥霍一空,而迈德诺人也因为克洛汗人失去了交易的价值而不再光顾。大批的克洛汗人因为没有口粮而饥肠辘辘地在尼西亚大陆上四处搜寻能吃的一切东西,一开始是各种动物和野果,但是当这些被吃光之后,他们的眼光落在了这几年从安南掳掠来的安南农民身上,无论男女老幼,只要不是克洛汗人,基本上都逃不掉被克洛汗人杀掉吃肉的下场。随着吃人的行为从鲜有发生到习以为常,不吃克洛汗人的规矩也被他们自己打破,部落之间的攻伐往往会成为一场鲜肉的盛宴,即便是吃不完的,他们也能够想办法将这些人肉用盐腌制好,等到以后再吃。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这些克洛汗人从之前的不可一世,忽然间就变成了一群疯狗一般互咬,人数也由一六二八年时的二十多万迅速减少到了现在的五万多人,如果没有外力进行帮助的情况下,可能会在一六三一年减少到三万左右。而这时候,中国人出现了。 中国人出现在兰屿如同是给克洛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他们看到了一个力量似乎远远超过了迈德诺人能力的外来者。兰屿距离尼西亚有几千里之远,原本克洛汗人并没有远航的能力,但是随着太平洋岛屿之间的土著们相互交流,让他们也掌握了进行远距离的海上航行能力。兰屿的人种并不是克洛汗人,但是由于都处在大洋之上,因此也算是远亲,消息从兰屿传来,克洛汗的各个部落顿时沸腾起来,与外族进行交流并不是他们最热衷的事情,但是从外界获得粮食现在是他们的首要需求。为了从迈德诺人手里购买粮食,他们已经把自己从安南劫掠来的全部金银都交易光了,而他们也因为饥荒,将从安南掳掠来的奴隶吃得没剩下多少,现在的克洛汗人一穷二白,肚子里还没啥吃的,为了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孤注一掷,将自己摆在交易台上,等着那些被称之为中国人的人开价,待价而沽,争取换来粮食以延续克洛汗人的生存。 图利曼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来到这里的,他是参加过全部北犯安南行动的老兵,和他一起的,除了寥寥无几的几个老兵之外,都是刚刚成年的半大孩子,这些孩子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一个个瘦弱不堪。他们当然不是克洛汗人,至少不是纯种克洛汗人。在尼西亚岛上有着大量安南女性奴隶,她们在尼西亚的大饥荒中存活了下来,主要原因倒不是她们的地位超然,而是因为她们是女人,不仅能够生孩子,还可以在夜里提供给“克洛汗主人”们享受,这些安南女奴身材瘦小,吃的东西不多,同时由于在安南时地位低下,她们平日里干的活丝毫不比男性少,甚至有时还会超过男性,因此这种“吃得不多干活不累还能享受”的丁口在饥荒时的尼西亚很受欢迎,这才活下来。 那些孩子们绝大多数都是这些丁口们生出来的,他们从小就备受欺凌,不仅要干活,要求还很高,如果这些主人们觉得他们干活不卖力,轻则鞭打,重则刀砍,反正大不了打死了吃肉。此刻的这些孩子们坐在双体船的甲板上,随着船只在海浪中的波动而晃动着身体,麻木的眼神望着远远看不到尽头的海平面。 “有黑烟!”“快看!是黑烟!”甲板上的几个克洛汗人忽然叫了起来,把图利曼吓了一跳,连忙望了过去,原来在西面的天际线位置真的有一条不怎么明显的烟柱正在飘荡。“那是什么烟?”“那里不是海吗?” 一个克洛汗水手攀上了桅杆,向那边手搭凉棚眺望了过去,不多时又爬了下来,“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只有一条烟柱,难道是大海烧起来了?” 图利曼心生怀疑,大海烧起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水怎么烧得起来?如果是在远处出现烟柱,那么一定是有正在燃烧的东西才对,他不由得幽幽说道,“我觉得那里没准是条船。” 他的身份在这条船上是最高的,在场的土蛮们虽然不少都嗤之以鼻,但是却都是在私底下,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嗤笑他,那不是找死吗?反正大家谁也看不到,随你说去,就算是船,冒这么大的烟,保不齐也烧得差不多了吧?反正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威胁。因此大家除了惊奇地扯了一阵之后,还是自顾自地干自己的活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一个水手放下了手头的活计,指着西面的方向,“怎么我觉得那烟柱粗了不少,也高了很多?” 众人扭头随着他的手望过去,居然是真的,远处的烟柱此刻已经粗了四倍有余,而且直冲天际。“等下,似乎是有两条烟柱!”有人喊出声来,图利曼细细看去,果然,眼前看到的烟柱居然真的是属于两条的,只是由于两条烟柱的方向凑在一条线上,海风的吹拂方向又是一致,这才不太明显。 “这是什么啊?难道是火山?”“火山哪里会有能跑的?而且火山的烟柱规模大多了,看起来又是以白烟为多,跟个大蘑菇一样。”“这烟怎么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随着水手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那个眼力比较好的水手连忙又一次攀上了桅杆,朝着那边眺望了一阵,过了好一阵这才滑落下来。大家围了上去,只见这水手脸色惨白,嘴唇还在止不住地发抖,“那那那那……那真的是船!” 从远处过来的烟柱的确是来自于船只,她们正是隶属于商贸部的自由轮“占城港号”与和她一起进行编队的“利剑”号胜利级蒸汽战舰,这两艘蒸汽船是不久前刚刚从香港开出的,准备前往兰屿进行卸载物资,然后在兰屿装载淡水与燃料后,再前往青岛,准备接收难民和俘虏。 胜利级蒸汽战舰改装自缴获的胜利级风帆战舰,利剑号和铁拳号都是在两年前的占城港保卫战中被击沉的迈德诺海军战舰,她们在被打捞出来之后就一直被安置在东方港外等待维修,前不久才完成维修和改装。 这艘蒸汽战舰上装备有一六二九年式舰炮十门,同时还装有前后各四门弹簧炮与十座重机枪,船上装载的燃料与锅炉水能够保证船只在海上航行上千海里,同时上面搭载的部队与各种装备能够随船进行各种战斗。她能在满载的情况下以十节的速度在海上航行,在紧急情况下甚至能够达到十二节的速度,这种速度在现在的世界上已经是无法企及的高速了,哪怕是迈德诺最快的快速商船在顺风顺水的状态下也达不到这样的速度。但是胜利级在自由轮的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这些被称之为自由轮的蒸汽运输船在空载的情况下海试最高速度一度达到了二十节,而在满载之后,他们也能够以十一节左右的速度在海上航行,如果在紧急情况下,最高能够到达十四节。 这样的情况让海军的众元老们差点把眼珠子掉出来,要知道胜利级上安装的蒸汽动力系统是来自于自由轮的,他们通过各种关系从商贸部手中骗来的,谁知道同样的东西,在战舰上产生的效果竟然差了这么多。不过尽管如此,这样的速度依旧还是能够让他们放心——即便是可以堪称这个世界上最强火力都打不赢迈德诺人,至少以这样可怕的高速,就没有逃不掉的情况,大不了跑回元老院空军能够保护的区域,让空军进行支援就好了。 “真的是船!”“好大的船!”“太可怕了!里面应该能坐下一千个人吧?”又过了半个时辰,占城港号与利剑号冒着黑烟出现在图利曼所在的船队前,看着这些巨大的船只,这些克洛汗人不由得都呆住了,这么巨大的船只,别说是撞,就算双方靠得过紧,掀起来的浪都足以把自己掀翻了。 正在思索间,占城港号烟囱里忽然腾起了一股白眼,伴随着火焰一下子冲上云霄,她的速度也随之迅速提升,位于后方的她为了避免自己和前面领航的利剑号相撞,不得不向右规避,由于驾驶舱的位置太高,他们没有注意到就在舷墙下就有一艘不大的双体帆船,掀起的浪花一下子就把这条双体帆船直接从中间拍断,船上的人群在尖叫声中纷纷落水,再被下一个波浪推得远离占城港号而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 刘香 舷墙高大的占城港号对于克洛汗人来说不亚于天顶星人科技,这么巨大的船只,就算是把门坦斯部落所有的人外加奴隶都放上来,怕是也塞不满这条船的,而这条船上此刻装载着众多的物资,还能以他们无法理解的高速在海面上乘风破浪行驶,一时间无论是舵手还是操帆手,都没有想到躲避的问题,因此一个个都留在原地张大嘴巴看这些高大得让他们恐怖的船从身边擦过。也正由于占城港号的紧急转向,使得巨大的海浪拍翻了图利曼的小舢板。 这些狩猎的土蛮若是在陆地上还能和人打上两场,可是现在这是在海里啊!巨船掀起的浪头一人多高,土蛮和奴隶们掉落在海里,刚刚扑腾了两下就直接被浪头给盖了下去,旋即就有好几个脑袋没有再浮上来。 “出事了!”占城港号的甲板上传来了一阵呼喊声,正在海中扑腾的图利曼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舷墙上探出了几个脑袋,接着又立刻消失了,他心头咯噔一下觉得浑身冰凉。这样巨大的船导致自己这小船翻船,人家不来把自己碾死在浪花里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来救吗?他忙不迭地伸手抓住了身边一块漂浮的大木板,在这大海之上一旦落水,可想而知的后果一定是被淹死,虽然说这块木板有没有差别不大,但是毕竟还是要比身边的人晚点被淹死不是?谁知道万一能赶上这条大船里的人良心发现呢? 偏偏就有这么神奇,他刚想完这些,就见从船舷边飞出了十多个红色黄色的圆圈,这些圆圈在空中随着海风飘动着,有的被吹到了远处,却有几个直接砸到了还在水中的人头上。图利曼心中一阵惊恐,这种圆圈,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又砸到了人头上,想必也没什么救了,肯定是血溅五步接着就沉下去了吧。 不过被砸到的人哎呦一声,摸了摸头,竟然一点事都没有一般。这些圆圈掉在水里,也没有沉下去,而是漂浮在水面上。掉在水里的人但凡是见到浮在水面上的东西都会不由自主地去抓,就连稻草都不会放过,这种红红黄黄的圆圈自然更是不能放过了,当即就有人抱住了。图利曼身边也随风吹落一个,他连忙一把抓住了,这才发觉,这圆圈软绵绵的,里面似乎是填充了什么似的,它的浮力很大,自己就算是站在上面也不见得能弄沉,试着举了举,也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抓住救生圈!”“对!抓好了,我们就下来救你们!”舷墙上再一次露出几个脑袋,冲着下面大声喊道,不过图利曼他们听不懂这些话,但是此刻手中拿着这些救生圈,心里却是安定了不少,至少对方没打算看自己被淹死。 占城港号向前还行驶了一段距离,但是速度已经减慢了下来,接着船侧的吊臂伸了出来,将一个小得多的船从甲板上吊了出来,然后放在了水里,小船上坐着六七个人,手中拿着桨,在海里划动着,小船开始朝着图利曼这边方向划了过来。 克洛汗人和奴隶们被无差别的救上了小艇,然后水手们又划着船来到了占城港号旁边,这时上面的吊臂又放下钢缆来,水手们接过钢缆,将船只固定住,然后整条船连船带人一起被吊了上去。 踏在甲板上,图利曼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脚下的甲板随着海浪在轻轻摆动着,这样的轻摆让他完全不适应,他可是刚刚从双体小舢板上体会过剧烈的浪花抖动的,相比之刚才现在脚下这种抖动简直就好像站在平地上一般安安稳稳的。正在这时,一个归化民水手青着脸从船舱里跑出来,然后趴在舷墙上对着下面“哇——”吐了出来。 “这样也能晕船?”“这也太差了吧?”“我都感觉不到船在动呢!”这群克洛汗人相互低声说这话,不多时,脚下的甲板似乎受到了推力向前进,他们也感受到了一种向后倒的力量,一个个忙不迭地蹲下来唯恐摔倒在甲板上。 “你们是克洛汗人?”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把他们都吓了一跳,图利曼连忙转过头去,来的竟然是一个迈德诺人,他连忙环顾了四周,这才发现刚才把自己救上来的人里面既有迈德诺人,也有东方面孔的人,这种搭配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来的迈德诺人用克洛汗人的土话说道,“我们是来自中国东方港的占城港号运输船,前往兰屿卸载交易物资的,你们是要去什么地方?” “我们要去兰屿,”图利曼环顾了一圈自己人,但是没有人说话,于是只好他来跟那个迈德诺人交涉,“你们去兰屿,我们也是去兰屿,能够带我们过去吗?” “可以,”迈德诺人正说话,身后一阵骚动,围观的人群纷纷让开,只见来人是一副标准的东方面孔,跑过来冲着他们一通嚷嚷,“有什么好看的?还不赶快各就各位?观察四周的都给我看仔细了!看看海里还有没有没救上来的!这次给老子把船都浪沉了,老子回去再处理你们!”水手们连忙在这通嚷嚷声中四散开去,忙各自的去了。 有了船长到现场,交涉就快了很多了,那个迈德诺人担任翻译,船长跟图利曼进行了讨论,首先船长代表占城港号对浪沉这条小帆船的行为表示了道歉,并且表示一定会作出赔偿。听到了这句话,图利曼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什么?居然还有赔偿?接下来的交谈中,船长与他对赔偿的东西进行了讨论,讨论结果是,五百斤耐储食物。没错,就是五百斤耐储食物。自从这些克洛汗人上船之后,就有人拿来了一些硬梆梆的砖块一般的东西给他们,示意可以吃,于是克洛汗人便拿起吃了一些,于是乎这种准备送往青岛的粮砖霎时间就成了他们的最爱。在听过了在场的东方港商贸代表们的介绍后,这种能够收存超过半年的粮砖便成为了他们最渴求的交易品。不过听到了他们的交易品,让商贸代表不由得也是眉毛皱了起来——居然是用奴隶换? 奴隶贸易自古到今都是最不光彩的,但是这群土蛮没有什么伦理道德的,对他们来说,奴隶不过是一种看起来像是人的“动物”罢了,平时用来干活,没东西吃的时候杀了吃肉,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然而对于东方港而言,人口是非常受欢迎的,尤其是这些土蛮出售的除了这些半大孩子之外,就是女性——尤其是未成年女孩,数量大的时候能够轻松抚平东方港此刻的男女平衡啊!不过此刻又将怎么回复这些克洛汗人呢?商贸代表做不了主,只能表示首先等到了兰屿再通过兰屿的通讯站与东方港联系讨论这个问题。 正说话间,忽然图利曼眼角瞥到一点不大自然的东西,仔细一看,船长嘴角的胡子怎么一边上一边下的?再仔细看过去,竟然船长嘴上完全是假胡子,他正打算说话,又有人走了过来,“刘香!你又在这里冒充船长了!” 没错,这个贴着胡子的船长真的是刘香——刘香当然不是船长,她可曾经是海盗集团的领头人,甚至于还率领海盗船队前往攻击东方港的行动,只是实在缺乏实力这才败于元老院海军之手。在那艘三桅驱逐舰上被俘的刘香当时可谓是灰头土脸,作为一个女人,被自己准备攻击的人俘虏了,简直不能再恐怖了,但是对方明显没有想要杀死自己的意图,甚至于连非礼她的动作都没有做,刘香虽然知道自己算不得美女,但是在随后东方港的俘虏生活中还是得知了整个东方港的女性数量可谓是少之又少。俗话说光棍打三年母猪赛貂蝉,自己这怎么来说也是比母猪要好上不少吧? 由于身为女性,刘香的处理成了元老院人力资源部的一个大难题,如果跟其他的俘虏一样被丢到矿山劳作吧?简直不可能,俘虏可没有归化民这种觉悟,如果发生了什么侵犯之类的事情,少不得会被那些酱油元老们骂;若要不作处理直接送到工作部门去吧?开玩笑,她可是海盗头子,几年前甚至是能够和郑芝龙钟斌平起平坐的货色,虽然不一定会杀人,但是如果忽然想不通了提起刀来作乱,没准真的会伤害到归化民甚至元老的,因此还是必须要经过政治教育。于是乎,刘香就在净化营地里呆了整整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里,她跟着一个又一个的培训班完成基础教育,然后又接受政治教育,让她痛哭流涕地叙述了自己以前身为海盗大头目时的罪恶,宣示痛改前非,再向元老院宣示效忠。然后又在航海学校里进行了标准的航海培训之后,这才有机会登上元老院运输船队。 她的宣誓效忠也许并不是出于真心,但是她对元老院的这些船只却是发自内心的热爱,要知道能够从读心的精灵们面前通过政治审查,那么这人的思想觉悟也差不到哪里去。若要说刘香一开始没有抱着偷走元老院的船另立门户的心思是不可能的,但是随着她对这些元老院的“自行船”了解得越多,就越发觉得自己的能力在元老院面前就是堆渣渣。当她第一次走进蒸汽船的锅炉房、蒸汽机室等区域后,她才对于这些看起来很“有气势”的蒸汽动力船只有了些初步的了解,在了解到这种蒸汽船只的维护和保养之繁琐后,她基本上已经死了偷船的心——就算是她能够拉得起那么一群人偷走蒸汽船,也没办法进行保养啊!即便是能保养,维护保养机械部件的备件与润滑油等东西她也没办法提供,也就是说这些蒸汽船一旦离开了东方港的控制,很快就会彻底失效,成为一堆废物。如果离开了东方港,她倒是有机会和能力重新拉起一群新的海盗来,可是之后呢?她已经见到过在东方港如同下饺子一样同时下水两艘巨大的运输船了,旁边的两艘蒸汽战舰也是不多时候就下水了,在这样可怕的生产力面前,她即便是在离开东方港后拉起和郑芝龙一样的舰队,早晚也要再次败落在元老院的手里,因此她在考虑再三之后,最终决定还是安安静静按照元老院的分配,干好自己手头的工作。 自从干好了自己的工作之后,政审部门对她的监视也开始放松下来,她终于在一六三零年时如愿以偿,登上了这艘占城港号运输船,担任了二副的职位。由于她以前曾经是个海盗集团老大的原因,同样身为归化民的代理船长与大副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因此她在不少时候甚至能够真的冒充船长——真正的船长可是元老,由于现阶段愿意上船的元老大多都在海军,因此这艘号称元老院的骄傲的占城港号实际上并没有元老坐镇。 和旧世界的大多数女人差不多,刘香成为归化民之后很快就发现了新世界,这群元老众里竟然也有女人,而且为数还不少,这些女人不仅样貌大多好看,每个女子在元老院里竟然都有和男人一样的地位,这也就让她有了新的感觉,没准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像那些女元老们一样有着自己的地位吧?她很快就开始处处向女元老们偷师,比如说现在她脚下穿着的甲板鞋,这种由活动带齿纹的木底帆布鞋就是由女元老们开始散布出来的新款式,由于穿着舒适,同时又有着隐形高跟,让穿着的人能够在身高上有一定的“拔高”作用,例如此刻原本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的刘香,穿着这鞋子身高不动声色地就增高了差不多四五厘米,而且行走起来也不是特别繁琐。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在胸口下轻轻扯了扯,“就是这胸衣有点紧……”她有些懊恼地想道。 第四百九十九章 定情 由于刘香成为了半个占城港号的船长,因此她在东方港的权力地位都有了相对的提高。尽管现在的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女海盗头目,没有了对海上的“肥羊”们生杀予夺的权力,但是她能够驾驶一艘整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大型蒸汽商船驰骋在南海洋面,就算是当年能够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的迈德诺人看到她也要退让三舍,这种感觉让她很享受。况且有了元老院这么个强悍的后台,她已经非常满足了,要知道占城港号自从下水后就一直在元老院海军的护航下行动,甚至于在有些洋面还能够得到空军的支持,包括并不限于对海侦察、攻击等,她还记得自己被迈德诺人骗着率领舰队进攻东方港时遭遇的那架飞机——现在她倒是知道那架被称为“蚊子”的炮艇机,当时几乎把她半支舰队都给打瘫痪了,现在元老院空军不仅有着蚊式机,还有着更加小巧飞行更加敏捷的百舌鸟、肿头蛾,甚至于也有和占城港号一样巨大还能在天上飞行的飞艇。 她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是被元老院俘虏了,如果是落在其他势力手里自己少不得要为奴,更恐怖的可能会被杀,而自己现在竟然能够在这里成为蒸汽运输船的二副,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分隔线=============================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侦察车停了下来,阳牧秦这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的车把手。这种侦察车原本是为了雪地作战而进行的设计,因此前轮位置是两个雪橇,用以控制车辆转向,而后轮位置则是安装了一组履带式传动系统,采用履带增加接地面积减少陷在雪地里的几率。这种雪地车在前期的作战中于太平附近的行动中提供了极大的帮助,车辆不仅能够在厚厚的积雪上行动自如,也全然没有被陷住无法动弹的记录。相反倒是有特侦队员从车上下来一下子就消失的现象——车辆停在一米多深的积雪之上,人一下车就被陷下去了,不得不依靠旁边的战友或者依靠身上的工具自救。 尽管天气依旧非常寒冷,刚才车轮碾过的小水坑上还有因寒冷结成的冰块,但是现在太平附近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如果还继续采用履带与雪橇的推进方式在山西恐怕会寸步难行,因此侦察车针对这种情形进行了驱动套件更换,车体前轮位置的导向雪橇板被拆下,钢制的车轮被换了上去,这种车轮的外圈抱着一个较大圈的弹簧车轮,这样的设计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缺乏橡胶,虽然说现在东方港农场的橡胶树成活率很高,但是却架不住数量太少,而且现有的橡胶树数量也严重不足,即便是全都成活,等五年后能够割胶,大概也就是作出几十个足球就算完,想要满足现在东方港这样一个巨大的橡胶缺口基本上不可能,因此暂时而言只能采用各种各样疯狂的办法来解决缺乏橡胶的难题。 这种弹簧车轮是车辆厂的解决方案,它并不是元老们想出来的,而是德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搞出来的,当时德国想要发展,却面对整个世界的殖民地已经被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瓜分殆尽的尴尬场面,石油、橡胶都是他们所严重缺乏的,因此精于机械加工的德国人采用他们手头能够有的一切资源进行了一系列疯狂的发明,这种弹簧车轮也就是那时候应运而生的。 现在侦察车上采用的弹簧车轮基本上是按照一战时德国佬的弹簧车轮仿造而成的,在轮子的外圈有一整圈履带用以包裹防止弹簧崩出,它有着橡胶轮胎所达不到的减震能力,但是由于采用的是全机械缓冲,它的制造费时费工,并且弹簧还很容易因为材料问题发生断裂的现象,制造一个弹簧车轮的时间是制造一个普通橡胶车轮的十倍还不止,因此现在车辆厂宁可制造全履带车辆,也不愿意跟车轮打交道。侦察车是没办法,也由于这种侦察车的保有量很少,因此多花费一点时间制造倒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如果说要推广到全军或者整个元老院的全部车辆,估计车辆厂会是第一个造反的元老院单位。 阳牧秦推开车门走下来,摇头晃脑扭屁股的,好一阵这才停下来,他旁边坐着的沈云英却没事人一样跳了出来,“阳首长!你怎么啦?” “被这大弹簧颠上几个小时,老子人都要散架了!”阳牧秦有些嘟哝,但是沈云英却没当回事,她站直了向四周眺望,看到了远处的蒲县县城,蒲县县城外有一堵并不怎么高大的城墙,由于被城墙的遮挡,谁也看不到城内的情况,但是城门此刻大开,里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如同一座死城。阳牧秦叹了口气说道,“蒲县早于太平遭遇流寇,情报上说是早就失陷了,里面的男女老少中大部分已死了,现在这座城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沈云英自从看到蒲县城墙开始就不言语了,她之前的愉快霎那间就不知去向,此刻却是低着头,眼眶发红,在那里默默垂泪。她的举动把阳牧秦吓了一跳,“你这情绪转换哪有这么快的?简直能当电影明星了!” 阳牧秦的话没心没肺的,但是却丝毫没有引起沈云英的情绪波动,她此刻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她是在蒲县城墙上看到的那群乱贼涌上来的,又看到自己的父亲带着许许多多的乡勇冲出城去,最后就在西面的一座小山岗上被成千上万的乱贼淹没。失去了理智的她带着同样失去理智的乡民跟着就冲了出来,当她当时最后来到父亲面前时,父亲甚至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然而她就是在父亲绝望的眼神中被乱贼抓住捆绑押向拓养坤的俘虏营的。 沈云英转过头,望向西面的小山岗,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山岗上就跑了过去。阳牧秦闹不明白她要干什么,连忙跟着就冲了过去,在旁边警戒的两个特侦队员吓了一跳,连忙跳上车驾驶着侦察车跟在他们后面。 “你干什么啊?跑什么啊?”阳牧秦气喘吁吁地跟着沈云英跑上了山岗,看到她跪在地上恸哭,也不好再说什么,连忙上前说道,“这不是有车吗?何至于跑这么远?”但是走到近前,阳牧秦这才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尸体。 这些尸体无不被刀剑乱砍乱戳过,明显杀他们的人对他们恨之入骨,不少尸体的身上还留着箭矢,经过一个冬天的冰冻不少箭杆已经朽坏了。这些死人身上穿着的大多是普通民众的衣服,看上去应该是民壮一类,而不远处躺着一具马的尸骨——说尸骨是因为马的大部分躯体已经被割掉了,绝大部分都是骨头。 蒲县早于太平受到攻击,乱军之中粮食并没有什么保障,而即便是攻陷了蒲县,他们也没能得到多少补给,相反因为增加了数千张吃饭的嘴巴使得他们的粮食愈加捉襟见肘,因此他们对于野外一切能吃的东西搜刮的非常彻底,死尸身上的口袋也不知道被掏了多少遍,而牲畜尸体上能够割下来的肉基本上被割得干干净净。好在即便这些乱军扯了反旗,毕竟在潜意识里还是人,因此死尸身上的肉还是没人打主意的,正因为如此,这些尸体才被保留了下来。 沈云英在尸体上翻找着,她也不起身,跪着在地上爬来爬去,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具尸体前。这具尸体身上穿的明显和旁边的几个人不大一样,他穿着的豁然是一件内衣——很明显他身上的外衣已经被人扒掉了,沈云英忽然声音提高了八度,伏在了这具尸体上。 阳牧秦就算是再脑筋不想事也猜得到这就是她爹沈至绪了,他连忙上前几步看了看,沈至绪的里衣上有不少的血印,由于时间久远已经发黑了,双目圆瞪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要说什么一般。他缓缓走到旁边蹲下来,轻抚沈至绪的双眼,让他觉得惊异的情况出现了,沈至绪之前瞪着的双目竟然闭上了,而且嘴巴也合拢来。 “这是……”他被吓了一跳,旁边的一个特侦队员幽幽道,“首长,这位老伯是把女儿托付给你了吧?” 这句话把阳牧秦吓得站起来退了几步,但是沈云英似乎是回过味来了,她直起身子望向阳牧秦,“首长……” 阳牧秦这下顿时就觉得寒毛直竖,天啊!他已经有了老婆了啊!林月如此刻因为有了身孕因此不能跟着部队前往北方,所以他亲自带领一个分队前来的,结果就这么忽然又带了一个老婆回去?这让林月如怎么想?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养老婆的问题,身为元老,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别说养两个老婆,就算是再来二十个也不是问题,但是他可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根红苗正新青年啊!一夫多妻这种事情他可是连想都没有想到过啊! 沈云英的双眼刚刚哭过,因此现在红通通的,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期望,可是当看到阳牧秦此刻满面踌躇,心情从一开始的兴奋开始变得冰冷,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凝固,本来就已经红通通的双眼此刻泪如泉涌,口中飞快地说着什么然后就站起了身朝着远处的蒲县走去。 自从沈云英被救出来后,她一直都学着这群中国人说着“国语”,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开始越来越熟练了,但是现在她一直低声嘟哝着的却不是国语,而是标准的绍兴话,阳牧秦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是看她跌跌跄跄地朝着蒲县县城走去,心知不妙——没理由老爸的尸体都不管了啊!这难不成是去寻死? 他连忙对身后两名特侦队员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警戒,最好能把其他尸体都掩埋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着就朝着沈云英追了过去。 沈云英的心里现在已经是一片死灰了,她从阳牧秦的眼光中就读出来了,人家不要自己。她还是从被阳牧秦从拓养坤那里救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上了他,年轻、勇猛、充满正义感,而且还有着一直非常有战斗力的战兵跟随,但是她心里也知道,自己是被拓养坤的这群乱匪玷污过了的。她看到阳牧秦并没有当面表示出什么反感,因此倒也一直都有着倒追阳牧秦的“非分之想”,在这样的思想激励下,她近乎疯狂地学习着国语,组织被解救的妇女为军队提供洗衣等协助,甚至在不久前的移民动员会上亲自上台表示自己对元老院的支持,一切的一切,只是想要让阳牧秦对自己多看一眼。 阳牧秦对她其实并不是没有什么想法的,这个女子的身材样貌其实算是中等偏上了,实际上甚至比林月如还要好看一点,最最重要的,她甚至还保持着一双天足——穿越的元老们里面就没有对小脚感兴趣的,无论男女。阳牧秦心底里对她还是充满了好感的,因此自己甚至还给了一件军大衣交给她让她穿——在被解救的难民也好,跟着出来的贺人龙大军也好,眼中看来不亚于定情信物。此刻无论是阳牧秦还是沈云英,两人心中都已经默认了这个关系,但是刚才那个特侦队员无心的一句话戳破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直接就把这个问题摆在了两人面前。 沈云英此刻的眼泪横流,在寒风中根本看不清路,一路跑着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但是她心里没有其他的任何念头,只想着赶紧向着远处跑,逃离阳牧秦的目光,哪怕是掉在河里淹死了,也好过现在这般没人要。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卯足了劲向前迈步,但是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向前扑去,随着噗的一声,摔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她连忙想要爬起来,擦了擦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摔在了阳牧秦的身上。阳牧秦此刻表情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道,“没问题,娶你不是问题,但是我已经结过婚了!” “真的?”沈云英的脸色忽然泛上一股红润,表情羞涩地说道,“我不在乎的。”全然没有看到阳牧秦的张目结舌表情。 第五百章 飞来横福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阳牧秦带来的一支俘虏二十人小队用携带的工具在小山岗上挖了一处大坑,用在蒲县县城里翻找出来的棺材将沈至绪装入,然后安葬了,和他死在一起的那群乡勇民壮安葬在一起。由于找到的棺材只有一两副,不足以安置所有的人,因此他们不得不往返蒲县六七次,这才找到了足够的棺材,将这十八名乡勇与沈至绪一起安葬下地。末了再在坟前插了一个大块的木板,上书“蒲县守备沈至绪与十八乡勇殉国并安葬于此”,下书“天启十年五月”,在一旁的角落里,阳牧秦又固执地用简体中文写上“一六三零年五月”。这块木板来自于一副损毁的棺材,由于棺材木质厚重不易燃烧,加之又没有多少人在乱匪的劫掠中幸免,因此拖走棺木打家具也是不现实的,因此城内的不少棺木得以幸存,最坏的状况只是损毁,很少有被烧毁的。 回去之后阳牧秦就进了太平城,交给太平县令一百两银子,让他在山西平定叛乱并且恢复安定之后用这笔银子在蒲县为沈至绪修一座风光大墓。不过太平县令的表现却让他差点惊掉下巴,他在太平城里立刻就组织起了一支两百人的力工与泥瓦匠、石匠等人的集合,顶着寒风前往蒲县,用了五天时间在沈至绪殉国处建立起了一座大墓,除了墓碑的加工需要时间不得不用了原来的那块棺材板外,其他的部分全部完成,就连墓碑都已经在太平县城的石匠那里准备好了石料,正在开工加班加点,只要打造好了,立刻就能送去立碑。 不过阳牧秦现在已经全然不在意这件事了,沈云英虽然已经确定要嫁给他了,但是却不是马上就能洞房的——她的父亲刚刚下葬,按照习俗,未婚女子应该守孝三年这才能够结婚,也就是说即便是沈至绪真的把女儿许配给他了,也要等到三年后才能成亲。得知了这个事实阳牧秦实际上长吁了一口气,他家里还有只母老虎啊!林月如的性格正如同那个绝大部分元老都熟知的那个角色一样,充满了独立自主意识与泼辣,而且林月如武力值颇高,真要是不借助武器,阳牧秦还真打不过她。现在她只是几个月没跟着,就莫名其妙又跟回来一个老婆,这要真是让她暴走起来,就阳牧秦而言是压制不住的,因此这三年守孝对阳牧秦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以用时间来冲淡林月如的“愤怒”。 除了这个,难民的起运也已经逐步开始,数千名难民前往青岛当然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且人数如果太多,沿途吃饭睡觉什么的无法安排,因此这几千名难民被分成了六批,每批大约九百到一千一百人,由三百名武军士兵护送,步行前往青岛。侦察车此刻也不再归属于太平基地,而是交给了特侦队,由其在不同批次的难民大队之间来回巡查,传送消息。同时侦察车也能够为难民大队提供先导侦察等作用,让他们在前进的道路上对于将要遇到的问题有所准备。除了侦察车,难民大队中也有特侦队的队员伴随一起行动,但是由于特侦队的人数并不多,因此每个大队中只有两到三名特侦队员。 由于有了上次赵家寨的毒药事件,无论是特侦队还是外籍军团或者空军,都被要求只能吃自己带来的东西,如果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吃民众接触过的食物必须要等到半个小时后,每件食物都必须由难民先吃,防止食物里面有毒。当然,让难民试毒的确不人道,因此在这批护送难民的队伍中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准备食物的城镇里同样的食物需要随机抽取几份交由城内的流浪汉来试吃。这样一来就基本上能够保证食物中不能放毒了。 阳牧秦带队保护难民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由于这是最后一支难民大队,总数是一千一百人,由贺人龙亲自率领五百亲兵护送,经由三十五天这才抵达的青岛。沿途经过的每个城镇都准备了干粮给他们——这是根据与山西平乱大营中商定的护送条款要求,沿途的粮食由各地城镇提供,由于每支难民大队人数不超过一千七百人,因此对于沿途各镇而言负担并不大,并且沿途的各个城镇在难民过境的时候还能通过伴随难民的商贸部人员进行看货等操作,通过这种活广告的方式,他们能够熟知东方港的这些货物之优秀所在,并且也能够得到基础进货价保证,而且还得到了完全的保证——只要到了青岛,就一定能找到进货的地方,因此不少的商家甚至直接派了伙计带了大车就跟着难民前往青岛进货去了。 阳牧秦站在信号山上,今天已经是一六三零年六月了,虽然说山东此刻还没有进入真正的夏天,但是气候已经温暖很多了。他面前是一大片的新建营地,这些营地都是一般无二的地窝子,这些地窝子和之前的冬季地窝子有着本质的区别,新式地窝子的屋顶已经不再是干草覆盖的了,采用的是直接在当地建立起来的木材厂提供的木板搭盖出来的,这些木板房顶不仅方便拆卸,同时也能够按照标准套件规格和木制小屋组合成为一栋栋完整的小屋。不过这些小屋的建造计划还没有被提上日程,建房子这回事是需要开挖地基的,如果如同帐篷一般搭建在地上,天气好的时候还成,一旦遇到了糟糕的天气,无论是暴雨还是台风,都能够轻松地把这样的木质房屋吹飞,相比之下半埋于地下的地窝子反而要安全很多。 这座营地是依照一万人的标准进行的规划和建设的,虽然说此刻的难民数量还远远达不到这个要求,但是在等到俘虏自王自用的那群俘虏们抵达的时候就能够用上了。这座营地里不仅有着锅炉,甚至还有由蒸汽机带动的发电机,能够用于夜间照明。整个营地的伙食由三座食堂来提供,但是由于现有居住人员还不足设计人数的百分之四十,因此三座食堂中靠南和靠西的两座此刻还处于封存状态,人员也全部都在位于信号山旁的一号食堂进行工作。有着蒸汽的帮助,原本辛苦的做饭也变得不是那么辛苦了,尤其是有着蒸汽机带动的鼓风机帮助下,一直都是燥热难耐的伙房此刻温度也不是那么让人无法承受了,而且呛人的烟也能够被轻松排走,无论是本地招募的厨师还是从东方港被运来的厨师,此刻都没什么怨言。整个营地中的工作人员分工明确,从教书认字的文化教员到洗衣做饭的勤杂工,每个工作都是有人担任的,如同一部精密机器一般飞速地运转着。 在信号山以北的一大片空地上,此刻正停放着这次山西平叛行动中的大功臣——犀牛运输车,这些运输车此刻已经大多失去了其发挥作用的功能。随着天气渐渐变热,道路上不仅积雪早就已经融化,就连原本被融雪泡烂的道路此刻也基本上干透了,犀牛运输车的螺旋推进器在这样的道路条件下不仅无法发挥作用,甚至于还会因为强行使用造成机械部件上的损坏和推进器不可逆的结构损坏。出于这些原因,北上大队的犀牛运输车已经大多数被封存于此,只留下少数的车辆在青岛附近的沙地上或者滩头等地方使用,其中部分车辆甚至在青岛湾里来回跑,直接运送难民中的伤病员快速抵达营地。 不过现在赶到青岛港的占城港号运来了一批新的改装套件,针对现在几乎全部的犀牛运输车被迫闲置的情况,东方港车辆厂特地设计了一种改装套件,可以将犀牛车下的螺旋推进器移除,将其更换成履带驱动,并且可以直接沿用犀牛车本身的驱动系统。不过由于履带推进系统比较复杂,其改装步骤颇为繁琐,车辆厂还特地制造了两台随车吊并随着占城港号一起抵达青岛,由一起前来的技工们对部分车辆进行结构改装,用以恢复和山西的运输保障。 “林贝!”“林贝下士!”有人在远处大声喊着,不过他的声音在嘈杂的犀牛车改装现场根本就没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改装现场大批穿着工作服的归化民正在围观改装过程,一名教员在那里扯着嗓子吼道,“大家看好了!这里是传动轴!犀牛车两侧的传动轴都是独立的!这对于改装履带推进系统而言是非常有利的,也就是说,改装了履带推进之后,犀牛车还是一样能够推哪边走哪边!唯一不同的就是不能再一头扎到水里去了!” 现场的归化民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中间有的来自运输部,有的来自北上大队运输大队,也有如同林贝一样来自于海军的,此刻的林贝正背着手看着那传动轴,思索着该怎么进行操作,正在这时,有人来到他身边,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林贝连忙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盖帽,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略有点年纪的海军军官,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前这个军官肩膀上有两颗星星,一看就是个中尉,他连忙立正敬礼,“长官好!” “你好!我是钟斌中尉,”来人正是钟斌,他因为从龙早,又在一开始的多次保卫东方港战斗中屡立奇功,更是因为巡航中顶着台风救回遭遇海难的渔民孩子得到嘉奖,因此在一六二九年十一月晋升为中尉,他也随之被调任到三桅驱逐舰上担任舰长。在前段时间因为元老不足造成船长危机的时候,他甚至得到了杨俊博的推荐,直接被调任上了利剑号担任代理舰长。之前他所在的春晓号福船不过几十名水手,指挥起来也得心应手,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等到上了三桅驱逐舰后就开始觉得人手有些捉襟见肘了,到了现在上了利剑号主力舰,他的船长室比以前的水手舱还大,利剑号上的水手远不满编的情况下都有三四百人,他都已经开始觉得没办法进行指挥了,就更别提接下来还有其他的作战任务要进行了,因此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搜集人手,尤其是可靠地,有能力的,而这个时候,林贝的请功报告经由他手发往了东方港。 这个年轻人在赵家寨保卫战中的沉着表现让他大开眼界,钟斌自认为即便是自己带了一个班,也不见得能打出林贝这样的战果来,甚至还能带着部分难民全身而退,这样缜密的战局观与指挥能力让他刮目相看,因此他当时就做出了决定,要把林贝拉到自己的手下来。 钟斌伸手和林贝握了手,互相寒暄了几句后,他就直奔主题,邀请林贝来利剑号主力舰,担任他的二副。林贝一愣,上船服役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梦想,而且他只是寄希望于能够上船当个水手就成了,如果能够分到战斗部门就更好了,但是面前这个利剑号主力舰舰长竟然直接邀请自己上主力舰,担任二副!二副是什么?他在海军培训中就受过专门的教育,二副在舰长、大副的领导下履行航行和停泊所规定的值班职责,并主管驾驶设备。航线的规划和实施以及海图的改正通常也是二副完成的。同时二副兼有舰长委托的船舶保卫指挥人员,以及负责管理船上的医疗设备,充当船上医生的职责。总而言之,二副就是舰长和大副之下,全船等级第三高的人,如果舰长和大副因故不能执行指挥工作,那么二副直接能够接替舰长和大副的工作替代他们的职务。 对林贝而言,这不仅仅是瞌睡了送来一个枕头,这枕头还是纯金的,他的眼睛直接就瞪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面前这位穿着海军军官制服的归化民代理舰长了。 第五百零一章 木匠皇帝想看鸟 “皇上!”随着一阵带着明显笑意的呼唤声,朱由校有些好奇地从一大堆木制品中抬起头来。这位天启皇帝对木匠活的痴迷是古今历史上第一个,心灵手巧,对制造木器有极浓厚的兴趣,凡刀锯斧凿、丹青髹漆之类的木匠活,他都要亲自操作,他手造的漆器、床、梳匣等,均装饰五彩,精巧绝伦,出人意料。此刻的他桌上正摆放着几个玉石的印章,另一侧则是十来个木制小人,男女老少都有,各有神态姿势,摆放在桌台之上俨然一副场景一般,不过此刻的这些木制小人穿着服饰全然不是武朝百姓一般。男子皆是髡发,女子也是短发,身上穿着都是“中国人”的服饰,有的男子端着火铳,有的则是拿着农具,女子或牵着孩童或背着包袱,正围着一个东西,看他们的动作表情似乎正在说着什么一般。 进来的人正是魏忠贤,他双手捧着一份文书快步走了进来,朝着朱由校跪下,“吾皇万岁!” “哦?魏伴伴!来了!”朱由校兴致明显很不错,连忙站起身来把他拉了起来,“过来看看朕新作的东西!”说着就把魏忠贤拉到了桌台前。 桌台上的那些“小人”们中间正摆放着一个如同飞鸟一般的东西,这木件不仅有翅膀,还有带轮子的支脚,同时飞鸟的头部还有一个圆盘。无论是朱由校还是魏忠贤,他们都已经见过髡人在书信中所绘制的“百舌鸟”,但是毕竟只是图画而已,再画得精细也只是不动的,因此做出来的百舌鸟模型也只是根据图画和臆想造出来的。即便现在看起来有模有样,但是实际上里面有不少东西对于朱由校而言还是囫囵吞枣的,例如百舌鸟的两个脚上不加爪子,而是装了轮子不知作何用途,飞鸟的顶端为何要装个大盘子,他在万牲圆里已经见过很多种鸟了,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前这种尾巴上长三片尾羽脸上还有个大盘子的,不过他本着照猫画虎的精神愣生生就这么给造了出来,要是真让张元看到了的话估计还得惊呼木匠皇帝功力不可思议。 不过魏忠贤的到来并不是来观看皇帝的新作品的,他脸上露着微笑,在朱由校眼中看来自然知道这肯定是有好消息。但是皇帝都发话了,他连忙走上前两步参详了一番,连声赞道,“好好好!皇上的手工真是天下无双啊!这木飞鸟奴婢只是在画上见过,却没想到皇上竟然能够做得如此惟妙惟肖,怕是真拿出去也能飞啊!” “哈哈,”朱由校尴尬地笑了两声,“飞倒也试过了,飞不了……”说着他朝旁边指了指,魏忠贤扭头望去原来一旁的废件箱里丢着好几个这样的飞鸟,由于重重地摔过,有的断了腿,有的翅膀断了,有的则是直接头上的大盘子没了。不过朱由校并没有太在意自己的这些失败产品,而是转过来望着魏忠贤,“魏伴伴,你这次过来有什么事?” “哦!”魏忠贤愣了愣,马上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连忙说道,“皇上!恭喜!大捷啊!” “大捷?”朱由校也愣了下,“辽东?” 魏忠贤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不是辽东,皇上,乃是山西。王自用匪军在太平被全歼,割首四千余人被俘一万!” 朱由校点了点头,山西自从年初开始遭受乱军之后一直是他的心病,但是山西之乱充其量是内乱,而辽东可是大问题,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也好!了结了山西的事情也算不错了,是平乱大营的功绩吧?我知道了,你去看看还能拨出多少银子,从内帑出十万两放在一起去封赏一下吧。” “皇上……”魏忠贤的脸上充满了诡异的笑容,让朱由校不由得正色问道,“到底山西那里怎么样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皇上,山西平乱大营并没有申报赏银,郑大人在捷报中称银两尚丰,不需劳动朝廷。”魏忠贤的话立刻刷新了朱由校的三观,不对!别看朱由校一直都躲在皇宫里做木匠,但是对自己手下的官和兵都是有着充足的了解的,你别说打了个歼灭四千活捉一万的打胜仗,就算是打了大败仗,只要是自己没死光也照样往皇帝口袋里伸手要钱的。怎么今天他们就转了性子了?居然打了大胜仗居然不找自己要银子了? “郑大人说平乱大营此刻已经获得了大量的战利品,并且俘虏也由此次负责主打这场战斗的中国人全权处置……”魏忠贤连忙解释道,他的话顿时就让朱由校脑袋里闪过了一道亮光,对啊!这次打太平的军队不是朝廷的啊!是从安南那边派来的一群自称中国人的军队打的。他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眼前自己制作的这个场景上,穿着怪异军装的髡人男兵,手中拿着怪异样式的火铳,以及那只号称能飞的飞鸟。 “现在山西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朱由校连忙问道,魏忠贤低头道,“这场太平之战乃是一月之前打的,现在已过一月有余,据太平县令发来的消息,这些髡人现将这一万多俘虏关在营中,每日审问,同时被救出来的难民已经分为十批送走,听说是前往青岛了。太平县周边百姓已经被组织起来收拾战场、恢复生产,一切都已井然有序。” “朕若要是去到太平检阅三军犒赏他们,不知可行否?”朱由校这时才说出自己的打算,要知道自从他看到了飞机在云中穿行的图画之后他就无法抹去自己对于那只被称作百舌鸟的木鸟的渴望了,以前的话太平还处于战争状态,他不可能以身犯险去前线,英宗在土木堡吃的亏他可不想再吃一次。但是现在王自用的乱军已经被彻底全歼,太平附近此刻是真正太平了,那么他现在南下山西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了吧? “皇上,”魏忠贤呆了呆,他没想到朱由校的想法竟然是前往太平,他当然知道皇帝心里想的什么,就从桌子上的这几个木头飞鸟就能猜得出,什么检阅部队什么犒赏三军,都是个借口,他无非就是想要去亲眼看看那号称能飞上天的百舌鸟罢了。别看魏忠贤在紫禁城里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但是他充其量也只是个夜皇上,真正的皇上是面前这个满脸稚气端着飞鸟模型在望着自己的年轻人,魏忠贤就算是再权力欲膨胀也很清楚,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朱由校赐予的,若要是朱由校出事了,他不会有一点好事。要知道他身为“阉党”之首,为了皇帝的利益跟东林等党派争得你死我活,甚至不惜假冒皇帝的旨意将对方关入天牢,双方的关系早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人家天天借着早朝的机会给自己上眼药,要不是皇帝一直拉偏手,只怕自己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因此自己想要继续活下去,面前的朱由校一定不能出事,否则一旦换了皇帝,等着他的一定是死路一条,而且一定死得很惨。 基于这个原因,他就不得不思索一下朱由校如果真的去太平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没错,中国人现在是干得很不错,他们用极少的伤亡将原本席卷陕西并且威胁整个山西安全的王自用乱军全部歼灭,但是也正因为如此,皇帝亲自前往中国人驻扎的太平,就面临着极大的危险,谁知道中国人会不会突然起了心思对付天启皇帝?要知道就中国人在面对王自用乱军时体现出来的战斗力而言,他们区区一千多人面对山西平乱大营里的那些军队虽然不至于全身而退,但是做到玉石俱焚还是没啥问题的,况且皇帝还在他们手上,势必让武军投鼠忌器,若要是真的到了这一步,天启皇帝完了不说,自己肯定也是跟着一块儿玩完啊!他连忙说道,“皇上还请三思啊!这群中国人虽然自称海外苗裔,但是始终非我大武子民啊!况且从他们的来信中可看出,这些人始终是野性难驯,若要是起了怀心思,就山西现况,怕是……”他不敢说下去,但是朱由校却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朱由校有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让魏忠贤连忙跪下磕头道,“还请皇上三思啊!” 旁边几个一直在帮忙的小太监见状也连忙跟着跪下去磕头道,“请皇上三思……”这么一来朱由校也不得不沉默了,他知道魏忠贤是为自己好,他说的道理也的确没错,人家王自用的乱军在陕晋两地横行肆掠,沿途武军触之击溃,平乱大营建立之后他派去了十多万军队,却也是束手无策,让他不由得发觉自己的军队的确都是些废物点心,可是人家区区两千人就把这支乱军给全歼了,这直接体现了武军之战斗力低下,若要是中国人真的劫持了自己,他还真的有点怀疑山西大营里的那群废物点心能不能把自己救出来。 可是,他低头看了看那个飞鸟,人类对于飞翔的渴望一直以来都是极其浓郁的,为了飞上天有人不惜把自己的椅子上装满烟花。鲁班的那只飞鸟已经在历史长河中永远地失传了,但是面前却又出现了另外一只能飞的鸟,几乎触手可及,朱由校有充足的信心在看到了实物之后自己也能够造出来同样的飞鸟,然而前提条件是要看到实物。对飞鸟的渴望犹如一个黑洞,越是想要甩开它反而吸引力就越大,让朱由校欲罢不能。 “要不……朕微服?”朱由校的话刚说出来,原本已经抖抖索索爬起来的几个太监连带着被搀扶着的魏忠贤又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皇上三思啊!” 微服私访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是要微服,自然自己穿着的就不是龙袍顶着的就不是平天冠,而是和普通老百姓穿得没什么两样,否则一旦被识破了,比大张旗鼓地去探访还要更加危险。魏忠贤对于这事情没有半点信心,要知道皇帝从出生起就没出过宫,现在忽然要去数百里外的山西,危险性未免太高,况且微服私访能够携带的护卫也不能太多,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中国人了,就算是一般的山贼土匪想要打主意,护卫队也不见得挡得住。 “朕一定要去!朕不管你们怎么说,去太平是一定要去的!朕一定要看看那飞鸟。”朱由校看到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又被劝阻了,当下就来了脾气,冲着面前这些太监们说道,魏忠贤不敢起身,脑袋钉在地上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还请皇上三思啊!” “三思!再三思人家就走了!到时候朕看不到飞鸟,拿你们是问!”朱由校小脾气上来了,在桌上一拍,桌上的几个小木人顿时就被震倒在地,一些零件在桌面上滴溜溜地滚动着,发出了木件的响声。 “陛下,奴婢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旁边一个小太监轻声说道,朱由校哼了一声,“要说就说,反正朕要看到那只飞鸟!” “陛下,奴婢觉得,想要看飞鸟未必要到山西去啊,那飞鸟既然能够飞行数百里,那么也可以让他们驾驭着飞到京师来啊!”那个小太监连忙说道,这个提议一下子就让在场的朱由校和魏忠贤眼睛亮了,没错啊!既然去不了山西,那么就让他们驾着飞鸟从山西过来啊!京师怎么算也是自己的地盘,区区几千中国人在这里还是翻不了天的,当年土木堡之变就算成那样了,瓦刺军队也没能进京师一步,因此京师应该是非常安全的! “好啊!”朱由校立刻就来了劲,连忙对魏忠贤说道,“那就召那群有功之臣进京,带着飞鸟过来,朕要亲自封赏!” 第五百零二章 进京? “皇帝要亲自封赏?”杨铭焕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这是闹的哪出?”旁边的詹杰不由得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面前又是一封圣旨,黄色的绸布包裹着里面的白纸。按理说这种应该是属于大武朝最精密的工艺品才对,但是眼前这圣旨在元老们面前怎么都算不上精品。不过也难说,机械化大规模生产、流水线产出以及标准化生产让以往堪称精品的产品可以被几乎无门槛地大规模被复制,生产也如同复制一般轻而易举。就如同穿越之前某位元老在论坛中说过,再好的技术也别掉到中国人手里,不然的话即便是再有贵族气息,在中国闹腾个两三年也得烂大街。现在东方港生产出来的产品哪怕是普通的棉布,质量也远远超过了皇商进贡给皇帝的贡布,几个元老看着眼前这个被黄色燃料染得色彩斑斓的圣旨吐槽不已。 “他为什么要亲自封赏?”洪杰在一旁颇有阴谋论的表情,“是不是因为我们太能打了?让他们心生怀疑,想要把我们都给灭掉?要知道我们的战绩太过于明显了,让皇帝觉得功高震主了。” “切!我们又不是他的子民!”一旁的詹杰嗤了洪杰一句,“再说了,我们一开始就告知了,我们来山西平乱的唯一目的就是捞人,捞走了人我们就撤离大陆了,只是会在青岛留下一个基地罢了。” “去!朱元璋说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洪杰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杨铭焕打断了,“那是赵匡胤说的,不是朱元璋,中间插着几个朝代呢!” “别打岔!”洪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朱元璋火烧摘星楼,把开国元勋全都给一把火烧没了,这样的事情都能干出来,对咱们这些化外之民当然会舍得下手了啊!” “什么摘星楼?摘星楼是纣王修的,烧死的是纣王和苏妲己,”杨铭焕再次打断了洪杰的话,“那火还是他们自己放的,朱元璋烧的是庆功楼,而且历史上的庆功楼不存在,开国元勋里就没有一个是被火烧死的。” “我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洪杰有些不乐意了,杨铭焕也不怎么乐意,“你怎么什么都搞个一知半解啊?让你统领咱们北上大队的炮兵,你别给我把炮弹砸自己人头上去了啊!” “好了好了!反正我觉得我们这次不该去!”洪杰相当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詹杰思索片刻说道,“不过这次如果真的要去,实际上危险还是有很大的,召集我们去的是皇帝,去的地方是京师,是绝对的京畿重地,现在我们在这里,有着太平基地的物资和弹药,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去到京师,那么就势必要远离我们在太平和青岛的势力范围,不仅弹药物资跟不上,同时也有着劳师之困,对方如果真的要对我们下手,他们以逸待劳,就算是伤亡大点,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对无备,就算是整个特侦队都跟着一块儿去,遇到了这种情况也很难保证全身而退的。” “等下,我看看,圣旨下面还有字呢,不过这字写得真是帅爆了,老子不认识!”杨铭焕有些郁闷地把圣旨放在桌上。詹杰仔细看了看,“是小篆,要求我们一定要带‘飞鸟’前往。” “飞鸟?飞鸟是什么东西?难道要我们进贡什么珍惜鸟类吗?”杨铭焕一脸懵逼,“他皇帝的万兽园里不是什么动物都有吗?听说是连非洲长颈鹿都有,还要我们进贡飞鸟?我们进贡什么鸟?难道买两只鹌鹑送过去?” “应该不是,”詹杰摸着下巴的胡子茬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我觉得这段话才是最重要的,天启皇帝的封赏什么的恐怕都是为了这个飞鸟做铺垫的,他的主要目的没准就是为了这个飞鸟,不然就不会特地用小篆来写明了。” “嘭——”随着门被推开,屋子里几个元老扭头看去,进来的是空军的袁振力,他有些无语地走到门口一侧跺了两脚把靴子上的泥抖掉,然后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林金来一看屋内竟然全都是元老,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这是来瞎凑热闹了,连忙退着出去顺带着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怎么大家都聚在这里?有会要开?”袁振力说着搓了搓自己的脸,他觉得脸上还有些麻木,因为风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驾驶飞机在低空飞行时,玻璃上到现在还有结冰的现象,只不过是因为气温回暖幅度比较大因此冰层不厚不会影响飞行安全罢了,但是脸依旧还是冻木了。 “是的,今天上午的时候太原大营派来了信使,送来了一份圣旨。”杨铭焕说着把圣旨拿起来递给袁振力,袁振力顺手接过来在手中展开,粗略看了看,又丢回了桌上,“看不懂,歪歪扭扭的只知道肯定是咱们的中文,但是就是不认识。” “得,我估着你也不认识,”詹杰笑着接过话头来,“那位皇帝要求我们迅速收拾好太平的乱局,然后带着飞鸟前往京师去接受皇帝的检阅和封赏。” “飞鸟?”袁振力也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连忙问道,詹杰耸了耸肩,“我们也在讨论这个飞鸟到底是什么。” “该不是飞机吧?”袁振力笑着朝着跑道方向努了努嘴道,“今天我还开着飞机往北和西两个方向飞了半个小时呢,大致地形心里倒是有数了,但是还是需要绘图员。” “我去,”杨铭焕差点跳了起来,“你又开飞机去了?元老院不是三令五申禁止元老在飞机技术不成熟之前驾机升空吗?你怎么把我们的话当耳边风了?” “好了好了!”袁振力有些不耐烦地朝杨铭焕摆了摆手,“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空军的元老不驾机升空就不会有事了?要是吃饭噎死了,喝水呛死了或者走大街上被房子上掉下来的石头砸死了算谁的?再说了,我们的飞机一直以来都是元老院最精密的工艺制造的,如果会出问题早就出问题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空军的事情你还是别管了,我们之前空袭南蛮也好,救援光荣岭也好,哪架飞机不比现在的百舌鸟和肿头蛾差?那时候还能两个元老一块儿升空飞行呢,现在飞机变好了,人胆子反而小了,哪有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我们元老自己就应该以身作则,如果元老就不能升空了,岂不是告诉归化民元老院的飞机是垃圾,连元老都不敢开着升空的,那咱们还培养个屁的飞行员?直接出神风好了。” “这事情可是通过执委会讨论后决定的……”杨铭焕有些理屈词穷,但是还是挣扎着说出了这句话,接着就被洪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觉得袁振力说得没错,你看,东方港产的飞机到现在进行了多少场战斗了?从支援光荣岭、对海作战支援、远程空运支援、到现在的对地攻击轰炸、远程侦查、通讯任务,飞机就一直没有出过事故,从这些可以确信得出结论,就是我们的飞机是很安全的!相比之下我们的大炮还要危险的多,要知道第一次参战,飞雷炮就发生了炸膛,还死了十几个归化民,差点把林深河给直接干掉。到后来支援邦克山剿匪的时候,三门迫击炮两门炮管有裂纹……说实话我们现在每次开炮都会首先检查一下炮管炮身什么的,就是生怕炸膛把我们都给炸死。还有了,我们的步枪,一六二八步枪在服役至今也有十多支炸膛的记录了,而我们的军官都必须要使用这种手动步枪,相比较起来,这些武器的危险性哪个都不会比飞机小啊!要是怕元老受伤挂掉,那最好的就是大家都不上战场,都让归化民上去送死好了。” 洪杰的话让在场的几个元老都有些尴尬,想要附和又不好意思说,因此只好在一旁都默不作声。杨铭焕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吧,我也不管了,你们想要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我说了不算,”但是说到这里,却又觉得这句话不合适,想要补充点什么偏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也呆在那里沉默不语。 “那这圣旨怎么办?”洪杰说着拿过了黄色的圣旨,再次打开来看了看,接着望向袁振力,“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一说,这飞鸟肯定就是说的咱们的飞机,你看本地的土著每一个都对飞机赞不绝口,尤其是看那些乱军,早就被飞机弄得疑神疑鬼的,要是换了我,我也想知道这么个神奇的能飞上天的东西是怎么闹腾的。” “对啊!”杨铭焕忽然一拍巴掌,把在场几个元老吓得一跳,正要说话,就听的他继续说道,“没错!就是飞机!你们别忘了武朝的皇帝是谁!” “是谁?”“不是天启吗?朱由校啊!”有人指着圣旨上的印章说道,“对啊,不就是天启吗?我最近还看见不少的‘天启通宝’呢,应该就是天启年间才对。” “是啊!天启绝对是历史上最大的奇葩,他的外号就是木匠皇帝,对木匠活有着非常浓郁的兴趣,而且他本身的木工造诣也是非常厉害的,”杨铭焕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道,“自古以来所有的木匠都对于鲁班的飞鸟传说推崇备至,但是谁也没有造出来过,所以天启肯定也有这方面的野望,现在我们有飞机的消息肯定是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他的耳中,他肯定会对飞机充满了兴趣,也因为这个原因,这才特地叫我们带着飞机去北京。” “但是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我们并不能确定天启皇帝真的就是想要这个啊!”坐在座位上的洪杰又说道,“而且假如他的真实想法就是要把我们骗到北京去吃火锅咧?真的搞个庆功楼给咱们加热至八成熟的,谁能确定?飞机只是顺带为之呢?” “这个倒不是很麻烦的事情,”一旁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潘岱开口了,“我们给他回个信,就说飞机要去京师必须找地方降落,降落的地方必须还要修筑平直的跑道,修筑跑道需要三到四个月时间。这个时间段对他来说很微妙,如果是真的为了飞机而召我们去北京,那么就必须要为修筑北京机场做准备耽误时间,但是如果是为了像洪杰说的那样为了把咱们弄死,那么就肯定会召我们速速进京,飞机不用带了。” “这的确如此,”杨铭焕点了点头,指头在桌子上点了几下,“那就这样,我们先向北京回信,说飞机降落需要修筑专用跑道,须得派遣一支工程队过去,然后就静候佳音了。” “行,没问题。”“好的,我赞同。”“这个可以有。”在场的元老们全票通过了杨铭焕的意见。 随着八百里加急被送入京师的回信送达天启皇帝桌上时,朱由校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魏伴伴,怎地这飞鸟还要驰道才能飞吗?” 魏忠贤此刻也是同样的表情,“奴婢不知啊,这画中与髡人描述之中飞鸟都是能随心所欲飞行于空中的啊,缘何需要驰道,奴婢实是不知。”他心里真是快要骂娘了,髡人搞这么个让皇帝心痒痒的东西,还偏偏有这么多的要求,这不是存心让皇上心急吗?这么一弄,谁知道修筑这么一个驰道需要多长时间啊?看髡人在信中所说的飞鸟起降需要两里长三丈宽的驰道,那么这样的一条驰道让武国的工匠们来修筑,至少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修这样一条驰道,所耗费之银两无算,并且除了这飞鸟,毫无用处,国库资金早已严重亏空,无力支撑如此一条驰道之修筑啊!”说话的是户部尚书汪应蛟,前面站着的施鳯来连忙转过头望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第五百零三章 跑道之争 没钱这事情对于大武朝来说原本是不可想象的,武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武国人民又以勤劳著称,尤其是在江南膏腴之地,几乎能够供养起整个武国的粮食产出来,与此同时又有着大量的桑蚕与瓷器等生产,按道理说这样的地方想也应该不可能到了现在这般国库空虚户部官员天天把手伸到皇帝的内帑中来的地步才对。 可是偏偏就是如此,武朝从开朝以来就特别关照读书人,但凡是通过读书然后考取了功名之人,都会根据功名的高低予以优待。更加上开朝之后大量的朱家子孙被封王,他们不仅领地无需缴税,还可以每年获取大量的朝廷补贴,养着大量的奴仆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了不交税的特例,自然就有人打起了歪脑筋,于是乎那些农户即便是倾家荡产,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念书,考取功名以换取一定数量的田产无需缴税。有的生员才刚刚中举,带着田产前来投效的人简直能踏破门槛,因此每一个有着秀才以上功名的人,他们名下的田产都已经到了最大限度的减免状况。而那些朱家王爷王孙们,更是地主们眼中的香饽饽,他们带着田产投效王爷家名下就能够彻底减免自己的全部赋税,而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名为某某王爷的奴仆以及每年向主子交一笔远远低于自己田产应交赋税的好处费罢了。 农业税自古以来就是各国王朝赖以生存的主要税收手段,但是实际上农业税其实是最没有征收的必要的,在元老院控制下的东方港,农业虽然号称都是孙文彬带领下农委会负责进行耕种与饲养,但是元老院对于农委会始终都是在不停地投资,同时还大量向周边区域收购粮食,没有丝毫向农业下手的想法。因为作为重商主义思潮控制下的东方港里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并不是农业,而是原材料加工、成品生产与销售外加商业税收。 迈德诺人通过海路大量运来的各种原材料在东方港卸载之后就通过工业委员会的大量工厂转化成为了种类繁多并且质量优秀用途广泛的商品,然后再又让那群迈德诺商人毫不吝惜地掏着口袋,大把地抛洒银子,将自己千里迢迢从海洋的另一头运来的各种原料制成的成品再又用十倍百倍的价格买回去。在这样的商业流转之中,东方港的工业委员会在商贸部的协助下,源源不断地为元老院攫取着大量的利益,能够让在东方港商贸区进行交易的双方都同时觉得自己赚大了,这还真是东方港特有的现象。 和武朝相比,元老院最头痛的问题其实和朱由校其实差不多,都是粮食不足,东方港周边的耕地并不多,即便是现在见缝插针地开发了东方港附近所有的土地,顺带着还把整个安允附近绝大多数耕地都承包了。采用了现代化农业耕种手段以及使用化肥与现代化培育方法,农委会一六二九年的粮产量可谓是让武朝官民们跌破一地眼镜,但是这样的粮产量却远远不能满足计委与农委会的野望。别看这些粮食养活现有东方港民众尚有盈余,但是现在北上大队已经开始从北方运回部分难民了,根据前方电报中所提到的人数,这次从北方运回的人员包括难民与俘虏,至少在一万五千人以上,这个数字就直接让孙文彬头上直冒冷汗,成军也是天天在商贸部里呆着坐在辜晴倩对面,朝她讨要更多的粮食进口份额。 可是与东方港比,朱由校的麻烦可要大得多,随着一六二九年陕西等地大旱,大片区域粮食绝收,难民犹如蝗虫一样穿府过县饿殍千里。原本朝廷已经下旨开仓放粮,但是各处却有官员上报粮食严重空缺——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满头包。往年的存粮都是存在各地的官仓之中的,每年有新粮存入的时候,官府就会将陈年的米粮直接处理掉,这样就能够保证官仓之中始终有足够支撑当地民众生活的最低生活口粮。可是官府之中的官员们从来没有放弃对这些“国库粮”打主意的行径,他们在处理陈年米粮的同时往往也会把新粮一块儿带着处理掉,换成白花花的银子,等到粮价低的时候再大量买进,然后高价卖出,用国库粮来做着无本生意。而官仓之中的那些大包小包的粮食,里面其实都只是装着一堆堆的泥土沙子,仅仅只是外面的一层麻袋里装着少量的粮食应付检查罢了,管仓的也好,查勘的也好,大家都是心里有数,心照不宣对着分钱就好。但是这种事情都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大旱下来,顿时就让充斥着泥沙的官仓现了原形,粮价飙升的同时各地富户都是捂粮惜售,唯恐亏了一个铜板,买不起粮的老百姓会不会饿死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因此这才有这场天怒人怨的陕北乱民进入山西的乱局,朱由校虽然从小不受父亲和爷爷关爱,平时接触的知识很少,更缺乏当皇帝的经验,但是却还是有了作为皇帝的镇定,根据皇帝亲自的要求,大量的粮食将通过京杭大运河从江南运往北方,再通过陆路输送给遭灾区域。但是做这些赈灾的粮食调拨等政府工程,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字——钱。农业税尚且不足,工商税又不屑于去收取,大武朝的户部之中钱粮完全就是个负数,赈灾尚且不利,又何来钱粮可以用来修筑用来起降飞鸟的驰道呢? “皇上,此时微臣不得不说,”汪应蛟并不理会施鳯来的动作,而是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飞鸟之事,仅仅只是存在于乡野村夫之口耳相传,在我大武朝也经常能从乡野传闻之中听来,但是却从未有人见过,此时应当是髡人故作玄虚,想要投皇上之所好,多从我大武朝攫取一些利益罢了!” “咳咳,”魏忠贤在一旁低声地假装咳嗽了两声,在场的几位大人只是朝他斜了一眼,汪应蛟当然知道魏忠贤是想要他不说话了,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体现自己与魏逆不共戴天之机会,连忙又大声说道,“我大武历经数百年,什么奇术未曾见过?任何说是能飞天之物,皆是借助器械,不是腰缠绑绳,便是骑着风筝,若是要能人坐于其中,又岂有可能?微臣在此请求皇上不要被奸妄所惑,不要追求这些劳民伤财的虚假传闻才对。” 朱由校其实自己也是有些犹豫,要说起没钱,在场的人里面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与其说天下是他的,还不如说是他掏钱养着的。正想到这里,他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转过身朝着魏忠贤问道,“上次要魏伴伴去查明州新安髡人之租地银子,可曾有下文?” 魏忠贤脸上露出一道诡异而不显眼的笑容,连忙拱手答道,“回皇上的话,已经有了消息,去年半年的租金已经全都到位,加上今年上半年的租金一起共计一万六千八百两已经正在锦衣卫的护送下运往京师的路上。” 在场的官员们之中顿时变得寂静无声,他们谁也没想到中国人竟然有这么大手笔,这今年才过了五个月,半年的租金就已经交上来了,而且一个小小的香岛竟然就给捉襟见肘的武朝户部带来了一万六千八百两的收入。 朱由校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他对于飞鸟来北京是充满了憧憬的,可是面前这群官员也不知道到底是给自己办事的还是来给自己添堵的,每天就知道这个不可以那个不可以的,自己说什么都要被他们怼,还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怼得自己不好回话,现在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连忙说道,“好!好!好!这下朕就有银子可以调拨用来修筑飞鸟驰道了!” “皇上,这笔银子还有大用啊!”汪应蛟连忙插口道,“一万多两银子虽是杯水车薪,但是好歹也还是能够用来协助赈灾的啊!现如今山西乱局远未平定,若要是将这笔银子用来修筑飞鸟之驰道,岂不是为个人之私欲而寒天下之心?” 朱由校都快要骂出声来了,“这银子乃是明州香岛之租借款项,乃是内帑之银钱,你户部管不好天下之粮饷,倒跑到朕这里来哭穷,你意欲何为啊?” “皇上,户部此刻已经亏空十数万两之巨,现在武国遭灾,遭灾之民乃是陛下之子民,如若陛下不能赈济天下,岂不是让……”汪应蛟话音未落被朱由校直接打断了,“又要朕从内帑调拨银子?朕这也不是个搬不完的金库,你们往年口口声声开源节流开源节流,但是户部年年都在报钱粮亏空,你们到底开源节流到哪里去了?你汪应蛟到底能不能做好这户部的事情?如若做不好,那就找个能做好的人来!” 汪应蛟此刻一点儿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向前一步道,“开源节流乃是手段,陛下乃是天子,更应为我大武朝之子民身作表率,如若陛下玩物丧志,为一个不存在的飞鸟修筑一条毫无意义的驰道,那么这就是为天下人做出了极坏之表率,效法石崇王恺,那大武朝距离亡国已是时日无多矣!臣在此劝慰陛下三思,切不可修筑这条驰道,否则臣请辞这户部尚书之职!”说着他跪在地上,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地上对朱由校说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旁边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其中有几个跟汪应蛟一条路的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朝着皇帝跪拜下来,五体投地齐声说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魏忠贤冷笑了一下,但是他又不敢笑出声来,要知道在这群所谓“清流”的官员们面前,自己这个阉党头子可谓是“扰乱朝纲”的“首恶”,若要是自己乱说话,“宦官干政”这名头可就落定了。但是眼前这逼宫的场景,就是摆明了要逼着天启皇帝放弃修筑飞鸟驰道的想法。他虽然不是陪伴着皇帝从小长大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也算是尽心尽力辅助他的,要知道这天下都是朱由校的,面前这群官员们口口声声都是保护江山社稷,却丝毫不会为朝廷真的拿出点什么利益来,更不关心朱由校会不会开心,但凡是皇帝的想法,只要反对就一定能美名传,因此他们为了反皇帝而反皇帝,让朱由校每天都头疼不已,连上朝都成了煎熬。 “魏伴伴!”朱由校的声音有些不悦地说道,“那么这次青岛的租借银子有多少?” “回皇上的话,”魏忠贤连忙说道,“这次中国人租借胶州湾每月两千五百两银子,今年的银子已经预付,总计三万两,已经在内帑之中了。如若皇上需要,可以随时取出。” 朱由校心情顿时好了很多,“那好,就从这笔银子里拨付两万两加上租借香岛的一万六千八百两一起交给户部,拿去赈灾,剩下的朕自己有用。” “皇上!”汪应蛟连忙抬起头来,“飞鸟之驰道万万修不得啊!”“是啊!陛下!”“臣附议!”“万万修不得啊!”“若真要修,今后少不得被人称作玩物丧志啊!” 施鳯来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面前这副局面已经让汪应蛟博得了不少的好名声,以后肯定能够以规劝天子的美名流传下去了。他只好也凑上来说道,“皇上,这驰道……” 朱由校重重地哼了一声,“朕想做什么你们都不乐意,那朕这个皇帝是不是都不能当了?朕这个驰道还修定了,你们谁要是觉得能够改变朕的主意只管试试,”说着他把手边摆着的一个玉印重重地摔在地上,在一声脆响中变成了碎片,“朕就是要修这个驰道,还一定要看到那个飞鸟才行!” “皇上!”这时一直在旁边克制着地魏忠贤凑了过来,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说道,“中国人昨日送来一份文书,说是能够派人来在京师修筑一条‘跑道’用以起降飞鸟,不需要朝廷出银子,他们自己出,只要陛下给他们指定在哪里就行,而且也可以给租金的!” 第五百零四章 改变计划 随着魏忠贤的这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这一大群官员们此刻都呆若木鸡,说好的修路要钱呢?说好的玩物丧志呢?中国人怎么一点儿也不按常理出牌呢?天下的人做事都是要收银子的,种田修路运东西,哪样不要钱的?可是现在这算哪门子事?他们居然不要钱跑到这里来修驰道?还居然要给朝廷租金?中国人的银子都是被大风刮来的吗?跪在地上的官员们私底下悄悄交谈着。 他们谁又能够有元老院来自数百年后的见识?旧世界中国人花了数百年时间这才明白了要想富先修路,通过改革开放这才想明白钱留在口袋里不会生成利益,只有在流通之时才能够体现出钱的价值——不管钱的载体是金银铜铁还是纸币。武朝大陆是绝对的重要市场,开拓这个市场对于以工商业见长的东方港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在此之前商贸部为了能够打通通往大陆的商路,不惜派遣一支北上支队前往京师,在遭受了拦截和损失之后不得不暂时返回,随后又由于与迈德诺人的冲突不得不拖延下来。一直到这次陕北乱民进入山西,这才让元老院找到了进入武朝大陆的绝好机会。 现在东方港已经有了在华北堪称极好的天然港口青岛,又通过平乱部队进入山西了解并熟悉了从青岛到太原的主要道路以及周边情况,因此接下来就是要打开鲁晋两地市场了,而此刻皇帝突然下定决心要看元老院的飞鸟,再次给了元老院一个进入武朝权力中心京师的绝佳机会。 一句话,本时空的老百姓精神文明可谓是极度空虚的,普通老百姓有钱的能够在茶馆里花两个铜子听说书听一整天,没钱的也能在街头巷尾看卖艺的看耍把式看半天,往往来个游医算卦的举个幌子就能带着一大群看热闹群众在后面排成长长的队伍,而秋后问斩更是一年难得一次的全城大聚会了。这么热衷于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们,对于一个能够飞在天上的飞机会充满多少兴趣?用脚都能想到肯定是每天拖家带口的爬到附近的城墙或者小山包上集体围观机场的飞机起降了,这样的情况算不得什么稀奇事,要知道东风号刚刚到达东方港开始进行建设时就每天都有大量的安允百姓跑到码头来看这艘巨大的钢铁船,而即便是已经改革开放多年,元老们离开的旧世界城市机场旁边也是每天都有老百姓来看飞机起降的。 有人来,就说明有开拓市场的潜力,元老院商贸部完全不需要像成功学家陈安之那样动不动就说什么麦当劳开拓北京市场的杜撰故事那般,对于商贸部来说,我们有的是商品,我们又有足够的金钱、科技与工作机会,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在这里通过飞机这么一个图腾一般的物品来引导武朝百姓们“中国人的思维方式”,然后直接在京师开拓市场,就足以打开整个武朝市场——这绝对是一个堪称无底洞的市场,也可以称之为商品黑洞,商贸部有信心,无论东方港生产出再多的产品,在开拓了武国大陆市场之后,也只是永远的供不应求。 在这样的情况下,香港的地位已经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化,它从一开始的明州市场转运仓库摇身一变成为了粤省一地原材料初级加工集散市场,在靠近原来码头附近的空地上此刻已经建成了大量的中小型工棚,对原材料的加工就在这些工棚之中进行着,数以千计的流民在香港管理中心的“包吃包住干活拿工钱”标语印象下朝着香港聚集而来,他们在这里接受净化和初级教育,然后在从东方港被委派来的归化民工人带领下对周边的区域进行开拓,现如今以码头为中心,周边三公里范围内都已经进行过灌木清理以及土地平整工作,大量的工程机械正随着船运被源源不断地送到香港。 与此同时,一整船一整船经过加工的初级工业原料则离开了香港,朝着东方港浩浩荡荡而去。虽然东方港的蒸汽运输船此刻仅有东方港号与占城港号两艘,但是运输并不一定要全靠蒸汽运输船的,福船广船这样的小型船只依旧在此刻担负着向东方港源源不断输送原材料的工作,与他们在一起工作的,还有迈德诺人的商船队。 香港的定位一开始就如同旧世界其作用一般,作为优良的深水港,它不仅可以提供船只停靠,同时也有充足的地势可以用来建设工厂加工原材料,而随着东方港的工业大规模投入运营,空气、水污染自然也随之而来。此刻的东方港港口、南北界河河口此刻都已经开始出现漂浮的油污以及生活垃圾了,靠近港口的区域甚至能够直接闻到一股难闻的怪味,就连盐村工业区生产出来的盐在没有提纯之前也开始变得苦的发涩了。在元老们对于环保的一致呼声之后,建设委员会做出了一个计划,将来的东方港占城港城市圈将成为一个大型的城市圈,用来发展商业为主、金融业为辅的经济挂帅城市,生产则被放到远离东方港区域的香港以及新安(未来设想改名为深圳)城市圈。在以这样安排为前提的情况下,初级工业原材料加工已经开始被转移到香港区域——这也就带来了一个问题,迈德诺人的商船队就不得不把千里迢迢送来的原材料直接卸载在香港码头,然后在这里装载经过了加工的中级原材料再运到东方港卸载,然后再于商贸区采购自己所想要的产品。这期间的运输和装载卸载进程都是由元老院直接付出运费与采购费用的,迈德诺商船队在货物转运过程之中还能够多赚一笔价格可观的运输费,这样的好事让商船队的迈德诺船长们一个个趋之若鹜,恨不能把整个香港还搬得更远一点才好,这样就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了。 对于这一切,朱由校也好,魏忠贤也好,包括面前跪着的这群武朝官员们,谁也不知道,他们所知道的,只是从新安县送上来的一万多两银子以及青岛送来的三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对于元老院来说算不得什么大数目,但是在此刻眼红的官员们面前就好像往一群饿得眼冒金星的狗群之中丢了一块五花肉一般让他们几乎都要疯狂了。对于他们来说,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不要让自己掏钱就好,别的什么事情都好说。因此有了魏忠贤的那句“中国人免费帮着修还顺带着给租金”之后,官员们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对朱由校修驰道看飞鸟的“昏君”举动了,他可没劳民伤财,修驰道的可是远道而来的中国人,他们不仅修筑驰道不收钱,还会给租金,这样的事情还要反对的话,他们第一时间自己就会相互打起来不可。 不过朱由校自己心里却是冒出了一丝好奇,即便是他当皇帝的经验不足,但是也知道反常即为妖的说法的,自己只是说了一句想要看飞鸟,人家中国人就巴巴的跑过来,又是掏钱又是出人出力,为的只是给自己看飞鸟吗?就算他是一国之君,人家中国人又不是这华夏之子民,何必要来拍自己的马屁?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在里面吧?实际上他现在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是不是干脆取消掉中国人进京的邀请?毕竟那是一批能够在一天之内解决一万多乱军的军队,此时在京师附近为他们的飞鸟修筑驰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把自己的精兵悄悄安排在劳工之中送到京师来,趁自己到场突然发难呢?但是他转念又是一想,这里毕竟是京师,是自己的权力中心,手下东厂也好,锦衣卫也好,负责监管群臣和百姓的番子到处都是,那群中国人就算再精兵,在修筑驰道的时候也肯定会露出马脚才对,只要在修筑过程中加强监视即可,想到这里,朱由校点了点头,朝着魏忠贤说道,“魏伴伴,那这事情就交给你了,中国人前来京师修筑飞鸟驰道之事朕许了,画一片地方给他们吧,看看他们出多少银子租借就好。” =============================分隔线============================= 青岛基地,钟斌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两下,他手中拿着电报不知道该怎么表情才好,旁边站着等候命令的林贝也不敢乱动,即便他是利剑号主力舰的二副,在船长许可之前偷看红头文件也照样是找死的行为。但是现在钟斌的表情这么奇怪,让他心里猫抓一般痒滋滋的,就在他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钟斌忽然把这份红头电报丢在了海图桌上,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看看吧,我们的命令又改了!” 大副在外面安排人手,现在在场的除了舰长钟斌之外,最大的就是林贝这个二副了,他连忙捧起这份电报,细细看了一遍。电报纸上有一排点点杠杠,上面则是译电员通过电码翻译出来的拼音字母,然后再结合前后文拼音拼出来的中文,当然其中肯定有错别字在其中,但是无关大雅,阅读起来虽然略有磕绊,但是不会导致无法理解的情况发生。他仔细看完里面的全部内容,又不得不自己把拼音在暗地里默读一遍,这才确认译电员没有译错。 这份红头电报的内容不少,首先是要求利剑号带领五艘大型福船组成的运输船队,向天津港运送已经在青岛施工很长一段时间的海军工程大队。与海军工程大队一起被运过去的,还有推土机、挖掘机以及压路机,这些蒸汽工程车辆本身是非常重的,从天津到北京路途遥远,至少需要十多天的运输才能抵达,因此伴随他们一起的,还有净水部队的一个小分队以及运输大队的十八辆犀牛运输车。 这些犀牛运输车此刻都已经通过从东方港运来的改装套件进行了彻底的改装,将原本的螺旋推进器改为了履带推进方式,同时还有两台专用的随车吊,可以在施工中充当轻型吊车的工作——实际上能够如同这些随车吊一般一次吊起五吨左右重量的物资,对于武朝百姓们而言就是如同巨灵神一般不可置信,在武朝想要运送五吨左右重量的物体,要不就要由众多的力工用绳子与挑棍挑起来运走,要不就只能通过翻动以使其在地上滚动或者在下面垫圆木的方法来将其进行运输了,想要像犀牛车的随车吊一样将其吊起来运送或者装配,简直就是无法想像的事情。 由于占城港号上已经开始装载大量的难民与青岛附近搜集来的工业原料,无法进行卸载工作,因此运输海军工程大队的任务就被丢给了原本作为护航舰的利剑号。看到这封电报,林贝立刻就明白了之前为什么钟斌会一脸郁闷了,按照原本的航海计划,在占城港号完成难民和物资的装载之后,利剑号就会护送着整支船队朝南进发,前往兰屿中转站休整,再回到东方港去。归化民们在东方港生活惯了之后就已经很不适应没有“元老院光辉”照耀的武国大陆了,谁都盼望着能够早日回到东方港去,那里给他们“家”的感受。可是现在这个回家的憧憬被一纸电报彻底打碎了,因此只能选择服从命令了。 钟斌大声说道,“回电!”旁边的电报员连忙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在上面书写了几个字,“利剑号已经收到了命令,将立刻开始装载海军工程大队以及工程机械等前往京师,保证在两个月内完成京师机场的建设工作。” 说着他瞥了一眼林贝,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回信吧!” 说着钟斌再一次走到了舰长室的海图桌前,用圆规和三角板在上面仔细地涂画着,小心翼翼地验算了一遍,“好的,那就这样,反正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通知海军工程大队,按照元老院命令准备登船,我们要去趟天津了。” 第五百零五章 再北行 利剑号抵达天津港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天后了,现在的利剑号上并不仅仅只是归化民组成的海军工程大队,同时还有一位大家都没料想到的角色,那就是杨铭焕执委。 作为一个现在不能返回东方港的元老院执委,杨铭焕在太平基地里呆着的日子很不好过,这最近一段时间来战俘营里都在进行洗脑的“群众运动”,曾经一个个指望着杀人放火等招安的乱民们在元老院归化民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热火朝天地投入到了“新生活新思想”运动中来,一个个热火朝天的学习元老院思想,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俘虏们忽然一个个觉悟高了起来,他们主动在学习过程中检讨自己在以前当乱民时做过的那些缺德事,向死于他们手中的那些无辜百姓磕头认罪,向曾经被自己欺压的同伴们检讨。而他们中间的那些死硬份子则被他们分分钟检举揭发出来,争取宽大处理。在经过接近半个月的思想教育过程中,总共有四百三十多名小匪首被检举揭发出来,在经过严格的取证和资料收集之后,这些匪首们被单独关押在俘虏营的一个营区中,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每天都是听着远处闹腾的会场上口号声声惶惶不可终日。 这样的场面杨铭焕还是在刚刚登陆东方港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那时候的阵势虽然没现在这么大阵仗,但是那可是现场打死吊死的,比现在这种温和的审讯和批斗要血腥十倍,因此杨铭焕对于现在这种软绵绵的批斗方式也觉得没啥好看的,就开始寻思找点别的什么事情去作,这时候皇帝的圣旨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作为执委主席,杨铭焕没少被辜晴倩轮番折腾,对于商贸部想方设法开拓大陆市场的野心自然也早就有所了解,现在天启皇帝忽然闹哄哄的想要看飞机,那么等同于就是拱手将北京市场全部放开了,这座武朝的都城就犹如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女朝着元老院勾起了指头,这样好的机会如果还不把握住,那岂不是太对不起那位木匠皇帝了? 杨铭焕现如今虽然只是个挂名的执委主席,但是由于南方的消息封锁,现在山西的北上大队对于杨铭焕的到来虽然充满了疑惑,但是依旧还是归属他的管理的,因此他还是能够调动整个北上大队的,于是他连夜和北上大队的元老与高级归化民军官工作人员一起讨论出了一个计划。 根据计划,北上大队原本留在青岛的海军工程大队将随着护航舰队的蒸汽战舰与众多小型运输船继续北上前往天津,在天津登陆后向西前往北京,在北京快速建立一座临时营地顺带着建立一座小型机场——机场只是顺带着建起来的。与会人员讨论过,如果能够趁着这次机会打开北京市场,那么北京的物资需求量将呈现井喷的状况,这时候临时营地就有可能需要扩建,小型机场也将扩建成为大型机场。元老院此刻能够朝北方运送的物资主要是通过航运进行的,经过统计从东方港出发的船队需要六天时间才能抵达兰屿,然后休整五天到七天时间,再从兰屿出发经过十二天左右抵达青岛,如果遇到海况不好或者逆风状况,这路上需要至少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效率虽然高,但是拖的时间太长一些有保质期的货物很容易在路上发生不必要的损耗。这样一来,快速运输就进入了商贸代表们的考量范畴之中。 旧世界的大规模运输当中航运自然是首当其冲的,航运的吨位自然占据了世界物流吨位中的大头,除了航运,大规模陆路运输就还是依托火车,火车依赖铁轨运输,能够拖动数千吨到数万吨不等的货物,运载力丝毫不逊色于航运,但是却严重依赖铁轨铺设的区域;没有了铁轨的地方就只能通过汽车运输——旧世界早期中国全境没几条好公路,能够载重四吨的解放汽车在许多地方都走不通,愣是在国内憋成了基建狂魔之后十几年内几乎翻修了全国的公路又新建了众多高速公路,这才让汽运补充了铁路运输触角不能达到的区域。而剩下的最快捷的运输手段,就当推空运了,空运相对于其他运输手段,不仅吨位小,而且受限于机场跑道的质量,但是它却有普通运输手段远远无法达到的快速优势。 商贸代表们自然非常清楚,航运这事情,元老院已经算是做得最好的了,即便是自由轮这种批量制造的蒸汽运输船,来到武朝北方也是很难找到能够卸载的港口的,甚至能找到深水港都是要靠运气,大规模向武国北方运输货物很难做到;而铁路的话简直就是个笑话,虽然说在东方港的铁路建设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东方港城内的主要生产生活与商业区都已经有铁路进行了连接,甚至于还开始铺设复线,但是现在整个东方港的铁路里程却还是只有十多二十公里的样子,若是将其投入到整个武朝大陆的铁路铺设中去,哪怕是铺设一条从北京通往明州的铁路,怕是没个二十年下不来,因此铁路也只能暂时抛开;至于汽车运输,那就更别想了,现在他们身处晋省算得上是整个武朝道路条件最好的地方,但是也和南方差不太多的有雨三尺泥无雨漫天尘的地步,道路上经年累月的车轮压出了深深的车辙印,除非是用履带式犀牛车,否则用轮式车辆在这样的道路上行走,很容易陷入道路无法行驶。 这样算来,剩下的唯一运输方式,就是通过飞艇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飞艇已经被杨铭焕丢上天的蓝草给干掉了,飞艇的运载吨位是二十到三十吨左右,货舱大,不仅能运输人员,运载货物更是不在话下。一旦北京机场建设完毕,他们就能够从东方港通过飞艇运输货物直接抵达北京,于此同时还能开通一条从东方港到北京的直达空运线路。 并且他们有充分的信心,只要是东方港到北京的空运线路开通了,那么东方港通往其他各地的空运线路也将迅速投入,到那时候,唯一缺乏的就是足够的飞艇来进行运输了,不过好在现在这时候从武国的北面到南面,动则五六个月,多则一年有余,想要乘坐飞艇的话怕是要花上一笔高昂的费用才行,因此飞艇数量不足短时间内也不会成为太大的麻烦。 杨铭焕批准了这个行动计划之后,第二天就搭了飞机飞往青岛——鉴于北上大队的飞机此刻只有一架肿头蛾处于战备值班,因此他也只能搭乘肿头蛾前往,这次乘坐飞机堪称最难受的一次了,由于这种侦察通讯机要求正副驾驶必须同时在机上,否则遇到紧急通讯的时候无法对通讯进行中继操作,所以林金来和水辰正都必须要坐在机舱里,杨铭焕想要搭飞机,就只能选择乘坐弹仓——没错,就是弹仓,在驾驶舱的底下有一个可开放式的舱门,里面装载有一些可以用来投掷的炸弹。杨铭焕自然不会和炸弹呆在一块,因为炸弹都已经被卸掉了,地勤在弹仓里加装了一个担架,让他睡在担架上,然后在耳边发动机轰鸣与四面漏风吹得他全身发抖三个小时后这才抵达青岛,林金来的飞机只是停下来加了个油,让青岛基地的地勤组检查了一下发动机和机翼除冰操作后,就带着青岛基地执勤的一架百舌鸟编队返回了太平。 杨铭焕在专供元老休息的小木屋里抖抖索索地抱着火炉烤了半个小时这才消停下来,接下来他就找到了青岛基地里的负责人员,再向海军工程大队下达了命令,最后就登上了利剑号。 利剑号虽然是蒸汽战舰,但是也是通过了改装的,虽然说不能运载大型工程车辆,但是可以运人,而且是大量的人员——锋锐级原本的设计运载人员可是一千人上下,元老院海军大规模扩军的后果就造成了大量的岗位水手数量严重不足,因此利剑号此刻的情况也是一样,满员的人数也不过是三百人左右,这还是加上了运载的五十八名陆战队员后的数量。现在别看加上了整个青岛的海军工程大队,人数也没有超过六百,甚至于船内货舱还有空位,直接通过船载的起重机吊了不少的中型装备进去,保证在他们卸载后就能马上开始工作。 与海军工程大队一起行动的还有十八辆改成了履带推进系统的犀牛运输车以及拖在船后的六辆还在使用螺旋推进器的犀牛车,这些车辆被安置在福船和广船的船舯位置,这些船只如同驳船一般被用粗大的绳子拖在利剑号后面,长长的如同一条长蛇一般,在海面上拉出了将近两千米的行列。 前往天津的海况非常好,春天的到来不仅让海面上的浮冰基本上融化掉了,同时也让海面上的岛屿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草,方便负责瞭望的水手不至于看不到岛屿导致触礁事故。春天带来的另一个后果就是岸上的视野也同样开阔了,例如他们在经过登州时,登州水寨里驶出来将近五十艘舢板和沙船,上面的武军水兵一个个严阵以待,甚至还开了一炮壮胆,但是在通过交流之后明白了这支船队是根据皇帝的命令前往天津准备进京的,水兵们在得到了来自元老院海军的“值钱小玩意”馈赠之后就驾船一哄而散。 抵达天津后,天津港的情况与大家料想的没差多少,北方而言天津算得上是个大港了,因此用来装卸物资的栈桥倒是有不少,只要把这些小型的运输船开到栈桥附近就能借助栈桥卸载车辆和物资了。但是当他们真的把一艘装载着两辆履带犀牛车的沙船开到栈桥边卸载物资的时候才遇到了尴尬的事情——即便是大港口,卸载物资也大多依靠人力搬运的方式来实施的,履带犀牛车的车体宽,如果真的开上栈桥,根本就没办法开动,因为有一条履带总是悬空在外面的,如果再转转弯什么的两条履带都会悬空。而且最让运输船队的人头疼的是这些栈桥大多都是直接将木桩打进了海沙之中,而没有检测过是否真的稳固,用来走人或者运输轻的物品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是用来卸载犀牛车这种重型装备,谁也不敢保证这些栈桥会不会被压塌。 栈桥的问题在困扰海军工程大队的同时,另一个问题也在困扰利剑号上的人员,那就是天津港的海水太浅了,沙船这种大型平底帆船在这里跑一跑还没什么太大的麻烦,毕竟它就算是搁浅了,也不至于会有太大的损坏,就算是坐滩也没啥问题,可是利剑号不行。利剑号是大型迈德诺造战舰,它的吃水相当深,自从到达天津之后她就一直在距离最长的栈桥外徘徊而无法靠拢。 无法卸载对于运输船队来说是非常要命的,船队的人员在海上漂泊需要吃饭,而且即便这些人都隶属海军,依旧是有大量晕船的现象出现,在海上漂泊时间过长对船只也有一定的损害,因此必须要尽快地卸载。 两栖型的犀牛车还好,直接放下海面就能自己拖着货物在海面上自由地跑来跑去,引得众多武朝的船只与岸上站满了人好奇地看着从未有见过的“中国景”,它们不仅能够运载轻型的货物和人员、工具上岸,同时甚至还能拖带着那些不便收帆的沙船直接上岸,将沙船也带着一块“两栖化”,通过这样的操作,好不容易才把一起带来的十八辆履带式犀牛车给运上了岸,同时又将数百名海军工程大队官兵也顺带着一块儿送上了岸。 第五百零六章 天津港 不运则以,这一运,让在旁边围观的武朝水军们与一众看热闹的民众都被惊呆了。自古以来这水中升帆摇橹行船天经地义,但是今天这却是头一遭看到没有帆桨的怪船在海水中这般自由行动过,并且水中你无帆无桨自行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拖着大船直接上了岸,这船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不少老百姓在旁边都窃窃私语,“这不是用了妖法吧?”“对,老夫这几十年来还从未有见过如此状况,竟然无帆无桨也能在水中行走自如。”“拖着那么大一艘船直接上岸,要是换成人需要多少人啊?”“没个百八十人上不去吧?”“就是,他们这到底是用的什么力量?” “肯定是驱鬼的!”有人指着一艘正拉着沙船冲滩的犀牛两栖运输车大声喊道,“你看,有个黑无常在那里!”众人连忙极目远眺,果然在敞开的车门后面一个浑身黑漆漆的人正在那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搅动着,就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浑身白色的人正端坐前方,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那是白无常了吧?”“没错!黑白无常在这里,定然是驱使鬼拉车——啊不,拉纤的!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是啊,怪不得看不到有人拉纤,肯定就是鬼在那里拉!”其实哪里有什么黑白无常?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是海军运输大队的驾驶员,原本海军已经换装了藏青色的海上工作服,但是这名士兵觉得今日是在天津亮相的好日子,这才特地穿着一身海军的士兵礼服,尤其是无檐水兵帽加上两根飘带,在风中飘荡的藏青色飘带让老百姓们以为是白无常的什么法器。而黑无常则是更加郁闷,这位纯粹就是穿着一身藏青色工作服的运输队士官,他由于需要铲煤,同时还需要监视锅炉与蒸汽机的工作情况,因此特地穿着不显脏的工作服,由于铲煤的缘故,脸上也沾染上了不少煤屑,在远处看几乎就是一个黑脸人,因而被老百姓们误认为是黑无常,此刻看到远处这些怪异的车在海中跑来跑去的,老百姓们也纷纷赞同这个“鬼拉车”的解释。 “去去去!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啊?什么黑白无常?”旁边忽然有人大声嚷嚷了起来,众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又望了过来,原来说话的是一个水手打扮的人,那人一脸的不屑,朝着身边这些老百姓们大声说道,“那是什么黑白无常啊?根本就是人,如假包换。” “你又如何得知?”“对!难不成你上去过?”旁边的老百姓当然不承认自己错了,一个个硬着脖子想要反驳,不过这人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反驳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你们看,这些车的上面都有一个蓝色的星,这是南方安南新出来的一个叫做‘中国’的标志,一群自称元老的人在那里建立了一个东方港,在那里生产这些奇怪的东西,什么几个人坐上去就能踩着走的人力船啊……”他的话被迅速打断了,“那些劳斯莱斯就是他们造的?” “没错!劳斯莱斯就是他们造的!”这人点了点头,“中国人造物一直都是匪夷所思,你看那船够大吧?”说着他指了指还在远处徘徊等待卸载物资的利剑号,“那是迈德诺人最大的锋锐舰,中国人俘虏了之后改装了下,舰上的船帆桅杆什么的都被给拆掉了,现在也是无帆无桨自行。” “有这般精巧?”有人在一旁自言自语地说道,也有人出言询问,“那这种自航之船只可有出售?” “有!”这人再次点了点头,“不过乃是在千里之外的东方港,那里有出售,我曾经去那里贩售和采购货物,在那里买过一艘人力船。”说着他朝着码头栈桥上远处一艘大型广船努了努嘴,“只不过价格略高,差不多要百两银子上下。” “啊?”“那么多?”“买不起……”一众围观群众中发出层出不穷的叹息声,这艘船在靠港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人见到过那条人力船了,船体并不大,上面坐着四个人,脚踏踏板,小小一艘船能够拖着那艘大型广船灵活地靠港,当时就引得一群人觉得稀奇不已。但是现在在天津附近,一艘普通的小舢板不过区区几两银子,就算是现在被中国人拖着跑来跑去的那些大沙船也不过是一千两左右就能买一艘全新的,那样小小的一艘人力船竟然就要耗费百两,比较起来的确有些让人肉痛。 远处的海面上两艘犀牛两栖运输车正拖着一艘沙船,朝着沙滩冲去,在抵达海滩的一霎那,只见一阵黄沙飞扬,沙滩上被犀牛车的螺旋推进器给犁出了两条深深的痕迹,紧接着那艘沙船也跟着就被一起拖上了沙滩,沙船上几个海军工程大队的士兵别的都不顾,一个个抱住了沙船上的缆绳和桅杆,在一阵惯性的作用下七零八落地滚了一甲板,惹得在附近围观的群众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你个头!”一名士兵有些不乐意地嘟哝了一句,但是很快就被身边的士官呵斥起来,“快点!快点起来!都快点起来!别趴在地上!快起来!”士官虽然一直在吼叫着,但是自己手头一点也没松懈下来,他忙着船头船尾跑动着,很快组织船上的士兵们把沙船前端的挡板展开来,形成了一个从船头直接到地面的跳板,士兵们跑上跑下,有的喊着号子扯着缆绳,有的提着水桶在船上跑来跑去,更多的是把船甲板上覆盖着的帆布扯开。随着帆布被拉开,一艘和牵引的犀牛车外形基本上一样的车辆出现在甲板上,提着水桶的士兵们将船上带来的锅炉水一桶桶地灌入锅炉,接着就点燃了燃烧室等着烧水。 “他们在生火吗?”围观的群众中发出了疑问,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之前侃侃而谈的那位仁兄,但是那人也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中国人似乎对火情有独钟,在东方港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巨大的烟囱冒着黑烟,不少烟囱口还能看到熊熊大火,通宵达旦都在燃烧,也不知是作何用途。” 在武朝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说生活中谁也离不开火,吃饭烧水烧炕那样都需要,但是火也是以砖木结构为主体的武朝建筑最为可怕的敌人,尤其是在冬天,天干物燥,取暖的流民往往稍不当心就有可能引燃自己的藏身之处,进而点燃附近的建筑物,随之就有可能风助火势蔓延到整座城市,这种情况即便是在元老们穿越的旧世界二十一世纪也没有丝毫改变。火灾一旦开始,就很难被扑灭,在缺乏救灾器材与消防设备的现在更是如此,因此预防火灾一直以来就是当地官府工作的重中之重,而纵火也一直都是武朝律法之中的严重指控。 因此现在海军运输大队士兵们点火的举动让旁边的围观群众们开始窃窃私语,不多时就有人报了官,再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样子,便有天津卫的官兵们赶到了。看到了眼前这般情形,卫所官兵们不由得都懵了,他们之前并没有得到通知,在元老院的船队开始登陆之前也没有知会他们,此刻这支自顾自登陆的船队已经有十多艘船已经登上了岸,并且都在冒着黑烟,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在船与船之间跑来跑去,有人还拿着旗子对着海面上正在来回行驶的船只一通舞动,想必也是在发送什么消息。 正在惊异间,随着一阵围观百姓的惊呼声,最远离码头的那艘上岸沙船甲板瞬间被白色的水汽所包围,甲板上传来一阵轰鸣,黑色的烟一下子喷了出来,夹杂着犀牛运输车烟囱口若隐若现的火焰,这般情形让卫所前来的两个小旗与百多名卫所兵都吓呆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紧接着甲板上传来了一阵机械的响声,只见那台犀牛运输车在轰鸣声中动了起来,履带缓缓转动着,开上了甲板最前端,接着顺着跳板朝着地面驶了过去。车体缓缓地抖动着,在跳板上压得嘎吱作响,紧接着一头栽到沙滩上。 它并没有如同大家所想象那样接着就不动了,而是继续缓缓前行。宽履带将沙子推开,负重轮在履带之上迅速地旋转着,很快就把车体从跳板上开了下来,接着它停在原地,后面的士兵们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连上了一根钢缆,接着示意犀牛车继续前进。很快,继续喷吐着黑烟与白色水汽的犀牛车向前缓缓驶去,后面拖着一辆堪称巨大的四轮平板车,平板车的四周都是三尺多高的挡板,里面明显装着大大小小的众多货物,不过都被帆布盖着,谁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卫所官兵们一个个都傻了眼,这样的情形他们哪里见识过?此刻一个个腿软不已,如果不是旁边还有那么多百姓在强势围观,怕是早就跑了个干净了。但是此刻的老百姓却远不如卫所官兵那般惊恐万状,他们此刻一个个充满了求知欲,纷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向前涌去,包围附近那艘沙船的老百姓已经开始聚集起来,非常好奇的百姓甚至于已经攀上了沙船的船舷,想要对那台还在冒黑烟的犀牛运输车研究一番。 “退后退后!”船上的海军陆战队员被吓到了,老百姓不同于土匪强盗,真要是遇到那些人,打开保险开枪就是了。但是老百姓却不行,元老院自从来到新世界开始就一直标榜自己的“为了元老院与人民”,摆明了就是把人民放在和元老院一样的地位上,那么对于人民哪怕是武朝的人民,那么也是当成是自己的人民在对待的——毕竟同文同种,这样一来对武朝老百姓开枪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是他们又一直被元老们告诫,对人民又不能掉以轻心,别看他们手里没有什么武器,但是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他们一样能够造成最大的损坏,换而言之就是人民大众的破坏力是无穷的,因此他们又不能让他们过于靠近。 陆战队员们手里的一六二九步枪在空中挥舞着,空洞洞的枪口来回指着那些想要靠近的老百姓,可是这些人哪里见识过步枪的威力?此刻只是接二连三地往上攀,推下去一个爬上来两个,应接不暇的陆战队员们都慌了神。 “都让开!上刺刀!”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命令声,陆战队员们扭头望去,原来在后面的是新晋利剑号二副林贝,他虽然手中没有武器,但是却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根撑船的竹篙。有了军官的命令陆战队员们自然就有了主心骨,纷纷退后,抽出刺刀装在枪上,林贝撑着竹篙就往前一挥大声命令道,“前进!” 士兵们的步枪现在就显得威慑力十足了,枪口下戳着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下寒光闪闪,看到了这一情形,爬上船的老百姓们一个个腿脚开始哆嗦,看到陆战队员排成横列向前缓步走来,心知不是开玩笑的,胆小的直接就跳下船跑开了;胆大的稍微有点犹豫,但是被林贝与旁边几个工程大队的士兵手中竹篙一通乱拍,也给纷纷打得掉了下去。 正在这时,他们船上的犀牛运输车锅炉里水开了,林贝看到了驾驶员的手势,于是朝着驾驶员点了点头。只听得“呜——”的长啸,犀牛车上的汽笛被蒸汽吹响了,附近几条船上以及抵达沙滩上的犀牛车汽笛也一通吹响,巨大的声音响彻港口,围观群众纷纷捂着耳朵向后退去,卫所官兵们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也干脆横下一条心,转过身来带头跑掉了。 第五百零八章 忙中出乱 在场的武将们谁也不知道跑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皇帝的圣旨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自己面前的,这群武将们此刻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动作。为首那名武将此刻也不敢乱来,弓着身子上前恭敬地接过了圣旨,打开来小心地看了看,上面所说的和面前这些穿着白色笔挺制服头戴大盖帽的迈德诺人所说,真的是按照皇帝的要求在此登陆,前往京师的。 可是他又不敢相信,要知道天津是绝对的京畿重地,从这里登陆,沿着永定河北上,用不了多久就能直接抵达京师,而且只要敢动手,还能顺带着封锁了京杭大运河的漕运。漕运对于武朝而言是绝对的命脉,京师自打开始建立北京城开始,就不是什么重要粮产地,武国的粮食可是产于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江南,从江南到北京距离遥远,这才有隋炀帝下令开凿京杭大运河,将粮食从江南运往北方,连接南北水道,因此称之为命脉一点儿也不夸张。面前这些服装样式极为奇怪的人们此刻手中端着的那些看上去就很精锐的火铳、铳口亮闪闪的短剑,以及官兵们双目炯炯有神就可知这必定是一支精兵,方才又在炮台上看到下面这些让他们匪夷所思的奇怪登岸方式,这军官此刻只是越来越怀疑面前这群人的真实来意了。 “自圣旨上看,尔等乃是来自武国极南之安南,”这军官一脸懵懂,仔细打量着这些意外来客们,“本官也曾在江南为官,那时也见过不少来自安南之使节,却是从未见过有诸位之打扮者。况且诸位自称是前往京师修筑那个什么‘道’,修路又需要此般武备乎?”说着他指了指旁边陆战队员手中握着的一六二八式步枪。 “这是护卫队的,”卡内斯托一点儿也不觉得紧张,他和斯顿一样都是在迈德诺海军中见过世面的,以前在一些欧罗巴小国的时候他可没少见那些穿着夸张的将军土王或者领主们,面前这些武朝军官虽然穿着上远比那些欧罗巴将军们要正式,但是也只是一群军官罢了,他可是见过领主一类角色的,真要让他紧张,怕是得要看到武朝皇帝才有可能了,说话的他微微一笑道,“虽然我等身处武朝内陆,但是有的事情还是自己看护着比较好。” “你等有多少人?有多少车?要去多少船?”军官相当警惕地问道,卡内斯托便将进入北京的海军工程大队人数以及犀牛运输车的数量向他们进行了告知。后面的军官们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自己的千户一起尾随卡内斯托以及陆战队员来到了滩头。 此刻的滩头已经到了最忙碌的时候,一队队的工程兵们正在将沙船上成堆的货物卸载下来,然后肩扛手提地运到了犀牛运输车上。武朝军官们之前因为紧张,并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些在沙滩上行驶自如的犀牛运输车,此刻有机会来到近前仔细一看,不由得被这些全都是由钢铁制成的运输车锁折服。这些冒着黑烟的犀牛车一边发出蒸汽机的鸣响一边在松软的沙滩上行驶着,这对于他们而言简直不可想象,平日里牛马车如果在沙滩上行驶,必定会陷入沙滩,甚至于被烂泥紧紧粘在滩头,因此他们平时也只是在涨潮都到不了的陆地上行走。但是面前这些车辆宽大的履带在沙滩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载着沉重的物资来回奔走于沙滩上。 在观看的这段时间里,好几个军官与他们的亲兵都出现了被沙滩与烂泥粘住的尴尬情形,可是面前这些工程兵也是同样行走于沙滩与烂泥之间,这让他们产生了深深的困惑。实际上工程兵们如果穿着普通的鞋子,恐怕也同样会被粘住的,他们现在穿着的是宽大的木底靴,这些靴子的大小如同一个个小锅子一般,鞋底有着纹路,在增大了压强的同时也增加了摩擦力,工程兵们因此才能灵活地行走于烂泥之间而不至于被陷住。 “连鞋子都是特制的!”“真是万事俱备啊!”“这等神车,能够不需牵引即可随意行驶,我等若是能有就好了。”军官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分散掉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工程兵们的确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武器,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土工作业的工具就是做饭的炊具什么的,反正跟打仗基本上风马牛不相及,跟这些工程兵们相比,反倒是这些犀牛运输车还要显得有杀气多了。 “慢着!你们说是去京城修路的?”一个身披白甲的军官忽然挡在了卡内斯托的前面,双手摊开来,让卡内斯托不由得愣了愣,稍微缓了缓这才说道,“是啊,我们是去北京修跑道的!” “在下虽然不知你们所说的跑道是为何物,但是却应当也与道路无甚区别吧!”说话的人肤色白皙,身形瘦弱,几乎衬托不起他身上的这身白衣白甲,卡内斯托不由得呆了呆,望向身边的两个工程兵,其中一个是海军工程大队的一名中尉,他连忙答道,“然也!跑道乃是一条宽四丈,长达两里左右的宽阔道路,平时不供人员行走与车辆行驶,而是提供给飞机起降使用的。” 这白甲小将并不知道什么是飞机,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思路,他向前走了一步朝着那名中尉问道,“即是修路,为何不见平日修路之石碾?况且你们所需要修筑的乃是土路还是石板路?” 中尉连忙答道,“修筑的是土路……”白甲小将点了点头,“没错了,如若是土路,就势必要用石碾平整道路,还要挖开沟渠用以排水,你们的这些车上并没有看到什么石碾,因此本官怀疑尔等乃是想要借机混入京城为非作歹!”说着这白甲小将冲着旁边的一众武朝军官大声命令道:“都给我抓起来!统统抓起来!”这白衣小将身形瘦弱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力气,但是喊话声却是颇为洪亮,让在场的军官们都为之呆了一呆,可是他们却没有丝毫犹豫,连忙跑了过来,纷纷拔出腰间的宝剑,就要捆人。 “轰!”随着一声闷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白衣小将连忙望过去,原来是另外一辆两栖犀牛车正拖着一艘沙船冲滩,但是沙船上的东西似乎没有固定好,船体受到了沙滩的阻挡,而上面的货物却蹦蹦跳跳地滚过了阻拦的货物,一头栽倒在沙滩上,发出了沉重的闷响。 “辊子跑啦!”“谁负责固定的!”“二班长!你那边有没有人员伤亡!”之前忙碌的沙滩上顿时都静了下来,附近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朝着那艘船舷边写着“25”的沙船跑去。犀牛车的门被推开了,里面的驾驶员脸色煞白地从车上跳下来,明显腿脚发软,跪倒在了沙滩上,但是他根本顾不得自己的样子不雅观,手脚并用地朝着辊子的位置冲了过去。 元老院最怕的是什么?首当其冲的就是事故!无论是负责安全监督的安全员还是给归化民进行培训的培训员,每一个人都是三番五次地跟归化民重申,元老院任何一个部门的各种安全条例都是有的放矢的,无论看起来多么繁琐多么耽误时间降低效率,都是由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教训,任何错误都可以补救,但是唯有事故只能预防,生命一旦失去了,就不会再有机会重新到来。 二十五号沙船上装载的是铁辊和一些重型施工设备,按照要求它们都是被钢丝绳仔细地固定在甲板和货舱里的,但是刚才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失去了固定,那只重达五吨的铁辊就跳了出去。可想而知,这么沉重的圆柱体在迅速滚动的时候任何挡在它前面的东西都能够被轻而易举地压扁,就连犀牛车后的钢丝拖绳都被压断了。此刻的辊子下面一片血红色,并且在海水的冲刷下正在慢慢变淡。 那个在沙滩上手脚并用快速爬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牛大壮,作为北上大队运输队指挥官,他自然把牵引登陆的重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谁知道现在居然遇到了这事情,现在的牛大壮并不是不愿意用脚走路,而是现在腿脚发软,根本就走不动路,能这么手脚并用在沙滩上已经很给力了,他看到辊子边的红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完了完了!肯定死了人了!死了人就是重大安全事故,自己肯定要跟着倒霉的!” 旁边的士兵与工程兵们纷纷撒开腿快速地冲过了他的位置,快速地跑到了辊子旁边,不由得都愣在了当场,一个个傻兮兮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牛大壮在身边的士兵帮助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快步来到了辊子旁边,看到了眼前的景象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凝固在现场,待到好一阵才醒过神来,“喵的!怎么是剁辣椒罐头?” 的确,被那只五吨的铁辊压在下面的是一只大号的标准运输箱,运输箱此刻已经是被压得严重变形,里面的马口铁罐头盒子一个个被压得瘪成了薄薄的铁皮,盒子上还被印着“剁椒罐头”。没错,里面的东西正是号称元老院御寒神器之一的“剁辣椒”,此刻的武朝辣椒虽然有所传入,但是远没有普及,旧世界好吃吃辣特别厉害的四川湖南湖北这些地方现在的居民根本就没有吃辣的习惯。这些剁辣椒里面富含维生素,在海上航行的时候能够补充维生素防止败血症等航海病的出现,但是它此刻出现在北上大队的主要原因却是因为里面富含的辣椒碱和辣椒素,能够刺激人体唾液与胃液分泌,促进食欲,防止因为晕船影响船员的食物摄入不足,与此同时它们还能促进人体血液快速循环,驱寒祛湿。这些效用对于北上大队的人员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剁椒罐头即便是让北上大队的官兵们辣的前后门一块儿浪叫苦不迭,也依然成为了北上大队的重要后勤供给物资,每天每人还被要求必须要摄入多少才被允许过关。 此刻的官兵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在他们面前并没有横躺着什么倒霉鬼,辊子上沙滩上与正在海水中飘散的红色全都是来源于剁辣椒罐头里的汁水。“太好了!”“今天不用吃着东西了!”“真幸福!总算用不着再把这东西塞嘴里了!”官兵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全然没有注意到这条二十五号沙船船头上正站着一个冷着脸的人——杨铭焕。 “好了!都不要干活是吧?快去!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的卸载时间,赶快!赶快!”杨铭焕的声音让这些官兵们一个个如梦初醒,连忙散开了各忙各事去了,就留下了一众武朝军官和卡内斯托几人。 杨铭焕从沙船上跳下来,朝那几个武朝军官走了过去,走到近前他微微点了点头,但是想了想觉得不对,便朝他们一拱手道,“中国,元老院执委,杨铭焕,初到贵境,请多关照!” 那白衣小将微微愣了愣,从那个迈德诺军官与身边一众官兵的表现就能轻松辨识出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明显就是在场的最高指挥了,他便走上前来,朝着杨铭焕拱手道,“下官乃是卢建斗,敢问这位兄台乃是来自何处?” “中国啊!东方港!”杨铭焕说着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个名字来,自打自己戴上那个指环后,时不时就能脑子里冒出不少信息来,即便是现在把影响心性的指环移除之后,脑袋里还是会时不时蹦出这些点子来,他忽然脱口而出道,“你是卢象升!” 第五百零九章 卢象升 这名白衣小将不由得一愣,向后竟然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但是旋即就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又向前一步问道,“杨大人又是如何知道本官的名字的?” 就连杨铭焕自己也没想到面前这个身高不过一米七五,看起来颇为瘦弱的人竟然就是旧世界明末几大悍将之一卢象升本人。卢象升字建斗,常州府宜兴县人,因为其祖父是知县,父亲是秀才,因此从小他就热心读书,因此成为了天启年间的进士。和其他的读书人不同,他的志向并不仅仅是读圣贤书然后八股治世,他更大的乐趣竟然是习武,尤其是骑射他特别在行。 天启二年卢象升举进士,授户部主事,不久后又升任大名知府、大名道。他在天启八年时主持了多次针对大名府境内流寇的清剿活动,屡立功劳的同时也拉起了一支自己运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军队来。去年十月前后,一支规模颇大的辽东建虏绕过了宁锦防线,假道内蒙,从喜峰口入关,直接突入京师附近烧杀抢掠,一时间惹得朝野惊慌。 卢象升在这次被称作己巳之变的大乱中招募了一万多人的民壮与军队,开进了京师协防,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因此今年年初刚刚被升为右参政兼副使。不过这时候的粮食已经开始出现了相当大的偏差了,在于卢象升攀谈的过程中杨铭焕发现,由于天启皇帝没有死,原本应该发生在崇祯初年的平台对奏自然也没有出现,袁崇焕也没有接替辽东大权,此刻的辽东依旧掌握在孙承宗手里,正在孙承宗占据锦州、松山、杏山、右屯及大、小凌河等地,并修缮城防长期驻守,宁远因此成为内地,开疆复土两百里的宏伟计划中努力工作。原本旧世界这时候早就已经在北京城被千刀万剐的袁崇焕现在还在辽东来回奔走,为那个宏伟的“新长城计划”贡献自己的力量。 绕过喜峰口进入京师的建虏并不算多,因此对京师造成的损失颇为有限,而天启皇帝因为醉心于中国人的飞鸟无暇关注国事,当了夜皇上的魏忠贤却又不愿意大开杀戒影响武将的作战积极性,所以即便是相关的官员们被革职查办,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送命,对于知道了明末历史大事件的杨铭焕来说不由得胸中一阵感叹。也正是由于这次大规模革职的原因,天津卫里也同样有一批官员受到了牵连,同时也有部分官员因为大量官职空缺出来而得到了升迁,那个原本应该负责整饬大名、广顺和顺德三府兵备的卢象升被派到了天津,不过与旧世界历史上雷同的桥段是他在天津卫建立起来的这支民壮为主的部队同样被命名为“天雄军”。天雄军负责天津地区的安全防卫工作,卢象升作为本地最高指挥,同时也能指挥整个天津的全部军队。在武朝一个武将想要达到这样的权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卢象升来说却不是什么稀奇事,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武官——人家可是天启皇帝手头的进士,正经八百的文官,和其他文官不同的是他还顺便会武功,因此指挥军队起来更是得心应手。不过他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今天原本还并不是在双垒炮台的,是得到了下面传令兵的报告,得知了有一支数量巨大的舰队来到了天津港外正在准备进港这才临时赶过来的,现在看到眼下的情况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之前卢象升觉得这群外来军队以筑路的名义来到这里是来准备威胁京师安全的,要知道人家连压路的石碾都没带,但是现在看到了压破了整整一大箱剁椒罐头的五吨铁辊之后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不过明显面前这群劳工并没有记挂自己刚才威风凛凛号令抓人的举动,此刻正在海滩上忙碌地工作着。 一辆车体中央安装了一台随车吊的履带式犀牛运输车开了过来,让天津卫的人们开眼的事情出现了,随车吊的吊臂斜转了过来,缓缓伸长,下面挂着的大铁钩在随着吊臂的摆动而轻轻摆动着,旁边的工程兵们围了上来,麻利地用钢丝绳把铁辊绑在了挂钩上,接着吊臂向上升起。 卢象升和身边一众武朝官兵们的脖子犹如被这吊臂提起了一般伸长了,他们并不是乡巴佬,和武朝的普通百姓比起来,他们简直都是见多识广的老麻雀了,但是在这台吊车面前却忽然发觉自己成了真正的乡巴佬。这个铁辊压在沙滩上,压破了那么多东西,同时还在沙滩上压出了一个深深的印子,一看就知道重量至少在百石左右,如果是交给他们,恐怕要征发数百民夫和牲畜这才能够把它运走。可是现在这台吊车却丝毫没有什么太费劲的感觉,随着吊臂的升高,钢丝绳被拉得发出了金属的摩擦响声,就看到那铁辊被提了起来。吊臂接着转动,将这个沉重的铁辊放在了一旁停着等候的另一台犀牛运输车的车斗里,接着工程兵们爬上车,七手八脚地把钢丝绳解开,接着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 现在的卢象升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高傲心性,面前这群人一看就知道乃是辅兵,但是武朝的辅兵无不混日子,就算是打仗了,辅兵们也是大多在军营中打混,让他们如同现在这样干活可能性不高,而效率更是千差万别了,比起人家一台车就能吊起那个百石左右重量,武朝的辅兵们需要十倍百倍的人力才能弥补之间的差距。他不由得开始回想,在之前的那么多战斗中,如果有这样的车辆,能够如同奔马一般在复杂的地面上行驶,速度还一点都不低,自己的天雄军能够轻松做到一日之间转战数十里。他本来就是个喜欢长途奔袭的主,野战与奇袭就是他最爱的杀手锏,有这样的神奇车辆,辅以精兵,打什么都是易如反掌啊!想到这里,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另外一个念头——有这么精锐的车辆,难道真的只是辅兵? 卢象升还在发呆,身边的军官们忽然发出一阵嘈杂声,将他惊醒过来,连忙寻声望去,原来是北塘渔港里几艘渔船正在出港。“发生何事?”卢象升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的旁边几个军官忙不迭的说道,“那几艘乃是几日前抓获的海贼船只,来到我们北塘港探查被俘的,方才不知如何又开了出去。” 天津虽然地处京师附近,是绝对的京畿重地,同时又是比较大的贸易港,因此城内有着大量的商铺,每天流动的银子都是笔天文数字,因而打着天津港主意的海盗多得是。别看天津卫的几个炮台都在左近,守护的都是海河等多条河流的入海口,但是面对海盗的那种动则分批登岸潜入,然后在城内暴起行凶行劫的打法却是毫无用处。天津附近的水师虽然归卢象升的节制,但是使用的却大多数和海盗差不多的渔船舢板或者沙船福船,反正两者的船只来源都是一样的。但是海盗却和水师官兵不同,他们在训练方面要比水师多,因此在海上而言水师并不占优势,甚至于还有一定劣势,换而言之就是说只要海盗逃到了海上,基本上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威胁,就能够化险为夷了。 今天的海盗们的确算得上撞了大运,之前他们因为前往天津卫踩点,在岸上被人识破而被抓,但是今天大家都传言海上来了一群巨窛。他们连忙跟牢头说这伙巨窛乃是自己的同党,是来营救自己的。负责看管牢房的人原本就没什么见识,被他们这么一忽悠,居然相信了,禀报县令,县令早上的时候也到得北塘看到了海上的那艘巨轮,被吓得不得了,当下听说是海盗的同党,心中恐惧万分,也顾不得和卢象升核实,便私自将这些海盗放走了。海盗们重获自由,自然不会耽误时间,当即就跑到码头上,登上自己的船驾船出港了。 卢象升很快就得到了部下的汇报,简直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这群海盗还真是什么都敢吹,而天津县令也真是什么都敢信,放走海盗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跟自己这个天津卫一把手商量就私自做出了决定,他极目远眺,那几条海盗驾驶着的渔船已经早就离开了北塘港,驶向了远方,此刻已经是五六里开外了。现在联系水师,光是派传令兵去水寨都要跑小半个时辰,而有这段时间人家早就跑得不见影了。不过已经逃上海面的海盗们运气明显已经用完了,因为杨铭焕正朝着卢象升走了过去。 “卢将军,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杨铭焕对卢象升的称呼并不正确,人家可不是将军,而是天津兵备道,可是标准的正四品文官,不过卢象升并没有在意杨铭焕的称呼,他面露急色地望向杨铭焕问道,“杨大人,不知可否借你们的船只一用?” 杨铭焕刚才一直在忙着指挥工程兵清理现场,此刻卢象升急匆匆地把事情原委一说,他不由得吓了一跳,本时空也好旧时空也好,海盗都是堪称人渣的存在,这些人渣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生死,而是尽可能地劫掠一切值钱的东西,同时由于在海上非常压抑,因此上岸的他们往往还会大规模进行强奸之类的罪行,对于元老院而言,海盗是一项重罪,即便是堪称“非常宽容”的元老院,对于抓捕的海盗也是大多以劳作至死来进行判决的。 不过卢象升想要带兵登上利剑号的想法他还是相当坚决地驳回了,利剑号是与特侦队一样堪称元老院之剑的精锐,如果让一大群武朝官兵登上去,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忽然霸着船不下来呢?虽然说蒸汽机没有归化民是开不动的,但是这种锋锐级迈德诺舰船原本就是帆船啊!只需要加上桅杆和帆缆便能轻松改装回帆船的,现在这时候又不能和武朝翻脸,因此抢了也是白抢,他搞出了东方港的那场元老区大混乱已经是成为众矢之的了,现在若要是再丢了一艘胜利级蒸汽战舰,想要再翻身基本上就属于痴心妄想了。 “追上那几艘船是小事,你们不用上船了,毕竟我们的大船不能靠岸,用小艇转运太费时间,不如我们直接开船去追,等下帮你们抓回来就好了。”杨铭焕刚说完,卢象升便点了点头,“不用活抓,能打死就打死,活抓回来的话没准还会跑,死了的就肯定跑不掉了。” 卡内斯托在一旁一直听着,此刻见到已经有了新的命令,连忙示意身边的传令兵向船上打信号。传令兵在卢象升的好奇目光中掏出了一红一白两面小旗,朝着远处的利剑号连连挥舞了起来,很快就见利剑号的烟囱冒出了一股浓厚的黑烟,接着船身开始在海面上行驶起来,掉了个头,朝着之前的那几艘小船追了过去。 “这大船行驶速度尚可,就是不知威力几何。”“是啊!炮倒是有不少,就是不知道打不打得着。”几个武朝军官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卢象升并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对于利剑号上的火炮还是没有什么太大信心的,要知道双垒炮台上的神威大将军炮基本上算是武朝最先进的大炮了,但是即便是垒了那么高的炮台,射程也还是只能达到两里多一点,精度则更是要靠信仰了。虽然能看到远处正在行驶中的利剑号上虽然有不少的炮管和炮塔,但是他对于元老院的火炮精度并没有多少信心。 正在这时,远处的利剑号甲板上喷出一条条白色的硝烟,紧接着就有火炮发射的闷响传来,让卢象升不敢相信的情况出现了,远处正在扯了满帆的一条渔船附近忽然冒起了好几条水柱,其中一条明显击中了那条渔船,它在一阵颤抖之后被折断成了两段,仰天沉入了海里。 第五百一十章 横扫 钟斌此刻正威风凛凛地站在指挥台前手中捧着一个海军黄铜望远镜眺望着远处的海面,距离利剑号船头一海里左右的海面上此刻还时不时被爆炸的碎片激起高高的水柱,望远镜中的爆炸中心是一条被炸成两段的渔船,海面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碎片,木板、帆布、帆索以及残缺的尸体正在海面上随着海浪漂动着,由于炮弹中装填的是苦味酸,部分起爆药在爆炸后形成了油状,漂在海面上依旧在燃烧,由于漂散范围比较大,因此在望远镜中的海面上此刻也如同着火了一般。 钟斌现在站得笔直,但是在指挥室里大多数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下他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海上漂着的那团碎片在几分钟前还是一艘完整的船,船上的人和以前的他一样,都是海盗,虽然不知道现在所做何事,但是从岸上发来的命令能够清楚的了解到那句“尽可能打死,投降就活抓”的真实含义,基本上也是那种恶贯满盈的货。但是这句所谓的恶贯满盈对于钟斌来说,跟他以前的名声真的没啥差别,甚至于自己的恶贯满盈程度还要远超于这些被打死的海盗。钟斌的心底里不自觉地涌上了一股寒意,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在元老院最缺人的时候被海军俘虏,自己这种民愤极大的海盗头子少不得要被当众吊死或者被丢到采石场那种地方劳作至死了。 不过现在的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懊悔和迟疑的想法,现在的他身穿着笔挺的海军制服,头戴着的是海军的大盖帽,站在他身边的都是元老院海军的海军官兵,他心底清楚得很,既然自己已经加入了海军,那么自己就已经生是海军的人死是海军的鬼了,别说刚才的命令是杨铭焕主席发来的,就算只是旗舰或者其他指挥官发来的,他也一定会认真贯彻执行下去,说打死就绝不打伤。 甲板上的水兵们跑动着,他们心中一个个兴奋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空气弥漫着刚才火炮射击时的硝烟,略带刺激性的味道让他们一个个瞳孔大开,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在张开呼吸着硝烟一般。甲板上现在已经被清空了,一切会阻挡人员活动的东西都被移开,炮弹都被装在弹药箱里,安放在炮塔外的装甲弹仓里,防止在战斗中不慎被击中引爆造成损失。 “炮弹!炮弹!”装填手一边打开了炮闩,检查了一下炮膛里的情况,同时大声嚷嚷道,旁边的供弹手连忙跑出去从装甲弹仓里取出一枚炮弹,然后快步跑进炮塔里,站在原地等待着命令。 很快炮塔里的一个铃铛快速的响了起来,观瞄手连忙探头出去望向观瞄舰桥,那里用几个硕大的表盘给出了第二次射击时的诸元。他连忙转过身大声地述说着刚才看到的数值,接着将火炮的位置调整到观瞄舰桥要求的位置,然后大声朝着供弹手喊道,“距离,零点八海里!调整引信!” 供弹手连忙小心地将炮弹的引信旋转到零点八海里的位置,然后走了过来,小心地双手递给装填手。装填手再次检查了一下引信位置,然后将其装入了炮膛,接着供弹手将发射药包也塞入了炮膛底部,接着装填手检查后就关闭了炮闩。发射手迅速用一根长钉从点火孔戳进去戳破了丝绸药包,然后将拉火管塞入了点火孔,用细绳搭上拉火管的铁丝圈,朝着炮长大声说道,“点火准备完毕!请炮长指示!” “再次检查诸元!”炮长大声地命令道,观瞄手连忙再次认真地检查了一次射击诸元,然后朝着炮长肯定地竖起了大拇指,炮长狠狠地挥手命令道,“开火!” “轰轰——”随着两声炮响,利剑号的一号炮塔再次发射出两发炮弹,震耳欲聋的声音让炮塔里正捂着耳朵的士兵们不由得都张大了嘴巴。 炮弹飞出炮膛,在六角炮膛的作用下飞速地旋转着,在空中划出了完美地抛物线,接着一头撞向海面上惊恐万状的海盗渔船。 “轰轰——”海滩上再次传来了远处海面上的爆炸声,在卢象升等一众武朝官兵们的耳中回响着。此刻的他们已经是呆若木鸡了,第一次齐射的时候那条渔船便被炸成了两截沉了,现在这是第二次齐射,另外一条和那条冒着浓烟的战舰相距足有三四里远的渔船立刻就被笼罩在了冲天的水柱之中。卢象升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条渔船已经死定了,因为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条渔船的桅杆带着帆缆和几块看起来像是人体碎片的东西飞得比水柱还高,他不可能看错,新世界的武朝只要天黑了就是到处一片漆黑,武朝的人只要天一黑就不能干其他的事情,因此眼睛保护得相当不错。也同样是这个原因,卢象升身边的军官们一个个也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他们心底里涌出来的是一股几乎刺骨寒意。刚才他们在双垒炮台上还曾经想要用炮台上的神威大将军炮轰击这艘船的,不过是因为中国人派出了使者这才没有进行射击,可想而知的是,他们如果刚才真的脑袋犯抽抽朝利剑号开炮,唯一的结果就一定是被来自利剑号的火炮覆盖,被中国人分分钟教做人。 尤其是他们看到中国人的炮弹落到海面上后还会发生爆炸——如果这样的情形出现在他们打靶船的时候,这倒还有可能是在船上先就埋设了爆破药,但是他们射击的是刚刚逃跑的海盗渔船,还是在自己要求下进行追击的,那么就只能证明中国人的战船上发射的炮弹是真的能爆炸,并且在爆炸之后还会冒出火油,哪怕是在海面上也不会熄灭——这种炮弹如果击中了双垒炮台,只会产生一个后果,那就是引燃炮台附近存放的弹药,作为炮台的两座炮垒会在发射药殉爆的同时带着炮台上的官兵一块儿升仙。卢象升此刻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扬姿态,面前这些中国人的官兵们并没有站在海滩上围观这场火力展示,他们全然不为所动地继续干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很明显他们早就已经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了。 “报告!”卡内斯托的声音响了起来,“杨主席!利剑号回报,三艘逃跑的渔船中两艘被击沉,一艘投降。钟舰长正在询问是否俘虏。”远处的利剑号观瞄舰桥上一红一白两面信号旗正在不停地挥舞着,很明显在发送着旗语,杨铭焕的眼睛视力不好,看不太清,就算是看得清他也记不住旗语,因此不如干脆懒得看,等着卡内斯托的翻译。 “允许俘虏!但是要注意安全!”杨铭焕的话非常坚决,旁边的信号旗手连忙朝着利剑号快速地打着旗语。只见远处的利剑号开始转向,向着那艘已经停在了海面上的渔船开了过去,很快就靠在了渔船的旁边。杨铭焕手头没有望远镜,卡内斯托的望远镜则丢在利剑号上没有带下来,因此大家只能肉眼观看。 就在利剑号准备抛下绳梯的时候,杨铭焕却见远处的渔船上寒光一闪,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卡内斯托与卢象升同时喊了起来,“有诈!”“他们要反抗!” 渔船上的海盗们还是在看到第一艘船在人家的射击下烟消云散之后就已经慌了,他们先还打算借风速冲出利剑号的射程,但是他们很快就绝望地发现人家根本就是从最远的那艘船开始打起的,并且从第一艘船到第二艘船的沉没,时间并没有经历多少。别说现在海面上并没有太大的风,就算是刮的台风,他们也没办法在被击中之前逃出利剑号的追击,因此他们只能选择投降。投降当然也是要打引号的,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天津卫里逃出来,谁也没有跑回去当成海盗被斩首的觉悟,因此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因此他们商定了等到利剑号的人靠过来的时候突然发起攻击,争取和他们的人混在一起,让中国人忌惮误伤。 但是中国人并不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立刻就放下小船靠过来抓人,他们是用那艘无帆无桨的自行船直接开了过来,然后船甲板上冒出一大堆脑袋,每个人都拿着火铳对着他们,要求他们把衣服脱光,然后顺着绳梯爬上来——谁也不能判定这群海盗会不会如同旧世界的神风敢死队一样动不动就阿拉啊卡巴,因此脱光了衣服的海盗就是好海盗,反正你没地方可以藏兵刃不是? 海盗们自然不甘束手待毙,在最后只好选择拼死一搏,纷纷抽出藏好了的兵刃,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根本就用不着舰载的陆战队员了,只见林贝大声地吼道,“机枪射击!”紧接着就听到了甲板一侧连续不断的射击声响了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来利剑号也进行过几次剿灭海盗的作战,甚至于还曾经在松江口遭遇过海盗的围攻,但是由于两侧炮甲板上都有一六二九滑膛炮,因此战斗还没开始就被他们击沉了好几艘,接下来又被旋转炮塔的水兵们抢肉一般由近及远地进行了射击,甲板上的机枪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早就把他们憋屈得快要受不了了,现在下面这些杂鱼们竟然在机枪面前蹦跶,作为甲板一线指挥员的林贝自然而然地就把机枪手们的怨念发挥到了极致。于是乎早就等得急不可耐的机枪手们兴奋地扣动了扳机,只见枪口喷射出长长的火舌与硝烟,密集的弹雨在渔船的甲板上扫了好几个来回,愣是让林贝喊了六七次停止射击这才真正停止下来。 此刻的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六七个海盗,这群海盗的身上早就被打得到处都是血孔,鲜血正在伤口朝外喷涌,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匪首的人瘫坐在甲板上,手上的刀还歪歪斜斜地抓在手里,双眼怒目圆睁的盯着甲板上一大群水兵,嘴边还在向外流着鲜血。他的脸上充满了悔恨和不甘,但是身上已经被打了不少的子弹,自知时间不多,勉强举起手里的短刀,这才发现短刀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了好几颗子弹,刀刃都被打断了,他愤怒地将断刀扔了出去。这个动作在机枪手的眼里立刻就变成了“反抗”的代名词,于是乎在林贝还没来得及喊出命令的时间里,机枪手再次开火,子弹在甲板上又扫了两个来回,不仅那个看起来似乎是匪首的人此刻已经横躺在甲板上死得不能再死了,就连之前已经躺在甲板上的那些海盗们也被来回多照顾了不少子弹。甲板上被机枪打得如同蜂窝一般到处都是弹孔,海水正在从这些弹孔里往外冒,将甲板上横流的鲜血冲得淡开来。 “主席,没能抓到俘虏,全都打死了,”卡内斯托朝着杨铭焕报告道,他说的虽然是普通话,但是在卢象升听来,和官话相差不远,虽然有的听不大明白,但是大多数还是能够勉强听懂的。“搜救队正驾驶着小船在海面上搜索可能的生还者,钟舰长说找到生还者的可能性不大。” 杨铭焕点了点头,“当然不大,炮弹覆盖过,机枪再又扫射过,再找出生还者来简直不可能。” 话音未落,却见利剑号上又挥舞起旗语来,杨铭焕看不明白,望向卡内斯托,后者皱着眉头看了一阵,有些迟疑地说道,“他们找到一个生还者,不是海盗,是被劫持的人质。” “什么?船上有人质?”杨铭焕脸色顿时就变了,连忙转向卢象升问道,“卢将军,船上有人质,不知将军是否知晓?” “我等不知,这群海盗乃是从天津衙门里逃出来的,无人告知我等有人质之存在啊。” 第五百一十一章 落难的人贩子 当那名人质被送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了,根据救援的士兵们述说,这名人质一开始就被关押在渔船的底舱里,似乎还被关押了比较长的时间。由于驾船的海盗们在上岸后被官府抓住了没有放回,而船只也没有被官府的人员进行搜查,因此人质在底舱被滞留了很长时间,期间且不说洗澡和更换衣物,就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没人管。 在这艘渔船的海盗们试图负隅顽抗的时候遭受了利剑号舷侧的重机枪来回扫射,这名幸存的人质可谓是非常幸运,击穿了船板的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除了打出的一些木屑和碎片划破了皮肤之外,竟然没有半颗子弹击中他,一直到陆战队员们下到渔船上搜索可能的幸存者的时候才偶然的发现了这个人质。 卢象升脸上的表情非常地严肃,盯着刚刚赶来的几个天津城里的捕快,有些恼怒地问道,“你们到底是如何办事的?在天津卫里捕获了如此数目众多的海盗竟然不报给上官知晓也就算了,海上来了几艘船也能吓得你们乖乖地把这群海盗放走。而且明知他们是海盗,你们竟然也不去搜查他们的船?以至于我大武子民被绑架于船上险些丧命!” “死了人的,”旁边一个陆战队员插了一句嘴,“我们在搜查的时候发现底舱里有六七个衣衫褴褛者的尸体,虽然他们身上有伤口,但是没有多少血涌出来,因此可以判定在被击中的时候已经死了。” 这句话立刻就让卢象升觉得不对劲了,他连忙望向这名陆战队员,“请问这位兄弟乃是贵军之中的仵作吗?” “仵作?”这陆战队员是名日裔,说的国语原本就有些磕磕绊绊,此刻被卢象升一通追问,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嘴里说的话就连自己都快要无法理解起来了,“我不知道仵作是什么意思……” “仵作就是勘验尸体的人,”旁边有人跟他解释道,他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仵作,我只是陆战队员,是元老院陆战队的士兵。” “士兵?”卢象升虽然不大能理解士兵这一词的准确含义,但是看这个士兵手中拿着的一六二九步枪身上穿着的军服和身边的陆战队员一般无二,因此猜着大概就是普通军士,“既然乃是军士,缘何又能知晓有关验尸方面的事情?” 这名陆战队员连忙说道,“我是从《法医教材》里面看来的,这些是基本常识啊,只要人死亡之后,身上的血液循环就会终止,因此死尸身上的伤口是不会有血涌出来的,只要伤口附近有鲜血痕迹,那么就一定是活着的时候被打伤的,没有鲜血痕迹,那么就是死后尸体被击中了。” 卢象升一愣,“法医是何物?教材又是何物?”被这么一通折腾,那陆战队员也有些不耐烦了,便快速说道,“法医是针对犯罪行动造成的尸体和伤员进行勘验的人员,你们称之为仵作,法医教材是专门记录了法医需要了解的知识的专业书籍,用以教授学员。” “那么你认字?”卢象升并不稀奇一个普通军士能够认字,但是看一本专业的书籍并不是随便认识几个字就能继续下去的。 陆战队员点了点头,“是啊,我们都要接受文化教育,我还是我们这期的文化学习积极分子呢!”说着他还特地指了指自己衣服右胸口缀着的一枚“文”字小铜章,“等到我服役期满退伍了我就要去参加法医考核,去警察总部当专业的警察去!” “服役期满?退伍?”卢象升脑袋里的问号并没有随着面前的这几个陆战队员的解释而变成叹号,反而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让他自己都有些目不暇接了。武朝采用的是军户制,也就是说将士兵编入了军籍,户口就与农业户口或者其他户口绝缘了,从生到死,他们都将是士兵,即便是死了,他们的孩子也必须顺着他们的脚步继续当兵,生生世世都是武朝的士兵,没有退役,没有希望,只能麻木的继续当兵或者逃亡。看不到希望逃亡的士兵们往往缺乏一技之长,又没有户籍,除了卖身为奴之外就只能当山贼当土匪,这样的逃亡军户遍布武朝大陆,就连远在武朝边陲的东方港都收留了众多的逃亡军户。 和这些武朝军户相比,元老院的军人不仅能够有服役期,同时在服役期间还能够被组织参加文化学习,找寻他们自己所感兴趣的门类,从而自学或者由军队组织培训,在他们退伍之后能够快速找到自己适合的工作,因此不少在东方港的逃亡军户们都选择了加入军队,争取一个属于自己的明天。但是这一切在卢象升面前都是很不可思议的,士兵如果有其他的技能,岂不是会逃跑后干其他的工作了?况且让士兵认字有什么好处?这种舞刀弄枪的拼命行当随时可能会死,识字的人往往不是帐房就是军师,让士兵去认字,真打死了那不就是把银子丢到粪坑里了? “报告主席,那名人质已经缓过劲来了,”一名手臂上缠着红色十字标志的士兵跑了过来,朝杨铭焕敬了个礼,“现在把他带过来吗?” “带过来吧,”杨铭焕点了点头,“我们需要多了解一些情况。” 不多时,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被带到了杨铭焕和卢象升等人面前,这人身材矮小,准确的说他的身高不超过一米五,在海盗的手里当了这么长时间的俘虏后更是瘦弱不堪,刚才陆战队的医护兵给他喂了一些吃的东西又给他喝了些热水,这才让他不至于因为饥饿而晕倒。 “你好,我们是……”看到那男子来到面前,杨铭焕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直接被打断了,那男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一通把在场的人都弄得懵了,杨铭焕还打算说话,却见那人连连向前膝行了好几步,猛地抱住了杨铭焕的双腿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说道,“首长!哇达西哇……” 在场的人顿时就明白了这个人质的身份,这句话很明显是日语,但是在前面挂了个“首长”的称谓,就说明这人不仅知道东方港、元老院,同时还非常熟悉甚至很可能就是归化民。说日语对于杨铭焕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在东方港日裔归化民的数量相当多,现在的陆战队和外籍军团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数量的士兵是日裔的,但是现在面前这人却又不大像是归化民,首先这人没有任何剃发的痕迹,更别提跪在地上的动作也绝对不是元老院所提倡的见礼方式,因此这人虽然熟悉元老院,可又不是元老院的归化民。 与此同时卢象升和身边几名军官却是按住刀鞘直接拔刀出来,同时大吼道,“杀倭寇!” 虽然距离倭寇屡犯武朝海疆的年代已经很多年,戚继光等抗倭名将又更是将倭寇杀得屁滚尿流,但是当年倭寇在武朝作乱的凶残还是留在老百姓的心里,不少地方传说倭寇这个词还能止孩夜啼。卢象升虽然没有对付过倭寇,可是在史书县志中都是能够知道倭寇之凶残的,因此一听到那句哇达西哇立刻就条件反射地把刀拔了出来。 这一出把那人质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道,“我不是……哇达西介乃银……”杨铭焕连忙向前走了几步挡在了人质的前面说道,“诸位将军且慢!此人与我中国有缘,还请稍等一二,我军中有人熟知日语,不妨让他们来此通译一番,也免得错杀无辜不是?若要他真是倭寇,我等自然不会妨碍,只是若真无辜,这刚逃出虎口,又无端死难,岂不是有伤大武天朝上国之名声?” 卢象升是高官,当然要估计武朝的脸面,如果真的不由分说把这个人质杀了,保不齐外面又会流传出什么样的谣言,跟自己不对付的言官多得是,暗地里给自己参上一本也够自己受的。想到这里,他把刀插回刀鞘,旁边的军官们见主官收了刀,也纷纷把刀收了起来,一时间情况缓和不少。 这时之前那个日裔陆战队员跑了过来,朝着杨铭焕敬礼正要说话,杨铭焕抢在前面先说道,“这个人说的是日语,我们听不懂,你来翻译一下!”这陆战队员连忙点头,然后用日语和那人有问有答了起来。 通过了这么一通翻译,大家这才明白,这个人还真的跟元老院有不少的关系,他不是别人,正是在几个月前打算劫车袭击张元的那伙日本籍恐怖份子之一,但是在张元的汽车面前他们大多成了多米诺骨牌一般被撞得纷纷受伤被俘。在审问之后原本按照“袭击元老”的罪名,这些人都应该被送到劳动营去劳作至死的,不过在审问过程中却让执委会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那就是这群人有机会弄到女人。 东方港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这样的情况不仅让归化民工作的心安定不下来,同时也会影响到归化民的工作积极性。女性严重缺乏还会导致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那就是影响军婚导致军队官兵们无法在外安心作战,直接可能危及国家安全。因此在这样的大环境需求下,执委会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放弃追究他们的责任,让他们为元老院从日本走私女子过来。 这帮人运气可算是很不错了,养好伤出院的当天就拿着元老院给的“启动资金”朝着北方出发了,按照他们的计划原本是首先乘船到福建,再到松江,然后到登州,在登州找到去日本的船。他们也的确是找到了前往日本的船,并且也离港出发了,可是预定好的计划往往很难贯彻执行到底,他们也是一样。元老院给的银子很充足,白花花的银币走到哪里都是硬通货,但是同时也是目光吸引工具,他们在码头上雇船的时候就被海盗盯上了,加上他们口无遮拦,对自己即将前往日本赚大钱的计划说得整个登州港都知道了,于是乎他们就在渤海湾外的某座他们自己叫不出名字的岛附近遇到了海盗。 由于急着保护银子,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死于战斗,这个人质与另外两个人被活捉并关押在不同的海盗渔船之上,而后他们被带着前往天津港,准备在打劫了天津港之后带到外海去处死,他们没能按照计划行事的同时海盗们也没能按照计划行事,首先被官府抓住并关押,随后又遇到了元老院海军的利剑号。 很明显除了这个日本人之外,其他的同行者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他们的银子也被安置在被击沉的那两艘渔船中的某一艘中间,现在百分之百地沉到海底却,以现有技术根本没有打捞的可能了,那么执委会的这个人贩子计划就只能告吹。 “首长,我倒是有个想法。”站在一旁一直在听的卡内斯托在旁边搭话了,“这计划并没有失败,只是不能由他们执行了罢,如果由我们自己去日本呢?以前我带着我的船去过好几次日本,在他们的长崎进行过交易,唯一麻烦的就是需要朱印状,不然就只能依托郑芝龙的势力了。” “可是我们没有钱啊!”杨铭焕也想要完成这个人贩子计划,“钱都已经被海盗劫走了!” “没有没有!”之前担任翻译的陆战队员连忙说道,“他刚刚补充了,之前海盗在劫掠过之后曾经在某个岛上停靠过,他在船板的缝隙间偷看过,那个岛上有座很大的庙,似乎还有一个小港口,停着不少的渔船,还有一些大船,比渔船大很多,许多的海盗在那岛上登岸,应该在那里有着大量的存银。” 听到了这翻译的话,杨铭焕和卡内斯托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嘴角边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第五百一十二章 塞里岛 这次北上大队的任务中,海军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太多任务需要执行的,首先的地面战斗任务全部由外籍军团担任了,空中侦察任务则由空军提供,特侦队又网走了所有的侦察、斩首等特种任务,海军能够捞到手的除了海上运输的护航任务之外,就只剩下了海军工程大队在青岛搞建设工作了。 作为元老院五大军种中人员规模最大武器最优越的军种——此刻的海军与陆战队都不清楚外籍军团已经拿到了新的样枪并且已经在山西的战斗中投入使用,因此海军对于自己的武器充满了信心,并且一直都渴望着找到一个机会去会一会敌人,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过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充满了骨感。在一路北上的过程中,他们倒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船队,有成群结队避之不及的商船,也有充满了蜜汁自信到处龇牙咧嘴的武朝水师,更是能够五次三番地遭遇到各种各样的海盗,可是前者是商船,利剑号不能对他们进行攻击;而武朝水师属于友军,即便是有时候态度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要用炮弹来招呼。唯一剩下能揍的只有海盗,可是海盗哪个又不是人精?远远地看到利剑号与占城港号这样的硕大船只转身还来不及,哪能逮到真枪实弹撸炮的机会?因此海军的部队在整个北上之旅中除了威慑对方之外,就完全没有开过枪炮,刚才得到了射击的许可时甲板上的士兵们都是一阵欢呼雀跃,感觉好像过年了一般。真要说起来,在天津港外的这次射击海盗还是海军在北上行动中头一次开火。 自从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北方,杨铭焕就一直在找寻机会想要弥补之前在东方港造成的损失,他更是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时空里看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方港,东方港也好,元老院也好,都是五百多名元老一同在一片荒山野林中开拓出来的,是大家伙一齐努力的结果,他自然不希望看到元老院在内乱的情况下分崩离析,更不希望看到东方港在内乱的战火中成为历史。他现在既然来到了北方,那么也是一个契机,毕竟即便是出现了这么严重的事件,元老院也并没有向北上大队通报他的事情,甚至在知道了他已经身处北上大队中时也不点破,应该就是要给他一个机会来弥补错误,因而现在的杨铭焕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尽可能地弥补。对于元老院而言,想要立功,无非就是赚钱赚粮赚娘们,东方港的女性人数还是太低,执委会曾经想要通过迈德诺人从欧洲或者印度购买女性人口,但是从审美观点上并不大能够满足元老们的审美观,对于归化民们来说他们更多的会认为这些女性都是“蛮夷”女子——他们可没有旧世界清朝后期的那种盲目崇拜外国人的思维,满脑子里都是天朝至大,实际上就连安南女子都有点不入法眼,因此这才有北上行动到北方来抢人。 当时那些曾经试图绑架张元的日本人们的到来给了元老院一个解决男女人口不平衡问题的处理方法,那就是从日本买女人——日本人做这种事情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他们在旧世界还是在明治维新后就大量将女子送往南洋,让这些女子通过卖淫的手段赚取财富,然后这些女子将财富寄回日本,让日本发展国防和工业,换句话说,旧世界的日本在短短几十年内崛起成为一战前的世界大国,部分功劳是在这些被卖到南洋当作妓女的女子们身上的,这些女子将青春抛洒在了异国他乡,又将从异国他乡卖身换来的钱寄回国内,而到了老年时却不被日本承认,有家不能回,亲人对她们横眉冷对,可谓是悲惨至极,以至于她们在死后的墓地墓碑都不能向着日本。元老院的女性地位不同于当时旧世界和本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虽然说通过这些人贩子买来的女子,但是实际上到了东方港之后,她们肯定过上的不会是卖淫的生活,绝对要比在现在的日本过得好。 但是现在那群人贩子们还没有离开武国,就被海盗们绑票了,并且携带的由元老院垫付的“启动资金”以及“中国货样品”都被海盗们抢走了,这让元老院海军的这帮一直憋着火的官兵们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于是乎当天晚上就由利剑号的军官们与高级船员们代表全体海军与陆战队士兵们共同向执委主席杨铭焕请战,要求前往海盗在渤海上的岛屿,争取全歼海盗,夺回属于元老院的财富! 这话说出来当然冠冕堂皇好听得很,但是实际上官兵们主要是想要打仗,要知道看到了外籍军团的那帮土包子们每天在他们面前吹嘘自己在战斗中如何英勇,抓获了几万俘虏,海军和陆战队员们一个个都是气鼓鼓的,谁也按不下这口气,现在忽然听说就在附近有这么一个岛屿,上面还有那么多海盗存银,谁还耐得住性子?而杨铭焕一脸不情愿地推脱了一阵,最后勉强答应了,但是还是向他们做出了要求,尽量不能有自己人的伤亡,能用枪炮解决的敌人,就绝对不要用刺刀,更不允许肉搏。其实杨铭焕哪里会不情愿?当时他就和卡内斯托悄悄讨论了这事情,而士兵们向军官请战的事情,全部都是在卡内斯托与钟斌商量后,再通过林贝他们这些高级船员传下去的话,再微微加上一点鼓动,热血沸腾的士兵们哪里按捺的住?于是乎便有了这场周瑜打黄盖式的请战“表演”。 =============================分隔线============================= 清晨的海风吹拂之下,海面上的晨雾正在散开,塞里岛上的人群大多还在酣睡之中,这座岛屿位于渤海靠近辽东的岸边不远。岛上有多股海盗在此驻扎,建立起了多座栈桥用以转运物资和人员,到处都能见到屋舍和没有熄灭的篝火。 塞里岛附近是好几座比较大的岛屿,但是这些岛屿上大多有武朝官兵驻守,虽然那群官兵看起来如同叫花子一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好歹也是官兵,因此塞里岛上的海盗们还是给了官军一个面子,从来不去骚扰他们,两者相安无事之余,偶然的时候双方甚至还会相互交换一些所需物资,因此其乐融融。 实际上官军对于这座遍布海盗的塞里岛简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塞里岛的位置特别,其位于大长山岛南仅十里开外,几乎可以掐住大长山岛航运的咽喉,其上住着如此众多的海盗,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谁知道哪天他们会要改变主意呢?长山岛上的港口不多,航线全都在塞里岛的控制之下,因此岛上官军一直以来都在向蓬莱水师报告这个海盗岛,希望能够由水师出动并剿灭这些海盗。 但是蓬莱水师并没有什么足够的海上力量可以用来剿灭盘踞在海岛上的海盗,他们的战船是以普通渔船或者舢板为主,而且由于负责采购船只的军官贪墨,用来造船的木材往往都是些比较便宜的“垃圾”,这样一来,水师中的战船中很多都是非常不安全的,别说用来打仗,平时就算是风浪大一些都有可能发生断裂或者倾覆的情况。就算是这样的一支海上力量,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用来向辽东运输粮饷,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对付海盗。 这时候,一艘巨大的战舰正在晨雾之间向着岛屿的北面缓缓驶去,岛屿的北面地势比较平坦,大多数的栈桥都位于此处,主要集中在红头东咀和北坨子岛之间的宽阔平坦缓滩之上。现在的港湾之间大量的渔船正在海面上随着海浪的波动而上下起伏着,有的船上人员已经醒来了,在船头点燃了炉子正准备煮海货当早餐,提着水桶的人在海滩和栈桥之上行走着,一副忙碌的景象。 “有船!”随着有人惊叫了起来,随着那人的手指方向,岛上的人们看到了海面上的雾间隐隐约约有一个巨大的船影正在缓缓逼近。 “点响炮!快!”“来的是什么人?”“是官军吗?”“快!起锚!”海盗们很快就乱了起来,有的船在起锚,有的忙着解开缆绳,更多的人则在升帆,想要赶在这艘巨大的船靠近到港口之前离开塞里岛。 “呜——”随着巨大的汽笛声,蒸汽驱动的巨响震耳欲聋,让众多的海盗们不约而同地蹲下捂住了耳朵,谁也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什么船,但是就凭这声汽笛声就知道来者不善。“我们是中国海军利剑号战舰,奉元老院之命前来这里抓捕伤害到我们特使的海盗,你们必须立刻放下武器,收起船帆,封堵火门等候我们的下一步指令,任何人想要在没有我们允许的情况下离开这里的,我们都将视为猥亵行为,将不做警告予以击沉。” 海面上传来的巨大声音让这些海盗们目瞪口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理解为什么人家能够喊出这么大的声音来,并且也没有任何人理解什么叫做中国海军,什么叫做元老院,只知道人家说的战舰至少看起来还是非常大的。 做海盗的人每天过的日子其实都是刀口舔血的,随时都有可能在战斗中死于非命,因此他们对于死倒是蛮看得开,只要一有希望就会要搏一搏,反正自己是条贱命,横竖都是死,万一拼搏一下就活了呢?因此利剑号上的高音喇叭喊出的警告并没有对他们产生什么威慑,相反,升帆的海盗船却是越来越多起来,船上甚至能够听得到海盗们已经在嘿呦嘿呦地开始起锚了。 塞里岛的港口是被红头东咀与北坨子岛形成的钳子包围着的,平时只要在两个钳子上设置瞭望哨就能够保障塞里岛的安全,但是昨天晚上他们刚刚抢掠了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条货船,船上满载着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奇货,上面用一些似是而非的华夏文写着标签。绝大多数为文盲的海盗们看不明白,因此通过询问被俘的货主得知了这批奇货乃是来自胶州湾的一个被叫做青岛的新港,青岛的各种各样奇货众多,价值非常高。货主从青岛进了很大一笔货打算运往辽东销售,但是没想到在渤海里被海盗劫了。 这批货物的质量上乘,无论是优质棉布还是御寒的衣物等产品,只要运达辽东,一定能够大卖一笔,因此岛上的海盗们在前一天晚上开心地饮酒作乐。长期的安定局面让他们忽视了自己是海盗的事实,连原本应该去瞭望的海盗都丢下了自己的任务一起喝得醉醺醺的,这样一通折腾下来,海盗们就被临时起意的元老院海军战舰给堵在港里了。 “怎么办?”有水手紧张或者慌乱地询问身边的船主,船主望着雾影之中的船影坚定地说道,“冲出去!” 这群海盗们可是久经战阵的,他们深知海上作战靠的就是人多,海盗们船小而灵巧,虽然没有大炮可以用来远程攻击,但是胜在船速快,而且现在密密麻麻这么大一片,只要升起了帆冲出去,利剑号那么一艘形单影只的大船上应该是不会有足够的船速来追击他们的,只要自己运气不是那么差,肯定不至于死在这里,没准还会有大把的船能够逃出生天。即便是利剑号上有大炮,他们也是见识过船上大炮的威力的,虽然威力大,但是精度非常低,面对面前这样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小船,开炮根本就打不中什么。在这样的思想驱使下,海盗船长们一个个鼓舞着手下的海盗,铆足了劲升帆摇橹,朝着大海涌去,在利剑号面前乱哄哄的拥挤在一起,就如同一大群马蜂一般黑压压地拥了过来。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不留活路 塞里岛只有这么一个浅滩可以作为港口使用,其他的方向大多以陡峭的岩石为主,附近又多暗礁,寻常船只几乎无法靠近,而越过兔岭之后的“山西套”也是有一片浅滩的,可是由于占据的海盗们对于建设全无兴趣,只知道就在已经有了建筑物的区域扩建,因此山西套里除了寻常的十来艘真正的渔船以外并没有什么船只停靠。 利剑号上的水兵们一个个早就已经严阵以待,他们还是在清晨四点钟左右就已经开过饭,吃的是高热量的加糖干粮,除此之外每个人发了一杯加糖的红茶用以提神,此刻的利剑号甲板上已经清扫一空,舷墙边用沙包垒成了壁垒,防止敌方的火炮或者鸟铳开火击伤自己人,火炮甲板上撒上了细沙,用以防止战斗中士兵在奔跑中滑倒,任何易燃物都已经被从甲板上撤走,就连一个拖把一个水桶都看不到。 现在已经进入五月,但是在清晨的海面上温度还是相当低的,不过兴奋的士兵们此刻大多穿着单衣,虽然有人瑟瑟发抖,却无不兴奋地望着正在向着自己座船驶来的大片帆影,上到舰长下到普通官兵,无不兴奋莫名,每个人的心都在怦怦直跳,等待着战斗的真正打响。 驾驶着船只向北逃窜的海盗们此刻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了,他们不是没有怼过迈德诺人的大船,没错,他们的这些被蔑称为“戎克船”的渔船和舢板虽然不起眼,但是数量巨大,一两艘迈德诺人的大船他们真要是杠上了也不见得能讨着好。可是大船就好像巨人一般,身材硕大既是优势也是缺点,大船在转向的时候耗费的时间是小船的几倍,而迈德诺人的大船上火炮虽然多,打起来的时候砰砰的一阵乱响,硝烟中透着火光看起来煞是唬人,可是真的能打中戎克船的炮弹却没有几发,因此小船如果呼啦啦一起涌上去,迈德诺人的大船绝对没办法一口气把这些小船全都干掉的,只要小船靠近到得船舷边,船上的海盗朝着大船抛掷火油罐甚至直接就是点燃纵火船,甚至于能够威胁到迈德诺人的大船。因此在双方交手过几次之后,迈德诺人的大船遇到他们一般也不会主动进攻,而双方真的要是交上手了,渔船涌上来的时候迈德诺人的大船基本上都会掉头就跑。 可是面前这条大船却不同,她依旧沉稳地停在海港中心的位置,船体横了过来挡住了水道,将船体的右侧转向了这群海盗。 “这船长肯定是个雏儿!”“可不是吗?”“看到这么多船靠拢了竟然不赶紧跑,还在这里迎战!”“他不怕我们更不怕,大家伙加油!一块儿冲上去夺了这条船!”海盗们的呼声此起彼伏,纷纷朝着摇橹的小厮们吆喝着,催促着他们加把劲让自己的船冲上去。 “这船不对啊!”“是啊!”靠到近前,忽然有眼神好的海盗忽然疑惑出声来,他们也算是半辈子漂泊海上的人了,虽然不说见过所有的船,但是船是什么样子的心里还是有数的,但是眼前的利剑号怎么就截然不同呢?“这船怎么没帆啊?”“是啊!没帆就算了,竟然也没有桅杆!”“船的中间还搭了这么一个几层的房子,这是干嘛用的?” 有人开始有些胆颤了,这可是拂晓,天才蒙蒙亮,谁知道这条船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船”呢?传说中的鬼船往往就是无帆无桨,在海面上飞速地行驶着,击沉他们所遇到的一切船只,眼前这艘难道就是鬼船?抱着这样的心思,冲锋的海盗船中一部分已经偷偷地放缓了船速。 “轰轰轰轰——”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火炮射击声,这艘鬼船终于打破了双方的沉寂,首先开火的是位于舷侧二层火炮甲板里的几门一六二九滑膛炮。这些滑膛炮采用的是钢制炮身,又是定量装填,即便是没有膛线,在这两百来米的距离依旧能够打得非常精准。 只听得一阵空气被撕破的声音,一条条锁链在船队之间飞速地飞行着,撕裂了它们道路上所遇到的任何东西。这种炮弹就是链弹,是将两颗比炮膛口径小得多的小炮弹串联在一起,在发射后两颗炮弹会因为发射药产生的膛压不均衡而先后出膛,位于前后的炮弹会由于离心力的作用飞速地甩动从而造成旋转,它能在旋转中轻而易举地撕裂船帆、索具,甚至于直接扯断桅杆。此刻飞速旋转的链弹如同镰刀一般横扫过海盗船的船队,链弹行进道路上所有挡住的东西全都被直接切开,一艘海盗船上十多个摇橹的水手连带着挥舞着长刀的船长齐刷刷地被拦腰斩断,腰以下的腿脚在各自的位置乱蹄乱蹬,而上半身则掉落在甲板上或者海水中乱爬乱扑腾,鲜血如同喷射一般迅速染红了附近的海面,这样犹如地狱一般的情景并没有震慑到海盗们,他们可是刀口舔血活下来的,区区几艘船的损失怎么可能吓到他们?相反鲜血和惨相刺激了他们的精神,更加狂热地吼叫着朝着利剑号冲了上去。 利剑号上并没有丝毫的慌乱景象,滑膛炮的炮手们见怪不怪地把火炮收回来,在炮位转了个七十五度,装填手则开始检查炮膛与火门,观瞄手则检查起炮身的裂纹来。随着传声筒里冒出了听不太清的声音,负责听命令的士兵确认完命令,将耳朵重新用耳塞塞住,然后大声吼叫着,“葡萄弹装填!” 装填手连忙将发射药塞入炮膛,用装填杆压实,接着和身边的副手一起费力地提起一串用麻绳捆扎的细小炮弹起来,这些细小炮弹个头不大,大约也就是一个个的拇指大小,麻绳将这些小炮弹捆扎起来的样子就好像一大串沉甸甸的葡萄一般。 “装填完毕!”“装填完毕!”装填手们的回应声此起彼伏,发射手们费力地把火炮推出炮窗,观瞄手则开始进行瞄准。葡萄弹的发射效果和霰弹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它的个头要比霰弹大,所携带的动能因此也要高于步兵炮发射的霰弹,葡萄弹能够轻而易举地击穿船板,打断桅杆,运气好的时候能够成片地撂倒敌船上的军官和水兵,直接瘫痪敌舰。 不过现在他们要面对的不是迈德诺人的大型战船,而是如同黄蜂一般成群的海盗船,因此葡萄弹的面杀伤能力在此得到了绝对的展示。 “轰轰轰轰——”随着又是一阵火炮射击声,利剑号舷侧的炮窗再次喷出了浓厚的硝烟与耀眼的火光,空中再次传来了尖利的啸叫声。海盗船上的海盗们听到声音就知道不好,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躲避,就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拇指大小的葡萄弹如同冰雹一般横扫过这些猬集在一起的海盗船,只见一片片血雾夹杂着被打碎的船板碎屑升腾起来,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海盗船长此刻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他不可置信地在自己的胸口探了探,确信了自己的胸口被一颗葡萄弹打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然后跌跌撞撞地在甲板上伸手想要找寻人帮助。甲板上除了已经被打得四分五裂的尸体与船体碎片之外,就只剩下疯了一般尖叫着躲闪的几个水手,船长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接着终于站立不稳,在船舷边直接掉入了大海。 “冲!”“不要停下!”“停下就是死路!”剩下的没有被击中的那些海盗船上已经是一片慌乱,但是每个人都清楚,面前这条鬼船的威力已经是自己这些人无法匹敌的了,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在被击中之前尽可能地逃出塞里岛,只要逃向大海,大家分散开来那艘大船就根本没办法来追击所有人,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爱追谁追谁去。 “舰长!让弹簧炮开炮吧?”钟斌身边的枪炮长已经急不可耐了,他都是第四次跳出来向钟斌请战了,但是钟斌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怎么还不到时候?”枪炮长的脸都白了,手舞足蹈地说道,“弹簧炮射程可有七百米,现在敌船已经接近到两百米了,再近就打不中了!” 钟斌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身为利剑号的枪炮长,你首先要服从的是指挥,如果你做不到服从指挥,不妨先返回士兵的岗位学学怎么当一个士兵吧!”枪炮长立刻就不吱声了,被批回去当兵可是很严重的惩罚,太丢人了。 葡萄弹的射击让如同蜂群一般涌过来的海盗船沉了一大片,但是剩下的船依旧还在升了满帆,船员们玩命地摇着撸往利剑号所在的位置冲来,其中自然是有想要靠近利剑号达到威胁的,可是更多的只是想着如何逃跑。 “机枪射击!”钟斌这时才沉声命令道,林贝连忙拉下了一根黄色的拉线,这根拉线的另一头连接的是甲板上机枪位置的铃铛,虽然声音在战斗中简直是细不可闻,但是这上下翻飞的动作却被一直都紧紧盯着铃铛的士兵们欢呼雀跃,连忙打开了机枪的保险,很快就响起了机枪的连续射击声。 “砰砰砰砰砰——”海盗们知道这声音是火铳的,但是哪里有听到过打得这么快的火铳?火铳打起来每一发弹丸都是要命的,但是射击距离摆在这里,只要是超过六七十步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了,现在冲在最前面的舢板距离利剑号足足有三百步开外,看来发射火铳的人明显比较胆小。 正想着这些事情,让他们惊恐的新情况就出现了,在他们中间的几条舢板附近一下子就溅起了高高的水柱,连续不断的子弹打击在船板上发出“嗵嗵嗵”的声音,一个个正在摇橹的海盗在这种连续的声音中被击中倒地,有人在船板上翻滚惨叫着,更多的人则是一声不吭地摔倒在甲板上,更有甚者直接脑袋爆开,鲜血和脑浆溅得整船都是。 利剑号的机枪位置喷吐着硝烟和火舌的同时,滑膛炮也丝毫没有停止射击,接下来的炮膛中装填的已经不再是葡萄弹,而是直接塞满了霰弹,这些比葡萄弹细小得多的霰弹虽然动能要小,但是在两百米以内对付集群目标简直不要再好了,只听得连续几声炮响,冲在最前面的几条渔船船帆上被打满了小洞,碎屑横飞,桅杆也被风折断,横七竖八的尸体不仅遍布船板,就连附近的海面上都漂得到处都是。 在作战的时候如果不是刻意要留活口抓俘虏,以元老院的黑科技武器而言基本上不会留下太多的活口,在钟斌的理解下,这次突袭塞里岛的战斗首要目的是要劫掠岛上海盗们留存的金银,如果让他们存活太多人,以后出去大肆宣传,没准会让人觉得元老院根本就是为了劫掠金银而来的。 实际上这场行动是根据杨铭焕的要求进行的,杨铭焕的根本意图完全就是为了“黑吃黑”,消灭了这群兴风作浪的海盗同时还能收入众多的金银,然后通过这些金银向日本购买女性,同时把海盗岛上搜出来的战利品作为商品销售到日本,争取利益最大化罢了。钟斌的担忧和想法实际上是因为他自己曾经是海盗,为了洗白自己同时向元老院表忠心,这才加倍努力地对付这群海盗。 在利剑号的火力输出下,试图冲击的海盗们可算是倒了大霉,在这样一通攻击之后,机枪已经停止射击开始更换枪管,而火炮也减缓射击速度给身管降温,此时的海盗们犹如在最黑暗的时候看到了一丝亮光,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朝着利剑号两侧散开,绕过了利剑号的位置,朝着外海的方向驶去。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不留活路 2 舰载的机枪和火炮已经渐渐停止射击,海盗们不约而同地吁了一口气,继续保持着自己能够达到的最高速度朝着外海逃去,有的船加速驶往船头船尾两侧,意图绕过利剑号逃跑,但是也有本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货,加速朝着利剑号驶来,同时他们手中拿着长竹篙,竹篙上绑着挠钩,更多的人手中拿着绳子,很明显是准备要登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跃出海面,从北坨子岛与海面的夹角中射出耀眼的阳光,借着阳光,海盗们终于看清了这艘大船甲板上的情形。船的两头舷墙后有好几座奇怪的装置,几个人影在那装置后忙碌个不停。船头的甲板上有两个黑漆漆的小屋子,小屋子的前端伸出了两根长长的炮管,此刻小屋子正在朝着后侧转动着,炮口也跟着那小屋子向后缓缓转去。而靠近自己一侧的舷墙上竟然已经站满了手里端着长鸟铳的士兵,这些士兵着装整齐,一个个表情坚毅,手中的鸟铳铳口直指向那些正气势汹汹打算登船的海盗,一名军官高举着一把长刀,看到时机成熟,重重向下一挥同时大吼道,“开枪!” 舷墙边的枪口立刻喷出了硝烟与火光,致命的弹丸扫过这群哇呀呀乱叫准备登船肉搏的海盗们,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他们在一秒钟之后就遭到了致命的打击。由于船是朝着利剑号的船舷直冲过来的,因此簇拥在船头和两舷的海盗们在利剑号的陆战队员们眼中已经很自然地排成了好几条纵线,这就成为了绝好的靶子,就如同在侧翼向排成横线的敌人射击一般,一发发子弹撂倒了站在前面的海盗,飞出去之后还能顺带着打中后面的人。 原本打算登船的几艘海盗船上现在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惨叫的伤员在尸体间滚动着,但是除了看着自己的伤口向外汩汩冒血之外无能为力。侥幸没有被打中的海盗连忙转舵,朝着船头两侧准备逃跑,那些原本就打算逃跑的海盗们一个个手脚发抖,拼命地摇动着橹,口中求神拜佛地希望来一股大风能够把自己的船吹得快一点好早点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发射完子弹的陆战队员们推动着退弹杆,将纸质弹壳退出来,丢在一旁的弹壳收集桶里,然后从弹药袋里取出下一发子弹,从打开的弹仓里推进去,军官再次喊出了口令“瞄准!” 枪口再次被放平,瞄准了那些还在奔逃的海盗,海盗们已经见识过一六二八步枪的威力了,此刻见到枪口又一次朝着自己,不由分说地低头摇橹,真是祖宗十八代都恨不能供起来求自己不要被打中。 “砰砰砰砰砰——”又一次齐射打了出来,这次由于海盗船不仅分散,而且大多是舷侧朝着射手,海盗们又一个个低着头躲避弹丸,因此被击中的海盗人数远不如第一次齐射时那么多了,不过子弹打在船板上的咚咚声依旧让他们腿脚发软。 “枪炮长!”钟斌大声命令道,枪炮长差点跳了起来,忙不迭地小跑来到钟斌面前立正,抬头挺胸的样子就好像一只公鸡一般,钟斌点了点头,“弹簧炮开火!自由射击!” “是!”枪炮长连忙敬礼,转过身向着一直在望眼欲穿的弹簧炮位发布了命令,“弹簧炮开火!自由射击!” 只听得“砰砰”连续不断的响声,利剑号的甲板上也看不到新的硝烟和火光腾起,只见奔逃的海盗船中有两艘忽然冒起了巨大的火光,伴随着的是爆炸的轰鸣,紧接着又是另外一侧的奔逃海盗船中两艘发生了爆炸。 海盗们心知不妙,知道这是这艘船上打出来的要命射击,这些炮弹和之前的葡萄弹或者霰弹全然不同,更加不是实心弹那种一颗大铁球砸到哪算哪儿的物理攻击,弹簧炮的炮弹还是从一开始研发就旗帜鲜明地要求要有击中后爆炸的能力,里面的爆破药也由一开始的黑火药逐渐改成了现在的苦味酸。当然也不全都是苦味酸,苦味酸毕竟是酸,其在长时间储存的时候或多或少地都会逐渐侵蚀弹体,很容易发生泄漏然后引发爆炸,所以这些装填有苦味酸的炮弹里面都有用来隔离苦味酸与铁制弹体的竹壳。 逃跑的海盗船里那些中弹的几艘船开始出现了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因为爆炸而燃烧的火焰并没有渐渐变小或者逐渐熄灭,反而因为时间的关系逐渐增大,甚至于还落在海水中如同着了火的油一般顺着波浪在海面上漂动着,那些侥幸没被当场炸死的海盗们被这些火油劈头盖脑地浇下来,烧得一个个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渐渐平息下来,一个个被烧得黑漆漆的海盗逐渐变成了尸体,沉入了海底。甚至于旁边有几艘渔船也被这样的火油溅上了,高温的火焰很快引燃了船上的杂物,缆绳、船帆甚至桅杆船板都熊熊燃烧起来,船上的海盗们一个个手足无措,只能闷头往大海里跳,游向附近熟识的船求生,至于自己的船上是不是有什么好宝贝什么的,在生命威胁面前谁也顾不上了。 “机枪和弹簧炮持续射击!”钟斌下达了命令,枪炮长连忙将命令通过传声筒向下传送出去,他转过身望着林贝,“你去观测舰桥,给那帮测距的新手们把把关!同时通知旋转炮塔,准备开火!” 旋转炮塔里的炮手们一阵欢腾,刚才的战斗打得热火朝天,他们却一直在待命,等候射击指令,那种等待简直让他们心里焦躁难安,但是没有命令就是什么都不能做,除了把炮塔在甲板上转来转去,练习性地对一些看起来不顺眼的目标进行瞄准和空膛击发,就连装填手都无聊到抱着炮弹坐在装甲弹仓旁看热闹,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准备射击的指令,他们简直快要欢呼出来了,林贝有些无语地看到一个装填手甚至高兴地抱着炮弹在原地转圈。 蜂拥在一起逃跑的渔船现在已经稀稀拉拉的了,他们在被装填了苦味酸的弹簧炮射击之后立刻就了解到了聚在一起就是死路一条,因此都很明智地和身边的船只隔出了距离。船上的海盗们现在全然没有了逼近这条鬼船夺船的想法,现在只是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狱,越快越好,摇橹的海盗全然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埋头苦摇,掌舵的则是回过身盯着那条大船,生怕忽然就飞过来一颗能变成大火的炮弹,船长则是墩坐在舵杆旁边,盯着船帆,看看是不是能够想办法把帆撑的更满一点,简直就差自己对着船帆吹气了。 由于船队此刻散开来,海风的力量也开始显现出来,将这些船帆吹得鼓鼓的,船头推开海水掀起了浪花,在船体后面拖出一条条的浪迹来。不少实在没事可干的海盗不由得凑到了船边朝着后面的那艘鬼船张望,在阳光的照射下利剑号的船板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显得无比威严。船最高处还能看到时不时闪烁出星光点点,不知道那是什么在作祟,海盗们一个个叽叽呱呱地说话,在猜测船顶上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鬼怪眼睛在朝着这边张望。现在逃出去的海盗船距离利剑号已经超过了两百米,以他们的见识舰炮最多也就是打这么远,现在这个距离应该已经算是逃出生天了,不由得一个个长吁了一口气。 “一号炮塔!左舷二六三方向!距离两百三十米,灰色帆船,两发急速射!”观测手的数据一到林贝手里,他很快就照着自己的感觉向下面的两座炮塔开始分配将要射击的目标,“二号炮塔!左舷二七一方向!距离两百一十五米!帆上有蓝色补丁的!两发急速射!” 两个炮塔很快开始转向各自的目标,然后炮管在高低机的作用下上下扭动了两下,接着真正的火炮射击开始了,“轰轰轰轰——”随着四声炮响,炮弹在炮管中快速地旋转着,霎那间就飞出了炮口,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很快就跌落到了目标附近,炮弹落水的水柱很快就落在了那两艘倒霉的目标船旁,接着更大的爆炸直接就在水面下爆炸开来,巨大的水柱直接在船边掀了起来,巨大的冲击波直接把船体托离了水面,木制渔船的龙骨根本就无法承受如此重的冲击,被直接折断,然后顺带着船体两侧的船板一起被掀开,碎片四射,不少倒霉的海盗也跟着一起被掀上了天,接着在空中被恐怖的冲击波撕成了碎片,再如同下雨一般的洒落下来。 林贝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双手手舞足蹈地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看到身边的士兵都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这才忙不迭地收敛起自己的过度兴奋,连忙开始向两个炮塔分配接下来的目标。 火炮甲板上的一六二九滑膛炮与机枪都还在持续不断地射击,但是他们的命中率已经在逐渐降低,不少弹药都是直接落在了海水中,没有发挥到其应有的威力,可是这个距离对于炮塔里的六角炮来说却全然不算什么,因此炮塔在林贝的指挥下不停地转动着,不间断地向着远处的海盗船发射着炮弹。别看海盗船此刻都散开来了,而且海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着的船只残骸,浓烟遮蔽了不少炮位的视线,可是这些对于高高在上的观测舰桥来说却不是什么麻烦事,操作着三米测距机的士兵在操作台上转来转去,不时地向着身边的记录员报出不同船只的航向与航速,一旁的测算员则用计算盘不停地计算着数据,然后将这些数据不停地标记在一面钢化玻璃板上,林贝则在玻璃板的另一侧选择着需要射击的目标,传令员不停地将林贝给出的目标传达给下面的旋转炮塔。 五月的清晨还是非常凉快的,但是现在参加战斗的元老院水兵们完全没有了任何寒冷的感觉,大多数士兵都脱掉了上衣,战斗的热情让他们一个个情绪高涨,汗水不停地从身上涌出,硝烟又将他们的身上熏黑,此刻除了牙齿和眼白还是白色的之外,这些身上几乎是黑漆漆的士兵们一个个狂热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让整条利剑号如同一台灵活运转的杀戮机器一般向着海面上的那些海盗船收割着生命。 “报告!舰长!观测舰桥报告!已经找不到需要射击的目标了!”伴随着这句报告,钟斌终于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他也是热血沸腾,这样一边倒踩着敌人打的战斗他还是第一次进行,他还从没想到过竟然会有如此畅快的战斗,利剑号除了炮弹之外,没有任何损失地全歼了塞里岛上的全部海盗船。他走到罗经舰桥的钢化玻璃前端起了望远镜观察了一阵战场,海面上到处都漂浮着船只的残骸,不少地方还在燃烧着,冒着浓厚的黑烟,随处可见顺着海浪漂动着的海盗尸体,他已经可以确认整场海上战斗已经全部结束,他长吁了一口气,畅快的转过身,朝着身边的水手长命令道,“放下小艇,准备搜救生还者。” 水手长连忙立正敬礼,然后转身出去安排任务去了,钟斌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面对身后一直在朝着外面张望的随舰陆战队连长大声命令道,“你们的陆战队员准备登岸,占领全岛,搜索一切可以搬走的财物,搬运到岸边来,等候转运!” 说着他示意陆战队连长先去做,看着那连长走了出去,舰桥里没剩下几个军官,他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低声嘟哝道,“这样大的一个岛,总得有点什么好东西吧?带着这么多东西去,应该能够一路通畅了吧?” 第五百一十五章 钱钱钱! 利剑号很快靠近到了栈桥的位置,但是这些栈桥可是为了海盗们的小渔船舢板准备的,面对这种宽达十七米的大型战舰而言不仅低矮,栈桥与栈桥之间的距离也非常近迫。在靠近的过程中,利剑号第一次受到了来自塞里岛的还击,几根因为之前炮击而被冲击波送上岸边的桅杆在利剑号靠近过程中被撞上,桅杆的硬度很高,船板的硬度也不差,但是双方硬碰硬,再在海浪的推动下这么一搅和,随着“咔嚓”一声巨响,桅杆被折断的同时船板也断裂了一个大洞,然后海水从破洞中涌入了进来。这个破洞的大小其实并不算大,大约也就是一米多见方的样子,可是船体本身排水量就很大,被戳破的船板位于舰首水线以下,在船体本身的重量下不停地向着船舱里涌入海水,并且由于位置比较深,涌入的海水力量非常大,以至于原来打算去排水的水手们都被大水赶了出来。 利剑号虽然是迈德诺人最优秀的战舰,在东方港又经过了现代化改装,但是毕竟底子还是太差了,整艘船并没有水密舱一类的隔舱设置,因此除了这种事故,就必须要马上进行处理,不然的话这进水迟早要把整艘船都给进沉了不可。船体进水对于利剑号来说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本地是没有干船坞可以用来维修的,那么想要不让船一直停在海里进水,就只能冲滩了。钟斌很快指挥利剑号全速朝着海滩冲滩,直接撞毁了五六根栈桥的木桩,然后一头冲上了海滩。虽然说利剑号已经是在靠港过程中,速度有所降低,但是蒸汽机驱动下的螺旋推进器力量可谓是非常大的,况且螺旋推进器即便是在沙滩上也依旧有着不小的推进力,因此利剑号不仅冲上了海滩,同时还整个的冲了上去,利剑号停下来的时候整艘船已经冲上海滩差不多四十米了。 船体一上岸,大家就忙着把船上装载的重型物资通过吊车吊下来,同时还有着一群群的陆战队员从舷墙上挂着的绳梯向下攀援,陆战队员们背上背着装具和武器,人人都是全副武装,有的人甚至直接就在枪口下装上了刺刀下到海滩,陆战队员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完成了整队,军官很快分配了任务,舰上的一个连分为三个排,以排为单位在塞里岛上进行大规模的搜索。 由于大部分的海盗们都在战斗中死于海面,只有极少数的海盗幸免于难,现在已经在小船的拖曳下凫水而来,他们此刻谁也不敢造次,别看利剑号现在虽然上了岸不能动,但是舰尾的机枪却是有人在执勤的,戴着钢盔的机枪手操作着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下面这些在清晨冰冷的海水中泡的瑟瑟发抖只剩下了半条命的海盗们。 “都过来,过来,到这里!”小艇上的水手把救上来的海盗们连踢带打地赶到了一起,然后让几个海盗在海边搜集了一些干柴,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火柴点燃了。海盗们也不用他命令,忙不迭地凑到了火堆旁,双手伸向火堆,不多时就看到热气从他们湿透了的衣服上升腾起来。 “一排长!把你的人散开点!凑这么紧密干什么?要是他们有炮打霰弹,一下子就打死几十个!散开散开!”陆战队连长一边恶狠狠地吼叫着一边在沙滩上跑动着,三个排一字排开,朝着远处山脚下的小村落压了过去。“二排!你们的队列分散点,步枪的火力很猛,要是凑太紧密了就火力过剩了!” 小村落里倒是还有一些海盗,他们中大多数是一些不久前刚刚丢了船的,要不就是因为自己准备上岸休养一段时间因此没有上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因为睡得太死没能及时登船的海盗,此刻的他们一个个瑟瑟发抖,刚才的战斗中那么多船冲向利剑号,结局却是一艘都没能靠近就全被击沉。以往的战斗里就算是再不顺畅,好歹也有不少小船能够趁机逃脱的,但是在利剑号精准而迅猛的火力面前他们连想要逃跑都没有戏,统统被击沉在海湾里。让他们更觉得可怕的是,那条船在海里横冲直撞也就算了,居然在刚才还一口气冲上了沙滩——船还能上沙滩?虽然他们不知道利剑号打算怎么离开沙滩,但是现在她正在源源不断地从身上卸载船员和各种物资,海盗们能够清楚地看到一尊尊的大炮被吊车吊着放到了沙滩上。 此刻排成一条横列压过来的陆战队员们让他们感到更加恐惧,和他们以前见过的官军进剿全然不同的是,这些士兵们手中端着的都是鸟铳,鸟铳下面还装有短剑,也就是说在战斗的时候这种鸟铳远可射击,近可戳刺劈砍,他们若要是想要反击的话除了冲上去近身搏斗之外别无他法。 “第一排!目标村落,齐射!放!”连长开始喊出口令,第一排的士兵端起步枪,朝着村落的方向放了一排枪,子弹如同冰雹一般噼噼啪啪地砸在村落之中,海盗们还没有来得及感到惊慌,就见远处二排士兵停了下来,端起步枪又放了一排枪,接着又是第三排,再次进行了一次齐射。 由于距离村落大约八十米左右,陆战队员们眼中虽然能够看到晃动的人影,但是却由于建筑物比较复杂,只能齐射先震慑一番,所以这三次齐射并没有给村落里的海盗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不过在第三排士兵蹲下装子弹的时候,第一排士兵已经把枪里的弹壳退出来,换上了一发新的子弹,然后关上保险,将步枪端在腰间,按照排长的指挥又开始向前推进起来。 海盗们此时才真的慌乱了起来,火铳威力他们都知道,但是缺点就是装填慢,而且火铳的铳管要求高,往往会出现炸膛等现象,可是刚才这三轮齐射下来对方的火铳居然连一个炸膛的都没有,并且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完成了装填,现在又继续走过来了。 “大柜!怎么办?”“这些是什么人啊?”“难道是官军?”海盗们慌乱地嚷嚷着,“应该不是官军,官军不都是穿大胖红袄的吗?这些都是穿蓝色的,肯定不是。”“全都是火铳,怎么打啊?”“投降吧?”有人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顿时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也不做声,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过了好一阵,有人试探着问道,“他们会肯接受吗?”“就是,若要是我们一出去一轮铳打死了如何是好?” “里面的人听着!”外面传来了喊声,海盗们又抖抖索索地凑到窗前瞥向外面,陆战队连的连长此刻正端着一个铁皮喇叭大声喊着,“我们是中国海军陆战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腻腻歪歪打下去你们谁也捞不着好!老实点从里面出来投降,我们能够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但是若有负隅顽抗的,我们每受伤一人,就从你们的俘虏里抓出两个人枪毙!每死一人,就枪毙十个俘虏!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考虑!” 海盗们谁也不知道十分钟时间是多长,但是前面的话却是听明白了,人家已经把底线拉出来了,反正是投降的话还有救,若是敢于抵抗,那么就真的是要倒大霉了。当即隔壁一栋小木屋里钻出来两三个海盗,手里高高举着武器,朝着远处的陆战队员们大声喊道,“军爷!小的们投降!” “把武器丢在地上,慢慢地走过来!”有陆战队员大声朝着他们喊着,海盗们连忙把武器一丢,朝着那边就走了过去,到了那边果然中国人说话算话,真的没有杀他们,只是让他们朝着沙滩上的火堆走过去。 舰首的机枪位发出了清脆的枪栓声,机枪手全神贯注地盯着走过来的海盗。几个海盗虽然是投降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中国人会不会骗他们过来然后进行射杀,看到枪口转过来,吓得都跪倒在地上苦苦求饶。“快点走!别在这里瞎跪着!”后面的陆战队员在他们屁股上踢了几脚,“要杀你们早就杀了,不用等到现在。” 那几个海盗这才定下心来,抖抖索索站起来朝着火堆走过去。火堆边此刻依旧拥挤地站着几十个不久前刚才海上救上来的海盗俘虏,远处的海面上到处都是船只残骸,几艘小艇在海面上来回行驶着,不停地搜索着可能的幸存者。火堆附近还有不少的海盗俘虏正在沙滩上呻吟,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有的甚至直接失去了一条腿或者一只手,他们的痛觉早就已经随着失血的寒冷而麻木,现在一个个嘴唇苍白,双眼无神地望着附近的自己人,口中喃喃自语一般地说着什么。 “你,还有你,你们几个一起,再去多搜集一些柴火来!再多点几堆火!快去!”林贝此时也从船上下来了,看到沙滩上的情形心里颇觉不忍,连忙指挥几个海盗俘虏去搜集多一些柴火来。他走到一个伤员面前,那伤员腹部大概是被打中了,即便是被海水浸泡过,裤子和衣服下摆依旧被血染成了深红色,泛白的嘴唇朝着他嘟哝着。林贝蹲下来这才听清他的话,“水——水——”,他连忙站起来,左右环顾了一下,身边的水兵们谁也没有带水壶,带了水壶的陆战队员都跑到前面去了,他连忙站起身来,朝着船上喊道,“医护员!军医!都下来!另外带水和锅子下来!” 军医和医护员一脸懵逼地从舷墙上探出头来,他们并不知道下面发生的情形,但是当看到之后,他们很快就跟着水手们下到了沙滩,首先是进行简单的救治和包扎,然后伤员分类,先抢救伤势不重的,最后才抢救伤势较重的。林贝从船体左侧的吊臂中分配了一条专门吊运伤员的担架上船进行医治。 看到了中国人对海盗伤员的救治,躲在村落中的海盗们这才真的放下心来,看来他们不会真的杀自己了吧,于是纷纷从各自藏身的地方出来,将武器丢在了村落前的空地上,然后在陆战队员们的指挥下排队朝着海滩走去。 陆战队在村中仔细搜查了两遍,确信没有海盗躲避了之后,这才允许水兵把物资搬运到这里来,同时也对“战利品”进行搜查。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村庄里并没有什么战利品,除了三四百两银子和一些珍珠之外,再无什么收获。 “什么?没有收获?怎么可能?”钟斌不由得跳了起来,这次行动是属于杨铭焕要求下的独立行动,没有得到军事委员会授权的,如果真的算下来恐怕说是作乱也可以的。如果一开始不是听说这个海盗岛上有着堆积如山的财富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指挥利剑号到这里来的,要知道这里已经到了东江镇,都已经是辽东了。如果打完之后就发现岛上没有什么财宝的话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船体在海边撞了个洞,为了防止沉船又不得不冲滩上岸,光是维修这个破洞至少就要一个多星期,要是被元老院追查下来,自己这可就擦不干净屁股了。他可是还打算接下来用这个岛上抢到的金银去打开日本市场呢,这要是就只得到了三四百两银子,人家日本人压根儿就不会理会自己,更何况根据元老们的分析,日本现在还处在闭关锁国的状况下,有钱都不一定好使,更何况现在还没什么钱。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林贝快步跑进来,“舰长!舰长!有消息了,岛上有藏宝库!”钟斌这时不由得长吁一口气,连忙问道,“有多少?有多少金银?” “还不知道!”林贝的话差点没把钟斌给噎得背过气去,看到舰长差点翻白眼,他连忙解释道,“刚才一个伤员为了感谢我们救他,这才告诉我的,在岛上的一个山洞里,他说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第五百一十六章 黑船来袭 早晨的江户湾里风平浪静,海湾里有不少的渔船正在来回划动着,在海面上不停地撒网,都渴望能够获得多一点渔获。日本不同于中国,他们是一个真正的佛教国家,以至于在日本吃肉成了一件有罪恶的事情,因此现在的日本基本上没有肉可以吃,唯一能够吃到的荤菜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鱼,可是无论是河鱼还是海鱼,都比不上畜类肉有充足的营养,因此日本人的身高一直都算不得高大,在旧世界的历史上,侵华日军的个头就一直是战争初期打不赢他们的中国兵们嘲笑的特色。 实际上日本在世界历史上基本上是最早体会到人口爆炸的威力的,在这个时代,日本的人口已经接近一亿,但是日本适合耕种的土地有限,因此粮食产出也是非常有限的。日本的大名则对于这种情况不管不顾,他们只关心每年的粮食收成具体有多少,十税五已经是很好的税额了,在不少地方十税六七也丝毫不稀奇。农民拿不到足够养活自己的口粮,而孩子又一个接一个的长大,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是能够轻而易举饿死许多人的,在不少地方甚至有“吃掉没用的人”的习俗,更有甚者但凡老人只要到了五十岁,就要被绑起来冬天送到山上去冻死,以免赡养老人,“白白浪费粮食”。日本人对自己家人尚且如此残暴,就更别提今后有机会对外扩张面对异族了。 就是由于生存环境如此恶劣,信仰佛教遵循“忍耐”的日本老百姓们开始对于同样遵循佛教的幕府充满了厌恶,顺带着连佛教也开始有些厌恶了起来。早些年日本多地都来了不少传教的迈德诺人,他们借着分发粮食,出售紧俏物资等手段在日本传播宗教。信仰佛教的饭都吃不上和吃饱穿暖还能拿到紧俏物资的迈德诺教徒,许多日本人都非常干净利落地抛弃了佛教,开始信仰迈德诺的宗教。 迈德诺人虽然前来传教,但是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做生意,他们的东西虽然可以卖给大名赚取利益,但是毕竟销量太少,达不到足够的利润。而想要将货物销售给老百姓,就必须要让老百姓手里有足够的资金,没有钱,谁又能买得起自己远涉重洋来贩售的货物呢?所以他们就开始鼓励老百姓赚钱,老百姓赚钱就势必触动了当地大名的利益,整个地区的钱总是有限的,如果老百姓手里的钱变多了,那么大名手里的钱就要变少,因此大名、幕府和老百姓之间的冲突开始日渐激烈。直到宽永十一年,岛原天草等地连续发生天灾,民不聊生,幕府丝毫不愿意降低赋税,从而引发了江户时代最大的一场农民起义史称“岛原之乱”,宽永十四年在天草四郎的领导下,起义军迅速占领岛原半岛南部的原城,于城上竖立起十字架,挂上画有十字架和圣像的旗帜。据统计,参加起义的岛原、天草农民共三万七千余人,其中有战斗力的为一万三千余人。幕府军队集结重兵,在数次进攻原城均告失败后,接替指挥的松平信纲选择了改变战术围而不攻,将城内以军的粮食大量消耗掉,使得义军几乎失去战斗力,幕府军队这才选择在宽永十五年二月底出动十多万军队发起总攻,因为饥饿力衰义军无力抵抗,导致原城陷落,起义军中绝大部分战死,只有部分义军和家属在迈德诺人的支援下逃到海上,从而流落到安南,这才有了伊藤军团的存在。 幕府也就是在这次起义之后彻底领略到了迈德诺宗教对于自己统治的动摇,于是不久后就禁止任何迈德诺人靠近日本,禁止他们登陆贸易,就连取水补给都不可以,就更别提传教了,一直到现在。日本虽然闭关锁国,但是对于外来的货物还是有很大市场需求的,因此他们保留了长崎一地允许从朝鲜与武国来的船只靠港并且贸易,不过为了防止迈德诺人混迹其中趁机传教,他们只和特定的贸易人进行交易,这些人被授予了特别的命令文书,并且盖有四角形的朱印,又名朱印状。没有这些文书,就算是来到了长崎也不被允许靠港,更别提交易了,这些持有朱印状的船队被称为朱印船,是日本剩下的仅有的对外贸易途径了。 由于这些原因,江户湾里从数十年前起就已经没有了外来船只的进入,能够进入的,只剩下了日本人自己的商船、渔船,再就是靠在江户港边的战船。 此刻的日本海军和旧世界日后横行在太平洋上能够和美军打航母大战、制造出号称永远不沉的“亚麻托”的日本帝国海军不同,他们的战船中最大的就是被称作安宅船的风帆划桨两用船,这种安宅船只有二十多米长,四米多宽,上面却能加上一个高达九米的如同木箱一般的船舱以及木制装甲,重心高不说,又沉又重的航速非常慢。不过这倒是不太打紧,它在作战的时候是主力战舰,但是是必须要搭配“关船”和“小早”一类的轻快小型战船来作为护卫构筑水上作战力量的。 不过这样的“豪华配置”也就是能在日本国内发发威,这样的配置进不了大洋,根本就无法在海上与迈德诺人争夺制海权,不过好在江户湾处在比较狭窄的濑户内海旁侧,想要进入江户湾就势必要面对在狭窄水道与日本水军作战的威胁,因此除了早年有一些迈德诺人的战舰试图进入被驱逐之后,迈德诺人也不再进入江户湾了。 幕府水军的训练一般都比较稀疏平常,他们的战术和郑芝龙的其实非常相似——实际上郑芝龙就是朱印状的拥有者,到底是郑芝龙学了幕府水军的还是幕府水军学了郑芝龙的,就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先把敌人引入狭窄的水道,然后用点燃的纵火船冲击就好,然后再用轻巧的轻快小船上前袭扰,掩护大型船只登船肉搏即可。因此今天江户湾的海面上除了打渔的渔船,还有大呼小叫操作着小早战船在海面上快速划行的幕府水军士兵。他们手中拉着远比他们身高要高得多的和弓,对着远处的靶船上射箭,靶船上伫立着十多个稻草人,不过呼呼飞过去的箭矢中大多数都没有命中这些稻草人,大多都掉在了海里,他们并没有丝毫的沮丧,因为他们的箭矢都只是被削尖的竹枝,既没有尾羽也没有金属箭头——就连石箭头都没有,为了减少军备消耗,大名们从所有能够克扣的地方克扣了资金,军官们就只能采用这样匪夷所思的办法来节约资金了,反正都是训练,这种烂箭都能射中的话,那么以后换好箭了就能射得更准,要是现在直接换成了铁箭,掉到海里可是捞不上来的,就是全损失了。 正当十多艘小早在海面上快速划行并且射击靶船的时候,一艘关船在远处出现了,关船上的士兵正在朝着这边疯狂地挥舞着旗帜。小早上的军官连忙手搭凉棚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就吓了一大跳,不由得脱口而出,“有敌船?” 他的话立刻就让身边的武士们一个个兴奋不已,“来了敌人?”“太好了!这么多年没有和敌船作战过了!”“就是,再不打你就要打不动了!”“老子怎么可能打不动?一个打十个都没问题!” 军官并没有如同他们那样乐观,因为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关船的两侧都伸出了长长的摇橹,摇橹在疯狂地摇动着,很明显船上的人在近乎疯狂地摇橹,他虽然不知道船上的军官是谁,但是以关船的速度一般普通船只是追不上逃不掉的,此刻让那群人疯狂地摇橹,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在逃跑,那么来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居然会让他们如此惊恐! 就好像要让他充满更多的疑惑一般,一个武士拄着和弓,手指着关船的后面大声说道,“那边是起火了吗?”他的话立刻就得到了旁边武士们的赞同,“是啊是啊!似乎是有烟。”“没错,就是黑烟!你看!那边肯定是起火了!” 军官极目远眺,果然在关船开来的方向,有一道细细的烟柱正在天际线升腾起来,他虽然不至于熟悉整个东京湾的海况,但是哪里有岛还是很清楚的,那个冒烟的地方是没有岛屿的,如果没有岛屿的话,燃烧的肯定就是船了,难不成是幕府水军的船在那里起火了?既然是起火,为什么这艘关船不去救火反而跑回来还打着敌船的旗号?他脑海里忽然掠过一道亮光,没错了,肯定是其他大名的船队,想要趁机来封锁江户湾。他不由得为自己的猜测在心底里鼓掌不已,连忙对着身边的人大声命令道,“快!转向,我们回去,到水寨召集更多的船只准备应战!” 不多时,江户湾里的水寨一片忙乱,仓促拿着武器的足轻们忙乱地边跑边穿着自己的轻甲,他们的轻甲其实只是一套用细线串起来的竹片,其中同样也包括有木片、石片,细线串起来之后就披在身上,再从两侧下方系紧,就能够防御上半身的普通攻击了——你说下半身?除了兜裆布之外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的士兵根本不操心那个,操心那个的得是大将了。 随着一阵紧密的锣声,水寨的大门被打开来,首当其冲的是十多艘小早,跟在中间的是六七艘关船,最后出来的是一艘安宅船,此刻的这些船上都满载着士兵,士兵们手中大多拿着比他们要高出一两个头的和弓与长矛,腰间大多系着一支长刀,每个人头上都戴着斗笠,斗笠上还用漆画出了不同的色彩,用以区分他们在战斗中的任务。 此刻在最前面的小早上正跃跃欲试地站着七八个武士,见到一开始从外面开回来的那条关船靠近,就连忙冲着上面喊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多少敌船?”“是哪家的?”“多不多啊?”七嘴八舌地问得那条关船上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谁,过了一会儿,关船上的人这才大喊道,“来了一艘黑船!船上有大筒!还有众多铁炮!我们抵御不住!快撤!”关船上的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觉悟,只知道继续保持最大速度朝着江户湾水寨的方向驶去,以至于他们后面的话都没听清。 “胆小鬼!”小早上有人轻蔑地说了一句,引来了旁边众人肯定的答复,“没错!”“我从未见过如此怕死之人!”“敌人不也和我们一样只有一条命?怕什么?”“没错!大不了就是拼命嘛!” 此刻的小早和关船都已经散开来,将那艘满载着百多名士兵的安宅船包裹在阵型中间,向着冒烟的方向驶了过去,不过为了和安宅船协同,所有的船不由得降低了速度,现在不过三四节的样子,简直是慢得不能再慢了,船上的官兵们一个个嗷嗷直叫,急不可耐地想要冲上去与敌人大战一场好立功得赏。 “那烟怎么看起来好像是在移动的样子?”不多时有人开始注意到那条烟柱,“是啊!似乎是斜的,如果不是有大风吹拂的话,就应当是着火的船在朝着我们这边行进了啊!” 烟柱在他们的好奇瞭望下逐渐变得越来越大,并且时不时还会腾起一个黑色的云团,随着烟柱的越来越大,他们目光所能及之处似乎都已经变成了这烟柱的肆虐之地了。又过了一阵,他们终于看到了这条烟柱冒出来的地方,原来是一艘远比安宅船还要大得多的深色巨船,此刻船上有着一个硕大的烟囱,浓浓的黑烟正从烟囱里向外腾起,不时还能看到烟囱口在向外冒出火焰。这条船既没有帆也没有桨,却在海面上快速地行驶着,它的身边并没有任何船只护航,眼力好的武士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船头用白色油漆印刷着两个硕大的汉字“利剑”, 第五百一十七章 黑船来袭 2 一艘黑船闯进江户湾并且几乎全歼整个江户水寨里的舰队,消息传到江户城的时候已经是双方战斗结束后一个多小时的事情了,江户港口和水寨的码头只回来了两三条受伤的弓小早,关船一艘都没跑得回来,而那艘号称江户水军骄傲的安宅船,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就遭到了那艘黑船的火炮攒射,整艘船在几分钟内就被撕裂成为一堆碎片,海面上到处都是幕府武士们在扑腾求救着,全然没有了之前耻笑那艘败逃关船时的那般趾高气扬了。 靠到岸边的那几条受伤的弓小早上的水手们二话不说,直接忙不迭地跳下了船,朝着江户城的方向就跑去,连船上的伤员都没人理会——反正人多,真要是缺人了大不了去招募新的武士就好了,这种遭受火器的伤口很难处理,并且还会迅速化脓,人也会很快死掉的,救不救其实没什么意义。 江户城的城堡外,提着竹枪的足轻们正在快速地朝着集结的地方跑去,城堡的顶上有士兵在吹着号角,悠长的号声在江户城的上空不停地回响着。一队队的足轻们身穿着竹甲,背上背着“护背旗”,旗帜上是德川家的徽记,他们匆匆地在城堡前的空地里集合完毕,清点人数后马上就被一队队地带往各自的防御地点。看着下面的一片忙碌景象,身穿着华服的德川家光满面愁容地站在窗口前满面愁容,他身后跪着十多个同样身着华服的人,一个个都是趴在地上,最前面一人沉声道,“将军大人,海外这艘黑船来历不明,又有着大筒之利,将我等之水军几近全歼,还请将军大人训示。” 德川家光生于一六零四年,现在不过区区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男子,但是担任掌控日本大权的幕府将军却已经七八年时间了,德川幕府传到他手里是已经是第三代了,对于他来说,成为日本的独裁者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成就感,相反,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的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此时的日本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而是一个由许许多多的藩国组成的“共同体”,每一个藩国都由独立的大名来掌控,他们自己藩国内的一切都由他们自己掌控,对于德川幕府而言只是名义上服从他的指挥而已,然而实际上在执行命令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在阳奉阴违甚至直接罔顾他的命令。为了维持藩国对自己的“忠心”,德川幕府不得不在许多事情上对各大名作出让步,尤其是远离江湖的那些藩国,如果管得太过严格了,人家直接对抗或者鼓动老百姓起来反抗幕府,如果管得不严格,那么人家在背地里修城堡,扩大私军又会管控不住,因此他不得不选择在各藩国之间玩弄着权术,如同在鸡蛋上跳舞一般尽其可能地控制着这个脆弱的幕府。 “既然是大筒,那应当是有铁炮吧?”德川家光没有回头,只是盯着下面的士兵们在武士的带领下跑向一座座围墙,提着和弓的足轻们占据了各自的射击位置,城墙上搭建着木墙,这些木墙是呈反斜面向下的,弓手们可以通过木墙之间的射击孔向外射击同时又能得到木墙的保护,这对于并没有普及热兵器的日本人而言已经是非常好的防御设施了。“今天出战的水军中总应当是有活着回来的吧?叫他们来见我!”德川家光缓缓说着,同时抬头望向远处,远处的海湾中一艘黑漆漆的船正在游荡着,船头劈开海浪,炮管高昂地指着自己的城堡,烟囱里在向外喷涂这黑色的烟雾。 不多时,两个脸色慌乱的水手被武士拎着后领子带进了军议厅中,这两个水手一进来就腿脚发软,后面的武士们一松手他们就直接跪在了榻榻米上,“主公!”两个在榻榻米上蜷缩得如同两只大虾一般的水手连说话都是抖抖索索的相当磕巴。 德川家光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恐惧和颤抖,踱步走到他们跟前问道,“今天那艘黑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主公,是今天凌晨的时候忽然出现在濑户海的,”一个水手连忙说道,“我们的关船是跟着另外两艘在濑户海巡航的,听说是会有几条商船经过那里,可是我们在那里等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等到,最后在天亮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条黑船。” “黑船上是些什么人?”德川家光沉声问道,另一个水手连忙解释道,“还不清楚,我们是在天刚亮的时候看到那条黑船的,上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楚。” 德川家光知道他没有说谎,日本人由于很少能够补充到蛋白质,因此夜盲症情况非常普遍,在水军中他们都是会要从武士和税收中专门抽出没有夜盲症或者夜盲症不是特别严重的人出来当观测员以确保在夜间不会受到偷袭,当然趁夜偷袭别人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不过船头有两个很大的汉字。”旁边的水手连忙直起身子说道,家光点了点头,“既然是汉字,那么应该就是朝鲜或者武国的船才对啊,我不是已经给他们的人发了文书允许交易了吗?缘何又跑来这里?在长崎一地不是就可以交易了吗?” “我们不知道,”水手答道,“我们的队长也是这么说的,当时就靠前去让他们转向离开,结果就被炮轰了。” “炮轰?”家光有些无法理解,他知道日本人里有不少浪人曾经流落到长崎等地然后跟着去了武国当海盗,以至于武国还专门给这些浪人取了个名字叫倭寇,但是他曾经多次表过态,这些浪人中有不少是信仰迈德诺教的叛徒,而不是信仰佛教的日本人,想必自己的水军不至于一见面就会被人炮轰才对啊。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下面这群胆大妄为的水军居然敢驾驶着关船大摇大摆逼近到利剑号附近,向利剑号抛掷火罐发射火矢,并且向利剑号要挟大量的“买路钱”。利剑号原本来日本就是为了和日本的“话事人”谈谈话,想要开拓日本市场,同时从日本引入“多余”的女人,船上携带的是大量从塞里岛“解放”的金银,可是就这么给了这群海盗一般的幕府水军,莫非也太丢人了点,于是利剑号就向那几艘关船进行了警告射击试图驱离他们。 谁知道这群满脑子特权思想的水军士兵们丝毫没有觉得这是驱离,还以为只是利剑号的虚张声势,立刻就加快速度想要靠帮——利剑号舷墙比他们的关船要高出差不多八米,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信心想要试图靠帮作战来夺船。看到了对方加速冲击,钟斌当然不会觉得这几艘船是要过来找拥抱的,而且对方明显在船上准备火炉,明显是准备靠近作战了,因此他直接下达命令自由射击。三艘关船吨位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吨,在弹簧炮的精准射击下两艘直接被撕裂成了碎片,剩下的一艘也顾不得捞落水的自己人,扭头就跑,这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两个水手谁敢跟主子汇报是自己狂妄自大惹来的麻烦?现在那艘无敌的黑船正在江户湾里来回晃荡,就好像一只高傲的雄鸡一般找寻着对手,而能够作为他们对手的船已经全部沉到了水底,那群自以为能够成为他的敌人的人不是在水里泡着扑腾就是已经和大海融为一体了。他们不傻,在德川家光面前当然是如同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般忙不迭地把利剑号是如何趾高气扬地来到这里,肆意射杀幕府的水军官兵,击沉水军船只的过程添油加醋地述说了一遍。 德川家光当然知道这群人屁股不干净,可是这群人再混蛋,也是自己手下的混蛋,怎么能由得这群外来的人如此肆意欺负?他听得这番说辞,呼吸不由得都急促起来了,他虽然是继承而成为的征夷大将军,但是他可是第三代大将军,他爷爷当年从那个叫木下藤吉郎的猴子手里夺得的天下,从小耳濡目染爷爷和父亲的光辉业绩,他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应该吃这个大亏,因此他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了几个来回,终于直起身子对着大厅中跪坐的诸多将领大声说道,“既然这支外来的夷人不讲道理,那我们就教会他们来讲道理,”说着他背着手望向远处海面上正在减速的利剑号,继续大声说道,“将国崩调至海边,轰击敌船,争取将其击沉,所有入侵之敌不需要留活口方能杀一儆百。” “他们在干什么?”举着望远镜的林贝有些好奇地问道,他现在处在的位置是在观测位,自从他在塞里岛的战斗中体现出了他在海战中出人的指挥能力,这让钟斌感到很惊奇,因此现在总是有意无意地把林贝派到观测位,就算是没有战斗的时候他也经常要求林贝到罗经舰桥参与指挥。 负责对远处观测的水兵将高倍望远镜转向林贝所指着的方向,被放大的视野中是一座巨大的城池,这种城池和在武朝所见过的城池全然不同,它首先是用大量的石头在地上打好基础,然后如同一座山一般建立上去的标准日式城堡,白色的天守阁高耸,在望远镜中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大量的士兵头戴着斗笠身上穿着胴甲,手中执着长矛,背上都插着德川家的红色徽记旗帜,密密麻麻地站立在城墙后。江户城位于距离海岸将近四公里的地方,这个位置相对于利剑号威力最大的六角炮而言基本上是不可能打中的。因此船上的观测手们连队江户城的观测都没有进行,只是对江户城的动向进行监视罢了。 “城门开了!”观测手大声说道,林贝连忙把望远镜举到了眼前,虽然他的海军望远镜倍数要比观测手专用的高倍望远镜要低,但是也还是勉强能够看到远处有人潮正在涌动,“他们抬着什么东西?” “看不清,太远了,东西很细,觉得好像撞门槌。”观测手把眼睛从被固定了的望远镜上挪开,用力擦了擦眼睛试图缓解眼睛的疼痛感,林贝有些觉得奇怪,“撞门槌?干吗用的?他们从城里出来却拿着撞门槌,难道是要来把利剑号擂沉吗?” 实际上这种被几个人抬着的又黑又粗又长的东西还真是木桩子,不过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木桩子,它们的中心被直接掏空了,再用铁箍将其固定以抵御发射时的膛压,没错,这就是幕府军队中使用的大炮,最早是约一五八零年前后由迈德诺人传授技巧从而进入日本的,由于火炮发射时声音巨大因此被第一批使用火炮的大友家称之为“国崩”。 此刻的幕府并没有能力制造铜炮身,因此只能用两种非常原始的方法来制造火炮身管——直接掏空一颗长直的松树树身,然后用铁箍勒住炮身以抵抗火炮的膛压;另外一种方法就是用掏空长石的方法制造火炮身管。这样的方法制造出来的火炮听个响绝对没问题,装填了霰弹用来糊人一脸也没问题,但是身管寿命非常低,基本上最多十炮就得扔,否则炸膛这种事情肯定跑不掉。而且这种火炮的射程不能超过四百米,增加的发射药过多的话也会炸膛。 而幕府的士兵们此刻提着几门国崩的原因其实也就是如此,从江户城到海岸的距离少说也有四千米,如果将国崩安置在江户城内进行射击,炮弹连海水都打不着,因此只能把国崩抬到海边去向利剑号射击。 “我看着好像是炮啊!”林贝一边看着一边说道,“你看后面好像还有抬着炮座的,难不成是打算用大炮来轰咱们?” 观测手仔细看了看,很快就说道,“这东西不大像炮吧?怎么这么细?”林贝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不像,但是先标定一下,我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第五百一十八章 你先开炮吧 近卫小五郎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是德川家的武士,由于在担任武士的任务中体现出了他在火药分量掌握方面出人的造诣,这才被任命为了国崩大队的一名发射手。成为了发射手的他每年能够得到十五石的俸禄,这虽然养活一大家子人有点困难,但是对于他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武士而言却是绰绰有余了,甚至可以说略有些阔绰,至少在今天之前他还是能够天天咸菜和酱菜换着花样吃,尽管已经快要吃到吐了。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吃到想吐的那种饱腹感,因为现在他呼吸非常地不顺畅,每次呼吸都会带来背上脊椎两侧的疼痛,他完全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地似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他眼前发黑,头晕目眩的站立不稳,不由得跪在地上,随着一阵风吹来,他这才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皮肤紧绷绷的,好像自己的脸肿起来了一般,口干舌燥的只想喝水。可是现在即便是有一杯水放在他面前他也喝不下去,因为面前的这番情形实在太让人觉得残忍而不敢直视了。 近卫小五郎身边是一个斜倒在地上的炮架,这种木炮的炮架自然也是木头的,他们的木炮是没有用来保持机动性的轮子的。在发射前炮手们必须首先把木炮的炮架铺设好,然后再将分开运输的火炮身管——也就是一根掏空的大木头安装好,然后装填发射。这种大炮因为身管的原因,不仅射速慢、发射距离近,更由于身管材质问题不能连续进行射击,当然这一切缺点日本人根本感受不到的,他们在今天遭到这场毁灭性的打击之前是体会不到的。 没错,近卫小五郎就是被派去用国崩轰击江户湾里游荡的利剑号的炮队士兵之一,他们如同往常战斗时一般,将大炮搬到了海滩上,然后从容地架设了炮架,然后安装好了炮管,接着就开始装填。按照他们的射击习惯,首先要对游荡的利剑号进行试射,然后确定发射药装量——还不能太多,太多了可能就要炸膛了。在确定了发射药装量之后,他们才能对海上的军舰进行射击,这种射击更多的是靠的手感,因为这些国崩根本就没有如同元老院装备的火炮一般有专门的射表配合参数来进行瞄准,别说专用瞄准镜,就算是最早最简单的望山瞄准装置都没有,基本上就是靠着观瞄手的直觉。 他们的直觉明显没有上线,并且就算是上线了也没啥用,利剑号距离海边虽然只有三百米左右,处在国崩的射程之内,但是船体本身在日本人的炮面前等同于是无敌堡垒的城墙一般,根本就打不透,更何况没有观瞄系统的这种木炮根本就直接把炮弹打到水里了,就算是最靠近利剑号的一枚炮弹也只是落在他们北面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外,根本就是连边都没擦到,不过利剑号的反击可就要让他们惊恐十倍了。 近卫小五郎只记得他们刚刚把国崩架设好,然后对着大海里游弋的那艘黑船开了一炮,炮口的硝烟夹杂着大量的火星喷射而出,就见到不远处的海里溅起了一个水柱,还不等硝烟散去,就只见到远处的那艘黑船甲板上连连出现火光,很快自己就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晕了过去。 他现在站在沙滩上,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被绊倒在地,爬起来一看原来是自己那门炮的炮身,此刻早就在爆炸中被炸成了好几段,同样被炸成好几段的,还有他的几个同伴。沙滩上到处散落着各种各样的零碎,其中大部分已经完全失去了辨识度,他完全不知道这是由什么东西被炸碎了而形成的。他现在对这些碎片的原归属也没有什么兴趣了,只是忙不迭地站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地往远处走去。 林贝把眼睛从高倍望远镜上移开并且挪开了位置,他旁边的观测手连忙把眼睛凑了上去,“观测轰炸结果,效果良好,所有炮位全都被击毁,仅有数人存活,已经离开。” 林贝点了点头,“好的,继续观察。”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一台三米测距机正在不停地微微转动着,操作着这台设备的士兵还在不停地报出参数来,身边的记录人员则把这些参数记录下来并且提交给计算人员,计算人员则在用炮兵计算盘进行着快速的计算。没错,尽管他们使用的是专用的炮兵计算盘,但是还是需要有相当的数学基础,这些计算人员都是从东方港学校里被挑选出来在数学方面比较突出的学生,他们在来到各艘战舰的观测舰桥或者罗经舰桥之前还都经过了各种各样的测试和考验,难度可谓是百里挑一。不过这些专业人才的报酬也是相当高的,例如一个计算员的工资是普通水手的四倍,和普通军官的工资基本上没啥区别了,尤其是这些专业人员今后的道路远比普通水手甚至普通军官还要广阔,在考军校的时候都能有专门的分数加成,能够远比他们更加容易平步青云,毕竟现在整个东方港的军队都在讲究“军事现代化”改革,有知识有文化的军人才能更加快速地爬升,而不仅仅再看资历——元老院本身来到这里也不过三四年,说起资历来简直就是个笑话,因此现在都在比拼知识文化水平了,别说这些计算人员,就算是林贝、钟斌这种高级船员或者船长级别的人,现在也是每天在执勤之余找到各种各样的机会进修学习,每天在利剑号的船舱里看到的士兵基本上都没有打牌吹水闹腾的,几乎每个人都是捧着一本书在看。有了这样的学习热情,每个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跨越人生阶梯的步伐中去,因此现在整艘利剑号上每个人都是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确保不会有任何缺漏。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穿着红色胴甲的将领骑着马冲了上来,他看到近卫小五郎和三四个炮兵正在跌跌撞撞地往回跑,连忙赶过来制止他们的逃跑,“快回你们的位置去!把那艘船打沉!” 幸存的炮兵们都呆呆地看着他,谁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刚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仅摧毁了火炮和发射阵地,同时也将他们这些人变成了聋子,当然,有的并不是真的聋了只是被巨大爆炸声临时震得失去了听力,但是这群幸存者是绝对听不见这个大将在喊什么,甚至于有人连想要看清这个大将的样子都很难,眼前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连睁开眼睛都很勉强。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回去?”那大将不由得恼羞成怒,从腰间拔出了刀,冲着他们一通比划,“回去就是死!” “他们好像在准备第二轮攻击!”三米测距机上的观测员开始大声报告道,“距离一千三百米,沙滩上,红衣将领正在指挥更多的人抬装备!” 林贝忙不迭地凑了上去看了看,“准备射击,让他们先开炮!”远处沙滩上更多的穿着木甲竹甲的士兵们正在提着火炮的组成部分朝着沙滩上涌来,从之前海滩上的火炮射击情况他倒是知道了,这些日本炮个头小,威力小射程近,而且炮弹根本就是块大石头,即便是打中了利剑号也不见得能真的击穿,更别提这个距离上根本就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胁,因此不如让对方先开炮。知道自己不能给对方造成威胁而且一开炮自己就会死,那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近卫小五郎又一次被人驱赶着来到了刚才遭到轰炸的阵地,旁边的炮手们已经把第二批炮准备好了,这些炮和之前的木炮什么的有了本质的区别,它们是由铜铸的,听说能够打得比木炮远三倍,不过也只是远而已,在瞄准上却还是要依靠人的经验和手感。 他有些惊恐地望着远处的那艘黑船,黑船上的炮塔正在徐徐转动着,长长的炮管在他眼睛里开始变成了一个圆筒,他不知道黑船上的人为什么现在还只是在等待,但是在心底里已经有一种感觉,人家是在等着自己人先开炮,然后再还击。那岂不是说明了对方对于国崩的威力和射程早就了然于胸,压根儿就不放在眼里,大大方方地等着自己先开炮再消灭? 正在这时,只见到位于国崩炮位最右边的那名红甲大将拔出了武士刀,朝着空中用力地挥舞着,嘴里似乎在吼叫着什么,就看到点火的士兵把火把戳到了国崩的点火孔上,只见到一门门国崩的炮口喷射出硝烟,远处的海面上又溅起了三四个高高的水柱。看到了这番情形的小五郎不由得叹息了一口气,这些铜制的国崩的确比木国崩要射的远,威力必定是大了不少,但是距离击中黑船未免也差的太远了,根本连皮都擦不到。 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余光瞥到了黑船甲板上的炮口忽然闪出了火光,他也顾不得别人是不是听得到,连忙大喊道:“快跑!”与此同时他就顺手拉着身边最近的人往后跑去。 “轰轰轰轰——”小五郎才刚刚跑出去几米的距离,就听的背后传来了连续的爆炸声,发射阵地几乎是立刻就被火焰硝烟覆盖在了一片爆炸中。 “这样打起来还真没什么意思,”林贝有些没精神地嘟哝了一句,旁边的一个观测手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是啊,长官,这些人就是脑袋里面一根轴,日本人都这样。” 林贝不由得一愣,转过头去一看,这观测员个头不高,仔细一看原来还是个日裔,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他们都是日本人啊,跟你不是同胞吗?” “什么同胞?”这个日裔观测员用力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以前是日本的是没错,但是在信仰迈德诺教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不当做人了,我的父亲带着我被从日本驱逐,如果不是赶上当时有迈德诺人的船把我们运走,估计早就死在日本了,而且我父亲也是因为被他们砍伤最后伤口化脓死了,我跟他们不共戴天!”一边说着眼泪水都流了出来,说话声音也逐渐哽咽。 “这样啊!”林贝并不知道这段历史,他一直都有些担心对日本的这种轰炸会不会引起舰上的日裔水兵心里不舒服而造成可能的“兵变”,谁知道原来还有这层故事。“那么我们把火力往前延伸个一百米,直接轰一轰他们在后面的那些预备队?”他试探着问道。 那日裔观测员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大声说道,“坚决服从命令!”林贝点了点头,转过头举起望远镜,望远镜视野中的远处,那一群群日本足轻们在早晨的海风中站得瑟瑟发抖,但是在此刻又不敢乱动,他们刚刚看到了火炮发射阵地被直接覆盖了两次,就连负责指挥的那名穿着红色胴甲的足轻大将也在爆炸的硝烟中被吞没,估计是凶多吉少,没有了指挥的他们已经是群龙无首,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就在这时,他们视野中的那艘黑船甲板下方的火炮甲板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喷射出了硝烟和火舌,伴随而来的也有甲板上的旋转炮塔发射,很快在足轻们耳朵里就听到了炮弹飞来的呼啸声,他们惊恐地互相张望着,不知道到底是该怎么办,很快第一颗炮弹就落在了他们中间,紧接着就是第二颗第三颗——除了高膛压的六角炮,一六二九滑膛炮同样可以用来发射榴弹,这些榴弹都是使用的螺旋定时引信,在被发射的时候点燃,到了一定时间就直接引爆爆破药。由于日本和东方港的潮湿关系影响,这些炮弹并没有按照之前设定的时间爆炸,而是拖延了一两秒,接着就这群还在面面相觑的足轻中间爆炸了开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 交流 最早的一六二九滑膛炮使用的高爆弹威力并不算大,在以前的试射和屈指可数的几次战斗中士兵们经常会向上级反映发射的炮弹明明命中了目标,但是却没能产生什么杀伤力,尤其是以前装填的普通火药,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爆两瓣,就算是加了预制破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杀伤力提升,但是在装填了苦味酸的爆破药之后这些高爆弹的威力就提升了几个数量级。 旧世界的历史上最早的苦味酸是由英国人沃尔夫使用浓硫酸与浓硝酸处理苯酚的时候获得的黄色固体“三硝基苯酚”,它在被发现之后的整整一百年时间里都只是被当成了一种黄色染料来使用,没错,现在东方港也还是在用这些苦味酸作为黄色染料。直到旧世界一八七一年的一次偶然机会,巴黎郊区的一个染料仓库里一桶苦味酸因为桶口生锈而无法打开,伙计直接上了铁锤,结果将仓库带商店一起夷为平地。苦味酸的威力这才猛然被人发现,经过测试后人类才发现这种曾经只是被当作黄色染料的玩意儿竟然是烈性炸药,苦味酸的威力仅次于硝酸甘油,安定性好,制备方法又相当简单。一公斤苦味酸的爆炸威力相当于十公斤硝酸铵,相对于以前东方港大量使用的黑色火药来说,威力更是百倍以上。 当苦味酸的“染料”面纱被人类揭开之后,它很快就成为了军事上的香饽饽,诸多国家竞相研究苦味酸的使用,而当时处于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自然不甘落后,他们派出了研究人员赶赴欧洲学习了苦味酸的制取等技术,当回到日本后于一八九一年成功配置出了以苦味酸为主的烈性炸药并将其命名为“下濑火药”,当时的日本海军与一八九三年一月二十八日就开始在舰艇上更换装填了下濑火药的炮弹,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货(由于苦味酸的炸药爆性并不稳定,当时的欧洲列强都不愿意采用这种过于灵敏的烈性炸药。)。这样的炮弹具有灵敏度极高与爆炸后中心高达上千度火焰的特点,甚至还能产生有毒的黄色烟雾。这些苦味酸炮弹在随后一八九四年的中日甲午海战中就被首批投入使用,清朝当时的大批木质战舰在交火中被点燃,就连舰队司令刘步蟾本人也被大火烧伤险些送命。 不过在这个新世界的历史上欧罗巴的人由于迈德诺人的横空出世被一直打压,现在都还是聚居的如同野蛮人一般的群居部落,别说元素周期表与化学物理研究,这群欧罗巴的乡巴佬甚至连文艺复兴时期都没有进入,依旧处在黑暗时代。而日本现在则更惨,完全还处在闭关锁国的状态,不过是将闭关锁国的目标从旧世界的基督教转为了现在的迈德诺教——元老们看过两者的教义,其实没啥区别。因此在历史提前了两百多年的新世界,中日此时再次相遇,双方还是使用着大炮互相对射,其中一方还是使用的苦味酸炸药,只是技术优势的一侧从日本换成了中国人。 苦味酸的爆炸正如同教科书上所描述的一般,爆炸剧烈,燃起大火,同时升腾起了黄色的有毒烟雾,手捂着口鼻在毒烟中乱跑的足轻们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乱撞,不停地喘着粗气咳嗽着、呕吐着,或者身上冒着大火徒劳地扑打着,或者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成为了一具尸体。遭到了舰炮的射击,原本还站得有模有样的德川家武士们忽然如同受到了惊吓的羊群一般朝着江户城的方向逃了过去,之前还有几个试着去拦截溃军的军官,但是当他们的马匹被人涌翻,人被直接踏死之后,就没有人再敢去试试螳臂挡车了。 站在本丸顶上观战的德川家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支迈德诺人贩售来的亚宁产单筒望远镜,虽然看不太清楚远处的详细情形,但是却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国崩不仅没有让敌人全都崩溃,反而在两轮射击中都被黑船上的火炮直接覆盖,相对于自己的这些所谓“国崩”,人家的大炮才叫真的“国崩”,不管多少军队,叫这样的大炮轰上几个来回,真的会要举国崩溃了。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人家这一艘船的战斗力已经远比自己这个征夷大将军手里的力量高多了,即便是大家都揉吧揉吧在一块儿,人家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而且没准还死不了几个人。黑船上的人甚至根本就没打算主动攻击的,他们是完全等着自己这边的炮兵先开火然后再回击的,也就是说人家的大炮不仅比国崩打得远,更加打得准,而且威力更狠更凶残,打下去是不可能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赢的,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是讲道理的人了。 问题也就纠结在这儿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别看黑船的船头似乎是两个硕大的方块字,但是听说又不是武国的文字,属于那种似是而非的样子,因此不能确定真是属于武国的舰船。朝鲜?朝鲜就更不可能了,那帮穷山恶水出来的刁民虽然喜欢闹腾,但是战斗力从来就没有超过五,一群鹅都能赶得朝鲜兵满地跑,若是他们有了这样的武器,肯定早就闹哄哄地跑来报早几十年入侵朝鲜的仇了,而且以朝鲜人睚眦必报的特性,肯定一上来就是乱砍乱杀乱轰炸,哪里会像这条黑船一样等自己先开炮呢?那么剩下的难道是迈德诺人? 要是迈德诺人又麻烦了,早年迈德诺人支持幕府治下百姓起来作乱,他们早就已经把迈德诺人的力量都驱逐出去了,同时大量屠杀信仰迈德诺宗教的日本百姓,闭关锁国,不允许任何迈德诺人登上日本的领土,尤其是在闭关锁国扩大化之后,幕府禁止任何拥有朱印状以外的海外势力来到日本,就连上岸补给水和粮食都不被允许。双方的仇恨可谓是非常深厚了,现在这条黑船如果真的是迈德诺人的,那么对于幕府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德川家光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迈德诺人会提出些什么要求,无非就是登岸贸易自由,传教自由罢了,或者顺带着勒索一笔战争赔款。但是现在德川家光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因为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确定这些人来自何方,他一个人在这里想破头也是白搭,想要破局,就必须要和对方先联系上。 =============================分隔线============================= “林二副!海边有人!正在登船!”观测手大声喊了起来,林贝连忙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在岸边有六七个没有穿甲胄的人正在一条小船边登船,不过他们明显非常紧张,他们的船就在岸边晃动,而他们的人却在上面抖抖索索地来回了好几次这才登了船。 这条小渔船在海面上划动着,上面的人动作很夸张,朝着利剑号又是挥舞双手又是蹦跶个不停,生怕船上的人看不到他们,他们的举动倒是很明显,是表明自己没有恶意,毕竟这种全靠桨划动的小渔船上并没有船帆和桅杆,根本就藏不住什么东西,因此船上的人也好货也好,都是一目了然。 “他们是要谈判吗?”林贝好奇地自言自语道,旁边的那个日裔观测员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仔细地盯着远处的情形,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通过传声管叫通了在下面罗经舰桥里指挥的钟斌,“舰长,有条小船正在靠近,上面的人似乎没有恶意,请指示。” “谈判?”钟斌也有些愣神,“倭人不是一直都喜欢先打了再说吗?咱们这也就是打了三个齐射,这就算完事了?” 日本人的轴在武朝也算是鼎鼎大名了,倭寇在入侵武国的时候战斗力惊人,甚至于十多个倭寇就能有胆量进攻武朝的县城,而现在在日本人自己的国土里他们的表现怎么就这么让人大跌眼镜呢? 其实这并不算太稀奇,幕府的大将军可是姓德川的,德川家康当年和木下藤吉郎夺天下的时候就跟他妻子说过,如果自己战败身死,他禁止自己的妻子为自己殉情,他要求妻子隐姓埋名把孩子养大,一定要为自己报仇。在这样的思想惯性下,日本人延续了这种能够承受胯下之辱的特性,在这个岛屿之上继续生存下去,终于找准了机会在明治维新后科技经济大腾飞,甚至于主动进攻中国,险些让中国真的在三个月之内被亡国。哪怕是二战在美国人的手中遭到了惨败,他们也没有做到一亿玉碎,而是对作为胜利者趾高气扬的美国人卑躬屈膝,全力满足美国人的需要,这才又接着美国打朝鲜战争经济重新腾飞。因此现在德川家光已经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军队在黑船面前根本不可能讨到任何好处,所以干脆直接认输,和对方先进行接触,看看双方有没有能够谈得拢的可能。 小渔船在海面上划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这才到达利剑号的旁边,小船上的人朝着高大的舷墙上一通叽里呱啦的吆喝,好一阵这才有人抛下了绳梯。这些武士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巨舰,更没有攀爬过绳梯,因此在攀爬过程中左摇右摆的好不惊险,在掉下去三四个人之后又花了十多分钟这才攀上了利剑号的甲板。 爬上了甲板的这群日本人不由得直接就愣住了,德川家光在他们出发之前就已经再三叮嘱了,一定要弄明白船上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来到江户湾到底意欲何为。他们在攀上舷墙的时候就见到了好几个迈德诺人的面孔,让他们一时间认为自己是准备要和迈德诺人打交道。可是随着登上甲板,船上的人种之多让他们无法理解,武国人、迈德诺人和日本人也就算了,甚至还有一些长相全然不像武国人的人种,这些人的样貌惊奇,似乎有点像是南洋那边的人一般,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法弄明白来人到底是哪里的了,只好走上前大声问道,“请问你们是从何而来?” 正说话间,日本人就看到从舰桥中走出来几个穿着白色海军制服的军官,带头一人明显是武国人的面孔,而且似乎还有点面熟。他的身边站着好几个军官,这些军官里有迈德诺人面孔,更多的竟然是武朝人的面容。之间带头那人举起右臂,向内弯曲,举到右侧太阳穴附近,手呈掌状,掌心朝下,五指并拢朝着自己的太阳穴,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动作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但是能够感觉的出并非恶意,而且似乎是打招呼一般,日本人的代表连忙上前一步,朝他微微鞠躬道,“在下是家主德川家光大人派来的使者,想要与诸位交谈一番,不知可否允许?” 为首的军官当然就是钟斌了,钟斌早年作为海盗横行南海,对于日本话虽然不至于全都听不懂,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交流还是有困难的,不过好在他们的舰上是有不少从伊藤军团里被挑选出来的日裔海军士兵的,当即就有在一旁的一名甲板水手走上前来给钟斌进行了翻译,钟斌听完了翻译,点了点头道,“能谈一谈才好啊!我们不想打仗啊!”说着就把之前被关船勒索和袭击的遭遇述说了一遍,随后又讲述了遭到安宅船带领的多艘战舰袭击,不得不自卫将其一一击沉。旁边的水手也不做太多修饰,只是一路翻译着钟斌所说的内容,让日本代表团的人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原来自己江户湾里这番闹剧全都是自己的手下们趾高气扬地招惹来的啊?说到最后,钟斌两手一摊,“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了,我们是不希望打仗的,我们来到日本,只是想要和你们的大将军谈一谈一些小事罢了,他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到他指定的地方去谈一谈。” 第五百二十章 交流 2 德川家光倒是也没挑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选在了他的城下町里一处别馆中进行,钟斌作为利剑号司令肯定不适合直接参与到这场谈判中去,因此作为代表,副舰长卡内斯托与二副林贝两人带上了十名陆战队员与十名水手一起前往。 利剑号并没有停靠在江户城的水寨之中,他们甚至连岸都没靠,只是停船下锚,锅炉也保持着温度,为了防止日方忽然转变想法发起突袭,就连船上的火炮此刻都还是指向着岸边事先已经完成了标定的目标,炮膛里甚至还是保持实弹装填,只要一拉就能发射出去。船上的水兵也好,陆战队员也好,每个人都坚守着自己的位置,目送这二十多人下到转运的小船,然后划向岸边。 林贝有些不适应脚下的小船,要知道在利剑号这种大型战舰上由于舰体本身很大,因此对抗风浪的能力比较好,在甲板上也好船舱里也好,人感受到海浪的冲击并不算大,可是现在登上了小船,这种下来一个人就会乱晃两下的感觉几乎是立刻就让林贝有些头晕,他连忙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打量起身边的人起来。 利剑号的船舷上挂着的绳梯上此刻还趴着几个人,绳梯的下端由几个已经下到小船的水兵拉着,避免上面下来的人直接掉到水里去,水兵们身上穿着的也不是换发的藏青色工作服,他们穿着的是白色的水兵服,头上戴着大檐帽,飘带在海风的吹拂下不停地晃动着,水兵们脚下穿着系鞋带的白色甲板鞋,很小心地在船上走动着,他们背上背着一支支缩短版的海军型元老院步枪,这些海军款步枪枪管和枪托都进行了缩短,射程自然也有所降低,不过由于发射药也进行了改进并且枪管中是有膛线的,因此这样的元老院步枪照样能够做到两百米内指哪打哪,这对于日本这样的落后国家而言基本上是无法应付的。 从船上下来的陆战队员们身穿着的是蓝色作训服,腰上的元老院武装带上满满当当地装着各种作战物资,子弹包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塞满了子弹,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横一条竖一条的应该也是塞满了十二毫米口径的子弹。他们携带的是全威力步枪弹,由于七毫米口径统一计划还只是停在纸面上,具体的考察还要等待北上大队的战斗报告后才能开始进行,因此陆战队员现在装备的武器依旧是一六二九步枪,不过和海军使用的海军款步枪相比,他们的步枪可是没有被阉割过的,并且在更换了发射药、枪管等改进之后,射程能够保持在四百到六百米距离范围内有足够精准度,如果是集火射击的话甚至能够击中一千米远处的目标。为了防止日本人忽然发起进攻被打个措手不及,他们的枪管上可都是装着刺刀的,此刻在顺着绳梯攀爬而下的过程中,刺刀反射着阳光闪出耀眼的寒光,让负责摇船的那些日本渔民一个个胆寒不已。 登上了岸,岸边等着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日本武士,这些武士和以前所见过的那些足轻不同,他们身上穿着的可不是足轻们装备的木甲或者竹甲,而是真正的胴甲,为了防止生锈,他们的这些铁制胴甲可是用油漆刷上了颜色,德川家的旗帜是红色为主,因此他们的胴甲往往也都是被漆成了红色。林贝仔细打量着这些胴甲,每个人的胸口或者腹部位置都有一两个弹孔,多的甚至有三个,但是这种弹孔都只是一个凹坑,并没有被射穿。他心中觉得颇有意思,便悄悄问向身边的日裔水兵,那士兵连忙解释,这是日本制甲将的惯例,制造出来的胴甲必须要用铁炮射击,还要保证不被射穿才能合格,因此每个人身上穿着的胴甲都必须被铁炮射击之后才能通过验收,这也就是每个人的甲上都有一两个弹坑的原因。 林贝笑了笑,刚想说话,就见到一个穿着大红色胴甲头上戴着头盔的武士走上前来,朝他一个标准的鞠躬,这个动作让他始料未及,不由得小退一步,但是被旁边的那名日裔水兵在后面顶住了,这水兵凑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道,“长官不要紧张,这是问候。” “尊客,我是德川家的武士……”那人说着后面就跟着一大堆听不懂的话,叽叽呱呱的日语掉了一地,让林贝有些发呆,他当海盗的时候也听过一些日本话,但是在面前这种充满了江户口音的日语时还是抓瞎了,好在后面还有个日裔水兵在帮忙翻译,这才知道是说请他们上轿,轿夫将抬着他们去城下町。 卡内斯托身边也站着一个日裔水兵,在给他充当翻译,不过这身高差实在是太过悬殊,一米四左右的翻译要往一米八左右的卡内斯托耳边说话,要不就得跳,要不就得卡内斯托弓下腰来听,听完了翻译的话,此刻的卡内斯托却是满脸愁容,林贝不知道为何,连忙走上前去询问,卡内斯托一脸苦笑地望着他说道,“很快你就知道了,他们的轿子我是坐不成的。”说着还朝着远处努了努嘴。 林贝不解,跟着引路的武士来到了停轿子的地方,可是左右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轿子,只是看到了几个大箱子被摆放在一旁,正想说话,旁边的翻译凑了过来,“长官,这就是轿子了,您别以为是箱子。”听了这句话,林贝倒是真吓了一跳,这算什么轿子啊?分明是一个长一米三四,宽一米高一米的大箱子嘛!上面倒是串了两根抬杆在上面。旁边的轿夫一看尊客来了,忙不迭地把轿子门打开,林贝凑上去一看,里面的空间可比外面看到的还要小,别说他这个一米六左右的人进不去,就算是面前这群一米三四的日本人坐进去也坐不顺畅,就算是伸腿也伸不直啊!与其说是轿子,还不如说是个狗笼子——话说他以前在东方港见到的哈士奇和金毛可都是有专门的狗舍的,比这轿子可大多了。他连忙脑袋直摇,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卡内斯托的意思了,别说卡内斯托这种一米八的大高个,就算是他也是没法坐进去的,因此只能摆了摆手道,“我们还是不坐了,你们在前面带路吧。” 卡内斯托苦笑了下,“我还以为你能钻进去呢,看来我们还是走路过去吧!” 一行人便跟着在前面带路的人向着远处的城下町走去,一路上问这才知道,日本这地方山多人的身高又不够,走山路的话中国式的轿子可没法抬着走,只能用这种被叫做“驾笼”的大箱子方式来当轿子了,就算是家老这样的高级官员,最多也就是能坐那种多人扛着的“肩舆”,大小也不会比驾笼打出多少来,因此日本人派出这样的轿子来接来自黑船的人并不是为了报复,相反还的确是为了表达对来客的尊重——只是没想到来的人身材要“这么高大”罢了。 林贝和卡内斯托在水兵和陆战队员的保护下沿着道路向前行走着,这种道路之所以称作道路,大概是因为已经被人踏平了的原因,实际上依然是坑坑洼洼的,道路两旁是一圈圈的稻田,此刻已经种上了水稻,绿色的稻叶在水田中伫立着,一片片的倒是颇为好看。田里有不少农民正在耕作,但是这些农民大多衣衫褴褛,就连女性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无非是用红色的头绳扎着头发罢了,现在虽然是初春,但是纬度更高的日本依旧还是很冷,但是这些农民只是打着赤脚在稻田中行走,看他们的脸色发青,估计应该是相当冷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着,不多时就走到了一处并不算高的围墙边,这围墙的高度不过一米六,卡内斯托往里面张望了一下,惹得里面一阵女人的尖叫声,他连忙扭过头去向前快走两步,这情形顿时惹得林贝觉得非常好奇,连连追问这才知道这里面是个大澡堂子,里面一大堆女子正在里面泡澡。旁边的日本武士们虽然都戴着面甲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可是从他们的眼角与嘴型能够看出来一个个都是在偷笑,旁边的翻译连忙凑上来说道,“两位长官,里面是温泉,这围墙就是修筑好了为了防止人偷看的,只是……” “只是没想到我有这么高是吧?”卡内斯托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在这里的人身高大多是一米三左右,能有一个一米五的人已经算是大个子了,一米六简直是旧世界姚明的存在,谁知道能冒出来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卡内斯托来,就好像一只长颈鹿跟一大群绵羊一般扎眼。 后面跟着从那院子里冲出来几个手里提着棍棒的人,朝着这边正打算骂骂咧咧,却见到一大堆武士在前方扭头望着他们,便立刻如霜打过的茄子一把蔫了,纷纷扭头回去了,翻译连忙解释道这是温泉的“保安”,以为卡内斯托是来偷窥的。 卡内斯托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打算说话,却见带队的武士跑了过来冲着他叽叽呱呱地说了几句,他先以为是对方呵斥自己不该偷看,但是翻译满脸通红地解释道原来是问他是不是要找个妓院快乐一下。这个提议顿时就让所有的元老院官兵都大红脸了,话说他们这些在海上漂泊的海军官兵们对于这种来自于深层的欲望是非常渴求的,但是自从他们加入了元老院军队后就是接受了专业的文化教育,教员们在各种各样如同洗脑的教育中告诫了他们,每一个女人都和男人一样对元老院都有着重大的贡献,一夫多妻或者逛妓院都是对女性的不尊重,应当抵制,这种教育灌输并不仅仅存在于形式上,就连他们所知道的每一个元老,此刻都还是遵守着一夫一妻制,并且也充分表现了自己对于女性的尊重,因此逛妓院这种以前在他们的意识中理所当然的事情忽然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们竟然犹豫了。 过了片刻,卡内斯托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们还有元老院托付的任务要完成呢!继续走吧!赶紧走!”翻译把话传译过去之后那武士错愕了片刻,但是还是鞠躬退回继续引路前进起来。 又过了一阵,一行人这才终于走到了一处院子前,林贝吁了一口气道,“总算到了!”卡内斯托一愣,“你怎么知道?” “这很明显啊!”林贝说道,“你看前面的澡堂子墙都只有那么点高,但是现在这院子的墙已经是两米多高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卡内斯托的大红脸,继续说道,“门口还站着那么多的兵,还有箭楼,只能说明里面的人身份非常尊贵,因此我们应该是到了。” “是的,长官,”翻译在一旁说道,“那个武士头领也说到了,请我们进去呢。不过我们的士兵必须在外面等候。” “不可能!”卡内斯托立刻就回绝了,“我们至少要带翻译进去吧?不然我们等下鸡同鸭讲的,好事都能说成坏事!” 经过一番讨论,终于双方在这问题上达成了协议,允许他们带四人进去,两名翻译,两名护卫,其他士兵必须留在院子外面。 进入院内,德川家光正端坐在院子中央的主屋内,看到一行人走进来,他站起身走上前来,朝这些来客微微点头示意。双方在仆佣的引领下来到房间中,林贝左右打量了一下,没看到凳子让他觉得有些心慌,不过翻译悄悄凑到他耳边说道,“掌柜,这里是使用跪坐的,一般没有凳子。” 卡内斯托倒是不像林贝这么没太见识过日本的风俗民情,他大大咧咧地学着德川家光的样子跪坐下来,朝着对面微微鞠躬,然后说道,“我们是中国元老院海军舰艇利剑号的船员,来到贵国是希望与贵国达成一些贸易要求,希望你们能够通过。” 第五百二十一章 军火展示 中国?德川家光的脑袋里顿时就乱了,中国是哪里?他倒是知道日本有块地方叫做中国,这块地方包括了鸟取、岛根、冈山、山口和广岛几块大名领地,但是面前这张迈德诺脸肯定不是来自于日本的中国地区的,而且对方如此郑重其事地说这话,想必也不是随便取了个名字来找自己开心的,应当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国家才对。 他已经偷偷打量过这些自称中国海军船员了,面前这个迈德诺人与身后一个身材还算高大的武国人身上穿着的白色制服一看就知道做工非常精致,而且头上戴着的大檐帽平白无故就把他们的身高拔高了一截,而且这种大盖帽给人一种威压感,让他这个身份堪称日本第一的征夷大将军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威压的感觉。 他们身后的四个士兵两个穿着白色的制服,另外两个穿着蓝色的制服,这里面倒是有日本人的面孔,估计还是以前逃出去的日本人,他以前颁发过一道命令,任何离开日本五年以上的日本人,就不被允许再返回日本,不能再被称之为日本人了的。他虽然没有和那两个日本人交流,但是却猜得到他们八成就是这种没有了日本籍的,现在这些日本人带着外人回到了日本来掳掠,偏偏自己还打不过,没准就是特地撺掇着他们的这些主子们来报仇的,想到这里德川家光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日奸。 不过现在他可不能把这句日奸骂道明面上,因为面前这些中国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这话,而那两个穿着白色水兵服的日奸则在一旁滔滔不绝地翻译着,很明显还得靠他们帮忙才能闹明白这些中国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以上就是我们的要求了,”卡内斯托说着望向林贝,“林二副,你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林贝笑着摇了摇头,开玩笑,卡内斯托虽然是以前迈德诺海军的高级军官,但是迈德诺人毕竟还是从做生意起家的,他所提出来的讨论项目都是依照在东方港的所见所闻与实际情况而作出的,他几乎把一切都考虑到了,同时利剑号在出发之前还由杨铭焕专门书写了一份“国书”,交由利剑号转交给天皇,里面也详细解释了元老院需要日本作出的让步条款。 不过天皇在现在可谓是一个吉祥物,天皇本身在幕府时期是没有任何权利的,虽然德川幕府在创立之初是表示自己保护天皇的利益,为天皇服务,然而实际上他们把号称天下全部权力最大的天皇关在了皇城里,任何有关的事务都不需要天皇参与。 听完了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迈德诺人的发言,德川家光叹了口气,闭关锁国是他作出的决定,为的就是防止让那些迈德诺人重新回到日本推动日本农民闹革命罢了,可是现在迈德诺人没来,却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了个中国,开着一艘威力无穷的战舰来攻打自己,并且迫使自己一定要接受条款,这让他非常纠结。 接受吧?幕府的面子该往哪里放?来了一艘船打了几轮炮,幕府就投降了,对方要什么就给什么,那么下面的那些藩王大名们会怎么想?一旦开了这个先河,那么幕府的末日简直是指日可待;但是不接受呢?他悄悄地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中国兵,两个白衣兵和两个蓝衣兵一样,都是穿着适合的制服,背上背着一支铁炮,这些铁炮的铳管比自己手下那些人的铳管要长多了,由于太长了,跪坐在地上的他看不到铳口的厚度具体有多少,但是感觉明显很厚。很厚就意味着这样的铁炮不仅威力大,射得也比自己士兵们手里的铁炮打得远。让他更加觉得眼花的是铳口下方插着一直短剑,这短剑很短,大约也就是一支胁差的长度,要是拿下来的话是没有什么威胁的,但是这种短剑是直接戳在铁炮的下面,在增加了铁炮的长度之后虽然比不得一支长矛,但是却完美地解决了铁炮足轻们没有办法应对近战的短板。而且这些短剑从刀口的材质来看明显都是好钢打造的,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制造出如此优秀的钢的。 “你们的要求不是不能答应,”德川家光说道,他听完了卡内斯托的述说,又在翻译的帮助下看完了杨铭焕写的“国书”,对于面前这群来势汹汹的中国人所要求的东西有了充分的了解,说实话,中国人的要求并不过分,无非就是要求对中国的商船开放两个港口,要求一个港口位于九州,另一个港口位于本州,不仅允许中国商船能够在这两地补充淡水、煤和粮食之外,同时也要允许中国商队在这里收售物资。中国人还许诺会根据实际交易额向幕府缴纳一定的费用,这倒是件好事,因为日本这地方孤悬海外,自己能生产的东西可谓是少之又少,许许多多的货物都必须要从武国或者朝鲜进口,锁国令虽然制止了迈德诺人向日本传教,但是也让日本失去了迈德诺人的贸易途径,让他们非常尴尬,可以想到的是日本如果开放港口给中国人的商船,势必会有许多的货物进入日本,这样的一通交易下来营业额带来的税收肯定不会低。国书中的一个条款让他非常开心,那就是中国人保证不会在日本传教,也不允许任何传教的人经由中国商船进入日本,一旦发现中国将为此做出赔偿。杨铭焕虽然不知道德川幕府的闭关锁国原因,但是却并不能阻止他求助于大图书馆,大图书馆很快将这些资料通过无线电转发给了北上大队,杨铭焕在阅读之后就做出了决定,坚决制止幕府反对的传教行为——反正元老院也没有什么教可以用来传播。 “砰——”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德川家光知道这不是自己手下装备的铁炮发射声,那么势必就是这些中国人在发射铁炮了,他其实心里也很好奇这些中国人的铁炮到底有多强的威力,于是马上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大门口此刻正围着很大一群武士,其中有一个武士豁然没有着甲,这让德川家光有些好奇,走上前去询问这才知道,刚才他们在里面讨论条款的时候,外面的这群武士也充满了好奇地围住了陆战队员和水兵,他们原本就是打仗的,对于武器的精锐程度远超过了家主。在讨论再三之后,有人怂恿着要让中国兵打一发看看威力如何。为首的一个武士甚至还要求中国兵直接射击他身上的胴甲——他的胴甲上有三个弹坑,应该是在测试的时候特地试了好几次的,因此对于自己的胴甲非常有信心。不过水兵和陆战队员可没有他这么强悍的信心,最终讨论后那武士还是把胴甲脱了下来摆在远处。这个远处是针对于日本人而言的远处,不过三十多米,这个距离对于日式铁炮而言已经是精准射程的极限了,虽然他们能够射击到两百米的目标,但是子弹能飞到哪里基本上靠信仰,打中什么全靠撞大运。 这一枪是由水兵射击的,水兵使用的是海军版元老院步枪,他只是经过了短短几秒钟的瞄准,就开枪了,远处竖着的胴甲应声而倒,那声“当”的金属碰撞声很明显的告诉了大家,打中了。 武士们很快涌了上去,捡起了那胴甲一看,这一枪的确是打中了,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还被直接击穿了。之前还打算穿着胴甲挨枪试威力的那个武士脸色煞白,如果真是穿在身上试枪,现在怕是已经凉了。 “两面都打穿了!”有人在旁边喊了起来,大家又凑近一点,这才看到,原来胴甲的前面有个洞,后面却有个更大的洞,明显就是被一发子弹洞穿了两面。“这铁炮好厉害!”“你们卖不卖?”“我们要买这些铁炮!”武士们叽里呱啦地叫了起来,纷纷从腰间摸出了银子和铜钱,希望能够直接买上一支这样的铁炮,有了这样的铁炮傍身,以后打仗的话绝对是无坚不摧啊! “这算什么?”有陆战队员在一旁嗤笑了一声,“乡巴佬,没见识……” 德川家光虽然听不懂中国话,但是从那些中国兵轻蔑的眼神能够看得出这些中国铁炮的威力绝对不止这一点,他朝着之前被他暗骂日奸的翻译询问了一阵,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距离下打中胴甲这么大的目标简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那翻译指着远处说道,“我们的射击距离是两百米人形靶,两百米的距离上要能够命中才能算合格的。” 德川家光看了看他指着的距离,心中没来由地一抽抽,两百米原来有这么远?他知道他们的铁炮最远射程能够勉强挨着这个距离,如果碰巧砸到了人倒是也能产生一定的杀伤力,但是要准确命中是不可能的啊!想到这里,他朝着那个提着被打穿的胴甲的武士招了招手,那武士连忙跑过来朝他鞠躬道,“家主大人!” “你!拿着这甲去到那里让他们再打一次!”听了德川家光的话,那武士一脸愁容,“我的甲——现在这样已经需要修补了……” 德川家光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拿过去!打坏了我给你一件新的!”那武士听了顿时屁颠屁颠地提着这个被打穿了两面的胴甲跑了过去,在地上竖好,然后又跑了回来。 提着元老院步枪的水兵用跳眼法测了一下距离,然后把枪膛里检查了一下,进行了装填,接着把火帽安放好,接着举枪瞄准。两百米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麻烦,要知道这时候的年轻人既没有电视电脑,更没有手机,以前的生活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连看书都没什么时间,因此视力都非常好,这区区两百米对于元老院的绝大多数士兵而言并不算什么难题。 “砰——”远处竖立着的胴甲随着枪响忽然倒了下去,这次射击让所有围观的武士们都惊呆了,这可是两百米,这个距离上就算是用弓箭也只是勉强能够命中,用铁炮简直是没法瞄准了,偏偏这白衣水兵只是举枪瞄准了片刻就击中了,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难度。 德川家光倒是看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种中国短铁炮的装填,他们的装填远比日本铁炮要快得多,在区区五六个动作下就完成了装填,只用十多息的时间就搞定了,如果换成了日本铁炮,估计射击一次的时间里足够中国人发射四轮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此,人家装填比你快,打得比你准。 正想到这里,那武士跑过去把自己的胴甲又提着跑过来了,这一次胴甲的正面有两个弹孔,两次都击穿了,只是第二次没能击穿背甲,那武士手中还拿着一颗变形了的弹头,这枚弹头虽然已经变形,但是大体轮廓还在,是圆锥形的弹头。德川家光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心里却是长叹了一口气——装填快打得准也就算了,现在威力还要大出一长截,如果和这样的敌人作战,就算是超过对方十倍以上的兵力也绝对占不到什么好处的。 “你们的铁炮肯出售吗?”德川家光的提问很直接,他的问题把卡内斯托和林贝两人都问得一呆,但是林贝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道,“卖!为什么不卖呢?” “对!卖!只是我们的步枪需要使用我们的弹药,其他武器没法发射!”卡内斯托连忙补充了一句,“一发子弹十个铜钱。” “十个铜钱一发子弹?”德川家光脸上虽然没有笑,但是心里却是乐开花了,自己手下如果换装了这种步枪,能够在双方挨不着的距离下压制敌人,虽然说一发子弹十个铜钱略有小贵,但是只要是能够命中一个敌人的武士,那就是价值几斤银子了,这样一换算下来,十个铜子一颗子弹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他当即拍板,“只要你们能够向我们出售这种武器,你们的条款我都能答应。” 第五百二十二章 军火展示 2 军火一直以来就是个非常有利润的买卖,在旧世界的历史上帝国主义国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就不再进行大规模的战争来解决争端了,他们都开始使用代理人的方式在别人的土地上用别人的生命来进行战争,无论是输赢,基本上就不会损失太多的生命,唯一需要付出的只是钱和军火罢了。由于这些大国不能用直接军事援助的方式来进行支援,因此他们就必须要通过灰色的方法来补贴这些为他们而战的“灰色牲口”,所以原本被各国所厌恶的军火商便粉墨登场,成为了向交战双方输送武器的“供货商”。 但是这种供货商并不仅仅局限于交战一方的,往往两边打仗两边一块儿卖武器,双方不管谁是正义的或者邪恶的,只要给钱就卖。由于交战双方一旦有一方获得了更好的武器补给,就能够在战场上获得更多的主动,因此双方在购买武器的事情上都是一掷千金,能用钱买到的最好武器,统统买过来,最好是能把所有的武器配额都买光,不给对方留下能够获取武器的渠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武器的价格全然不在出厂价的位置波动,而是根据战况的紧急情况而变动,从而导致了军火的价格和利润成倍增加。 元老院此刻的情况倒是和旧世界的不大一样,此刻在新世界能够和中国对抗的,全世界暂时也只有迈德诺一个,迈德诺人掌控了海上渠道的绝大部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封锁东方港的原材料进口渠道。他们虽然军队的作战能力比不上中国,但是在人数上远远超过了中国,并且精锐部队不在少数,除此之外,迈德诺人还有着本世界最大的海军单位,他们如果真的能够做到不惜一切代价发起攻击,东方港是根本不可能守得住的,因此元老院想要在双方的战斗中获得更多的主动权,就只能考虑在武器上形成代差,能够在武器威力和精度上对迈德诺人进行碾压。基于这个原因,元老院的武器在一开始就依照东方港当时能够掌握的最高水平做出了最好的设计,那么这支被命名为“元老院步枪”的仿自旧世界英国褐贝斯步枪的武器就应运而生了。 由于后来南蛮北犯的过程中需要支持安南的占城新军,当时生产出来的元老院步枪同时就被售与了当时占城港的主人安南公主阮姱。即便是这些出售给安南新军的元老院步枪是没有膛线的版本,但是依旧在随后的“恐龙打靶”和“占城港保卫战”中立下了赫赫功勋,同时也为了元老院的军火买卖赚来了第一桶金。 随后郑芝龙的福建水师派来了商队,在东方港也是第一眼就看中了元老院步枪,他们在购买了元老院步枪之后由于来回购买火帽太过于繁琐,因此在他们自己的试验之后将采购的元老院步枪增加了点火索,直接改成了火绳枪的发射机构。火绳版元老院步枪在被投入使用之后便成为了郑芝龙私军的杀手锏,装备了元老院步枪的乡勇团练(郑芝龙只是五虎游击将军,只管水军,地面编制就只能以团练的名义训练乡勇)在一系列的剿匪或者与海盗征战过程中屡立战功,杀得在福建多地全无敌手。在不久前的北上大队作战过程中外籍军团和郑芝虎率领的平乱部队不期而遇,他们的平乱部队在面对上万乱军的情况下使用元老院步枪沉着应战,杀得乱军丢盔弃甲,只能以优势兵力围困太平城。 这样的战斗效果让元老院步枪有如打了一个个的活广告,大家都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种步枪,不仅能够打得远,同时也打得准,最重要的是装填步骤简单,简直是杀人放火的不二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元老院一直在收到来自不同势力的来信询问,看是否能够从东方港采购这种元老院步枪,不少的势力都表示价格不是问题,只要能够买到这样的步枪,其他一切都好谈。 但是执委会与各部门尤其是商贸部讨论后决定还是不要向外大规模无限制出售元老院步枪,因为这种步枪即便是没有膛线的,也一样有着优秀的性能,一旦被出售到大陆上去,就一定会影响到双方的战力对比,除非是双方都卖武器,否则此消彼长下来,拥有元老院步枪的势力最终会取得胜利,并且有可能会在大陆上对元老院的发展造成威胁和阻滞,基于这个原因,即便是军火生意的利润再大,执委会还是否决了出售元老院步枪的决议——除了出售给北安南的那批半援助性质的步枪。 北安南的那支败军不同于其他势力,首先这支军队已经在指挥上完全脱离了北安南朝廷的指挥,赵喜敏不仅夺取了军权,就连之前北安南军队中的各门各派现在都被他带领一大群自己以前的“老部下”收编,不仅指挥权已经全部落在了他的手里,就连以前北军统帅都指挥不动的私军现在都在他的领导之下。可想而知,这样一支脱离了北安南朝廷指挥的军队,必定已经被从朝廷的记忆力抹除,估计编制都被取消了。就更别提他们之后攻打界镇的行为,几乎就是摆明了与北安南朝廷为敌;其次这支军队现在已经完全独立出来,既和南安南与迈德诺人打得不可开交,又和北安南不对付,简直就是一副旧世界里华沙起义军在二战末期时的存在,得不到外来支持的情况下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通过援助这支赵喜敏军团,元老院不仅可以获得从战争区域中掠夺来的资源,还可以组织船只逆界河西进,直接从界河接运大批赵喜敏军团掳掠来的人口,把元老院利益最大化。至于泄密的问题,南安南的军队装备主要来自于迈德诺人采购的亚宁武器,以亚宁的生产工艺,即便是缴获了这些武器也是无法大规模生产的,燧石点火或者火绳点火的方式限制了武器发射时的速度和效率,所以军工部门的意见是反正元老院步枪作为元老院武器装备序列中最早的一款步枪,在一六二八步枪开始装备时就已经远远落后了,因此无膛线版的外贸步枪可以随便卖,只要不在大陆内使用即可。 现在德川家光要求采购步枪作为自己军队的制式武器,那么简直就是正中下怀,这种军售完全就是为了日本量身定做的——日本不同于亚洲大陆上的其他国家,他们没有和中国接壤的可能,同时又因为现在处于一种脆弱的联盟,他们的各个势力之间实际上是各怀鬼胎,找准一切机会采购更好的武器,在力量达到碾压的情况后就会毫不留情地发起对其他势力的进攻。况且日本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尤其是铜矿、银矿都是元老院比较重视的,而日本的大米产量也是比较高的(这是建立在能够销售的份额上而不是农民储存的口粮上的结论),元老院可以直接从日本采购回大量的原材料和粮食,同时也能够大量输出工业产品例如工具、生活用品等,日本人口一直以来就是非常大的存在,这么一个市场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于是双方又重新回到谈判桌前,对这种武器进行了仔细的测试,经过了测试,德川家光都兴奋得背后如同扎了根竹签一般激动不已,这种被中国人叫做步枪的东西不仅打得远,打得准,同时装填快,他在心底里演算过,如果有一百名装备元老院步枪的熟练士兵,能够在两百米的距离就对进攻的敌人开火,当敌人进入到能够对己方造成实际威胁的五十米距离内时就要遭到四五次连续射击,这样的杀伤率是他们使用的铁炮的很多倍,要知道他们的铁炮往往也就是发射个一次两次,而且威力还不足,只能把对方打得受伤而不致死。只要有了元老院步枪的加持,那么以往不服从自己而又距离自己势力范围非常遥远的岛津家这些大名自己就可以直接去讨伐了,以往自己的铁炮威力比不上岛津家的种子岛铁炮,交火的时候己方甚至还会吃亏,现在有了这种元老院步枪,那么势必能够横行于日本了,巩固自己的统治甚至对外扩张——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武朝也不是不能攻略的啊,至不济打打朝鲜也是可以的了,总不可能再打出一个鸣梁海战的败绩来,就算是李舜臣再世也一样抵挡不住! “砰——”一声枪响让他的思绪重新回到了面前,一个穿着胴甲的武士正将步枪枪口朝上,用通条戳掉了枪管里的碎屑,然后检查里面没有遗漏后,将一枚纸包子弹放入了枪膛,在旁边水兵的帮助下找到了扳机下悬挂着的钉子,将子弹的纸包扎破,再将一片小铜片放置在点火孔上,击锤扳起,然后再次瞄准了远处那个看上去比小指头大不了多少并且已经被打了好几个洞的胴甲。 这下就连德川家光也不由得屏息盯着,这可是他的士兵在操作的,这还是第二次射击,自己的士兵就已经做得如此熟练,那么培养出精锐的士兵来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说只要武器足够,他有充足的信心能够在短时间里装备出一支数量庞大的步枪大队出来。 “停下!停下!”翻译大声地喊了起来,这个曾经被德川家光心里骂作日奸的水兵此刻制止了那名正打算射击的武士,“你不要开枪的时候脑袋偏过去!一直盯着目标,不能让枪口偏离!枪口偏离一寸,到了那个距离就能偏离出一丈来!” 日本的铁炮虽然数量多,在战争中也有着丰富的使用经验,但是他们的经验却都是不可取的,例如面前这种,发射手在开枪的一瞬间脑袋会偏转到一侧,避免在发射时火星四溅飞到眼睛里,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炸膛对双眼造成不可逆伤害。但是这种经验在元老院步枪面前却是非常可笑的,元老院步枪的枪管可不是他们那种用铁皮打造出来的铁管能够相提并论的,这种无缝钢管在抵御膛压的时候能够远远胜出,从元老院步枪装备到现在,发射过程中发生炸膛事故倒也不是没有过,但是是真正的个位数,因此士兵能够放心地把眼睛盯在目标上开枪,防止在发射的一瞬间因为偏头而影响射击精度。 不过尽管那名武士不情愿地再次把脑袋转过来,但是在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还是不可避免地偏过了头,枪口喷射出的硝烟和火光中子弹毫不意外地错过了那个原本就不大的目标,如同挑衅一般继续立在那里,在德川家光的眼里显得颇为刺眼。 翻译还没来得及说话,德川家光就走上前来,那武士连忙收枪立正然后鞠躬行礼,德川家光没有理会这个自己的侍卫长,只是向着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人群中招了招手,一个手里拿着扫帚的仆妇被推了出来,德川家光对着那翻译说道,“我的人用那种方法射击已经早就习惯了,既然扭转不过来,那就随便找个不会开枪的人试试吧。” 翻译略带鄙夷的瞥了一眼那个一脸懵逼的侍卫长,走过去伸手拿过了那支海军版的元老院步枪,递到了仆妇手里,只见仆妇战战兢兢地低头听着翻译的解释,按照他的要求抖抖索索地完成了清膛和装填,然后重新把步枪举了起来,但是这枪对于女人而言还是太重,举起来后枪口左摇右摆的无法瞄准。 翻译走到一旁,捡起了她之前丢下的扫把,将扫把戳在地上,再将步枪支在扫把上,指着远处的那个红色的胴甲大声说道,“开枪!” 仆妇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瞄准了片刻然后“砰”的一声枪响,只见远处那个胴甲应声而倒,在侍卫长苍白的面孔与德川家光泛红的脸映衬下显得颇为讽刺。 第五百二十三章 女人女人! 面前这个仆妇长相粗鄙,身材矮小,乍看上去就和大街上随便一个普通人一样完全没有区别,甚至于要比那些普通人还要差一点。但是在这种经过非常简单的射击教授之后就能够首发命中,射击天份自然有功劳在身,但是元老院步枪的容易操作和瞄准简单以及精度之高可见一斑。 旁边的林贝笑嘻嘻地朝着德川家光说道,“将军大人,您看到了,我们的武器是多么容易学习操作啊,只要经过简单的培训,就能够训练出一支有着强大战斗力的军队出来,这一切,只需要同意我们的要求开放日本市场即可。” “慢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强劲有力的声音,林贝和卡内斯托都扭头望了过去,远处一个人正大踏步走向德川家光,这人大约不过一米四五,走路姿势却是中气十足,看起来似是壮年,但是面孔之上满是皱纹,头发也多为灰白,双目却是炯炯有神,这样的情形让林贝他们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说实话这还真有点猜不着对方的底到底有多深,只能猜得出大约是个幕府的高级官员了吧。 德川家光的表情也颇为严肃,那人走到面前,朝他鞠躬道,“家主!”德川家光也微微鞠躬表示回礼道,“原来是酒井忠胜大老,方才事出突然,没有请大老参加军议。” 这酒井忠胜连声道,“没关系,没关系,只是在下方才从外面路过,原本是打算入天守觐见大将军的,却听说大将军在别院,特前来问候一二。” 德川家光有些自嘲地左右看了看说道,“是啊,还请大老移步看看这中国产之铁炮!” “铁炮?”酒井忠胜不由得一愣,“方才在院墙外听得院内有铁炮作响,莫非是在试射?”这位酒井忠胜也是位武将出身,他们可从来不会如同旧世界《最后的武士》中所描述的那样一定要用自己原始武器作战的,他们对于新式武器和大威力的追求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人差,因此一听说有新武器,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在翻译的指导下他从装填到射击全都自己进行了几遍,他的表情就从惊喜很快变成了担忧,把步枪交给一旁的翻译之后,他和德川家光耳语了几句后,便开始询问起这种武器的生产起来。 没错,日本人不是那种只知道购买国外先进武器就装备的,他们更多的是想要掌握新技术的生产能力,从而投入到自产的进程中去——这无论是在旧世界还是新世界,都是一般无二的,例如他们的铁炮,首先是岛津家流落来的几名葡萄牙人所携带的火绳枪,在被日本人八板金兵卫仿制之后就开始自行生产,并且被命名为种子岛铳,并且短时间内就传遍了全日本;而进入明治维新之后他们的这种仿制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当时世界上只要是推出了新型飞机,他们就会跑去买回一两架,然后带回家拆开重新测绘生产,这样的问题不仅在飞机一类,坦克、军舰甚至机枪步枪他们每样都没有放过,让欧美国家一度对此非常厌恶,甚至于禁止与日本进行武器等方面的交流,新世界的日本人自然同样希望能够如此。 林贝不由得为之语塞,武器出售这事情原本就已经是条他不应该去触碰的线,要知道即便是他现在答应了,到了执委会和商贸部等部门讨论之后也是有可能会被驳回的,他之所以现在答复得如此之快,主要原因是打算先运回去几百个女人先——别的不说,先砸一锤子买卖再讲。可是现在日本人并没有如同他所料想的那般,兴致勃勃地掏钱就买枪,反而是直接询问是否能传授武器制造方法,这就让他很尴尬了。 作为一名预备军官,他虽然熟悉武器的使用方法,但是却不清楚武器的制造流程,因为武器制作的技术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军官来说是一个大大的“绝密”级别文件,可想而知,就连对元老院的预备军官都是保密的,那么对于那些甚至于曾经和利剑号为敌的日本人就更别想了解生产工艺了。 这种技术交换的决定不是军官能够作出的,必须要通过多个部门联合讨论再由大图书馆决定最后由执委会批准才能作出的,因此他和卡内斯托两人只能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然后相互摇了摇头。 和二十多岁的德川家光相比,面前这个四十多岁的酒井忠胜要难缠得多了,他早年就是德川家的重臣,参加过多场决定德川家命运的决战与决议,他看到林贝和卡内斯托两人对视便心里有了底——面前这两个家伙都不是话事人,谁说了都不算,因此他马上跟德川家光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通过翻译的同步传译,林贝和卡内斯托也知道了他所提出的观点,不由得被这个人眼光之毒辣所折服。酒井忠胜很明确的指出了这艘黑船上下来的使者们是有目的的,虽然他来得晚,并没有参与到之前的讨论中去,但是却很准确地指出了黑船使者们绝对不是为了钱,而且现在即便是答应了幕府的要求,也不一定能够履约,因此现在不能答应黑船使者们的要求,需要请示天皇才能作出决定。 林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果然如同杨铭焕执委所说的那样,幕府很快就搬出了天皇这个大牌子——旧世界历史上的黑船事件幕府也是同样借着天皇这个牌子把佩里舰队忽悠回去,让日本放开贸易途径的时间拖延了整整一年。可是他现在却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他没有权限能够答复面前这个比较难缠的大老,而德川家光也似乎是吃定了中国人不至于直接打劫,因此现在也忙不迭地诉苦,说这事情他做不了主,需要请示天皇才能作出决定。 “天皇?天皇现在还被你们软禁着呢,现在早就政令不出皇宫了,还天皇,日本这地方你说了不算就没人能说了算的!”卡内斯托的话让德川家光与周围一众日本人都大吃了一惊,征夷大将军把持天下的把戏日本人虽然都知道,但是一个长着迈德诺面孔的家伙说出来却让他们颇为意外,而且面前这些中国人似乎对于日本有不少的了解,并且就在他们中间还有许多的日奸混迹其中,仔细想想应该是这些日奸将这些事情诉说给他们听了才对。 “想要自己制造武器没问题,”卡内斯托并没有停止说话,并且伸手打开了试图偷偷拽他衣角的手,瞪了一眼林贝继续对酒井忠胜说道,“武器制造这事情我们说了的确不算,但是武器你们都买去了,自己拆开了学着造就是了,何必还要说给我们听呢?你们这些火枪,”说着他走前几步,从一个还在发愣的铁炮足轻手里劈手夺过了一支铁炮继续说道,“你们这些火枪根本就是从迈德诺人使用的亚宁火铳仿造来的,就我所知你们根本就没有知会过亚宁人,所以你们只要想去仿制,自己去做就是了,何必假模假样地跟我们说起来?步枪卖给你们了,你想用还是想拆都是你们的事情了,我们管不着!别拿天皇来糊弄我们。” 卡内斯托的身高在矮小的日本人中间如同羊群里的一头长颈鹿,他伸手拿过那支铁炮的时候那铁炮足轻被吓得魂不附体,甚至于忘记了需要保护自己武器不被夺走。有句话叫做“声音大有理”,但是现在在这里,卡内斯托这就叫做“身材高大正义十足”,愣是让这群日本人在听了翻译的话之后好一阵都没有想起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酒井忠胜这才幽幽说道,“我们不是没办法炼出这样的好铁吗。”他们都是属于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一支刀或者一支枪好不好,一眼就能从材质上看出来的,而且他们远比普通士兵更加知道能够制造出好钢好铁对于自己的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至于在中国人面前露怯?那根本不算一回事,反正本来就打不赢,造不出这么好的钢铁也不是稀奇事,因此开诚布公地把问题放在明面上讲清楚反而更好,起码大家不用遮遮掩掩地互相去猜。 “钢铁就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我们的条件呢?”卡内斯托的嗓门老大,翻译一脸尴尬地翻译后,酒井忠胜这才连忙从德川家光那里拿到了之前的国书,然后又详细地了解了之前中国人提出的条件。 “对中国的商船开放两个港口,要求一个港口位于九州,另一个港口位于本州?”酒井忠胜稍加思索后就说道,“这个问题不大,但是必须要能够保证不会有迈德诺教的传教士混进来,”但是旋即又满脸尴尬地望着卡内斯托这张标准的迈德诺面孔。 卡内斯托摇了摇头,“这不是问题,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传教有什么用?难道鼓动你们的农民作乱能让我们卖出去更多的东西?”酒井忠胜连忙点了点头,“是的,这个能确定的话,我们可以考虑,但是能否将两个通商港口都放在本州?一个放在仙台,一个就直接放在这里,江户!” 酒井忠胜的话把德川家光吓了一跳,连忙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酒井忠胜摇了摇头对德川家光低声说道,“通商港口放在本州对我们来说绝对不是坏事,首先我们的势力主要就集中在本州,他们在这里交易的话,我们能够更好地监管他们,况且他们有这种好得不得了的铁炮,难道我们还把这种铁炮的输入地放到岛津家的地盘上去嘛?况且伊达正宗大人的领地仙台也是个比较好的港口,同时伊达正宗大人又是忠于我们,因此放在他那里比较合适,况且江户就是我们的势力的中心地带,他们的东西送过来自然全部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停了酒井忠胜的话,德川家光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酒井忠胜见没有反对,又继续向下看了看条款,“中国人需要在这两个交易港口收售物资,这个自然可以,就当是颁发了新的朱印状好了。需要从日本雇佣或者购买奴仆?”他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这事情对他来说是个麻烦事,买卖人口这事情在日本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日本的农民被绑缚在土地之上,一旦遇到天灾人祸,粮食一旦绝收哪怕是减产都能马上让农民破产,一旦农民破产,就立刻被从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中被驱逐出去,他们很快就沦落成为奴仆或者饿死,没有其他出路可选择。但是白纸黑字地允许外国人名正言顺地在日本购买奴仆,这可是比较麻烦的问题了,要知道为了防止各地的大名作乱,江户城里有着各地的大名宅邸,里面被强制居住着各个大名的家眷,如果这个条约被签订了的话,势必会要遭到其他大名的反对——不反对才有鬼,简直就是给敌人送弹药。 “购买奴仆这事情不能通过的,要知道买卖人口在日本是断不能够的。”酒井忠胜的话才刚说完,林贝在一旁连忙说道,“没关系,我们并不一定需要购买奴仆,我们只需要一部分移民即可,女性为最佳。” “女人?”酒井忠胜的眼睛不由得一挑,在现在的日本,女人由于已经从以前的农业生产重要地位退居到以家务为主的社会分工的变化从而丧失了镰仓时代的社会地位,武士掌握了实际权力,男性在政治、经济等方面占据了主导地位,女性不仅被要求慎言,不允许外漏才华,言谈要含蓄、委婉、文雅,在社会制约之下,女性发展受到了极大的制约。也就是这个原因,日本女性地位非常低下,只知道承受来自男性的欺压而不能反抗,不少破产农民的妻女甚至被卖到了妓院营生——买男人可以用来打仗,但是买女人却算不得买卖人口,想到这里酒井忠胜点了点头道,“女人没问题。” 第五百二十四章 抽丝剥茧 双方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商定了贸易开放的一些条款,在酒井忠胜的指导下,德川家光非常坚决地提出了双方贸易必须要保证一定的军火份额,而且第一次从中国送来的货物中必须保证有五百支元老院步枪,质量要求和今天试射的步枪效果一致。 林贝和卡内斯托现在也不得不为日本人的疯狂而感到吃惊了,他们虽然不是商贸部的工作人员,但是即便是听起那些商贸部的专员们说起平时在商业谈判中遇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情形也远不如现在这样离奇。但是这一点儿也不稀奇,对于德川幕府而言,身为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家光此前平定了岛原之乱,驱逐了迈德诺人,然后闭关锁国禁止所有洋教进入日本,对外来讲,日本等同于是向迈德诺人宣战了。他们不是不知道迈德诺人有大舰火枪和火炮,就日本现在的力量而言是很难与迈德诺人直接对抗的,虽然说日本人能够用人数优势以及不怕死的士兵数量弥补双方战斗力之间的差距,但是幕府并不是日本的统治者,德川家光实际上只是日本诸多大名的一个联盟领袖罢了,别看那些大名都有家人在江户城里当人质,但是这些大名们铁下心作乱,平定旗下大名的叛乱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况且若是真的迈德诺人如同今天前来的中国人这般直接开进江户湾这么一通打,这个联盟就会瞬间土崩瓦解,哪怕是以往那些对自己善意的大名也极有可能迅速转变态度,成为自己的敌人,到时候可就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想要避免这样的局势,唯一的选择就是拥有强大的力量,德川家光也好,酒井忠胜也好,其实心底里都是很庆幸的,现在第一个跑来用大炮敲开日本大门的人是这么一群中国人,他们既不劫掠也不屠杀,只是要求贸易做生意而已,也能够提供武器给自己装备军队。这些元老院步枪的威力射速和装填速度都远在日本的铁炮之上,只要他的军队能够快速装备起这样优秀的武器,那么他的军队在日本很快就会变得力量强悍,整个日本所有的大名都不会有他这样的力量,他不仅能够独霸日本,更有可能与暗地里蠢蠢欲动的迈德诺人直接在明面上对抗一场,有这样优秀的武器,他已经在心底里开始盘算准备找迈德诺人要求多少的战败赔偿了。 不过酒井忠胜并没有德川家光那样遐想万千,他心里很担心另外一件事,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中国人虽然现在的态度很好,能够和自己坐下来谈,并且能够出售武器给自己。但是这些元老院步枪可比不得当年流落到种子岛上的那些迈德诺人拿着的亚宁火枪啊,元老院步枪的枪管上没有丝毫的瑕疵,一看就知道做工非常精细,还有那些插在步枪口下的“刺刀”,看一眼就知道钢绝对不是凡品。他们能购买当然是好,可这样的武器不能坏啊!一旦坏了,别说重新打造,就算是想要修理也不是容易事啊。并且作为武器装备军队来说,酒井忠胜知道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要能够自产,即便是达不到面前这种元老院步枪的性能水平,也起码要达到一半以上的性能吧?否则别说大规模装备军队,哪怕是打仗打到最胶着的时候中国人忽然停止了武器的运送,那仗还打不打了?总不至于跟敌人停战等着中国人送武器过来吧?因此酒井忠胜沉吟一阵最终还是再次提出了武器制造技术转让的问题。 无论是林贝还是卡内斯托心里都很清楚转让武器制造技术这事情在元老院是没有任何先例的,他们没有办法在这里答应这些条件,但是眼下的这些难缠的日本人却只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因此双方的谈判很快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不过由于双方已经达成了最大的共识,双方只要和平不要争斗,因此酒井忠胜建议今晚元老院的使者们可以歇息在江户城里,这样就避免了来回奔波于海面上。这样的提议倒是很受登岸谈判团的欢迎——海上不同于陆地,即便是经常地震的日本,大多数时候地面还是不会摇来晃去的,踏足在不会晃动的土地上毕竟还是陆生动物最大的享受。当晚无论是德川家光还是酒井忠胜或者后面陆陆续续赶来的幕府重臣们,都纷纷赶回了自己的官邸,而德川家光则是回到了他的城堡里。 日本纬度高,现在虽然是初夏时分,但是天黑时间还是很早就已经到来了,谈判团中的传信兵并没有跑到岸边搭船前往利剑号汇报情况,而是在天黑后登上了别院最高的望楼中,用携带的信号灯对利剑号进行了灯光信号传输,这些信号传输灯使用的是汽灯,这些通过打气产生的气压喷射煤油燃烧的灯亮度强、不需要受到电池限制、能够在三四级风力以及下小雨的时候也能正常使用,因此这些灯被选作了信号传输灯,与普通汽灯不同的是,这些信号灯在其他方向安装了银镜,用以反射灯光,以保证灯光只会朝着一个方向发射,这样的改进之后新式的信号灯能够保证在正常天气情况下五到十公里被清楚观测到,而三四级海况情况下也能够保证至少三公里被观测到。 德川家光回到自己的天守阁里,跪坐在榻榻米上,正打算长吁一口气,别看他现在也只是个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但是长年累月的在外征战给他带来了不少的伤病,让他在晚春初夏的季节里全身都不舒服。他伸了个懒腰,就打算席地而睡,却听得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警惕的他连忙坐了起来,拉开门一看,原来是自己孩子正跟几个仆佣的孩子趴在窗口向外张望,一边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他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仔细一看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看到了外面的海面上有什么在闪光。于是他也凑了过去跟着好奇地极目远眺,远处的海面上的确是有灯光在一明一暗地闪烁着,他不由得愣了下,他还记得这个灯的位置,那不是那艘中国人的黑船吗? 夜晚的海风吹来海水的腥味,那盏灯在随着海浪的推动而上下起伏着,要不是位置低,还真会以为是天空中的星星在闪烁呢。但是他猛然惊醒过来,既然是在朝着自己这边闪烁,看起来又似乎是有规律一般,难道不是在向在别院里休息的中国使者们传递什么讯息?想到这里,他连忙望向别院,果然在最高的楼层上也有很暗的光线变化,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几乎弱不可见。他又仔细观察了一阵,果然和对面海上的灯光是有规律的,海上在闪烁时,别院里就不会闪烁,而别院里开始闪烁时,海面上就不会闪烁了。 钟斌拿起文件仔细看了看,脸上表情不由得僵硬了起来,他手里报告上说的是今天白天和日本方面进行商讨的条款,其他的东西他虽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转让武器生产技术上让他不由得挠了挠头,“这怎么可能?” 钟斌知道元老院的冶炼技术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蝎子屎独一份的,一直到现在东方钢铁厂以及其附属单位东方五金厂都属于保密单位,门口星罗棋布各种各样的岗哨,明暗哨位以及流动哨把通向那里的全部道路都给封闭了,里面的工人要经过很长时间的筛选与甄别才能够被允许进厂工作,是绝对的要求政治过硬可靠的归化民。就他知道的在东方钢铁厂里被抓获的间谍都有十多个,被抓到的基本上都是劳作至死,从来没听说过有生还的。 他做不了主的事情当然只能往上汇报了,要知道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归化民,身份摆在这里,如果有个元老在这里坐镇的话好歹也是能够做主的,但是现在他们按照执委主席的要求东进日本,又没有元老跟随,所以只好通过舰载无线电台向东方港发报。 不过无线电报可不同于旧世界的网络聊天,它不可能做到点对点传输,而是在一个空闲时段里通过广播的方式传出去的,因此除了作为信息传输中转站的兰屿之外,青岛也同样收到了这份电报。 阳牧秦此刻拿着这封电报给弄得呆住了,“这他喵的叫怎回事?怎么给跑到日本去了?这次北上行动到底有日本人什么事情了?利剑号不是去的天津吗?不是应该返航了吗?怎么跑到日本去了?他们是不是打算叛变了?” “叛变不至于,”说话的是阳峰,“钟斌可是我们最早抓获的海盗,从被抓之后他就归顺了我们,并且也老老实实参加改造,在成为归化民之后工作勤勤恳恳,对于元老院思想的贯彻实施都是非常彻底的,要是说他叛变,我还真有点不大相信,我现在觉得有问题的不是钟斌,而是杨铭焕了。” “杨铭焕?”阳牧秦有点好奇地问道,“这跟杨主席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阳峰笑着说道,“你小子虽然是东方港之剑,但是在政治敏感性上可差得够远的啊。” “这跟政治觉悟性有什么关系?”阳牧秦好奇地看着这个自己的本家,“主席就是主席啊,有什么稀奇的吗?” “当然有问题啦,你看了最近一段时间的与东方港往来电报吗?还有他们发来的新闻。”阳峰说着从占城港号的罗经舰桥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了一叠文件丢在桌上,“你看看上面。” 阳牧秦半信半疑地拿起了这些文件在手头翻看了一阵,但是上面无非都是些东方港在这段时间里的建设成果,要不就是元老院又与迈德诺签署了有关的新贸易协定,南北安南的战争现在于界镇处于胶着状态互有攻伐却都无进展……他低头看了一阵,抬起头看了看阳峰,“你给我看这些有什么意思?这不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么?” “家长里短?你还真想的出来!”阳峰笑着接过文件丢在桌上,然后随便拿起了一张说道,“你看,这是说与迈德诺人的新贸易协定的,你看看谁签订的?”阳牧秦低头看了看,“肖竞执委啊,另外还有迈德诺公主邀请元老院对迈德诺进行国事访问呢。” “是啊,你看,我们的执委主席是谁?”“当然是杨铭焕同志啊!” 阳峰拍了一巴掌说道,“没错啊,作为国家主席,这样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贸易协定,却是由国家工业委员会负责人来签订,并且通篇新闻里面连杨铭焕的名字都没有提起,你不觉得这有问题吗?”他不待阳牧秦说话,又拿起一份新闻递过去,“你看这是与土著联营的养兔场报道,里面是谁签署的?又是由谁去视察的?” “都是孙文彬啊,”阳牧秦的说话声已经开始有些迟疑了,“他不是农委会的负责人吗?这不稀奇啊。” “是的,合作签署孙文彬没错,但是视察呢?这种和土著联营的工厂有哪些?上一个还是和孙文彬岳父老子合办的化工厂,”阳峰说道,“这家又是由孙文彬去视察,这样势必就会在形式上显得实际利益都落在孙文彬手里,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因此如果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由其他执委去视察才对。” “那也不仅仅是杨铭焕啊,这不还有张元和杜彦德吗?”阳牧秦没闹明白这个问题,但是阳峰又递给他一份新闻稿,“你看看张元最近在干什么?” “在工业委员会重工业实验室的辛勤努力下,第一辆量产型汽车走下流水线,该型汽车被命名为奔驰,能够以最高四十公里的速度在公路上行驶,该车的问世意味着东方港在汽车的生产上再次迈上一个新台阶。”阳牧秦看到这里,不由得脱口而出,“张元原来干这个去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新麻烦 “这里没有杜彦德啊!”阳牧秦刚说完,就见阳峰一脸鄙夷地在新闻稿上点了点,定睛看去,原来在并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写着一排小字,“杜彦德执委代表元老院亲自出席了奔驰汽车的下线庆祝仪式。”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怎么能说明你的推断呢?”阳牧秦依旧还是那个好奇宝宝,他的脑袋里所想着的总是各种各样的怎么去作战,怎么去特种行动,对于这些所谓的政治敏感性倒是没什太大的感觉。 阳峰苦笑了一下,仔细盯着阳牧秦的脸看了好一阵,把他这个本家看得一脸懵逼好一阵子这才说道,“他们总是在暗地里传言说你是杜彦德的亲随,以前我还都信了,但是这段时间跟你交流下来,我敢肯定你不是,最多是跟他关系好罢了。你看执委会总共就五个执委,这段时间四个执委的出镜率都有了,唯独没有了杨铭焕,但是现在杨铭焕在哪里?在我们这个北上大队总指挥部,现在更是跟着海军工程大队怼到北京建机场去了,你说这样的事情有必要隐瞒吗?而且实际上这样的情形应该是属于功劳才对,但是在东方港的新闻里是一点都没有提到,所以说他应该是被边缘化了。对了,”说着阳峰左右看了看,确定办公室里没有其他的人,凑过来悄悄问道,“我听说杨铭焕是从一阵龙卷风里冒出来的?” “是的,”阳牧秦当时是在现场,对于当时的情形是亲眼目睹的,于是他就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当时是文工团的那个喜欢穿黄裙子的那个女的好像是叫李芬吧,她正在那里带着唱国歌,这还没唱完,就看到晴空之中忽然乌云密布,然后就开始打雷,其中一道雷还落在了演出台上,接着就开始刮风,是不是龙卷风我说不上,但是那风可是真心好大,听说要不是洪杰跑上去拉住那个女歌手,怕是连人都会给吹飞了。” “然后呢?”看到阳牧秦意犹未尽地说着当时的情形,阳峰都快急坏了,“杨铭焕是怎么冒出来的?” “杨主席?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后来风停了,就看到他一身湿透了的趴在演出台上,我们的人也来不及清理现场,第一时间就把他送到医务室去了,詹杰又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接下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阳牧秦耸了耸肩,阳峰点了点头,“是的,你看,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如果他并没有被从五执委的体系中驱离出去的话,你想想执委主席到北上大队来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在新闻中一字未提?并且他是从一阵近乎龙卷风的诡异情形下登场的,你说我们东方港谁有这本事?能把一个人从数千公里外通过龙卷风给送过去,这简直等同于开了机器猫的任意门啊!要是能这样,那我们元老院就完全没必要发展海上运输力量了,需要什么东西发个电报,然后一股龙卷风就给送过去了,可比旧世界的物流体系还牛逼啊!所以说虽然不知道杨铭焕是怎么来到北方的,但是可以肯定东方港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也说了电报,你发个电报问问呗!”阳牧秦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总要好过你在这里瞎猜吧?” “怎么可能没有问?”阳峰有些沮丧地说道,“我这段时间天天发电报问,但是那边好像得到了封口令一样,总是说没事,倒是张泽峰那小子给我发了个电报,叫我别问了,说是等回到东方港就知道了。” “对了,你也说回到东方港,占城港号还要多久开始返航啊?”阳牧秦有些急促地问道,“我记得我们的任务是要把那些女人和孩子尽早送回去吧?他们不是已经早就被送到这里来了?怎么现在还在地窝子里?这天气已经不太适合继续呆在地窝子里过日子了吧?”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阳峰摊了摊手,“这事情还得东方港那边给命令,我这还在等命令,其实这些女人小孩什么的送走并不麻烦,现在栈桥已经修到了四百米开外了,占城港号可以直接在那里停靠,然后他们走上来就行。我们在这段时间里给他们吃了足够的粮食,现在不存在饿得走不动道的情形了,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走不上来。而船舱里的人员集装箱也早就安排好了,只要他们上船了,就能全速南下,到兰屿再下船修养两天,然后再去东方港,中间也就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就成了。关键还是东方港的船运命令啊!还有,护航的利剑号呢?现在杨铭焕把利剑号派到日本去了,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打算干什么?难道还打算去日本殖民?真是黑船事件的书看多了,打算就这么轰开日本的大门啊?” “也不是不可以啊,我记得在东方港的时候日本的不少原材料都是抢手货呢,要是真能把日本国门打开,还是有好处的呢。”阳牧秦说道,不过阳峰摇了摇头,“日本人并不是傻蛋,更不是npc,他们在旧世界的时候被来自美国的黑船事件打开了大门后,很快就发现了自身的缺点,通过明治维新发展了自身力量,然后马上就开始进攻朝鲜和中国,侵华战争的源头算起来还是黑船事件呢。” “你怕我们打开日本国门他们又会跑来打我们?怎么可能?”阳牧秦笑了起来,阳峰也干笑了两声,“不过技术差距并不是永久的,我们所掌握的东西到现在还有绝大部分技术没能被派上用场呢,而且我们所掌握的技术虽然在本时空还能横行一下,但是真要是回到旧世界,也就是能在南北战争时期闹腾下了,到了一战前后就得吃瘪了。” “那让利剑号回来?”阳牧秦的想法很简单粗暴,“回来就不用打开他们的大门了啊。” 阳峰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开弓了就没有回头箭,现在利剑号已经冲进了日本的大门,准确的说已经把他们脑海中强悍的梦想打得支离破碎,按照日本人的个性,他们会开始从这个被打烂的大门向外张望,找寻强大起来的办法,与其踹开了门就跑,反而不如我们带领他们开始前进。” “你是说如同旧世界美国人帮助日本的那样?我可不希望最后来个偷袭东方港,把我们的家园给炸个稀巴烂。” “对了,说起东方港,你听说了没有?”阳峰突如其来的话把阳牧秦给问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是说东方港以后虽然会和占城港合并,成为一个超级大城市,但是却不会成为我们国家的首都。” “那当然成不了首都啊,她可是座海边城市,就在大海边,随时有可能遇到来自于海上的进攻啊,”阳牧秦笑道,“打起仗来的话东方港也好占城港也好,都是严重缺乏战略纵深的,我们只要一进行战争就会是首都保卫战,这感觉就好像新加坡那鼻屎小国一样没好处的,因此找到一处战略纵深比较深的地方作为首都是有必要的。” “你说的不错,但是我们现在的势力主要还是聚集在海岸边啊,并没有太向内陆发展,而且真要是说内陆定都的话,那起码得向内陆推进个六七百公里,不然还是没什么意义啊。”阳峰说着叹了口气,“一句话,我们的人还是太少,没有太多向内陆发展的机会啊。” =============================分隔线============================= “开过来!开过来!过!过!过!好的!”负责指挥的人举着小旗朝着一辆犀牛车挥舞着,这台犀牛车的后面拖着一个大的石磙,在被碾得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拖行着,将道路压得平整了起来,两旁的工兵挑的挑土,拿的拿着铲子,将压过后的地面上不平整的地方手工平整了一下。 杨铭焕并没有坐在帐篷里休息,他此刻正站在负责指挥施工的归化民军官旁边,看着他手里的地图。向天启皇帝要求的机场是一块比较平整的地面,朱由校对于北京附近平整的地面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概念,因此就交给了下面的官员,官员们扯了好半天皮,怎么都不同意,都说这京畿重地事关重大,不能让一支来自于外国的势力在北京附近施工,因此在朱由校面前大打嘴炮,把他吵得差点没把肺给气炸了,最后朱由校直接拍板,在南苑园囿里划了一块地给元老院用——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要知道南苑园囿可是皇家园囿,是属于他皇帝的私人领地,修建机场是为了看那只飞鸟,但是同时也听魏忠贤说中国人会支付一笔资金。正所谓人穷志短,他朱由校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沦落到现在这般见钱眼开的地步,从南方的“香港”、“青岛”每年可以获得的租金数量可以猜到这将要修筑起来的南苑机场租金也不会少,这笔钱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因此他干脆自己拨地,这样租金落到自己内帑里那群文官也说不得什么。 这样一来,杨铭焕带着这支海军工程大队就从天津浩浩荡荡开进到了南苑。南苑虽然是皇家园囿,但是在外面看起来可看不到什么“皇家”的感觉,实际上这一块根本就是一片湖泊沼泽,草木繁茂到处都有飞禽走兽出没……杨铭焕在旧世界没去过北京,自然不知道在旧世界就有一个南苑机场,更不知道南苑在清代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军营,是阅兵的阅兵场,民国时期长期作为军营使用,其中二十九军的军部就设立在此,一九三七年日军在卢沟桥事变之后就进攻南苑,副军长佟麟阁、师长赵登禹都牺牲在这里。 在本时空,武朝的成祖皇帝迁都北京之后就驱逐了南苑里的所有居民,扩建殿堂宫室,四周修砌围墙一百二十里,谓之“南海子”。燕京十景中的“南囿秋风”,就是指南海子一带。周辟四门,内建衙署,设总提督一人、提督四人负责管理。苑内分为四部分,各有一名提督管理,管辖海户四百多人。苑内设立二十四园,养育禽兽,种植果蔬,供皇帝和官僚贵族打猎享乐。后日渐荒芜,在隆庆年间,南苑已经很衰败。现在的基本上只剩下了猎场的功能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怎么敢杀皇上的猎物?”随着一阵尖利的叫声响起,把杨铭焕吓了一跳,连忙望过去,原来是几个穿着红袍子的人正快步朝着这边走来,为首一人看似四十来岁,一脸皱纹,头发花白,快步来到了人最多的一块,大声嚷嚷道,“这里谁管事啊!给我出来!” 官兵们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转过头望向这个人,有人同时也望向了杨铭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铭焕推开众人走了上去,向那人问道,“请问发生何事?” “你就是管事的啊?”那人斜着眼睛看着杨铭焕,大声嚷嚷道,声音里依旧是尖利的嗓音,让旁边人都觉得耳朵有些不舒服,“咱家是南苑提督胡仕海,你们在这里开工修路,是皇上应允了的,我管不着,但是这南苑里所有的飞禽走兽那可都是皇上的私产,你们竟敢在这里私自射杀捕猎,胆子可够肥的啊!知不知道这可是犯了杀头的大罪啊?” 自从利剑号把货物卸载在天津港离开后,海军工程大队就没有了外来的物资补给,他们中大多数粮食是直接从驻地附近购买的,更多的肉食补充就只能依靠捕猎野兽来进行了,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南苑里的飞禽走兽竟然是有主的,而且这个主竟然还是武朝最大的boss朱由校。 第五百二十六章 顺路交易 “杀头?”“打几头猎物就要杀头?”“哼,好大的口气,要杀我们元老院的人?”工程兵们一个个嚷嚷了起来,虽然在他们成为归化民之前,他们也一样过着天下都是皇上的日子,但是自从归附了元老院之后,他们从来没有感觉过如同现在这般自由。一个士兵跳上了一旁停着的推土机,大声嚷嚷了起来,“我们来到这里修建机场是应了武国皇帝的邀请,现如今咱们在这里尽心尽力地干活,争取早日完工,你倒好了,还要在这里抓我们的人杀头?大家伙让不让?” “不让!”“对!不让!”“谁要杀我们的头,还得先问过元老院愿不愿意!”有了带头的一嚷嚷,顿时局势就有失控的迹象,围上来的士兵们虽然没有手持武器,但是手中拿着的那些施工工具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也不比武朝军队平日里使用的武器差,再说了这一下子围上来上百名士兵,这阵势顿时就让这几个来找麻烦的太监们脸色煞白。虽然说他们这些被安排在南苑里值守的太监们手头上还是有点功夫的,但是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眼下以他们区区十人不到的规模要面对这上百名士兵,远处还有更多的士兵在聚集过来,谁都知道真要是打起来他们绝对没有机会生还的。 这下带头的胡仕海可是在心底里叫苦不迭,他今天来这里压根儿就不是来送死的啊,没错,这南苑里的猎物都是皇上的私产,但是他们这些为奴为婢的在这里看着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暗地里自己偷猎动物偷吃也是常事。更别说天启皇帝自打登基至今,就没来过这里狩猎,南苑还是从数十年前起就已经衰败了,不少地方的围墙已经受损甚至倒塌无人维护,附近的老百姓也经常偷偷进入猎场偷猎动物,追究都无从追究,别说是被面前这群士兵们有计划地猎取了十多只走兽了,就算是一次性全都给猎取完,过不了多久也会从其他地方跑来动物的,因此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的。这位胡公公带着手下来到这里兴师问罪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无非是看到了这些外来的工兵们带来的工具新奇,想要从这里要几个人过去修缮一下他们的房屋罢了。 可是谁曾想,自己还只是扯张虎皮咋呼了一句,就叫面前这群大头兵一通嚷嚷,群情激奋的样子活脱脱是要把自己打死的节奏啊!但是现在明明危险在面前,他们却不能跑,没错,绝对不能跑,一旦跑了,那么就是丢了皇上的面子,薄了皇家的面子了,宁死都不能逃跑,一旦逃跑了,那这辈子是没法翻身了,搞不好还要被赶出宫去落魄而死,相比之下两者取其轻,就算是被打死了也不能逃。 当然,杨铭焕作为现场与整个元老院最高的指挥官(由于并没有受到执委会本身的弹劾,因此他的权力在此时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他是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士兵们把代表皇帝权力的太监打死的,因此他向前走了几步,一直来到了胡仕海面前向他拱了拱手道,“您是南苑提督,那就是这南苑的管事人嘛,不好意思。” 听了杨铭焕的话,胡仕海顿时就觉得自己有种得救了的感概,当下也就把之前那种趾高气扬的做派放了放,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只是皇上的事情交到了在下手里,就应当要做好……” “是的是的!”杨铭焕当然知道给对方下坡,连忙说道,“既然是皇上信任,那自然就应该认真负责,使命必达。” “对对对!”胡仕海虽然没能在宫里混出如同魏忠贤一般的地位来,但是能够被派到这里来当南苑提督,政治觉悟还是相当高的,听得出对方给自己铺路,忙不迭地顺坡下驴,“兄弟说得是,说得在理!你看虽然皇上也许几十年都不会来南苑狩猎一回,但是一旦哪天心血来潮过来一趟,看到这里的东西被人偷猎了,想必也不会心里高兴不是吗?皇上那是普通人吗?俗话说天子一怒那个……”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呆了呆,片刻后又说道,“反正是要死很多人的。”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杨铭焕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一句,让胡仕海眉头不由得一扬,“这位兄弟是读过书的吧?” “这算什么?这就是《唐雎不辱使命》里的嘛,大家都学过啊!”旁边的工程兵们可没有杨铭焕的觉悟,有人结果胡仕海的话头接着说了起来,“对啊,不就是天子之怒和布衣之怒吗?咱们这些人可不是会免冠徒跣,以头抢地的,真要是把我们逼急了,咱们也是能……”杨铭焕连忙打断了那人的话,可是胡仕海却愣住了,说话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站在推土机上鼓动士兵们的那个士兵,看他身上的装束,和身边的士兵们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肩膀上比别人多一条杠罢了,可是看他说话一溜烟地往外倒,明显不是装的,而是清清楚楚了解这段话的准确含义,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是好歹也是花了钱在宫里跟别人学了四书五经的,就已经能够出来当提督了,可是面前这个人不过区区一个大头兵,他居然也能够熟读诗书?这太令他不敢置信了。 杨铭焕有些没好气地朝那人挥了挥手,然后大声命令道,“所有人回自己的岗位去!今天的任务完不成,晚上谁也不准吃肉!”他的这个命令可比大吼大叫管用,士兵们一听说会直接影响到晚上吃肉,忙不迭地提着工具返回各自的岗位去了,短短十来秒后,就只剩下杨铭焕和这几个太监们还站在原地了。 “来,既然几位大人远道而来,还请到我们的营地里坐一坐。如若有重要事情,可以好好商量一番不是?”说着杨铭焕就做了个请的手势,看到了工地上刚才气势汹汹的士兵们此刻又都回去做事了,胡仕海这才偷偷长吁一口气,满面堆笑地朝着杨铭焕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向了海军工程大队的宿营地。 杨铭焕在宿营地里是有一个单间的,不过他的单间也没有比普通士兵好处太多来,无非就是一个标准的四人帐篷住了他一个人罢了。他带着胡仕海走到了帐篷前,掀开了布帘门,胡仕海向着后面跟着的几个太监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几个就在外面候着吧。” 走进了帐篷,帐篷里面并不像武朝常用的那些军帐一般黑漆漆的,而是颇为亮堂,胡仕海连忙抬头望去,原来帐篷顶端吊着一盏灯,不过这盏灯并没有任何的热感,仔细打量了一阵,这才发觉这盏灯原来根本就不是灯,而是一个通过玻璃实现的光折射装置,它被安装在帐篷最高的梁上,另一头戳在帐篷外,将外面的阳光折射进来,照亮了整个帐篷。实际上以杨铭焕的身份,他在帐篷里是可以点汽灯或者煤油灯的,但是他不愿意,绝大部分士兵的帐篷里是没有这么奢侈的照明条件的,他不愿意凌驾于士兵们之上,因此也就以身作则,在士兵们没有使用汽灯之前,自己也不用。 胡仕海围着那个折射光的特殊灯转了好几圈,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好灯!好灯!不用出门就能领略到外面的阳光,好东西!这东西不便宜吧?” “这东西?”杨铭焕笑了笑,这种光折射反射仪器虽然算不得便宜,但是也绝对算不得昂贵。“这是标准帐篷日光照明设备,不贵。来,喝茶!”说着他将一个茶杯端给了胡仕海,后者接过杯子低头细看吓得差点一哆嗦把杯子丢出去。原来入手的杯子竟然是个水晶玻璃杯子,整个杯子晶莹剔透,看得见茶叶在水的浸泡下渐渐舒展开来,然后将杯中的水渐渐的染成了茶黄色。 “这杯子做工真好!”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但是旋即又感受到了更加新奇的感受——手里的杯子居然让他觉得有点烫手,也就是说这种杯子里直接装的就是开水!水晶玻璃杯他并不是没见过,在皇宫里当差,这样的“天物”好歹还是见过不少的,尤其是明州的当地官员呈上来好几个,都说是迈德诺人远涉重洋从海外运来的。这东西虽然好看,但是非常脆弱,他听那些內侍们暗地里说起这种玻璃杯如果用开水直接冲进去,往往直接就有可能掉底,一下就破碎毁了。这东西虽然在皇宫里不止三四个,但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因此內侍们一般也就是拿着瓷杯给皇上供茶水,不再用这种玻璃杯了。想到这里,胡仕海连忙小心地把这杯子放在了桌上,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玻璃杯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迈德诺杯子可全然不同,这种杯子外形更像一个武国常见的茶杯,一样的宽大杯口,杯筒直上直下,而且杯底与茶杯相反,约向下反而越粗大,这样一来,普通的触碰几乎不可能将其推翻在地从而更加稳妥。杯体上有一个硕大的杯耳,这杯耳的宽度和杯口差不多,用手抓起来感觉正好。细细一看,这玻璃杯和迈德诺人的玻璃杯有着更大的区别,它的杯壁厚厚的,入手感觉很沉稳很有质感。 “这杯子,朋友太客气了。”胡仕海笑了起来,在他看来,杨铭焕拿出这杯子估计是在跟他炫富,不过杨铭焕摇了摇头,“原来您是说这杯子?这就是一普通的杯子,您要是喜欢,尽管拿去,我们这里还有。”说着变魔术一样打开了一个旁边放着的立柜,从里面又拿出来三四个杯子,放在桌上,“我们远道而来,初到贵境还未曾到贵府去拜会一番,这就当做赔罪了。”说着把这些杯子往前推了推,“这几个杯子大人们拿去用,只望不要嫌弃才好。” “哪里哪里?”胡仕海的脸顿时笑得如同一朵绽开的菊花,几乎都要找不见眼睛眉毛了,一边说着就一边把这几个杯子拢到自己身边。动作之余他的手触碰到了已经倒好了茶的玻璃杯,不由得愣了愣,“方才并未见到朋友生火,这热水又是从何而来?” “热水?”杨铭焕一下没回过神来,但是旋即就明白了胡仕海的意思,忙道,“这是热水暖瓶的功效,”说着把一旁放着的藤壳热水瓶拿了起来,“这就是我们的热水暖瓶,里面倒入热水,能够在六到十二个时辰里保证温度不会下降太多。”说着他把暖瓶的软木塞拔掉,发出了“嘣”的脆响。胡仕海连忙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瓶口正在往外缓缓的冒着热气,虽然说现在的气温相比于冬天时已经升高很多了,但是能够肉眼见到热气腾腾的情形,那简直是保温效果超群了啊! “这……这暖瓶多少银子一个?”听了胡仕海结结巴巴的询问,杨铭焕笑了起来,“这东西不贵的!”说着把暖瓶接过来塞上软木塞放在桌上,“您要是不介意,可以拿走的,真要是买也不贵,具体多少一个我忘了,要不您开个价,等这边机场修好了,从青岛或者直接从东方港空运过来。” “这个……”胡仕海愣住了,让自己开价?这怎么开啊?“这么好的东西,想必再便宜也要百两银子上下了吧?”杨铭焕摆了摆手,“不用,好像只要二十两左右。”其实杨铭焕自己也不记得准确的价格,他只是随便报了个价——东方港的交易品种类成百上千,他根本就不记得,只知道玻璃制品一类的最高价格也就是三十两,于是他直接折中报了个价。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个热水瓶的价格压根儿就没到二十两,甚至于出厂价只是三四角钱而已,他报出的这个黑心价立刻就被面前这个嘴巴张得老大的太监给接受了。 第五百零八章 忙中出乱 (这事情可谓是非常尴尬了,以前只知道低着头复制粘贴章节,却丝毫没有发现居然有一章被发漏了,自己闲得无聊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发出去的章节顺序又不能调整了,所以只好用这样的办法进行补发了,给看文章的朋友们添麻烦了,不过这个月里应该会结尾了,谢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 在场的武将们谁也不知道跑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皇帝的圣旨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自己面前的,这群武将们此刻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动作。为首那名武将此刻也不敢乱来,弓着身子上前恭敬地接过了圣旨,打开来小心地看了看,上面所说的和面前这些穿着白色笔挺制服头戴大盖帽的迈德诺人所说,真的是按照皇帝的要求在此登陆,前往京师的。 可是他又不敢相信,要知道天津是绝对的京畿重地,从这里登陆,沿着永定河北上,用不了多久就能直接抵达京师,而且只要敢动手,还能顺带着封锁了京杭大运河的漕运。漕运对于武朝而言是绝对的命脉,京师自打开始建立北京城开始,就不是什么重要粮产地,武国的粮食可是产于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江南,从江南到北京距离遥远,这才有隋炀帝下令开凿京杭大运河,将粮食从江南运往北方,连接南北水道,因此称之为命脉一点儿也不夸张。面前这些服装样式极为奇怪的人们此刻手中端着的那些看上去就很精锐的火铳、铳口亮闪闪的短剑,以及官兵们双目炯炯有神就可知这必定是一支精兵,方才又在炮台上看到下面这些让他们匪夷所思的奇怪登岸方式,这军官此刻只是越来越怀疑面前这群人的真实来意了。 “自圣旨上看,尔等乃是来自武国极南之安南,”这军官一脸懵懂,仔细打量着这些意外来客们,“本官也曾在江南为官,那时也见过不少来自安南之使节,却是从未见过有诸位之打扮者。况且诸位自称是前往京师修筑那个什么‘道’,修路又需要此般武备乎?”说着他指了指旁边陆战队员手中握着的一六二八式步枪。 “这是护卫队的,”卡内斯托一点儿也不觉得紧张,他和斯顿一样都是在迈德诺海军中见过世面的,以前在一些欧罗巴小国的时候他可没少见那些穿着夸张的将军土王或者领主们,面前这些武朝军官虽然穿着上远比那些欧罗巴将军们要正式,但是也只是一群军官罢了,他可是见过领主一类角色的,真要让他紧张,怕是得要看到武朝皇帝才有可能了,说话的他微微一笑道,“虽然我等身处武朝内陆,但是有的事情还是自己看护着比较好。” “你等有多少人?有多少车?要去多少船?”军官相当警惕地问道,卡内斯托便将进入北京的海军工程大队人数以及犀牛运输车的数量向他们进行了告知。后面的军官们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自己的千户一起尾随卡内斯托以及陆战队员来到了滩头。 此刻的滩头已经到了最忙碌的时候,一队队的工程兵们正在将沙船上成堆的货物卸载下来,然后肩扛手提地运到了犀牛运输车上。武朝军官们之前因为紧张,并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些在沙滩上行驶自如的犀牛运输车,此刻有机会来到近前仔细一看,不由得被这些全都是由钢铁制成的运输车锁折服。这些冒着黑烟的犀牛车一边发出蒸汽机的鸣响一边在松软的沙滩上行驶着,这对于他们而言简直不可想象,平日里牛马车如果在沙滩上行驶,必定会陷入沙滩,甚至于被烂泥紧紧粘在滩头,因此他们平时也只是在涨潮都到不了的陆地上行走。但是面前这些车辆宽大的履带在沙滩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载着沉重的物资来回奔走于沙滩上。 在观看的这段时间里,好几个军官与他们的亲兵都出现了被沙滩与烂泥粘住的尴尬情形,可是面前这些工程兵也是同样行走于沙滩与烂泥之间,这让他们产生了深深的困惑。实际上工程兵们如果穿着普通的鞋子,恐怕也同样会被粘住的,他们现在穿着的是宽大的木底靴,这些靴子的大小如同一个个小锅子一般,鞋底有着纹路,在增大了压强的同时也增加了摩擦力,工程兵们因此才能灵活地行走于烂泥之间而不至于被陷住。 “连鞋子都是特制的!”“真是万事俱备啊!”“这等神车,能够不需牵引即可随意行驶,我等若是能有就好了。”军官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分散掉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工程兵们的确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武器,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土工作业的工具就是做饭的炊具什么的,反正跟打仗基本上风马牛不相及,跟这些工程兵们相比,反倒是这些犀牛运输车还要显得有杀气多了。 “慢着!你们说是去京城修路的?”一个身披白甲的军官忽然挡在了卡内斯托的前面,双手摊开来,让卡内斯托不由得愣了愣,稍微缓了缓这才说道,“是啊,我们是去北京修跑道的!” “在下虽然不知你们所说的跑道是为何物,但是却应当也与道路无甚区别吧!”说话的人肤色白皙,身形瘦弱,几乎衬托不起他身上的这身白衣白甲,卡内斯托不由得呆了呆,望向身边的两个工程兵,其中一个是海军工程大队的一名中尉,他连忙答道,“然也!跑道乃是一条宽四丈,长达两里左右的宽阔道路,平时不供人员行走与车辆行驶,而是提供给飞机起降使用的。” 这白甲小将并不知道什么是飞机,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思路,他向前走了一步朝着那名中尉问道,“即是修路,为何不见平日修路之石碾?况且你们所需要修筑的乃是土路还是石板路?” 中尉连忙答道,“修筑的是土路……”白甲小将点了点头,“没错了,如若是土路,就势必要用石碾平整道路,还要挖开沟渠用以排水,你们的这些车上并没有看到什么石碾,因此本官怀疑尔等乃是想要借机混入京城为非作歹!”说着这白甲小将冲着旁边的一众武朝军官大声命令道:“都给我抓起来!统统抓起来!”这白衣小将身形瘦弱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力气,但是喊话声却是颇为洪亮,让在场的军官们都为之呆了一呆,可是他们却没有丝毫犹豫,连忙跑了过来,纷纷拔出腰间的宝剑,就要捆人。 “轰!”随着一声闷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白衣小将连忙望过去,原来是另外一辆两栖犀牛车正拖着一艘沙船冲滩,但是沙船上的东西似乎没有固定好,船体受到了沙滩的阻挡,而上面的货物却蹦蹦跳跳地滚过了阻拦的货物,一头栽倒在沙滩上,发出了沉重的闷响。 “辊子跑啦!”“谁负责固定的!”“二班长!你那边有没有人员伤亡!”之前忙碌的沙滩上顿时都静了下来,附近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朝着那艘船舷边写着“25”的沙船跑去。犀牛车的门被推开了,里面的驾驶员脸色煞白地从车上跳下来,明显腿脚发软,跪倒在了沙滩上,但是他根本顾不得自己的样子不雅观,手脚并用地朝着辊子的位置冲了过去。 元老院最怕的是什么?首当其冲的就是事故!无论是负责安全监督的安全员还是给归化民进行培训的培训员,每一个人都是三番五次地跟归化民重申,元老院任何一个部门的各种安全条例都是有的放矢的,无论看起来多么繁琐多么耽误时间降低效率,都是由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教训,任何错误都可以补救,但是唯有事故只能预防,生命一旦失去了,就不会再有机会重新到来。 二十五号沙船上装载的是铁辊和一些重型施工设备,按照要求它们都是被钢丝绳仔细地固定在甲板和货舱里的,但是刚才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失去了固定,那只重达五吨的铁辊就跳了出去。可想而知,这么沉重的圆柱体在迅速滚动的时候任何挡在它前面的东西都能够被轻而易举地压扁,就连犀牛车后的钢丝拖绳都被压断了。此刻的辊子下面一片血红色,并且在海水的冲刷下正在慢慢变淡。 那个在沙滩上手脚并用快速爬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牛大壮,作为北上大队运输队指挥官,他自然把牵引登陆的重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谁知道现在居然遇到了这事情,现在的牛大壮并不是不愿意用脚走路,而是现在腿脚发软,根本就走不动路,能这么手脚并用在沙滩上已经很给力了,他看到辊子边的红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完了完了!肯定死了人了!死了人就是重大安全事故,自己肯定要跟着倒霉的!” 旁边的士兵与工程兵们纷纷撒开腿快速地冲过了他的位置,快速地跑到了辊子旁边,不由得都愣在了当场,一个个傻兮兮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牛大壮在身边的士兵帮助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快步来到了辊子旁边,看到了眼前的景象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凝固在现场,待到好一阵才醒过神来,“喵的!怎么是剁辣椒罐头?” 的确,被那只五吨的铁辊压在下面的是一只大号的标准运输箱,运输箱此刻已经是被压得严重变形,里面的马口铁罐头盒子一个个被压得瘪成了薄薄的铁皮,盒子上还被印着“剁椒罐头”。没错,里面的东西正是号称元老院御寒神器之一的“剁辣椒”,此刻的武朝辣椒虽然有所传入,但是远没有普及,旧世界好吃吃辣特别厉害的四川湖南湖北这些地方现在的居民根本就没有吃辣的习惯。这些剁辣椒里面富含维生素,在海上航行的时候能够补充维生素防止败血症等航海病的出现,但是它此刻出现在北上大队的主要原因却是因为里面富含的辣椒碱和辣椒素,能够刺激人体唾液与胃液分泌,促进食欲,防止因为晕船影响船员的食物摄入不足,与此同时它们还能促进人体血液快速循环,驱寒祛湿。这些效用对于北上大队的人员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剁椒罐头即便是让北上大队的官兵们辣的前后门一块儿浪叫苦不迭,也依然成为了北上大队的重要后勤供给物资,每天每人还被要求必须要摄入多少才被允许过关。 此刻的官兵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在他们面前并没有横躺着什么倒霉鬼,辊子上沙滩上与正在海水中飘散的红色全都是来源于剁辣椒罐头里的汁水。“太好了!”“今天不用吃这东西了!”“真幸福!总算用不着再把这东西塞嘴里了!”官兵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全然没有注意到这条二十五号沙船船头上正站着一个冷着脸的人——杨铭焕。 “好了!都不要干活是吧?快去!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的卸载时间,赶快!赶快!”杨铭焕的声音让这些官兵们一个个如梦初醒,连忙散开了各忙各事去了,就留下了一众武朝军官和卡内斯托几人。 杨铭焕从沙船上跳下来,朝那几个武朝军官走了过去,走到近前他微微点了点头,但是想了想觉得不对,便朝他们一拱手道,“中国,元老院执委,杨铭焕,初到贵境,请多关照!” 那白衣小将微微愣了愣,从那个迈德诺军官与身边一众官兵的表现就能轻松辨识出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明显就是在场的最高指挥了,他便走上前来,朝着杨铭焕拱手道,“下官乃是卢建斗,敢问这位兄台乃是来自何处?” “中国啊!东方港!”杨铭焕说着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个名字来,自打自己戴上那个指环后,时不时就能脑子里冒出不少信息来,即便是现在把影响心性的指环移除之后,脑袋里还是会时不时蹦出这些点子来,他忽然脱口而出道,“你是卢象升!” 第五百二十七章 暖瓶风波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上菜!”“喏!”随着太监们的通传声,一群穿着普通太监服饰的人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将一个个装了菜肴的盘子放好在了桌上。 和旧世界轰炸于荧幕之上的各种清宫辫子戏不同,满清的猴子王们为了享受“满汉全席”特地在紫禁城里建立了御膳房,但是在武朝初年皇帝基本上都是吃从光禄寺做出来的饭菜,不过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帝渐渐开始不怎么爱吃光禄寺了,原因倒也没有什么其他,无非是两个字——难吃。 万历朝谢肇淛曾经说:“今大官进御饮食之属;皆无珍错殊味;不过鱼肉牲牢;以燔炙酿厚为胜耳。”意思是说,如今光禄寺做给皇上吃的“御膳”,也没什么山珍海味的稀奇东西,不过是大鱼大肉,然后猛烧猛煮猛加调料罢了。按照这种方法做出来的玩意,不就是传说中的食堂菜么?搁到现在,让你天天吃食堂,你也会觉得天都要黑下来了,时不常的也要跑到外面去打打牙祭不是?更何况光禄寺的食堂菜难吃可不仅只有皇上一个人有感受,在民间,也流传着光禄寺做饭难吃的传说,《万历野获编》中记载了当时北京城流行的谚语“京城四大不靠谱”: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其中“光禄寺茶汤”就光荣上榜,可见光禄寺饭菜的难吃程度,在整个京城都出了名。在这样的多重折磨之下,皇帝开始把眼光投向有可能吃到好东西的地方——司礼监。 没错,就是司礼监,这一听司礼监和东厂的公公们怎么就跑去做菜了?当然不是这群东厂公公们亲自下厨露一手,真正负责操办御膳的,是太监们手下的家厨。这些大太监们手握重权,口袋里有充足的银子,但是却没了把家财留给子孙的门路,因此就把大把的银子用在了满足口腹之欲的追求上。所以,无论是哪一朝的太监都醉心于美食,所谓“凡攒坐饮食之际……共食求饱,咤食啮骨……罗列果品,饮茶久坐,或至求精争胜”,他们口味刁钻,可不是平常厨子能满足的。 正因为此,太监们承办的御膳,就比较符合皇上的心意。于是这些亲信太监就包办了皇上的饭菜。在嘉靖年间,一般是司礼监的人管做菜,到万历后期,司礼监都没人了,于是万历皇帝的御膳就由乾清宫管事的太监们做。 这样的习惯渐渐流传下来,一直到现在,负责天启皇帝饮食的重要责任就落在了乾清宫管事的太监们身上。此刻这些太监们一个个伸头探脑地望着大门口,都在等待着皇帝本人的出现——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及时出现的可能性不高,皇上喜好木工这事情就连宫外的百姓都知道,更别提这些天天能见到皇帝的太监们了。天启皇帝钟情于木工非常深厚以至于经常会废寝忘食,从而忽略自己吃饭这么重要的事情。 过了又小半个时辰,朱由校的身影这才在一大群望眼欲穿的小太监们的目光中出现,他身披着一件皮裘,头上戴着一顶普通的帽子,但是从皮裘底下露出来的衣角能够看出他身上穿着的只是一件做工普通的衣服,当朱由校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带来的淡淡木头香味就能猜出这位木匠皇帝肯定是去做木匠活去了。 虽然说现在已经是春季了,但是温度并没有太大的提升,因此桌上的饭菜已经都凉透了,朱由校在太监的服侍下将皮裘脱下,拍了拍身上还沾着的木屑,一屁股坐下去,然后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尽管他是天下第一人,但是作为武朝皇帝,他的饭菜种类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五个八宝馒头,三个芝麻烧饼,一碗鸡蛋面,一碗水晶饭,而肉食则是一碟烧天鹅,一碟清蒸肉,这两碟还好点,一碗荔枝猪脚和一碗白煮肉上面已经因为冷下来而凝结了一层白色的猪油。他皱着眉头问道,“这些菜肴放了多久了?” “回皇上,这是之前准备的,您不是忙没过来嘛,”一旁等候的魏忠贤连忙说道,“要不奴婢们这就先把这些菜撤下去热一热再上来?” 朱由校有些懊恼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朕有些饿……”说完就拿起了一个馒头啃了一口,但是由于太干了,感觉有些不大好下咽。 魏忠贤连忙朝着身边的小太监摆了摆手道,“还不赶快把饭菜都蒸热一下!”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在责怪这些个小太监未免也太没眼力价了。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递上来一个汤碗,朱由校和魏忠贤都是一愣,仔细一看原来是王体乾,和桌上摆着的菜肴不同,王体乾手中的汤碗正在向上冒着淼淼热气。朱由校伸手接过来,不由得面露喜色,这汤碗中的确是热汤,细细一嗅香气扑鼻,应是一碗精心烹制出来的鸡汤。朱由校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果然入口味道非常鲜美,真是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旁边的小太监们还没有来得及把其他菜肴拿下去热,朱由校已经就着这碗汤吃掉了两个八宝馒头了,就这会儿功夫皇上的手都已经伸向刚刚被一个小太监端起的芝麻烧饼碟子,“别拿,朕还要吃呢!别的撤下去吧!” 这下轮到魏忠贤奇怪了,他很清楚这乾清宫里的伙房本来也就这么大,同时能做的菜种类不多,而且进来这么久也没看到伙房往外冒烟,就说明伙房里已经熄火了。那么王体乾手里这碗热汤是哪里来的?正思索间,却见王体乾又递过来一个碗,里面又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这碗汤似乎是鱼汤,里面漂浮着一些细碎的鱼肉,香气一样的四溢扑鼻。朱由校乐不可支地伸手接了过来,把芝麻烧饼掰碎了往汤碗里丢,然后嗅了嗅,喝了一小口。他喝汤的样子眯着眼睛享受得不得了,想必是美味非凡,魏忠贤这下更加不好理解了,怎么还有两种不同的汤?便朝着一旁望过去,原来在王体乾身后还站着两个小太监,手中各抱着一个藤壳的长条玩意儿,只见王体乾把一个汤碗递过去,一个小太监便恭恭敬敬地端着,另一个把那个藤壳长条的软木塞子拔掉,侧过来一倒,便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 “这是何物?”说话的不是魏忠贤,而是朱由校,原来朱由校由于自己本身也是经常忘记时间吃冷饭的,这下能够喝到热汤感觉也挺新奇的,因此就多打量了两眼,这不正好看到王体乾身后的小太监,于是就问道。王体乾连忙恭恭敬敬地把汤碗递了过来,然后说道,“这是奴婢的干儿子胡仕海为皇上特地送来的暖瓶,听说是中国人的奇物,将汤水倒入其中,就算是放置一整天也不会变冷的。” “有这事?”朱由校三扒两口地把鱼肉汤泡芝麻烧饼给吞下去,然后站起身走了过来,从那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了暖瓶,仔细看了看,“这东西并不算重,但是却能保温,很有意思啊!”说着又递给了小太监说道,“把里面的汤都倒出来,我要拆开来瞧瞧!” 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暖瓶马上就把木匠皇帝的瘾头给勾上来了,在朱由校看来,不管什么东西,他都是看一遍再研究一阵就都能够复制出来的,但是当那个小太监把空暖瓶递过来的时候,这重量再一次让他吃惊了,这个暖瓶竟然没有什么重量,里面的汤水倒出来之后,就只剩下薄薄的玻璃瓶体和轻得很的藤壳了。他连忙把眼睛凑到了暖瓶之上,向里面一看不由得立刻就花了眼,里面竟然是有如银子一般亮闪闪的银白色,似乎还能感觉的自己的眼睛在里面都能看到倒影。他伸手在瓶口摸了摸,感觉热乎乎的,这种光滑的触感让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玻璃,没错,就他所了解的中国产品里,玻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商品类型,他们的商品中或多或少地掺入了玻璃在其中,例如香水、大面玻璃镜、望远镜、首饰盒这些东西,在平时的生活中或多或少地流入了皇宫大内之中,嫔妃们中间已经悄悄开始了一场“中国风”的比拼,她们在宫外的家人们都在卯足了劲大量搜集通过海路或者陆路贩售来到武国的中国货,然后通过各种渠道送入到皇宫内,接着就是各种显摆和比拼。朱由校是不知道几百年后的抖音和快手,假如说现在这个时代有这些个玩意儿,皇宫大内里还不得立马变成各种“网红”拼杀的主战场啊? 虽然中国货都是好东西,但是这些嫔妃们的比拼让朱由校不胜其烦,偏偏这些中国货实用性又非常高,因此不能够简单粗暴的一禁了之,这就搞得朱由校一听说中国货就有些头痛了。不过现在面前这个暖瓶刷新了他的看法,中国人是怎么把那些水晶变得如此银光闪闪的?而且看起来完全是同一个颜色,一丁点杂质都没有,他仔细地观察了一圈,暖壶可以通过藤壳的底部打开,里面是一个全由玻璃制成的内胆,内胆和玻璃瓶的里面都是一样的银光闪闪,只是在底部有一个尖尖的凸起,不知道是作何用途,但是朱由校潜意识里感觉到这个暖瓶之所以保暖,应该是和这个小凸起有关系。 “这东西是从何而来?”魏忠贤有些奇怪地问道,按理说这乾清宫里的事情几乎是没他不知道的,但是偏偏这两个暖瓶从何而来他却是一点儿也不清楚,只好拉着王体乾到一旁低声询问道。 王体乾连忙满脸堆笑地朝着魏忠贤说道,“这是小的那个不成器的干儿子弄来的,原本是送给在下的,但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怎么能用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先给皇上用啊,所以这不就带过来了。” 魏忠贤脸色不善,他又怎么不知道王体乾脑袋里想些什么?皇帝热衷于各种新奇古怪的东西并不是他知道,现在几乎是天下皆知,你弄这么一个新奇古怪的暖瓶来,不就是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虽然伴君如伴虎,但是只要惹得皇帝高兴想要步步高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王体乾这一手是自己以前玩过的,因此这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手段让魏忠贤笑了笑,于是走上前去朝着朱由校说道,“皇上,这乃是在南苑修筑机场的中国人带来的,是由南苑提督胡仕海送来的。” 听了魏忠贤的话,王体乾的脸顿时就没了笑容,他还在等着皇帝的赞赏然后吹嘘自己一通呢,谁知道被魏忠贤给半道截胡了,皇帝现在肯定只记得胡仕海而不记得自己的功劳了。不过他的脸部表情变化丝毫没有引起朱由校的注意,朱由校点了点头,对魏忠贤说道,“哦?那群中国人这么快就到了?现在干得怎么样了?那机场何时能修好?” “奴婢不知,”魏忠贤淡淡说道,“一条那么宽的驰道,想必也是要半年左右才能完工吧?听南苑那边的奴婢们回报说中国人来了两百多人,正在每天赶工呢。” “两百多人赶工?”朱由校一愣,“两百多人能做多快?那么长那么宽的驰道,至少也要修上一年才能完工了?朕等不及了!得赶紧,从工部征发民夫,一定要加快!” “皇上,大可不必心急!”王体乾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连忙走上前一步朝着皇帝禀报道,“奴婢听说了,中国人虽然只来了两三百人,但是却带来了数十辆冒黑烟的自行车辆,铲土运输夯实都可进行,每日赶工之下工期已经赶得很快了!听奴婢的干儿子说他们的一个姓元的领头人说要在六月来临之前完工。” “六月?”“自行车辆?”魏忠贤和朱由校都找到了自己的敏感词,王体乾敏锐地捕捉到了朱由校眼中迸出的精光,心中不由得一阵宽慰——总算逮着皇上的软肋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王对王 “好了!这边没问题了,”一个士官站在房梁上冲着另外一边正在干活的士兵说道,“你那边不用管那些瓦片了,等下从工地拿几块石棉瓦过来,盖上去固定好就行了,省得麻烦。” “行!那就这样好了!”那士兵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冲着下面脚手架边等着的两个士兵说道,“你们两个去搬三块石棉瓦过来,记得带钉枪。” 为了加快建设速度,元老院的工业部门为这些进行建设装配等工作的工程兵们配置了一件非常“变态”的工具——射钉枪,这些射钉枪和后世的那些同名产品可完全不同,它们不仅仅有发射和装填机构,也不仅仅只是通过发射药燃烧推动钉子行进,林深河的军工委甚至给这种射钉枪研发了弹夹和专用的短钉弹,使用六毫米的小口径弹装填一厘米长的短钉头,能够在八十到一百米的距离里产生有效杀伤,相比于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使用的十二毫米口径子弹,这些短钉弹虽然口径只是区区六毫米,但是通过测试后发现小口径弹的威力竟然不比十二毫米口径子弹差多少,甚至于还高于九毫米派拉贝姆弹,因此这些射钉枪就成为了海军工程大队的重要工具——兼做标准武器使用。 现在海军工程大队里的射钉枪不仅有施工时使用的长钉、空包弹,同时也大量准备了用来近距离方位的短钉弹,为了提高短钉弹的射程和威力,钉枪的前端甚至还配有专用的增程管,可以将短钉弹的加速距离提高到四百毫米,这样短钉弹能够达到一百五十米的射程还能击穿一块五毫米的钢板——这样的力量是没有任何武朝的盔甲能够抵挡住的。最让人放心的是这种短钉弹可以通过二十发弹夹半自动发射,如果采用“撞火”的方式进行发射的话,还可以进行全自动射击,林深河甚至还给这种射钉枪设计了专用的“撞火枪托”,用以作为冲锋枪来用。 这样的钉枪在海军工程大队里有足足一百支,现在士兵们都通过专门的训练可以熟练使用这种射钉枪进行射击,其中的射击能手甚至还被专门委派前往南苑的猎场里打猎,给工程大队的伙食加餐。至于子弹数量完全不是问题,一发短钉弹不过区区八克,而一枚十二毫米标准弹重量超过它差不多五倍,体积更是只有后者的八分之一,况且短钉弹的生产并不需要占用子弹生产线,只是普通的五金厂就能够大量生产,因此短钉弹和空包弹的生产配额完全不受军工委的限制,军工委甚至给他们开了一条专门的生产线进行生产,其中部分元老甚至在鼓吹武器提前小口径化,直接进入六毫米口径时代。不过“小口径逆流”并没有在军事委员会里占据主流,毕竟军队已经早早装备了十二毫米口径武器,现在如果直接更换成六毫米口径,那么需要更换的东西就未免太多了。更别提东方港的军队人数已经开始接近五千人大关,进行全面换装的话需要考虑的事情就相当多了,并且这些所谓的射钉枪只是一个工具的副产物,根本就没有经过实战考验,在战斗中会产生什么想不到的后果谁也说不定,因此现在只是生产了小批量的一批通过不参加正面对敌的海军工程大队来试用。 石棉瓦很快就被拖了过来,两个士兵把大块的瓦片安放在位置,然后随着啪啪两声枪响,石棉瓦就被安装在了房梁之上。下面看热闹的太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纷纷凑过来看到底是什么在响。 “皇上要来了!”随着一匹马从远处快速地跑进了院子,一个人从马背上跳下来,大声地嚷嚷道,“大家快准备下!” 这处院落正是南苑提督选了给自己居住的别院,位于南苑的东侧,由于年久失修已经不少地方都破漏了,下雨也好下雪也好都让里面住着的胡仕海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今天这才把刚刚从杨铭焕那里讨要来的几个热水瓶送到皇宫里去孝敬干爹。他全然没想到送去的热水瓶效果竟然这么好,皇帝过了中午就立刻巴巴的跑过来了,看来应该是自己送的东西有了效果。 不过看了一眼房顶上的石棉瓦,他不由得一脸苦涩,如果是自己刚刚被派驻到这里的时候,皇上来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现在他被派到这里都快要十年了,连让他来管理南苑的皇帝都走马灯一样换了三拨了,现在自己住的别院是仅剩的几个能住人的地方,都已经是现在这模样了,若要是让皇上看到了,还不会勃然大怒啊? 想到这里,他连忙拉住了从马上跳下来的人问道,“皇上是来这里行猎的吗?” “不是!你想什么呢?”那人一脸不屑地说道,“皇上行猎哪有中午说来就出来的?那可都是提前大半年知会的,今天听说是皇上要来看看中国人修驰道的。” 胡仕海立刻长吁一口气,不是专门来这里住就好,虽然中国人修房子速度蛮快似乎也修得不错,但是这些人赶工出来的成果不好看啊!反正皇上今天来是看热闹的,那就直接把皇上领到工地上去看,免得让他看到了自己这南苑都成这模样了闹心。 “魏伴伴!到了没有?”朱由校已经是第六次向外询问了,他乘坐着一台堪称巨大的双轮车,轮子足有一米五的直径,整车长超过五米,由八匹白色的骏马拖着,在北京城外的驰道上行驶着,车底盘中央伫立着一座高达三米的凉亭一般建筑,这亭子四面都有木制墙壁,登车的位置留有一座朝外打开的木门。整辆车都用红漆涂成了大红色,而顶盖则是金色的。魏忠贤骑在一匹马的背上,正伴随着这辆被称为辇御的大车旁。听了皇帝的询问,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望向在一旁的披甲小将,那小将连忙拱手道,“回禀皇上,此处距离南苑还有三里多,不多时就能到了。” 魏忠贤连忙凑上前去冲着里面说道,“皇上,还有三里路就到了!” “朕这里颠簸得好厉害啊!坐久了不舒服,朕睡一会儿,到了地方再说。”朱由校有些不满地说道,“对了,魏伴伴,这条路不是两年前才修筑过的?怎么这么烂啊?工部拨走的款子是不是给他们贪墨了啊?你去查一查!” “是的,皇上,小的这就去做!”魏忠贤连忙朝着旁边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个颜色,这些被魏忠贤这种级别的大太监带在身边的人哪个又不是人精?连忙调拨马头转向紫禁城而去了。魏忠贤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马背颠簸得他背上也挺难受的,毕竟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 由于皇帝是临时起意去南苑的,因此一时间也召集不齐那么多的护卫,在朱由校再三催促下这才组织起了五百人的侍卫和太监宫女,组织了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南苑开去。走在最前的自然是守卫京畿重地的御林军,他们虽然只有两百多人,但是一个个鲜衣怒马,身上的武器和盔甲无不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显得威风凛凛,御林军的骑兵更是有着最好的装备,他们骑着的都是堪称高头大马的蒙古马,其中不少人扛着大旗,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跟在骑兵后面的是上百名步兵,扛着的武器也是精良不已,不过他们明显没有骑兵那么轻松,一个个满头大汗跟在后面小跑着。 “杨大人!”杨铭焕被呼唤声叫的回过头来,在他后面的正是上午才抱走了几个暖瓶与玻璃茶杯的胡仕海,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地望向这个太监,这个太监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不仅贪财,而且相当地唧唧歪歪,甚至于在机场施工加班加点的时候还要从这里借人去给他修缮房子。不过由于在这里想要立足下去,不能跟南苑提督把关系闹僵了,因此也只好捏着鼻子继续打交道。“原来是胡大人,这般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胡仕海也顾不得打官腔,忙不迭地说道,“皇上这就要来了!要见一见你们,你们赶紧准备一下吧!” “见我们?”杨铭焕不由得一脑袋问号,“见我们干什么?我们这还在施工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刚才京城里来了传令的,说是皇上已经在路上了,你们赶紧准备一下吧!”胡仕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面一阵锣鼓的响声,他的脸色忽然煞白,“坏了,皇上这就到了!” 杨铭焕一头雾水,“皇帝这就到了?他来干什么?” “先不管来干什么了!咱们赶紧去迎接吧!你带几个看起来像回事的去跟我迎接一下吧!”胡仕海着急地跑过来拉住了杨铭焕的手,不由得一惊,低头一看,杨铭焕的手上竟然已经有了不少的茧子。 杨铭焕也顾不得胡仕海了,他马上就要见到武朝的天下第一人了,虽然说他来到北京亲自督建机场主要目的就是要面见朱由校谈合作,但是现在朱由校忽然送到面前来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同时心跳也不争气地加快了起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结巴起来。“中队长!带十个人跟我去迎接!” 中队长在旁边指挥,听到了命令连忙点了十个人,话说这位中队长其实在进入元老院之前也是武朝的子民,对于皇帝也是有着天生的畏惧的,这下听说要亲自见到皇帝了,不由得也有些措手不及,选的人可就是点到谁算谁了。 一刻钟后,到得朱由校的车驾来到南苑门口时,这十个士兵已经在门口立正等侯多时了,杨铭焕站在队列的最左侧,他的身边是海军工程大队的中队长。这名中队长此刻已经是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站在那里腿脚都有些发抖了。“站好了!站直了!”杨铭焕一看就知道这家伙紧张过度了,低声呵斥道,“你这样子哪里还有元老院军人的形象?你看你身边的士兵都不是这样了!深呼吸!” “皇上驾到!”随着魏忠贤的声音响起,车驾终于缓缓停在了南苑门口。不过车驾的门并没有打开,魏忠贤只得叹了一口气,自己在旁边小太监的扶助下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走到了杨铭焕一行人身边询问道,“在下魏忠贤,请问诸位中哪位是中国人的管事者?” 话说还没有看到皇帝之前,那中队长已经紧张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但是自从看到了那台大红色的双轮车,他的紧张莫名其妙地减少了很多,现在连呼吸都顺畅了起来,见到魏忠贤问起,连忙昂首挺胸地说道,“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我们元老院执委主席,最高行政长官杨铭焕!” 这头衔太长而且很繁琐,让魏忠贤回味了一阵都没弄明白,只好朝着杨铭焕点头示意,杨铭焕自然也是点头回礼,不过此刻脸色煞白的人从之前的中队长已经换到了杨铭焕了。“我去!魏忠贤啊!那个能够自己写圣旨的魏忠贤啊!”他心里在不停地叫嚷着,“千古宦官中顶级的存在啊!九千岁啊!” “那您这头衔之长,在贵国中所做的是何事呢?” “这是我们国家主席!国家元首,相当于中国的皇帝!”中队长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九千岁的赫赫威名,心里只想着不落下风,连忙对魏忠贤解释道。 “中国的皇帝?”魏忠贤不由得愣住了,后退了一步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的杨铭焕,这位中国的皇帝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高大,面容消瘦,身上所穿着的衣服于身边的官兵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并且衣角袖口以及裤腿上到处都能看到泥印,从他紧张搓揉的双手可以看到他的手掌上甚至还有茧子,这样的皇帝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中国的皇帝?”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众人不由同时扭头,这才看到车驾之上此刻正站着一个人,那人正是武朝皇帝朱由校。 第五百二十九章 王对王 2 朱由校之前在车里被颠簸得很不舒服,因此直接缩在棉垫上睡了一觉,当车辆到达南苑大门口的时候官兵们的嚷嚷已经把他吵醒了,好在这种临时的假寐还没有起床气,不然真可能出来发脾气不可。他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就开始听得魏忠贤在跟什么人说话,说话这人口音颇为古怪,乍听上去是辽东的口音,虽然和官话有不少的区别,但是仔细听听理解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让他按捺不住蹿出去的主要原因还是最后另外一个人在高声说什么中国的皇帝,这个词让他很敏感,他就是个皇帝,一辈子深居皇宫大内里,出一次门就得准备大半个月,前倨后恭的浩浩荡荡几千人规模实在是很扰民顺带着花费颇高,大武的言官也好,百姓们也好,都是喜欢嚼舌头的,对于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并没有自己所预想的尊敬,动则对他耗费大量金银摆排场的“出行”横加指责,让朱由校非常恼火。然而作为一个对于皇宫之外毫无见识的雏儿,他又不敢如同旧世界辫子剧里的那个猴子王那般动则微服私访,因此只好每天呆在皇宫里,闲来无事只好怼着木头出气,就这样还要被下面的言官们群嘲,因此让他更加的恼火。今天他之所以急匆匆地点了几百兵马就出了紫禁城来到这南苑,中国人的暖瓶、自行车辆固然是一个原因,而在皇宫里闲得淡出鸟来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听说了外面有个中国的皇帝就在现场,他就按捺不住了,人家能够作出这么多新奇货物的国家皇帝居然能够跑到这里来,他知道这里距离中国人的地盘已经是十万八千里了,若要是自己挥挥手,也许就能现场灭了这个中国皇上,难道他就不怕吗?基于这样的好奇心理,他也顾不得摆排场,直接就从车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了皇帝出来了,现场的武朝官兵与太监宫女们都慌慌张张地跪了一地,杨铭焕身边的胡仕海更是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所有人都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而来自海军工程大队的官兵们和杨铭焕都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所措,此刻的他们身边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地上,因此把他们的身高给衬托了出来,在现场有如鹤立鸡群一般显得突兀无比。魏忠贤眼睛一瞥,心道不妙,面前这十来个人在这么多人都跪着的同时站着不动,那就是对皇帝的不尊重,往严重了说就是蔑视皇权,是可以杀头的存在,但是杨铭焕他们是外国使节,又没有经过鸿胪寺的觐见培训,想必等下可以跟皇帝解释一番,要知道自己在皇帝面前还是比较好说话的,还可以顺带着从中国人那里捞到点好处还不一定。 正在悄悄想着,却听得口令声,“立正!敬礼!”只见那中队长和十名士兵在杨铭焕的口令下啪的一个立正,每个人都是腰杆挺直,抬头挺胸,双臂下垂至裤缝位置,眼睛竟然都紧紧盯着还在车上的朱由校,然后在敬礼的口令声中,同时右手抬起到右眉下方,向着这位武朝皇帝行礼起来。 朱由校一愣,他当皇帝也当了很多年了,话说就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行礼的,不过每天看人跪在地上跪得太多了,今天忽然换了口味觉得挺有意思的,也不待旁边的人来搀扶,就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杨铭焕的身边。 面对这个中国的皇帝,朱由校并没有感受到自己作为天朝上国的威风,和以前动不动跑到北京来觐见的那些外国使节不同,面前这个年轻人上身穿着一件看起来做工并不甚考究的对襟小褂,小褂上还有四个大口袋,他的腰间系着一条黄色的牛皮腰带,但是腰带上什么都没有,看来大概是为了做个装饰吧?而他的裤子却是和在场的武朝人所穿全然不同,这条裤子是很明显的两个直筒,在大腿与膝关节外侧的位置各有一个不小的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地似乎装了东西。这条裤子立刻就引起了朱由校的注意,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这裤子略微宽大,在膝盖位置有双层布料,明显是为了耐磨而专门缝制的,站直了的时候裤腿自然下垂显得很自然。“这东西朕能不能穿?”朱由校心道,“这裤看上去应该很好穿的,并且还有这么多地方可以放东西,这色泽看起来也蛮经脏的。”他的目光落在了杨铭焕裤腿的一些泥渍上,不少的泥渍已经干了,有的干泥块还直接掉了小半截,似乎多搓揉几下就会直接掉下来,也没有留下什么印子,看来的确耐脏。他可是木匠皇帝,做木匠对他来说可谓是最大的娱乐活动了,但是对于他这个一直都只能穿大黄色的绸缎龙袍的皇帝而言却是个严峻的挑战,木屑与地上的水很容易直接沾染到身上,导致一块一块脏兮兮的,就算是太监们清洗也非常麻烦,他不止一次地看到宫女太监们在为了洗衣服而辛苦劳作。如果有一套干活的这种衣服,那岂不是太好了? “礼毕!”杨铭焕的口令声又一次喊起,官兵们动作整齐划一地把手放下,恢复到之前的立正姿势,朱由校个子虽然不算高,但是也有一米七左右,面前的这些官兵们身高最高也不过一米六五,他巡视这十来个官兵时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 “你们的人不跪的吗?”朱由校有些好奇地询问杨铭焕,杨铭焕一愣,摇了摇头道,“不跪的,跪下了有很多事情都做不了的。”说着他指了指现在跪在一旁的那些武朝官兵与宫女太监们,“陛下请看,这些人跪在地上,时间略长就会腿脚发麻,起身的时候会动作迟缓,而且现在陛下一个人站着的时候,大家都跪下了,若要是忽然有人冲出来威胁陛下的安全,他们起身迎敌要耽误更多的时间,这岂不是拿陛下的安全开玩笑?” “还有这样的说法?”朱由校被这种新奇理论弄得呆了呆,自己想了想似乎他说的没错,不过转念又笑了起来,“他们下跪乃是对朕的尊重罢了。” “尊重有很多种表达的方式,并不一定是要跪下的,”杨铭焕笑着说道,“跪下对于士兵而言,非常不方便,”说着他朝着远处跪在地上的武朝官兵们努了努嘴道,“他们跪在地上,就不能战斗,要是用下跪来表示尊重的时候遇到了敌人的突袭,就很容易受到损失,平白无故增加伤亡。” 朱由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中国皇帝,“你多大了?” 杨铭焕点了点头,“二十九了,陛下呢?”旁边的魏忠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敢直接问皇帝的年龄,不过朱由校可没有这么多想法,他顿了顿,“朕也不是很记得了,魏伴伴,朕到底多少年岁了?” “回皇上的话,”魏忠贤不敢抬头,“皇上乃是万历三十四年出世的,到今天应是……”说到这里魏忠贤也停住了,他心里在盘算着,可是算不过来万历三十四年到现在到底是多少年了。 “那就应该是二十五岁,陛下还真是年轻有为的大好时光呢。”杨铭焕说着笑了起来,“陛下来南苑是来视察机场工程进度的吗?” 朱由校点了点头,“朕对于你们的那飞鸟很有兴趣,方才又听说了你们还有那种能够冒黑烟自己走的大车,所以特地来看一看。”说着脑袋左顾右盼地张望了一下,不过并没有看到什么。 “哦,欢迎陛下亲自莅临施工现场,我这就带陛下去参观。”说着杨铭焕朝着身边的工程大队官兵大声命令道,“去准备一下,带皇帝去现场看看。”说完他再又转向朱由校说道,“由于现场有不少的烂泥,如果让陛下步行前往,少不得要和我们一样踩得满脚都是淤泥,所以我们调一辆运输车过来,坐车进去。” 朱由校虽然没听大明白,但是却知道大概意思是说地上淤泥太多,他们调了一辆车,不过车自己这不是有吗?还是八匹骏马拉着的,难道会比自己的车还好?想到这里,他也心里起了不少的好奇,跟着杨铭焕就走进了南苑的大门。 “砰——”一声突如其来的爆响把天启吓得一哆嗦,跟在后面的御林军官兵也给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抽出了腰间的祖传宝刀,拥了进去,“抓刺客!”“保护皇上!”“快!你们进去!”几个身披重甲的士兵则拥在朱由校的身边,用身体保护着皇帝。 但是涌进去的御林军官兵们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刚才的那声爆响分明就是火铳发射时的闷响,要知道他们御林军也是有火铳的,但是武库司的刀枪和火铳一样都不靠谱,因此他们在装填火铳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装填足够的发射药,因此在发射的时候爆响的声音和刚才的声音是几乎一致的,这才会让这些官兵们觉得这是针对皇帝的袭击。但是当他们进入到屋子里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一个穿着海军工程大队工作服的士兵鼻梁上架着护目镜,手中拿着一个看上去非常奇怪的东西,从那东西的手柄和扳机看,应该是个和火铳差不多的东西,但是它的前端并没有长长的铳管,只是一个古怪的装置,上面装着一枚铁钉。那名工兵对于涌进来的御林军士兵们视而不见,对着面前的那个小太监说道,“抓好了!这个木板要是歪了,等下打进去拔出来可就不容易了。”说着还帮那小太监扶正了一下,接着把铁钉位置顶在了木板上,接着扣动了扳机,“砰——”铁钉顿时整个地没入了木板里。 “这不是火铳,这是射钉器。”杨铭焕笑着说道,他面前是被那群御林军官兵们带出来的工程兵,手中还提着那支射钉枪,朱由校不知道什么是射钉器,此刻的中国铁匠们光是打造钢铁刀具什么的都已经是忙不过来了,在缺乏制造铁钉工艺的同时更加缺乏时间,所以现在的武朝木匠追求的可不是如同旧世界木匠那种啪啪啪一阵射钉器的快狠准,他们制造木制家具时使用的是榫接,通过卯节来相互楔合,类似于报恩寺等名垂千古的建筑物在建设时甚至于一颗钉子都不用,照样能够在风雨之中屹立数百年而不倒,木匠的榫接技术的优秀可见一斑。但是这种堪称神奇的技术在元老院的工业化生产中就不好用了——武朝的木匠在制造木器的时候只能一个人打造一套,时间久、效率低,往往一个多月一套家具还走不下来,这对于元老院的庞大需求黑洞而言是无法接受的,并且在明州开办了家具厂与劳斯莱斯车辆厂之后这种木匠的技巧追求和数量需求形成了一个非常激烈的对冲,因此大量有着精巧手艺的木匠们要不就被迫下岗,离开木匠行业,要不然就只能按照工业委员会的要求,开始使用木板加铁钉的模块化规模化生产起来。 “钉?”天启皇帝走上前几步,接过了一颗油光锃亮的铁钉,这枚铁钉是大规模生产的产品,它的身上甚至还有浇铸时留下的合模线,“你们是怎么做的?让朕看看?” 那士兵二话不说,拿起两块木板,合并在一起,把射钉枪顶在上面,扣动了扳机,“呯——”的一声爆响,两块木板就被钉在了一起,那士兵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砰砰砰”地往上面钉钉子,只是短短几息之间就已经钉上了七八颗。朱由校拿起了这两块被重叠着钉在了一起的木板,两者已经整合成了一块,他用力掰了掰,完全掰不动。 “这般操作快自然是快,却不能体现木匠之手艺了嘛……”他有些不无遗憾地说道。 第五百三十章 理论 “这快和手艺之间,就必须要作出一个抉择了啊,”杨铭焕在一旁笑着说道,“同样的产品,手艺好的一两个月才能制造出来,但是用这种方法一两天就能制造出来一套,您觉得哪样会更加受到欢迎呢?” 朱由校不语,杨铭焕也没有丝毫见好就收的想法,而是对他继续说道,“我们在海外作战,需要的就是效率,能够快速投送兵力,快速部署,运送更多的物资以保障后勤,如果只是为了体现我们的技巧多么精湛,那么该怎么快速建设所需要的房屋和制造各种工具呢?只要能够提高效率,那么这东西就是有效的,如果为了保证手艺而大大降低速度的话,那么这样东西就算再精巧,也是没有意义的。” “精巧也没有意义?”朱由校不由得有些喃喃自语地说道,“何谓提高效率?” “例如说一个诸葛亮,一个时辰可以抄写两本经书,而一个鲁肃,一个时辰只能抄写一本半经书,那么在抄写的效率上来说,诸葛亮就要比鲁肃的效率高。”杨铭焕笑着说道,他当然知道复杂的效率算法不可能用元老们的思维来进行讲述,于是乎就用这种有些奇怪的讲法来解释这个词。“效率,就是指在一定的时间里,完成一件工作的多少,效率越高,完成的程度就越多,效率越低,完成的程度就越低。” “嗯,知道了,”朱由校点了点头,“但是朕觉得应该不只是这一点吧?” “对,陛下果然远非常人,”杨铭焕连忙说道,“效率并不仅仅是仰仗完成度而言的,例如说抄写经书的话,也许诸葛亮的字写得就没有鲁肃好,那么他的效率提高的同时,质量就有所下降,这样一来质量下降在长远上就会影响到他的完成效果。例如在墙上描龙画凤的画师,第一个人画一条龙需要五天时间,但是非常好看;第二个人画一条龙需要三天时间,相对于第一个人的龙就画得要差一点;第三个人一天能画三条,可是画出来的就如同小孩子用树棍在沙地上画出来的一样,陛下如果赶时间完成的话,会选哪个人呢?” “朕当然会选第二个人的,”朱由校笑了起来,“不过朕一般不赶时间,所以选的都是第一个人,朕要的就是最好的。” “要最好的当然不会错,”杨铭焕点了点头,其实这种追求不论是新世界还是旧世界,其实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旧世界的奢侈品那么昂贵,但是买的人总是那么趋之若鹜犹如过江之鲫,其实只是因为奢侈品的做工、用料远超一般的量产产品,能够体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朱由校作为武朝的国家元首,当然会追求最好的最奢侈的东西。“但是最好的东西却不能大量推广,想要大量推广,就必须要保证生产效率能够达到一定的数值,就例如我们这支工程兵部队的住宿吧,虽然我们现在正在住着帐篷,但是我们的帐篷采用的是防水布,即便是刮风下雨,对于里面的居住者而言影响却不会很大。想要让数百人快速的居住到帐篷里,那么就必须要大量生产帐篷雨布以满足需要,否则每到一地就要耽误时间修筑居住地,这岂不是要耽误时间?行军打仗也好,做生意也好,都是瞬息万变的,耽误一点点时间,就会影响随后发生的事情,最后甚至可能导致失败,能够节约一点时间,能够提高一点效率,那么获得胜利的可能就一定会有所提高。” “你们还在住帐篷?”朱由校不由得仔细盯着杨铭焕的脸看了一眼,“南苑不是有房子吗?为何不找地方住?” “不用,我们在赶工修筑机场跑道,同时还会建设附属的一些建筑物,没有时间建设我们的居住房屋,”杨铭焕耸了耸肩,他的动作让朱由校嘴角抽了抽,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陛下不是急着要在这里检阅我们的平乱部队,看看我们的飞鸟吗?” “嗯!没错!”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朕一直都很想看看你们的飞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啊?”杨铭焕呆了呆,“要不您稍等。”说着他冲着身边还在发呆的海军工程大队的中队长说道,“弄张纸给我。” “是!”那中队长连忙在一旁的传令兵背包上扯开了绳扣,掀开了背包,从里面扯出来几张纸,然后将纸递给了杨铭焕,杨铭焕伸手接过了一张,将其对折了起来,然后动作灵巧地翻折了几下,不多时就做出了一个宽大的东西,接着杨铭焕将这个东西递给了朱由校。 朱由校伸手接了过来,这个纸做的东西看起来是个梯形,展开之后就是如同鸟一样有着双翅,再仔细打量,双翅是依着这张纸的中间线展开来的,“这是何物?” “哦,这是纸飞机。”杨铭焕说着自己又折了一个纸飞机,然后对着屋外就丢了出去。朱由校不知道这丢出去是什么意思,但是这纸飞机并没有如同一张纸一般飘落,也没有像是纸团一般直接跌落,而是如同真的一只鸟一般在空中滑翔了起来,一阵风吹来,这纸飞机竟然顺着风扶摇直上,在空中盘旋了两三个圈,最后终于落到了地上。 朱由校眼睛瞪圆了,“这不是跟风筝一般了么?”杨铭焕笑着说的,“是啊,风筝也好,飞机也好,鸟也好,都是根据一个原理才能飞上天的。” “原理?原理又是何物?”朱由校的话差点让杨铭焕背过气去,杨铭焕呆了呆,“原理就是不论在什么国家什么地方,就如同鸟会飞人会走鱼会潜水一般,放之四海而皆准,都是一样的定理,不会因为地方不同而产生变化。” “既然陛下熟悉风筝,那么我们就来说风筝,”杨铭焕完全没心思去跟朱由校解释牛顿定律,因此连忙又叠了一架纸飞机,然后当作风筝捏在手里,“您看,风筝之所以会飞,就是因为空气在流动着,风筝的外形一般都是上翼面拱起,下翼面内凹或者平直,当它被风吹的时候,从下翼面经过的空气跑得快,而上翼面经过的空气则跑得慢,那么下翼面的空气就会给它一个向上的力推动它上升。我们在放风筝的时候都会用一根线拉住风筝,当风筝高度降低的时候就拉上几下,以保证风筝能够得到对抗风力方向的拉力,从而被风推着继续上升,这种通过研究空气的运行习惯的理论就叫空气动力学,无论是风筝、飞鸟还是纸飞机,没有了风力,就没有升空的力量。” “那你们的那飞鸟若是遇到了没风的情况怎么办?”朱由校的思绪全然不像之前他的手下们那般嗤之以鼻,相反他潜意识告诉他面前这个中国人的皇帝正在教授他一件能够在天上飞行的奥秘。杨铭焕对于朱由校的表现非常满意,连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这就是关键,飞机在空中飞行,其实和放风筝的原理是完全一样的,通过拉力拉动它来实现,不过我们不需要在地上用绳索牵引飞机升空和飞翔,只需要在飞机上安装好发动机,然后通过发动机转动螺旋桨吹动空气产生牵引力,陛下有没有见过竹蜻蜓?” 朱由校肯定地点了点头,“那当然是见过的,只要轻轻一转,便能飞上天空,然后再缓缓降落下来,这难道有奥妙于其中?” 杨铭焕笑着说道,“然也,竹蜻蜓之所以能旋转升空,主要是因为桨叶转动拍击空气,空气便会给桨叶一个相反的推动力,就好像船在水中用桨叶划水一般,水就会有相反推动力推动握桨的人,从而让船只向前行动。而竹蜻蜓是以自身的中心点为中心进行旋转,下面的杆子虽然主要是用来双手搓动产生旋转力,但是真正用途却是用来保持桨叶转动的平面垂直于空气推进力的方向,从而源源不断地产生持续的推进力,避免被气流扰乱作用力方向。”不过杨铭焕没说上几句就停下来了,因为他已经看到朱由校的眼神开始迷离,没其他的可能,只能说明朱由校开始理解不能了。 杨铭焕正在思索该怎么继续把这已经开始冷场的话说下去,却见朱由校眼中精光一闪,“朕知道了!”他双手一拍,把旁边负责服侍的人都吓得一哆嗦,就连杨铭焕都吓了一跳,“真知道你们的飞鸟图中那只飞鸟前端为何会有个圆盘了!那就是个竹蜻蜓一般的桨叶,它在快速旋转所以看上去像个圆盘了!” 杨铭焕不由得一愣,面前这个木匠皇帝果然有两下子,自己只是跟他讲解了几句原理,人家竟然就能根据这原理猜出飞机的构造,朱由校还在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怪不得朕总是想不明白为何在飞鸟的前端要加这么个盘子,这天下的鸟可是没有哪只会长个大盘子在脑袋上的,既然加上了竹蜻蜓的桨叶的话,缘何不能像真的鸟一般制造鸟翼,让其扑动以升空呢?” “这个……”杨铭焕愣了愣,人类追求飞行的路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年,仿生概念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被人关注到的,从普通人双手绑着翅膀扇动到大型的扑翼机试验,人类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人想要靠自己的双手扇动翅膀飞行是完全不可能的,人根本就没有如此强大的肌肉来产生如此的力量,想要像鸟一样能够扑翼飞行,人的胸肌至少需要有十到十二倍的大腿肌肉那么强大才行,否则根本无法产生足够的升力来进行飞行;而扑翼机则更没有可能,没错,扑翼机也许能够在短短几下就离开地面,但是它要面临一个非常实际的麻烦,那就是结构强度,无论是新世界还是旧世界,都没有任何一种材料能够达到这样的需求,能够在翻折数十万次之后还能保证原有强度,抗疲劳性再强的材料,也会在短短几千次翻折之后就告失效——毕竟扑翼机本身的重量在这里,全靠上翼的关节来保证是不可能的。 杨铭焕这还在发愁该怎么跟武朝皇帝解释材料强度的问题,而朱由校却若有所思地说话了,“不过朕觉得应当不好实现,这鸟兽乃是骨肉通过筋来调整动作从而扑动翅膀,这骨肉可都是吸收了天地之精华而生成的,又岂是普通的木头能够相比拟的?若要是用钢铁,又过于沉重,怕是不利于飞行,相比之下许是用竹蜻蜓之旋翼要更加适合吧?” 现在的执委主席已经是目瞪口呆了,在今天之前,他的理念中无论是土著还是归化民,无非都是一帮土包子,自己随便丢出点什么理论出去,都能够让他们一辈子参不透,想必随便说点什么都应该能够让面前这些乡巴佬们倒头就拜吧?但是面前这个他原本并不怎么看重的武朝皇帝却能够屡屡刷新他的世界观,朱由校仅仅是通过他的述说就能够很快地理解他所说的那些概念。 此时的朱由校只是没有元老院的科技,杨铭焕并不太怀疑,只要朱由校有了元老院科技获取的渠道,很快就能够让武朝的科技水平有一个质的提升。不过想到这里的杨铭焕却又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武朝是一个已经风雨飘摇摇摇欲坠的大厦,即便是在科技上有所飞升,也不过是在大厦的顶部增加一些明砖亮瓦罢了,对于武朝的未来是很难起到什么太大的变更的,面前这个皇帝也许能够英明地看到武朝的前途,但是手掌重权的官员正在忙着为自己的口袋里捞取银子,为此不惜出卖国家,如同这座摇摇欲坠的大厦中那群贪婪的白蚁,想要让武朝活下去,也许真的要推翻重来一遍? 第五百三十一章 拉上贼船 随着元老院和武朝之间的交流增多,武朝官员们的不同态度也让元老院的各部门产生了不同的意见,从而在元老院里分出了好几派,他们对于元老院和武朝之间的相处之道提出了好几种不同的意见和看法,最激进的一派自然是元老院大量组建军队,进攻广东,夺取在广东的大量经济作物产地以及佛山等钢铁产地,同时获取可以用于内河航运的珠江、西江等河流出海口与沿途航运点,在夺取了广东之后,就能够以广东为元老院的核心,从而向四周辐射发展,攻略附近省份,从而最后“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不过提出这样方案的元老在元老院里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支持率,因为天下并不是仅仅只有武国和中国,旁边近在咫尺心猿意马的安南,虎视眈眈始终准备给元老院蓄势一击的迈德诺都是客观存在的,中国此刻之所以还没有遭到侵略,无非是有着超出本时代科技的工业水平与现代化的军队,若要是让中国去进攻武国,没有人会相信中国人会有可能失败,但是中国疆域仅仅只有东方港这巴掌大一块地方,土地产出有限,即便是东方农场全力输出粮食,产量也只是堪堪能够满足东方港的需要,因此能够容纳的人只有这么多。人少自然带来的问题就是军队规模小,虽然说武器优势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弥补人数之间的缺口,但是量变是能够产生质变的,君不见以色列人在旧世界数次中东战争之中屡屡获得胜利却始终无法踏出国门,主要原因还是人太少,无法满足对外扩张的需要,元老院此刻面临的问题与以色列如出一辙。而且元老院更恼火的是,以色列之所以是中东小霸王,并不仅仅是犹太人能打仗或者美式武器先进亦或是美国人舍得支援,实在是摊上了一圈面点当邻居罢了,要是把当时的新中国搁在以色列的位置,保不齐就把整个阿拉伯世界都给解放了。而元老院可没有旧世界犹太人那么好运,没有一个美国爸爸给支援也就算了,身边如狼似虎地趴着南蛮、迈德诺人,好不容易帮助安南打败了南蛮入侵了,却被迈德诺人策反,推翻了阮氏的政权,之前还扭扭捏捏的安南此刻已经坚定而大踏步地走上了元老院大道的反方向,现在身边一圈都不是好邻居的情况下并没有表态的武朝已经算是好邻居了,更何况还需要借助他们自己的力量将他们的资源通过陆路运入东方港呢,要是去攻打广州,那就彻底让中国孤立于全部邻国了,发展绝对是处处被掣肘的。况且没有足够人手的情况下,就算攻打武朝天天能打胜仗,也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守住打出来的区域,更缺乏发展的后劲,所以与其去自己伸手拿,反而不如让武朝自己继续发展,免得被打乱了现在的平衡以至于所有的资源输入渠道彻底被断绝。 激进派的观点并没有因为没能在元老院中获得通过而发生改变,他们竟然转而提出了另外一个观点,那就是支持武朝的敌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在新世界里被称作雅吉尔的那股势力,这股势力虽然处在极寒的武朝北方,但是人凶猛好斗,悍不惧死,他们在屡次南下入侵武朝掳掠人口和财富的时候每次都能得到充足的利益,杀得武朝军队大败,只能依靠火器之力据守城池,听任其在城外掳掠。这样的描述让元老们第一感觉就是满清,在随后与武朝的诸多接触或者通过邸报获取的情报中也的确可以确认这些所谓雅吉尔的野蛮人与旧世界历史上的满清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有区别的无非是一些人名而已——旧世界历史上的满狗名字都是在他们窃取天下之后给自己的野狗祖宗们添上去的,因此在这个时候听到名字有所错漏也是正常的。就是这样一群野蛮人,居然被激进派的一些元老们瞧上了,他们甚至于在元老俱乐部里拉帮结派,推出他们的观点,要求元老院直接通过海路前往库页岛,通过那里向雅吉尔野蛮人输送物资和武器,增加他们的力量,从而促使他们早日进攻武朝,等到雅吉尔人和武朝双方打得狗脑子都冒出来的时候,元老院就可以在整个战争双方做生意,大量收买人口从而扩充,最后在趁武朝实力空虚时趁他病要他命,直接夺取武朝的天下,最后出动全部兵力攻打雅吉尔人,这样就能顺利获得整个中国大陆。 但是这种观点仅仅只是存在于纸面设想的,即便是有无聊的元老通过脚本在p社的游戏中代入,也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夺取天下的结局,游戏中尚且不能,到了现实世界中,只怕是成功的可能性会无限趋近于零了。况且这样的观点在众多元老们中间受到了坚决的反对,尤其是杜彦德执委非常旗帜鲜明地表示在穿越前因为《临高启明》中选的就是这样一条路,因此追书多年的他就此弃书,现在要在一直以来以人为本的元老院发展道路上采用这种缺乏人道的手法来夺天下,他宁可放弃元老身份独自去“开新基地”。虽然说杜彦德只是讲述了他的个人观点,但是在大图书馆的刘业强、警察总部的沈彬以及诸多关键部门的元老都公开表示支持杜彦德的观点,并且向元老院表示一旦杜彦德放弃元老身份,那么他们也会一起放弃元老身份,离开东方港一起去“开新基地”,人数之多甚至于超过了半数元老,更何况还有部分没有表态的元老在私底下也表示如果那么多元老都走了,留在这个东方港也无非就是尽人事,还不如跟着一块儿走。 东方港是五百多元老们一起努力从无到有,在海边丛林中建立起来的,每个地方都充斥着元老们的心血和功绩,一旦真的发生元老出走的情况,那么可想而知东方港很快就会变成一座死城,失去了科技支持的东方港现有科技定然会遭受窃取,从而彻底失去竞争力最后败落。基于这样的原因,激进派也不得不放弃他们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激进派虽然消停了下来,但是中武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定位,依旧还是元老院内在讨论的重要议题之一。现在的东方港正在积极与武朝进行接触,首先是通过锦衣卫安南千户岑敏的关系联系上了北海,并且双方交流愉快,已经开始修筑从东方港到北海的四车道公路。由于东方港现阶段正在铺设铁路复线顺带换掉现有的窄轨运输系统,因此从东方港到北海的“东海线”建设工作已经被安排到了一六三一年,如果能够在一六三三年之前完成东海线铁路铺设并通车,那么就代表元老院中国与武朝之间已经完成了连接,能够进行大规模的陆路运输用以替代海上运输,这样就能打破迈德诺人在海上的封锁和干扰。与此同时,东方港本着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基本原则,同时也开辟了从东方港到明州的海上运输线,并且向武国在广东的政府机构租借了香港一地,用以作为通向武朝内陆的转运通道,保证整个广东的所有货物都能够通过香港转运上船运往东方港,同时也能够让广东的商人通过香港订货进货运往内陆,促进商品和原材料双方的正常流通。 但是元老院的步伐不会因为香港和东海线的建设而停止,他们借着北上平乱的机会,在台湾东南的兰屿建立了一个转运站,但是歪打正着的遇到了当地的土著,现在土著们已经把这个原本当作转运站的小岛认作了整个太平洋上最好的交易站,以前杀人如麻的南蛮们现在驾着帆船在海上往来于兰屿与他们各自的岛屿之间,运送各种紧俏物资,将原材料或者奴隶运送到兰屿换取利益,现在的兰屿附近海面上经常能够看到大片大片的帆影,幸亏土著的帆船大多都在兰屿的东面进行停靠和交易,不然的话在坦克岩北面的临时港口根本无法停靠元老院的大型商船,光是躲船防止碰撞就足以让船长们精疲力尽了。 武朝面对中国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无知也逐渐有了点了解,当然这其中元老院的金元开道肯定是有功劳的,但是中国人能够在武朝平乱捉襟见肘的时候出手协助,这也的确让朱由校与武朝的不少高官们心怀感激,即便是大家都知道中国人暗地里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但是毕竟帮助武朝解决了一个棘手的大问题。随着青岛港元老院军队的入驻与大规模建设的开始,一批批的难民被通过陆路送到了青岛,大批量地转运往南方,同时又是更多的珍奇货物被送到青岛,沿途运输队也一路发放各种样品,很快就在山东、山西、京师沿线打开了知名度,现在青岛已经成为了周边商家进货的集散地,更有甚者部分山西的大商人已经组织了商队前往青岛进货,都希望能够在这样的奇货狂欢中分一杯羹,有了山西商人的关注,中国货很难不在武朝风靡起来,因此青岛即将成为一个重要的进出口港,同时也将是武朝北方唯一的一个进出口港。 但是这也就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武朝是禁海的,当年倭寇肆掠海疆,武朝的军队腐败不堪,水军更是存在舰队,根本无法保卫海疆的安全,因此武朝就选择了一个最消极的方法来防御海盗——片板不得入海。现在的倭寇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猖獗,但是海禁并没有由于倭寇的消失而解封,所以无论是香港还是青岛,实际上都是并非名正言顺的对外贸易港口的,现在的武朝由于银根短缺不得不为了银子对元老院租借的港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等到以后,武朝有了钱,或者是看到了元老院在租借港口日进斗金觉得划不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忽然改变主意?要知道禁海可是皇帝下的旨意,又没有解禁,如果被人拿来做文章,谁也说不定皇帝会不会脑袋一懵就下令驱逐元老院势力。要知道天启皇帝在旧世界历史上就是个比泰昌皇帝好点的短命皇帝,现在他还活着已经是打破了旧世界历史记录了,万一哪天感受风寒死了怎么办?下一个上台的没准就是脑子里一根轴的崇祯了,能够脑子一热把袁崇焕给千刀万剐了的朱由检基本上都是属于被文官集团牵着走的,而两个租借海港的存在与海洋贸易严重影响到了文官集团的利益,就算是用脚也能想到到时候肯定会在贸易上发生摩擦——虽然元老院在中武贸易中始终处于贸易顺差完全不需要发动鸦片战争,但是重商主义下的中国绝对是会为了被断绝了贸易而与武朝开战的,原因可能会是镜子可能会是热水暖瓶或者任何商品,因此想办法要让现在的天启皇帝解禁海贸成了首要任务。 看着面前求知若渴的朱由校拿着纸飞机仔细地观察,杨铭焕又叠出了好几种不同种类的纸飞机,分别跟他仔细讲述飞机之间的区别,更是仔细地将这些飞机逐一飞给他看。想要跟工科皇帝拉近关系,钱或者美女都是没用的,能够满足他的求知欲,远比那几样东西管用得多,更何况武朝并没有元老院的科技水平支持,让皇帝多了解更多的科学技术,不仅不会让元老院的核心技术扩散出去,相反能够让武朝更加依赖元老院的技术装备,高科技的贼船上来容易,想要下船的话就能够立即体会到什么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巧舌如簧杨铭焕 被“科普”了一阵之后,朱由校觉得自己明白了不少东西,许多曾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似乎在这短短的语言交流之后似乎在脑海中有了点概念,感觉起来就好像以前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找到了一根线头,即便是现在依旧还有很多的东西想不通原理,但是至少走进了一扇门的感觉,即便是面前依旧还是一座看不到边的迷宫。 “皇上,您还是先坐下吧?”一旁的魏忠贤连忙凑了过来,对朱由校说道,并且伸手试图搀扶主子坐下来,同时他也满脸堆笑地朝着杨铭焕说道,“这位贵客您也请坐下吧,若不坐下,又如何可以详谈呢?”魏忠贤是什么人?一辈子都在服侍皇帝的,从朱由校举手投足的动作就能看出皇帝对面前这个“中国皇帝”的言谈充满了兴趣,于是便出言相劝想让两人坐下来详谈。 “有什么好坐的?”朱由校摆了摆手,“朕要看看外面那自己会走的大车!” 杨铭焕在一旁连忙点了点头,“是啊,这房子还在修缮之中,我们这么多人在里面呆着,让工作人员不好开工,”说着他朝着那几个在一旁立正等待命令的工程兵说道,“没事,我们出去了,你们继续吧,辛苦了!” “不辛苦!”士兵们异口同声地说道,“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 这句话虽然音量不高,但是在军人们的口中喊出来显得中气十足,听起来很震撼,让朱由校原本已经在走动的脚步停了下来,扭头望向那几个士兵,思绪片刻,他向身边的杨铭焕问道,“他们方才说什么?” “哦,是为元老院与人民服务。”杨铭焕刚刚答完心头就掠过一丝阴影,果不其然,朱由校接着又问道,“他们所说的又是何意?” “他们身为军人,来源于人民,”看到朱由校眼神中冒出了疑问的眼色,杨铭焕又不得不跟着解释道,“人民就是说老百姓,一般是指成年人,包括国家的公民、国民,泛指一个国家的全体人民。在我们中国,一切权力来自于元老院带领下的中国人民,元老院虽然排在人民的前面,但是却也只是来自于人民并没有脱离于人民存在。” 好家伙,这一番解释险些没把朱由校说得眼珠子乱转,听了这通解说,朱由校不仅没听明白,反而把他脑袋里原本一点点似是而非的理解打了个稀巴烂,要说之前的科普让他脑海里好赖在一团乱麻上找着了线头,被这么一通解说下来,他顿时有了种乱麻都给打落在地的感觉。杨铭焕倒是没发觉朱由校纷乱的思绪,只是在继续说道,“元老院是我们国家的最高行政机构,属于中国的官僚部门,我们的官员因为是来自于人民之中,因此有着一个最高的宗旨,不能脱离人民,必须要保护人民的利益。” “等等,”朱由校伸手打断了杨铭焕的发言,带着一点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你们国家的军队不是为了保卫你的天下?” “我的天下?”杨铭焕愣了愣神,脑海里顿时涌过了众多的画面,异时空东方港遍地的尸体、四处可见的黑烟、汹涌袭来的洪水,他顿时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元老院并不是一言堂,元老院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说到这里他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元老院属于所有的元老,属于每一个元老。” “元老是?”朱由校的话并没有跳出杨铭焕的预料,他继续说道,“元老是乘坐同一条船从海外来到这里共同建立一个新国家的人,我们都在一条船上,抱着共同的信念,来建设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国家的人。” “五百人是吧?”旁边忽然有人说了一句话,把在场的几个人都弄得一愣,扭过头去,原来是一个护卫服侍的人在一旁低声说话,“我在北海就打听过你等的来路,你们来自海外,到了我大武的领土,占据了安允一地,就在那里占山为王,现在已经有数万人之众,谁知尔等不是打算要犯上作乱呢?” “有这事?”朱由校的眼神里顿时闪过一丝寒光,武朝是出了名的不割地不和亲,天子守社稷到弃南京移都北京,虽然说自己对于这些中国人颇有好感,但是这占据了武国的土地,在下面百官面前可说不过去。杨铭焕也是一愣,面前这人他当然不可能认识,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似乎对于东方港的情况还是颇有了解的。 魏忠贤忽然一下紧张了起来,说话这人他当然知道,这正是当时在襄阳附近袭击北上支队未果被俘,在北上支队撤离时暴起发难的极少数幸存者之一,秦舞扬。秦舞扬作为大内中少有的几个高手,被作为东厂的番子被派往了广东暗地里调查广东当地的民情与官场情况,在调查过程中正好遇到了高调宣传的元老院北上支队。虽然北上支队有着锦衣卫北海千户岑敏与武朝安南监管北海海防参将所指挥使刘传志的推荐信顺带着还有上百名武朝官兵保护上京,但是人往往只相信第一印象,秦舞扬觉得这些人肯定别有用心,因此便沿途部署,雇佣山贼水匪试图将这支北上支队消灭在路上。他一路策划,但是北上支队靠着先进的武器和车辆,将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若不是湖南境内遇到了延绵的山地影响到了车辆行驶速度,没准东厂番子们还不一定能在湖北赶得上北上支队。 尽管秦舞扬带着众多东厂以及沿途收拢的好手们占据着天时地利,但是在当天突袭北上支队时却受到了惨重的损失,不仅绝大多数人在战斗中损失,他和十多名番子甚至还失陷,被抓了俘虏。原本北上支队就已经弹尽粮绝,打算要临时返回东方港补充物资,因此在飞艇到来之前就将所带的各种肉类罐头什么的都打开来,让俘虏和自己的人员尽量吃掉以免造成浪费,可是这种行为在粮食缺乏的武朝被当作了“吃断头饭”,俘虏们想着反正是死,不如拼一把,这就在当天发动了暴乱,如果不是飞艇正好赶到,没准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能够连续开火的火铳,短小却杀伤力极大的手铳,锋利无比的钢刀短剑,这些匪夷所思的武器加在一起都远远比不上飞艇给这些番子们带来的震撼大,看起来至少有一百丈长十多丈宽的飞艇在空中翱翔,下面吊舱里还有着连续发射的床弩,这样的敌人他们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对付,秦舞扬反应很快,知道是不可为,当即转身就逃走了,这才留下了一条性命,不过这场战斗在他的大腿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伤痕,几个月下来到现在这才总算不影响走路了。这场伤让他对这些“中国人”充满了憎恨,一直想要在这些事情上找回场子。方才皇帝急匆匆地召集了京营的御林军与大内的一些侍卫出宫,他虽然腿上有伤,但是骑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因此就跟着一起出来了,却丝毫没有预想到会遇到中国人,而且还是号称“元老院皇帝”,当即他就下定决心要争取把这个中国人弄死,在杨铭焕说起元老的时候,他恰到好处地提起了这回事,想要惹得皇帝勃然大怒,将杨铭焕推出去砍头才好。 “哪有这回事?”杨铭焕却是不慌不忙,实际上元老院大图书馆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因此在说辞方面早就做过了准备。尽管说起来这些说辞主要是交给外派元老们牢记的,但是他作为执委主席,这些文件也是需要熟读的,因此即便是不能字字句句都记得丝毫不差,但是大意也不会差出多少来。他深吸一口气对朱由校说道,“没错,我等登陆之时不辨方向,的确是登上了武国安南东海卫,但是我等并未危害百姓,也同样没有割据土地。”说着他走到屋子里摆着的一张桌子前,探头看了看,桌上没有纸,也没有惯用的铅笔,只有毛笔和砚台,他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仔细再看了下,桌上由于修缮房屋,从房梁和屋顶上落下来不少的灰尘,他便用手指在灰尘中画了几下,“这便是东海卫的位置,这是东海卫的烽火台,此处是安允,距离烽火台有足足三十里,这里是界河,界河即是武朝与安南国之间的分界,陛下应该还记得吧?” 朱由校还记得个屁,这些东西可都是他爷爷的爷爷定下来的,他只是继承了这个国家的衣钵罢了,哪里记得这些自己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但是在一个外人面前他总不可能说自己不知道还得去问下面的人吧?于是只好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想要糊弄过去。 不过杨铭焕可没打算让他糊弄过去,他继续侃侃而谈,“陛下请看,这是界河,这是烽火台,双方的距离是六里左右,不知陛下是不是记得当时勘界之时,武国为了体现天朝上国之风范,特地以界河为界,向北缩回十里,因此我们登上的,实际上并非武朝之土地,乃是安南之领土。”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怎么还有这一招?难道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朱由校也不由得为之语结,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不是真的闹腾过这出,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个中国皇帝说起来了,自己总不能说没有这回事吧?万一人家找出来怎么办?但是就直接说有也是不可能的,万一完全没有这回事,现在自己这一点头,那就是被定死了,要知道君无戏言,说出来了就是法律。要是被这么一弄把十里地的土地给弄丢了,那岂不是非常亏? “我们虽然在东海卫烽火台登陆,但是建设的东方港并没有占据武朝的土地,即便是种地使用的农田,也是有相关协议从当地地主乡绅手中租借而来的,都是有安允衙门开具的地契,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这几年来都为这些土地缴纳了相应的粮赋,一粒都没有少。”杨铭焕笑眯眯地说道,“如果陛下不相信,尽可差人前往北海调查,绝对没有虚言。” 朱由校站在原地好一阵都没有动,其实国土尤其是极南的区域,他别提没去过,就连听都只是听到过只言片语,完全没有丝毫的了解。从他平时所得知的情况里,安南省一直以来就是经常民乱的地方,安南人和武国人经常为了土地问题发生争端,每年到了秋收的时候,安南一地的收获极少,往往只有广东十分之一的规模,官员们还经常上书说收不到足够的粮饷哭穷。不过这两年似乎真的没有看到安南官员哭穷的帖子了,而且安南上缴的税金也有所提高,看来这真的是中国人的功劳。他有些犹豫地说道,“随时缴纳了粮饷,但是尔等毕竟乃是化外之民,怎可直接割据称国?” “并非我等割据称国,”杨铭焕连忙摆了摆手道,“我等到达后安南国占城港就联络道我们,想要借兵抵御南蛮虎狼之兵,我们派出了一支部队,在占城港下击败了数万北犯南蛮,然后帮助占城港组建新军,现在安南国已经交由我们元老院监国,也就是说,安南国的土地,现在已经是中国的领土了。” “还能这样?”魏忠贤脱口而出,他知道元老院监国这回事,阮姱与阮福源已经在发往北京的国书中提到过这回事,他于是对朱由校禀报道,“皇上,的确有此事。” 朱由校点了点头,“那就好,只要没有占据我武朝之土地就好。” “不会不会,”杨铭焕笑着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目瞪口呆的秦舞扬继续说道,“我们乃是海外归来之华人,心向天朝,因此也想要与我们的祖国多多联系,因此这才租借了香港、青岛等地,想要为武朝多做贡献。” 听了这话,朱由校原本想要往外走的步伐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望着杨铭焕道,“你们打算怎么为我大武朝做贡献?” 第五百三十三章 偷猎者 旧世界英国外相哈默斯顿曾经说过一句非常有名的格言,那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准确地说明了国际关系的最高准则,为什么有战争有和平,说到底其实全都是利益在作怪。杨铭焕并不知道本时空是不是有人已经提出了这句话,但是这并不妨碍元老院通过这个定理来进行外交。针对武朝的外交方针虽然一直以来都处于讨论状态,但是元老院的商贸部却是已经做出了他们的决定,那就是争取和武朝搞好关系,用双方共赢的方式打开武朝市场。 朱由校虽然说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存在,可是一点儿也不妨碍他向元老院索求利益,毕竟除非能够签订不平等条约,否则绝对不可能让条约中的一方始终地处于双方外交的弱势位置。而且双方即便是已经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被欺压的一方始终会找寻各种各样的办法找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利益,并且会找准任何机会争取夺回被夺走的一切东西,因此元老院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找寻不平等条约,这东西无非是听起来很爽,实际上对于元老院而言不论是在道义上或者利益上,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杨铭焕点了点头,“首先,我们租借的一切区域,都将按照地点付出租金,由于之前我们两国之间并没有进行相关的讨论因此就按照了我们的习惯进行的支付,陛下如果有其他要求,我们可以在租金和利益分配上和武国进行商讨。”他很敏锐地看到了朱由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其次,由于我们和武国有着商业上的往来,那么武国的利益也就代表了我们的利益,你们的麻烦自然也就是我们的麻烦,我们将为了贵国专门建立一支军队用以保卫国家利益,防止我们两国共同的利益受到损害。” 朱由校点了点头,“就像这次在山西平乱一样?” “是的,陛下,”杨铭焕确定地说道,“我们将会组建一支人数达到一千人左右的快速反应部队,同时配属优秀的运输工具,确保在沿海一线一周内部署到位,距离海岸线三百公里的范围一个月内部署到位。” 这下轮到魏忠贤脱口而出了,“何谓部署到位?何谓一周?”从前后之间的发言他能够听得出这跟军队有关,但是却不知道到底代表什么意思,稍微顿了顿,又问道,“公里又是何物?” “这个……”杨铭焕苦笑了一下,“这是我们中国的计量单位,一公里代表一千米的距离,一米大约是从肩头到另一侧伸直手臂的指尖距离,武国的一里大约折合我们的四百一十五米。”他稍微停了停又说道,“三百公里的距离大约就是从登州水城到天津双垒炮台。” “那岂不是跨过整个渤海了?”朱由校和魏忠贤都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得那秦舞扬脱口而出,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他又连忙低头退后了一步,有了他的这句提醒,朱由校和魏忠贤也知道了这个三百公里的具体长度概念,也都有些吃惊。渤海虽然不算大,但是却也是海,三百公里竟然能够横穿整个渤海,那么如果折算到了内陆,那岂不是能够一直抵达京师最西侧了?“那部署呢?”实际上在场的人虽然都不知道部署这个词的准确含义,可是结合前后文已经知道了它的大致意思,但是都想要听到杨铭焕亲口说出来,因为这个距离这个速度,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部署,”杨铭焕直了直身子,认真地说道,“就是指将军队布置到位,到达需要作战的区域。” “你们是如何快速部署军队的?”朱由校已经化身好奇宝宝,直接追问道,杨铭焕一阵无语,思索片刻后说道,“不如陛下随我前来。”说着就带头往南苑猎场方向走去。 一众人连忙跟着他一起向外走去,走出了南苑的建筑群,前方已经是一大片草地,其间不少区域还有低矮的树林,一小片一小片的水洼点缀于其中。随着人群的活动,在猎场草丛中的大小动物受到了惊吓,纷纷向着四周逃开去。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朱由校相当敏锐地转向了枪响传来的方向,这声音和之前听到的射钉器发出的爆响完全不同,但是还是要比神机营的火铳声小很多了。众人都纷纷左顾右盼,找寻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一个灌木忽然动了起来,众人都觉得不可置信,因为这真的是一丛灌木,它有着近乎完美的枝叶覆盖,还有杂草混杂其中,它动的姿势全然不像是有动物活动在旁边触动,因为它整体地向上腾了起来,就好像是灌木长了脚站起来了一样。 这从灌木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才真的站了起来,此刻众人才发觉这竟然是一个人,这个人身上披着厚厚的植被,有枝有叶还有杂草,甚至还有野花点缀其中,不要说在远处看,只要他不懂,就算是从他身边走过,也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根本就是一个人!那人站起来向前跑了几步,确认了什么似的,然后撒腿狂奔,不多时就停了下来,然后低下身去捡起了什么东西。 “谁!”杨铭焕身边的军官高声喊道,同时右手已经搭到了腰间的枪套上——实际上他并没有武器,但是并不妨碍他做一个拔枪的动作来安慰自己。 那个打扮得跟灌木一样的人提着一只兔子再次站了起来,用手在头上挥动了两下,将头上的枝叶帽子取下来,这才体现出一个人的头部出来,原来是一个脸上画着黑色与绿色条纹的人,他的头上此刻正包着一块土黄色的帆布,在脖子上还收拢了,不用说都知道这是海军陆战队的士兵。这次海军工程大队前往北京修建机场,可谓是孤军深入,工程大队又没有武器装备,因此利剑号特地派驻了一个小队的海军陆战队伴随他们一同前往。 不过陆战队的官兵们自从到了北京,突然发现了一件让他们非常沮丧的事实,那就是武器,原本他们在运送给北上大队的武器弹药时就已经发现了外籍军团那帮土包子已经开始装备半自动和自动武器了,步枪子弹的口径也已经从他们的十二毫米缩小到了七毫米,并且全都已经是金属定装弹,不像他们的那样部分部队还在使用元老院步枪。海军工程大队是属于建房子挖工事的工程兵,是没有武器装备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林深河给他们准备了射钉枪改装套件,可以通过增加增程管和更换短钉弹来进行射击,让陆战队员们绝望的是这些改装过的射钉枪竟然能够进行自动射击,而且还很精准。 这种情况让陆战队员们觉得非常绝望,原本他们作为海外作战部队,是属于对外作战的急先锋,可是武器在精锐上远远不如连归化民都不是的外籍军团,现在在武器射速和精度上竟然连一群挖土的工兵都比不上,这些作为护送队的陆战队员们一个个非常沮丧,以至于到这里的前面半个月都不怎么愿意拿枪。不过这种情况在半个月后就得到了改观,因为海军工程大队的工作非常繁忙,而修筑机场跑道基本上属于整地作业,完全用不上射钉枪,于是乎陆战队员们就借来了这些射钉枪与改装套件,一个个从工程大队里领取了短钉弹,开始用这些“施工工具”进行狩猎。眼前的这名陆战队员手中除了提着一只还在滴血的兔子之外,另一只手上正提着一支射钉枪。 朱由校第一眼就被这支射钉枪所吸引了,他之前已经看到了工程兵使用的射钉枪,那种射钉枪前端没有枪管,钉子是被装在弹匣上,和空包弹一起固定好了的,击发的时候是将钉子的尖端对准,然后扣动扳机,于是空包弹的发射药燃烧就能够立刻推动钉子的尾部直接前进钉入目标。可是现在这支射钉枪居然有一支长长的枪管,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的地方竟然和之前见到的那个所谓射钉器完全一致。 朱由校大步走到那名士兵面前,仔细打量起他手里的兔子来。跟在远处的胡仕海差点把尿都给吓出来了,这是在什么地方啊?这里可是皇上的猎场啊!猎场里所有的动物可都是皇上的私产!你居然在这里当着皇上的面偷猎猎物,这不是向皇权宣战么?胡仕海吓得两股战战,脑袋都低到胸口去了一点也不敢吭声。 “你这兔子是怎么打死的?”朱由校问道,那士兵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但是朱由校身穿着一身龙袍,大黄色的龙袍上盘着的那条张牙舞爪的龙活灵活现的让他也猜到了这个人应该就是武朝的皇帝,当时也有些腿软,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不再是武朝的子民了,现在都是元老院的军人了,这区区一个封建皇帝有什么好怕的?这便点了点头说道,“用枪打死的。” “枪?”朱由校伸手去拿他手里的射钉枪,但是被那士兵后退了一步护住了射钉枪,“抱歉,武器是军人的生命,即便你是武朝的皇帝,我也不会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把武器给你的!” 天启皇帝一愣,不由得转头朝着杨铭焕笑道,“你的兵还真忠诚于你啊!” “不是忠诚于我!”杨铭焕连忙解释道,“武器是军人的生命,他们在加入军队的第一天就已经记住了,也同时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履行自己的誓言,因此不会将武器交出去的。陛下是想要看看这射钉器吗?”看到朱由校的动作已经很明显知道这射钉枪不仅是施工工具,同时也可以作为战斗武器了,杨铭焕便也不再多说,而是走上前去,从那士兵的手里拿过了射钉枪。士兵对杨铭焕的动作并没有丝毫的抵触,而是将射钉枪认真的递了过来,同时还低头检查了一下保险,然后才交到了杨铭焕的手中。 杨铭焕原本并不太熟悉这种射钉枪的使用方法,但是他毕竟是从旧世界穿越过来的,对于武器的设计总还是心里有数的,在到得这里只有平时百无聊赖时也会偷偷出去打猎试枪,因此现在早就已经摸熟了射钉枪的用法,他简单地和朱由校介绍了一下,然后手把手地教授了使用方法,然后朱由校就把这射钉枪举到了眼前,眼睛放在觇孔后,同时盯住了前准星,接着对准远处就扣动了扳机,“砰砰砰——”随着三声清脆的枪响,三发短钉弹飞出了枪管,在远处的一处水洼里打起了两条高高的水柱,另一发则是打中了远处的一块横卧在地面的木头,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响。 “去!给皇上把那木头搬过来!”魏忠贤连忙指挥两个太监跑了过去,一起把那块木头抱了过来。朱由校仔细在木头上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打中的地方,他没有找到子弹,而是看到在木头上有一个圆圆的小孔,细细看去,里面似乎还有金属光泽在反光。看这个距离,子弹至少打进了木头半寸左右。 “这是工具?”朱由校嘴角不由得有些抽动,“这分明就是军国利器!而且你看看这士兵的穿戴,分明就是个夜不收了!”说着他手里的射钉枪不自觉地就指向了那名士兵。陆战队员条件反射地一个动作下来,朱由校还没来得及看明白,手里的钉枪就已经落到了那士兵的手里。旁边几个侍卫倒是反应很快,纷纷大喝,“你敢!”“住手!”“跪下!”同时也冲了上去想要夺取他手里的钉枪。 “不许开枪!”杨铭焕不敢上前,但是也不敢让那陆战队员开枪——都是打过仗的老兵,加上了能够自动射击的钉枪,面前这些恐怕都不够他杀的。 第五百三十四章 敲山震熊 虽然杨铭焕叫不上这名陆战队员的名字,但是并不影响他作为执委向他下达命令,更加不影响那名士兵服从他的命令。但是这名士兵此刻也是犯了难,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不开枪,一个人打两个人都是难事,更何况现在这些气势汹汹的侍卫可都是皇帝身边的保护者,他们一个个必须都要有足够的武力值才能担任这个职位,并不是随便找几个农夫就能胜任的。现在好几个侍卫几乎同时出手攻击那名士兵,那士兵又被限制了不允许开枪,当下便落了下风,他不可能跟对方你来我往地打个不可开交,只能勉强应对着这几个侍卫的攻击,向后退去。 这是一对多时的常用方法,陆战队的教官们在一开始就已经教授过他们该如何同时对付多个敌人,但是即便是手中有武器,一对多依旧是一件很难给人多的一方造成有效伤亡的战斗——现在反正也不指望陆战队员同时对付那么多侍卫还要把人家打趴下。 杨铭焕扭头看了看朱由校,后者一脸喜色地看着这场斗殴,丝毫没有下令制止的味道,要知道他作为武朝皇帝每天都在紫禁城的深宫大院里住着,哪里有见过这种打架的好戏上演?自然不可能下令制止。而杨铭焕自己已经下达了不许开枪的命令,自然不会再下达一次允许开枪的命令来自相矛盾,因此只能寄希望于那名士兵在打斗的时候不至于落下风了。 陆战队员一开始还只是向后退却,同时抵挡住几个方向过来的袭击,不过没多久,他面前就只剩下一个方向的袭击了,因为他的快速后退,让进攻的人因为追击不得不拉成了一条直线,相互阻碍了攻击的行动,使得只有冲在最前面的那人才可以攻击,而后面的人只能狼狈地跟在后面,想出手却又担心会打到自己人。 这些侍卫们如果放到武林中去,大多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他们所学的武艺都不一样,动作也截然不同,南拳北腿的挤在一起打起来也是相互干扰的,全然不像那名陆战队员那样随心所欲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因此随着双方交手的时间拉长,那陆战队员竟然已经开始不落下风了。 这些侍卫们可就心里来火了,他们能够跻身大内侍卫的行列之中,就证明他们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角色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现在这么多人居然在这段时间里没能把对面那个全身披满草,满脸油污的人放倒,让皇帝在身后看了会怎么想?岂不是自己就是一帮废物了?想到这里,好几个人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但是由于大家都在追击,因此追了几步下来,又因为相互干扰而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依旧满脸无奈地跟在最前面的那个侍卫身后。 陆战队员边打边退,不多时就退出了差不多百米开外,这时忽然附近的好几丛灌木也都动了起来,朱由校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忙用手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这才发觉原来那几丛灌木竟然也都是由人身上穿着挂满枝叶伪装而成的。此刻他的心头不由得一紧,若要说只有一个人这样穿着躲在草丛里倒也就算了,现在这么多人都是这样隐藏在这片看起来没有多少掩蔽物的区域中,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动的话,估计根本不会被自己发现。他立刻联想到了刚才试射过的那支射钉枪,这个距离里射钉枪应该还是有威力的,尤其是扣下扳机快速射击的时候,对付大群的敌人还是非常有效的,假如说刚才这些人想要刺杀自己,那么自己现在这会儿应该已经凉了。 那几个陆战队员纷纷丢掉了头上的掩蔽物,又脱掉了身上的伪装衣,朝着交手的位置冲了过来。军人的责任就是战斗,他们在这次北上行动中只是担任了护送的职责,与数万乱军作战的大功劳让一帮自己原本丝毫看不起的“土包子”外籍军团给抢走了,陆战队员们胸中早就充满了憋屈和愤怒,此刻看到有人竟然欺负自己的战友,当下一个个就把怒气发泄到了这些大内侍卫们的身上。 由于距离不远,他们也听到了杨铭焕的禁止射击命令,此刻一个个把射钉枪挂在背后,或者手持木棍,或者直接赤手空拳就冲了上来。侍卫们虽然看到了冲过来的这些个新敌人,但是他们心中一点儿慌乱的感觉都没有,相反他们更多的是吁了一口气,因为总算不用跟猫抓老鼠一样追着一个人跑了,双方这样聚在了一起,肯定能够有更多的机会体现出自己的战斗力的,对于他们这些习得一身好武艺卖于帝王将相家的武师们而言,没有什么比在皇上面前把敌人打得满地爬还要更加有效地体现自身能力的了。 不过双方一交手,局势却让人大跌眼镜,这些一辈子学武的武师们竟然丝毫占不到上风,这群冲上来的陆战队员们压根儿就没有跟他们对着亮相的打算,反而是冲上来一通抱摔踢打,压根儿就不跟他们套路,全然就是一副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这群武师们非常不适应这种完全无招的敌人,自己从小练的那些见招拆招到了这里全然没了用处。 没错,陆战队员们使用的就是散打。现在的武朝的确是有类似于中国散打这种通过踢打摔等攻防手段徒手格斗的打法,但是由于这种打法不符合习武者自诩的“武德”因此并没有被推广开来,但是从旧世界穿越来的元老院军队中可从来没有所谓“武德”的追求,在战斗中怎么能够快速地把敌人干掉就怎么来,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来讲究是不是“道德”的,所以元老院的军队无论是哪个兵种,徒手格斗训练里除了“擒敌拳”之外,就主要是散打格斗了。 这些被派来北上的陆战队员们不仅仅是射击的好手,同时在散打训练的时候也都是优胜者这才能够获得上舰的机会,现在用这种无招对有招的打法,一时间竟然打得这些侍卫们全无还手之力,只能徒劳的招架着往后退,此时的场景从之前的奋勇向前忽然转变为了掉转方向的奋勇向前。 “住手!”朱由校连忙喊了一声,但是由于他的嗓音并不大,因此没有人听见,他着急了,连忙又韩了好几句“别打了!住手!”,这才被旁边还在发愣的魏忠贤听到,魏忠贤当然不会自己去喊,朝着身边站着同样在发呆的王体乾腰间捅了捅,王体乾一愣,连忙望过来,这才听到了皇上在叫停手,连忙扯着自己的尖嗓子大喊了起来,“都住手!都别打了!” 到底是太监的尖嗓音穿透力强,双方的格斗很快就停了下来,没错,的确是停了下来,但是停下时双方的姿势就有些不大好看了,除了一个陆战队员被一个侍卫按住了在地上之外,其他的几个侍卫却是被陆战队员按在地上的,即便是没有按在地上的,侍卫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大多数都被压制无法发挥他们的拳脚功夫。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魏忠贤有些瞠目结舌,他不敢相信,自己手头的这些侍卫们手下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虽然算不得天下第一——这样本事的人一般也不屑于为皇帝卖命,但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人就这么打得落花流水吧?即便是自己这边有个侍卫按翻了一个陆战队员,但是旁边的陆战队员随时能够冲上来支援,若要是自己这边喊得再慢点,估计勉强的场景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难堪了。 “不错!不错!”忽然有人拍起了手板哈哈大笑了起来,众人不由得有些奇怪地望过去,原来发出笑声的人竟然是朱由校本人,他撩了一下自己的龙袍,快步来到了正在爬起来的侍卫们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些以前在自己面前对外人都是眼高于顶的他们,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朕一直都以为你们是天下第一,谁知道只是区区几个中国兵,就让你们现了原形。”说着他转向这几个还在发愣的陆战队员大声说道,“如若不是这些中国兵,朕到现在恐怕还要被蒙在鼓里啊!来人啊!给我每个人赏银十两!” “陛下?”魏忠贤忙不迭地小跑了过来,低声凑过来问道,“赏谁?” “赏谁?还能赏谁?”朱由校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八度,用手在垂头丧气的侍卫们面前指了一圈,“当然不是赏给这些骗朕银子的江湖骗子!赏给这些中国兵!” “谢谢,不用!”为首一名陆战队员摆了摆手说道,“我们不用银子,谢谢您。” 这下轮到朱由校和魏忠贤愣住了,这是哪一出?怎么还有封赏的银子往外推的道理?朱由校连忙走到那人面前好奇问道,“朕就觉得奇怪了,怎么赏给你的银子不要呢?” “报告大武皇帝,没地方放!也没地方用。”那陆战队员连忙一个立正大声说道,“我们营区里没有什么消费的地方,营区里也没有银行可以存银子,所以干脆不要。” “银行?”朱由校连忙望向跟着走过来的杨铭焕,“银行是为何物?” “银行是我们国家对金融进行管控的机构,”杨铭焕连忙说道,“在我们国家里,银行是按照法律规定而成立的经营货币信贷的金融机构,老百姓也好,商家也好,哪怕是官府都可以把银钱存在银行之中,进货和消费的时候从里面取出来。” “这不就是钱庄吗?”魏忠贤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东西呢,我叫北京成立的钱庄到这里来开一个柜就好了嘛。” “不是,银行的确可以存钱,但是并不仅仅是存钱取钱,”杨铭焕解释道,“我们的银行是国家的中央银行,不仅存取,还担负着发行货币、对金融进行调控等工作。” “发行货币?不就是铸币吗?”现在和杨铭焕聊话题的工作已经落在了魏忠贤身上,朱由校此刻已经再次把目光放在了面前那些陆战队员身上的装备上去了,他对于经济方面的东西一窍不通,说也是白说,他从一个士兵的手里接过一支比较硕大的一六二九步枪看了起来。 这支一六二九步枪是由一六二八步枪通过改装套件改进而来的,它的入弹口上方安装有一个子弹滚入槽,只需要推动枪托下的杠杆,就能够完成退壳、抛壳、装填、上膛等一系列操作,朱由校在旁边的一名士官帮助下用一六二九步枪进行了一次射击。虽然说十二毫米口径的子弹射击时的爆响堪称震耳欲聋,但是巨大的后坐力以及命中远处木桩产生的巨大破坏力却刷新了他的认知,同时这种通过推收杠杆就能完成一系列复杂操作的精巧步枪很快就受到了他的青睐。正在他抱着这支步枪有些爱不释手的时刻,远处忽然发出一阵沙沙声,大家都转眼望去,这才发现远处的一个小土坡旁边竟然有一头熊,此刻正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坐在地上看着远处还在发呆的人群,伸了个懒腰,就开始朝着这边爬了过来。 换了平时,大家都会向着反方向逃跑才对,不过现在朱由校手中有着一支一六二九步枪,他深吸一口气,推动了杠杆,刚才发射过还在冒着清烟的纸弹壳从下面掉了出来,弹槽中的子弹则被推入了弹仓,他按照之前那士官的介绍,端起了步枪,朝着远处这只棕熊,呼出了肺里的空气,然后扣动了扳机,“砰——”随着步枪发射的爆响,远处的那只个头不算太大的棕熊忽然好像是被什么打中了一般,直立起身子,向后翻倒了下去,旋即又爬了起来,朝着远处跑去,可是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而且只是跑出了大概十来步,就已经倒在地上哀嚎着滚动,再过了大约半分钟的样子,就已经不再动弹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机场见闻 在场的人都已经被这一幕所惊呆了,这是熊啊!熊在本时空绝对算得上是无敌的存在,它的皮厚实,抗打击能力惊人,一般的弓箭或者刀砍斧劈对它来说只是比挠痒痒稍微严重一点罢了,只要没能现场打死它,它转个身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吃点东西,美美睡上一觉,醒来又是美好新生活。 但是熊皮实耐揍也就算了,它的攻击力却是相当强大的,由于它本身体重就能够轻松达到三四百公斤,又常年在森林等复杂地区生活猎食,因此肌肉发达,一巴掌呼下来马都能轻松打死,因此无论是在平时猎人打猎时还是皇帝风光无限的围猎过程中,看到了熊这玩意儿的时候大家选择还是绕行——想吃熊掌可以下套子夹子啥的,真跟熊正面对刚,那是脑子有洞,就算是能够把它打死了,自己也得脱层皮,费效比实在太高划不来,也就是这个原因,古代的勇士也好,皇帝也好,要是能够打死了一头熊,那简直是能够吹破天的功绩。不过就是平时被人称为山魈的熊,在一六二九步枪的射击之后,居然很短时间就死去了。 朱由校此刻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已经不再动弹的熊,再又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步枪,自己这只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步枪,竟然就能够做到打死一头熊,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种步枪威力巨大的同时也非常便于使用,它能够在很短时间内被人轻松学会并且熟练使用。这样的一支步枪意味着什么?只有一个意义,那就是武朝现在需要的而且是紧急需要的,就是一批这样的步枪。 谁不知道现在的雅吉尔人在辽东已经公然反叛,正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进攻辽东区域,劫掠人口和财富,抢夺可以用于耕种的土地,而武朝的士兵呢?对于这些疯狂的禽兽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现在甚至于已经喊出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来,区区几千名雅吉尔的女真蛮子就能够轻松地在野外击败数万武朝军队,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丢盔弃甲的几场仗打下来胜利一点没看到也就算了,反而把女真蛮子从十三套盔甲打成了现在数万军队地超级大怪物。武朝军队现在只要一听说是要面对雅吉尔的女真蛮子,直接就想转身跑,连打一场野战的勇气都彻底没有了。女真蛮子不仅在天命四年攻陷开原、铁岭,进而在短短两年后又攻克沈阳,收获了人畜数万,数千马匹、粮食、布匹,金银珠宝不计其数,成功地将之前天灾带来的严重社会矛盾转移到了武朝的身上。现在的女真已经信心极度膨胀,只要自己觉得钱包有点瘪,就会拉起大军南下杀“南人”,抢掠财产人口充实自身,在消化这些资源之后,再继续抢掠。 现在要说起武朝官兵们还有最后一个可以用来抵御女真的秘技的话,那当属火器了,虽然说女真人偶尔也能缴获武朝军队神机营的火器,从火铳到大炮无一不有,发射药的制作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些火器在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保养得蛮子们手中很快就失去了作用,但是因为他们那些近乎智障脑残的俘虏人口奴隶式管理方法使得奴隶们根本不会愿意帮助他们保养和打造火器,这就让火器在女真人手中经常出现炸膛的现象,久而久之女真人宁可信任自己的齐射天下无敌也不愿意用火器作战。而他们对面的武朝士兵们虽然队伍火器保养和对面的女真人同样渣,但是好歹火器是能够自己制造的,因此在火器上能够针对女真人形成压制。现在武朝官兵们不敢与女真进行大规模野战,只是在辽东到处建立堡垒,在里面储备大量的火器与发射药,用以阻挡女真人,让其不至于能够在辽东行动自由罢了。 朱由校虽然是号称不上朝的木匠皇帝,但是好歹对于局势还是有足够的了解,但是了解越多,就越让他觉得沮丧,明知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却没办法戳破这个肥皂泡,这是最让人觉得无奈的事情了。想到这里,朱由校伸手在一六二九步枪上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这支步枪正是打破这样局面的最好手段。刚才的射击已经让他充分地对这种步枪威力有了了解,要知道即便是现在的熊,刚刚从冬眠中醒过来不久的熊依旧是有着厚实的皮毛覆盖着,即便是女真的盔甲有时候也比不上这样的厚皮,但是自己的射击已经轻松地打进了熊的身体并且让它很快就死翘翘了,也就是说如果是射击一个和熊差不多大小的女真兵,只要打准了,照样一枪放倒。而且只需要推一推杠杆就能够立刻抛壳外加装填一次性完成,相比于神机营演练时复杂的装填工作来简直是眨眼就结束了。他听说过很多战场上的传言,武朝的神机营士兵们在与女真兵交手之前往往只有时间进行一次射击如果打不中,双方就只能进行肉搏了,出现这样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装填速度太慢,但是如果换成一六二九步枪呢?短短数息之间就进行了数轮射击,而且每次都是一样的又快又狠又准,听中国人的兵说还能用来打四五百步以外的目标,女真人甚至还达不到能够威胁到射手的距离就已经挨了好几轮的射击了。想一想他们在一大群步枪射手的轮番射击前打又打不着跑又跑不掉,朱由校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魏忠贤这时才从被那一枪的威力震慑中恢复过来,扭头望向皇帝,看到了朱由校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当即就跪在地上叩首道,“恭喜吾皇万岁获得利器!” “恭喜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前跟在皇帝身后同样被惊呆了的侍卫和太监宫女们这时也纷纷醒悟过来,连忙呼啦啦地跪倒在地一个个五体投地的,就把几个陆战队员与杨铭焕傻站着的样子给凸显了出来。 “这步枪!好!”朱由校完全没理会跪下的那群人,而是走向杨铭焕,爱不释手地抱住了那支步枪说道,“这东西太好了!你们有多少?朕都要了!” “啊?”杨铭焕已经没感觉了,事实上朱由校的反应并没有超出他的预计,实际上无论对面是哪个势力,只要见到了元老院火器的威力,都是二话不说就要的,连价都不问,辜晴倩当时就说过笑话,如果元老院肯做军火生意,利润绝对要比卖点玻璃香水什么的高,要是肯卖给迈德诺人,那真是随便自己开价,哪怕是迈德诺皇帝的掌上明珠也二话不说洗白白了送来当元老夫人。 “这个不卖的!”先说话的却不是杨铭焕而是一个陆战队员,“我们的武器不卖的,这是我们自卫用的。” “自卫?”“熊都能打死,居然说是自卫的?”“用这样的火器就算是攻城都够了。”旁边的侍卫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但是那个陆战队员摆了摆手道,“你们这些人就是没见过好东西,这步枪是我们装备里比较差的,要说起来我宁可用射钉枪。” 这士兵话说得又快又清楚,一口相当标准的国语,无论是天启皇帝还是身边的侍卫太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眼睛望向了杨铭焕。很明显,前头自己已经见识过了一六二九步枪的威力,现在听了那个士兵的话,谁都知道这些个中国人绝对没诳自己,也就是说射钉枪的威力没准真的要比步枪强呢? “陛下,我们先不要把眼光都放在枪上,我们先去看看施工现场吧。”杨铭焕也不置可否,几乎是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朱由校点了点头,“也好,朕本来就是去看你们的驰道的,不过这位中国的贵宾,你可一定要把这些好东西献上来啊!朕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说着就在杨铭焕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走去,杨铭焕一转身连忙朝着那些陆战队员连连摆手,让他们赶紧消失。朱由校看到了这个小动作,笑眯眯地回头想要说几句话,但是当自己回头一看时不由愣了一下,因为那几个原本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陆战队员此刻大多数已经消失在了草地里,除了几个之前脱伪装服脱得太干净的现在还在急火火地穿之外。他不由得在心里翘了个大拇指,这样的士兵,肯定是中国人中最强悍的队伍了。 “轰轰轰——”随着一阵机器的轰鸣声,远处传来了人和马匹的声音,朱由校在杨铭焕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空地前,这是朱由校才看到了面前原来已经摆好了数百个帐篷,这些帐篷大小一致,摆的方向也是同样的,只有在中央的位置有一个比较大的帐篷,帐篷顶上还立着一根木头,木头上有一根粗线,连在更远处一点的同样伫立着的木头上,接着这根线继续向前延伸,在地平面上每距离一段就会竖立着一根高度差不多的木头,这根线就一直在木头的顶端继续延伸,最后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一座小山上。山上被树木的植被所完全覆盖住了,因为视力的极限,朱由校也看不到这根线最后延伸到哪里去了。不过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根突兀的木头和线上了,他已经完全被远处平地上施工的场面所吸引了。 一辆推土机正在远处缓缓开来,它的个头大小有点让朱由校觉得害怕,这样的硕大身躯足以容纳七八十人,也没有任何的牛马牵引,它的前端偏上的位置竖立着一根烟囱,黑烟与白色的水汽正从上面冒出来。推土机的两侧是宽大的履带,正在蒸汽机的带动下喷着白烟缓缓转动着。车体前端的推斗将地上的泥土推得向着两侧翻开,士兵们将这些被翻出来的泥土铲起来放在一个个的提斗里,朱由校还没来得及问这提斗的用处,就有一辆外观差不多的车开了过来,这辆车没有推斗,在车辆的背部有着一个长长的金属臂。它缓缓开到这些提斗的附近,然后从车上跳下来几个士兵,在车边一通操作,只见金属臂灵活地转动了起来,前端垂下来一根绳子,下面吊着一个挂钩,很快旁边的士兵们涌上来,将挂钩勾在了提斗之上。随着烟囱里喷出了白色的水汽,之间金属臂前端的绳子被绷直,很快提斗就被提了起来。看到了提斗,朱由校这才吓了一跳,原来这提斗并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般只有一人多大,提斗的上端比较瘦小,而下端却是一个硕大如同大水缸的金属容器,很明显里面装满了土。虽然说这台吊车发动机在不停地轰鸣着,可是提起这个硕大的提斗却丝毫没有太大的困难一般。旁边又是一辆有着车厢的样式差不多的车辆开来,只见吊车下提着的提斗被直接放在了那台车辆的上方,很快随着提斗旁站着的士兵抽掉了提斗的横闩,提斗下方的容器忽然一下张开来,大量的泥土哗啦一声掉落在了车厢之中。紧接着又是下一提斗,再又是下一提斗,仅仅四个动作下来,车厢中就被装满了大量的泥土,接着这辆车在原地通过履带缓缓掉了个头,接着朝远处开去。 “这是?木牛流马吗?”朱由校已经顾不上他皇帝的装逼,今天的全部所见所闻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是大武朝的皇帝,每一件事情都让他近乎疯狂地转变为了好奇宝宝,杨铭焕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是犀牛运输车,是我们用来运输物资的标准车体底盘改装的。” “这又是用何驱使驱动的?为何不见牛马牵引?”朱由校的话刚说完,杨铭焕就直接给他解释了一圈“蒸汽动力”的原理,此刻的朱由校只是张大嘴巴盯着远处正在跑来跑去的这些犀牛运输车,丝毫无法理解烧开水推动壶盖与面前这些硕大的车辆自由行驶具体有什么关联。 第五百三十六章 汽灯的诱惑 “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神器?”朱由校对于杨铭焕费了好半天力气解释的原理视而不见,因为他此刻已经被那些层出不穷的各种巨大的车辆所震慑了。中国的那些士兵们从容地驾驶着这样的车辆,在被渐渐平整的道路上行驶着,拖着或者驮着一整车一整车的泥土、碎石,似乎完全不知疲倦一般地奔走着。不时有疲惫的士兵从车上跳下来到路边休息,而另外的士兵则从路边休息处爬上车去继续驾驶着按照原来的任务行驶着。 两辆犀牛运输车拉着一个硕大的石磙在跑道上缓缓行驶着,士兵们将前面的泥土敲实,再被沉重的石磙碾过之后,跑道的道路被压得平平整整的。跑道的两侧也有士兵们正在开挖沟槽,这样的沟槽深达三四尺左右,由安装有窄口开槽铲的犀牛运输车进行着掘进,被掘起的泥土则有人跑过来用铲子铲走。 “这是为了防止浸水,由于这条跑道需要赶时间修建,因此使用的是泥土跑道,这样的情形下,就必须保证下雨的时候雨水不至于沉积在跑道表面,即便是压紧了的泥土被水长时间浸泡之后依旧会出现被泡坏的情形,这样一来飞机起降的时候就有可能被跑道陷进去导致事故。”杨铭焕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事情,但是朱由校在跑道上走来走去的,注意力丝毫没有放在跑道旁的排水沟上,他向前走了几步,指着远处的一根大烟囱问道,“那是作何用途的?” “报告,那是烧红砖的。”旁边跟着的一个中队长大声报告道,“这些红砖将在烧制成功以后被用来在这里建筑房屋。” “房屋?”朱由校点了点头,“既然也是砖,何不直接在京城里购买?还要在外面自己烧?” 杨铭焕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他还记得旧世界快要穿越之前,京城可是在进行轰轰烈烈“环保”运动的,在环保的铁拳之下,京城周边老百姓烧煤取暖成了一件非常恼火的问题,首先是不准烧煤,接着又开始不准卖煤,很快在民间舆论反弹之下,又禁止对老百姓取暖用煤进行管理,以至于当时有个笑话就是说看守所里三个人聊天,第一个人说我是因为烧煤被抓进来的,第二个人说我是因为卖煤被抓进来的,第三个人无奈地表示自己是因为抓烧煤卖煤的人而被抓进来的。在秸秆不能焚烧,汽车要求排放新标准诸如此类环保运动的折腾之中京城周边鸡飞狗跳。由于在旧世界里被这么一批新闻洗了脑,以至于杨铭焕听到了天启皇帝的好奇追问下还以为现在的京师也要搞环保了。 “当然是便宜啊!”旁边的中队长在一旁笑了起来,“我们自己烧砖不过是顺带着把那些无处处理的渣土加上粘土烧制出来的,没有什么成本啊。” “没错,我们在外面调查过,市面上没有红砖啊,红砖远比青砖要便宜。”一个士兵在旁边插口道,他的话惹得旁边有太监相当不满抢道,“青砖烧制要更为简便,且青砖不易风化,又抗打,若是建立城墙,非青砖不可!” “可是青砖的工序比红砖更麻烦啊!而且我们只是建立住宿和储存物品的房屋罢了,不至于要屹立千年而不倒,红砖足以。”杨铭焕在一旁笑着解释道,“红砖的价格低廉,用我们的方法来制造红砖,一天下来能够制造出三百到四百块砖来,由于还缺乏粘合剂,因此已经造好了的砖都被存放在一侧等待建设中。” “你们要这么多砖干什么?”朱由校这时才看明白远处红彤彤的一堵矮墙竟然都是被烧制好堆在一旁的红砖,看到这么多砖,他不由得吃了一惊,要知道早些年他看到手下内务府的太监们扩建宫殿的时候准备的砖也不过就是这么多,而眼下中国人还在不停地烧制着砖,“你们是打算再修筑一座长城么?” “建长城?当然不可能啦!”杨铭焕连忙摆手道,“这些砖是准备用在这里修建一个生活区的,您看那里已经在建立一座锅炉房了。” “锅炉房?”朱由校很敏锐地听出了锅炉两字,它在前面杨铭焕解释开水推壶盖的时候提到过,杨铭焕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的锅炉房会通过管道将蒸汽送到营区中,确保伙食供应以及洗澡洗衣服的热水。” “啊——”“嘶——”太监们的队伍中顿时发出了一阵因为吃惊而发出的吸气声。热水!这东西对于在紫禁城里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超级奢侈的东西啊!要知道由于需要保持紫禁城的红墙黄瓦不至于被烟熏黑,因此在紫禁城里的燃料不可能选择普通的木柴,容易发出浓烟的煤自然更不可能,在紫禁城里用来当做燃料的只有一种,那就是木炭。木炭这东西烧起来烟尘自然少,但是燃烧的时候进行火势控制可是件麻烦事,所以无论基本上是烧水或者做饭时才会点火,而由于热水浪费燃料的几率更大,所以除了冬天必须要热水的时候,基本上大家都是用冷水对付的。不过此刻他们竟然听说在这座军营里会供应热水给士兵洗澡和洗衣服,这还有更奢侈的事情吗? 答案当然是有,因为时间已经接近下午时分,杨铭焕热情邀请朱由校在这里吃完晚饭再回紫禁城去,被这一切所吸引的天启皇帝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杨铭焕的邀请,同意在机场的临时食堂吃一顿晚饭。 当朱由校跟着杨铭焕走进食堂大门的时候,士兵们并没有进入食堂,事实上士兵们对于用作食堂的那座超大的帐篷很抵触,帐篷的布帘太低,顶同样也不高,在里面让人有一种压抑的感觉,他们更喜欢直接打了餐在帐篷外面吃,还能到处走动,只要吃完后将餐盘放回回收点,就没人会管他们。走进帐篷,朱由校的眼睛被帐篷中的光线刺得眯了眯,帐篷中的光亮让他觉得非常意外,现在天虽然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却也已经开始暗下来了。若是平时在他宫里,太监宫女们早早就点起了蜡烛和油灯,但是这些东西能够发出的光亮非常低,有时候需要点上十七八个光源才能够保证正常阅读或者工作所需的光。不过现在帐篷里的光可算不得柔和,一盏盏汽灯正挂在帐篷的顶端,向着四周散发着强光,将整个食堂里照得犹如白昼。 “这些灯?是你们制造的?”朱由校已经开始眼红了,他作为一个木匠皇帝,经常在晚上干活的,但是小太监们往往借口夜间点灯时容易引燃木料的刨花或者木屑引起火灾,拒绝给他点灯——没错,小太监们的确有权力拒绝朱由校的点灯命令,整个紫禁城都是砖木结构的,一旦起火了,很可能就会引起巨大的火灾以至于无法扑灭。朱由校也知道这些事情风险很大,因此只能选择服从小太监们的淫威——作为一个皇帝这是不可思议的,但是他毕竟不是尼禄,不能为了灵感下令焚烧自己的都城。 可是面前这些灯却让他看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一只不会引起火灾的油灯。这盏灯上面是铁壳的,还有挂钩挂在帐篷的梁上,很明显这样的灯不可能会引起火灾,因为它被挂着的地方上面就是帐篷的帆布,大家就这么在灯下走来走去的,如果会引起火灾,所有人都不可能这么淡定的。这灯的外面被一圈如同冰一般透明的水晶玻璃所遮盖,灯芯燃烧时产生的耀眼光芒从玻璃中被射出来,不仅完整的遮挡住了吹拂的风,同时也丝毫不会如同武朝常见的普通灯笼那般受到遮风盖板的遮蔽而影响光照效果。 在这个新世界里,任何国家都是没有电灯的,因此夜幕降临的同时也就宣告了人类活动的终止,缺乏光照的夜生活,照明设备的昂贵,让所有人都不会愿意花费太多的钱用来晚上照明,即便是豪宅大户,最多也就是在门口挂上两个昏惨惨的灯笼,家里能够点得起昂贵的蜡烛就已经非常奢侈了,绝大多数的人唯一只能选择的就是睡觉。当然娶了老婆的人还能有更多的夜间娱乐方式,这也就造成了古代人口数量的激增,人口的激增与食物产出的瓶颈相冲突,这就造成了粮食不足的临界点,一旦发生各种灾害造成粮食减产,就会立刻出现大规模的饥荒,从而动摇政局,严重的甚至会直接威胁到一个朝代的安危。虽然说朱由校理解不到这小小的汽灯能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是现在汽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中国人在帐篷主梁上这么挂上了一长排,他觉得价格不会太高,因此在杨铭焕点头之后朱由校就对汽灯的价格进行了相当直接的询问。 “五两一个?”朱由校差点没把下巴给掉下来,不光是他,旁边的几个内务府的太监们心中一片哀嚎,要知道皇帝很少出宫寻访,对于民间的货物价格根本就不清楚。这样的事情并非个例,要知道在满清灭亡的最后时刻,内务府的太监们给鸡蛋的报价是三十两一个,以至于溥仪在被赶出紫禁城之后看到农民吃鸡蛋都觉得非常惊奇,等到知道了鸡蛋不过几文一个的时候都只能哀叹满清早就该亡了。而此刻的武朝内务府太监们眼睛都差点掉出来,五两一个的灯对于他们来说价格实际上并算不得太高,相反,对于他们平时报给皇帝的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蜡烛都要五两八两一根,这样一个能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的汽灯才五两,还直接报价给了皇帝,那以后自己上哪儿去赚这个差价去? 正在这时,一盏汽灯缓缓地暗淡了下来,一个士兵走了过来,架起了一旁放着的人字楼梯,爬上去把汽灯摘下来,按了按气门发现没气了,于是先熄灭了汽灯,然后从后勤窗口拿出了一个打气筒,接上气门打了好几下气,然后这才打开了玻璃灯罩,点燃灯芯。顿时远比之前灯罩中更亮的光显露了出来,那士兵调节了下出气量,将火焰的光亮调整到了适合的程度,接着再把防风的玻璃灯罩安装上去,接着又挂了上去。 “这真是太简单了!甚好甚好!”朱由校连连称赞,转身对着身边内务府的太监们说道,“回去后就给朕把蜡烛都卖出去!朕只要这些汽灯照亮即可!” 看到太监们满脸幽怨的样子,杨铭焕也知道了自己刚刚犯下了商业活动中的大忌,那就是绕过采购方而与客户直接进行了交流,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采购方得不到足够的利益,从而尽其可能地阻挠交易进行甚至暗地里使绊子,影响元老院商品的销售工作。 杨铭焕连忙对朱由校说道,“陛下,这些汽灯当然是好,但是有一点相对较为麻烦,那就是必须要是用专用的灯油。”接下来杨铭焕叫来了负责汽灯维护保养的人员,向朱由校和一众太监们示范如何对这种明亮不已的汽灯进行加油和维修。不过朱由校作为木匠皇帝,早就对于卯节榫接技术牢记在心,此刻看到这些汽灯的拆装等工作,当即大手一挥,“这些不碍事,朕自己就能修!”说着就把一众太监们赶开去,自己坐在桌前研究起这汽灯的奥妙起来。 趁着这机会,杨铭焕连忙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直接请了魏忠贤过来,“魏大人,我们从异国远道而来,对于贵国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还请原谅则个,这次特地带来了一些小东西,晚些时间送给诸位大人,还望诸位大人笑纳。” 一边说着就带着魏忠贤来到了帐篷外,此刻的帐篷外几个士兵正在兴致勃勃地搬着一个大号的箱子,来到面前,杨铭焕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摆着一个个的铁罐,上面的字虽然都是些方块字,但是魏忠贤不太认识,只是看到几个似乎是“罐头”的字样。杨铭焕也不解释,接过一个开罐器,三两下就打开了一个,一股浓郁的香味飘过来,他连忙接过来细细一看,原来这些银白色铁皮罐子里面都是些问起来就很香的糖水,中间还飘着不少的水果一般的东西,定睛一看,不由得心中一阵惊喜,“这是荔枝?”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一六三零年式飞艇 “没错,就是荔枝!”杨铭焕的脸上堆满了一种神秘的笑容。 荔枝是中国自古以来的特产水果,产于中国南方,它味道甜美多汁,一直以来都属于武朝人的最爱。不过荔枝一词来自于“离支”,最早出现在西汉司马相如的《上林赋》中,意为“割去枝丫”,古人早就知道了,荔枝是不能离开枝叶的,如果连同枝叶在一起被割下的话,保鲜期会延长很多。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果三、荔枝》中也记录过“按白居易云:若离本枝,一日色变,三日味变。则离支之名,又或取此义也。” 但是相对于武朝的物流情况而言,即便是和枝叶一起被割下来,荔枝的保鲜期依旧还是太短,因此除了通过八百里加急从南方一路送过去,否则到了北方如京师这些地方的时候,往往一大箱荔枝里能找到三两颗好荔枝都是运气爆棚了。因此尽管荔枝在南方并不怎么值钱,但是到了北方身价就会倍增甚至翻个数百倍。魏忠贤若不是因为自己是秉笔太监陪伴皇帝身边的话,以他以前在宫外的生活而言,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么昂贵的珍贵水果了。不过就以他身为秉笔太监这样的“夜皇上”,吃荔枝也从来没有机会大快朵颐,能够吃上一两颗都要肉痛好一阵了,但是又被口腹之欲所吸引,不得不再忍痛又吃下一颗。 不过此刻的糖水罐头盒里,正满满当当地漂浮着十来颗白花花的荔枝,从其间的空隙向下看里面似乎鼓鼓囊囊的还有不少荔枝在里面,他险些没忍住叫出声来,似乎感觉自己这辈子吃的荔枝都没有这么多。杨铭焕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把这罐荔枝罐头塞到了魏忠贤手里说道,“小小特产,还请魏大人笑纳。”说着又朝着后面挥了挥手,旁边的士兵们纷纷把罐头打开,递给身边的几个大太监,王体乾伸手接过来一看,这下直接喊出声来了,“荔枝!还有这么多!”说着也顾不得旁边人在发呆,二话不说往朱由校面前冲去,到得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将荔枝举过头顶,“皇上!请皇上享用。” “笑话!”魏忠贤有些气恼地走上前去把王体乾推开,伸手招过来一个在末尾站着的小太监,“过来,试试味道!” 其实倒也算不上是不相信中国人,而是武朝宫廷一直就如此,皇帝在吃东西之前,如水果、熟食这些都必须要通过小太监试吃确定无毒之后才给皇帝吃的。那小太监一愣,忙不迭地快步上前——谁不知道这是在武朝京畿重地啊?哪里都是武朝的军队,公然在这里毒害皇帝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么?因此这需要试吃的东西肯定是没有毒的,而且看王公公之前那副如获至宝的样子,那大罐子里的肯定是绝对好吃的东西,自己应该饱口福没问题了。旁边就有其他的小太监递上来一个碗,他小心地倒出了两颗荔枝和小半碗糖水,忙不迭地就倒进了嘴里,脸上随即就露出了笑容——实际上就元老院里的这些产品中而言,荔枝罐头和香水都是堪称最受欢迎的产品了,对他脸上露出的笑容而言,远远没有超出杨铭焕的预期。 很快朱由校和身边的这些太监们就吃到了这些荔枝罐头,同样的笑容出现在了他们的脸上,于是乎就有人开始询问荔枝罐头的价格。不过杨铭焕并没有说价格——之前已经在汽灯上把价格说死了,让负责采购的中间商没差价可赚,那么这食品的价格就不能直接怼出去了,因此他直接叫人搬来了另外一箱罐头来,打开一看,这次罐头的包装盒上和之前的荔枝两字已经不同了,有认识字的太监连忙说道,“菠萝?” 内务府的太监们一个个立即露出了比之前吃到糖水荔枝时还要更加欢快的微笑了起来,面前这个中国皇帝没有说价格!那说明什么?那就是价格可以商量,只要有商量,就一定有油水可以捞了。之前的汽灯算什么?反正汽灯上来了,以后就不会有蜡烛油灯什么事情了,而且就算是整个紫禁城里所有的照明都换成汽灯也没啥用,中间捞不到多少钱,毕竟换一次就能够用很久。而吃的可不一样,吃的东西可是天天都要的,而且新鲜度什么的也非常受影响,只要把罐头的价格说定了,那么能够捞的油水可远远比几个汽灯的多多了。 当即又有人打开了菠萝罐头,大家又大快朵颐了一场——这次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皇上的食物是需要试吃的这么一出,都是直接就吃了起来。要知道菠萝不同于荔枝,菠萝在旧世界里属于南美洲产物,是通过大航海时代扩散到全球的,于十六世纪前后流入的中国,但是此刻的武朝大陆上并没有出现菠萝,因此这是元老院的独家产品。即便是第一次吃,大家还是被淡盐水菠萝的美味所吸引而不能自拔。 “杨大人,你们的好东西还真多啊!”一个太监一边端着罐头一边慢慢走过来,样子似乎是打招呼一般跟杨铭焕说道,杨铭焕眼睛悄悄瞥了一圈,在低头大吃的一众太监里不少人都在偷偷抬头看这人,他心里顿时就有了数,这个人想必就是负责采购的专员了,当即笑眯眯地对那人说道,“是啊,未敢请问大人是?” 这太监身上的服饰较为华贵,但是比魏忠贤与王体乾又稍逊一筹,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个颇有身份的。“在下乃是内务府的专司采购事务,不知可否与你说说这些东西的价格?” 杨铭焕觉得有些奇怪,在旧世界明史里,这些太监们无不仗着自己是天子的人,横行跋扈,到处抢掠老百姓的财物,怎么在自己面前这么谦恭?其实这还真是穿越者的习惯带来的特色,在旧世界里虽然说任何人之间是有阶级存在的,但是由于在旧世界中国毕竟是社会主义国家,阶级隔阂并不明显,加上参加穿越的人自己戏称为“五百废”,基本上都是在旧世界里混得不如意不得志的,因此到了新世界也继续保持自己在旧世界的生活习惯,因此对在新世界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保持着平等的观点去看人。和五百废的元老们相比,新世界的人可完全不同,士农工商的严格阶级高墙限制了不同等级人的升迁通道,而太监这种被阉割了的人在大众眼里简直就是“废人”,几乎是被所有人歧视,什么“阉人”、“阉官”、“阉官”、“阉儿”、“阉寺”、“阉使”、“阉狗”、“阉尹”,说起来一溜一溜的,让这些原本就因为自己受到的非人待遇而自卑的太监们愈发变得疯狂。不过这样的情形在中国人这里却没感受到分毫,中国人尤其是面前这个被介绍为中国皇帝的人,他眼力没有丝毫的鄙视,反而是犹如和普通人一样跟自己打招呼,这就让这些太监们对杨铭焕充满了好感,即便是刚才一口叫破了汽灯的价格,也让他们没怎么心生愤念。而现在这一手捂价不言的手段玩出来,更让这些原本就负责采购与商人打交到的内务府太监们充满了好感——这是让自己开价啊?更别提人家还接二连三地拿出好东西,让皇帝看得应接不暇,没关系,皇帝应接不暇完全不影响,越多越好,越多皇帝就会越觉得无所适从,就越会忽视掉价格,这就使得自己在里面上下其手留下了更多的机会。 不过就更不要说现在试到的这些水果罐头之美味了,他们身为没有子嗣的太监,原本就已经没有了保留钱财给后人的想法,因此人生的全部追求就落在口腹之欲上,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天下美味尝尽,但是在面对这些罐头时才惊觉,世界上还有如此美味之物。 不过杨铭焕的反应让太监们看不懂了,他招手让人拿过来六七个大箱子,“这些乃是我们感激陛下让我们在此修筑机场的礼品,不要钱,只是现在也没有太多的货物了,因此如若要采购,此刻还不能如愿,要待到机场完工之后,从我国送来才行。” “什么?”朱由校把手里的空罐头盒一丢,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响,“你们还要从南方送过来?怎么送过来?一直修这么一条路修回安南?” “那当然不是,”杨铭焕笑着解释道,“我们修筑机场的目的,就是为了保留一个快速的通道,可以让飞艇从南面空运物资和商品前来,可以供应给陛下与京师的百姓们,天下百姓俱欢颜这才是普天下之共幸不是吗?” “是倒是,只是这飞艇……有多大?”朱由校顿了顿,“这跑道何时方能完工?” “最多还有一个月就可以了,”杨铭焕的回答让朱由校吃了一惊,“一个月就能完工?” 当然一个月就能完工,杨铭焕有些无语,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现在的机场充其量也就是比二战中普通野战机场的标准高一点罢了,如果不是为了修筑一个二十米高的通讯塔与降落指挥台的话,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去再继续五天就可以完工了。 “是的,一个月就能完工,到时就能等到我们把货物运过来了。”杨铭焕说着笑了笑,“那时候我们的飞机也可以过来了,陛下就可以亲自一见了。只是现在已经到了快要吃晚饭的时候了,不知陛下是不是有兴趣和我们共进晚餐?” =============================分隔线============================= 东方港,飞艇制造厂,巨大的厂房里,此刻一座巨大的钢架正静静地卧在厂房中间,这是一艘一六三零年式飞艇,这艘飞艇是根据前面那艘一型飞艇的飞行试验数据进行加强后设计制造的,它的正式开工是在一六二九年十二月,但是由于一六二九年号的武器已经有不少了,因此这艘飞艇就被命名为一六三零年式飞艇。这艘飞艇和一型飞艇相比,长度已经延长到了一百五十米,为了能够更多地储存物资,宽度和高度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宽度扩展到了十二米,高度提升到了十五米——这是因为飞艇制造厂房的高度限制,再高的话就只能拆了屋顶才能制造了。它的外形与一型飞艇区别不大,也是纺锤形的,前面粗后面细,尾部同样有负责稳定飞行姿态的尾翼与控制方向的方向舵。至于动力上,飞艇上安装了一台由重工业实验室特制的重型柴油机,通过发电机和电线,驱动飞艇艇身两侧的六台中型电动机旋转带动螺旋桨以保持前进的推力,根据一型飞艇上收集的数据来推算,这艘一六三零年式飞艇的飞行速度理论上能够达到最高一百公里每小时,在巡航时速度也能够到达六十到八十公里每小时。 飞艇的前后共有八个气囊,同时还有负责保护气囊的专用防护板,防止因为气囊损坏而发生事故,如果发生气囊内氢气急速降低,气囊内的填充物包会被戳破,里面的流质快速凝集剂会喷洒出来将缺口堵住快速凝结——也就是说如果蓝草掉进了一六三零年式飞艇的气囊里,肯定会被封在里面的。这样做的唯一用途就是保证飞艇不至于因为某个气囊或者多个气囊损坏而迅速坠毁,至少能多撑一会儿。 虽然已经有了这二型飞艇的制造,一型飞艇并没有终止建设工作,由于一六二九年中期海军和空军各开工了一条一型飞艇,此刻海军的飞艇已经基本完工,而空军的更快一点,已经去化工厂收集氢气去了,因此飞艇的投入运行都是属于马上就要成为事实的事情,唯一的缺陷就是无论是哪艘飞艇,都跟商贸部没啥关系,因此辜晴倩在痛定思痛之后,直接向工业委员会的飞艇制造厂订购了一艘一六三零年式飞艇,而此刻在巨大厂房中正在蒙皮的飞艇,就是属于商贸部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 国防预算 不同于海军和空军的飞艇,商贸部的飞艇最讲究的就是运输吨位,对于辜晴倩来说,没有什么要比能够运输更多的东西更重要了,不论这个运输工具是飞机、飞艇还是火车、汽车,只要能够尽可能的装载更多的东西,那就是最好的运输工具。就如同现在在干船坞中施工中的四艘东方港级蒸汽运输船,这四艘蒸汽运输船的吨位已经开始要比之前的两艘大上了一圈,这些新运输船是根据最早的两艘东方港级蒸汽运输船在实际运行中收集的数据,然后进行了纸面上的论证和演算,再在模型上进行了实验,最后开始进行制造的。 实际上现在东方港的造船厂建造船只的时候采用的方式基本上就是属于先从小船建起,从这些建造过程中逐步收集会出现与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然后加以改进,接着再在下一艘船的建造中进行逐步改进。当然,船只建造的过程中也在不停地进行着改动,第一艘小船,第二艘就比第一艘大一点,然后第三艘又比第二艘大一圈,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在造船厂中的归化民和元老都开始有了大规模建造模块化船只的经验。 也正是由于这样的情况,元老院的商贸部和船运部门最近以来接收了一批轻型运输船,这些船虽然尺寸不一,大小形态各异,但是却都是经过了可靠性检测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船都已经经过改装,成为了蒸汽动力推动。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属于大型福船——福船作为本时空南中国海最常见的运输船只,它的排水量适中、抗风浪性等也经过了时间的检验。而这些元老院的大型福船又不同于土著们的普通福船,造船厂的施工并不是依照船匠们的“船书”来建造的,而是通过大图书馆的实地测量,然后进行3d建模,再分解图纸,由木材厂大规模生产组件,再运输到造船厂进行批量组装。现在造船厂已经把这种标准化批量生产玩得溜溜转,当时测绘的四百料福船载重约为一百八十吨,船体本身比较轻巧,直接在沙滩边搭建出来的船台就能快速建造,建造之后等待涨潮就能下水,非常方便。而这些被放大后的福船经过了改进,船体在加宽长度五米的情况下,直接将船体长度增加了二十米,再将船舷提升了三米,这样就将船只的载重容积直接提升了两百多吨,而且使用的又是钢制龙骨,船体的坚固程度成倍数提升。 东方港级蒸汽运输船虽然要大不少,但是船体大,施工繁琐,并且又只能一条干船坞同时施工两条,必须灵活调整施工进度,否则一号船已经完成下水准备时二号船还才铺完龙骨,那就要白白在船台上耽误几个月的时间。这样就反而不如这些蒸汽动力福船了,这些四百吨级的蒸汽福船建造方便,就在岸边搭建船台就能施工,施工完成后马上就能下水。被取消掉了桅杆和帆缆系统的福船舾装也简单了许多,因此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只需要两个月就能让这些蒸汽福船从铺设龙骨到下水。舾装的话虽然耗时,但是在工人们逐渐熟练的工作技能面前逐步提高起来,最近几艘蒸汽福船的舾装也都在三个月之内完工了。这样的建造速度让那些曾经就已经是船匠的归化民工人们自己都合不拢嘴,要知道以前一艘一百八十吨的福船都要差不多两年才能完工,现在在同时开工的情况下,半年里就完成了七到八艘大型福船,而且船台上此时还有四艘正在施工,同时也有六艘正在舾装。 工业委员会在船只和飞艇建造上的“放卫星”当然很爽,不过带来的问题非常恼火,那就是没有足够的水手和操作人员来接手这些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运输船与飞艇。对于这个问题,海军兴致勃勃地提出了合作方案,建议由海军派出人员对海运部门进行培训,在人员培训完成之前,由海军人员在前端指挥和操作这些运输船,而其中的费用由商贸部担负。但是辜晴倩从上次被海军“从背后捅了一刀”之后就对海军方面的一切提议感到害怕,现在看到了这些提议,她和商贸部的同僚们商讨了好几天后最终决定不由海军培训,海军如果需要运输船,那让海军自己在通过元老院的国防开支分配之后再下订单自己造船。如果海军通过这次机会把手伸到了民事运输部门尤其是航运部门来的话,那么就不可避免地在航运部门埋下海军的种子,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航运部门以后就必定会倾向于海军。光是现在海军同商贸部争抢资源和船只控制权的势头来看,等到以后只会越来越严重,因此不能排除海军在向航运部门埋棋子,与其等到那时候跟海军去争抢,反而不如从现在开始就自己培养人员,这样一来好歹培养出来的人都是商贸部这头的。别看商贸部也好,海军也好,都是属于元老院的部门和军队,但是在利益争抢的势头上,绝对不亚于草原上的两群狼。 不过海军此刻也有难言之隐,由于之前与商贸部争夺蒸汽发动机给他们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因此商贸部此刻对于海军的全部拨款都已经终止了,海军除了在一六三零年初通过国防预算拨款获得了整个一六三零年份全部预算一百万元中的三十九万元后,就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富余,别看三十九万元在老百姓的眼里是天文数字,但是放到海军中去,却真是泥牛入海一般。 以海军的野心,他们需要在一六三二年之前完成一个六六舰队的计划,即在这有限的两年时间里,完成六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的建设。由于现在的世界军事技术水平等同旧世界的大航海时代,火炮与导航等技术水平普遍处于原始水平的情况下,巡洋舰这种重型水面舰艇上装备的一百二十毫米火炮足以完成海战中的主要任务,而驱逐舰则可以通过其快速行驶与精准火炮射击能力保护和肃清敌小型舰船的围攻。 实际上六六舰队的建造设想是同时面对迈德诺人的海上力量与武朝可能会出现的海上威胁而做出的,元老院的雪风级快速帆船已经多次抵近迈德诺海军在文山港外徘徊的大型舰队进行了抵近侦察,同时也通过飞机进行过试探,双方虽然没有进行交火,但是从迈德诺人做出的反应来看,他们已经有了和元老院海军作战的足够经验。卜众孚从拍摄的录像上来看,那些迈德诺水兵们的反应速度和防御手段已经开始变得有针对性,这应该是从上次围攻胜利号吃瘪后从中吸取的教训。他觉得如果现在再爆发一次那样有针对性的围攻,胜利号想要再从中逃过估计会很难,而当时那艘大放异彩的驱逐舰有可能会在一开始就直接被击沉。 因为这个原因,海军将从国防预算中得到的三十九万元里的八万元直接投给水汪凼领导下的无线电部门,希望他们能够开发出能够上舰使用的雷达与通讯系统,填充年轻的元老院海军在侦察和通讯上的短板,以保证不会出现敌人能够借着黑夜与浓雾的掩护在海军的鼻子底下肆意妄为。 而另外海军投资了六万元,请大图书馆和重工业实验室开发一种不同的战舰——潜艇。没错,的确是潜艇,相对于元老院海军野望的六六舰队而言,潜艇反而是他们更期盼的战斗单位,潜艇最优秀的地方在于她能够在水下航行,与旧世界一二战中德国海军潜艇部队的窘迫程度不同,此刻的整个世界上都不存在反潜战术,更没有反潜武器,真要说起来,连发现潜艇的办法都没有,就算是在海上漂泊几辈子了的迈德诺人,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艘船能够潜到水下。 尽管现在的元老院海军并没有适合潜艇使用的攻击性武器,鱼雷暂时还没有投入开发进程,火炮也因为材质不过关,不能安置在潜艇上潜水,因此即便是潜艇开发出来了也不会有适合的武器使用以装备给潜艇,但是潜艇的优势却又是毋庸置疑的,第一条就是她能潜水。潜艇能够悄无声息地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开过去,传播消息或者运输重要物资与单位于无形,同时潜艇还能够装载水雷,水雷加上固定锚能够封锁一片又一片的海面,也可以封锁航线,阻碍敌人通过航运运输物资补给——这时候可不比旧世界,除了航运之外迈德诺人是没有办法进行大规模的跨海运输的,只要封锁了海面,那么即便是迈德诺军队已经登陆,也只可能因为断绝给养而最终覆灭。 海军在投资了潜艇与无线电两个项目之后,忽然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只剩下了二十五万元,海军一年的舰队保养、武器弹药采购与人员薪水上就至少要花掉十九到二十万,那就只剩下了五万元左右的资金能够用来建造舰船。而一艘按照锋锐级反向测绘再重新设计的胜利级蒸汽动力主力舰的造价至少在两万元上下,把她补满武器弹药填满人员的话就至少要花掉三万元,因此他们的剩余资金充其量也就是建造一艘蒸汽动力的胜利级再让她开起来,同时还得增加海军的维护运算,相比之下非常划不来,因此只能先把这些钱留下来,等着一六三一年的国防预算拨款下来再进行建造。对于这样的情况,卜众孚和手下一众军官只能暗中庆幸好在去年就已经掏元老院的腰包制造了一艘飞艇,不然的话今年这种勒紧裤腰带的搞法下来估计飞艇建造计划还得流产。 海军的日子不好过,陆军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由于缺乏战斗任务,陆军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并没有建立下什么功勋,因此他们在一六三零年的国防预算中拿到了最小的一头——十万元,十万元代表什么意义?基本上就是现有陆军人员的薪水与武器装备维护,充其量还能留下个一万多元的富余,之前鼓吹元老院装甲兵计划的马林明现在每天都是黑着脸,虽然还是跟手下的“装甲兵”们用木头架子捣鼓着进行坦克作战训练,但是从以前的天天练时时练变成了现在的三五天才去一次,脾气也越来越大,听说前一次发脾气的时候直接砸坏了四五个平时用来当做靶子的木架,甚至还掏出手枪对那些靶子进行了射击,士兵们暗地里说听到他当时一边射击一边还在痛骂什么“时代车轮前挥舞镰刀的螳螂”,以至于元老们在见到马林明甚至见到陆军的元老时从来不会把话题迁到“钱”上面去。 相比于穷逼的陆军而言,陆战队和外籍军团拿到了较多的预算,都获得了二十万元的国防预算,他们近两年在海外扩展局势比较大,陆战队不仅在香港驻扎了一个标准连,在兰屿也派驻了一个由两个排组成的特别连,陆战队在采购了二十多辆两栖作战的犀牛车之后甚至还能有资金进行抢滩作战等演习。而外籍军团此次在北上行动中派出了将近一个整战斗营的部队,从发回的战报中看战斗成果丰硕,因此同时也获得了二十万元的预算,外籍军团对这些钱的唯一想法,就是花掉,他们不仅准备全款购买此次行动中武器开发部门提供的七毫米半自动步枪与九毫米冲锋枪,同时还准备在外籍军团的全部部队中换装这些新式武器,同时也要采购一批犀牛运输车用来保障运输。而现在剩下的钱就拨付给了五大军种中的第二穷——空军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军种大斗图 中国空军的规模并不大,一直到现在,元老院军队几经扩军,加上后勤保障等部队一起,人数早就已经超过八千人了,但是这八千人里属于空军编制的,还真没有多少。 一直到现在空军总共也只拥有五架百舌鸟教练攻击机、三架肿头蛾侦察通讯多用途机与一架赶鸭子上架造出来的蚊式双引擎多用途机,能够升空作战的飞行员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以前的话还有一艘飞艇,虽然说和海军的归属权还没有扯清楚,但是好歹也还是以空军抓在手里的时间为多,并且即便是双方发生飞艇归属权的争端时,其他部门和兵种基本上还是帮空军说话的。不过这次那艘唯一的一型飞艇损失事件对于海军或者空军而言,其实都不是件坏事,因为海空军有争端的这个被争夺物现在已经成为一片残骸,双方现在都自己建造自己的飞艇,不需要再为这个第一艘飞艇而起争端了。 空军现在地勤人员的数量是根据一个机组十五个人左右的数据来安排的,因此现在飞机的维护机组人员数量总共是一百八十人,另外飞艇虽然坠毁了,但是飞艇人员组还是基本上没有受到太大损失的,并且当时开始建造飞艇时空军就已经开始准备第二批飞艇成员的组建工作,现在新飞艇还没有完工,而飞艇的组员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飞艇工厂完成建设就可以马上接收。 除去飞行员和地勤人员,空军还组建了用来进行地面作战的部队——这倒不是空军打算如同第三帝国的戈林那般搞什么空军陆战师,而是因为空军有自己需要保卫的东西,例如机场、油站、物资储存中心等地区,同时也需要肃清机场附近的治安情况等,这些事情虽然可以交由陆军或者其他军种来执行,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别的兵种做起来要不就是碍手碍脚的做起来不能满足空军的要求,要不就是没办法和空军进行合作,因此自己如果能够有一支地面战斗力量当然是更有效了。并且在现在这个时空,元老院中国是唯一拥有空中力量的势力,这样一来“战斗机”这么一个用来与敌人的空军争夺制空权的机种成了鸡肋,无论是百舌鸟还是肿头蛾,都或多或少有着对地攻击轰炸的功能,而蚊式机甚至在一开始建设就是作为低空对地支援的炮艇机。在这样的军用飞机设计思路引导下,中国空军的主要任务承担了陆军航空兵的对地攻击,同时还担负联络、运输重要物资的功能。既然是以对地攻击为主,那么就势必要面临对地攻击永远无法躲避的麻烦——从空中看地面目标绝对和在地面看地面目标不同,对地攻击时必须要用地面攻击引导人员来配合,不然的话轻则找不到目标,重则误击己方目标造成损失,因此空军的地面部队里也有这么一群从不适合空中飞行的飞行员中退下来的地面攻击引导员,他们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不能驾机升空,但是却又在被发现问题之前经过了飞行员的培训,因此思路与飞行员是一致的,这样就能够在地面用飞行员的思路来引导攻击,达到最佳效果。 现在空军的地面作战部队规模不大,大约是两个连的战斗部队,一个连的空降兵——现在还没有进行过跳伞,他们更多是准备通过搭载飞艇进行敌后空降任务。除了他们,地面引导分队也已经达到了二十人的规模,一旦需要,他们将会跟随空降兵或者需要提供空中支援的兵种一起行动。除了他们之外,空军地面部队还有一个特殊的单位,那就是空降侦察分队。这支分队也只有二十人左右的规模,但是他们是通过特侦队代培出来的特种部队,主要是用来伴随空降兵进行斩首、突袭等特种任务,他们还有着跳伞、武装泅渡、敌后野外生存等特殊技能,装备也是不输于特侦队的。 统计起来整个空军总共有人员五百人左右,飞机虽然需要资金进行维护,但是却因为执行的飞行任务不多而并不需要太多的资金,飞艇的建设费用也于一六二九年支付完成,现在当袁振力和何滚龙拿到了这十一万元的国防预算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花这笔钱了。 在经过讨论之后,空军做出了一个非常让人吃惊的举动,那就是也和海军一样提交了八万元给无线电部门,他们所需求的当然也是进行远程通讯的无线电与雷达,不过他们想要的和海军不一样,海军有着巨大的军舰,能够轻而易举地装下重达好几吨的巨型雷达和无线电台,可他们的飞机不能这样啊!飞机飞行需要减轻自身的重量,如果在不影响性能的情况下,能够让起飞重量减轻一克都是一个伟大的进步,所以机载雷达和无线电台都要求必须要轻型化。剩下的钱扣除了空军将在一六三零年间使用的军人薪水和武器后勤费用之外,都被投入到了重工业实验室,空军需要一款更加轻、输出功率更高的引擎,争取能够让飞机在达到更远的航程的同时也可以达到更快的速度。 在花掉了各自的国防预算开支之后,各军种就开始了跟元老院计划委员会的斗智斗勇——哭穷。这样的举动首先是在元老院五一劳动节前后发行报刊的时候初露端倪,首先是空军拿出了一张图片,上面画着的是袁振力与何滚龙两人的头像,他们的身后是一架拼凑出来的盒子一般的飞机,归化民们虽然看不明白,但是元老们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根本就是一架旧世界美国莱特兄弟制造的那架风筝一般的“第一架飞机”,下面还用放大的字体书写着“中国空军在元老院的关怀下展望未来”。 海军在第二天就跟进了,他们在报纸上刊出了一张图片,一群元老海军军官们正在大海上乘风破浪地驾驶着——不过这艘船就有点可怜了,这是一艘被称为“雪风”的快速帆船,这种快速帆船的大小和旧世界电影《未来水世界》中的那艘三体帆船一样,虽然是号称本时空最快的帆船,但是它的样子看起来还真不怎么样,就好像一条仅仅只是安装了帆缆的舢板一般。十来个海军军官们在船体上站着虽然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但是却好像是一条大黑牛背上的一群牛背鹭一般,显得颇为寒酸,海军也不甘示弱地用同样大小的字体在下面为这张图片题图——“中国海军在元老院的领导下驶向星辰大海”。 海军陆战队则比前两者来的更加激烈,他们在当天下午就刊出了被元老们戏称为“陆战队大进击”的图片。图片上是薛子良带着十多个陆战队员,这些人并没有拿着武器,身上只是穿着军服,扎着武装带,手中拿着的是装备部最早提交给士兵们使用的长矛——没错,标准矛已经是现在元老院军队中最原始的装备了,这些标准矛现在可是只有并非重要单位的民兵才会使用,重要属性稍微高一点的民兵都已经配发元老院步枪了。他们并没有在图片下面题图,但是所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是不能更明显了。 元老院各兵种的斗图到此为止——倒不是陆军和外籍军团不想斗图,其实他们的图已经发到了赵勇那边,只是被以杜彦德为首的执委会给拦住了不准发出。从传出来的留言里听说杜彦德当时看到外籍军团的图片时鼻子都气歪了,外籍军团直接发了一张在农田里扛稻穗的图片,不远处就是沙巴克旁边的坦克堡,由于坦克堡原本就是木堡,又比沙巴克城墙矮了许多,因此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城堡一般。外籍军团的士兵们没有穿着军装,而是光着膀子头戴斗笠,俨然一副贫苦农民喜迎解放的照片一般。下面也加了题图,“外籍军团永远忠诚,在元老院的关怀下茁壮成长!” 陆军的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图片上只有几个元老军官,但是熟悉军队的元老们或者归化民们都知道,这几个元老军官原本都是陆军里的,但是由于陆军长时间没有参加作战,从而主动调动到了其他军种,此刻的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其他各军种的军服,下面的题图也很挑衅,“陆军之花开遍天下。”用杜彦德的话说这场元老院军种大斗图里通篇就是看到了同一个精神,“我,打钱。” 元老院五兵种从建立的那一天开始就有着相互攻击的历史,陆海之争尤其厉害,但是随着一六三零年的这次国防预算争端让这些原本还只是存在于幕后的冲突到了明面上,拿到了大头的海军尚且觉得自己到手的国防预算远远不够开支,那么拿到了最小头的陆军就只能是更加想不通了,甚至于执委会已经听到了风言风语,几个陆军的元老已经开始在外面吹风,与其在陆军里吃瘪,还不如离开元老院,去迈德诺人那里,好歹还能得到更好的待遇,人家至少会拿自己当宝,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拿着最少的国防预算被人羞辱。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取决于利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这次国防预算拨款的严重不公将诸兵种之间的矛盾摆到了明面,激发起了元老院军队之间的不满,逼迫得执委会不得不在前段时间介入到了这场通过斗图表现的预算分配矛盾中来。 执委会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财政方面专家,剩下的四个执委更是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因此不得不集合了财政部、计划委员会与商贸部等多个部门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在会议中大家讨论了有关于这次国防预算的总额问题。会议中商贸部首先汇报了一六二九年的贸易收入,当年通过贸易采购原材料总共花出三十五万元,而贸易获得的销售资金共为六百三十五万元,也就是说一六二九年当年元老院通过商业贸易总共获得了六百万元的贸易顺差。但是这六百万元的贸易顺差并不是仅仅作为存款存了下来,计划委员会与财政部在讨论之后于一六二九年总共投入了两百多万元于城市建设、维护等工作,同时还担负了东方港城内铁路复线与通向北海的铁路铺设费用拨款五十万元。不过除了这两百五十多万的费用之外,同时还有用于难民安置与归化民培训教育资金等支出九十六万元。如果只是这些的话,一六二九年国家财政结余应该还能留下两百五十万元左右的资金富余,不过接下来就赶上了武朝陕西内乱,朱由校请求中国调派军队平乱,因此这才有了一六二九年开始的北上平叛行动,这次行动虽然调动的部队不多,可是需要动用大量的运力来运输如同一座山一般的物资用于后勤保障,因此这次行动的支出到一六三零年初已经到了六十万元,与北上行动同时到来的还有兰屿的建设工作、青岛海港与北京南苑机场的建设工作几乎是同步进行,因此同步需要拨付用于这三地的采购、运输和建设费用总共也超过了一百万元,这样一通下来,好端端的财政结余两百五十多万忽然就变成了九十多万元,财政部还是东拼西凑地从一六三零年的收入中挪动了一部分资金这才凑齐了一百万国防预算给军队使用,说实话这样一通调整下来能够折腾出一百万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但是正赶上现在所有兵种都在指望着国防预算来暴兵,这下才同时触到了了各个兵种的痛点,导致了现在的这般“斗图”局面。 第五百四十章 国库窟窿 如果是其他国家,在旧世界里对外战争可是一件非常有利的敛财手段,不仅能够通过战争征服更多的区域,掳掠更多的人口,同时还能“名正言顺”地获取被占领区域的资源,源源不断地为自己的国内“输血”,在旧世界的几场世界大战也好,前后的每一场战争也好,无不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从而爆发的战争。 但是这次北上平乱行动和旧世界的对外战争可不一样,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消灭肆虐于陕晋豫多地的乱军,防止尚未卷入的区域被乱军席卷,恢复和保卫武朝对权力中心京畿重地区域的掌控能力,减少百姓在这场原本会在战乱中尸横遍野饿殍满地的可能性。元老院在执委会牵头下进行了多次讨论以及进行推演,现在武朝这座大厦虽然说已经在风雨飘摇的边缘,但是距离倾覆却还是有一些时日。此刻的武军在辽东即便是没法与雅吉尔的蛮子在野外作战,但是辽东的主要城市和交通线还是基本上处在武朝军队的控制之下,当地的官府依旧还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至少还能保护住控制区沿线在“女真满万”之前不会遭到大规模袭击。根据邸报中的报道现在的毛文龙依旧盘踞在东江镇皮岛诸岛上,虽然说为了粮饷问题屡屡导致兵乱,但是依然是被固定在辽东雅吉尔蛮子背后的一颗要命的钉子,只要东江镇一天还存在,那群自称女真的那群金钱鼠尾们就一天不至于放心大胆地向武朝发起全面进攻。 中国是工业国家,需要的是什么?只有一样,那就是工业品倾销市场,相比于虎视眈眈的迈德诺人,武朝这个沉睡的狮子比较和善得多,与其将商品销售的渠道放在时刻打探中国情报并且想要在中国背后捅上一刀的迈德诺人身上,反而不如和武朝打交道。现在攀上了朱由校这条线之后,武朝的政治环境对于中国而言要好上很多,剩下能够阻碍中国发展销售市场的途径就只剩下了贪官与土匪强盗了。与土匪强盗相比,贪官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了,商贸部彻底贯彻了“凡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的思路,通过小规模行贿与大规模开设初级加工厂拉拢官员“入股”的办法来讲当地官员们拉入自己的圈子。只要是武朝官员们的利益和元老院商贸部绑在了一起,他们就会想尽办法去减少中国工厂和商贸人员的损失,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收入。而土匪强盗们虽然是比较麻烦的问题,可是在拉拢了当地官员们之后,这问题也不再成为问题,尤其是明州、香港等地的商贸站,现在不是驻扎了军队就是部署了特侦队到位,一旦出现土匪强盗等匪情后军队就会迅速出动,在热气球甚至东方港起飞的飞机支援下对当地盘踞的匪徒进行清剿,使得珠江流域以及香港附近海域的匪患被一扫而空,最近一段时间广东广西乃至云南的商人都带着商队或者顺西江珠江而下,或者沿陆路从北海南下,进入了东方港或者香港进货。虽然说他们的进货量始终比不上迈德诺人动则一整船一整船的疯狂采购,但是这种像蚂蚁一般的运输方式采购量依旧还是非常可观的,仅仅是一六二九年当年通过陆路和近海、内河航线来的货物采购量就高达六十九万元。虽然这仅仅只是一六二九年贸易销售额总量的百分之十多一点,但是这却是从东方港通往北海的主道路路基完工之后才开始的,基本上是从七月之后才有的贸易额提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量的商人将会了解到东方港这条进货通道,并且也将随着东方港北海大道的全面竣工大大扩张运输能力。谁也不能否认今后的迈德诺人会要拓展的全球市场会有多么庞大,但是元老院同样不能否认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市场实际上就存在于中国的眼皮底子下——武朝大陆。 元老院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将要把自己和武朝绑在一条船上,只有和武朝保持同样的方向,保证武朝的安定团结,才能有充足的买方市场,有了消费市场这才能够保证有着一个黑洞能够消费掉东方港或者以后扩张的中国源源不断制造出来的工业产品。如果鼠目寸光只看着武朝的土地,出动军队进攻武朝,在风雨飘摇的局势之下猛踹武朝这栋烂尾楼,造成的后果就是老百姓大量死亡,没了老百姓,就不会有消费市场,更让人恼火的是还有那些雅吉尔蛮子,他们的脑子里除了劫掠,不会有任何人类的正常思维,因此不可能指望今后可能出现的满清会和中国和平共处、接替武朝成为消费市场,甚至还需要接过武朝的烂摊子,接纳大量难民,抵御通过扩张地盘组建绿营膨胀无数倍的清军袭扰,这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找死。所以一切能够让武朝安定团结下来的手段,都是好手段,一切能够保护武朝安全的行动,都是正义的行动。 为了今后的买方市场,中国就必须作出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卫那座“故国”,并且随着今后的发展,在武朝内陆开辟铁路、公路以及近海航运线路,在全国各地布点,通过宣扬“中国生活方式”来对武朝人潜移默化地进行着洗脑,争取能将武朝“和平演变”,用不见血的战争最终将武朝现在所拥有的大陆彻底命名为“中国”。有着这样宏大的目标,那么区区一百万元的首期投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但是钱又毕竟是钱,中国刚刚结束了一场和迈德诺的战争,贸易封锁刚刚被解除,现在元老院军队尤其是海军,依旧在面临着来自于文山港外迈德诺舰队的威胁,只要他们有着进攻的打算,就能够在短短半天时间里完成对东方港的封锁。而此刻的中国海军舰艇正在处于备勤战舰数严重不足的尴尬局面,铁拳号和利剑号两艘主力舰一艘正在北方,听说已经到了日本了,另外一艘则在兰屿附近进行警戒巡航任务。胜利号与独立号两艘已经拆除了舰上的帆缆设备与武器装备,此刻正趴在船台上进行“现代化”改装,至少半年左右的时间里是不能投入作战的。8154巡洋舰主要工作已经被投入到了近海捕鱼中去了,为了能够给食品厂和罐头厂提供足够的海产品,这些原本就是作为远洋渔船的8154现在都已经被投入到它们的本职工作中去了,而港口三十海里范围巡逻现在全都交给了风帆舰队来执行——风帆舰队的舰只数量虽然有点,但是在质量上实在是差的太远,最大的只是那艘缴获自刘香的三桅驱逐舰,其他的舰船中最大的只是普通的福船广船,小的甚至还有雪风级快速三体帆船。这样的舰队配置基本上属于存在舰队,如果迈德诺人不想进攻也就罢了,真的要是发起进攻,仅凭这支存在舰队是没有什么能力阻挡技术等级差别并不大的迈德诺舰队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海军在一六二九年就已经着手开挖属于海军的干船坞,那时候海军还有着商贸部的拨款,双方关系并没有闹僵到现在这般地步,因此干船坞建造计划此刻还是有着足够的拨款和支持,所以现在的完成进度比较快,估计在六月到七月之间应当就能完成全部建设工作。而海军此时的尴尬就在于即便是干船坞能够按时完工,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建造新的战舰,因此万般无奈的他们只好把干船坞的首批建造权移交给商贸部,让商贸部先制造装甲运输舰,用以缓和与商贸部之间的冲突——这是不久前商贸部与海军在谈判后的妥协产物,其基本类似于迈德诺人的华丽级战舰定位,主要是以运输为主,但是船上安装有双联装九十毫米旋转炮塔两座,同时在舰体两侧安装有弹簧炮各五门外加舰载机枪各两挺,装甲运输舰从命名上就能看出是以运输为主,是以蒸汽动力进行驱动——自从干船坞竣工之后元老院海军就彻底放弃了风帆战舰的建造工作,仅在今后保留五到七艘风帆战舰用以训练人员之外,其他风帆战舰将被全部退役拆除武器后转为民用,毕竟机动船只才是今后的发展方向,风帆动力离开了风就只能使用桨了。在海军部讨论过程中的确有人提到过风帆蒸汽战舰的说法,风帆蒸汽战舰听起来很美好,但是现实却是很骨感,这样的船只在航行时必须准备一倍半以上的船员,否则在风帆和蒸汽动力之间切换时势必会产生严重的人员不足情况,过多占据船只吨位,减少海上船只生存能力,所以在讨论之后,海军部最终决定,在今后的造舰计划中完全淘汰风帆动力,只留下蒸汽动力,以后如果能够量产大型柴油机则更换柴油机,反正不考虑风力。 海军自然对于现在的情况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直转,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甚至于跑到高德银行去申请贷款制造新的战舰,但是水汪凼没有批准这样的贷款——这也怪不得水汪凼,贷款一般只是对于个人或者集体来发放的,但是现在这可是元老院军种,如果逾期了,到头来欠账追讨工作会很麻烦的。所以海军最终把麻烦丢到了执委会面前,这个问题把执委会的四个执委给闹得眼睛发花,保卫东方港现阶段的确是海军的最大责任,现在缺乏舰艇也的确是海军面临的最大问题,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执委会与各部门的讨论会一直延续到凌晨才结束,门口的卫兵们最后从元老们的笑脸上看到了肯定的答案,元老院肯定有办法可以解决现在的棘手问题了吧? =============================分隔线============================= “取钱!”随着一句并不是很标准的国语,一本存折被递进了业务窗口,业务员有些无奈地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人身后长长的队伍,叹了口气问道,“取多少?” “七万!”这个人有些自豪的语气说道,他的话把他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七万对于现在的东方港归化民而言可不是什么大数字,而是天文数字,就算是最高级别的归化民不吃不喝,也得十几二十年才能存下来。业务员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了看存折,“同志,你的存折上总共只有四十五块八角三分啊!” “是啊!七万!”那归化民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业务员,再次说道,“七万!” 业务员的脸色开始变冷,朝后面招了招手,一个柜台经理走了过来,他小声的和经理进行了汇报后,那经理凑到窗前对着外面问道,“你要取多少?” “七万!”那归化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跟那经理大声嚷嚷了几句,“七万七万七万!” “你没有这么多啊!我怎么给你七万?”经理和业务员都有些脾气地吼道,把那归化民都吓了一跳,这时在旁边队列里一个看起来大概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哈哈笑了起来,惹得一时的剑拔弩张情形马上消融,旁边的大人们都望向孩子,不知道他笑什么。 “哈哈哈哈……你是想说取完吧?我们班大毛也是喜欢错发音,经常把取说成七的。”那孩子的笑声清脆,他的答案却也立刻让双方顿悟,原来归化民是打算取完,只是发音不准,这才被听成了七万。 那业务员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同志你是要取完吗?”那归化民同样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啊,七万。”这答案一下子把其他人都给逗笑了,笑声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同志们,我是元老院国债发行业务员,请问你们有兴趣购买国债吗?” 第五百四十一章 西风烈 取款营业厅里排队的人立刻都扭过头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说话的是一个归化民女子,这从她身上穿着的黄色长裙就能看出来。无论是哪个朝代,黄色尤其是现在东方港特别流行的亮黄色绝对是民间禁品,在封建王朝的现在,“黄”字音同“皇”,基本上是属于皇帝才有特权能够用的色彩了。不过这种儹越在东方港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元老院可没有什么民间禁制,只要你不扯起大旗来反元老院或者违反法律,根本就没有人会来管你。尤其是女元老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的穿着各种各样让女归化民们连看一眼都觉得脸红的紧身衣裙,什么颜色都有,在女元老们的带领下,东方港的服装流行立刻就色彩斑斓起来。 不过在服装厂制造出来的那么多不同种类的衣服,唯有那种黄色连衣裙或者黄色长裙最受欢迎,雪漫的服装厂里甚至专门有一条生产线,只生产这种黄色连衣裙,即便是如此,还是相当供不应求,因为不仅是东方港里的女人喜欢,就连迈德诺人也看到了服装的商机,从东方港大量采购成衣,并且采购的品种非常多。从迈德诺商人们的口中已经可以得知,这些衣裙现在在迈德诺皇室舞会或者城市舞会中是绝对的抢手货,只要谁有一身从东方港来的衣裙,那几乎立刻就能成为舞会的焦点。就连被称作“蜜罐子里泡大”的杰奎琳公主,她也没能受得住这些近在咫尺的诱惑,一口气买了一大堆的衣服。至于她自己从海上城市带来原本打算炫耀的衣裙连看都懒得看,东方港路面的时候都是穿着“中国风”的连衣裙,她甚至还特地定制了自己的一套“宫廷礼服”,虽然比不得旧世界动则露肩露胸露屁股的晚礼服,但是她的衣服已经是雪漫设计出来的最“开放”的一款了。 “国债?国债是什么?”当即就有人问向那名业务员,她的胸口有一块小竹牌,竹牌上雕刻有“业务员”字样,并且还用白色的漆在里面进行了填充,显得非常清楚。 “就是国家公债啊!”业务员非常流利地回答道,“国家向你们出售的政府债券,你们在债务到期的时候能够得到你的本金,同时还能得到利息,这样的话比在银行里存钱要划得来多了。我们现在这里就有国债出售,你们只要购买了国债,等到一年期满,就能拿到钱和利息了。” “这怎么听起来好像放高利贷的啊?”“就是,要是还要倒找利息岂不是划不来?”“没错,不买了。”以现有的归化民们对于财务方面的敏感度,他们根本就搞不懂国债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他们来说这个“债”字就已经让他们晕头转向了,如果元老院在债务到期的时候反而要找他们要钱,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他们没打算去购买。 实际上发行国债是执委会与财政部门讨论后作出的决定,这次国库的窟窿通过财政部来补缺是完全不可能的,实际上现在的国防拨款里都还有缺口而没有到位,只是因为这里面的钱都是花到了元老院各部门内部,并不需要拿着支票到银行去提钱然后交到其他部门手中,只需要在纸面上记账中作出体现即可,因此这才能糊弄过去。但是这样的事情谁都知道,做一次已经是千疮百孔的感觉了,如果以后还这么做,那么势必就会产生更大的窟窿,到了以后早晚要和旧世界的美国一样,政府全靠欠债过日子,到了最后少不得政府破产信誉扫地才算完。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军种通过执委会再通过财政部审批,以元老院的名义发售了一批债券,用以满足军队扩大发展的资金缺口,这次的数额不小,总共是五十万元,基本上是一六三零年国防预算的一半。 军队不是创收单位,他们的工作就是打仗,尤其是陆军,在这近年来的长期驻守东方港过程中被消磨了战斗意志,从最早建立的保卫元老院军种,横扫安允匪盗等战斗中脱颖而出,而到现在成为了“家里蹲”部队,以至于陆军元老军官纷纷跳槽去其他能够打仗的军种。用肖明伟的话说就是,陆军如果再不出去打仗,干脆改编成武警好了,反正就是守卫下国境线罢了,基本上也就是打打土匪啥的,把外籍军团改编成陆军就好。在这样的情况下,参联会提出了一个计划,那就是“打出去”。 他们的计划首先在执委会里就遭到了反对,对外打仗是需要大量的钱的,而且很容易被挂上“好战者”的标签,让元老院形象显得青面獠牙。但是很快就有人意识到元老院中国的版图并不仅仅只是小小的东方港,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包含了东方港、占城港整个大区域,同时又实际占据了几乎武朝的整个安允县,下辖九万多人的规模。这样的规模虽然在旧世界连一个县级市都赶不上,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能够自豪地宣称为超级城市了。现在的人员主要都集中于东方港和安允县区域内,占城港如今已经被夷为平地,到处被挖得是洞,一个全新的城市规划早就在包包的图纸上完成了,并且他还像希特勒的“千年帝国都城”一般做了大的石膏模型,那些动则六车道的“帝国大道”、三十层的“东方港大厦”比比皆是,但是这样的设计规划在谢明芳那里被枪毙了三四次还不止。且不说硬化水泥路需要大量的水泥,那些三十层的高楼对于本时空现有的元老院科技而言根本就达不到要求,先不说钢筋混凝土是不是能被送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就算是能送上去,建设起来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能够建造起这么高的大楼,元老院能拿出这么多的电梯来保证里面居住的归化民们不会一边爬楼梯一边骂娘吗?这可是实际的建造,动画片里“没头脑和不高兴”可不能出现在这里,否则这就是绝对的笑话,还是一百多米高的笑话。不过包包对于这种能够彰显“元老院威严”的高层建筑始终是充满了期望,谢明芳在驳回他的千年帝国都城计划时还是给他留下了点念想,至少给他留下了一个“东方港大厦”的位置,就在位于原来公主府附近的“元老院广场”位置偏南一些的位置,现在包包已经督促施工队在附近平整地面,准备开挖地基,虽然大批量建造“东方港大厦”不可能,而建造一座两座还是可以的,而且只要开始建造了,就能够积累经验,以后就能更快更好地建立起这种“摩天大楼”来。 不过以元老院现有的人力和物力、资源等来建立起一座这样巨大的“东方港占城港超级城市”是绝对做不到的,想要完成这样规模的建设,就必须要更多的人力和资源。想要得到这些,靠东方港本地的人口繁衍与附近资源的开采,恐怕在元老们都老死之前都看不到超级城市的完工,那么想要早点完成这座超级城市,就必须要向外掠夺——当然,这在元老院而言算不上什么侵略,周边的小国与城市早就希望元老院的手能够伸到自己这里来,自己就能够扭扭捏捏地假装抵抗一下然后投入元老院怀抱,尤其是文山港,自从迈德诺人和中国停止了战争状态之后,对于在文山港驻扎的大量安南本地“步铳营”与迈德诺军队非常反感,波多野英吉已经多次着人联络执委会,希望能够早日“解放”文山港,也好让元老院的荣光早点照耀到自己这里来。 这事情当然没有得到执委会的正面回应,和迈德诺的战争才刚刚结束没多久,如果直接解放文山港,那么等同于又和迈德诺人刚上了,这对于外交形象而言会有很大的不利影响。但是这事情却得到了参联会的关注,很快参联会讨论后提出了进攻请求,要求向西进攻,“收复”安南国的部分省份。这事情可就名正言顺了,首先安南国的原皇帝阮福源已经把整个国家的治理权交给了自己的女儿阮姱,阮姱又在嫁给钱龙舟的时候将安南国的治理权转交给了元老院,现在已经是“授权”元老院“监国”,也就是说现在安南国已经在名义上被纳入了中国的版图。对于中国而言,那个坐在顺化宫殿里被迈德诺人摆在前面当吉祥物的“黎氏”皇帝是中国的敌人,在现在陆军找不到敌人的情况下,他们就被强行摆上了“篡夺元老院政权”的地位,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元老院的敌人。 在也就是黎氏安南成为元老院敌人的同时,参联会提交了一份战争计划,这份战争计划让即便是在旧世界有过从军经历,到了新世界每天都在关注军队发展想要对外扩张的杜彦德都吓了一跳。陆军此刻虽然只有区区数百人,他们竟然将全部兵力投入到沿着界河向西的进攻中去,按照计划,陆军向西进攻一百五十公里,夺取玉乐、朗正两座城市,夺取朗正县城之后,将在朗正附近建立起一座小型的陆军要塞,同时在附近修建小型机场,提供给空军作为前进机场使用,由于朗正位于界河旁,河流水深情况不明,将由海军派遣人员随陆军参与进攻,沿途负责测定水文情况,在朗正得手之后迅速派遣小型内河运输船队为陆军与随行海军部队运送物资补给与人员补充,新建的海军工程大队也将随行西进,协助建筑机场堡垒与防御工事等工作,争取在短时间里成为钉死在黎氏安南胸口上的铁钉。 这场行动并非仅仅是陆军的战斗,在参联会的计划中,不仅仅是陆军参加行动,同时还有空军提供侦察与近距离空中火力打击,并且还负责截断敌方后勤补给的工作。海军也并非仅仅只是派遣人员测定水深或者运输物资,就连修筑在他们的计划中也算不上主要任务,海军这次派遣了两个连的海军岸防部队参与战斗,说其原因来很简单,这次西进行动是元老院建立以来第一次对外战争,属于展露爪牙的军事行动,海军没理由漏出去,于是乎没理找理地表示朗正位于河边,应该是可以适合海军作战的区域,同时也可以通过水上机动运输部队用以打击、截断敌方的战斗;而陆战队就更不要说了,他们原本对于在北上行动的出击是志在必得的,但是没想到却被半道上杀出来的黑马外籍军团给抢去了,现在愤念极大,如果不让他们参加这场行动,用薛子良的话说,下面的士兵造反都有可能。更何况西进行动是在陆地上进行的,同时又是水网纵横的区域里,那么这样的区域简直就是陆战队最好发挥战斗力的战场,漏了谁也不能漏掉陆战队。因此陆战队在这次行动中直接抽出了一个整战斗营参与行动,况且他们的战斗营还掺了水份,人家是往少了抽,他们是往里面掺,把整个战斗营三百六七十人的规模整整扩充了一倍,愣生生搞出了一个七百三十人规模的“整编营”,这支整编营里不仅有齐装满员的陆战队员,同时还有着一大批从其他各连队抽调出来的两栖运输车,不仅用以运输,其中还有多辆车辆被临时加装了装甲、机枪甚至弹簧炮,用以当移动火力点与移动堡垒使用。这次行动在计划上是绝对的堪称猛狮搏兔,整整投入两千多人的军队,同时还包括数十辆运输车,飞艇飞机甚至坦克这些“技术兵器”也不要钱一般地往里丢,很快就带来了问题,那就是“钱”,于是在参联会的参谋们重复演算过数百回之后,终于得出了需要用于这场西进行动的费用——三十八万元,加上其他武器订制之类的费用一起,总共五十万元。在通过执委会和财政部的审核之后,最终发行国债,通过筹集资金的方式开始进行战争准备,这次战争行动也被参联会命名为“西风烈”。 第五百四十二章 国债小风波 当然,现在整个西风烈行动计划依旧还处在绝密之中,下面的老百姓谁也不知道这笔国债原来是打算被用来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行动,不过即便是他们知道这是战争国债,估计也不敢轻易把钱投入进来,对于现在的百姓们而言——“官字两张嘴,怎么说都是官老爷对”。 于是乎在高德银行的国债发售工作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冷遇,国债发售窗口之前因为吆喝跑过来了不少人,但是在了解到这里只是“卖国债”之后就又跑光了,大家都排队在存取款窗口,谁也不打算购买国债,就连多了解一点的兴趣都没有,国债发售业务员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发愁自己的工作业务定量该怎么完成。 “女仔啊,这个是不是跟存钱一个意思啊?”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把那个之前还卖力吆喝了好一阵的女国债业务员给吓了一跳,连忙看过来,原来窗口前一个老太太正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布包,布包看起来沉甸甸的,有的地方有棱有角,有的则是圆鼓鼓的,一看就知道里面有不少钱。业务员连忙挤了满脸笑容地说道,“阿姨,这不是存钱……” “这不是存钱又是什么呢?”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连忙扭头望过去,原来是自己的经理插话了,她连忙对老太太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拉着经理退了一步低声说道,“经理,你这不是骗人吗?首长已经说了,这国债的事情要靠自愿,如果强推的话就是……”话还没说完她就吃了经理一个卫生球眼,“自愿,自愿卖得出去吗?你都折腾了这么久,连问的人都没几个,你可别忘了每天都有销售要求的,如果你今天不能完成,过几天是要被问询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跟首长解释?”说着经理不动声色地朝着窗口外面等着回答的老太太微微努了努嘴继续说道,“你看人家自己来问的,看起来还有点钱,反正国库券也就是两年期,期满了就会退还并且同样算利息,比活期存款高多了,所以你直接当存款给人家办了就好。” 女业务员迟疑了一阵,终于在心中正义与邪恶激烈交锋一阵后做出了决定,接着深吸一口气对窗口等待的老太说道,“是的,阿姨,这里也是存款,您需要存多少呢?” “啊,是这样的,我儿子的地和元老院签的代管协议,每年能拿钱的,这是今年的钱,他要出去办事,让我直接到银行来存钱。”老太太着急的巴拉巴拉说着顺手就把钱袋放在了柜台上,“你们帮我开个户,我要存钱。”说着还把钱袋子往里面推了推。 业务员愣了愣神,有些迟疑地结果钱袋,打开来一看,里面还真有不少钱,有些略带愧疚地望着身后的经理,经理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她这才仔细清点起钱袋里的钱起来。过了一阵,她这才抬起头来说道,“阿姨,这里面总共是二百三十五元七角八分,但是这里是整存的地方,低于一百元的元角和分都不能存入的,只能直接存入两百元。” 老太太点了点头,“也行,赶紧存了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望着旁边还在排队的人群,“今天人实在是太多了。” “可不是吗,”业务员连忙接过话头来,“这几天是要过节了,所以才特别人多,今天开了整整十五个窗口都还有这么多人排队。” “幸亏现在首长们把东方港治理好了啊,不然要是换了以前,我可不敢拿着这么多银子出来。”老太太一边看着业务员熟练地把钞票和硬币区分开来分别清点一边说道,“那时候的安允街上全都是些宵小,若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身上拿了银子,出门就被人抢了,就算是不抢,也要被讹上一笔银子。” “可不是吗,”经理连忙凑上来说道,他并没有让业务员与老太太多聊天的觉悟,俗话说言多必失,如果不小心给泄露出去了,被投诉了可就麻烦了,只要给老太太这里把国债券递过去,人家接到手,那就没事了,万一找回来不认就成了。“这还是赶上了元老院的好政策啊,还有那么多的首长为我们尽心尽力啊。” 说话间业务员已经熟练地嗤啦一下扯下来两张国债券,和剩下来的三十五元七角八分放在一起,塞进了钱包里。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女仔啊!能不能帮我都换成银饼子啊?那些纸钞总觉得有些不大像能值钱的样子。” 虽然说现在的东方港纸钞已经开始在进入普及阶段,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信赖银币多一些,要知道纸钞制造再精美,它也是纸,感觉起来怎么都比不上银子有价值。在老百姓们眼里,即便是银行都承认纸币与银币拥有同样的价值,但是对于生活中只需要小额面值的钱时,银币要远远比纸币有质感,同时也更难损坏,所以大家只要是有可能,还是宁可让自己手头流通的货币是银制的。 “好的,没问题,您等等啊!”说话的女业务员非常麻利地从钱箱里掏出了三十五元的银币,再将钱包里的纸币拿出来,将银币塞入进去,这才完成了这笔国债交易。 “好了,谢谢女仔了。”老太太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她的身边是拍得很长的队伍,如果不是在这个窗口可以处理完存钱这事情,那么就完全没必要跟其他人去排队的。 完成交易的业务员不由得长吁一口气,于是又一次开始了吆喝。但是并没有过多久,门口怒气冲冲地冲进来一个男子,这男子年纪不大,身上穿着一套很标准的“工作服”,“是谁给我妈办理的业务?” 那业务员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仔细望去,那男子身高不太高,而且身上的肤色又比较暗淡,看来应该平日里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了吧?就在她还在打量那男子的时候,那男子手中拿着两张纸片,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就冲着女业务员喊了出来,“这不是你的名字吗?你们什么意思?卖这什么‘债’给我妈,现在她总共才弄来了两百多块的款子,我还准备用这笔款子去买田呢,怎么就被你们骗去买了国债了?”说着这男子还指向那个女业务员,业务员左胸口挂着“业务员”字样的竹牌,右胸口也挂着小竹牌,上面是业务员的名字,竹牌上的字不大,虽然说老年人看这些名字有点费劲,但是这男子不过二十多岁年纪,一眼就盯上了。 “我……这个……”业务员百口莫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年轻男子也不多废话,直接把国债券往桌台上一拍,“别废话,退钱!” “这个……这个不能退的。”业务员抖抖索索地说着,看着面前这个男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彭凌特。这位武朝秀才在元老院来到安允之前无非是本地的一个普通秀才,用了好几年时间这才考取了秀才功名,能够给自己的地免赋,但是没曾想家里因为操持不善给败了一多半,在一六二八年底的时候就只剩下几亩地的薄产了。一六二九年初他跟乡民到东方港来看热闹,好巧不巧地就正赶上了东方港第一次发售彩票,在一通近乎惊魂的彩票“搏杀”之后终于将自己用来买种子的银子亏得一文不名,当晚就跳了海。要说他运气不好其实也不错,正赶上谭炼在海边散步,当即就跳下水把这个落魄秀才给捞了上来还送到了医院。被送进医院的彭凌特万念俱灰,但是却又因为刚刚自杀一次又不敢自杀,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谭炼和田亚妮了解到情况之后,直接请了假,直接买了一块地,通过联营的形式邀请彭凌特加入,又在彭凌特家所在的村子里遇到了孩子得了肺炎的马东,在收养了马东的两个女儿之后,马东也死心塌地地跟着彭凌特一起成了“女首长”的死忠粉,每天都尽心尽力地帮着“元老小农场”打理,从来不要求工资什么的。 这座一百亩的元老小农场此刻是属于谭炼、田亚妮与彭凌特的共同财产,但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实际上彭凌特就是出了自己这个人,买地的钱什么的都是女首长自掏的腰包,而且这个小农场还是由孙文彬代管,从东方港农委会专门派驻了农技员在这里指导甚至亲自下地生产的,这座农场名义上是彭凌特的,然而实际上他是真的没有什么资格来占据这个农场的所有权的——他自己心里更是清楚,自己这条小命都是女首长救的,田地也是女首长给的,如果不是女首长的帮助,怕是早就跟老娘饿死了。若要说起女首长,彭凌特真是第一眼就被谭炼给吸引住了,这个女首长不仅身材窈窕,穿着的制服笔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让他魂牵梦绕好几天,更别提女首长们又都精通化妆,谭炼只要略施粉黛,就能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是东施效颦。若要是他是个女子身而谭炼是个男子就好办了,自己忙不迭地到贴上去以身相许就好了,偏偏现在这情况又是反过来的,他总不可能巴巴地送上去对谭炼说,“首长,您的大恩大德我今生难报,请允许我娶你当老婆报答吧?”每次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彭凌特都会觉得自己要是去跟谭炼说出这种话会不会立刻就被送到劳动营去劳作至死了。 今天是农委会一六三零年土地承包打款的日子,归化民都有个毛病,他们都不大信赖那个存折上的数字——也看不大懂,都喜欢把钱都取出来看个详细,然后又存进去,这一来二去地无形中就延长了银行柜台的排队时间。当然彭凌特肯定没管这事情,他就带着老娘来到东方港高德银行把农委会打款凭条交上去,让柜台先入账,然后取了出来,清点了之后就拿了些钱准备给家里添置点东西,剩下的两百多元他就交给了他母亲,让她代排队。 谁曾想他只是用了十来分钟买了东西跑回来的时候,老娘就跟他说都存了,还交给他两张纸,他一看上面写着国债券,脑袋里“嗡”的一下就懵了。这笔钱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啊,虽然说两个女首长从来没有从他这里拿过哪怕一分钱,但是他从来不敢把自己之外的钱拿出来动用的啊,现在今年的收益一分钱都没剩下不说,还拿到了两张债券,他又弄不懂这东西到底是别人欠自己的还是自己欠别人的,当时就急火火的冲进了营业大厅找麻烦去了。 “这是国债,国债怎么能退?”“就是,上面可有国徽呢。”“对啊,还有水首长的签名和印鉴呢,有法律效应的啊!怎么能退?”“没错,买了就有了法律效应了。”业务员们其实自己对国债也不是很了解,现在遇到好不容易卖出去一个,可千万不敢让他这里又退掉,万一下次再卖出了国债人家有样学样呢?工作还怎么开展了?她们只好闭着眼睛瞎说话,吓唬这个连归化民都不是的土著,不许他退款。 “什么?这笔钱可是首长的!你们连首长的钱都敢昧!我去找首长去!”彭凌特也不多废话,手里拿着两张债券转身就走出去了,剩下一群业务员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这里面怎么又有首长的事情了?这法律对于归化民和土著而言是法律,对于首长而言还是不是法律啊?她们完全没概念啊,虽说都知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但是现在牵扯到的是元老啊,自己会不会被以诈骗罪被抓起来啊? 正在大家都惴惴不安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国债在哪里买?我要买!” 第五百四十三章 国债小风波 2 来人年纪不大,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不过体态颇为富态,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一件绸缎袍子,腰间的腰带上还挂着一串玉佩,也不知道是作何用途的,脚上却踩着一双“工作鞋”——这般打扮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安允土著,而且还是个老爷一类的富人,就算不是家财万贯那种,家里也绝对不会少银子的那种。他们全然是按照自己的喜爱穿衣服选鞋子,根本不担心别人怎么看自己,反正这些富人们打扮下来经常让那些见到的元老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感觉就好像看到了一个个从各个不同时空错乱穿越又混搭在了一起的人一般。 这个进来的富人左右打量了一阵,看了看排成长队的人群,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大家都在排队买国债啊?” “才不买呢。”“就是呢,谁知道这个债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没错!要是搞到明年后年倒欠个一百块就完了,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几个归化民窃窃私语,不过这富人倒是都听到了,他不由得撇了撇嘴说道,“你们这些个人都是归化民吧?” 见这些归化民默不作声,他就当他们默认了继续说道,“你们这些个人就是没良心,人家元老们把你们从奴仆赎了身,又供你吃供你穿,还让你们有活干,能赚到钱,”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向柜台方向,“你别看你们一个个口袋里都有点小钱,还能够搁到这高德银行里来存钱吃利息,这些哪样不是仰仗了元老院?没有元老院给你们这条生路,你们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死在路边,连条草席都没有就给人直接抬了埋在乱葬岗了,还能够有命在这里唧唧歪歪的?” 之前倒是还有人在低声地说着什么东西,但是在听到了这人说的话之后,大厅里原本有些嘈杂的情形忽然一下变得安静了下来,这人虽然话糙但是理不糙啊。在场的人里面几乎每一个都是如同他所说的这般,如果不是因为元老院的到来,他们很可能现在还挣扎在生死线上,连温饱都是难以企及的目标,就更别提现在这种能吃饱能穿暖,不用担心自己被人打死饿死,更不用担心自己因为没有御寒的衣服以至于直接在寒夜中被冻死。这时候他们才忽然发觉,自己现在所有的任何东西,几乎都是因为元老院的元老们给他们带来的,如果没有元老院,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富人双手叉腰,站在大厅里左右看了看,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既然不是来买国债的,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存钱啊?” “元老院也不指着我们的钱过活吧?”“也是啊,我们这几个钱能做什么用啊?”有的归化民不由得有些抱怨地说道,也有人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啊?” “老子是陈小毛!陈家寨就是我家的产业!”那富人有些不无自豪地大声说道,“元老院自打来了我们这里,建立了东方港,给我们带来了多少好处?他们不仅让你们不至于成为路倒尸,同时也帮助大家创业,我陈小毛以前只是小有家财罢了,而现在在元老们的帮助下,已经开设了好几个工厂和养兔场。我不像你们,我赚了钱我还记得我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所以我来买国债!” 听了这段话,之前卖彭凌特老娘国债的业务员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忙不迭地从窗口伸手出去连连摆动,“大爷!快到这里来!快来快来!这里就卖国债的!” 陈小毛点了点头,朝着旁边还在看着发呆归化民们摆了摆手,转身走向空荡荡的国债发售柜台。来到柜台前,他伸手在绸缎袍子外掏了掏,但是马上想起来这袍子外面可没有口袋的,连忙又伸手到袖子里掏了掏。归化民都知道他应该是穿过了普通归化民的工作服,习惯于直接在衣服口袋里掏东西的,现在大概是为了体现对元老院的尊重,这才换了一身绸缎袍子,这下不习惯罢了。 陈小毛的手从袖子里掏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那可是厚厚的一叠钞票。没错,东方港的货币在发行时同时采用了两种方式,一种当然是众所周知的机制硬币,这些银币铜币成色足,分量重,上面标注了硬币的价值——元老院根本没打算在自己的土地上推行黄金白银重量计数制,他们从一开始就坚定地进行了废两改元制度,用完全一致的银币和铜币占据了市场,这些银币与铜币从一被推出来就收到了安允和周边地区土著们的狂热追捧,大家都很喜爱这样做工精美的钱币;然而第二种就是在一六二九年底才开始大规模推行的纸币,纸币不同于硬币,主要是纸币的载体是纸,如果没有信用保证,那么这纸币就跟擦屁股的纸没有丝毫差别。尤其是在一开始推行的时候,纸币受到了来自民间的极大阻力,每天通过各种渠道被推出的纸币到了晚上的时候就会一分不少地回到高德银行的金库里来,要知道武朝不是没有发行过纸币的,尤其是开国时期的“大武宝钞”,当官的自己都不承认这种纸币,缴税都不愿意接受其价值,因此其信用在百姓中迅速崩塌,最终成为了一堆废纸。现在的元老院纸币在当时也是遭到了同样的待遇——没有任何人相信这样的纸钱能够有人愿意接收,无论是私人商店还是普通归化民工人农民,只要拿到了纸币,就会赶紧跑到高德银行去把纸币换成硬币收存起来以免受到损失。 这事情让水汪凼头疼不已,但是纸币想要重新建立起自己的信用来,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绕过的,只能让老百姓在生活中慢慢体会到纸币的信用,从而相信其的价值——况且元老院发行纸币是有准备金的,他们在发行的时候是按照百分之九十的数量储备的准备金,即便是发生了钞票的挤兑情况,也是能够通过资金调用等方式快速填充准备金的最后一点空缺,保证货币信用。 不过如同计划中的那样,货币信用问题在年初的时候得到了解决,那就是在征收工商税的时候,部分的纸币被夹在工商税中被收到了国库。让那些偷偷把纸币掺杂在税钱里上缴的小掌柜们吃惊的是,并没有见到任何的警察或者军人气势汹汹地冲进自己的店子里来抓人,相反,税务部门的工作员亲自一个个跑到了他们的店铺,向他们解释了纸币结算税收是可以有优惠的。为了保证货币信用,税务部门和金融部门在进行了讨论和推演之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纸币缴税减免优惠”活动,但凡是在缴税过程中使用纸币的商户,不仅不会受到责难,反而能够得到一定的返利,返利的多少根据他缴税时使用的纸币比例,最高百分之八十。 这项活动一推出来,就在工商户们中引起了轰动,他们纷纷想尽一切办法收集市面上的钞票,然后拿着这些钞票去缴税,接着堂而皇之地赚取返利,一时间钞票的价格悄悄上涨,一度炒到一元纸币可以卖到一元五角的价格,让投机商人们在里面悄悄赚了一笔。但是元老院对于这些炒钞票的事情不仅不打击,相反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元老院财政部的目的达到了,通过工商户的税收活动,让归化民与土著们对于钞票的法定价值与保证金之间的联系有了原始的了解,并且也开始认同钞票的价值。而税钱这事情,实际上并不算什么太麻烦的事情,现在是元老院扶植工商业发展的大好时机,东方港的工商业本来就有很多的扶植优惠活动,这点钞票返利无非是皮毛罢了,无伤大雅。但是一旦能够成功地让钞票流通起来,带来的好处可就不只是几块几十块税钱的价值了。 纸币的重量小,可以通过印刷来发行,全然不需要像硬币一样准备硕大的口袋来进行装载,其面值更是方便,增加价值不需要增大重量,一张一百元面值的钞票和一百块一元硬币相比,同样价值的情况下当然是纸币要受欢迎得多。东方港的货物产量大,进出货数量自然也相当大,如果全部使用硬币来进行交易,光是准备硬币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就更别提带着这些硬币来回了,以前的商人们在往来东方港进货的时候往往都要专门带上一批人来搬运金银,而现在他们看到了连中国税收都承认纸币的价值,甚至还鼓励大家使用纸币,于是乎纸币很快就在商业往来之间流行了起来。原本武朝的商人们就喜欢用银票来进行交易,现在钞票实际上和银票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印刷更加精美、做工更加精细,防伪能力简直做到了极致,而且不论是东方港、香港、兰屿、青岛或者任何一个元老院涉足的地方,钞票的价值都是被认可的,这种到处都能通用的“银票”迅速就在商人们中间流行了起来。 现在陈小毛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沓厚厚的中国货币,这些货币是大红色的,一看便知是面额最大的百元大钞,这一沓的厚度看上去少说也有一两千元,旁边的归化民们一个个倒吸凉气,对于他们来说,至少要不吃不喝十几年才能存下来的。 “这是农委会支持我在城北开设的养兔场和兔肉加工厂第一期的分红,总共是两千七百块,我再加上三张……”说着陈小毛从袖子里又掏出来三张,放在一起,递进了柜台,对立面的业务员说道,“全都买了国债!不能光吃元老院的好处,元老院需要的时候,我陈小毛当仁不让!” 里面的业务员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一幕,这三千元的纸币厚厚的一沓,接过手清点的时候她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以至于清点了三次才确认了钱数,她忙不迭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三十张国债债券,将其递给了外面的陈小毛。陈小毛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清点了一次,塞回了自己的袖子里,接着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陈小毛还没有走出大门,就见外面急火火地又冲进来一个人,这人看上去五十来岁也是穿着绸缎的衣物,但是却不是富人常见的长袍,而是一件短褂,这人一看到陈小毛,便朝他拱了拱手道,“陈员外,好久不见,怎么今日到银行来了?” “哦!原来是刘员外!好久不见!我今日是来买国债的!”说着陈小毛也朝刘员外拱了拱手,但是想了想,又伸出右手去。 刘员外连忙也伸出右手跟陈小毛握了握手,现在握手这个礼节并不仅仅存在于元老和归化民之间了,就连附近周边的土著们中也开始流行起这种问候的方式起来,现在他们两人虽然都不是归化民,但是握手的动作看起来非常自然。 “你也是来买国债的?买了多少?”刘明远有些好奇地问道,陈小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买了三千,若不是家中周转不开,原本我陈家意欲多买一些的。” “没事没事,元老们也说过,这事情量力而为嘛。”说着刘明远笑了起来,“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东方港送银子,是想要让东方港出兵救我家女儿,谁知道人家一个铜子都没收,直接把我女儿给救了不说,还把这些银子都算作了入股,投资办了那个肥田粉厂,现在元老院要银子周转,我这不就过来了,没想到你竟然已经买好了,哈哈哈哈,果然后生可畏啊!” “哪里哪里,”陈小毛问道,“刘员外要买多少呢?” “我女儿说了,她的就是元老院的,我觉得她值多少钱,就买多少国债,”刘明远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所以就直接带了一万两银子过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厚厚一沓银票,同时又差人从外面把银子搬进来。 第五百四十四章 国债小风波 3 和其他的土著豪绅不一样,刘明远可有着一个元老女婿,而且这个女婿身份高贵,基本上可以算得上元老院的皇帝之一,因此给他带来的好处也是有目共睹的。别看刘明远是第一次反围剿战斗中元老院的敌人安允本地乡勇的指挥官,但是一旦有个女儿嫁给了元老,那剩下的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反正第一次反围剿战斗中也没有什么元老死亡,受伤的元老也是有专门的元老院补偿款项,所以这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被执委会三两下就给糊弄过去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人想起这回事。 刘明远的女儿刘丽婷第一次和孙文彬见面就让孙文彬一见倾心,从而对刘丽婷大献殷勤。孙文彬的热情让刘明远如坐针毡,生怕因为女儿和髡贼走得近被纳入“从贼”的行列中去,万一髡贼们哪天忽然跑了,自己这庄子可跑不掉,那些打不过髡贼的官兵们肯定会拿他们出气。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不务正业”的髡贼们及不打算劫掠财产,也不打算掳掠人口,竟然是在荒滩上建立起了东方港,看上去他们根本就是打算在这里扎根,尤其是后来的大规模剿匪行动,让安允地界从来没有这么安宁过,就好像他们已经把这个被叫做东方港的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般。并且在剿匪的过程中东方港的军队奇袭了安允境内最大的一帮土匪,将他的女儿从敌人重围之中救了出来,这也彻底让他断绝了阻止女儿和髡贼交流的念头。当然,刘明远选择这样的默许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把女儿的赎金三千两送到了东方港髡人那里,但是却被髡人当作了化工厂的入股资金,也就是说他已经是和髡人们在一条船上了,完全没可能脱离关系了的。 在女儿出嫁到东方港之后,他也彻底安了心,反正髡人自打到了这里,自己打过,迈德诺人打过,南蛮也打过,东方港的髡人军力越打越强,现在已经豁然是南海一霸,跺跺脚就能让南海洋面上抖三抖,区区武朝军队或者其他任何势力想要把髡人从东方港驱逐出去?那还不如拿根竹竿去戳月亮,反正两者可能性都一样。他刘家自从和东方化工厂绑在一起之后,忽然一夜之间发现了钱原来是这么容易赚到的,以前刘明远在自己的家族里担当话事人的时候经常受到自己的兄弟们挤兑,想要把他排挤出管理层,甚至不惜通过破坏她女儿的声誉来打击他,但是随着和髡人走到一起,这些都不是问题了,刘家赚得的钱从来就没有这么多过,并且由于当时的赎金三千两是以他的名义注入的股份,因此这些分红分摊到刘家也无形中给他增加了家庭会议中的筹码,谁也不敢动他,只要刘明远甩了袖子,那么这些钱根本就不会有刘家的份。 在这样的资金支持下,刘家很快又进行了几次投资——当然每一样都是跟随元老院的脚步进行的,当然都是赚得盆盈钵满。现在的刘家寨已经全然不是以前的样子了,那自从刘明远记事以来就存在的高墙现在被推倒了,从前种不出多少粮食被刘家悄悄佃出去的土地也被收回了,那些土地上现在已经建立起了一排排的厂房,以前在刘家寨里到处躲懒的长工们现在坐在厂房里操作机器或者进行着流水线作业,以前当长工一年的工钱还比不上现在一个月赚取的工资,这些曾经的长工们再也不会偷懒,而是勤奋地在流水线上工作着,一个个兴致勃勃,别提有多认真了。他们的认真劲也给刘家带来了近乎不可思议的产量,这些产量通过东方港的出口转化为了庞大的资金。那个曾经常常为了资金发愁的刘明远不见了,他现在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钱太多了,一年几十万元的收入下他甚至不需要再进行投资也能够满足刘家现有的资金需求量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女儿刘丽婷忽然回到了家里,对他说元老院刚刚开始发售国债,又对他阐述了国债这东西具体是做什么用途的,又是为何而用。刘明远马上就坐不住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美好生活都是元老院带来的,女儿说了,这笔国债跟元老院的壮大息息相关,那么自己就有必要为了这个和自己一条船上的元老院做出贡献。所以他也没有和刘家商量,而是直接带了几十个“保安队员”从刘家的银库里拉出了一些银子,就直奔高德银行而来。 话说进行国债发行准备的时候元老们倒也想过本地乡绅们也许会支持一下,但是谁也没有把希望都寄托在乡绅们身上,要知道他们穿越而来的旧世界里乡绅们可以算得上是“地富反坏右”级别的,在《白毛女》《半夜鸡叫》中都是唱白脸的角色,身上无不标着见利忘义的特性。相对于这些乡绅们,元老们更是觉得国债的购买主力会是那些归化民,因为这些归化民们都是享受着元老院的福利,吃着元老院的饭,从“吃人的旧社会”爬出来的,应该对元老院充满了感激才对。不过今天的情形让元老们大跌眼镜,归化民工人农民们对于国债始终保持着漫不经心的态度,甚至于不少人还直接抵触国债,售出量之少让他们目瞪口呆。而他们之前原本并不抱希望的乡绅们反而冒出了个陈小毛,直接购买了三千元的国债,现在更是又跟进来一个刘明远,他后面跟着几十个家丁,看起来有不少的银子。 银子的清点工作很快就完成了,刘明远的银子里银币占了大部分,大约是五千多元,散银子不少,大约有九十多公斤,听他介绍这些都是以前存在银窖里的,一直都舍不得拿出来,这次去看银子不少都已经发黑了,所以干脆就拿出来,刨掉火耗直接换成钱也不错。至于剩下的,刘明远直接掏出了存折,这是刘家在高德银行开设的公账,他叫账房先生做了记录,将公账中属于自己部分的三千多元提出来,一起凑齐了一万两,直接交给了已经是目瞪口呆了的国债销售业务员。 =============================分隔线============================= “啪——”随着一声脆响,一叠厚厚的纸票被丢在了办公桌上,孙文彬从桌上的试验数据参数中抬起头来,推了推已经有点下滑的眼镜,仔细看了一眼,“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刘明远也不客气,不等孙文彬招呼便自顾自地找了个沙发坐下来,“这不是婷儿跟我说你好几天没回家了吗?她有些担心你,回家去做了些小吃,让你记得回家去吃。” “这个……嗨……”孙文彬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这是……怎么说呢?”他站起来,但是又不放心地翻了翻试验数据,再次放下,“是这样的,现在养殖场里发现了一种鸡瘟,我们农委会的正在攻关鸡瘟防疫工作,那边制药部门提供了一系列的药品进行防疫测试,我们最近几天都在筛查试验数据。” 边说话他边在纸堆里翻找,不多时就翻找出了一个马克杯,里面水已经不多了,他走到墙角,拿起了茶几上的暖瓶,倒了一些水在里面,喝下去然后定了定神这才继续说道,“您也知道,我们的鸡肉产量一直都不稳定,鸡是特别容易发生瘟病的,只要一有瘟病就必须要全部扑杀,浪费是非常大的。而我们现在的生活中对于鸡肉鸡蛋的需求量是非常大的啊,如果不能把动物检疫防疫工作做好,就没法继续大规模发展,所以这几天我就一直都吃住睡在这里了,您别放在心上,我跟婷婷已经解释过了,没事的。”说到这里,他这才定睛看了看刚才刘明远丢在自己桌上的一叠纸票,仔细看了一眼,“中国国家债券?哇塞!您买了多少啊?” “一万块!”刘明远的声音明显带着骄傲的语气,他的话把孙文彬吓了一跳,连忙拿起了掂了掂,果然很重,“您买了这么多?一万块国债债券原来有这么重?” “你呀!”刘明远语气里明显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们这些元老啊,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随便哪一个拿出去都能翻天覆地,赚钱这事情更是日进斗金,偏偏你们一个个又全然不在乎钱,五百多个人,人人都是这样,让我这个老丈人想不通啊。” 说着刘明远又站了起来,“你先忙,有空了去看看婷儿,我先回去了。” “爸!”孙文彬有些手足无措地叫了一声,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拿起桌上一万元的债券紧走两步,“您把债券忘了。” “这是给你的,”刘明远摇了摇头,“这债券就是给你们的,放我这里现在也没啥大用,听说要等到一两年之后才能兑换,你到时候拿去兑换一下就好了。” “一万块啊!爸!”孙文彬吓了一跳,“给我干啥?您自己弄点什么事情都好啊,放我这里算怎么回事啊?” “没啥,放你这里我放心,放我那里,我怕给那些个子侄惦记着,到时候都给我倒腾走了,”刘明远摆了摆手,“你到时候对婷儿好点就好了。” 孙文彬有些无奈,但是却又不好继续说什么,他身为执委,拥有的钱比普通元老多不了多少,现在的元老院资金是属于平均分配的,只有那些有特殊贡献的元老能够得到一些不算特别多的奖励。然而这些钱的数量除了金融口,没几个元老能够真正了解自己有多少钱,要知道这些钱是元老院商贸部前一年赚取的全部利润减去预算,扣除掉当年的运营损耗,剩下的再进行平均分配的。不过一六二九年的盈余不多,三零年的预算又高,因此元老们中传出一种说法,那就是元老们也没有余粮了。这一万元的国债债券,就是整整一万元,换成银子可是一万多两,四百多公斤的银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杨铭焕卖了一块手表换了的银子都只是兑了十几斤银子,赚到了穿越贸易的第一桶金,假如说当时刚刚穿越就遇上了这一万两银子,怕是跟着杜彦德杨铭焕三个人都要傻眼。 刘明远的这个举动孙文彬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对老婆好一点,让他女儿不至于受苦罢了,孙文彬也不多推辞,反正岳父大人需要的话在让刘丽婷送过去就好了,存在自己这里的话总还是在的,他又不会乱用。 刘明远已经走了,孙文彬再一次拿起债券翻了翻,债券印刷的还是比较精美的,债券票面是淡蓝色的油墨,上面用宋体字书写着“中国国家债券”字样,两侧用中文和数字写着“一百元”字样,票面的中央是一群工人,正在北极星的引领下走向工厂大门,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样子栩栩如生的。票面下方是稻穗麦穗与绸缎围绕着的齿轮花纹,这样复杂的图案现有的伪造工艺根本就造不出来,更别提票面左下角还有罗马数字与普通数字共同印刷的票据编码,每一张都是不同的,如果有人要伪造,就会很容易出现重复的情况。 把债券翻过来,后面的图案又不同了,主体还是在北极星下乘风破浪的东风号,但是这次的画面上多了好几条船,其中就有在两旁游弋的蒸汽战舰与运输船,天空中还有远处的飞艇,旁边也被复杂的难以伪造的花纹所围绕着,这样的做工足以让任何想要印刷假币的人往而退步——就连元老院想要伪造也是不容易的,就别提那些伪造全靠模仿画的武朝画匠了。画面的旁侧印着一排小字“在元老院的引导下,我们向着胜利前进!”以及“本债券将于一六三二年五月一日后开始进行兑换,基准利率百分之五。” 第五百四十五章 平乱后续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位于太原的平乱大营门口一阵忙乱,谁也不知道这声音到底是什么带来的,似乎几个月前那批来历古怪的中国人军队里那种大型的运输车和这种持续不断的轰鸣声有点相似,但是却又不是这般声音轻巧。在门口站岗的几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阵这才有人想起跑去禀报负责前营的校尉,不过此时那个远处发出轰鸣声的东西已经出现在营门口不到一里路远了。 这是一台低矮的小车,车前用木板盖住了用来遮挡风,外面和里面都有兽皮用以阻隔密封车体,车体前面有一扇扁平的窗口,窗口后面很清楚的能看到好几个面孔,这辆小车没有牛马牵引,但是却喷着黑烟向前隆隆前进着,让营门口的哨兵们吓得魂不附体,有人手里的长矛都掉到了地上,也没人顾得上要捡起来,只知道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着“鬼来啦!鬼来啦!” 一个校尉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一把揪住了在最前面的那个士兵,啪啪就是两耳光,“哪里有鬼?乱喊什么?”这两耳光好不容易把这几个士兵给打醒了,来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他们就瞎咋呼地喊有鬼,这不是找打么?但是之前那般情形未免有太有点吓人了,因此又没有人敢回去,就只好抖抖索索地站在原地不敢言语。 “怕什么?一个个在这里哆哆嗦嗦的,这都初夏了,还冷啊?”那校尉在最近的一个哨兵屁股上踢了一脚,“都给老子回去!不许逃跑!快!”说着他朝身边一个亲兵挥了挥手,“去!召集一些人马过来,看看到底怎么了?” 实际上这校尉自己心里后怕不已,这座左良玉的前营军营里好几万人住在里面,他们自从辽东被调到这里来平定叛乱以后就一直呆在里面,几个月下来原本被女真蛮子打出来的提心吊胆也没有了,吃穿用度虽然依旧不足,但是比起在辽东还是颇为富足,更何况在军官的默许下他们还有出去杀良冒功的“特权”,砍了老百姓的脑袋换来的银子去太原的赌场妓坊也能花的痛痛快快的,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是个要打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大头兵了。他只是这几天都不敢再去大营里晃悠,因为里面的士兵也不知地从哪里掠夺来了一些年轻女子,终日在大营中奸淫取乐,至于那些排不上号的大头兵则直接在营区里开起了赌场,吆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现在这几个士兵一边瞎嚷嚷地往里面跑,口里还鬼啊鬼啊的,要是吓到里面的士兵,保不齐就是营啸。 这些大营里的士兵们一直以来都处于精神压抑的境地,即便是现在这在山西几乎如同天堂一般的好日子,依旧还是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的,武朝军队军阶森严又极为黑暗,军官欺负士兵,老兵欺负新兵,士兵之间相互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早就在底下翻涌着,若不是有军纪强压,怕是早就爆发出来了。而现在士兵们跑回大营里乱喊乱叫,就极有可能引起士兵们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彻底摆脱军纪束缚疯狂发作,平时欺压士兵的老兵或者军官就会自动成为疯狂的士兵们的头号目标,有冤报怨有仇报仇,引起整个大营里的疯狂,若是敌人此时来进攻,则会立刻崩溃。在武朝军队中有着大量的军纪用于严格惩治营啸始作俑者以维护军队的纪律。 听到了军官的话,那些士兵们也同样后怕不已,但是营门口的那个怪车他们也不敢回去,只得哆哆嗦嗦的跟那校尉禀报了一番。这校尉倒是不相信这些东西,抬头看了看日上三竿的时刻,对着这些士兵大吼道,“什么鬼啊?这大太阳在头顶上,阳气十足的时候,鬼哪里敢出来?都给老子回去!”说着校尉就提溜着前面的一个士兵向着营门口走去。 门口此刻那车已经停了下来,随着车门向着旁侧展开来,一个穿着武朝军服的人走了下来,见到那校尉,大声嚷嚷道,“那个谁!过来!” “来者何人?”校尉虽然不识字,但是并不妨碍他掉书袋,“快快报上名来!” “老子是贺人龙!”贺人龙有些不悦地在车体上拍了一巴掌道,“去通知左良玉,太平之围早就解了,现在老子押运一批东西给他送过来!” 来人正是洪承畴的手下爱将贺人龙,自从他按照洪承畴与郑崇俭的要求跟着中国人的军队去了太平之后,中国人那些从未有见过的战术战法,武器的熟练使用,以及装备的超前让他的见识就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般,往前蹭蹭蹭猛涨。虽然说他想要买中国人的飞机没成功,其实就算是中国人肯卖,他也找不出人来开飞机,因此他倒也不恼。而且还有一个让他更开心的消息,那就是他逮到机会找中国人买了一辆半履带侦察车。 这种侦察车正是在这次北上行动中大放异彩的半履带式侦察车,它根本就是为了在北方作战而开发的车辆,不仅后体的车轮直接加装了两根履带,前面的车轮还可以直接更换成雪橇板用于在雪地快速机动。现在虽然早就已经回暖但是丝毫不影响这种车辆的使用,只需要把前面的车轮下的雪橇板拆除,直接用车轮导向即可。虽然说这车和旧世界的那些全地形车动则五六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没得比,但是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已经是超越了一般马匹的奔跑速度了,更何况马匹不能持续不断地奔跑,强行让马匹奔跑不仅可能会让马匹因为疲劳使健康受到伤害,甚至还有可能让马匹直接受伤甚至死亡。而侦察车却全然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只需要用燃烧室里燃烧的火焰加热蓄热式,让车上的发动机工作即可,再就盯紧发动机润滑剂是不是足够就成。 贺人龙一路毫不停歇地坐着车从太平直接赶回了太原,这次五百多里地,他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而且不同于以往,他还记得自己以前骑马赶路,真是大腿都磨破了,血肉模糊地火辣辣的痛,用这样的状态还要去打仗,自己身为领军大将都苦不堪言,士兵们就更不用说了,使得士兵们在行军途中多有逃兵。但是这次远程机动是他有生以来最舒服的一次,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舒服了,坐在那些棉垫的座位上,车体内四处都不透风,温暖不已,如果觉得闷热还能打开车窗透气,他经常昏昏沉沉直接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又走了五六十里地。 开车的士兵是中国人临时教出来的,然后老兵教新兵地带出了几个徒弟,三四个老兵轮流开车,除了下车加燃料之外,都是直接换人不停车,一路紧赶慢赶地,居然远远把他的骑兵甩在了后面,当贺人龙带着捷报与礼单来到洪承畴面前时,他的骑兵还距离太原至少两天路程。 这样的速度把洪承畴也吓到了,虽然说他是个文官,平日里是以坐轿子为主,外出时也曾骑马搭车,但是却从未听说过有这般快速的车辆,能够用这么短时间就赶到这么远的地方,从开车的士兵来看似乎一点儿也不累。太原城里是有不少的劳斯莱斯车的,这种车在太原可算得上是奢侈品了,但是在面对贺人龙的侦察车时,那些奢侈品此刻就好像笑话一般。 不过洪承畴的注意力并没有光被这辆侦察车所吸引,要知道他现在最操心的就是这次平乱到底能抓获多少乱民,同时会不会因为寒冷和饥饿导致俘虏大量冻死饿死。不过从贺人龙带来的捷报中能够看出来他的操心是多余的,中国人不仅有棚子和木屋可以让俘虏们居住,同时还有着大量的粮砖用以保持俘虏的生存——纯粹吊命,让这些俘虏们吃饱了,保不齐就会冒出花花心思来,体力不多的情况下俘虏们逃跑也要少很多的。在现在的武朝官员们眼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有失天和”,这句话就是个缸,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够往里面装,只要言官们往上参一本,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中国人不仅抓获了绝大多数的乱兵俘虏,同时还能够让他们不至于饿死,这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言官们再厉害,也没办法瞎咋呼,更何况中国人还是借来的兵,就算参上一本,皇上也不会理会的。 现在的俘虏们已经分批启程,按照运输计划第四批人员已经开始步行前往青岛,中国人的飞机正在不停的来回飞行,监视沿途的道路情况与俘虏的行走速度,同时还对逃跑的俘虏进行追踪和射杀。在乱兵俘虏们行径的道路上,不少逃兵被击毙在道路两侧——负责押运的外籍军团部队根本不怕他们逃跑,只要发现了直接举枪就射,将他们击毙远比抓回来要产生更大的威慑作用,沿途的几具身上还有弹孔的俘虏尸体就能够让那些被押运的俘虏们老老实实跟着前面的行列行进。这天气虽然算不得温暖,但是也远远不是几月前那种吹风就能把人冻住的情况了,不少俘虏连以前的棉衣都不用穿,直接穿上一件单衣就走了,路上还时不时会热得光膀子。 改装了履带版的犀牛运输车轰鸣着在他们后面跟随,这些冒着黑烟隆隆作响的巨大车辆给前面的俘虏们带来的恐惧却是远远超过那些拿着步枪的外籍军团士兵们的,巨大的车辆履带不停地向前滚动着,石头被碾碎,路上被击毙的作乱者也被履带卷入变成了一堆血肉烂泥。俘虏们中流传起了一个传言,那就是这些犀牛运输车是用死人来驱动的,如果他们死了,就会被直接抛入车内转化成车辆前进的动力,在这样的恐惧传言之中,他们一个个卯足了劲往前走,生怕因为走慢了被人扔进车子里。 然而实际上这些犀牛车的主要用途还是用来转移人员和物资的,车上装载的主要是粮食以及宿营物资,保证几千人一股的俘虏在转运过程中不至于因为饥饿导致死亡,同时也能保证遇到下雨的时候俘虏们不会在外面淋雨生病导致死亡拖缓速度。并且在一次俘虏转运完成之后,这些负责押运的士兵们还会再搭乘这些犀牛车返回太平,重新将剩下的俘虏押运前往青岛。 听了贺人龙的汇报,洪承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中国人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把这上万乱军给全都抓了俘虏,同时还拯救出了那些被裹挟的难民——中国人通过粮食换难民的方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称为“资敌”,但是却很快很方便地解决了难民与乱民无法甄别的麻烦,只要中国人不至于让人大量死亡,不管他们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受到旁人诟病。一开始他还听人说起什么“离人骨肉”之类的论调,但是在听说足足有三四万人的规模之后他们就再也不说了,因为他们谁也没有能力养活这么多的人,中国人既然愿意接下这颗烫手山芋,那就让他们拿走好了,麻烦这事情总是距离自己越远越好。 当时在王自用的三十六营肆掠之时,山西北方还有另外一股乱兵,那就是王嘉胤的队伍。但是自从王自用部被中国人彻底歼灭之后王嘉胤也从各种渠道得知了战斗经历与中国人战力之可怕,在月初的时候就已经自动带领乱兵返回了陕北,虽然说那里已经被自己抢了一遍,但是回去再梳一梳还是能够扫出点东西的,那些当时势弱没能打下的村寨小城现在也有了足够的兵力可以去试试了,就算是依旧找不到太多吃的东西和财富,起码也比直接面对一个回合下就能彻底歼灭三十六营的中国兵要好吧? 第五百四十六章 人祸 随着王嘉胤的乱军离开,在晋省的周边城市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几万人的军队即便是乱军也还是有足够的攻击力的,他们去哪里没人关心,只要不在自己的领地里闹腾就好,死道友不死贫道呗。城镇里派出的斥候小心地跟在王嘉胤的军队后面,看到他们终于渡过了河回了陕北,当地的官员们一个个弹冠相庆,没有什么比瘟神自己走了要更加让人快乐的了,既不用守城,也不用安抚难民,自己的城池也没有了被乱兵攻击的可能,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省心的了呢? 但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现在最愁破头的人当属左良玉了,这位平乱大营里最大的一股官军统帅此刻每天都缩在大营里不出去,对于郑崇俭三番两次的邀请置之不理。说起来道理很简单,那就是他不能去和郑崇俭会面。 郑崇俭是山西平乱大营的总指挥,比他的级别要高得多,同时还是文官,自己身为武官,是受他节制的,虽然说他仗着手里有十万大军可以腰杆很硬,但是这事情真要是捅上去,还是会要倒霉的。山西平乱大营存在的意义就是平定山西省内的乱军,他自从率军到达太原之后就一直原地驻扎绝对不出动,为的就是要找朝廷找平乱大营多捞取一些利益罢了,要知道军队开进还能捞一笔开拔银子呢,现在可是去打仗,不大大捞一笔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十万大军的规模呢? 谁知道他的这种“我自按兵不动”的计谋丝毫没能得逞,自打一开始就遇上了闽南郑家的火枪营,不顾劝阻愣是赶去太平城直面王自用的主力。好不容易三十六营把郑芝虎这个莽夫连带着上千人给围在了太平城了,左良玉还以为自己能够仗着不去救援就能坐地起价捞一笔银子,谁知道不知道从哪里莫名其妙地就冒出来了一支圣上亲允的勤王军,这支自称“中国兵”的勤王军区区两千人不到,却带着大量的巨大怪异车辆,同样不顾劝阻地赶往太平直面三十六营。他原以为这又是一场打败被围的戏码,谁知道没几天消息传来,中国军队赶到的当天就和三十六营正面刚上了,在一人未伤的情况下打死打伤大量的乱兵,当时就解了太平之围。随后就是一系列让他不想听见却又不得不听到的“好消息”,中国人用粮食换回了大量的难民,然后将其统统送走,在没有人员伤亡的情况下直接就让乱兵彻底失去了炮灰,只剩下了真正的乱匪。接下来又是一场几个时辰的战斗下来,居然所有的乱兵都被抓了俘虏——抓俘虏有什么用?难道用来种地吗?砍了脑袋才能换银子啊!中国人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银子,他们更喜欢活着的人口,尤其是年轻女子,简直是最受青睐的了,难道中国人来这里就是为了解救万民的吗?这天下又不是他们的,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现在山西省内的绝大多数乱军不是被歼灭了就是自己走了,没有了乱军威胁的平乱大营也就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左良玉听说郑崇俭向朝廷上书了三次,要求撤销山西平乱大营,将左良玉的平乱大营撤销,将其重新调回辽东对付女真人。左良玉当然是不乐意,他手下的军队可是在辽东苦寒之地与女真人交过手的,陕北乱兵们和女真蛮子们比起来简直是才学会走路的三岁娃娃,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辽东被调出来的,怎么可能又跑回去?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向皇帝表示不想走,现在就天天躲在自己的大营里不见客,如同鸵鸟一般不与外界接触。 站在平乱营门口,贺人龙有些恼火地朝着大营里吼着,“左良玉!你给老子出来!” “贺将军,有何贵干?”说话的并非左良玉,而是他手下的几个偏将。贺人龙当然不会给他们面子,直接冲他们一指,“叫你们左将军出来,跟你们说没用。” “你!”“多说无益,就说有什么事情吧?”几个偏将反应不同,但是却都是同样的在前面阻挡住贺人龙不让他进去。 “哦?这样啊?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贺人龙一点也不生气,转身回到了车上,把车门关上,就没动静了。这辆侦察车给左良玉手下的兵将们带来的冲击是非常巨大的,尤其是它轰鸣着快速冲向自己时所带来的那种震撼感,哪怕是骑兵也不曾造成过。所以现在这辆车就静静地停在了大营门口,自然而然地它就成为了营门内左良玉军团官兵们所关注的中心,而车里的人就坐在里面,透过玻璃能够看见他们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瞥向营地的士兵们眼神中充满了看乡巴佬一般的不屑。 大营门口来了个怪物车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军营,武朝军队都是军户制的,武朝军籍可比不得中国人军队里,他们是没有服役期限的,士兵一辈子都是士兵,他的儿子孙子一代接一代地传下去,全都是士兵。在武朝当兵可没有什么荣誉感,尤其是武朝防止武将作乱,特别推崇“以文抑武”,在官场之中武官的地位最低,一个品级低了两三级的文官都能对武官呼来喝去,而根据武朝法律武官见文官可是要下跪的。文官们地位高的同时,对军人可是充满了蔑视,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把这些当兵的看成人。在军队里欠粮欠饷的事情简直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要在打仗之前才有可能拿到数量很少的银钱让他们挥霍片刻,随后就驱使他们去送死,因此这些士兵们无时无刻不想着要脱离自己这个军籍。谁都知道士兵想要脱离军籍,而文官们又不能找到足够的人来当兵,因此就强令武将们把自己的兵限制在军营之中,防止士兵逃亡,现在左良玉的军营里就有这么个情况。 别看左良玉军团自从来到太原之后放纵自己手下的士兵出去劫掠附近抢夺财富从而提升士气,但是实际上在外面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左良玉以及他手下将领们的亲兵了,即便是有几个不是亲兵的,那也是亲兵们的好友一类角色。至于那些连亲兵都不是的普通战兵,根本就不要想,完全被限制在营区里根本不得踏出营门半步。军营如此之大,里面就是一个小镇一般,众多的男人徘徊其中,早就把这里能够看得出的东西都看完了,几个月下来早就闲出鸟来,现在听说了营门口来了辆怪物车,自然都涌了出来,隔着营门张望。 “让一下啦!”“前面的别不动啊!”“后面的不要挤啊!我都挤到栅栏上了!”“走开走开!有什么好看的?”“你不看就走开!让老子瞧一眼!”士兵们的声音一下子就嘈杂了起来,营门口几乎是霎时间就挤满了人群,后面还有着越来越多的人在朝着营门口方向涌来。 实际上贺人龙对于这种情形早就在预料之中,他虽然此刻满脸不屑地看着营门口拥挤的人群,但是现在侦察车的发动机并没有停歇,甚至司炉工还通过车内的燃料加注开关朝着燃烧室里丢了好几块煤和木炭,只要有事立刻就能开动离开。 营门口的人群很快就无法阻挡住来自身后的巨大压力,开始朝着前面缓步前进起来,之前还在趾高气扬的军官们开始脸色有点发白了,忙不迭地招呼他们手下亲兵驱逐后面涌来的士兵,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后面已经被足足七八百人阻挡住了,前面的人被推着走的同时,中间的人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纷纷破口大骂让后面的人不要拥挤。但是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人拥挤到底能产生多大的可怕威力,尤其是这些士兵们一直以来缺乏娱乐活动,他们中甚至有不少人才吆喝着朝着人群最拥挤的地方猛冲,故意撞得里面的人嗷嗷直叫。不多时就只见营门口的人群已经被挤了出来,并且营门与旁边的栅栏也在人群的拥挤之下开始摇晃了起来。 “不要挤啦!”“要死人啦!”“快退回去!”“退回去!不要过来啦!”被挤在中间的士兵们开始一个个呼吸不顺,有的人甚至被直接挤得背过气去,愤怒的人朝着后面破口大骂,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有人对他们现在的遭遇感同身受,都以为他们在故意乱叫,不少外围的士兵还在朝着他们挤眉弄眼甚至学着他们的语气乱喊乱叫,被拥挤的士兵们想要抽出武器砍杀身边还在拥挤的人,但是却连抽刀出来的空间都没有,双手双脚都被人群死死地挤在里面不能动弹,甚至于脚都踏不到底,被人墙夹在中间绝望的被送向前方。 贺人龙叹了口气,他面前这情形并不是偶发的,实际上这是洪承畴授意他特地来玩这么一出的。要知道中国军队围捕王自用部乱军俘虏的时候就出现了严重的拥挤踩踏事件,他作为配合作战于打扫战场的武朝最高指挥官,对于当时战场上的这种可怕情形有了近乎彻骨的深刻了解。更别提他还作为武朝军队指挥参加了中国部队的战后总结会,中国人打了胜仗还要总结各种不足和教训的态度让他无法理解的同时也知道了人群过于拥挤产生的可怕后果,作为洪承畴的爱将,他回到太原的当天就向洪承畴详细地汇报了整场太平围歼战的战斗经过,而人群踩踏的原理和可怕后果自然也进行了详细的汇报。 洪承畴对于这种人挤人居然能到这样的可怕后果当然是不敢相信的,但是面前的贺一龙信誓旦旦的样子却又让他不得不信,贺一龙没可能骗自己。在思索再三之后,洪承畴冒出了个时候让人诟病了很多年的点子,那就是让贺人龙开着那辆中国人卖的自行大车去左良玉大营门口去晃荡晃荡,试试看能不能再这么弄出一场人挤人人踩人的场面出来。要知道兵败如山倒的时候人踩人不稀奇,而现在这种不打仗的情形下竟然也能发生踩踏,这才是让人觉得稀奇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人的脚是肯定跑不赢侦察车的,洪承畴对于贺一龙的这辆车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人在平时奔跑的速度也要玩命才能追得上一辆正常行驶的劳斯莱斯,而中国人卖给贺人龙的这“侦察车”却是远比劳斯莱斯还要跑得快多了,即便是真的出现了左良玉的兵因为惊恐和愤怒向外奔逃,也绝对不可能追上侦察车的,因此呆在侦察车里是绝对安全的,只要车里的人不会脑抽跑到外面去就完全没有危险。 现在营门口的情形正在按照洪承畴的预料发展,大营里的人潮正在朝着外面涌来,门口的战兵们手中拿着武器朝着涌来的士兵大喊大叫,但是却无能为力,他们既不能真的砍死几个士兵,也没可能阻挡住还在增多的人群。 在中间被挤着的不少士兵已经停止了呼吸,他们身边的同僚们虽然发现了端倪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自己还泥菩萨过河自顾不暇呢,哪里能够顾得上别人?着急的他们乱踢乱踏,想要从人群中挤出去,但是除了提到地上的石头或者杂草之外什么用都没有。忽然间一个士兵的脚绊住什么东西,整个人忽然一歪,这一歪,就如同多米洛骨牌触发了一般,人群开始朝着前面倾倒而去,一层一层的人被这股不可抗力推倒,接着被后面一层的人盖了上来,紧接着又是一股人浪再盖在后面的人身上。看到这般情形,呆在后面的士兵们一点恐惧感都没有,反而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一般,朝着人群冲了过来,“堆狗堆喽!”随着他们欢快的喊声,又是一层人浪趴在了已经堆了好几层的人堆之上。 第五百四十七章 人祸 2 一个人的重量并不算大,成年人的体重不过五十公斤,如果只是一个人堆上来对于在下面的人并没有什么威胁,不过是几十上百斤的重量而已,以人体骨骼和肌肉分担压力能够保证内脏不受到太大的伤害,最多也就是轻微伤罢了。可是现在堆上来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二十个乃至后面还有着被压在下面根本猜不出来的人数——他们也根本用不着猜,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在濒死边缘,而在后面的人一点儿也不会体会到他们的痛苦,而是乐哈哈地欢快叫喊着,一个个朝着人堆之上攀爬接着向下扑腾,愉悦之情简直有如过年庆祝一般。 “啊——”随着一声声惨叫,被压在最底下的人终于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机,成为了一具具尸体。在外面大喊大叫的军官和亲兵们也全然没有发现端倪,只是不允许士兵逃出营门就好了,他们的眼中士兵们在门口这样打闹一番似乎能够提升士气,军心可用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那些在人堆之上欢快蹦跳的士兵,给他们带来的感觉就是特别开心的一批人。 “大柱!你怎么了?”有人在一旁发出惊呼,原来是人群底下有人斜着被挤了出来,这个被称作大柱的人并没有丝毫的反应,脸色惨白,嘴唇也一点血色都没有,呼吸急促,近乎贪婪地喘息着,过了好一阵才颤抖着说出话来,“死人了!” 那人连忙试着把大柱扶起来,但是却发现大柱的皮肤白得很不正常,而且全身都在冒冷汗,脸上豆大的汗珠在向下流淌,正打算多问他几句,就正好看到他脑袋一歪断了气。 “死人了!”“死人了!”这次的惊叫声可比大柱临死前的那句声音大多了,也让身边的人终于停止了堆狗堆的狂欢。没有了来自后面的拥挤,最上面的一层人忙不迭地爬了起来,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怒吼着,“哪个王八犊子?看到下面死人了还在往上堆!”“下面死人了!还往前面挤!” 他们早就发现身下的人已经不对劲了,但是苦于根本爬不起来,身后那些快乐地“堆狗堆”的士兵们还在快乐地冲上来,他们位于第二层尚且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连想要喊都喊不出声,下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是一声声微弱的求救声在人堆里冒出来。“救命——”“要死了——”“快搭把手——” “抓人!”旁边的军官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手朝着那些之前在人堆之上欢快地蹦跶的士兵们一指,“刚才在上面的人全都抓起来!” “还抓个屁人!赶紧救人啊!”这时候又有人喊了起来,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带着几十个士兵朝着这边跑过来,同时朝着身边的人连连招手,“快!把人都搬开!摊开放在一旁!” 旁边的士兵们马上醒悟了过来,连忙凑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把人堆上没有爬起来的人搬开,上面一层还好,人只是受了伤,爬不起来,被搬开之后放在一旁有了新鲜空气后总算是能坐起来,不至于死人了。但是在中间开始,情形就开始有些怵目惊心了,不少人已经全然没了呼吸,以各种姿势横七竖八地纠结在了一起,光是把人掰开都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于有人的手都被掰断了才分开,可见当时他们当时被压在下面心里有多么绝望。让人觉得恐怖的却是最底下,最下面的人已经基本上没了人形,一个个肢体扭曲到不可思议的状态,不少人的手脚都已经断掉了,断骨从皮肉戳出来向上显得白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还有不少的断骨直接戳入了上面的人身体里,泥地上到处都是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深入了泥土之中将地都染黑了,血腥味十足,不少人的眼珠被挤了出来,舌头伸的老长,俨然一副地狱的景象。 “走吧!”贺人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冲着身边的驾驶员说道,“我们离开这里!” “去哪里?将军?”那驾驶员话音未落他就被贺人龙重重瞪了一眼,“这里你还愿意呆吗?” 那驾驶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面前这般本应存在于地狱的情形出现在面前,他早就已经承受不住了的,现在贺人龙既然说走,他还求之不得呢,连忙踩离合挂挡,这辆侦察车开始在原地打转,很快掉了个头开走了。贺人龙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左良玉大营的注意,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现场堆积的尸体之上。 “将军,将军!”随着几声互换,三四个偏将跟在一个人后面朝着这边跑来,官兵们纷纷扭头望去,来的正是左良玉本人。左良玉自己脸色也是煞白,身上没有着甲,不光是他,他身后的那几个偏将也都是穿着普通衣服,明显是听到了消息匆匆赶来的,远处还有几个士兵正牵着马匹,马还在极不耐烦的撩蹄子打着响鼻,明显是受到了这边血腥味的刺激。 “发生了什么事情?”左良玉根本不管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直接冲到现场品级最高的那个军官面前大声吼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人龙将军刚刚来过,说要找将军有事禀报,我们没让他进来,他就在门口等……”说话的军官惴惴不安,但是却又不得不报告,“这些士兵们就到营门口来看热闹,于是就……” “看热闹?”左良玉都快背过气了,“看热闹是这么看得吗?能把人命给看没了?” “这不是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吗……”那军官低声嘀咕,但是旋即他就遭到了左良玉的大吼,“都说爱兵如子!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么爱兵如子的吗?看到人都在这里摔倒了你们还在一旁看热闹?不知道把后面的人拦住吗?” “当时挤住了,我们过不去……”旁边连忙有亲兵在一旁解释道,但是只见左良玉一伸手,手里的马鞭“啪”地抽到了他脸上,那亲兵脸上血花飞溅,连忙捂住脸蹲在旁边不敢再言语了。这动作把旁边的军官也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左良玉重重吁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现场摆着的尸体,一具一具摆放在路边,乍看足有一两百人。 “这些兵!跟着我从北直隶到辽东,又和女真蛮子打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我才把他们带回来,想着在晋省能够让他们多活几天,”左良玉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这才一直顶着山西平乱大营的命令不出击,为这事情老子可是受了郑大人三番五次的催促,在皇上那里也不知道给我参了多少本子,现在倒好,一下子啥事都没了,全都死了!全都死了!”他大吼了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贺人龙只是来门口停了下,怎么你们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贺将军驾了辆车过来,那车没有牛马也能够自己跑,所以当兵的觉得很稀奇,就都跑出来看,结果就这样了!”旁边一个低阶军官连忙解释道,左良玉生气地重重跺了一脚,朝着那些地上的尸体骂道,“你们这些瓜皮!不要牛马自己跑的车稀奇吗?人家那都是人力的!你们坐上去踩一踩也能自己跑!为了看那破玩意儿把命丢了值吗?” 旁边连忙又有军官跑上来,这军官是早一点赶到现场的,对于现场的情形有点了解,连忙把刚才出现的情况详细地对左良玉进行了汇报,左良玉的脸很快开始涨红了,过了片刻,他走向士兵,朝着他们一指,“都抓起来!” 这些士兵是之前在人堆上快乐地堆狗堆那群人,也就是因为他们的缘故,让军官没能发现踩踏堆积致人死亡的端倪。自从发现自己下面的人死了这么多,那群士兵们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快乐心情,一个个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等候发落,现在听到了左良玉的命令,一个个腿脚发软,忙不迭跪在地上,“将军冤枉啊!”“将军,我等不知啊!”“将军……” “抓起来,上站笼!”左良玉的命令很快就完整发布出来了,听到了命令的士兵们这下才真的傻了眼,站笼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刑罚,他们这些人将被装入一个个只能半蹲的笼子里,脑袋和双手被夹在外面,既不能站直又不能蹲下,必须要以一种非常艰难的姿势半蹲,这样的姿势人根本就无法久站,不多时就只能依靠脑袋搁在站笼板子上,同时又在太阳底下暴晒,用不了多久就会精疲力尽脱水而死。谁都知道这是必死的刑罚,现在左良玉既然让他们去死,便没有什么希望活下来了,当即就有人横下一条心,突然一把推翻抓人的士兵,从他们腰间抽出武器,迅速砍翻了好几个猝不及防的人,然后大声吼道,“反了!反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左良玉也没醒过神来,一时间呆在那里,旁边的几个军官倒是比他清醒的早点,连忙抽刀就冲了上去,但是那几个叛军抱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反正要死,还不如多杀几个人畅快,和那几个精于格斗的军官竟然能打得不相上下,旁边的士兵们纷纷闪开,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地上还怵目惊心地横七竖八摊着一地尸体呢,他们可不想成为多出来的几具,当然一个个躲了开去。 让人想不到的是,从大营里竟然跑出来几十个士兵,他们并没有杀向那几个叛军,反而抽刀朝着那些军官们扑了上去。原来那几个叛军士兵早知要出事,原本着人回自己的大营里去叫人出来求情,谁知道赶来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他们这些来帮忙求情的原本跟那些叛军就是好朋友、兄弟,如何会帮那些一直站在他们头顶的军官?忙不迭地就抽刀加入战团,其中一个人更是大声喊了起来,“杀左良玉!” 别看现在是白天,由于左良玉军团人数众多,粮食补给不足,士兵们大多就没吃饱过,现在又是春天,不少士兵们都在自己的帐篷里睡觉熬饿,被这一句话忽然惊醒的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恐慌气氛却一传十十传百地蔓延了起来,“杀左良玉!”“杀当官的!”“杀了那个狗日的千户!”睡得懵懵懂懂的士兵们一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平日里被欺压的怒火在肚子里浓郁的饥饿感驱使下,让他们没头没脑地冲向了他们各自营地里军官们的帐篷。 随着一个千户帐篷被掀开,两个光着身子的女子惊叫声中捂住了胸前,士兵们的眼睛都红了,他们打了一辈子仗都没碰过女人,而这个千户竟然在大营中私藏了两个女子!疯狂的士兵们愈加狂热,纷纷抽刀在帐篷里乱砍,无论是光着身子的女子还是错愕的军官,都被砍翻在地。士兵们的疯抢之下帐篷里的银子细软被洗劫一空,提着武器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在营地里乱闯,平日里相互有仇怨的士兵之间也开始爆发了战斗。没有死于乱兵之中的军官们召集起了自己的亲兵,带上武器也冲了出来,开始跟那些乱兵们较量了起来。 此刻的左良玉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时候大白天居然发生了兵乱,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生了?这些士兵们到底在干什么?自己现在在这里干什么?他脑海里开始冒出了洪承畴前几天派人送来的那封信,“左将军,既然山西叛乱已定,不妨贵军按照郑大人之命先行离开,如果逗留过长,军心浮动,若是出现不可挽回之事,怕是后悔亦无计可施也。”这洪承畴到底是早就预料到了现在这番情形?还是根本就是他捣鼓出来的这回事?到底现在该怎么办? 第五百四十八章 吃 “吃饭了,皇上!”随着一声亲切的呼唤,朱由校从工作台上抬起头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名宫装少女——这还真的是个宫女,不过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不是乾清宫旁边特别准备的木工房里,他也并非在紫禁城里,而是在南苑的这座别院中。 自从上次到了南苑视察中国人的工作进度之后,杨铭焕以及他身边那些参谋和军官们不经意的话让他已经开始有些感到“疲劳”了,因为他们的知识对于朱由校来说未免太过于超前,乃至于随便有时冒出一两句话来就能给他打开一扇新的大门,门开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因此现在就算是有时又听到了不得了的新概念,他也不是像刚开始那般激动和兴奋了。不过虽然已经不那么兴奋于新知识的获得了,但是每次多了解一点新知识,还是让他觉得非常的有收获,以至于让他开始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硕大的热火朝天的工地了。 中国人也够意思,在杨铭焕的直接要求下,海军工程大队的士兵们用施工的边角料为这位武朝的第一人制造了一座木工工作台,实际上这个工作台是按照旧世界的模型爱好者们常用的工作台来设计和制造的,这种工作台现在在东方港的工业委员会下属工厂、科研机构很常见,只不过在京师的话,这还是破天荒头一个。 木匠皇帝原本就特别喜爱木匠工作,尤其是在以前没有受到过专业木匠培训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制造出不少堪称“巧夺天工”的器物了,但是在看到中国人给他准备的那座工作台之后,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吓了一跳。 这工作台并不算特别大,分为两层,上面一层为工作平面,还留有一个台钳,可以通过旋转螺纹将物件夹紧以方便进行加工。工作桌的上面还有专用的支架,可以在不干扰平台施工的情况下,在桌子的四面分别挂上四盏灯,这些汽灯亮度非凡,火焰又完全被隔绝在玻璃灯罩之内,在几乎不会有失火可能的同时还能够为光线不足情况下提供足够的光源。在工作台的第二层里则是三个活动的大抽屉,里面放了几乎一整套木匠常用的工具,让朱由校开心的是,这些工具虽然和自己的那些工具外形一样,但是它们的锋利程度和提高效率上远远高过自己正在使用的那些工具了——即便他的工具已经是整个武国最好的木匠工具了,但是在中国人提供的工具面前依旧还是远远不够比的。他见过中国人的那些人力或者蒸汽动力锯盘,只要把木头直接推过去,飞速旋转的锯盘就能够把木头直接锯开来,效率远比人在木头两侧拉大锯来得快,还有那些用来打磨的磨盘,简直就是不要再方便了。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这些优秀的工具面前,朱由校做木匠的劲头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以前只是白天做,现在就连晚上也做。由于工作台与安放工作台的地方位于南苑别院,他现在直接挂了个“狩猎”的名头,干脆住在南苑别院不回紫禁城了,每天都泡在木匠房里做木匠。 随着这段时间皇上不回宫,又惹得群臣开始抱怨,纷纷指责起天启皇帝不问国事起来,不过朱由校没打算跟这些个文官们打嘴皮子仗,输了没面子赢了也没意思,所以他干脆让那些负责审核奏章的人把这些指责自己的奏章丢在紫禁城里不拿出来看,把鸵鸟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反正老子不看你们也不能真的跑过来南苑骂我。有了这样的举措,朱由校整个人完全是“此间乐不思蜀”的态度,根本就不打算短期内回宫了。既然在外面呆着,那总是要面对几件麻烦事的,吃喝拉撒样样不能少,因此朱由校很快就遭遇到了中国人的“吃”。 按理说他身为武朝皇帝,天下第一人的身份让他能够享受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享受的东西,但是实际上他在吃方面是真心没吃上什么好东西的,武朝不像清朝,还有个御膳房和满汉全席来满足皇帝胃口,武朝打一开始可是由光禄寺来负责皇帝伙食的。别看光禄寺一年岁派牲口都上十万只,但是宫里是吃不完的,因此剩下的绝大多数东西都进了光禄寺官员们的口袋里了,因此光禄寺一直以来都是个肥差。做饭的一门心思想着赚钱,当然就不会把主要的心思搁在菜色口味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禄寺饭菜的口味自然而然的味道就渣了,反正也没什么山珍海味的稀奇玩意,无非就是大鱼大肉外加猛火烧煮猛加调味料罢了,按照这样的方法做出来的无非就是个食堂菜,吃上一两顿还成,天天吃就有些难受。所以后来这些给皇帝吃的饭菜就给搁到乾清宫的管事太监们来做了,这些太监们自然不是做菜的料,他们这些没有了后代繁衍的人拿了钱也没什么用处,因此平日里的花销就都给用在了吃喝上,专门请来各种各样传说中做菜口味很好的厨子们来做饭。但是这些厨子们的菜式往往为了防止泄露出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法,互相不传授不讨论,三天两头吃的饭菜又差不多味道了,到了这时候朱由校已经开始有些对乾清宫的饭菜都生厌了。 中国人吃饭的方式直接刷新了他的认知,他知道杨铭焕这个“执委主席”在中国人里面是算得上自己在武国人里的地位的,等同于皇帝,但是吃饭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了杨铭焕自己端着木餐盘在食堂分餐台前排队,这未免也太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了啊?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些中国兵,吃饭前都是在工地上来回劳作,拿锄头扛铲子的,身上到处都是泥印,杨铭焕竟然能够丝毫不悦神色都不会流露出来,还和他们在一起打饭。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还和那些士兵们亲热交谈甚至开玩笑,和一大群士兵们在一起哈哈大笑。 作为武朝皇帝,朱由校当然知道“爱兵如子”这个词有什么意义,但是他所知的将领们一个个都是把这个词挂在口头,实际上从士兵们身上榨取钱财的时候丝毫不会有愧疚之心,在军队中也等级森严,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至尊身份去和打仗的大头兵在一起说笑了,那简直是自降身份啊!但是他也的确发现了,这些中国人的兵们在高喊“为了元老院与人民”时脸上那种自豪和骄傲的深情可不是装的出来的,朱由校自己手下无论是皇宫内侍还是大汉将军亦或是大内高手们,一个个虽然口头上“吾皇万岁”,然而并没有见过任何人有这些中国兵这样自然的表情过。 本着这种好奇,朱由校做了一个大冒险,他亲自端着个餐盘跟着杨铭焕去打了份饭菜。这在他而言,其实就是好像“微服私访”一样,去体验一下中国人的生活,谁知道这一体会,就停不下来了,他第一次见到了这种被叫做“自助餐”的吃饭法。每个人都端着餐盘,在分餐台前缓慢前行,用叉子选取自己想要的菜肴与主食,朱由校一口气就选了四五种不同的菜肴,旁边的士兵并不认识这个穿着黄色袍子的人——黄色在东方港算不得什么儹越,黄色连衣裙可是在东方港到处可见的,很快就有人出言提醒,食物选这么多,可不要吃不完,吃不完是要被批评的。朱由校当然脸上挂不住,但是旁边的侍卫连忙上前来给他解了围,分别用几个盘子装走了。 接下来他就和几个侍卫占据了一张桌子——这并没有违规,反正中国人准备的桌子不少,而且先吃完的把餐盘和餐具一丢就去休息了,不会给其他人吃饭造成困扰,再接着朱由校就试了试味道。他并没有让侍卫们试毒,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前面有士兵打饭,后面也有士兵打饭,如果真的有毒在里面,那些士兵们早就发作了,更何况中国人即便是要谋害他,也不至于采用这样的傻办法——把自己的兵都毒翻了,就算是弄翻他这个武朝皇帝也没用,还有那么多侍卫呢。 不过从他吃过一口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些想法了,因为这些菜的味道太香了,而且在嘴里能够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味道,那种感觉简直没办法说出来,但是却又让人停不下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快吃完过一大盘子饭菜过,而且是所有的自己打出来的饭菜都被吃光了。以至于在他狼吞虎咽的同时身边的侍卫以及临近几桌的中国兵都在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到旁边的中国兵在私底下悄悄议论他到底饿了多久。 这里面当然是调味料的功劳了,随着东方港建立几年来,化工委员会在调味料上的“探索”从来就没有停歇过,从一开始的精制盐、味精到现在的各种精炼香精等已经成为了一个规模可观的系列产品。这些不同的香精在仅仅是糖就已经是重要调味料的武国人面前简直就是直接绑住了舌头,只要吃过一次就不可能忘记得了这种味道了,更别提吃到这些东西的人是武国皇帝了。 中国人的伙食里从鱼、肉到各种蔬菜无一不有,很多东西朱由校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那些从兰屿交换来的各种热带水果在经过冷藏与加工后被装入了镀锌铁皮罐头盒里,千里迢迢从东方港被运送到了这里,菠萝、荔枝、香蕉等等水果直接刷新了朱由校的味觉,他几乎是马上就有了觉悟,吃过了中国人的饭菜和水果之后,他简直无法回去面对自己在乾清宫的伙食了,根本就是猪食啊——自己还吃了这么多年洋洋自得呢。 于是乎这几天来朱由校便彻底死心塌地扎根南苑“行宫”,在“狩猎”的同时一天三趟地往机场跑,想要看机场完工情况。中国人已经从各种方面刷新了他的世界观,更是让他对于以后会被飞机从空中走廊送来的各种货物充满了期望,现在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南苑,甚至于还向杨铭焕提出从北京城里调用五万民夫来帮助修建机场——他已经等不及要看机场完工了。杨铭焕当然回绝了朱由校的提议,机场修建可不是修驰道,不是一条歪歪扭扭的路修通了就成,现在的机场几乎是按照完整的机场设计方案来进行修筑的,从跑道、停机库、驻地人员宿舍、军营到机场外部的交易站应有尽有,这些建筑让那些完全没有接受过培训的武国土著来进行,肯定会出现要返工甚至推倒重修的问题的。现在的海军工程大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有十多辆大型的犀牛车以及改装的工程车辆,在工作起来是绝对的事半功倍。与其让土著们来这里添乱,还不如不让他们进来,不过这毕竟是朱由校的一片好意,彻底回绝也是不可能的,因此杨铭焕就请朱由校批准修建一条从北京城南城门到南苑机场的驰道,理由很充分,机场即将完工,皇帝如果有兴趣来这里玩的话,随时都能通过驰道快速到达,不需要浩浩荡荡这么大一群人骑马搭车过来了。这个建议自然立刻就得到了朱由校的批准,中国人这里实在是太好玩了,尽管到现在他还没有玩到什么东西,但是这个“中国皇帝”给他带来的各种新鲜观念和优秀工具让他深深感受到了一种被理解的感动,和杨铭焕比起来,他觉得自己手下那群文官简直就应该都吊死,每天除了给自己败兴之外真的是一点贡献都没有做出来过。 “皇上,杨执委来找您了,”随着一个侍女的通传,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打饭的朱由校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忙道,“传!” 杨铭焕得到了朱由校的允许连忙走进了房间,对他说的,“陛下!我们有一艘飞艇即将从东方港出发,正准备运送一批物资过来给机场修筑大队,还会送来大概一百名工程兵加快这里机场修建进度,不知道您是不是能够允许。” 第五百四十九章 仙台藩经开区计划 飞艇,这个词在朱由校的脑海里原本应该是如同一艘船一般的东西,但是这种船能够在天上飞就已经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了,现在听到了杨铭焕说起的运送一百人就可以想到这飞艇装载的空间一定会很大,这样大的一艘飞船到底是怎么样飞到天上去的呢?要是说飞鸟的话,好歹还有翅膀,可是飞艇呢?从中国人的画上看那些飞艇不过是在尾部有几个鱼鳍一般的小翅膀,跟它庞大的身躯来比简直就是个笑话一般,难道是扭动身子前行?那么大一条飞船扭动身子,让朱由校想想都觉得颇为有意思。和飞鸟不同,杨铭焕的请示很明显表示飞艇的起降不依赖于跑道,而飞鸟则是必须要建设跑道才能起降的,那么也就是说飞艇很快就会出现在此地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兴奋地站了起来,冲着杨铭焕说道,“允!当然可以!快点送过来,朕也想看看飞艇是什么样子的!” 和东方港的元老院不同,武朝是标准的中央集权家天下,皇帝的话就是圣旨的情况下这首次东方港至北京空中航线就已经开通了,虽然说以后的那些文官武将们也许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但是在现在飞艇的到来已经得到了许可,是不会受到任何的迟滞的。 南苑机场的建设其实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主体跑道基本完工,人员宿舍也大多搭建完毕,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士兵们都是在宿舍里过的夜,完全不需要像以前那样住在帐篷里。而商贸部念念有词的南苑机场最重要的部分货栈则是最早要求必须完工的,更由于现在已经是春季了,北京虽然降雨量不大,但是却也是能轻轻松松增加河水水位的,因此有顶棚的货栈是商贸部要求必须要完工的工程。 货栈实际上是三天前完工的,但是由于需要检测是否漏雨等情况后才能决定是否可以投入使用,这两天正好赶上下雨,施工的海军工程大队官兵们将几座货栈的瓦片重新铺设好后确定完全不漏水了这才通知了杨铭焕。后者再通过了无线电电报通知了东方港,这才得到了飞艇将要到来的消息。 不过飞艇会要到来对于杨铭焕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可是从东方港“哧溜”一下飞过来的,就连他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都搞不清楚。他很有自知之明的在发往东方港的所有电报中对自己的身份从来不提起,而执委会虽然给他这边发过好多道命令,但是却相当有默契地不会提到他的名字——即便是谁都知道其中许多命令和消息是发给杨铭焕的,也绝对没有杨铭焕的名字出现。他对于东方港现在的情况其实还是蛮清楚的,因为他在东方港是有人在里面的,谢明芳作为他的妻子,在接到了他的密码电报后很快就给他进行了回电,里面讲述了他从东方港消失后发生的不少事情。尽管一型飞艇坠毁,数十人死伤让他现在被不少元老口诛笔伐,但是在执委会里并没有太多针对他的责难,相反执委会的四执委还在不少时候给他打马虎眼,争取将他带来的反面效果抹去,也算是让他非常感动了。不过感动归感动,自己毕竟捣鼓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谁知道元老院会不会秋后算账?因此他也只能采用在北方扩大局面的打拼来给自己加功劳,至少有人追究麻烦起来也不得不考虑他在北方打开的局面和功劳。 实际上算起来杨铭焕在北方的功劳还是不小的,首先与山西本地土著和官僚们的关系可以说是依靠杨铭焕的现场决议才能顺畅起来,而北京南苑机场的建设工作几乎完全就是杨铭焕指挥下进行的,更别提扫平海盗横行的塞里岛然后给日本提前几百年来了一场黑船来袭,如果说在杨铭焕刚刚消失时东方港的元老们对他是充满了满腹怨言,而南苑机场建设开始之后就让商贸部的相关元老们立刻转变立场,开始支持杨铭焕,紧接着利剑号的日本之旅打得幕府军队屁滚尿流则让一众中二元老们喜笑颜开,一时间元老俱乐部里充斥着“大阪十日”“京都三屠”之类的叫嚣,一型飞艇的坠落似乎被他们全然忘记了。这一切杨铭焕通过了谢明芳发来的无线电报有了了解,但是却还是心有惴惴,毕竟日本方面的情况依旧还在谈判过程中,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这可是没有商贸部或者外交部门人员参与的谈判,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受到来自元老院的抨击?要知道争取给元老院的利益永远都不会嫌多的。 飞艇的到来不仅仅只是物资,同样也会有来自于元老院的态度,如果真的有执委会对于自己的不利决议,那么自己怎么办?被人抛弃在武朝大陆自生自灭?还是被押回东方港做个酱油元老?他还有着大量的抱负,可不想就这么变成混吃等死的酱油众。 不过在得到回电的同时,也来了一个好消息,此刻还在日本的利剑号发来了电报,与幕府的谈判已经到达尾声,幕府同意在本州开放两个港口给中国贸易船队,一个是仙台另一个则是江户。日本想要引入元老院步枪的生产工艺,意图在日本本国生产这种犀利步枪,他们愿意付出一百万石的粮食来进行购买——日本人此刻也只剩下了粮食可以用来支付了。不过林贝和卡内斯托很明显地表示元老院步枪的生产需要采用“钢材”,以日本此刻的冶炼能力而言无法炼制,另外枪管的制造必须要采用无缝钢管的制造技术,否则也会出现射击事故导致灾难。原本提出这些的意思是想要打消日本人购买元老院步枪生产技术的念头,谁知道自从知道了这种步枪的生产竟然有如此众多技术和工序之后,日本人购买生产技术的念头不减反增,他们表示要连着炼钢厂、无缝钢管生产厂一起买,全然就是一副旧世界“沙隆巴斯”们“买买买”的派头。 不过谁都知道,多山的日本不仅粮食缺乏——原本打算用来购买步枪生产技术的一百万石粮食已经让他们伤筋动骨准备饿死数万农民了。资源更是极度缺乏的日本人除了金银铜之外什么都拿不出来,但是问题就在这里,铜正是东方港急切需要的重要工业原料,旧世界清朝时期山西富商曾大量从日本进口铜,曾经把日本的铜产量买光。东方港曾经四处搜罗工业用铜,但是由于铜属于东方大陆的贵金属,因此价格高不说,还不得不将其中大量的铜挪去用来发行货币。现在如果能够得到来自日本的铜,那么简直是太好了。商贸部得到消息后乐不可支地发了几个地名给利剑号,通过林贝他们告知了一些日本此刻还未被发现和开采的铜矿矿脉,除此之外还表示可以援建给日本一座冶炼厂用于粗炼铜矿,争取在日本对铜矿石进行加工,再将冶炼过后去除大量杂质的铜直接装船运回东方港,减少运输吨位的占用。德川家光对于这样的提议非常兴奋,冶炼厂虽然说是用来冶炼铜矿石的,但是里面肯定会有相关的技术,中国人不可能千里迢迢从东方港送来人进行生产,他们必须在日本招工,这也就给了幕府一个机会,让他们可以在平时的生产中偷师冶炼的技术。 双方在价格谈判上很快就陷入了僵局——生产技术尤其是炼钢技术对于元老院而言是秘而不宣的,旧世界是十九世纪中期贝塞曼发明的转炉炼钢才开始的大规模炼钢,现在这时候欧罗巴还依旧处于神权统治时期,亚宁人虽然能够大规模打造各种武器和工艺品,对于如何炼钢依旧是两眼一抹黑。如果将这样的技术出售给了日本,可想而知一定会很快被迈德诺人盗走,接下来就会让亚宁人制造出更加优秀的武器——人家可是通过各种渠道获得的一六二八步枪的研究已经开发出了膛线武器,如果获得了炼钢技术,那么中国人很快就不得不面对钢制膛线步枪的威胁了。 在经过多次讨论之后,酒井忠胜试探性地提出一个要求,在仙台建立一座炼钢厂,但是生产全部由中国人来进行,日本人只负责提供材料和拿走成品,同时还为中国人冶炼钢材付款。同时在仙台也建立一座无缝钢管厂,专门为日本生产无缝钢管,生产也是由中国人来进行,日本人不参与生产,只要原材料。对于日本人而言,这样做的好处在于中国人将整套生产都放在日本,不会因为海上遭到封锁而导致步枪生产受到影响,即便是退一万步说,日本以后发达了,也可以通过掏钱赎买的方式直接接收这两座工厂,钢并不一定要用来生产枪管,同时也可以用来制造更多的东西不是吗?这个提议很快就在商贸部的应允下得到了通过,元老院当然也觉得很好,毕竟全由中国人进行生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机密不至于泄漏。中国人在海外建厂,就势必要在本地大规模建立生活区,能够促进两国之间文化交流,元老院有信心能够在日本产生“明灯效应”,旧世界美国人那种“米英鬼畜”的大鼻子蓝眼睛在日本都能当上太上皇,让日本人从骨子里崇拜,那么和日本一样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只会更加让日本人崇拜才对。况且生产了多少钢铁全都在中国人的厂里进行,商贸部同样可以直接通过采购的方式向日本购买钢材——不卖就减少产量呗。至于建造工厂的费用,暂时先由中国人提供资金和设备进行,由日本人进行三十年的分期偿还。 在双方达到统一意见之后,大家就走到了最后一个阶梯——怎么付款。德川家光的意思是从每年的银子和金子税钱中扣除,但是林贝在商贸部的指导下表示了拒绝——虽然说现在东方港已经到了要发行国债的情况,但是却并不缺钱,东方港缺的只是人口和货物流通,如果中日贸易确定能够完全开通,货物流通问题就已经可以解决,那么剩下的就是人口了。人口对于日本而言恰恰最不是问题了,双方只是进行了初步的交流后就迅速拍板,日本将在一六三零年十月之前保证输出五千名妇女给东方港,并且在一六三零年结束之前保证总数一万三千名妇女的输出,用以抵消三十万元的费用,同时日本还将保证输出五千到八千名青壮年男子用以补充给外籍军团当兵员或者作为劳动力,用以抵消十万元。除此之外,日本每年保证输出三千名妇女还能得到补贴,可以用以抵付建厂的贷款,如果按照东方港的需求输出人数较多的话还能够得到奖励,算起来三十年的贷款事实上不需要日本人掏太多的钱。德川家光对于这样“天大的好事”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甚至没有召集家老进行讨论。 在双方讨论到了这样“融洽”的地步之后,林贝在商贸部的要求之下向德川家光又提出了“经济开发区”计划,那就是在仙台附近划出一片区域交给中国人建设生产厂,专职生产非军用的生活用品,在工厂建设好之后,在日本本土招募工人,工厂根据产量和销售向日本缴税,二十年之后中国人撤离,将生产厂与生产技术转交给幕府。等于说幕府只需要划出一片区域,中国人就能给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最后连工厂都会给他们,完全就是无本万利,经开区提议自然也得到了德川家光的首肯,虽然说仙台此刻是属于伊达正宗的个人属地,但是毕竟还是幕府说了算,除此之外中国人付的钱总还是要给伊达正宗的仙台藩一部分的,即便是伊达正宗有意见,拿到了钱总不至于还会唧唧歪歪吧。 第五百五十章 电报与林贝 就在中国方面的谈判代表们屁颠屁颠地跑回利剑号向东方港发电报的同时,前往仙台藩的使者也骑着马匹一路疾驰离开了江户。马背上躬身骑着的骑手此刻全神贯注地驾驭着马匹,这些日本人个头是绝对不高的,按照身高不过一米五六左右的林贝来看,他所见到的那些日本人基本上都只有一米三四左右,甚至于连一米二左右的人也不少见,以至于他会产生跟一群半大孩子谈判一般不真实的感觉。在看到这些真实的日本土著们之前,他一直都因为看到身材较为高大的迈德诺人而觉得自卑,总觉得自己身高太矮了,在元老们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可是现在遇到了日本土著——这些土著们的身高甚至于比逃出到安南的日裔归化民身高还要矮小,这样的身高差距给林贝他们带来了不少的好处,幕府代表们也好,哪怕是身材较高的德川家光也不得不仰视他们来进行交流,无形中就对幕府代表们产生了一种俯视的感觉,原本一些条款连林贝都不好意思提出来,结果反倒是日本方面自己提出来的,开出的价格让林贝都觉得太不合适,不过跟在旁边的卡内斯托二话不说都给应承下来,不管怎么样都要保证元老院的利益。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匹,林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实际上这种马匹让他也觉得很郁闷,这些马匹的身高非常矮,只有一米一左右高,这样的马个头跟他们在青岛停靠时山东附近商人来进货时牵着的驴都不如,人家的驴好歹个头还有个一米三四,比日本人还高。刚才看到日本人骑在马身上,感觉就好像是一只猴子骑在驴背上一般可笑,但是人家偏偏又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憋了好久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的蛮难受的。不过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发泄途径,那就是记日记,坐在自己的桌前,海水轻轻地摆动着利剑号的舷侧,推动着整条主力舰有节奏地轻轻晃动着。林贝作为二副,是船上的高级军官,是有着特权的,不仅有着独立的军官舱室,别看这间舱室不过八平米,只能摆下一副双层床外加一张书写桌罢了,就连想要在书写桌上写东西也不得不坐在床上,但是这对于曾经在刘香海盗集团中时睡在甲板上,裹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破布瑟瑟发抖时的林贝来说已经是天堂一般的生活了,况且他和同寝室的另外一名军官不同班,他在岗的时候那名军官在舱室休息,而他休息时则那名军官在岗,两人平时碰一次面都不容易,因此休息上互不干扰,条件远远高于普通水兵了。 尽管现在利剑号上的水兵和陆战队员居住舱室也是非常拥挤的,每八个士兵居住一间十平米不到的房间,三层床与门呈三面包围布置,房间中仅仅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以让人爬上床而已,房间也没有门,仅仅只有一块门帘挂在门上用于遮挡保护隐私——实际上在全都是男人的船上隐私这东西也没啥可说的。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居住条件,却受到了水兵们的欢迎,尤其是迈德诺裔水兵,他们在以前迈德诺船上时过着的是非人的生活,迈德诺船上并没有水手舱室,水手一般休息在统一居住舱室里,那是一间非常大的舱室,在港口补给的时候往往还要堆满各种各样的补给物资,堆得满满当当的充分占据了水手们的休息空间以至于他们中大多数人连睡觉的吊床都无处安放。现在在中国人的海军里服役,不仅按时有工资发放,自己有了自己的床位,即便是被元老们称作“耗子窝”的三层床也远比迈德诺海军的那些吊床要好得多,起码在床上能安稳入睡,不至于要像吊床上那样晃晃悠悠地难以入眠,在中国海军舰艇上的生活让他们难得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居然活得像个人了。 船在轻轻地随着海浪晃动着,林贝刚刚写完今天一些事情的记录,又翻看了一下日记本前面的内容,正打算躺下睡一下时,一个值班军官跑到了林贝的休息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接着就推开门说道,“二副,船长让你到指挥室去一下。” 林贝连忙把日记本往抽屉里一丢,然后挂上了锁,在海上的抽屉是一定要挂锁的,甚至于有的还要用东西填满塞好,不然遇到糟糕的海况时即便是锁住了的抽屉也一样会因为抽屉内的物件没有被固定而损坏或者滚落出来,不过林贝的日记本只不过是个自己无聊时涂涂写写的东西而已,铅笔又可以被直接夹在日记本里,因此并不怕丢失,况且他那笔歪歪扭扭的字,有时候他自己看都不一定能够完整读出真实意思来,因此也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轻而易举地丢在抽屉一角。 他急匆匆地跑出了自己的休息仓,跟着那名军官就跑向过道。利剑号的过道虽然算不得宽,但是也好歹是一米五左右宽,并行两个人绰绰有余,因此即便看起来感觉狭窄,但是实际上跑动时并不会引起拥挤和阻滞。他们快速地跑过了过道,经过了一处楼梯,这些楼梯是根据元老院工业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海军部的要求特别进行了修改,修改后的楼梯宽度只有一米,但是两侧都装有金属栏杆,栏杆的作用并不仅仅是让人员在攀爬时使用,它的主要用途是方便同时有人要上行而上面的人又要下来时,下行的人员就能够双脚搭在栏杆扶手的上面直接滑落,上行的人员只需要低头一点就能够让滑行者直接从自己的头上经过,双方并不冲突。但是这只是紧急情况下的处理方法,正常情况下楼梯是分上行楼梯和下行楼梯的,他们刚刚经过的这座是下行楼梯,主要供给下行人员使用。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座上行楼梯前,这些船上的楼梯因为船只吨位问题,不能做得太大,因此海军船只的楼梯都有着同样的问题,那就是步道窄、阶梯陡,但是这些让陆军愁眉苦脸的问题在海军众的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难度,两人甚至都没喘什么大气就一路跑了上去,沿着楼梯直接到达了第四层舰桥。 第四层舰桥就位于整艘船的近乎最高处,在窗口位置距离甲板足有三十多米,属于能够直接俯视整艘船的位置,如果还想要更高的位置就只能爬上瞭望台了,在这个指挥舱的窗口加上望远镜的增强,人可以直接观察十公里以内的目标,如果在瞭望台上用专用的航海望远镜甚至能够看到十六公里左右的目标。随着喘气的两人跑进指挥舱,钟斌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林贝招了招手,“贝子,过来,有好消息!”同时从指挥台上拿起了几张电报纸递给他。 林贝连忙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第一份是从海军部发来的,对于他们在此次海军远袭日本海岸并且对幕府造成威胁的战斗胜利表示了祝贺,并且海军部表示将对本次远途奔袭战斗中的有功人员进行奖励,要求钟斌列出有功人员的名单和伤亡情况清单;第二份来自于商贸部,商贸部对于之前双方谈判定下的条款表示满意,同时对于卡内斯托与林贝在谈判中的表现表示赞赏,辜晴倩提出在利剑号返回母港的时候将为这两位“谈判专员”庆功,并将作出物资奖励;第三份来自工业委员会,肖竞和张元两人在电报中列出了长长的清单,不是工业部门的林贝只是草草地看了几眼就放弃了,他看不懂,只能从里面的一些语句中看得出来工业委员会将要搬不少的工厂前来仙台藩经开区,里面还提出日本要保证在仙台藩经开区的附近收拢一万人左右的劳动力,最好全都是成年男女,有孩子也不要紧,工业委员会不仅会给有孩子的家庭提供生活补助,甚至于还会开设中国学校教孩子们知识——没知识没文化的劳力再多也无法发挥出生产力升级的优势,因此元老院一直以来的习惯就是每到一地,就会先开设学校教育学生,这对于基本上没有知识教育的新世界土著们而言是无穷的吸引力。 他把看过的电报纸放在桌上,又拿出了之前被叠在后面的电报,上面说的是执委会对利剑号作出的杰出贡献表示感谢,看来很明显这份电报是以执委会的名义发来的,执委会表示会为利剑号的有功人员授予元老院开拓者奖章。不过这种奖章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谁也不知道这种“开拓者奖章”到底代表什么含义,也不知道这些奖章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当然,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只要是“元老院”三个字打头的勋章或者奖章,都是超级有料的,能够得奖的就一定是百里挑一的有功人员了。想到这里林贝不由得心里喜滋滋地拿起了最后一张,仔细一看不由得愣住了,这封电报来自于南苑机场。从前段时间的谈判指导中他得知之前被从青岛送去天津的海军工程大队早已抵达京师,并且在武朝皇帝允许下于南苑建设起了机场,南苑机场中绝大部分人都是来自东方港的归化民官兵,但是却有着一个身份最高的元老,那就是杨铭焕主席。杨铭焕主席亲临建设现场让利剑号与海军工程大队的官兵们都私底下议论纷纷,从此能看出元老院对于北京机场的重视程度,甚至于连执委主席都亲临第一线,这封电报的署名正是执委主席杨铭焕。 “看到了吧?”钟斌面露笑容地对林贝说道,“你看看你,现在已经是元老院的大红人了,执委会让我上报有功人员名单,很明显你和卡内斯托大副都是榜上有名的,到时候也许你还能进入海军军官培训班深造,到时候毕业出来就是舰长了。”他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拍了拍林贝的肩膀说道,“我听在东方港的同僚们说起现在东方港的造船厂正在下饺子,海军的船肯定会一艘接一艘地下水,到时候缺的是舰长和高级船员,你好好干,我肯定会推荐你去进修。” “是的!舰长!”林贝连忙敬礼,但是他脑子里想着的并不是以后能够指挥战舰纵横四海的情形,而是刚才看的那几份电报纸,尤其是最后那两张,一张来自于东方港执委会,署名是执委会全体执委;另一张则是来自于南苑机场,署名是执委主席杨铭焕。既然前者已经署名是全体执委,那么杨铭焕主席为什么要单独发来一份电报?两者的内容都差不多,这岂不是完全没有什么必要?林贝的心里乱糟糟的如同一个被猫盘成了球的线团,他感觉有什么事情在里面,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线头。 就在林贝站在利剑号的舰桥中面部表情僵硬地微笑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安允小王庄里,彭凌特愁眉苦脸地坐在床上发愣。隔壁房间传来的轻微的鼾声时不时会从窗隙钻进来提醒他母亲已经安睡,但是他却睡不着觉。自从在东方港跳海被谭炼救起来之后,他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与农委会合作的经营型地主,原本的几亩薄田也因为谭炼与田亚妮的投资变成了上百亩地,承包给农委会之后他也同样参与劳动,跟着农委会的农技员学着怎么种田,一开始他还不理解怎么会有人按照书上写的东西来种田,知道亲眼看到了第一年的可怕收成,这才知道元老院照着书种地跟按图索骥原来完全不是一回事! 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母亲带着他去拜访了谭炼好几次,但是谭炼总是微笑着说救人于水火是警察的责任和义务,坚决不接受他们的谢礼——当然,彭凌特也知道这些元老们一个个都有钱,看不上这点,但是这也未免太看不上了把?一直到现在彭凌特农场里的产出收益无论是谭炼还是田亚妮一分钱都不肯收,以至于让他只好把这些钱按不同的份额存在高德银行里,谁曾想自己只是一个疏忽,竟然帮自己排队的母亲被人骗取“买国债”,将票子莫名其妙变成了几张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国债纸”。 第五百五十一章 暗潮 土著们的思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最早的时候他们喜欢收藏粮食,有了铜钱后他们收藏铜钱,等到银子作为官方默许的交易货币之后他们又收藏银子,按照他们的思维模式,就是把一切能够体现出价值的东西收存起来,等到需要用的时候拿出来用就好了。彭凌特正是这样的一个土著,自从成为了“农场主”之后他一直都惴惴不安,因为整个农场只是名义上属于他而已,实际上股份中他简直是什么都没出——的确是什么都没出,他的最后一个铜子在被东方港的彩票榨光之后就直接跳了海,如果不是谭炼把他捞起来的话,现在应该都没什么人还记得他这么个人了。 谭炼和田亚妮两个元老不仅救了他的命,甚至还出钱给他解决田产的问题,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这让他非常感动,但是却又手足无措,因为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报答这两个女元老。用钱吧?他并没有多少钱,而且自己现在所有的钱几乎都是拜两个元老所赐赚来的,没多少不说,人家还看不上眼。虽然说他并不知道这些元老们身家多少,但是东方港里早就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这些元老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平均分配元老院各部门总收益的,这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彭凌特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是从谭炼平时的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感觉就能猜到会是很多很多。 不过和彭凌特所想到的情况恰恰相反,元老们的钱在账面上的确是有很多,但是真的能拿到手的钱却是相当少的。元老们平时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消费需求,平时吃住基本上都是在食堂里,东方港倒是有茶酒楼一类的地方存在,但是这些本地厨子们做的菜色全然不符合元老们的口味需求——那些后世可以随便放的调味料此刻大多是贵如黄金,况且这些厨子们使用的食材也是元老们不敢轻易尝试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传染病源?现在在东方港外那些村寨里饲养的牲畜寄生虫现象可谓司空见惯,见过后世寄生虫危害宣传的元老们自然更是不敢触碰了,因此元老们极少有去外面吃饭的机会,所以在吃上面花钱的机会几乎没有;另一个平时生活中容易花钱的地方则是购置衣服,旧世界各种各样品牌的衣服款式多样,中国作为一个热衷于追赶潮流的国家,自然也是在国际潮流的弄潮儿,因此人们购置衣物花销在日常生活开支中占据了很大地位,但是这穿越到了新世界,元老们本身就是潮流的代言人,基本上他们穿什么,东方港和周边就有可能流行什么,雪漫连设计新衣服的动力都没有,而且元老们对于衣服面料的追求不同于土著,如果面料手感不好的元老们尤其是女元老们根本就不会去买,宁可穿自己从旧世界带来的旧衣服——无形中又切断了一条花钱的途径。衣食住行四方面住就更不要说了,元老院建筑委员会直接建设了一个元老新村,开放给元老们按需申请入住,既没有商品房也没有温州炒房团,完全不存在“刚需”。剩下的行就更不是问题了,现如今整个东方港里的交通是相当畅通的,不少元老已经自己购买了被戏称为劳斯莱斯的人力车,少部分直接采购了脚踏式自行车,运输部门还直接采购了用发动机驱动的车辆进行运输,距离比较远的区域例如光荣岭采油点、北桥头镇、占城港与盐村工业区这些地方已经有了铁轨铺设,火车已经可以运输人员和物资进行输送,元老们乘车又不要钱,因此公交也完全不需要掏钱——也要不了几个钱。衣食住行四个方面基本上就不需要用钱的元老们账面上的钱基本上不需要动用,而且即便是有时需要动用的话,只需要登记一下,签个字,收钱的人直接可以拿着签字去财政窗口兑现,中间也不需要动用钱。这样一来元老院财政部就打起了小算盘,他们将这些元老存款直接当作了新货币发行的准备金,现如今只是元老们不需要动用资金,如果有一天大批的元老忽然需要大规模动用资金,就势必会出现挤兑的现象,到时候肯定会乱成一团的。 不过由于没什么资金需要,知道这事情的元老倒是没有几个,以至于发行国债的时候才让一些元老们傻了眼,大家都以为仅凭自己的存款就能够把国债的缺额填补起来,谁知道这个坑里早就已经被挪用的元老存款填过一次了,因此只能通过土著的资金来激活,这也就是为什么“西风烈”行动计划会被通过,元老院现在急切需要一批钱来填坑。 彭凌特的存款被莫名其妙买了国债之后理所当然地跑去找了谭炼,但是谭炼一句轻描淡写地“没事”就打发他了,这让他莫名其妙,可是银行又是他没办法去抗衡的,所以也只好作罢,这几天来他每想起这事情来,就会觉得相当憋屈。想到这里,他又一次把那两张国债券拿出来看了看,接着月光的照亮,印刷精美的债券看上去就比钞票要精细得多,要知道钞票最大面值不过十元,这些债券面值可是动则一百元,真是敛财的好手段啊,他心里想着,有些忿忿地把债券又塞回了自己的枕头下。 “唉——”随着一声长叹,左良玉翻了个身,这几天来他完全没心思睡觉,以前天天侍寝的小婢这两天也懒得去招呼了,他再一次闭上眼睛,脑袋里依旧乱得如同一团麻一般。贺人龙只是开着一辆从中国人那里买来的车,就成功地让他的营地里死伤上千人,另外还不得不因为追责又杀了差不多五百人来整饬军纪。自从发生了上次那场莫名其妙的营啸之后,整个军团里数万人无不噤若寒蝉,士气低落得不得了。 自从左良玉从军以来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抗命不尊不肯出击的目的无非就是打算借着这样的由头找山西平乱大营多要点钱罢了,可是现在这般下来,什么钱都没弄到,山西的乱局却被那群闻所未闻的中国兵给平定了,人家不过两千人出头,就已经把数万人的大乱给平定了,这不是摆明了说自己这数万大军就是吃干饭的?要知道自己这支军队还一场仗都没打过呢。 自打山西乱局平定下来之后,之前被乱军横扫的多个城镇纷纷向太原来信要钱要粮,洪承畴已经将晋东的物资大量调运往晋西进行安抚了。现在左良玉就遇到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郑崇俭手里没粮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对于军队来说粮食供应是否充分更加重要,拿破仑在旧世界那句“士兵靠胃来打仗”是绝对的真理,任何粮食不够的战斗,除非是决死突击,否则基本赢不了。之前平乱期间郑崇俭为了能够控制住这支平乱大军不至于自己先乱起来,殚精竭虑地从晋省各地调集粮食,好不容易这才满足了这不去平乱战斗的数万张嘴。但是这群人每天吃饱了饭不去打仗平叛,反而在太原附近肆掠百姓,更有甚者还会从士兵那里扣除粮食拿去卖钱挥霍,对这样的事情郑崇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现在山西乱局已定,继续保留这样庞大的一支客军在山西是没有意义的,同时还会影响整个山西的治安状况,加上洪承畴已经把晋东能够收集的粮食都调走了,所以郑崇俭在两次命令左良玉离开未果之后直接断掉了左良玉军团的粮食供应。 军队不是生产部门,他们不能产生利益和粮食,军粮被中断之后左良玉就已经傻了眼,不过由于以前粮食发放的时候他的军需官们截留了部分,加上还可以从附近城镇征调粮食,因此挺大半个月没什么问题,但是这大半个月一过去,自己可就真的手里没有任何粮食了,到那时候没准就会真的闹兵变,这场营啸虽然破坏很大,但是真的要跟兵变去比,真是挠痒痒都不够。这几天他思来想去,中国人已经把乱局给平定了,一个铜子都没拿就押着俘虏裹挟着老百姓一窝蜂走了,听说现在在太平营地旁最多也就是留着百来个中国兵几千乱兵俘虏。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不就是灰溜溜的带着自己这支军队离开,要不然,想到这里,左良玉有些警惕的左右观望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剩下就只能南下太平,去抢一把中国人的营地了。 他之前派人打探过,中国人把整个王自用的匪军给包圆了,一个都没跑掉,他们所有劫掠来的物资也被全数俘虏。当时前往太平作战而被围的郑芝虎部队除了分到了大量的首级之外,还和太平县的守军一起得了不少的战利品。既然这场平乱之战是以中国兵为首打的,那么主要的战利品肯定是在中国兵手里,他们这最近几次往返太平的任务是押运俘虏,当然不会有空来押运战利品,这些战利品以及军粮势必就在太平附近的中国人营地里,如若能够攻击那座营地,打下来肯定会有很多的好处。想到这里,他连忙爬了起来,在帐篷一角坐着睡着了的小厮胸口踢了一脚道,“快给老子起来,让军师他们到议事帐篷里来,有事情要做!”小厮懵懵懂懂的爬起来,朝着外面跑去了。 第二天清晨,左良玉的大营里一片闹腾,士兵们忙不迭地把自己的帐篷收起来,收拢各自的私人物品,整理运输的大车,打理牛马,一副移营的忙碌景象。这一切自然也被贺人龙派在附近观察的斥候看到了,听到了斥候们的报告,贺人龙连忙驱车前往太原的总督府,向洪承畴汇报了这一情况。 洪承畴点了点头,满意地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好!非常好!老夫就知道这左良玉撑不了几天的。”“是啊是啊!”贺人龙在一旁连忙附和道,“我们已经断掉了他们的粮食,没有了粮食,他们根本就待不下去,更何况他们又没有打仗,没有战利品没有首级就更没有银子,缺了这些东西,就别提士气了。” “对!”洪承畴笑着说道,“我之所以让你驾着那车在他们营地前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就是想要引起他们自己内部乱一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真是远超老夫的预期啊!在这样的情况下,左良玉那匹夫除了自己走,就不会有其他的可能了。” “洪大人!”随着门口传来了声音,洪承畴抬头一看来人原来是郑崇俭,郑崇俭快步走了进来,向洪承畴施了个礼,一旁的贺人龙连忙躬身行礼,“原来是郑大人,请问有何贵干啊?” “左良玉要移营了。”郑崇俭连忙说道,洪承畴笑道,“老夫正在说此事呢,这不是正好?免得他们再在这里继续浪费晋东的粮食了。我等就让太原的百姓给他们准备两天的口粮,打发他们早点回辽东好了。” “不是,洪兄,”郑崇俭连忙说道,“小弟在左良玉营中留有眼线,他们方才来报,说是左良玉之军并非北上辽东,而是打算南下前往太平,他们要直接去劫掠太平。” “呸!不要脸!”贺人龙顾不得在场的二位大员,直接跳了起来大骂道,“让他们去平叛死活不动唤,推三阻四的不肯动,现在中国兵把叛军给平了,他们却跑来摘桃子。”说着贺人龙朝洪承畴拱手道,“洪大人,小人这就去一趟太平,先知会一下他们。” “不需要,”洪承畴摆了摆手,丝毫不理会贺人龙脸上的惊异神色,“中国人连几万乱军都不放在眼里,这区区几万官军也讨不了好,让中国人吃点亏也不错,起码以后就会多要仰仗我等一二,不至于要如现在这般处处凌驾我等之上,让我等颇为被动。”说到这里他望向贺人龙,“不要知会他们,让中国兵吃点苦头是有好处的。” 第五百五十二章 暗潮 2 阳牧秦从床上爬起来,他在这座临时小屋里已经居住了将近两月了,原本这场北上平叛行动是打算于三个月内完成的,但是现在看应该可以提前完成任务了。现如今在太平的营地里难民们早就已经被一批批地送往青岛,其中已经有两拨人被直接用蒸汽货轮与拖船运回南方去了,剩下的难民听说大概应该在两个月内就能够完成运输。而最恼火的俘虏问题此刻也不是什么大难题了,前期的运输中已经将俘虏中的百分之六十都运走了,只剩下几千人在远处的营地里居住,每天在外籍军团士兵们的看押下投入太平附近的农耕工作用以赎罪。 按照元老院的计划,这些俘虏会在被押回东方港后根据他们犯下的罪行进行三年到八年的劳役——其实差别不大,劳教营的死亡率一直以来居高不下,三年已经是很难熬下去的时间了,更别提八年了。不过因为不能让这些俘虏们现在每天吃现成的睡大觉,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劳动,反正太平附近的劳动项目很多,例如修缮被他们损毁的房屋,耕种被他们破坏的耕地,掩埋被他们杀死的尸体,这些事情都需要大量的人来做,现在俘虏营里大把的人在,完全没问题。在以往的武朝平乱过程中,官军都是先把乱军打败,然后割了脑袋就走了,老百姓们不敢有丝毫怨言,官军不拿自己脑袋拿去冒功就已经很好了,谁还敢奢望官军会来帮自己收拾烂摊子? 不过现在的中国兵就完全不同,太平的老百姓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一支这样的军队,士兵们帮老百姓修房子、种地,甚至还会驱使着俘虏们来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这样的军队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岳家军啊,百姓们纷纷传闻怪不得中国兵这么有战斗力,这不就是憾山易憾岳家军难的中国兵版本吗?中国兵们在太平的威望与日俱增,除了这些之外,中国人的营地里有好东西买也渐渐流传开来。那些用途广泛而精巧的中国货质量上乘,价格相对于武朝本地产的或者根本就没法生产的货物来说简直是物美价廉,老百姓们也纷纷拿着自己的钱财去买上一些,既可以卖出去贴补家用,也可以在家里用上很久,即便是家里一时半会用不上,走亲访友的时候提上一份过去也是备有面子的事情了。 太平有好货的传言很快就传遍了周边城市,大量的山西本地商人手里拿着银子带着商队浩浩荡荡地从其他各处涌来,这也是第一次让阳牧秦认识到了“晋商”的真正实力,动则数万数十万两之巨的银两,浩浩荡荡长达四五里的商队,每天都在太平周边的道路上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有时候以至于让阳牧秦产生了幻觉,自己带着军队来这里该不是来做生意的吧?每天穿着军装的商务代表们与晋商们轻车熟路地讨价还价,让他完全失去了来打仗的感觉了。 不过刚才那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他有点吃惊,随着王自用乱军被彻底消灭后,很少有人这样急促地敲门了,他搓了搓还有点朦胧的双眼,走到门边拉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传令兵,那传令兵朝他敬了个礼道,“首长,紧急军事会议,要求您在五分钟内赶到。”说完传令兵就朝着其他方向跑去了。 阳牧秦愣了片刻,抬头望了望,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了,估计应该已经八九点了,今天他调休所以不用早起,其他的军人如果不是出操去了,就是押着俘虏去干活了。想到这里,他连忙转身回屋里拿起自己的衣服穿戴完毕,再次拉开门朝着指挥部的方向跑去。 当他赶到指挥部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聚了有十来个人了,这里面有外籍军团的指挥官丸山直树,也有炮兵指挥洪杰,空军总指挥袁振力,其他的人基本上是剩下留守的外籍军团连长、排长级别的军官了。按道理说詹杰作为北上大队的军医总指挥,也应该参与这次会议的,但是由于詹杰前段时间随着车队前往青岛现在还没有回来,因此就没出现在与会人员之中了。 “你来了?”洪杰朝他点了点头,又朝着丸山那边努了努嘴道,“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阳牧秦一激灵,谁都知道对于军队而言出事了肯定不是普通的小事情,必定是军事相关的才对,果然丸山见到阳牧秦走进来,便站起来说道,“开会!” 个人按照自己的军衔高低坐在相应的位置上,然后丸山在桌上的沙盘上点了点,“我们现在的位置处在太平以北三公里的营区里,这个位置,”说着他朝着前面点的地方指点了下,“这里是俘虏营的位置,现在还有将近八千名俘虏在此没有被运往青岛。根据运输计划,剩下的八千俘虏将分为两批送走,但是势必要在下个月月底才能开始运送行动,也就是说在下个月底之前,这八千俘虏将和我们一起在这里继续呆着。” “这个我们都知道啊,”阳牧秦一脸疑问地说道,丸山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都知道这些,但是今天早晨的时候一支商队,不,应该说是商队剩余的人来到了交易点,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有一支官军在距离此地六十到九十里的地方抢掠了他们和几支准备来太平的商队,他们趁官军专注于抢夺他们的银子时成功逃跑,并且告诉我们,他们在官军中听到了传言,这支官军是左良玉的部队,南下的目的是来太平抢掠我们的。” “我去!打土豪打到我们头上来了?”洪杰顿时就蹦了起来,“主动出击,一定要把他们彻底消灭,老子要用炮兵把他们轰杀至渣!” “核实了吗?”阳牧秦并不像洪杰那样一点就爆,而是望向丸山,“参谋长,这情况核实了吗?会不会是这些商队的成员被土匪洗劫后想要找我们要点好处?” “不是,”袁振力在一旁说道,“并非如此,得到消息后参谋长就找到我们,让我们升空去侦察了一次。”说着他站起身来,拿起指挥棒在太平以北的一处丘陵点了点继续说道,“在距离我们营地以北四十二公里的位置我们发现了一支正在行军的部队,这支部队行进方向正是朝着南面的我们而来,军队的旗号是武朝的,并且还有很显眼的‘左’字旗。” “但是这只能说明是一个姓左的将军带着兵南下,并不能确定是来打我们的啊!”阳牧秦说到这里被丸山打断了,“正是因为我们现在不能确定这支左家军是不是来打我们的,因此这才特地让你来决定,是不是马上进行一次远程侦察行动,查明这支军队的真实意图。” 阳牧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这的确是个问题,商队不会空穴来风,按道理说他们至少应该是得到了确切的证据才回来告知我们的,”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说道,“那我的分队马上就去准备。” “嗯,好的,你先出发吧,”说着丸山朝已经开始走向门口的阳牧秦补充了一句,“记得注意安全!”然后朝着桌子另一边的几个连排长说道,“不管那支左家军是不是真的来打我们的,我们的防御工作不能有任何的漏缺,现在我宣布,进入二级战备状态。”连排长们连忙站起身来齐声说道,“坚决完成任务!”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阳牧秦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已经开始有些生痛的大腿内侧,骑马这事情对于双腿内侧的磨损是很厉害的。他原打算是驾驶侦察车出来的,但是侦察车这东西驾驶繁琐,而且以武朝现有的官道而言并不适合,冬天的时候还有厚厚的积雪可以增加车辆行驶的稳定性,但是现在已经早就没有积雪了,侦察车在行驶过程中会受到道路不平整产生的晃动,让驾乘人员非常疲惫,现在的特侦队员基本上都不特别喜欢驾驶这些侦察车,而是宁可骑马——这些马匹全都来自于王自用的骑兵,由于中国兵发动攻击出其不意,让这些骑兵甚至没来得及骑上自己的马就被驱赶之下被俘了,他们的马匹自然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纷纷被俘获,成为了北上大队的军马。 至于骑马这事情,不仅仅是炮兵有人在何岳的军马大队接受过骑马训练,特侦队也同样派人去军马大队接受训练,同样跟马一起生活,照看马匹,早就熟门熟路了,现在紧跟在阳牧秦身后的特侦队员们一个个也是以很标准的姿态骑在马背上。特侦队员们背后背着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手里则是拿着各自配发的手枪,毕竟他们现在是位于红区,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袭击,队员们必须要准备随时进行战斗才对。 很快有人在后面低声喊道,“分队长!分队长!”阳牧秦连忙转过头,后面是负责联络的通讯兵,不过人家背上可没有背电台,他是通过信号旗与在远处空中负责联络的盘旋着的肿头蛾多用途机进行联系的,肿头蛾的此刻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让他们和地面没有无线电的特侦队进行联系,因此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丢纸条。飞机先侦察到目标,然后通过机载无线电通报指挥部,指挥部下达的命令再由飞行员写在纸条上然后通过金属容器装好后投掷给地面的特侦队,同时又将地面特侦队员的旗语通过无线电转达指挥部。这样的通讯方式虽然繁琐,但是相对于现在通讯基本靠吼的武国而言已经是先进得不得了的通讯方式了。 “将军!”随着又一次士兵在车外敲响,左良玉已经开始很不耐烦了,他一把掀开了挡门的帘子冲着外面问道,“又怎么了?” “那个飞鸟又来了!”士兵指着天上盘旋着的肿头蛾说道,左良玉手搭凉棚眺望,不远处的空中盘旋着一个鸟不像鸟的东西,因为距离原因,他估算不出这东西的实际大小,但是心底里却隐隐间感觉这东西跟自己肯定有关系,甚至于应该就是为自己来的。中国人精于奇技淫巧,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能够载着许许多多人的怪车,士兵们手中奇怪的鸟铳,这天上的飞鸟虽然看起来感觉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但是却也有可能真的是中国人弄出来的。 既然能够看到中国人的飞鸟在空中飞行,那么就说明自己肯定已经被他们所发现了,那么自己原本打算的奇袭已经没有意义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将军队的行进速度降低一些,能够给士兵们补充一些体力。 左良玉抬头再看了看太阳,此刻应该已是午时,他朝着传令兵招了招手道,“传我的令!继续前进,不要管天上的那个东西,没事的,等下我们就能找地方安营扎寨了。” 听到了左良玉的话,旁边正在行军的士兵们纷纷欢呼了起来,这几天来左家军一直都是以最快速度在行军,士兵们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苦不堪言,偏偏肚子里还没怎么吃饱——由于粮食紧缺,左良玉只能沿途从城市里征发粮食,而这些城镇里的老百姓不少已经被农民军所洗劫过一次了,原本就没有什么粮食,即便是他们掠夺,也没能抢到多少粮食。他们弄到的粮食最多能维持温饱,在催促士兵们快跑的时候,这些粮食就非常不堪用了,因此士兵们基本上又饿又累的,早就受不了了。 随着传令兵一边大喊着命令一边驱马向着前锋赶去,沿途的士兵们一个个哇呀呀乱叫欢呼着终于快要可以休息了,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路边的树林中几双眼睛正悄悄地盯着欢呼的他们,为首一人正是阳牧秦,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十二点二十分了,左良玉军团的前锋已经路过,中间应该会有几里长的空袭,也许会有掉队的士兵出现,那么就是抓舌头的时候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暗潮 3 阳牧秦他们躲在路边的灌木丛中,如果是换在以往,这里根本不会留下什么灌木丛,因为当地居民会将其砍掉当作柴火自家烧或者担到镇上去卖柴。但是现在被王自用的乱军霍霍了一通之后,附近的居民要不就被王自用裹挟在乱军之中,要不就是在抵挡时死于战火,本地别说种地的老百姓,就连砍柴的事情都没人来干了,因此从神木到太平几百里的范围内到处都是土地荒芜灌木丛生,仅仅只是在太平周边因为有中国军营驱使俘虏辅助当地百姓恢复生产生活相对要好上不少。 从前面的大群左良玉大军开过已经是差不多六七分钟了,现在从面前的道路上走过的只是时不常地有十来个骑马的兵丁来回奔走,特侦队对于武朝军队有一定的了解,他们知道这些骑手们大多是传令兵,专门负责保持前锋与中军的联络通讯的——没人能保证两者相距五里的距离还能靠吼来通讯,因此传令兵就成了唯一的通讯手段。 特侦队选择的这个小伏击区是进行了精心挑选的,实际上这个位置是由空军的肿头蛾在空中先进行了详细的侦察,然后绘制了地图,抛掷到地面之后,再由特侦队进行地面侦察和挑选之后选定的。这里是一条官道的弯道,这个弯道的长度大约是一公里左右,但是转弯的角度已经达到了七十度,一旦落单的人员进入到这个弯道之中,前方一百三十米外和后方一百五十米外都会处于“没人看到”的情况,掉队的人员或者落单的传令兵一旦进入到这个“没人看到”的弯道,就会被埋伏在这里的特侦队员“吞噬”。 不过现在路过的传令兵大多都是三五成群的,如果出击的话,特侦队员不一定能够保证悄无声息地将他们俘获,万一被发现了,即便是动用武器也很难保证能从可能的敌人大军之中全身而退,更何况也不一定确定这支军队就真的是去跟己方为敌的,因此在俘获舌头的时候还得保证不至于将其弄死了,至少得留一条线。 “啾啾啾——”随着前方传来了潜伏人员提醒的声音,阳牧秦悄悄地望向前方,果然有一个歪戴着头盔的骑手正百无聊赖地骑在马背上慢吞吞地朝着这里过来,阳牧秦喜形于色,“就他了!”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朝着两侧埋伏着的特侦队员做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人向着后侧的潜伏人员发出了询问信号,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们悄悄地展开了攻击准备。 那骑手的速度越来越慢,并且还在马背上左顾右盼了起来,不知道是打算干什么,但是马蹄还在继续朝前行走着,就在阳牧秦打算要决定发起攻击的时候,却听得前方潜伏人员又一次发来了急促的信号,“啾啾啾——啾啾啾——啾啾”。阳牧秦不由得一愣,这信号说明有多人在靠近,明显不能行动,他连忙朝着附近几个原本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的特侦队员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停止下来,静观其变。 这个骑手到了路边,从马背上翻下来,然后把缰绳拴在路边的灌木上,马打了个响鼻,就开始在灌木上吃起草来,那骑手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处看起来比较繁茂的灌木前,解开了裤子。 “嘿!”“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还没等那个骑手开始放水,就听得背后传来了一阵笑声,他扭头望去,原来是几个传令兵,肩头插着令旗,朝着他指指点点的,“你是干什么的?在这里干什么?” “兄弟,我是骁字营的,这不要撒尿了,你们先走吧!”那骑手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朝着灌木开始滋水起来,但是他丝毫没有看到面前的灌木里正蹲着一个脸上抹着油彩的人,这人头上扎着厚厚的伪装,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小水柱朝着自己移过来。 那几个传令兵笑了几声,驱马又开始前行起来,不过他们行进的速度明显不快,似乎全然不赶时间一般。但是这骑手明显是憋了一个上午的尿了,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嘟哝着,“催催催,每天就是玩命地催!去太平那鬼地方用得着这么赶吗?”水柱在他的身体扭动下均匀地洒向整片灌木的每一寸区域,几乎是确保了每一片树叶都能够被他的“肾水”灌溉到一般。 不过此刻的灌木下躲着的正是阳牧秦本人,他此刻已经是绝望了,谁知道这个舌头这时候要撒尿,还偏偏选了自己呆着的这片,还竟然这么均匀地抛洒了一遍,他头顶用来伪装的树叶被撒了不少,甚至于脸上还被直接滋了好几个来回,现在鼻孔里满是尿臊味,他还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会被灌上一嘴巴,他只能闭着眼睛继续蹲在那里保持自己不敢乱动,这个骑手跟自己不过区区一米远,远处那几个传令兵还在一边相互取笑一边驱马慢慢离去,如果自己现在动手,估计会惊动那群传令兵。 随着后方的监视队员发来了消息,这下终于确定这个“没人看到”区域里面只剩下这个还在提裤子吹口哨的“骁字营”骑手了,阳牧秦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那骑手刚刚放完水,正全身放松之际,忽然从刚刚尿过的灌木丛里腾地一下站起来一个人,让他不由得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路两侧的灌木丛里忽然连续跳出三四个人来,这些人无不穿着绿色带有斑点的全身套装,脸上涂着黑色的油彩,身上尤其是头上包着树枝和树叶,如果不是现在在跑动,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团树枝叶里面居然是人。 他还没来得及喊上一嗓子,脸上就挨了一枪托,直接晕了过去,路边的马只来得及嘶鸣了一声,它刚刚啃过一阵的灌木旁就站起来一个特侦队员,对马匹连连安抚,然后牵着马进入到路边的树林里去了。 阳牧秦忿忿地在晕过去的骑手屁股上踢了一脚,连忙把身上的灌木摘掉——毕竟还有大量的液体残存在枝叶之上,脸上的油彩倒也保证液体不会粘在脸上,只是鼻孔里那股味道“经久不衰”,让他把自己水壶里的水都倒了出来洗脸和清洗衣服上的尿液,不过这一切当然不是在大路上进行的,因为特侦队员们已经开始收拾现场,不留痕迹,他也是提前进入了树林开始进行的这些操作。 “喵的!老子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老子要杀了他!”听到了阳牧秦的话,特侦队员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抓舌头可不是容易事,如果真的让首长杀了他,还得再抓一个舌头才行。 看到大家都在看自己,阳牧秦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说而已,先审问吧!”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舌头在被唤醒之后就很快招认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东西,包括整支大军正在南下,准备前往太平,意图为包围和进攻在此地的中国人营地。根据左良玉南下时沿途搜集的情报,他已经很清楚的了解到中国人不仅仅是得到了围歼王自用匪军的全部战利品,同时还有着大量珍奇货物,只要夺取了这个营地,那简直就是挖到了一座金山。 “我们区区几千人就能围歼数万匪军,”阳牧秦在一旁笑了起来,“这样的战斗力居然左良玉一点儿也不放在眼里,当我们是软柿子了么?” “不知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啊!”那舌头满脸恐惧,面前这几个甚至看不出是什么的人让他觉得惊恐莫名,每个人都是脸上涂得黝黑,只有牙齿和眼白是白色的,浑身上下也看不出多少人的轮廓,乍看上去简直如同阎王派出来的恶鬼一般,“小人知道的都说了,请放过小的,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 这舌头是真心不知道左良玉怎么想的,但是阳牧秦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左良玉现在是利令智昏的时候,别看中国人打出来几千人围歼几万人的胜利,但是在他看来里面肯定有不少的水份——武朝官军这种虚报战果的事情做得特别溜,他想当然地觉得中国人也会这样做;其次敌人并非辽东女真蛮子,只是一些饿得昏头昏脑乱窜的土包子,打起仗来没有什么章法,也不懂得攻城掠地,全靠一股子蛮力打仗,随便用点什么兵法就能保证这些土包子被打得抱头鼠窜。基于这些原因,左良玉肯定认为中国部队是捡了个大便宜,并且同样认定中国人的战斗力不会比他的军队高出多少来,因此左良玉就敢用号称十万大军南进,争取把中国人围歼在太平,理由都想好了,“异族客军犯上作乱被平定”。反正这些人都是来自于海外的,跟自己的上峰也没地儿找理去,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打我们?行,没问题,”阳牧秦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旁边的特侦队员猛一劈掌,将这个舌头直接打晕了过去然后绑在了树林子旁。“你们几个再去路边等着,多抓几个舌头,交叉审讯一下,看看是不是还有不同的交代,争取确定真实情报,然后向飞机汇报后我们就离开。” “是!”“没问题,分队长!”“好的!”有个特侦队员一脸好奇地问道,“分队长,你去干嘛?” “还能干吗?”阳牧秦有些愠怒地指了指自己的上半身,“老子去找地方洗一洗,也不知道这混球吃了什么,味道这么重!老子都快要受不了了!”说完也不管旁边几个队员吃吃低笑找水去了。 这几个丢失的士兵并没有引起左良玉军团的惊醒——实际上哪怕是在现代,逃兵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尤其是这种刚刚遭遇了营啸砍了一大堆脑袋的大军之中,走个一两天丢个百八十人根本不是什么新闻,大不了到半路上去小镇、村庄去抓壮丁就好了。随着军队继续向前开进,天黑之前他们已经抵达了襄陵县,浩浩荡荡数万大军在没有得到皇帝允许的情况下私自调动,这是绝对可以被称之为“犯上作乱”的。不过左良玉早就为了这事情想好了开脱的借口,“听说太平附近有乱兵出没,急需平定”的理由让襄陵县令不敢怠慢——不过他也知道兵过如蓖,只要打开城门这数万大军就能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涌入县城里,将县城里最后一点财富和粮食统统扫个精光,所以他始终打开城门,只是隔着城门应允为天军提供炊饼等口粮。 至于左良玉,他倒是想要进城过夜,不过明天就能抵达太平了,到时候里面就是金山银山,现在襄陵这点破烂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他一点儿也看不上眼,因此直接下令让大军在城外扎营,只派出了部分夜不收前出侦察和巡夜,其他的军队则开始搭建营地起来。 “好的,你看,那里应该就是他们的粮车!”天空中的肿头蛾里,林金来指着一大堆拥挤在一起的大车说道,他身后的水辰正则点了点头道,“嗯,没问题,记下来了,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这架肿头蛾并不是在一直监视他们,由于在太平的简陋机场里有好几架肿头蛾和百舌鸟,因此空军能够保持不间断的监视,机载无线电更是能够将观察到的情况实时传给位于数十里外的指挥部,让指挥部能够对敌情有着第一手的了解。 此刻的左良玉军团正在开始安营扎寨,丸山对于这事情非常上心,要知道一个军队最有凝聚力的地方就在军营,而保持士气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让士兵们吃上好东西,因此他再三要求空中侦察务必要了解整个营地的布防情况,并且还要在空中绘制出大概的地图出来。 随着和空军的接触增多,丸山这个原本什么都不知道的土包子现在也开始热衷于空地协同作战的要求起来,对于这样的要求,袁振力自然是有求必应,空军还是从建立之初就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战斗,对地对海全都是轻车熟路了,明天的这场战斗袁振力也是跃跃欲试,正是将肿头蛾和百舌鸟第一次同时投入战斗的机会,当然要把握好了。此刻的左良玉还懵懂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中国人砧板上的肉,就等着明天天亮就打算开刀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怪洞 阳牧秦站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心底里在骂着娘,他丝毫没能预料到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下起了毛毛细雨,而且从今天早晨开始下的雨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他身上虽然披着防雨的帆布雨衣,但是上面的防水材料因为长期光照而变脆,已经有不少地方开始透水进来了,身上被淋湿了倒不是特别让他闹心,闹心的是现在几乎没办法完成任务了。 根据计划,特侦队员们将在清晨点燃几个火堆,用湿柴产生的浓烟为攻击指引方向,可是现在柴的确是湿了,但湿得太过火了,别说是通过引火材料点燃了,就算是在旁边有滚滚的岩浆怕是也点不燃了。 “分队长,这接下来怎么办?”旁边一个特侦队员有点着急地问道,他们的不远处就是好几个柴堆,这些都是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的,在地面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在空中的飞机驾驶员眼中就是一个大箭头,箭头直指远处左良玉营地的存粮处。“首长,现在这样大的雨,攻击也不容易了吧?” 这队员担心的倒也不是没道理,雨水并不算太大,但是春雨也绝对小不了,等下飞机来投弹的话想要如同以往空袭粮队一般通过轰炸引燃可能性不大,除非空军有凝固汽油弹,否则的话这些武朝兵们随便弄点水就能把火扑灭——甚至于不用扑,雨水就能直接把火给浇灭了。 阳牧秦郁闷地在潜伏处打了几个回转,郁闷地又在肚子里骂了好几句贼老天。无论是什么时候的军队,作战情况下对于天气情况是有很强的依赖性的,北上大队里有专门负责气象观测的小队,通过空气湿度与风向来判定是否会下雨,但是这样的气象观测需要结合以往的气象记录以及周边的气象资料合成分析——武朝的这些气象观测记录完全为零,周边的气象资料合成也完全没可能,要知道迄今为止老百姓们对于会不会下雨这事情基本上都是依赖当地的“龙王庙”,如果当地没有龙王庙,土地庙什么的也一样能派上用场,反正只要是有个牌坊的,求雨的时候都能吃上香火。在这样的情况下,气象观测人员的天气预报基本上也就是听个响,尽管他们在出发前得到了五天之内不会下雨的保证,但是现在依旧被雨浇了个透。 “取消行动吗?分队长?”阳牧秦听到下面士兵的请示,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能取消,按照计划我们必须在对方发起攻击之前以轰炸或者破坏的方式对敌发起先期袭扰,即便是不能造成太大的损害也必须发起攻击,对于这些旧军阀而言,只要遭到攻击就势必要严重损失士气,攻击能力就一定会大大减弱。这样的经验无论是在南蛮北上还是沙巴克保卫战时都已经用事实验证过了的,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必须要对他们发起攻击。” “但是现在已经开始下雨了,首长,我们怎么袭扰?”那名特侦队员无奈地耸了耸肩指着天空说道,“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我们自己还在淋着呢。” 实际上阳牧秦也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避雨了,雨水尤其是春天的雨水对于降温的效果非常显著,本着“春捂秋冻”的精神,他们每个人的伪装服下面都穿着比较厚实的防寒服,但是也架不住现在这样在雨水下毫无遮挡的浇灌啊,因此他们很有必要找到一处地方避雨。阳牧秦想到这里,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现在先去找个山洞避雨,把身上的衣服烤干一点。”同时还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小山。 左良玉还并不知道自己的营地刚刚被一场持续的春雨所拯救了,他丝毫不领情。要知道对于他来说,人是铁饭是钢,这数万大军每天的人吃马嚼的都是硬支出,一点都不能少的,即便是现在靠在襄陵城边可以就近“征发”粮食,但是谁不知道襄陵城刚刚被王自用的乱兵围过城,附近的村寨无论是粮食还是人口更是被一扫而空,城里根本就不可能剩下多少粮食来给他这支客军来征发,想要吃饭,除了他自己营地里这只能保持十来天的存粮之外,就必须要去抢才能够维持的了。 可是现在下起了雨,就把他逼到了进退维谷的艰难处境了。武朝军队基本上不存在骡马化运输,更别提如同中国军队这样的“摩托化”了,下雨的时候大军开进全凭士兵们的两条腿,在泥水之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不仅速度很低,同时还有可能连攻击都不用遭受就产生损失,还有雨水之中士兵们又冷又饿,士气下降更为严重,由于马上就要投入攻击对中国兵的战斗,因此他不敢冒险让军队顶着雨前进。但是每停留一天就要多消耗一天的存粮和士气,只要这样的日子再过上几天,恐怕就不得不让自己的部队顶着雨进攻了。 由于事先特侦队就已经在周边进行过大规模的侦察,因此这座小山上有个山洞的情况早就被记录在其中并且还给标注在特侦队的周边地图之上。进入这个山洞之后阳牧秦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山洞里有一些凌乱的柴火和已经熄灭很久了满是灰烬的火堆,其间还有不少已经被打坏的瓦罐和陶碗等,明显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是从这些灰烬界河陶碗瓦罐碎片上落下灰尘的情况看应该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人在里面活动过了。 “搜查一下,确定没有人再点火。”阳牧秦的命令得到了贯彻执行,几个特侦队员点燃随身携带的小汽灯,在山洞里进行了搜索。这座山洞里面还有很长,他们向里面行走了一百多米还没有看到尽头,并且其间还有一些分叉路,也不知道具体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士兵们的搜查虽然没能确定有没有人,但是里面的地方已经没有什么人生活过的痕迹,因此就结束了搜查并向阳牧秦做出了汇报。 在阳牧秦徒劳的往洞里又行进了一次之后,他们最终停止在了一处三岔路口,由于阳牧秦已经开始发现手里提着的灯开始火苗乱窜,似乎氧气不足的情形了,既然是如此,那么里面应该是缺氧的区域,如果有人藏在里面也难逃被憋死的可能,所以大家又都返回了洞口附近,除了留下两个士兵在朝着山洞深处的地方警戒之外,其他人则开始点火。在熊熊的篝火之下,被脱下来举在火边烘烤的衣服发出了吱吱的响声,白色的水汽升腾而起,每个人都感觉非常温暖。 阳牧秦眯着眼睛感受着火烘烤带来的温暖,一边在旁边准备自己的早餐。这些早餐是粮砖,特侦队的粮砖尽管和普通部队装备的粮砖不一样,但是里面增加的肉粉和维生素并不能改善其口感,吃起来感觉和普通的军用干粮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甚至于比提供给俘虏们吃的那些添加了木粉的粮砖口味还差一些——起码里面的木料是能够增加香味的。为了减少粮砖给士兵们进食时带来的不快,和粮砖一起装在油纸包里的还有一种粉末,这种粉末其实放在旧世界就是方便面中的汤料粉包。旧世界的方便面里倒是添加了油料包,在这种汤料包被开发的时候也有农委会食品开发部门的元老提出过也要把那些制作罐头剩下的“边角料”制成油料包装在里面,可是用油纸进行包装可远远比不得旧世界的塑料包装袋能隔绝空气,而这些“边角料”里更是没有旧世界司空见惯的防腐剂存在,是绝对的“有机食品”,在研制期间不论油纸包装怎么进行密封,要不就因为天气变热而流淌得到处都是粘乎乎的,要不就是气温太低硬梆梆的没办法从油料包装中拆出来,并且即便是低温冷藏,这些油料包也最多只能保持七到十天的新鲜,随后就会变味,让人闻到都觉得作呕。因此在多次尝试失败之后,元老们最终只选择了采用汤料粉包而拒绝了油料包的方案,毕竟除了在旧世界的中国,全球的方便面里都是没有油料包的。有了火,烧水也不是什么难题,特侦队官兵们都带有中等大小的饭盒,这些铁制饭盒都是能够拆开来当作烧水工具使用的,他们又都在大型背包里携带着四点五升左右容积的大型水囊,就算是喝得多的现在也都还有一大半,倒出来在饭盒中就能挂在火上烧水了。 随着一个个铁饭盒的开水中被撒入汤料粉包,浓郁的香味顿时弥漫了整座山洞之中,就连在里面执勤的两名特侦队员也止不住地抽动着鼻子,还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他们倒是不用太担心,等下就会有人来替换他们来吃饭的。 “首长们到底是怎么想出的这些妙招来的?”“是啊,这么香的汤,居然就是往开水里撒粉子。”“有了这么香的汤,粮砖也不是那么难吃了呢。”特侦队员们一个个兴奋地一手端起了自己的饭盒另一手拿着粮砖在手里吃了起来。 “有动静!”一个监视洞穴内端的特侦队员忽然喊了一声,“是谁!出来!” 洞里所有人都立刻静了下来,拿着饭盒的官兵们纷纷把自己的饭盒放下来,拿起来身边搁着的武器,紧张地瞧着洞穴内部,阳牧秦直接打开了保险,向着洞穴深处的方向走了几步,可是里面似乎又没有什么声音一般,这样的情形让大家不由得有些放下心来,又有人端起了放下的饭盒——这时候不赶紧吃,用不了几分钟又要变凉了,到时候粮砖吃起来感觉就真的像砖一样了。 “哞——”随着一声清脆的叫声,愣生生把洞里正打算开吃的士兵们吓得一哆嗦,好几个人的饭盒都被打翻了。“有牛?”“这洞里怎么会有牛?”议论声立刻响了起来,好奇的士兵已经把手里的食物放下了,提着武器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随着汽灯照亮之下,远处的洞穴深处亮起了两个绿色的眼睛,几个士兵有些紧张,但是大家都是年轻人,又接受了元老院的无神论教育,根本就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因此都朝着洞穴里面又走了一些距离。 就在这时,只见那两只绿色的眼睛忽然一下子变大了不少,阳牧秦走在后面,手里还端着食物和饭盒,看到那两个眼睛变大的同时还感觉到一股气浪迎风而来,与此同时空气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腥味。阳牧秦顿时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大声喊道,“都退回来!退回来!” 特侦队员们一呆,不由得扭头望向阳牧秦,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位于最前面的那名队员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四周的人都被吓到了,连忙向后退去,只见那双眼睛迅速地向后退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洞穴之中。 “人呢?”阳牧秦很快就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连忙对着身边惊魂未定的同伴们问道,大家左右张望,这才发现的确是少了一个人。他带头提起一盏汽灯向前走了几步,地上斜躺着一支冲锋枪,很明显那名失踪的队员因为遭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甚至来不及开枪就被带走了。 “这到底是什么?”每个人的心底里都涌出了这个疑问。方才听到的声音非常明显是牛的叫声,但是刚才那可怕的场景怎么都不像是一头牛啊。阳牧秦的脑海里甚至冒出了那个希腊传说中克里特岛的“米诺斯陶诺斯”牛头人来,可是那不是传说吗?怎么可能会是真的?方才那场景让他现在都觉得腿还在发抖。 “先吃东西!吃完了我们进去看看!”阳牧秦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形必须要解决才行,不然平白无故折损一名士兵,肯定士气低落,接下来的战斗还怎么进行?于是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第五百五十五章 怪洞 2 匆匆吃过饭,阳牧秦带领着手下的这几个特侦队员开始朝着洞穴深处前进,和那些紧张的特侦队员们不同,阳牧秦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只是急匆匆地朝前走动着,两侧的山壁在便携汽灯的照耀下时不时闪烁出金属的光泽,洞内的湿气很重,温度相对外面来说也低了不少,让穿得并不多的士兵们不由得有些打哆嗦。 “队长,怎么你一点也不担心吗?”有个士兵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阳牧秦点了点头,“我倒是不很怕,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东西,应该不是生物。” “什么?怎么会?”“就是,那么重的腥味,怎么会不是生物?”立刻就有跟在后面的士兵问了起来。阳牧秦摆了摆手说道,“刚才的确是闻到了很重的腥味,但是你们现在还能闻到吗?” 几个士兵不由得停下脚来嗅了嗅,不由得面面相觑,“好奇怪,怎么现在没有味道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和你们一样闻到了那股腥味,但是那腥味感觉不是平日里能够闻到的那种动物味道,并且随着那怪物的消失,这股腥味也很快消散了。”阳牧秦说着招了招手道,“快走!我们得快点!” 士兵们对视一眼,连忙赶快跟了上来,阳牧秦边走边继续说道,“刚才我们听到的是类似于牛叫的声音,而出现的怪物虽然我们并没有看清楚,但是却能够肯定不是牛,另外以之前那怪物体现出来的个头,也就是堪堪是这个洞的直径小一点罢了,如果是经常从这里进出的话,洞壁应该被磨得非常光滑才对,但是你们看,这洞壁并没有什么太多被摩擦过的痕迹,相反还有不少地方长了青苔,现在我们过来的路上我还看到了不少掉在地上的青苔,明显是刚刚被碰下来的。” “但是我们有个人丢了啊!”很快就有士兵质疑道,“应该是遇难了。” “谁丢了?”“对了刚才被拖走的人是谁啊?”阳牧秦一愣,停下脚步来,冲着队员们低声喊道,“蓝小亚!” 但是没有回应,阳牧秦这下有些惊异了,又叫了几声,但是蓝小亚依旧没有回应,“喵的,居然是他被拖走了!走,我们继续前进!” 和其他队员不同,蓝小亚可是特侦队里的老队员了,在这支阳牧秦分队里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阳牧秦的左膀右臂,虽然说阳牧秦感觉这个进袭的怪物并不是个活物,但是并不代表蓝小亚就一定没有危险,因此他招了招手命令道,“继续前进,赶紧找到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花多少时间,他们就来到了之前火苗乱窜的地方,汽灯的光又一次开始乱跳了起来,这个位置是个三岔路口,有两条道,士兵们望向阳牧秦,不知道该往那边前进。阳牧秦看了看正在乱窜的汽灯火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了下空气中的味道,不过他没能感觉出什么问题来。思索了片刻,他用汽灯在地上照了照,之前他们在匆匆追击之中的确看过山壁上有一些被擦掉的青苔或者被磕落的碎岩,不过随着他往地上这一照,却发现了新东西。 地上有一道鲜亮的痕迹,非常新鲜,一看就是刚刚被划出来的,仔细找了找,在不远处有另外一条,这两条痕迹平行着,“这不是轮子碾过的印子吗?”阳牧秦一激灵,连忙指着车辙印的方向大声说道,“快追!就是这边!” 蓝小亚睁开了眼睛,刚才他在最前方警戒,却不料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东西撞了个满怀,然后一头栽倒在一个什么硬梆梆的东西上晕了过去,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是一片漆黑,全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一股浓浓的腥味环绕在自己的四周,他伸手摸了摸,自己似乎是躺在一个大箱子里一般,小心地向上面轻轻推了推,似乎还有个顶盖,而且还能推动。 蓝小亚轻轻地推开一条缝,外面有着微弱的光线,随着顶盖被微微打开,一阵人声传了过来,“阿大,应该没啥事了,这几年这里面一直都经常有人在洞口转,推着土龙去转一圈他们就都给吓跑了,这次不也是一样?” “别掉以轻心,这次来的人似乎不大一样。”说话的人声音低沉,似乎有些阅历,“你听他们说话的声音相当果敢,防御时又颇有章法,似乎是当兵的一般。” “没见过这样的当兵的,怎么连一件鸳鸯战袄都没有?而且也没见刀枪,都是拿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煞有介事地举着乱戳,谁怕啊?”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阿大啊,这些人怕不是要饭的吧?看他们一个个黑漆漆的脸皮,保不齐是山魈吧?” “不怕!就算是山魈,他们也过不了那个人字弯,不管多大的火,到了那里都得熄灭,谁追到那里都会停步的。”那个被叫做阿大的人沉声说道,“这么多年来的人也够多了,连一个到这里来的都没有,不怕!” 蓝小亚这下算是明白了元老们平日里为什么总是不屑于理会什么妖魔鬼怪的乡野传说,果然都是假的,刚才那动静的确是吓人,但是照样是假的。他在身上摸了摸,身上的背包在之前准备吃饭时就放下来,现在应该还在洞口附近,腰间倒是还有一支一六二八左轮枪和几发子弹,但是这些人肯定不认识手枪,拿出来还不如烧火棍好使,他再继续摸了摸,原来在自己后腰位置还挂了一把匕首,当他的手触到了自己的匕首握把时这才放下心来。对于这些土著们而言,刀远比枪有威慑力。他深呼吸了一口富含着浓郁腥味的空袭,然后用力推开了顶盖,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冲着那些人大声喝道,“举起手来!” 蓝小亚的突然出现把洞里的几个人吓得不轻,一个年轻女子被吓得嗷的一声翻了白眼倒在地下不省人事。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清了面前这些人,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两个年轻的男性,十多个孩子,另外还有四五个女性,从岁数上看应该都不大。此刻这些人无一不是被吓得魂不附体,那十多个孩子直接被吓得冲向洞内一角互相紧紧抱着嗷嗷直叫了起来。 老者连连退了几步,伸手抄起了附近斜靠在山壁上的一根短矛,矛尖连忙指向蓝小亚。那几个年轻人也连忙伸手去拿自己的武器,不过蓝小亚可没打算让他们拿起来,他伸手朝着那支短矛就开了枪。 蓝小亚的持枪手法是标准的“阳牧秦射姿”,这个新世界的阳牧秦射姿当然不是阳牧秦发明的,这是根据旧世界的韦佛射姿照办而来的,由于无论是特侦队员还是陆军,手枪的持握姿势都是采用解放军的单手拒枪,这种姿势虽然瞄的准,但是却会消耗体力,对于解放军而言这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对于半道出家的阳牧秦而言,这姿势体力消耗在当时可是撑不住的,于是他就“无师自通”地用上了韦佛射姿。即强手握枪,肩膀后拉,强手侧后退一步,身体侧转,然后以弱手包裹强手持枪指节向后拉回,双肘关节微曲。这种射姿虽然不及解放军的手枪射姿精准,但是胜在能够有效控制后坐力同时快速攫取目标,即便是没有接触过射击的新手也能很快掌握,因此这种射姿很快就被从特侦队所选用,并且开始推广全军,又由于这种射姿首先是由阳牧秦开始使用的,因此也被命名为阳牧秦射姿。当然,海军陆战队的薛子良对此相当不服,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已经被命名了的事情他不好强抢。不过阳牧秦射姿只是一个射击姿势,对于如何射击并没有做出相应要求,因此“薛子良射击法”便冒了出来,这种薛子良射击法的要求是朝着目标胸口连开两枪,然后再朝着目标头部射击一枪。头两枪的目的是能够又快又准地打中目标——胸口总比脑袋好瞄,胸口中弹的人也会很快失去战斗力,而最后一枪则要求射击头部,为的就是破坏大脑,让目标彻底“停止”下来。 蓝小亚可没打算用这种薛子良射击法来对付这个老者,一则对方是个老人,虽然现在拿着短矛,却没有马上发起攻击;二则在之前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对于自己这些人也没有丝毫要加害的意思,只是想把己方吓跑了了事,因此蓝小亚完全没有打算真的动手伤人,他的弹头打在了矛头之上,不过没想到那矛头竟然硬度非常高,随着当的一声,矛头上火星四溅,弹头不知道被弹到哪里去了,而矛头还完好无损。 不过在洞穴里的人都足足吓了一跳,尤其是那老人,双手连连抖动,短矛都抓不稳了,连忙丢在地上退了开去,那几个年轻男子连忙拿起了他们各自的武器,冲着这边大吼道,“你别动!我们不想伤人!” “不许动!不许动!”随着一阵吼叫,洞内的那些人无不傻了眼,几个提着汽灯的特侦队员已经冲进了这个洞穴,步枪和冲锋枪直指这些被突如其来的入侵者吓得不知所措的人群。原来此时的阳牧秦等人已经在附近不远处,他们追随着地上的轮辙向前,再又听到了蓝小亚的手枪发射声,顿时士气大振,脚下生风直接就冲入了这个原本可能会被漏掉的小入口洞穴里。 洞内的原住民们原本就一直生活在现在这种近乎全黑的环境下,全靠洞穴壁上一些发光的苔藓照亮来看东西的,此刻被汽灯明晃晃的灯光一照,眼前顿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一个个只知道捂着眼睛尖叫,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蓝小亚!你没事吧?”阳牧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用“阳牧秦射姿”举枪的人,连忙冲过去问道,蓝小亚也一时不适应强光,连忙遮挡了下,“首长,我没事,只是被撞了一下。”接着他就看到了阳牧秦往后退了好几步。 原来随着阳牧秦的靠拢,汽灯也同样照亮了蓝小亚身后的那个“东西”,之前由于光线条件影响,谁也看不清这个玩意,但是随着照明条件的改善,大家这才看清楚这个玩意到底是个什么——分明就是一条龙的头,张得大大的嘴巴,牙齿在汽灯的照亮下反射着光芒,长长的胡须向着两侧展开来,双目圆瞪,两个眼睛里应该还塞入了发光苔藓,因此发着昏惨惨的绿色光芒。血盆大口大大地张开着,舌头向上翘起,露出舌头下一个箱子,箱子里放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在向外散发着浓郁的腥味。“喵的!原来是条假龙,吓我一跳!” 阳牧秦这才走到那几个成年人面前,这些人无不捂着双眼,他们受不了这样的强光照射。“咦?怎么这些人都这么黑?难道是黑人?”蓝小亚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强光,这才看清楚这些人的皮肤,原来一个个肤色特别深,他们的身上几乎没有穿什么衣服,除了几个女子身上还穿着比较多一些的兽皮,那几个男子则几乎只穿了一条短裤,至于远处那群缩在角落里的黝黑皮肤的孩子们,一个个就是光着屁股。 由于语言通畅,阳牧秦很快就得到了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答案,这群洞穴居民竟然又不是人,他们是一群黑皮肤的精灵,不过他们和蓝草这一脉的精灵不同,由于他们的肤色黝黑,因此不被外界所接受,在上千年前就已经战败不得不转入地下,他们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老者已经超过九百岁了,也就是说他还是唐朝时期就出生了,居然一直活到了现在。最早的这些黑肤精灵好战嗜杀,曾经在中原大地上横行无忌,但是在被击败之后转入地下,又于一千二百年前和一千一百年前两次主动出击试图夺回地面,但是在接连遭受惨败之后安心居住于地下了。他们这一支更是已经流落地下上千年,因为缺乏女性的原因,人口增长难以为继,现在不得不依靠用一条假龙在洞口吓人来保护自己的洞穴安全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龙息 “你们有些什么能力?”尽管阳牧秦手里的半自动步枪还是没有放下,但是枪口已经不再指向这些黑肤精灵们了。不过那个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就是没有什么能力了,所以才不得不在这个洞底下继续生活着。” 随着老者的介绍,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随着这些黑肤精灵在地底下生活已达数百年,他们已经很难适应外面的正常日光了。众人立刻就对他们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如何解决伙食问题产生了好奇,老者很快带着阳牧秦来到了一个面积很大的洞穴中,这里有着一个硕大的框,里面养着许多的蘑菇,这些菌类并不仅仅生存在石框之中,在洞壁或者地面上也长得到处都是。这里的洞穴中并不缺乏水份,蘑菇又不喜欢光照,在这样的环境下这间蘑菇培养室就成了菌类的生活天堂。 不过这些蘑菇可不都是可食用的,老者絮絮叨叨地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些样子看起来比较鲜艳的蘑菇摘出来丢到洞壁一角,“这些毒蘑菇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现在已经开始越来越多了,十多年前我们还有一百多户人,因为十年前一场毒蘑菇爆发,让我们直接就差点绝了户,好不容易这才又恢复到了四十个人。”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又遇上了你们,我们这一脉应该到此为止了。” “那倒不至于,”阳牧秦笑了起来,“我们又不喜欢杀人,虽然我们都有着武器,但是武器并不是全都用来杀人的。” “你这孩子,”老者无奈摇了摇头,“你就不要安慰老夫了,武器若不是用来杀人,又何必被制造出来?” “这不一样,”阳牧秦认真地说道,“武器本身并没有任何过错,它是没有思想和能力的,它本身被制造出来,放在那里一万年,也不会去杀人,杀人的永远都是人,武器本身是不会有任何罪责的。我们的武器虽然是可以用来杀人,但是我们并非嗜杀之徒,所以……” “看得出来,”老者说道,“方才那个孩子若是要杀了我等,怕是一洞的人都难逃毒手,但是他只是打中了我手里的矛尖。”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们的武器好奇怪,为何只是一声爆响,就能让我的短矛遭受如此巨大的力道,险些脱手,还好是黑金所铸,不然若是普通凡铁,怕是早就已经被打断了。” “黑金?”阳牧秦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黑金是什么?” “黑金乃是我们黑肤族特有的铸造工艺,用一种猛石混杂于铸造过程中,就能形成黑金,铸造而成的武器不仅韧性高,同时又非常坚韧,数千年前我们黑肤族的精灵们就用这样的武器称霸于天下,但是后来还是因为嗜杀而失道寡助,最终不得不隐居于地下。”老者说着叹了一口气,“看你们应该不至于会真的杀了我等,能否这样?” 阳牧秦一愣,“怎么样?”老者又说道,“待会我们恭送诸位回到地面,临走之时我们将猛石的鉴别方法告知,还可以告知以黑金的铸造方法,只求放过我等一条路,并且继续保密我等的存在不知可否?” 阳牧秦笑了笑,“你们还打算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老者一愣,“难道你等最后还是要杀了我们?” “难道不在这里生活就只能去死了吗?”阳牧秦说道,“你们还可以跟我们一起移民到新世界去啊,我们的新世界需要的是人口,只要认真工作,吃喝拉撒穿衣睡觉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们不反对元老院的领导——只是领导,不是统治,我们就能共同生活。” 阳牧秦借着手里的汽灯光看到老者眼里冒出了精光,似乎动了心的老者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那里保持沉默,他知道其事有可为便又说道,“你们只有四十多人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孩子。这里地处中原,是绝对的四战之地,这个山洞即便是如此之大,依旧不能阻止其他人和势力向内探索。如若有其他势力再发现你们,而且又不像我们这般好说话,那岂不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老者叹了口气但是依旧没有说话,阳牧秦继续说道,“我们的新世界新近创立,需要人员,尤其是你们这些有着能力和阅历的人,如果能够为元老院所用当然是最好,当然,即便是你们不愿意,我们也会照样保守秘密让你们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可是你是见过外面的世界之人,可是你们的孩子们呢?他们从出生就在这暗无天日的黑洞之中,一生都将在此,他们的生命还有几百上千年呢,你愿意让他们就这么继续生活下去吗?” 老者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今天可算是运气极好,被一群带着善意的人所发现,并且还邀请自己这一脉一同离开。但是他们早年也是遇到过这样的邀请的,官府或者地主大多是想要仰仗他们的“猛石”来铸造黑金用以打造精良武器镇压百姓,最后他们受到了百姓和官府的联合抵制从而遭到了屠杀,最后又不得不再次转入地下。实际上从心底里他还是很担心这次又会回到之前的境遇的,但是阳牧秦最后的那句话却深深打动了他,从来没有任何人会用这句话来动员他的,不是鼓吹加官进爵就是用金银来引诱他们,而阳牧秦所提到的让孩子们成长在阳光下深深触动了他。 即便是在地底下生活了数百年时间,黑肤精灵们依旧还是渴望阳光,有时候不少孩子甚至还会偷偷地跑到洞口附近去看太阳是什么样子的,外面的世界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一种能够看到却而不能触及的传说了,他作为一个曾经在地面上生活过的人其实是非常渴望离开地底世界的。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能保证我们不会被再次屠杀吗?” “屠杀?为什么?”阳牧秦有些吃惊地问道,在听完了老者关于前面几次出洞的经历之后,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追求的是你们的黑金制造工艺,并非你们,而我们想要的是一个和谐发展的大中国,你们生存在这中华的大地之上,那么天生就是我们中国的国民,只要你们愿意离开,我们就会尽快带走你们,送你们去远方,不再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老者自己并不能为这个族群作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他召集了“部落会议”,不过这种部落会议的规模听起来吓人,实际上总共四十多个人,其中就有一大堆小娃娃,最后只有十几个人参会,在讨论之后,绝大多数人同意了离开洞穴前往远方的东方港过新生活,除了一对夫妇之外。 他们原本就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几百年的洞穴生活让他们完全不需要铺盖这些东西,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收拾好了跟着特侦队员离开了。临离开之前,特侦队员们还特地到了那“土龙”前仔细观看,这土龙是用木头制成的,双眼里面塞入了发光苔藓中提取出来的冷光原料,在漆黑的地方也能发光,在龙嘴之下有一个不小的箱子,里面装有大量的蘑菇,这种蘑菇味道不好,同时又有着浓郁的腥味,不被黑肤精灵们喜爱,不过捣碎了放在箱子里面,在土龙张嘴之时就能散发出浓厚的腥味,恐吓住那些没什么见识的老百姓或者容易被惊吓的野生动物还是绰绰有余的。在张嘴的同时,还有一个小机关可以用来驱动位于龙嘴后方的一个号角,发出类似于牛叫的哞哞声,当重复驱动之时,音量就会重叠增倍,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用于震慑进袭者。土龙的底部有着十多个铁制的轮毂,轮毂的大小适中,能够保证快速越过地面的碎石和稍大一些的石头,只需要三四个人推动就能让这条“龙”在这洞穴之中迅速移动。看着这条土龙,阳牧秦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大雨在傍晚时分才渐渐停歇,左良玉的官兵们一个个骂骂咧咧地从藏身的帐篷里爬出来,将附近的积水清理干净,然后开始吃从襄陵城里送来的干粮。士兵们聚集在巨大的篝火旁边聊天,讨论着这接下来的一场仗该怎么打,自己又会跟着什么样的人后面建功立业,军官们在士兵们面前吹牛,鼓吹着自己从前的功绩,让士兵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跟紧自己。 不过士兵们更大的乐趣并不是这些建功立业,他们对于女人更有兴趣,俗话说当兵三两年,母猪赛貂蝉,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已经在军中呆了十多年了,别说娶妻生子,就连女人的手可能都没有碰过,年轻的士兵们团聚在那些有着体验的老兵们面前,听他们吹嘘自己“玩”的经历,对于异性的强烈渴望让他们几乎全神贯注于这些吹牛的老兵。 “哞——”随着近乎惊天动地的一声爆响,附近的士兵们都吓得跳了起来,有人魂不附体地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有人则爬起来去拿自己的武器,但是旋即一条龙就出现在了宿营地的外面,只见这条龙的龙头双目圆瞪,张牙舞爪的样子活灵活现,尤其是血盆大口张着,浓厚的腥味四散开来,让看到的士兵们无不尿了裤子。 这条龙对于吃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它只是高速冲向人群——实际上阳牧秦对于会不会遭到士兵们的阻击很担心,但是经常操作这条巨龙的几个黑肤精灵拍胸脯保证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挡在龙的前面,因为从来就没有任何人敢在龙的前面挡路。人群果然如同操作手们的保证那样,如同一条烧红的铁条穿过一团乱糟糟的蚂蚁一般,人群迅速朝着远处躲避开去,在场的军官们也没有任何人敢于阻挡,都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他们的速度甚至远在士兵们之上,当兵的当然有样学样,很快就给龙前进的道路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阳牧秦带着十多个特侦队员紧跟在龙的身后,他们的背包中背着手榴弹和纵火材料,龙的里面有一个特侦队员在带路——前进的方向就是左良玉兵团用于储存粮食的地方,只要焚烧了他们的军粮,这支没有得到皇帝授权就私自出击的军团只能退却。在龙的震慑面前,没有任何的人敢于阻挡,当兵的一个个裤裆湿透了往两侧逃去,连头都不敢回,即便是逃到了看不到龙的地方也两股战战脑袋都不敢抬,一头扎在藏身的地方,全然不管自己屁股还翘得老高。 听到了营地里的一片混乱,左良玉也吓了一跳,忙从自己的帅帐里跑出来,但是他的位置距离袭击发生的区域相当遥远,在数万大军无边无岸的人潮之中想要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几乎不可能的,因此他除了看到乱糟糟的人群朝着自己这边涌来之外,还能看到是几个千户带着百户,百户带着小旗,小旗后面是黑压压的一片脑袋。 “发生了何事?”他也不敢去阻挡人潮,打发身边的一个懵懵懂懂的传令兵去打探消息,旋即那传令兵就跑了回来,“大帅!有龙!龙来了!” “什么龙?”左良玉脑袋里一时间也是乱糟糟的,他之前想过了很多种可能,什么敌袭、山洪啥的,但是龙算怎么回事?正在发愣中,只见自己的粮栈位置一片大火腾空而起,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火龙腾空而起。 “龙发威啦!快跑啊!”人群中有人惊呼出来,更多的人只是一片慌乱,这股好不容易才渐渐放缓的人潮再次涌动了起来,朝着营门的方向,夺门而出向着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撒丫子跑去。看到这般情形,左良玉心头一抽,这哪来的龙?分明就是敌人的障眼法,实际是要烧毁自己的军粮,让军队无粮可用!但是看到现在这已经是冲天的火焰,这粮栈里所有的粮食应该是完全没救了,想到这里,他眼前一黑,仰面八叉就倒了下去,临到晕倒前的最后一秒,他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大帅被龙吓死啦!” 第五百五十七章 飞艇完工 第二天一早,左良玉的兵团在四出的斥候带领下总算是收回了大部分的部队,这些部队在对“龙”的惊恐之下夺路而逃,纷纷从营地里蜂拥而出。逃出了营地的官兵们虽然说看到了营地里的粮栈遭到袭击并且燃起了熊熊大火,但是谁也不敢跑回去救援,大火熄灭之后,他们又因为大多数人有着夜盲症,不得不在野外又惊又怕地过了一夜——好在已经不再是冬天,不然还得冻死不少人。斥候们天亮后按照命令离开军营四出侦察,找到了不少的“残兵败将”,这才将他们带回来。 看到了自己这数万残兵败将,左良玉不由得心中哀叹不已,这些士兵们经过昨晚的一通变故,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彻底失去了士气,早上他也收到了下面的士兵们报上来的损失情况,军中粮食储备中的九成八已经被焚毁,只有极少数的几堆粮食因为在上风口或者远离粮栈,这才没有过火,这一点点的粮食连一天都支撑不下去,就别提继续进攻太平了。左良玉思索良久,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了,如果进攻太平,首先是没有得到兵部的许可,往严重了说作乱也没得可抵赖的,进攻太平很可能得不偿失,毕竟人家刚刚围歼了王自用的数万乱兵,己方这势力即便是得了便宜也逃不掉重大的损失。其次太平的守军以逸待劳,自己这缺粮的部队冲过去,吃不饱的士兵不哗变就已经够客气的了,还指望他们去卖命?现在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山西平乱大营依旧拿他没办法,原因无他,因为他手中还有大量的军队,若是闹得士兵哗变,损失重大,他很快就会被虎视眈眈的其他军阀逮到机会剥皮吃肉敲骨吸髓,手下的兵没有了,他就彻底失去可以用来跟文官谈条件的筹码了,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左良玉终于下定了决心,命令手下士兵收拾营盘,同时派遣手下再去襄陵征发三天的军粮。襄陵的守军们昨晚就在城墙上看到了夜间的这场闹剧,城内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是提供这些“废物”们三天口粮还是能做到的,毕竟现在看情况对方是要离开了,三天的军粮就打发走他们还是很划算的。因此襄陵很快就答应了提供三天的干粮,在第三天早晨干粮被从城头缒下来后,左良玉的部队就开始向北出发了。 阳牧秦的分队一分为二,三名特侦队员带着四十多名黑肤精灵沿着小路前往太平——他们是夜间出发的,这些黑肤精灵们眼睛早就适应了夜间情况的光线,不仅在夜袭中推着行动不便的那头土龙发起了进攻,还趁乱焚毁了左良玉大营里的粮食,黑夜对他们来说简直就跟白天一样清晰,少有的几个敢于反抗的官兵直接就被他们用黑金武器放翻在地,整个行动之中完全没有动用特侦队的火器,这场行动让阳牧秦对他们赞不绝口,很明显这些能够长时间奔跑的精灵们虽然没有什么读心术,但是在夜间作战时发挥出来的特别技能是其他人种拍马也赶不上的;除了护送黑肤精灵的三个人,其他人则跟着左良玉的部队朝北行进,揪着他们的尾巴一直朝北行进了差不多四十公里,确定他们不是声东击西佯装撤退之后阳牧秦才带人返回太平。 这是一场原本会与武朝交恶的战斗,若是左良玉进攻太平或者中国军队首先发起反击,对于武朝原本就有的反中势力而言就是最好的借口,虽然现在杨铭焕已经跟武朝皇帝朱由校交好,但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不是一两个领导人关系好就能左右政局的。相比之下现在这种通过“龙”烧毁左良玉军团的军粮迫使他们撤离反而是最好的情况,原本双方交恶的可能消弭于无形之中,反中势力也找不到理由来攻击中国了。 杨铭焕得到电报的时候他正在朱由校的“工作室”内跟朱由校讨论飞机的原理,朱由校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所谓的“空气动力学”,杨铭焕通过风筝的例子向他详细的再三解释了飞机的原理之后朱由校这才半信半疑地开始按照图纸制造起了飞机的模型起来。和太平的电报一起来的还有来自东方港的电报,东方港的一六三零年式飞艇已经完成了蒙皮工作,现在已经在进行氢气上艇工作,如果一切顺利,飞艇将在五月底完成试航,六月一日将从东方港出发前往北京。 此刻的东方港,空军飞艇建设车间,巨大的厂房里灯火通明,忙碌的归化民工人们如同蚂蚁一般穿行在厂房之中,他们的头顶上正趴着一台硕大的飞艇,这就是空军刚刚完工的飞艇,简称二型飞艇,由于有了一型飞艇的飞行参数以及建造经验,二型飞艇的设计和制造都少走了很多弯路。外加工业委员会提供了新型的大马力柴油发动机,在驱动装置的部署上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整艘飞艇的艇体两侧分别装有三台螺旋桨,通过电力驱动的电动机进行旋转,能够让飞艇在短时间内进行姿态的变化,同时飞艇上还有专门的设备,可以通过随时监测艇体的陀螺仪来测定飞艇是否正常工作,一旦打开了紧急修复之后,这两侧总共的六台螺旋桨就会根据艇体姿态进行自动工作以修复艇体可能存在的不安全姿态。 一辆辆载重型车辆拖着一车车的气瓶正在鱼贯而入,液压叉车将这些气瓶从车尾箱里叉出来,然后运入飞艇的货舱。气瓶很快被送到了储气室,装在进气口,然后用空气压缩机吸入飞艇上的大型气罐里。 “张元!好久不见了!”何滚龙笑着对正在指挥操作的张元喊道,不过张元一看见何滚龙,忙不迭地冲他作出驱赶的动作来,“走远点!你个不知死活的,在这里抽烟!想要我们一起变成大火球吗?” “不至于啦!”何滚龙连忙把手里的烟头丢掉地上,用力踩灭了,“就是个烟头,应该不至于吧?” “不至于?”张元脸色铁青,“就依你这样的态度,以后这飞艇车间或者飞艇里你就不要来了,不然的话早晚要起火烧掉!” “好了好了!我错了!”何滚龙知道面前这位工业委员会的头号人物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整天笑眯眯的白胖子了,张元这几年来在重工业实验室里不停开发新技术和生产新设备,在大家的共同见证下,他已经把现在的东方港变成了一个类似于旧世界工业革命时期的工业城市。因为张元一直以来都要求严格对待生产,狠抓安全生产,虽然一直都有些小生产事故导致人员伤亡存在,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东方港的诸多工厂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的生产事故。何滚龙听过传闻,张元曾经把一个玩忽职守的安全主任送进了劳动营劳动了七天才方回来,被放回来的安全主任就剩下半条命,回来后兢兢业业,再也不敢玩忽职守。 “安全生产就是要时时抓刻刻管,一点儿也不能放松警惕,”张元看到何滚龙丢掉了烟头并踩灭这才松了一口气,“别以为你是个元老就能凌驾于安全之上,水火无情,要是真的出了问题,火可不会因为你是元老而不烧你!”说着张元对何滚龙身边的几个空军归化民操作手说道,“你们呀!别以为他是个空军高官就不敢管,死了元老就是重大事故,他死了是他的事情,但是一样会抓你们的麻烦,到时候被送到劳动营去劳动赎罪可别怨我没事先提醒你们,你们都给我记好了,如果有元老违反安全生产,一样给我管,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然出了事大家一块儿倒霉!” “首长!”一个声音从飞艇货舱上传来,看到张元望了过去,那名归化民工人连忙说道,“氢气装载完毕,等天亮后就能开始给气囊灌气了。” 张元点了点头,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个硕大的怀表看了看,“还有两个小时天亮,往飞艇上再装一吨氢气作备用,在装载记录上详细记下来。” 现在的飞艇工厂早就在进行三班倒生产,和之前的两班倒不同,三班倒工作每班工人只需要工作八小时,有十六小时的休息时间,能够养精蓄锐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来。在旧世界诸如蓝思富士康之类的工厂排班中早就证明了,十二小时的两班倒工作制虽然能够更大程度上压榨工人的价值,但是却不能将这样的模式持久地延续下去,更别提在赶产量时他们还敢进行十三到十四小时的工作。这样的工作制提前透支了工人的精力和工作热情,如果时间持续下去,工人将在很短时间里体力和精力衰退,虽然旧世界的这些工厂能够从全国各地不停地招收工人来进行压榨,但是这种手段在东方港是难以为继的——君不见现在东方港还在到处搜集人口,如果这样浪费掉是很不划算的,况且即便是旧世界,这些劳动密集型产业也开始招不到工人了。 随着曙光渐渐来临,飞艇车间中的大型航车吊运着飞艇开始向外缓缓行驶,飞艇的气囊里现在还没有填充太多氢气,这艘飞艇的载重可是四十吨,在顶上有航吊的时候充气,很可能会让飞艇腾空而起扛着吊车发生事故。 负责操作的工人们在张元的指挥下认真的工作,让飞艇缓缓地向外行进,工厂车间到外侧空地的道路上铺设着间隔为六米的三条铁轨,一台大型的载重平台正在这三条铁轨之上缓缓行动,飞艇的货舱和起落架就坐落在载重平台上。三条铁轨里中间那条是与外界铁路网连接在一起的,平时的生产材料通过铁路从外界运输进来,现在载重平台也能够通过铁轨将飞艇运出飞艇厂房。 外面的空场上此刻正站着大量的工人,这些工人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其他两班的工人,由于他们的加班加点,这才让飞艇在如此短时间里生产完成并且投入使用。张元特地邀请他们一起来观礼飞艇的起飞仪式,同时他们也将增发三天的工资作为奖金。此刻的工人们看到了已经离开工棚的飞艇,纷纷挥舞着手里的帽子,朝着飞艇大声地欢呼着,“万岁!”“太好了!”“元老院万岁!” 在欢呼声中,飞艇的气囊开始充气,飞艇原本有些软趴趴的艇体蒙皮开始微微鼓起,钢梁开始发出了受到挤压的吱吱声,虽然说大家都知道每个人都已经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每个工作流程都完全按照设计需要进行了检查,但是无论是谁心里都有些打鼓,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呢?每个人都不敢喘气,盯着飞艇的各个角落。实际上飞艇里的工人们也在紧张地左右奔跑着,不停地检测着各个部分,尤其是气囊附近的工人们,手中端着氢气检测仪小心翼翼地来回扫视,唯恐发生漏气的情况。 不过今天明显没有任何麻烦,在空军操作人员的操作下,飞艇在欢呼声中载着操作人员和工人一起腾空而起。整艘飞艇将在一周内完成空军的测试项目然后验收,当归属空军建制之后,飞艇将被装载一百名海军工程大队的工程兵,同时还装载二十吨左右的补给物资飞往北京。 事实上现在的武朝对于元老院军队的大门已经完全打开了,元老院的飞艇能够满载着齐装满员的两个连或者一个炮兵连随心所欲地降落在他们想要去的任何地方,不过现在远在山西太平的袁振力倒是提出了一个建议,他希望飞艇在完成了北京机场输送任务之后能够首先前往四川,先去看看那架迫降的c130运输机和美军机组成员,这飞机一般空重是三十四吨左右,如果可能,也许能够通过飞艇吊运这架飞机返回东方港也不一定。 第五百五十八章 琐事 天亮时分,雪繁星手中端着一个比较沉重的煎锅,里面正在油炸着一个煎饼,她笑眯眯地看着煎饼缓缓成型,香味四溢。随着一阵急促的拖鞋响声,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水汪凼起来了,“亲爱的,起来啦?” 水汪凼急匆匆地朝她点了点头就直接冲进了厕所,现在元老新村的小别墅独立厕所里都是有着上下水的,因此此刻水汪凼面对的厕所不仅有防水和瓷砖,甚至还做了干湿分离的,洗手间里不仅有着盥洗盆和水龙头,还有洗漱镜。不过他现在可不是打算洗漱,他最着急的是三急之首——上厕所。 东方港的陶瓷便器现在可是出口产品之一,虽然说现在还没有被推广开来,但是随着在明州的“中国生活运动”推广,有着上下水的厕所成了黄家寨家私城除了家具之外最受关注的宝贝,无论是蹲便器还是坐便器,都让明州土著们趋之若鹜。仅仅是四月一个月,通过香港销往明州的蹲便器和坐便器便超过了五百套。尤其是中国关于“化粪池”的概念,深深地冲击了土著们,那种干净得简直能睡觉的厕所与平时他们家里用的那些踏板上蛆虫涌动,掉下去更是爬不上来的粪坑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在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谁也不会愿意去尝试那种原始到极点的厕所了,更何况中国人的这些便器以及化粪池改造也花不了太多的银子,如果事先让家里的长工按照“攻城狮”的要求挖好坑和水道,还能减少很多的银子支出。有了这些尝鲜者们的口耳相传,这种干净卫生没什么味道的中国式卫生间已经开始在明州大量流行起来,五月初到现在已经排队等待安装的卫生间改造项目已经超过三百三十户了。 水汪凼家里的厕所里装的是个坐便器,这是根据雪繁星的强烈要求安装的,为了保护卫生,雪繁星还特地要求水汪凼每次在使用前都必须掀起座圈,这种问题对于男性而言是个相当麻烦的事情,不过水汪凼却从来没有什么怨言,如果真的出现了因为使用马桶而产生的毛病,现在制药厂里生产的药搁在旧世界里连兽药都不够格,他可不希望老婆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感染住院吃这些质量下乘的药。 上完厕所洗漱完毕的他走出来,一边甩着刚刚才洗完的双手,一边坐在了餐桌前,餐桌上此刻正摆着一个银烛台两套盘子以及刀叉,很明显雪繁星似乎是在打造什么特殊的意境。不过水汪凼看了看盘子里躺着的几块略有些烧黑的煎饼笑着说道,“结婚纪念日不是刚过了吗?现在这是闹什么节日啊?” 一边说着水汪凼一边指着煎饼说道,“咱们食堂里有烧鸡和兔子,用不着吃煎饼了吧?” “煎饼可是自己做的,干净卫生,没有地沟油,”雪繁星笑着用锅铲费力地铲下一块四分五裂的煎饼,“再说了,这是爱心早餐,吃的是个意境,你要是还饿,再去食堂里点个早餐就好了。” “那又何必呢?咱们直接……”水汪凼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懂雪繁星的眼神了,再说下去又要触龙鳞了,他连忙改口说道,“今天这什么日子啊?你生日也不是今天啊!” “今天可是五二零,你都不送我小礼物的?”雪繁星嘟着嘴巴望着水汪凼,后者一脑子毛线,“这跟五二零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五月二十号吗?就一定要送小礼物吗?现在工作忙死了,每天都是要用钱的地方,我想这些事情脑袋都要炸了,还有心思想什么五二零?”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对我厌烦了吗?”雪繁星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你不就是怪我没怀孕是吗?你还就是大男子主义者那样,每天就是要讲究传宗接代是吧?现在怀不上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好多女元老都怀不上呢!对了,还有那些女归化民嫁给你们那些男元老的,怀不上的照样有一大堆啊!你看他们说什么了?你现在倒好,始乱终弃的觉得我烦了是吧?” 水汪凼差点没晕过去,“你这哪儿跟哪儿啊?给你一个眼神来你就能给我编出个长篇宫斗戏出来了是吧?” “宫斗都来了?好啊!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样的!”雪繁星在餐桌上重重一拍,盘子都跳了起来,刀叉叮叮当当地跌落在地上,就连那盏造型夸张的银烛台也啪嗒一声倒在了桌面上。“你就是想要找一大堆土著女的来家里做小妾的吧?对了,你们现在要体现自己的博爱,肯定是叫平妻,什么大老婆二老婆的,你就想着大被同眠妻妾成群,大红灯楼高高挂是吧?” 水汪凼不由得瞠目结舌,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句话就能让雪繁星发散性思维地联想到那么多东西去,不过雪繁星并没有停下来,她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继续念着,“我一个大姑娘,抛弃家人朋友,跟着你一起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跟你们一起手把手地从一片荒滩建立起了这个大城市,这里面有我的一份功劳,现在倒好,把责任往我这里一丢,让我莫名其妙地当了一个香水厂厂长,就把我束缚住了是吧?然后再丢一本结婚证给我,就把我绑在这里!接下来就是怀孕生孩子是吧?没事,这事情我都能接受,可是你呢?每天天刚亮就跑出去了,坐着小火车去行政区,然后天全黑了也不见回来,丢下我一个人在家里独守空房,每天跟你八句话都说不完整,就这样你还指望我给你生孩子,我要是能怀上了你还不得怀疑自己戴原谅色帽子啊?现在倒好,开始对我厌烦起来了,俗话说七年之痒,我们现在这才几年?你就指望着找新媳妇了?怪不得别人都说人生三大喜事是升官发财死老婆,我现在成了你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了是吧?” “没那回事!”水汪凼连忙阻止了雪繁星的继续爆发,如果他不赶紧表态,谁知道她等下还会想出多么可怕的事情出来?“现在不是忙吗?你自己也知道啊!整个东方港里到处都是一片忙碌,你们香水厂不也是一样吗?大家每天都在忙于自己的本职工作,甚至随时还要支援其他部门元老,东方港是我们元老院的共同财产,更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如果连自己的事情都还要吊儿郎当的话,那我们留在旧世界继续吊儿郎当好了,起码生活要比现在好是不是?” “你嫌我没有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是吧?”雪繁星坐在桌前用袖子擦着眼睛,不过煎饼时溅到袖子上的油被擦进了眼睛,一时间痛得嗷嗷直叫了起来,水汪凼连忙冲到洗手间拿起了刚刚用过的湿毛巾递给她。雪繁星一边擦着眼睛抽泣着说道,“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妻子,我这也是第一次为人妻,而且我还很害怕,万一当不好这个老婆怎么办?而且还要当妈妈,带孩子,我真的一个人应付不来啊,真的好想妈妈,要是妈妈在就好了……” “没有的没有的!”水汪凼连忙抱住了雪繁星,“我也是第一次当老公,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我去想办法。” “不是,我是想多听你说几句我爱你就够了,不然的话我真的心里很慌的……”雪繁星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几分钟前那付母老虎的面孔,她只是把毛巾放在桌上抱住了水汪凼的腰,用脑袋在他的肚子上蹭了蹭,“我已经抛弃了我的世界跟随你了,如果你还抛弃了我,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会的不会的!就算是太平洋的水全都干了,我也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来的。”水汪凼连忙做出一副赌咒发誓的样子,“如果我做出了背叛你的事情来,那么就让我落在食人族的手里被吃掉好了!” “去去去!谁让你说这些东西的!”雪繁星的情绪低落时间已经过去了,她又一次拿起毛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冲着水汪凼微微一笑说道,“你一个金融委员会的主脑,什么时候会要跑去跟食人族打交道?食人族也不可能放心大胆地跑到东方港来,你就算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食人族也拿你没办法的!一听就知道没诚意。” “好好好!那我再发一个誓!”水汪凼连忙竖起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准备再发誓,不过被雪繁星打断了,“不用了,我其实就是情绪有些低落,很抱歉拿你发脾气了,你赶紧去上班吧!”说着雪繁星指了指不远处墙角伫立着的座钟说道,“这都要上班了!” “嗯好的!”水汪凼连忙拿起了盘子里零碎的几块煎饼往口里一塞,但是旋即表情就变了,雪繁星一愣,“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水汪凼非常费劲地把这满嘴的煎饼嚼碎了咽下去,勉强笑着说道,“味道很好!”说着就跑到工作室里拿起了公文包跑了出去。 “不是吧?我试了味道的啊,”雪繁星有些迟疑地拿起了一小片煎饼放在了口里轻轻地嚼了几口,一股咸味顿时直冲脑海,“坏了!我好像放了两次盐!这个家伙,这么难吃也吞下去了!”虽然嘴里在抱怨,但是嘴角透出一丝甜蜜的微笑却出卖了她。 水汪凼跑出了自己的小别墅,他的小别墅和周边的小别墅一模一样,除了每一栋房子的正门墙上都用白色的油漆刷上了不同的数字,元老新村的小别墅区总共有四条宽达十米的大道,每条道路的两侧如同树干和树枝一样排布着面对面的双层小别墅总共二十四栋,整个元老新村的小别墅总计为九十六栋。最初的元老新村房屋分配方案是每个元老一层,但是因为有的元老是两人结婚的,还有未成年元老的存在,这样的分配方案是不公平的,因此元老院福利管理部门再三讨论之后最终决定,按照已经结婚的元老优先分配的方式来分配小别墅,因为他们已经结婚,在集体宿舍中居住已经很不合适了。除了已婚元老之外,带孩子的元老也能优先分配住房,另外还有一个特别举措,那就是关系较好的元老可以几个人共住同一栋别墅——就当他们在住集体宿舍。这样一通分配下来后,原本纷争极大的分配方案很快就得到了通过,同时由于集体宿舍中的元老搬出去了很大一部分,集体宿舍的拥挤程度也降低了很多,之前对居住条件怨声载道的情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现在元老人均居住面积已经超过五十平米,部分穿越前一线城市租住的元老们对这种情况非常满意。 不过元老们总是有例外的,例如孙文彬,他岳父给了他一块地,让他在安允刘家寨附近选了一块地盖了一栋房子——这房子可不是普通的房子,那座房子是由一个日裔归化民建筑师设计的,占地近两百亩的院子里伫立着一座高达七十多米的高楼——不论是谁从外部看上去,这根本就是一座日本战国时期的天守阁,这座刘家寨天守阁坐落在刘家寨北面的一座小丘之上,只有一条通道进出,外面依山势还建立了城墙(即便是规模很小依旧还是城墙),不少元老都在暗地里笑孙文彬这是打算跟元老院分庭抗礼了。 不过实际上孙文彬的这座天守阁并非是真的打算当作城堡来用的,他实际上是打算以这座看似城堡的建筑物来保卫农委会的重要动植物标本与种子,为此他甚至还申请了太阳能发电板与蓄电池同时还与东方港大电网并网以保证无论什么时候这座元老院种子库时刻都能有电来保持种子的活性,天守阁此刻虽然还在建设之中,但是部分已经安装的太阳能发电板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显示出了与周遭环境全然不同的工业风,让当地老百姓私底下称之为“孙家堡”。 第五百五十九章 全履带底盘 太阳能发电这东西发电量虽然说有点儿四六不靠,但是自从东风号开始重新投入大规模航运之后,原本密密麻麻部署在甲板上的那些太阳能发电板不得不被重新拆下来收回元老院仓库里封存,实在是有点浪费。并且东方港现阶段用电大户基本上都已经有了大型蒸汽发电机组来保证二十四小时持续供电,这些在登陆伊始曾经给岌岌可危的元老院电网提供持续供电的功勋元老级太阳能发电板此时的发电量有点不够瞧,就连并网都要转好几路,让负责供电的袁方眼皮直跳生怕出问题。于是乎这批太阳能发电板就一直呆在仓库里差不多大半年,后来孙文彬开始这个“种子库”计划的时候,这批太阳能发电板才又被人想起。 由于东方港的物料生产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各种瑕疵,因此整个东方港电网中的问题往往出得标新立异,以至于电力部门的这群元老们连故障原因都分不清楚就更别说排除故障了,潘岱在前往北方主持慰问工作前交代给袁方时直言“这东方港的妇科病就交给你了!”,由此可见东方港电力部门的问题之棘手。 孙文彬的种子库当然是需要使用电力的,这主要的电力还是必须依赖东方港主电网的电来进行,可是就以现在东方港时不时跳闸,动不动变压器起火的情况来看,他对于自己的种子库保证二十四小时电力供应有点心里没底,因此这才启用了这批太阳能发电板。至少工业产品方面这些旧世界的玩意儿质量要可靠得多,毕竟都是高价买来的质量最优产品。 在供电方面,种子库的主要电依赖电网,在停电时由继电器自动将电路切换到太阳能的电上去,待来电后自动恢复回主电网。至于太阳能发电的电量储存,电力部门没有采用化学能储电的方式用蓄电池进行保存,因为当时采购的蓄电池由于已经因为时间关系而出现电量严重衰退的情况,而此刻又不能生产和修复电池,因此这些蓄电池现在直接被放弃,堆在元老院仓库的一角等待今后技术水平达到了再进行处理。 此时此刻,白沙试验场的沙地上,一辆钢铁怪兽正在沙滩上艰难地行驶着——没错,这正是一辆真正的坦克,这辆坦克和旧世界的主战坦克不同,它既没有单独的炮塔,也没有什么防弹倾斜装甲,此刻在沙滩上行驶的坦克是一付绝对堪称怪物的模样。实际上叫它做坦克实在有点勉强,因为它此刻实际上只有一座底盘,即两副履带运转,此刻的它滚滚的履带在沙滩上隆隆行驶着,卷起了沙滩上的沙子和泥土掀向两侧,跟随在坦克旁边的测试员们一个个骂骂咧咧地在泥泞的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着。不过大家已经对这种履带车辆不会陷入泥泞而觉得奇怪了——这种坦克底盘使用的是宽履带,其实和犀牛运输车的螺旋推进器是一样的,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在这些泥泞路况上行驶而不至于陷入进去。 虽然说陆军这次拿到了整个国防预算中最少的那一份,并且根本就没有任何钱可以投入到装甲部队等技术兵器的开发工作中去,但是这并不影响林深河与刘沈红两人对技术兵器开发的热情——他们自掏腰包,用从平时重工业实验室与其他工业生产部门生产时节约下来的边角料制造了一台这样的大型坦克底盘。当然,口头上是这么宣传的,实际上这台坦克底盘是为了“西风烈”行动而做的准备。根据战争需要,元老院的军队需要一种能够在复杂地形下行驶的大型车辆。尽管现在元老院已经有了犀牛两栖运输车和履带推进方式的改装套件,但是在北上平叛的大规模行动中呈现出一系列的问题来。 例如采用螺旋推进器的犀牛车行驶起来能够在泥泞、雪地和复杂水网地形下有一定的优势,但是在遇到干燥地形、砂石密集的区域时会给推进器带来一定的损坏,做不到全地形通用,而更换的履带推进系统后也同样有麻烦——履带推进系统不仅需要主动轮,更多的是底盘下方的负重轮来实现行驶。犀牛车的履带更换套件中底盘是独立于车体之下的,通过弹簧钢与车体镶嵌,在道路平整时还好,可是行驶中如果遇到颠簸就会导致车体和底盘发生位移。犀牛车由于车体内有锅炉和蒸汽机,占据车内空间大不说,更会加高车体的高度,导致车辆重心偏高,尤其是在改为了履带推进系统之后,车辆的宽度和高度比已经超过一比一了,高度过高的情况下甚至可能会出现路面倾斜而倾覆的现象。尽管此刻还没有出现犀牛车倾覆的事故,但是谁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事故,因此军事委员会也提出了关于全履带车辆设计方案的招标工作——说是招标,实际上是向军工委提出了车辆设计要求,反正现阶段也只有他们能设计开发和建造这样的东西来。 不过刘沈红很清楚,军事委员会虽然招标的是全履带车辆,实际上他们需要的是一种标准化底盘,这种底盘可以通过大批量进行生产,加装炮塔就能成为坦克,加装重型火炮和炮架就能成为自行火炮,加装车厢就是运输车,加装推土铲就是推土机,只要开发出这种标准化底盘,就能够让其他各种设计在这种底盘之上开花结果。 此刻的这辆全履带底盘长九米,宽三米,高两米二,车辆使用的履带宽度比二战中t34坦克的履带还要宽出将近十厘米,这是为了防止在行驶中可能陷入泥泞,t34在俄罗斯的那种可怕泥泞下都能行动自如,刘沈红很有信心能够保证这种底盘也能够在泥泞条件下发挥出更好的效果来。这辆底盘采用的还是锅炉蒸汽机动力——尽管现阶段工业委员会能够生产大型内燃发动机,但是这些内燃机耗费资金和工时都比较高,一台汽油机的价格是柴油机的两倍,同时又是锅炉蒸汽机造价的四倍——由于锅炉蒸汽机的制造量大,质量控制方面已经较为成熟,不像汽油机和柴油机那般难于生产和质量较低。因为诸如此类的原因,这辆通用底盘在开发之处就确定了使用锅炉蒸汽机的方式进行推进。 烧锅炉产生蒸汽来推动车辆行驶并非不能采用,但是众所周知蒸汽机体系占用的空间非常大,在舰艇上尚有水的浮力可以支撑,但是如果上车的话对于车轮负重要求就相当高了,好在这种全履带底盘长达九米的躯体庞大,每侧能够安排八只负重轮。按照原本的设计,刘沈红在每侧安排了十二只负重轮,他采用的是按照带来的履带式推土机与挖掘机上那种小型负重轮,直径不超过三十厘米。在前几次的测试中这种小型负重轮方案倒是体现出了在复杂地形上驾驶时的平稳,但是在遇到比较高的障碍物时它的攀爬就成了很大的问题,即便是蒸汽机喷出长长的水蒸气来也丝毫不能动弹,用这样的底盘在野战条件下很容易因为遭遇到障碍物而趴窝;很快军工委对这种底盘就开始了第一次大改,这种小型负重轮方案被丢到了一旁,新的方案被推出并进行了上马——宽大型负重轮方案。大改后的负重轮方案采用的是类似于t34或者五九这种坦克负重轮的方案,硕大的负重轮的确很有效地提高了车辆越障时的通过性,但是问题接着就冒出来了,车辆的原负重轮方案接触地面时是每侧十二个接触点,支撑地面时能够有效减少压强,可是换成大型负重轮之后接触点却减少了,这台装载了蒸汽发动机的底盘在提高了障碍通过性之后车辆却很容易陷入到泥泞中去。 这个问题就让军工委的几个人脑袋都愁坏了,林深河甚至在抱怨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以至于现在头发比程序员的还稀疏了,说出来的确很为难,又要增加负重轮的直径同时又要增加接触点的数量,感觉这等同于就是在要求一个物体变粗的同时还要增长,密度还不能变一般。就在大家就要走到死胡同去的时候,元老俱乐部里某个看《拯救大兵瑞恩》的元老拯救了大家——那台飞奔的sd.kfz-2半履带摩托车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德国人在二战时期采用的单双交错式负重轮让他们一瞬间醍醐灌顶。 二战中德军坦克从虎式、豹式等坦克由于其自重原因和越障需要,采用了一种完全没有人走过的负重轮设计方案,那就是单双交错式负重轮方案,这种方案在二战中是独一无二的设计,它的负重轮直径大,数量多且交错排列布置;两侧平衡肘朝向不同,可做到负重轮同轴布置;车辆前后负重轮处,安装有筒式液压减振器,这类悬挂装置既可降低单个负重轮的负荷,又可减少悬挂装置的刚性,并且能够提高坦克行驶的平顺性,在崎岖路面情况下的稳定性无以伦比。有个很有意思的笑话,那就是二战中盟军的坦克驾驶员都必须要佩戴坦克盔防止磕碰,但是德军却完全没有这个玩意,由此可见德军坦克使用的这种负重轮方案在驾驶时的平稳程度。 有了那辆半履带摩托车的提醒,此刻在白沙武器试验场上行驶着的这辆底盘就使用的是单双交错式负重轮。德军在二战中吃这种负重轮方案的苦头可不少,第一,结构复杂,战场的要维修内侧的负重轮还得先拆掉外侧的负重轮,而且这种密集布局很容易导致负重轮之间出现抱死的情况,在苏联战场上被冰泥裹住后故障率高的吓人,即使没有进泥水,在苏联那种低温中被冻住的豹子老虎也不少。第二,后勤保障压力太大,前面提到的维修率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其特殊的两幅履带设计,一般二战坦克要奔赴前线的一种主要手段就是通过铁路运输,别的坦克都是开上去或者吊上去就好了,但是比如虎式这种采用交错式负重轮的坦克,要把外侧负重轮拆掉,然后换上专门的运输履带,到了作战地再装上外侧的负重轮,装上战斗履带,让后勤对其恨之入骨;第三,交错式负重轮由于布局限制,导致单个负重轮的厚度和强度不能得到保障,其结果是负重轮的损毁率提高了,没有起到提高坦克生存能力的效果。 不过现在元老院的坦克可没有这么多糟心事情,首先这里是热带,且不说下雪,冬季最低温度都没有低于十摄氏度,更何况蒸汽机锅炉都是外燃热机,开车前必须要让锅炉升温,因此车体本身时刻热烘烘的,冻结抱死的可能性非常低;第二,这辆底盘在设计时就已经确定了宽度——三米,配合现在正在新铺设的宽轨,上面行驶的平板车宽度正好能够平稳运输它,完全不需要更换运输履带这种压根儿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而最后一项,它现在的量肯定不会装备太多,现阶段的车辆维修技工为了配合北上行动,已经培训出了相当多的数量,在面对本时空任何一股势力战场上能够对“坦克”造成杀伤导致损毁的技术手段基本为零,因此只要在战前做好维护,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因为战斗而损毁的现象出现。 坐在车体里驾驶的人是林深河,他双手各握着一根操纵杆,身后还有测试员专门负责变速箱——这种变速箱虽然做工要精细许多,但是实际上与劳斯莱斯使用的除了材质与齿轮组的排布方案差距并不大,拜车辆厂从一开始就在劳斯莱斯上强行安装变速箱并且推广变速箱的用途,工人们在生产变速箱的时候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因此在后来的犀牛运输车以及普通侦察车和现在的这辆全履带底盘上使用的变速箱都是标准的“中国造”,并且技术相对来说很成熟。 第五百六十章 好奇宝宝朱由校 不过即便是采用了本时空最先进的设计方案和做工,底盘内的轰鸣声依旧让人难以忍受,林深河也好,他身后的变速箱操作员也好,哪怕是司炉这些人,无一不是戴着厚厚的耳罩——声音实在是太大,就算是扯着嗓子大吼也不见得能听清,因此车体内的人员交流都是通过手语、肢体语言甚至目光交流——这必须要通过长时间的磨合才能达到,但是他们现在的确是达到了。 外面的刘沈红点了点头,他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辆底盘在沙滩与泥滩中转了十多个圈,如履平地的样子简直不能再好了,履带负重轮隆隆转动着。在他的眼里,这辆底盘非常原始,几乎是原始得可笑,它没有前装甲板,没有炮塔,车体也没有针对战斗进行修改,实际上从远处看这就好像一条船一般,林深河他们几个就好像是船上的力工一般,连顶篷都没有。但是这却代表着元老院真正制造出了第一种能够符合野外作战的全履带底盘,它能够越过零点五米到零点七米高左右的障碍物,这个高度虽然说比不上旧世界的二战坦克,但是却远比在一战时期的坦克要好多了。车体距离地面高度为零点四米,履带着地长度为七米三,宽度为五十二厘米。车体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能够直接涉过一点二五米的水深,能够轻松越过三米左右的壕沟。 装备的蒸汽机功率可以达到六百五十匹马力,但是由于对于蒸汽锅炉与管道要求比较高,因此平时不能用最大负荷来进行运转,在平时的普通越野速度只能达到十五到二十公里每小时,在公路上最大行驶速度也只能达到三十公里每小时。这种底盘唯一不好确定的就是最大行程了,由于使用的是外燃热机,只要是能够用来烧的东西就能够让锅炉烧水,有水就能产生蒸汽推动蒸汽机运转,哪怕是路边倒塌的树木、农田里抛弃的桔梗都能够让其运转,如果付诸装备的话,配属的辎重部队还会运输煤等燃烧热值较高的燃料保障后勤。 不过这种蒸汽全履带底盘也有着二手准备,由于重工业实验室正在集中力量攻关内燃机,所以底盘安装的蒸汽机也可以随时通过龙门吊等吊车进行拆除,换装张元说可能投产的大型十六缸柴油机,如果能够换装内燃机,原本留给煤仓、锅炉舱的位置都能够腾出来安装油箱,根据纸面上的数据,至少能够装载七百升的柴油,计算后得出越野的最大行程能够超过三百公里,公路上则能够轻松跑出四百公里来。 当然,现在这种底盘还没有接受军事委员会的认可,更不能大规模生产,但是军工委对于这种底盘的图纸分解已经开始了,与此同时进行的还有变形车的设计方案,例如战斗车辆。 在设计中首先被枪毙的就是单炮塔主战坦克式炮塔,首先这种战斗车辆并非用来突破一战二战时期的坚固防御而存在的,其担负的是给线列或者散兵线步兵提供火力支援的任务,上面主要是安装重机枪、迫击炮以及榴弹炮,说白了就是火力输出平台,甚至于还有一种通过液压传动的小型升降平台设计方案——主要用途就是用来充当临时的瞭望塔,升高的液压臂本身可达到八米,并且加上车体本身的高度后能够轻松达到十米,全金属的车厢不仅能够给瞭望塔里的士兵提供安全,同时也能让狙击手或者精准射手在里面直接进行狙击狩猎作战,车厢顶部甚至还有专用的无线电天线,能够充当升降的铁塔,进行通讯的中转站使用。 有了这样的设计理念,很快接下来的设计稿就开始天马行空起来,长达九米宽三米的火力输出平台面积达到了二十七平方米,即便是去掉了一些不能部署的区域,依旧还有十二三米左右的空间,立刻就有人绘制了前后双步兵炮的布置方案,紧接着就是三机枪位方案……这些设计方案让林深河和刘沈红一众人头疼不已,这样的设计方案就好像是往饺子里乱塞肉馅一样,也不管开炮时后坐力能否承受得住。最后军工委直接拒绝了全部方案,先集中力量攻关车辆底盘。 =============================分隔线============================= 杨铭焕找到朱由校的时候,后者已经趴在木工台上睡着了,这位木匠皇帝对于木匠的喜好已经是杨铭焕所不能理解的了。不过元老院的元老们中倒是有不少的理解者,因为他们里有不少人在旧世界时就是模型爱好者,厉害的元老甚至连车身的水渍都能轻松做出来,对于这个能够兴奋得趴在木工台上睡觉的木工爱好者就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此刻的朱由校一张带着点稚嫩的脸正因为双手枕在台上而略微有些变形,一点点口水不自觉顺着嘴角留下了,在黄色的袖口上留下了一些水印,他的背上被旁边侍奉的小太监披上了一副大氅。不过朱由校似乎不满意大氅的保温效果,身体扭动了两下,将这张红色的大氅抖落在满是木屑的地上。旁边的小太监连忙捡起来,小心地拍去了大氅上的木屑,正打算再次披到朱由校背上去的时候,杨铭焕正好走了进来。 若要是在紫禁城里,杨铭焕别说是找到朱由校,就算是想要进都进不去,但是在这南苑机场绝对是“中国人”的地盘,杨铭焕已经得到了朱由校的许可,能够随意进出这座朱由校的别院,因为每次杨铭焕跟他聊天也好,谈国家大事也好,都能给他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听魏忠贤私底下说朱由校甚至于都有点想要招这位中国“执委主席”进宫住上一段日子了。 看到杨铭焕进来,小太监也不敢打招呼,生怕惊醒了皇帝,而杨铭焕也没有叫醒朱由校的打算,他知道朱由校自打来到了南苑,就一直对整个工地充满了兴趣,豁然一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能逮过来问一问,现在让他睡一睡也好给自己节约点口水。他悄悄走近了一点,看了看木工台上放着的几个小模型。 和旧世界那些做模型的元老们不同,朱由校做的模型可没有开模注塑等流程,而是真的从一块大木头里一点一点制作和雕刻出来的,虽然乍看上去有些走样,辨识度却还是颇高的,杨铭焕认出了一台犀牛推土机,一台挖掘机和一台吊车,从吊车上悬挂的小木勾看似乎还能转动让绳子转动以完成起吊动作。在木工台的一角还摆放着一架百舌鸟的模型,因为没有透明的玻璃材质,百舌鸟的舱盖没有制作,里面坐着两名飞行员。 杨铭焕小心地走过去凑前去看了看飞行员这才发现原来这两名飞行员是直接用刻刀从机舱的里面雕刻出来的,做工非常精细,能看清楚五官,头上也能看到发际线。由于杨铭焕给朱由校仔细地讲解过飞机的飞行原理,这次朱由校制造的飞机模型已经不像他以前在乾清宫里制造的飞机那般前面留着一个大圆盘,而是有一个双叶片螺旋桨,不过由于没有螺旋桨轴的材料,这个螺旋桨肯定是转不起来的而且也没有角度,即便是转动起来也不能产生太大的风力。 “唉——”朱由校突如其来的话把杨铭焕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朱由校在说梦话,“怎么还不来,朕都快急死了!” 杨铭焕微微笑了笑,不过还没等他收起笑容,就听的朱由校继续说起话来,“朕真想像你们那样,能够领兵决胜千里之外,又是辽东又是大漠,到处都是让朕不顺心的事情,朕手底下又是一群只知道骗钱的饭桶,几万人都打不过几千人,还什么满万不可敌。朕花了那么多钱培养出来的军队,只知道种地,朕就跟袁崇焕说过,当兵的只知道种地,那谁来保证练兵?开发那么多的屯田有什么用?都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敌人来抢的话拿什么来抵挡?关外打仗就打仗,屯什么田?种地那是农民的事情,朕又不是把军队调到辽东去种田的!” 说话间朱由校的语气愈发急速和沉重了起来,但是他的话可不是什么国语,说得快了只能稀稀拉拉地听懂一小部分,杨铭焕知道这时候不适合再偷听了,毕竟知道这个木匠皇帝的事情太多了不是好事,因此就悄悄退了开去。 实际上朱由校在这段时间感觉自己身体有了很大的变化,因为常年在宫内生活缺乏足够的锻炼,吃的东西又不大合口味,更缺乏营养搭配,即便是他身份贵为皇帝,依旧是身体比较虚弱。在这段时间里,他经常拒绝听从随行太医或者厨子们的建议,直接在中国人的“食堂”里吃部队餐,他对于这些所谓的“中国人可能投毒”说法嗤之以鼻,别说中国人的“执委主席”就在这里,人家几百个士兵靠吃着这样的饭菜还要从事体力劳动,自己的那份又是从几百个人的饭菜里随便拿的,如果投毒,谁能放得那么精准?若要是毒翻了执委主席或者干活的兵,岂不是一下子就败露了,更何况这里就是京城脚下,若要是对皇帝不利,首先要倒霉的就是中国人自己。这些部队伙食讲究的就是营养和热量保证,各种搭配都是在东方港由专门的元老设计好了的,朱由校原本虚弱的身体在吃了这段时间的部队餐之后,忽然变得有力了许多,这让他非常惊奇的同时也开始怀疑起宫内的那些厨子们是不是在尸位素餐起来,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等到回去的时候,直接把宫内的厨子都给开了,从营地的厨子里高价请几个厨子过去给自己专门“开小灶”。 不知道朱由校说起了什么,越说越激动,最后直起身子在桌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这一敲砸得木工台上的几个小模型跳了起来,一个犀牛运输车模型还掉到了地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旁边侍奉的小太监,同时也把朱由校自己给敲醒了,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居然一下子就看到了在梦里刚刚出现过的杨铭焕,他不由得喜上眉梢,擦了擦有些看不太清的双眼走上前去询问道,“杨爱卿何时来的啊?” “回陛下,我刚到!”杨铭焕话音刚落,就见朱由校拍了一下巴掌,“爱卿快来看看朕做的这个东西怎么样!”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犀牛运输车模型塞到了杨铭焕手里。 杨铭焕伸手接过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模型做得还是比较精细的,车辆的履带虽然不能转动,但是负重轮、主动轮和托带轮都做出来了,并且履带之间的插销都进行了认真的雕刻,“这样巧夺天工的手法,即便是放到我们那里,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绝品!”杨铭焕真心不是拍马屁,元老们做的模型大多都是直接买的模型套件粘合的,真正的模型大佬可是朱由校这样,自己动手,想做什么样就做什么样的。 “今天杨爱卿过来又有何事啊?”朱由校揉了揉自己的腰,即便是他很年轻,直接在木工台上趴一晚上也不是什么愉悦的感受,背疼是逃不掉的。 “是这样的,”杨铭焕也不多废话,连忙说道,“今天刚刚收到了来自国内的消息,飞艇已经完成首次试飞,如果能够成功验收,三天后就会启程前往这里,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我们会尽可能通过这艘飞艇给陛下带过来。” “太好了!你们的飞艇有多大啊?比万牲圆的象大多少?能不能做个样子给朕看看?”朱由校一手打开试图上前给他披大氅的小太监,拉着杨铭焕来到了天井问道,“比这天井要大一些吧?” 第五百六十一章 送行 一六三零年六月一日,随着激昂的国歌声响起,空军机场上一片人声鼎沸,站得整整齐齐的一百名海军工程大队的士兵们正在接受海军部总指挥卜众孚的检阅。卜众孚身穿的是一身笔挺的白色海军军官服,肩上的肩章是上校军衔,他并不是不想给自己弄个将军的军衔,要知道他在解放军海军服役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声纳员,尽管后来自学过很多的海战指挥的相关知识,但是却都是没有付诸实施的“屠龙之术”。而且自从穿越到了新世界里,元老院海军的战斗力一直都是比较变态的,先进的武器和战斗理念让他们近乎独步天下迄今没有遭受过败绩,因此海军虽然一直在飞速扩军,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太多的升迁机会,相反,原本的一些比较高级的元老海军军官们甚至还因为职位调动,例如调动到运输船等非战斗单位而几乎停止了升迁的可能。 此刻的卜众孚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肩章只是个上校而觉得沮丧,相反,他一直都激励自己和身边的战友,卡扎菲那个利比亚“独裁者”即便是已经成为了国家领导人,最高权力机构把握在手中时,自己也不过只是个上校,心中虽然要有相当将军的渴望,但是不能因为现在短时间内看不到当将军的希望而沮丧。 “同志们!”卜众孚大声地朝着面前整整齐齐的一百名工程兵大声说道,士兵们听到了他的话,连忙立正,不过由于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工程建筑和抢修工作,军事训练方面的事情从事得并不多,因此现在的立正脚步声也显得有些稀稀拉拉的。不过虽然说整齐划一算不上,但是精神面貌还是没得说的,士兵们一个个双目紧紧盯着台上的卜众孚,等待着他的发言。“各位海军工程大队的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士兵们这句话倒是非常整齐,跟着辛苦了三个字就冒了出来,哪怕是元老院里修地球的兵,对于这句话都是一清二楚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被授予了一个非常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卜众孚说完,下面的士兵们就大声吼了起来,“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卜众孚满意的看着下面的工程兵们点了点头,“很好!你们今天将要登上那艘飞艇,带着物资补给,飞越数千里的距离,降落到武国的都城北京去,在那里修筑一座机场。大家都知道,这座机场是我们元老院的重要工程,既是重要的军事工程,也是重要的民生工程,你们的战友第一海军工程大队的官兵们已经在那里努力工作了几个月了,但是由于人手不足的情况,这才需要你们千里迢迢地从空中飞过去……” 卜众孚在上面说着话,下面的士兵们虽然不敢扭头左顾右盼,但是眼角却都小心翼翼地瞥向不远处的那艘一六三零年式飞艇。用飞艇运送人员和物资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像现在这样千里迢迢地运送上百名官兵前往另一个国家的权利中心绝对实属首次,这让他们这些拿锄头铲子比枪熟练的工程兵们一个个兴奋不已跃跃欲试的,不少人甚至会偷偷偏过一点脸去想多看看自己等下就要登上的飞艇。 飞艇此刻正停靠在跑道上,跑道上满满当当地排着众多的装载车辆,这些液压装载手推车上都装着不少的物资,从棉布手套、工作服到罐头、水果等一应俱全,推着手推车的士兵们正在按照装载指挥官的命令鱼贯而入,将这些货物装入货舱。货舱中此刻已经装载了部分货物,但是却由于还需要装载人员,因此不得不留出部分吨位给人员使用。 “记住了,你们给我看明白了!这个高度绝对不要超过五百米!而且千万千万要注意!航线问题!”何滚龙此刻站在指挥室里,对负责导航的人员再三叮嘱,“我们所在的海拔很低,气压充足,能够让我们正常地生活,但是如果把生存空间提高,就会因为气压降低而导致我们体内缺氧,出现这样的情况时,就会想要睡觉,会导致坠毁,这种反应和高原反应原理是一样的。我说不要超过五百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飞行高度越高,就越会感到寒冷,我们的飞艇是没有制暖设备的,更不能烧火,所以只能把高度限制在五百米以下。”说着他来到海图桌前,“我们这次的航线有好几个导航点,首先我们向广东方向,先飞往明州,在抵达明州之后,再前往兰屿,在兰屿上空转向北面,直抵青岛方向,然后到青岛后首先放下一部分前往青岛的民事人员,最后直接抵达北京的南苑机场。由于我们机上人员众多,如果都穿着厚厚的衣服,会凭空增加很大的吨位,而保持五百米以下的高度,武国南部和中部是有部分大山存在的,如果以这个高度飞过去,是有可能撞上的,毕竟我们的速度不高,很可能需要夜间飞行,因此不得不以在海面上飞行为主……”导航员和部分驾驶人员尽管心里不以为然,但是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一副认真脸仔细听着何滚龙的讲解。 “好了,现在先解散,集结号后在飞艇前列队登艇,你们先去和家人告别吧!”卜众孚发表完了自己的动员讲演,士兵们在敬礼后解散,纷纷奔向被批准前来送行的家属行列。 这些工程兵不同于作战部队,其间多有三十到四十来岁的壮年,这些人在参加工程兵之前大多是在农委会工作的,也有在建筑委员会工作的,由于他们的主要工作是修筑和建设,因此对于战斗素养的培养并不深厚——但是本着元老院的先军政治,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本来就是民兵,因此在战斗的时候好歹还是能够简单应付一下的,这些工程兵基本上处于大后方,前面都有主战部队在顶着,等到要他们上的时候基本上也没啥需要打的了。 这些工程兵里其实有很多人都是想要去打仗的,因此早早的都报了名参军,不过这些人的年龄基本上都已经超龄了,十八九岁的娃娃一大把的时候,这些三四十岁的中青年就有些不大走俏了,而且他们大部分又都结了婚,拖家带口的去当大头兵不是回事,这才有了海军工程大队的这么个建筑工程部队的编制,专门收纳这些年龄的人——好歹有个兵字,能吃上国家饭,工资比一线战斗部队要少一些却比普通归化民工人农民要高,因此他们现在非常开心于这样的工作,要知道他们可算是苦了半辈子的人了,这样的建筑工作对他们来说简直轻松得很。 “娃啊!等爹回来的时候,你就应该有这么高了!”一个工程兵抱着自己的孩子笑着说道,孩子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学生制服,脸上红彤彤的,兴奋地搂着父亲的脖子在撒娇,“爸!你要早点回来啊!”“好啦!你爸肯定会早点回来的!”旁边的女人笑着打趣孩子,伸手想要把孩子接过来,但是无论是孩子还是父亲,都向着旁边一躲,尴尬地朝她笑了笑。女人脸上笑着,但是趁丈夫孩子不注意悄悄擦了擦眼角,“你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没事!有这么多人一块儿去呢!你看!你哭什么?”男人虽然有点迟钝但是还是发现了妻子脸上的泪水,连忙笨拙地伸手擦了擦,但是粗糙的皮肤蹭得妻子往后不自觉地缩了缩,“你看,我们是听元老院命令的军人,元老院让我们过上了人的日子,吃饱了饭,穿暖了衣服,分配了房子住,现在孩子有不要出钱的书念,衣服都是发的,你现在也干上了活,每个月能赚上十几块钱呢!我们过上了好日子,但是总得要有人去给我们守着这样的好日子啊!你看,我还不是去打仗呢,又没啥危险,就是卖点苦力气罢了,这事情以前没钱拿还得干呢,现在是给自己干活,有什么好哭的?”说着男人把孩子放下来,拉着妻子的手说道,“辛苦你了,在家里看好孩子,认真工作,我们都干好了手里的事情,元老院就越发稳当,能够解放更多的穷苦人,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内容在周边不停地上演,官兵们和自己的家人朋友们相互告别,时间不等人,不多时就听得飞艇旁响起了集结号的号声。官兵们当然知道告别的时间结束了,纷纷从地上拿起了自己的背包,将其背在自己的背上,然后朝着飞艇跑去。人群如同一个个小小的浪花,在跑道上汇聚成了一条小溪,又在跑动中汇聚成了一条小河,远处的家人们朝着他们招手告别,就好像退潮时沙滩与浪头的告别一般,孩子们在母亲和长辈们的面前雀跃着,跟自己的父亲大声喊叫着,朝着他们拼命挥手,但是他们的父亲一个个都不会回头——这些人眼里都含着泪水,谁也不敢回头,生怕让自己的家人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这次送行会是军事委员会特别申请的,也是自从建军以来的第一次。以往的这些大规模军事行动大多是由军官动员,然后直接部队开拔,不会让家人前来送行一面扰乱军心。卜众孚一开始对于这样的家人送行会不会影响军心表示非常担心,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了,因为士兵们一个个义无反顾地排着整齐的队伍开始登艇,连一个回头的人都没有,他知道,每个人也都知道,自己身上担负着的已经不仅仅是自身了,而是一个个的家庭,家庭组合起来逐渐放大成为了整个东方港,再放大到整个国家,这些家人们虽然会让士兵们心里有所牵挂,但是却也同时点醒了士兵们明确自己的重担,能够更加有决心与元老院的敌人坚决战斗到底的信心。 “装载完毕!等候起飞命令!”飞艇货舱里的操作手们一边高喊着口令一边关闭了货舱的门,货舱里并没有排列好的座位——座位是占宝贵的起飞重量的,士兵们只能将自己的背包放在地板上坐下,有的人则凑到窗口向下观望,朝着还在机场跑道两旁的亲人挥手告别。 “可以起飞!”随着通讯室里的士兵收到了允许起飞的无线电报,他朝着指挥室里的艇长打出了手势,“起飞!气囊充气!” 跑道上的人群们开始发出了惊呼,因为他们面前这条长达一百五十米宽十二米高十五米的大型飞艇已经开始徐徐上升。“电动机启动!” 随着电动机发出轰鸣,飞艇两侧的六条螺旋桨已经开始缓缓旋转了起来,飞艇的上升速度逐渐增加,很快在大家的眼里开始变小。 “我们飞起来了!”尽管工程兵们感觉脚下开始晃动,但是还是由那些在窗口眺望的士兵们先喊了出来,“哇!好高啊!”“我们在飞啦!”站在他们身边的飞艇乘员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感觉这群工程兵就是一帮土包子,不过他们全然忘记了自己第一次坐飞艇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大呼小叫。 “爸爸!早点回来!”“爸爸!回来!不要走!”跑道上被母亲搂着的孩子们最先哭出来,冲着飞艇连连招手,好像他们能够把飞艇拉回来一样,女人们一个个强忍着,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也纷纷哭了起来,一时间机场跑道上成了一片哭泣的海洋,弄得何滚龙与卜众孚无奈对望不知所措。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的男人各个都是好样的,他们为了保卫我们去了远方,他们都会回来的!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说明我们的安全得到了真正的保障!大家不要哭!要带好我们自己的孩子们,做好我们手头的工作,等着我们的男人回来!” 这个女人的声音非常大,在场的女人和孩子们虽然还在啜泣,但是的确声音小了不少,都纷纷朝着她望过来,这个女人正手里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朝着大家大声说道,“我们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让他们最大的安心,能为国家多做贡献!” 第五百六十二章 纠结 鲁至此刻趴在窗口向着跑道方向张望着,自从春晓号把他和全家一起接到东方港之后,他忽然就过上了一个如同梦境中的生活了,以至于让他现在还觉得在梦中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有机会飞上天,哪怕是已经成为了成年人,对于天空翱翔的渴望依旧在他的心底里蠢蠢欲动,这让他觉得浑身有些激动地微微发抖。 要知道他原本是个疍人,这种身份几乎是给他的一生打上了烙印,不仅不能上岸生活,就连去卖渔获也会因为这个疍人的身份而让他的合理收入屡屡被削减掉,若是被官差在陆地上遇到,还会被盘剥一番,因此他甚至于对陆地没有什么太大的渴望,宁可留在海上。 但是海上却又有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暴风雨、海浪等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夹杂着时不时会出现在海面上的海盗船,每一样都有可能要夺走疍人的生命,以至于在出事之前,失去了原配妻子的他只能把女儿交给哥哥代为照顾,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出海打渔。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不得不砍断了桅杆保命,却被纷乱的缆绳缠住脚而将他拖下大海,当时的他万念俱灰,船没了、孩子没了,现在自己也要没了。但是一条外形比较怪异的福船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钟斌指挥下的春晓号将他救了上来,随后又跟着去暴风雨将至的海区将他的两个儿子也给救了上来。在后来的交谈中他才得知,自己船上的帆缆碎片在人家的巡航过程中偶然被发现,钟斌在明知台风逼近的情况下,顶着自己也有遭受台风打击的情况下强行前来救援的。这样的举动让他感动万分,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自己这样一家疍人竟然会受到如此的关注,甚至于还会顺道去把他的女儿从家里接出来……让他全家团聚在这个东方港。 东方港不同于他以前所见过的任何城市——当然他也没见过多少城市,但是这个城市里几乎全部都是外来移民,即便是从前有过的相互歧视情形在此时此地也消弭于无形,强大的元老院领导着所有的归化民,在朝着共同壮大的方向一齐努力。他原本作为一个疍人,在海军或者渔船队服务才是最人尽其用的,可是他现在的三个孩子都被安排在东方港学校读书,这让他有点放不下心来,因此最后他提出了在农委会帮工的申请。不过在农委会工作一段时间后他觉得这样的工作也不适合自己,最终在海军工程大队的招募计划公布时他选择加入了这个单位。 他知道海军工程大队是属于海军的工程建设单位,但是由于东方港和占城港此刻都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工地,因此东方港里传言说海军工程大队在东方港内的建设项目三年也做不完。海军工程大队属于军事单位,服役期虽然是五年,但是前三年能够在东方港本地工作倒也不错,等到三年后孩子们大多长大了,就不需要自己照顾了——其实已经不怎么需要他来照顾了。要知道他跟东方港的人员返回兄弟家里去接女儿鲁花的时候,顺带着连自己的嫂子一块儿接走了,反正他嫂子因为一直不能生育在家里一直都被他哥哥打骂和嫌弃,一直以来都觉得颇为不公的他趁着他哥哥喝醉了代替他哥哥写了封休书,然后将他嫂子一块儿接走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这位被“休”的嫂子并不愿意离开他独立生活,反而在民政部门表示自己就是他的妻子,把户口还挂在了鲁至名下,过起了夫妻生活,这位“偷来的”妻子因为自己不能生育,此刻又在东方港里无依无靠,因此对鲁至的几个孩子视如己出,代替了他照顾孩子的职责,让已经开始进入“服役”状态的他渐觉安心起来。他现在虽然还只是普通的工程兵,但是每个月都有两天假期可以离开军营,因此他都会买好礼物回家看妻儿。不过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妻子竟然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上个月他陪着妻子去了趟东方港总医院,确定已经怀孕了,而且元老大夫还给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拍了张照片,这让这对夫妻俩几乎欣喜若狂,元老院对进入东方港的归化民生育是非常鼓励的,他们不会做出计划生育的短视决定,每个月元老院财政部都会给每个未成年人补贴一定量的资金和口粮,在教育基本免费的情况下孩子几乎是不花钱的,多一个孩子简直就是多一份收入,他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现在第四个孩子正在肚子里,几乎就是说每个月元老院的未成年人补贴都能够顶得上一个成年人的工资了,只要多努力一点,发家致富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啊! 不过突如其来的北上行动让鲁至震惊了,海军工程大队一个大队直接被抽调前往青岛投入了码头建设,随后又是他们,将被直接空运前往武国京师去进行机场建设,说好的至少三年做不完呢?他根本就没有做好离开东方港的准备,现在已经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地放下家里的妻儿离开了。看着跑道上自己妻子的背影,鲁花的小手还在朝着他不停地挥舞着,但是以他只能看清女儿的轮廓来想,估计女儿已经看不清自己了。 鲁至叹了口气,离开窗口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空出来的位置立刻就被众多工程兵所填满,他有些无力的走到自己的背包旁,轻轻踢了一脚,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他们的背包里主要是装填的被服,因此坐在上面是比较舒适的,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要有靠背的地方,几个士兵已经爬上了货箱,在货箱上摊开了自己的被子开始睡觉起来。对于这些海军工程大队的官兵们而言,这次旅程只是刚刚开始,按照地图上的纸面数据,总共是三千七百多公里,以飞艇巡航速度最高八十公里,花费在飞行上的时间至少需要将近五十个小时,也就是两天左右的时间。在相对拥挤的飞艇里渡过两天时间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早早找个地方摊开被窝睡觉倒是个正事。 按照飞航计划,飞艇将首先使用十个小时左右于香港进行第一次降落,让士兵们下艇进行舒展活动,接下来他们将再次登艇前往兰屿,又通过十个小时的飞行降落在兰屿,再让士兵们下艇休息半天时间。因为接下来的飞行旅程将长达将近一整天,飞艇需要不加停靠地飞越东海抵达黄海边的青岛,这对于运载人员也好,对飞艇的操作人员也好,精力和体力上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在青岛降落之后无论是海军工程大队还是飞艇人员都将休息一整天,然后再直接于青岛起飞抵达南苑机场。 这样一个长达三千七百多公里的旅途对于武国人来说是不可置信的,同时对于归化民而言也是不可置信的——船能跑这么远还能想,起码都是漂浮在水上的,但是他们这些飞艇又该怎么在空中飞行这么远?实际上这对于商贸部而言也是一个尝试,现阶段商贸部的对外贸易主要是两个渠道——陆路和海路,陆路运输是以商队为主,从武国内地的商队首先抵达北海,然后从北海一路向南顺着官道抵达。海路则要简单粗暴得多,直接就是迈德诺人或者其他势力的海上运输船一头怼进东方港进行交易,然后运走。航运的运输量大,速度相对于陆运而言比较快,但是在前段时间被迈德诺人封锁的时间里一直都被中断,不论是原材料还是成品,都无法进行交易,受到的影响几乎是致命的。相比之下陆运的运输量小,运输速度也慢,还好有充足的数量以及北海到东方港休整过的宽阔官道,因此一直都是源源不断地在持续进行着,在航运被封锁期间东方港几乎都是靠着陆运才保证了国内的运输,让众多元老们为此感到非常憋屈。 为了防止被人卡住进出口渠道的咽喉,同时又能保证一定量的运输吨位和运输速度,东方港建筑委员会已经展开了铁路的铺设工作——问题是宽窄轨问题拖缓了工程进度,因此北海到东方港的铁路至少要到一六三一年左右才能开始铺设,期间铺设时间可能需要达到一年左右才能进行投入运营,最乐观情况也要等到一六三二年才能开通,这样一来飞艇的空中渠道就成了东方港解决运输问题的重要方案。飞艇的运输吨位虽然并不算大,但是对于那些陆运的商队而言却已经是不得了的重量了,而且它的速度很快,四十节左右的速度在本时空是独一份,就算是现在最快的那艘公安缉私艇也不过是跑出五十节的速度,还不能保持太长时间,但是飞艇却能够以四十节左右的稳定速度在空中飞行,尤其是以一六三零年式飞艇四十吨的载重量而言,几乎能够抬起一台c130运输机,这样的载重量能够满足远程战略运输的需要而且丝毫不用担心会遭到迈德诺人或者其他任何势力的拦截——就算想拦截也没招。 中国幅员辽阔,气象复杂,这次飞艇的长途奔袭属于一次测试,商贸部也双眼紧盯这次飞艇远征,如果能够真的做到数千公里轻松抵达,那么今后跨越太平洋什么的也可以尝试下,用飞艇甚至能够做到全球贸易。 辜晴倩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她眼眶边已经有了黑眼圈,这几天她都没有睡好,要知道随着元老院的盘子越来越大,她需要操心的事情已经是越来越多了,例如说工厂的配属,原料的分配,这些恼人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多的烦到她,以至于她身边的几个女秘书都跟着一块儿长起黑眼圈来了。远处天空中的飞艇已经开始转向东面,朝着大海的方向飞了过去,辜晴倩自己其实特别想要坐在那艘飞艇上去飞一圈,逃离现在这被各种棘手事情困扰的生活,尽管她手下已经有不少的元老和归化民工作人员在为她驱使,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一个人为头,其他人都跟在她后面,所有的工作压力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其他人都是在她的身后。 “喵的,老子应该是个男的才对!”辜晴倩爆了句粗口,转身走到自己办公桌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报告,《关于化工厂暂时不进行搬迁的论证报告》辜晴倩有些无奈地把这份报告摊开来看了两眼,然后无力地念叨道,“这不是环保的问题吗?干嘛弄到我这里来?” 新世界的环保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元老院的元老们来到本时空时呼吸的空气属于绝对的清新,海水没有任何的污染,但是随着东方港的发展,滚滚的浓烟升腾、各个工厂的排污口直接不带处理地将各种工业废水直接排入界河,将入海口的附近染成了一种怪异的深色。最近一段时间空气中甚至开始弥漫出一股臭鸡蛋的味道,根据部分元老的报告说前不久还下了一场酸雨,并且近一段时间还出现了雾霾的情况。 有了这些情况的出现,已经很明显地体现出东方港的环保问题开始变得比较严峻。元老院内部关于环保问题已经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派,两派为了这些问题相互攻伐,甚至于不惜为此大打出手,连东方港总医院里看伤的元老都增加了一波,但是执委会里始终无法为这个问题达成统一决议,到底是污染还是治理,这个问题因为属于工业,工业又服务于商业,因此最后的架打到了辜晴倩的桌上来了。 辜晴倩无力地把这份报告再次拿起来,翻看了两下又一次丢开,“管它呢!不看了,今天晚上反正要召开环保讨论会,晚上看他们狗咬狗去!”说着她头往后一仰,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第五百六十三章 环保会议 随着“咚咚咚”的木锤敲击声,杜彦德敲响了桌面上的小锣,“同志们请就坐!准备要开会了!” 自从杨铭焕莫名其妙地从东方港“失踪”之后,执委会现在就变成了四名执委的尴尬局面,双数的执委数量在重要事情表决的时候就开始遭遇尴尬的场景——两边投票一样,这样的事情出现了两次之后执委会就开始寻求解决方法,并且很快就得到了解决,杜彦德被升级成为执委代理主席,对决议进行提议但是不参与投票,自从执委数量恢复到单数之后,自然就不存在双方票数一致的尴尬情形,解决了双数执委成员的投票问题。 自从杜彦德升级成执委代理主席,一开始略带一些兴奋的他很快就遭遇到了一瓢冷水,失去了表决权的他只能如同吉祥物一般坐在会场上,看着别人表决,用他的话说就是太监坐在青楼里听小曲——只能听没得用。他现在可算是体会到杨铭焕之前的郁闷了,人家虽然说大多数时候是看风向投投票,但是好歹有个表决权,自己却给剥夺了表决权,理由还很充分——都分管军事方面的事情了还拿表决权未免权力太大。 这让杜彦德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话,军事方面的管辖让他显得权力过大,尤其是那次召集日裔民兵封锁北桥头镇进行大搜捕的行动,让元老院都为之震惊,如果他真的想要率军血洗元老院恐怕还真找不到多少敌手,即便是后来元老们对他的举动表示理解,但是心底里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很难扭转的,因此杜彦德自己也开始尽可能地淡化自己的这些存在。 不过今天的会议让他有些头疼,随着最近一段时间来多个工厂尤其是新技术和新原料的投入生产,对于东方港附近的空气与海洋污染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厉害,环保派和工业发展扩大派的之间的分歧已经开始越来越尖锐,甚至于开始直接的冲突。土著与归化民们对于这些所谓的环保风潮到来也开始变得不知所措,工厂里的元老们旗帜鲜明地表示工作不能停止,机械设备不能停机,排污也不能停下,但是工厂外面的元老们则更加口气不善,动则要封闭工厂,禁止排污,制止生产。在东方港最常见的一句口号就是“为了元老院与人民”,但是现在要生产的是元老,要停止生产的也是元老,这就让工人们开始无所适从了,到底听谁的?到底该怎么做? 现在东方港的对外贸易渠道已经因为与迈德诺人恢复和平而重新打开,工厂的停工对于商贸部而言打击是非常巨大的,要知道东方港的工业产品已经不是最初的生产原料初加工的初级工业产品了,这些初级工业产品虽然仍有订单,但是数量已经并不是特别多了。相比较之下,那些通过二次或者三次加工后才生产出来的中级工业产品利润和价格远在初级工业产品之上,并且质量和用途也远远超过初级工业品,所以它们受到的青睐要更高。但是对这些初级工业产品的生产就离不开污染甚至必须要通过产生污染才能进行生产,随着环保的声浪从无到有又从低到高,现在的东方港生产序列显得混乱不堪。环保派和工业派之间的冲突最终还是把架打到了执委会,这事情必须要得到彻底的解决,否则影响生产,最终导致商贸部无法完成海外订单才是重大问题。 听到了木锤敲击声,元老们很快开始找到自己的地方落座,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根据自己支持的派别入座,环保派坐在了会场的左侧,工业派的元老们则坐在了会场右侧。杜彦德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会场,下面两侧总共坐了五十多名元老,环保派的人不多只有二十人左右,工业派的元老们则有三十多人,即便是已经坐在了讨论会的现场,双方依旧相对怒目而视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随着穿越之后断绝了旧世界的全部联系,元老们也不可能再从旧世界获得衣服等生活用品,他们此刻大多都穿着新世界制造的衣物,这些如同旧世界六七十年代的国造工作服一般的衣服此刻穿在元老们身上,一个个跟身边的元老互相握手称呼同志,让杜彦德产生了一种似乎穿越到了建国后大建设时期的错觉。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了看面前的这台硕大的麦克风,又环顾了一下整座会场。由于现在是属于正常工作时间,大部分的元老并没有时间来参加这场环保扯皮会,因此工业委员会各部门抽选了几名元老作为代表。而那些环保派的元老们也因为需要上班,除了因为天黑下班的之外,大多数也还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中。不过即便是他们全都到来,这座去年落成的元老院大会堂也能够轻松坐下。 “同志们,大家好,很荣幸作为元老院第一次环保工作会议的主持人,我是杜彦德,”杜彦德对着麦克风说道,“自从我们来到这个新世界,我们共同创造了这个奇迹,从无到有地在这片曾经的荒滩密林之中建造起了这样一座现代化城市,又有力的建造着整个东方港的交通系统,让其在全面的交通条件下开展对外贸易工作。但是也就是因为工业化的开展,让我们开始领略到工业污染的威力,如何应对工业污染已经成为我们现在不能回避的一个重要问题,因此今天晚上诸位元老同志们在这里召开会议对这个问题进行转向讨论,欢迎大家畅所欲言。” “这事情我想先说几句,”第一个发言的是坐在右侧会场的林深河,“对面的同志们中可能有些并不认识我,我是林深河,是军事工业发展委员会的负责人,主要工作职务是带领军工委对新式武器、装备进行开发工作,并做好量产准备。”说着他站起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硕大的麦克风,“众所周知,工业尤其是军事工业,对于污染是绝对丢不掉的,例如说制造武器装备所需要进行的酸洗,就必须使用到硫酸和盐酸,这些酸是属于强酸,腐蚀性比较强,而废料处理上也非常容易产生污染。如果现在就开始彻底贯彻环保的理念,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放弃掉这样的生产工艺,用原始的武器或者易损质量低劣的武器来面对凶狠的敌人,这不仅是对一线作战官兵们的不负责,也是对元老院的玩忽职守。另外硫酸是用来制造硝酸的重要手段,我们必须使用浓硫酸与硝石进行反应来制取硝酸,而硝酸是用来制造化肥、炸药的重要原料,基本上是属于现代化工的基础原料,没有硝酸,就没有化肥、农药、炸药、染料、各类盐类等等,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产品就没办法进行生产,而且我们现在在攀爬的科技树上三酸两碱的重要性我相信对面的同志们并不知道它们的重要性,因为我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有元老同志在化工厂门前进行抗议,扰乱生产……” “你这么说就有些过分了!”吴芳站了起来,打断了林深河的发言,按照会议要求一个人的发言时间不能超过三分钟,不然的话一个元老的长篇大论很可能会导致长达数小时之久,不仅达不到讨论的效果,同时还会让对这名元老发言不感兴趣的元老们无法集中精神,刚才林深河的发言就已经超过了三分钟了,因此吴芳的打断并没有引起他的反对,林深河虽然有些讪讪,但是还是坐了下来。 吴芳见没人阻拦自己,便拿起了话筒继续说道,“杜执委说的没错,我们是从这样一个荒滩开始建立的东方港,但是随着东方港的建设,我们需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需求,也同样不能脱离工业发展来获取资金,可是我们现在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污染环境?我们每个人都还记得自己穿越时祖国的样子吧?”她说着望向对面的工业派元老们,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这些工业派元老们大多在交头接耳讨论,没什么人关心她的发言,“雾霾、酸雨、饮用水以及农药污染,让我们的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安全,乃至于喝水都必须要用滤水器过滤。你们尤其是你!”说着吴芳指向愣住了的肖竞说道,“我记得肖执委在穿越过来后,在东风号上就感叹过新世界的空气清新,海水清澈,海边沙滩上也没有塑料污染,一派原生态的环境正是你所盼望的,这些原本就是我们所盼望的东西,为什么我们现在忽然就忘记了?难道是因为钱?为了赚钱,就不惜污染自己,不惜污染我们唯一的城市,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生活在一片被污染的空气当中?在巨大的垃圾堆中生活吗?” 看到吴芳坐下来,刚刚被点名的肖竞站了起来,“吴阿姨说得不错,当时我在东风号上的确是感叹过清新的空气,但是这话必须要辩证地来分析,我们来到这个新世界是来干什么的?我们并不是来这里养老的……”工业派的元老们顿时就笑了起来,但是为了照顾环保派的感情他们的声音都不算大,只是低头嗤嗤低笑而已。看到吴芳脸上开始露出愠怒的表情,肖竞连忙又说道,“吴阿姨不要生气,我说的是事实,我们元老院来到新世界,是来开创一个新的国家的,以我们当时所拥有的物资是不可能保证让我们的人员无忧无虑地生活几百年的,甚至于几年都生活不下去。我们想要建立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国家,就必须要开始工业化,而工业化,就不可避免地要面临现在我们正在面临的糟糕局面。” “是的!”刘沈红连忙站起来补充道,在肖竞发言的时候他一直在悄悄地看着自己的手表,之前林深河被打断让他得到了教训,对付环保派的攻击必须要保持持续性,不能中断,否则很容易让环保派获得主动权,到时候工业派在讨论中被动防御就不好了,因此他看好了时间,在肖竞的发言刚刚结束的瞬间就接了下去。“工业化对于我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我们现在在东方港发展、占城港建设、交通建设、医疗卫生……对了,尤其是教育方面,都是属于纯支出的,这些净开销可是个天文数字,即便是对于我们元老院而言,今年我们在财政的缺口使得我们不得不发行债券,让土著和归化民对我们的财政进行支持,否则就有可能发展不下去。虽然我不知道现有国库状况,但是从水汪凼平时的一些报表能看出,财政缺口是相当大的,而这个缺口的主要来源就是在于商贸部上缴财政部的款项减少了。”刘沈红继续说道,“这个缺口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主要是由于去年与迈德诺海军发生了一系列冲突而导致东方港缺乏生产原料与贸易销售渠道,导致我们的交易额严重不足,无法得到充足的资金,即便如此我们还不得不继续掏钱支付员工工资以及支撑两次北上行动。用一句成语概括这种情况就是黄吃卯粮……” “寅吃卯粮!”吴芳有些面色不善地纠正道,但是由于刘沈红还在发言时间里,所以她只是纠正后就没有再继续发言。刘沈红脸上顿时就红了,但是又不好意思承认,于是就继续说下去,“寅吃卯粮的情形不能弥补资金的缺口,只会让缺口越来越大,而我们不能通过超发货币来解决资金缺口——我们的货币就是贵金属,超发再多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只能通过开源节流的办法来获得更多资金。商贸部是我们整个元老院的大金主,想要元老院有钱来进行大规模建设,那么就必须让商贸部有钱,让商贸部有钱,就必须要让商贸部保证对外订单的生产,而保证生产,就只能暂时放弃对环保的追求!”说着刘沈红两手一摊,“这就比较尴尬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环保会议 2 刘沈红的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但是他的意思却没有因此而终止,从他之前的发言就能听得出来,元老院的发展依赖商贸部的钱,商贸部的钱必须要通过对外贸易才能得到,环保自然是重要,但是要环保就不能生产产品或者严重缩减和滞后产量,商贸部就无法完成订单赚钱。谁都知道刘沈红的意思,环保派的人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讨论着,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有几个元老进行了发言。 “对于环保方面,我有话说,”说话的是凯瑟琳,这位元老院中少有的外籍元老迅速就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作为一个旧世界的美国记者,凯瑟琳追随者想要开辟新世界新闻业纪元的冲动追随赵勇来到了这个新世界,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她从一个新婚少妇生育了两个孩子,现在已经比当年初来乍到时身材圆润了不少,脸上也长出了不少的黄褐斑——作为标准的白人女性,她已经深刻地用自己的外貌阐述了什么叫做“保质期短”。不过她平时都坚持锻炼,体形倒是没有如同旧世界那些欧美已育妇女吹气球那般“肿”起来,现在穿着一身棉质工作服的她正端着一份稿子边看边对着麦克风说着话。“之前刘沈红同志所说的情况的确属实,对于现在元老院的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全部依赖商贸部的现实情况而言,环保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情,实际上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真的如同刘沈红同志所言,非常尴尬,要环保吧?那么就很快连饭都吃不上了;但是不注意环保吧?我们现阶段就会污染掉东方港周边,在旧世界里我们早就遭遇过这些方面的事情,”凯瑟琳说着翻过了一面,“工业革命时期,英国伦敦被称之为雾都,郊外的尘埃甚至于让灰色的蛾子都能够被优胜劣汰出来,英国的确是靠着工业革命的本钱才获得了一个大英帝国,然后依靠着对外掠夺式开发和全球贸易,夺下并维持着一个日不落帝国,在之前大家的发言中我们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我们中不少的元老对于英国人的发展道路并不反感甚至觉得应该走英国人的道路。” 对面工业派的元老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都暗地里点头表示对这个观点赞同。凯瑟琳看了看大家的表现,继续说道,“一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之前,英国人一直在采用煤作为家居燃料,不仅产生烟雾,同时也产生大量浮尘。一直到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五日到九日,伦敦受到反气旋影响,导致城市上空的废气无法被冲散,让整个伦敦又一次被浓厚的烟雾所遮蔽,交通瘫痪的同时市民的健康也受到了严重侵害,发病率和死亡率激增,当月中因为这场大烟雾导致发病而死的人多大四千余人,在历史上这次事件被称之为伦敦烟雾事件。”说到这里,凯瑟琳顿了顿,“现在三分钟时间已经到了,我可以继续发言吗?” 在场的工业派元老们并没有对此表示异议,坐在最前面的林深河甚至还做了个请的手势。凯瑟琳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继续说了起来,“在环保问题面前,根本就不存在受害者和受益者,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是受害者,污染不会因为我们是元老从而放过我们,也不会因为我们有钱能够获得更好的医疗条件就让我们比普通人更舒适。日不落帝国是建立在众多普通的老百姓因为污染而死的基础上的,哪怕是作为英国首都的伦敦,也经常会发生大规模传染病,鼠疫、瘟疫这些大规模传染性疾病就曾经在伦敦肆虐,连伦敦城教堂外的墓地都要比外面的路面高出三四米来,埋葬死者的空间都不足。”她说着放下演讲稿面向着工业派的元老们继续侃侃而谈道,“我们作为从旧世界穿越而来的一股势力,是觉得自称为先进的、优秀的势力,诸位既然觉得我们的发展必须要依赖钱,那么钱就有如此重要吗?能够让我们自由自在地污染土地和水源?让我们的空气中充满了能够致癌的漂浮物?前面吴芳阿姨的话说的很好,我们逃离了那个被现代化工业污染得千疮百孔的旧世界,来到了这个新世界,就是为了要把污染这回事重新进行一次吗?记得《黑客帝国》中对人类的定义吗?我们人类就是病毒,我们从来不用考虑会不会影响到自己所依赖的星球是不是能够承受而随意发展和改造,最终引起了本体的衰退和死亡,同归于尽。”说着凯瑟琳站了起来,朝着工业派伸开双臂,“污染不会因为你是元老就放开你,在空气、饮用水和食物面前,我们众生平等,我们对世间万物作出的污染,最终还要被反馈到我们自己身上来,它们也许会迟到,却绝不会缺席。” 凯瑟琳说完,朝着主席台上的杜彦德鞠了一躬,然后退后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下轮到了工业派这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还没有人来得及发言,就见环保派那边又站起来一个元老伸手拿过了麦克风,“大家好,刚才凯瑟琳同志的发言非常精彩,”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手掌,众人不用看都知道这肯定是蒋燕了,这位身材窈窕的女元老作为教育口的主要负责人,一直都很少参加元老院的会议,但是这次她作为在环保派的成员进行发言,让工业派的成员们开始有点紧张了,一个新闻口的凯瑟琳已经开始有些难于招架了,现在再来一个教育口的蒋燕,不知道她会打出什么样的绝杀来。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英国尽管在我们离开时已经有了相当不错的环保成效,但是这些无非是事后补救罢了,这些补救对于那些已逝之人而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对于那些已经受到严重伤害的人而言,用处也并不大,虽然说亡羊补牢未为晚,但是如果能从一开始就抓住源头减少污染,岂不是能够更好地进行发展呢?我知道对面的同志们肯定会说起旧世界所提出的‘先污染再治理’,你们实际上也就是这样做的,可是这样做就有用吗?我们离开旧世界的时候,许许多多的地方都在进行着污染的治理,这样的治理到底有多大的效果,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青山绿水才是金山银山,通过污染来进行发展的确能够带来钱,可是钱却不能买来没有污染的家园。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们长大了要面临一个被污染得千疮百孔的中国。” “蒋燕同志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想说说我的看法,”坐在工业派的钱龙舟站了起来,“大家知道,我作为前外籍军团总指挥,参加和指挥过好几次战斗,”这位前外籍军团总指挥因为沙巴克之乱的战斗中受到了好几处伤,其中大腿上的伤口如果不是处理及时甚至险些成为了致命伤。因为这几处伤口都比较重,他的外籍军团总指挥职位在他妻子前安南公主阮姱的再三要求下被参联会解除,现在已经交由元老李园代替指挥。现在钱龙舟虽然说是闲赋在家养伤,实际上已经重拾旧业,前往建筑委员会参与了占城港的建设。 “大家自然还记得旧世界我们国家意志在被不停地遭到来自外来势力的欺压,那是从十七世纪中期也就是现在这个时代被外来种族的侵略者夺取了中华之后,我们的祖国就彻底沦为了低级外来蛮族奴役的国度,后来又在十九世纪中期开始遭受来自英国的侵略,接下来在英国人的侵略下让半殖民半封建状态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顺带着就是全世界工业化国家的侵略,随后就是日本全面侵华,十四年抗战,三千七百万无辜百姓因为我们国家没有进行工业化,无法生产用于作战的武器也缺乏先进的思想武器,最终葬身在日本侵略的过程之中。但是我们无疑又是幸运的,虽然我们中很多元老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们的党带领着我们从无到有建立起了一个新的中国,从抗美援朝、抗美援越、对印自卫还击、对越战争等一系列军事行动中体现出了我们的力量,也为我们国家的发展壮大打好了物质基础,让我们在后来即便是最虚弱的时期也没有人敢于进攻中国,这一切来源于哪里?” 钱龙舟故意顿了顿,旁边的林深河朝着工业派的一个元老努了努嘴,那元老连忙站起来说道,“当然是军事威慑力!” “没错!就是军事威慑力,我们的几场对外战争无不打出了国威和军威,即便是强大如同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在准备动手攻击我们之前也还是不得不考虑自己的损失情况,不到最后关头,他们也是不愿意与我们一战的。”钱龙舟说着两手一摊,“当然军事威慑力最大的地方就在于核武器,就我所知,似乎核武器的污染蛮大的吧?” “核武器的污染当然大,但是却很有用!”肖竞很快接过话头,钱龙舟的三分钟其实已经超过了,只是没人注意罢了。“任何工业上的先进都是有用的,也是非常有效的,就好像我们在当年面对南蛮入侵,区区人家十分之一不到的兵力,敢于正面迎击他们,这里面当然有防御手段的高明之处,但是最重要的却是来自于武器的代差。在后来的剿匪中我们也能够看到,超过土匪武器几代的兵器,区区一个排三十多人的战斗力就能够顶住两千余土匪的围攻,在这次北上行动中,赵家寨中,一个元老院士兵带着十多个从未接触过武器的女孩子,就能够守住数百人上千进攻的赵家寨,让对方损失了上百人还能全身而退,这其中几乎都是先进武器的功劳。旧世界美帝国主义只是区区一艘航空母舰区区几架远程轰炸机就要让我们受尽屈辱,也只是武器先进而已。我们到得这新世界,用我们自己开发的步枪、火炮、飞机、飞艇和舰船保持着对外不友善势力的震慑,保护着我们自身势力的安全,对于我们而言是非常有正面意义的。如果要专注于环保,会发生什么?” “武器弹药不能生产,化肥不能使用,我们既不能保护自己,又吃不饱肚子,最终都得饿死!”石力站了起来用力地挥了挥手,“或者落入到迈德诺人手里成为奴隶!这大概就是环保的元老们乐见的下场吧!”他说的话当然不好听,但是环保派对他的攻击不可谓不强力,自从和刘家寨联营的化工厂投产开始,环保派元老们就三天两头地去化工厂抗议污染,他都险些快要给气死了,这可是化工厂,合成塔这种生产设备一旦建设好了,几乎就是一辈子不需要移动的,现在这都已经投产了,这三天两头的抗议让他的生产屡屡受到冲击以至于产品产量低,这段时间获得的交易额都降低了很多。 石力的话让众多环保派的元老们怒目而视,但是却又无从反驳,石力没打算见好就收,他继续说道,“你们这些人,现在吃着工业发展带来的红利,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我不怪你们,但是你们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这就有些王八蛋了!就说你们教育口!这新世界可没有什么教育产业化,你们根本就不是创收部门,你们的教育预算来自于哪里?不全都是商贸部拨款?还有你们新闻口,这世界可没有广告给你们创收,没有化工厂提供的化工原料给你们制造燃料和木材厂造纸厂造纸,你们的报纸怎么印刷?现在倒好,你们一门心思要环保不要工业,没有工业生产武器装备,士兵们拿脑门子去跟敌人对抗?没有工业生产产品换取资金,你们用理想来教孩子吗?用激情喂饱他们吗?为了环保废除工业?谁给了你们勇气?梁静茹吗?” 第五百六十五章 环保会议 完 “自从东方港的化工厂投产以来,我们为了东方港的发展做出了多少贡献?”石力说话声相当大,“如果没有化工厂的化肥,你们用东方港的粪坑来收集肥料吗?如果没有化工厂提供的碱,你们打算用草木灰来造肥皂吗?离开了化工厂的酸,你们是打算酿醋来给钢材这些做酸洗吗?明明吃着东方化工厂的福利,却对化工厂指手划脚,天天攻击化工厂,想要让我们终止生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商贸部的辜晴倩站了起来,朝着石力做了个静一静的手势,石力点了点头,就返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接着辜晴倩朝着发言的麦克风位置走了过去。到得近前,她将手里拿着的几份文件放在了桌上,然后摊开了第一份,“环保的确是个大问题,对于我们这些从已经被污染过的世界穿越而来的人而言,自然是对于环保充满了认同,因此我对于诸位环保支持者们在这段时间里给商贸部、工业部门甚至农业部门造成的困扰表示理解和既往不咎。” “什么叫既往不咎?”“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把我们当成犯罪份子了?”“你得把这个态度端正一下!”环保派的几个元老立刻就站了起来,朝着辜晴倩大声说了起来,杜彦德在桌上敲了两下木锤大声说道,“现在是讨论会,不在发言时间发言属于扰乱会场秩序,第一次警告,下次再警告直接驱离会场!” 元老院的讨论会实际上和元老院全体代表大会是没有太大的差别的,双方是要进行抽选人员表决的,如果因为扰乱会场秩序被驱离,就不能投票表决,会直接在表决战中失利,双方谁也不敢冒险为了几句话的事情把自己闹个被驱离的结局导致表决失败。即便在杜彦德警告之后众多环保派的元老们依旧怒目而视或者窃窃私语,但是都不再大声喧哗了。 “好的,那我继续!”辜晴倩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在环保支持者们开始扰乱元老院工业生产的时间里,给我们商贸部的生产规划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让工业部各工厂在生产过程中受到冲击,屡屡因为环保元老们的干扰而不得不停工。据不完全统计,在一六三零年一月到六月初期间,因为环保问题导致三十一家工厂不得不因为被干扰而间接停工,生产流程被打乱后导致众多一级、二级原料因为处理不善而不得不被重新回炉或者重造,其中甚至于还有大量的物料因为被干扰处理流程而报废,根据统计得知损失在七十二万元以上。这个数字并非最终损失,因为原料供应无法保证,部分工厂的生产调控被人为终止和打乱,导致产品产量极低,有的原本在几天内可以完成的订单迟迟无法完成,例如一笔钢化玻璃杯的生产订单,由于纯碱的迟迟不能到位,最后不得不放弃,同时还因为未能按时完成订单赔偿给客户六万元。” “三分钟到了!”有人大声喊了起来,一边说着就一边走到了环保派的发言台前,杜彦德也没办法,因为的确是三分钟时间已到,对方有话要说,就要准许对方发言三分钟。说话的人是吴芳,她有些气势汹汹地朝着辜晴倩问道,“辜晴倩同志,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将东方港的环境破坏了,最终是谁会住在这里?到最后又会损害到谁的利益?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要生活在这里,难道要让他们用肺来过滤空气里的烟尘?用肾来过滤水里的渣滓?用生命来给我们现在的不环保来买单?你现在这样说,就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环保的对立面,你支持破坏环境,那么就是完全不准备为破坏环境而做出改变了?你也是个女人!最后也要有孩子的!难道要让孩子一出世就要面临一个乌烟瘴气的世界?” “对!”“说得好!”两个环保派的元老立刻就跳了起来,杜彦德不由得眉头大皱,这又在喧哗会场了,他举起了木锤,但是又不好直接敲下去,好在环保派阵营里的蒋燕连忙伸手把那两个元老按了下去。 “我可以继续发言了吗?”辜晴倩完全没有在意吴芳的话,朝着杜彦德问道,杜彦德低头看了看表,然后朝她点头表示可以继续。辜晴倩站起来微微鞠躬然后继续说道,“我并没有想要破坏环境的立场,但是我们在一个新的世界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技术先进武器犀利,怕是从一开始就会被这个充满了威胁的新世界所淘汰,对面的同志们,你们是不是同意这个观点?” “是的!”吴芳痛快地点了点头,辜晴倩继续说道,“就像我们在旧世界中所面临的八十年代困局一般,我们既缺乏足够的资金,又缺乏足够的人力,想要弥补这些缺陷,就必须要通过科技树上的硕果来弥补,这样的抉择,在我们的祖辈们,也就是您这一代人就做出了,改革开放几十年里,从您这一代到我们这一代,然后到我们的下一代,从当时几乎是处于极度困境的经济情况下,到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大家都看过刘华清将军侧身看美国人的武器装备是那种眼神,当时我们能买,但是买不起,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呢?我们已经不用再临渊羡鱼了,我们的科研已经达到了足够的力量,能够以自身的能力在各个方面向美帝国主义挑战。这样的成果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达到过的,这是世界的奇迹,完成这个奇迹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大规模工业化,和我们现在在东方港作出的抉择一样。以前有句老话叫做‘钱不是万能的’,说这句话的人,是因为拿不出足够的钱,就以东方港的教育而言,所有的经费都是由财政部拨付的,就以一个孩子一天的开销来算,早餐五分、中餐晚餐各一角,一天就是二角五分,东方港学校现在总共有一千三百名全托学生,一天需要三百二十五元,一年下来需要十一万七千元,这是我们包的伙食钱,除了这些,还有教育补贴,一年准确数字不明,但是至少是五十万元以上,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一六二九年的教育财政开支总共是八十四万元左右,这是什么概念?” 面对辜晴倩的眼睛,环保派的众人不知所措,她有些咄咄逼人地说道,“东方港一六三零年的国防预算开支总共是一百万元,前段时间为了国防预算拨款问题,好几个军种都在报纸杂志上斗图,想要多拿到一点资金,为此让军事委员会内的元老们之间关系紧张,甚至还有打架的。然而我们仅仅是在这段时间里,因为环保损失就达到了七十二万元以上,基本上就是损失了一个年度教育财政开支,如果能够把这七十二万元投入到国防预算拨款里去,就可以轻松地让那些用生命保护我们的官兵们能够每天多吃一个蛋,然而这一切,因为各位的努力!”辜晴倩说着手一指,“被丢到水里了!” “环保不是不要搞!而且也的确很重要,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讲什么环保!因为我们并没有资格!”辜晴倩说道,“就好像我们的祖国当年没有资格讲环保而开展经济建设一样。先污染再治理虽然听起来很可恶很讨厌,但是在当时,这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如果当时不采用全面工业化,我们也许连治理的资格都没有,会要彻底沦为殖民地一般的状态!我们现在有着远比当年更好的条件,我们的科技在此时遥遥领先,我们攀爬的科技树远比本时空所有势力领先了至少一百五十到两百年,那些自诩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发现者们此刻要不还在牙牙学语或者就还连爷爷奶奶都还没牵手。拿破仑说过一句话,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让她继续沉睡,千万不要叫醒她。我现在想说的是,我们外面的世界就是一个狮群,它们此刻都在沉睡,我们也不要把它们叫醒!” “我想说几句,”林深河看准了时间走上前来,辜晴倩侧身让过了他,款款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林深河朝着环保派们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对于外面其他势力的优势是明显的,但是我们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敌人,这个敌人就是诸位,你们的出发点绝对是好的,也是负责任的,但是却是最致命的!因为诸位的干扰,给我们的工业生产带来了众多的麻烦和损失,用打游戏的话来说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在最需要同志们支持的时候遭到了背叛,这才是对我们元老院最大的打击,而你们现在对于工业生产的干扰,就是最大的背叛。” “环保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却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们现阶段因为需要筹集资金进行发展和建设,因此对于工业的依赖是不可能停止的,”林深河继续说道,“诸位的持续努力越卖力,对于我们元老院的伤害就越大,因为你们都是元老身份,这才没有受到处罚,如果是归化民身份,很可能就得到劳动营去劳动赎罪了。” “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就是元老院的敌人了?”一个环保派的元老站了起来,望过去一看让工业部门的元老们都愣住了,这人是来自军事单位的肖灿,杜彦德连忙敲了敲木锤道,“肖灿同志请坐下,发言的话请在林深河同志结束发言后。” “我都已经是元老院的敌人了,那还谈个屁啊?我们现在还在这里表决什么?人家已经把我们直接定性为元老院的叛徒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来坐实叛徒这个称号呢?”肖灿径直走到了麦克风前,林深河连忙说道,“刚才我的发言可能有些过激,请原谅,但是我……” “你把我看作你的敌人,没问题,那我就是你的敌人,既然元老院把我们当做了敌人,那么我就让你们知道敌人该怎么做!”肖灿说着把身上的工作证往桌上一丢,转身走出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深河连忙说道,但是肖灿摆了摆手后就消失在了门口。杜彦德叹了一口气,这个元老并非来自于论坛的组团,他当时是属于缉私艇上的一名武警战士,元老的身份也是被临时授予的,虽然说后来大家都不会提起这个元老身份问题,但是对于这些临时元老们而言却有些不把他们当做自己人的感觉。原本身份就有些尴尬,现在又直接被说成是元老院的敌人,肖灿当即就失控了。 “环保的事情我们暂时讨论到这里,”杜彦德连忙终止了会议,“有一点我必须要跟各位同志们先知会一下,和日本的工业区草案已经谈妥,我们会将在几个月后开始日本工业区的建设,并且转移一部分工厂过去进行生产,相信会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环保带来的问题。” 与会的元老们自然是不欢而散,不过环保的问题虽然并没有得到定论,工业部门的元老们咄咄逼人的态度让环保派的元老们相当不满,在蒋燕的带领下他们直接在会场里开始讨论,有人甚至提出对执委会不信任案的投票。 离开了会场的肖灿怒气冲冲地冲上了道路,漫无目的地在东方港里到处乱走,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在穿越前只是个普通的武警战士,在边防工作中执行打击走私的任务,随着曾志刚带领着薛子良和萨琳娜登上他们的缉私艇,他们就一起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个新世界来。这些临时元老们自从穿越到现在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但是执委会里并没有任何“转正”的说法,他们这些临时元老们平时和普通元老们一样参与劳动,甚至以军事单位为主业的他们大多数都在一线参加战斗,连获得了好几块勋章的曾志刚、肖立华他们现在也都还是临时元老,虽然他们平日嘴里不说,在心里却还是埋下了不快的种子。 第五百六十六章 飞艇到来 一六三零年六月七日清晨,北京城南苑机场跑道旁,干燥的冷风吹过,几个小太监不由得阿嚏阿嚏地打起了喷嚏,朱由校身上披着一件大氅,头上戴着的平天冠凸显着他和身边所有人的地位截然不同。他此刻正站在一辆犀牛车顶部临时加装的观景棚里——只有这里最高,能够清楚地看到周边情形的同时,也能体现出朱由校这位皇帝天下第一人的身份。 他身边坐着的是杨铭焕,杨铭焕倒不是为了摆谱,实际上杨铭焕对于和朱由校坐在一起等飞艇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下面的士官时不时跑过来跟他请示什么事情,他动不动就得把脑袋从棚子边伸出去讲话感觉非常别扭,但是他坐在这里是根据朱由校的强烈要求下而不得不来的。要知道这位天启皇帝此刻不过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行为举止虽然说随着登基九年多来已经成熟了不少,但是在心智上依旧是个大男孩一般。 旧世界有个论调,男人其实永远不会长大,他们永远都在追求玩具,只是这些玩具越来越贵了而已。面前的朱由校正是如此,由于他是武朝的皇帝,以前是以武朝举国之力来换取他的生活愉悦,虽然费力,但是却能够大致满足。但是随着中国人的凭空出现,各种千奇百怪的理论和玩意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顿时就让这个对格物方面求知若渴的天启皇帝觉得如同干柴遇上了烈火一般熊熊燃烧了起来。更由于杨铭焕本人由于是穿越者,之前在身为执委主席的时候因为需要了解签字项目而对多种科技生产项目有了相对的了解,因此有着堪比“行走的大图书馆”一般的博学,让他在面对朱由校的“十万个为什么”基本上都游刃有余,因而在朱由校的心里落下了个“无所不知”的印象,外加上杨铭焕身为“中国皇帝”,此刻远赴千里之外的武国京师,更让朱由校觉得这是一个有着权力又充满了勇气的男人,因此跟他关系特别亲密无话不说。在十多天前朱由校甚至想要安排一位大臣的女儿许配给杨铭焕,不用想都知道是要笼络杨铭焕的举动,不过杨铭焕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向朱由校讲述了自己在东方港有一个妻子,并且在他离开东方港前往武朝大陆的时候还已经确认怀孕了。朱由校并不是一个追求一夫一妻制的人,但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朱佑樘却是位一夫一妻的皇帝,为人宽厚仁慈,躬行节俭,不近声色,勤于政事,重视司法,保证了弘治朝吏治清明,任贤使能,抑制官宦,勤于务政,倡导节约,与民休息,是武朝历史上经济繁荣、人民安居乐业的和平时期,被史家称为“弘治中兴”,这样的好名声让朱由校潜意识里有了那种“坚持一夫一妻的人都是和朱佑樘一样优秀的人”的想法,因此他看待杨铭焕的态度不仅没有因为拒绝了自己的许配而不悦,相反更加好了起来。 “来了来了!”“快看!来了!”好几个小太监朝着天空中指着,又蹦又跳的欢愉不已,杨铭焕侧头望去,果然在东南方的天际,一条白色的飞艇正在空中若隐若现,小太监们一个个非常高兴,由于朱由校昨天晚上就说了,今天谁能先看见飞艇,谁就能获得奖励,另外飞艇到来之后,皇帝肯定会很开心,说不定到时候还有封赏。 朱由校连忙接过杨铭焕递过来的海军望远镜——这是他从钟斌的船上拿的,所有的武器装备可都是元老院的,元老院执委主席拿一个算什么?船上又不是没有,一般一条船上都会准备比指挥人员多二十个左右的望远镜,防止战斗中损毁或者遗失导致指挥不力,到时候回东方港去找后勤仓库补上就行了,上面还有杨铭焕的签字呢,绝对不可能领不到的。 朱由校已经在刚来不久就见识过望远镜的威力了,现在举在眼前,远处的那些景物被放大的情形也丝毫不会引起他的吃惊了,此刻远处天空中的飞艇长长的如同一个纺锤,艇体的两侧有着好几个螺旋桨在转动着,由于这些海军望远镜并不是天文望远镜,虽然能够看到远处的景物,但是对于这种已经是远在天边的距离依旧是力所难及,因此朱由校只能看清飞艇下方驾驶舱前排布着一圈的玻璃窗在反射着光芒,但是里面有什么却一点也看不清。 杨铭焕一点儿也不用担心飞艇会找不到南苑机场,首先南苑机场位置是有一个电台的,此刻电台一直在向青岛方向播放着有规律的导航信号,飞艇上也是安装有大型电台的,这几天飞艇一直在通过电台和南苑机场进行着无线电联系,因此无线电导航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除了无线电导航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导航地标,那就是锅炉房的烟囱,南苑机场的南面有一座硕大的烟囱,高达一百米左右,每天都在燃烧北京城附近收购来的煤——山西近在咫尺,运来的煤主要就是用来燃烧取暖的,现在原本应当终止的燃料煤供应线并没有因为冬季的结束而停止,相反却由于南苑机场需要大量的生活燃煤而继续保持着庞大的运煤队伍。要知道南苑机场的暖气供应(现在的北京即便是六月夜里还是很冷的)、和伙食供应都需要大量的煤,犀牛车的工作就更不消说,海军工程大队甚至于在烟囱的附近还设立了一座砖厂,通过轮窑烧砖甚至能够每天出产三千到四千块砖,不仅满足自身建设的需要,甚至还能够卖给北京城周边的建设使用。 有着这样的燃煤量,烟囱里始终都是朝着天空喷着黑烟的,这样的黑烟即便是十多公里外的通州都能看见,在五百米左右飞行的飞艇自然是更没有问题了。果然,接着就有通讯兵跑过来,手中挥舞着一张电报纸,朝着杨铭焕大声喊道,“主席!飞艇发来电报,已经看见黑烟,正在前来的路上。” 朱由校也笑着点了点头,这下那飞艇肯定不会跑错地方了,想到这里,他举起望远镜再朝着飞艇望了一下,但是他被眼前的景物吓了一跳,怎么忽然变大了?眼睛从目镜挪开再又张望了一下,居然飞艇真的近了不少,这速度的确是真的很快啊,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大约小半个钟头后,飞艇抵达南苑机场上空,此刻一直以来都只听说的朱由校才真的对于这飞艇有了实质的感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飞艇少说也有八十丈的长度,宽少说也有四丈左右,圆滚滚的飞艇肚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在场的土著们已经都开始脸色发白了,说实话,他们在平时的认知中从来没有感受过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巨大的东西,如果说他们的脑袋里能够想到的如同这么大的东西,那基本上只剩下鲲这么一个动物了,但是鲲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啊!现在面前这艘飞艇之巨大,超越了他们所见过的任何人造物。不仅现场的小太监、锦衣卫们一个个鸦雀无声,机场外也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毕竟除了瞎子没有人会忽略掉天上的这么个巨大的东西,看到飞艇在缓缓降低高度,场外观众们开始喧哗了起来,“天狗下来了!”“什么天狗?明明是条鱼!”“你家的鱼有这么大?”“能在天上飞,应当是天宫里的鱼了吧?” 朱由校根本就不在意旁边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了,此刻他已经完全被飞艇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一开始他被那个“艇”字给迷惑了,以为就是条能飞的船,飞船这东西他在戏里也见过,无非是些障眼法,他的注意力还是主要放在飞机上。可是飞艇这一亮相,顿时就让他把飞机抛到了九霄云外,飞机算什么啊?无非是坐下一两个人而已,哪里能够如同现在这飞艇一般?现在的飞艇几乎把空地上的阳光都给遮蔽了,从飞艇的窗口里能够看出许许多多的人影在晃动,很明显里面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 地勤人员首先通过绳子滑落地面,他们的任务是释放掉飞艇在飞行中累积的静电,根据传言就是静电解决了旧世界的兴登堡号飞艇,因此现在无论多麻烦,飞艇乘员都将用这样繁琐的办法来解决可能的静电问题。 不过这样的场景却让场外观众们一个个惊呼了起来,“天兵!”“对!是天兵!”“这肯定是天宫的鱼!” 朱由校并没有什么不快的感觉,虽然旁边的老百姓已经自行脑补中国人都是天兵,他脑海里毫不在意这些,通过飞艇部署部队、飞行侦察、传递信息,几乎什么工作都能胜任,中国兵们一个个从绳索上用滑降姿势落地,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经常训练的精兵了,这样的精兵若是能够用于武朝的国防,那岂不是哪里的问题都能解决了?尤其是现在女真蛮子肆虐的辽东,这种能够飞到任何地方的飞艇岂不是能随意进出?哪怕是女真人把城市给包围了,武朝也能从容地用这种飞艇给他们进行运送补给,同时运入运出军队,撤退官员什么的岂不是手到擒来?飞艇还能够在距离地面数百丈高的距离飞行,这样的高度即便是女真最厉害的弓手也无法威胁到,配合刚刚自己用过的那些望远镜,夜不收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对女真进行侦察而不受到任何威胁。想到这里,朱由校蹦了起来,手牵着杨铭焕兴高采烈地说道,“杨爱卿!此物甚好!此物甚好!” 杨铭焕被他突如其来的兴起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朱由校急匆匆地指着飞艇说道,“朕要去看看这个!” 还没等杨铭焕说话,飞艇已经开始缓缓落地,系缆的乘员们小心地将其固定好,然后展开起落架,让飞艇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此刻飞艇腹部的装卸门被缓缓打开,如同跳板一般接触到了地面,朱由校正打算说话,却听得飞艇里传来了嘹亮的口令声,“海军工程大队官兵们注意,准备离艇!” 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大群穿着蓝色军装的士兵们从飞艇上跑了下来,这个动作让在场的武朝官兵们如临大敌,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中他们已经彻底了解了中国兵的武器非常先进,人家就算是干活用的射钉枪都能用来打仗,即便是中国人对武朝态度再好,现在也是呼啦啦涌出了上百人,若要是抱起发难恐怕一下子会不好对付。但是当这些士兵们出现在紧张的武朝官兵们面前时却又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下来的中国兵们一个个都是赤手空拳的,虽然说背上背着一个个硕大的背包,可是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装的不是武器。 离开飞艇的官兵们很快在飞艇的前端空地上排成了三横列,这种阵列即便是御林军也难以站得如此整齐,但是杨铭焕却告诉朱由校,这些人只是干活的辅兵,并非战兵。“辅兵已是如此,那战兵岂不?”朱由校的话没有说下去,再说下去他自己也觉得颇为不好意思了,他好歹也是见过几次御林军大阅的场面的,那种稀稀拉拉的阵型,士兵们穿的衣服既不整齐也不干净,和现在面前这些中国兵比起来真的犹如一群叫花子一般。“朕总算是明白了!” 杨铭焕一愣,他没听太清楚朱由校的话,无意识地“啊”了一句,朱由校点了点头,“是的,朕知道了!你们的兵有如现在这般气势,光是吓也要把那些乱兵给吓死了!更别说你们的兵器还如此精锐,真是强上加强啊……”迟疑片刻,朱由校望向杨铭焕,“朕若是找杨爱卿借兵,不知有何要求条款?” 第五百六十七章 飞艇到来 2 朱由校的眼前忽然展开了一个新世界,这样的军队很明显不是来和自己为敌的,为什么不能把他们投入使用呢?就以他们在山西平乱的表现,即便对手是那些不成气候的乱军,可依旧是一颗耀眼的新星,区区上千人左右的规模就打得数万乱军根本施展不开,最终还被俘虏万余,这样的战斗力朱由校听说过的,但是却是在自己的对手,那些女真蛮子们才有这样的战斗力。“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那些手下的辽东官员们都在各自的战报中屡屡提及这句话,一开始倒是也有不少的官员对此嗤之以鼻,随着这些官员们在辽东或者惨败,或者送掉命之后,现在朝廷内外已经打成了共识——女真的蛮子们是真的打不赢,不论自己如何努力,在他们面前所谓的朝廷天军根本就是来过家家的。 此刻的辽东军镇早已经是如同一团乱麻了,别看现在山海关外的土地都还把握在武朝手中,但是女真蛮子们并不在意这些土地——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耕种这些土地,需要吃穿的时候直接就出来冲一波,烧杀抢掠一般,然后就席卷着金银回去继续在白山黑水里带着。朱由校在往年的奏章中就能看出,这几年来辽东换了好几拨管事的,每个人的管理办法也都不一样,不过不管是换了谁,结果却都一样,依旧是女真人继续随意地在辽东肆掠,让他不得不开始征收辽饷——这也是陕北乱民起事的由头和借口。辽东就好像一个烂疮,一时半会好不了的同时却还能够使得大武整个国家开始变得虚弱。而他的官员们,那些当年通过“红丸案”“移宫案”把他扶起来的东林党人们理所当然地盘踞了国家高位,但是这群伟光正的名流们,便开始让年轻的天启帝抓狂。倒不是因为这群人爱找事,而是他们不但找事,更不办事。天启二年二月,天启皇帝悲愤的诏书说:辽东都沦陷了,国家大事十万火急,你们却还在互相争争吵吵。以后要是还这样,我绝不姑息。但天启的悲愤,似乎没任何效果,这群人还是老样,于是俩月以后,天启继续下诏书悲愤:我刚说了你们不许乱传谣言乱攻击,你们却还在闹。自从努尔哈赤崛起后,国家财政紧张,军队伤亡惨重,你们除了互相吵外,半点好主意都拿不出来。朝政闹成这样,全都是你们弄的。这次天启皇帝发了狠,以后再有大臣胡闹,就不是发诏书悲愤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罚工资。但大臣们该吵还是吵,该务虚还是务虚。直到天启四年,东林党人杨链上奏骂了魏忠贤,这次真个骂大了,然后……东林党团灭了。 可是东林党的团灭并没有让他的日子更好过一点,那群官员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跟自己玩横的习俗,居然把顶撞皇帝当成了一种可以值得炫耀的功勋,每次早朝都会有一大堆的官员们跟他对着干,让他烦不胜烦最后干脆躲在乾清宫里做木匠活,把这些国事丢给首辅大人看完了自己再看——实际上最终都丢给魏忠贤去处理了,他乐得清静。 这段时间朱由校基本上是登基后过得最舒服的时间段了,首辅批过的奏折没法送到这里来,这毕竟不是紫禁城,文武百官们虽然怨声载道,但是却也拿他没办法。这群官员们骂皇帝没事,但皇帝躲在南苑别院里听不到,他根本就没放心上。在南苑住着的这段日子里,他不仅吃不用愁——中国军营里的伙食对武朝普通百姓而言堪称奢华,味道也非常好,吃完了感觉自己有劲多了;他的耳朵根子也非常清静,外面的御林军也好,大内侍卫们也好,数千人的军队把机场外围都给围住了,不管是不是来干坏事的老百姓都进不来,各种在别院外等着召见的官员也一个都进不来,十多个官员还试图在别院门口跪着等他出来召见,但是在饿晕了三四个之后大家就各回各家了。朱由校这段时间做得最多的就是听杨铭焕介绍科学知识以及按照自己的想象制造飞机的模型了,实在是不能再爽了。 看着现在面前这整齐的队伍站在飞艇前报数清点人数,朱由校心里只剩下了羡慕,自己若是手下有这样一支大军,辽东的那些女真蛮子算什么?怕是早就平定了。不过中国已经有了山西平乱的先例,那么现在能否请他们去辽东平女真呢?虽然说大武并不是特别有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是一个辽饷,每亩九厘银,全国总额度就有五百多万两,加上中国人租借香港、青岛以及现在的南苑机场费用,至少有七百万两一年的存银。以往的这些银子都是直接丢进了辽东,可是辽东腐败而黑暗,银子丢进去连声响都没有,他派去调查的太监们回来禀报辽东的情况和之前没有太多的改变,依旧是士兵拿不到银子军队拿不到武器,烂摊子依旧是烂摊子,最大的改变就是因为没钱,兵变的次数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这事情让朱由校愈发的焦头烂额。别看他每天都沉醉于做木匠活,实际上他更多的是对辽东的这个烂疮体现出来的无能为力。可是现在似乎在夜空中冒出了这样一个明亮的启明星,中国兵们似乎能够有着与女真蛮子一较高下的能力,因此朱由校便直接出言询问杨铭焕是否能从中国再次借兵。 “杨执委!”随着一句响亮的招呼声,一个年轻的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男子跑了过来,朝着犀牛车顶上的杨铭焕连连招手,跑到近前杨铭焕才发现来者竟然是阳牧秦。阳牧秦手里挥舞着一个信封,朝着杨铭焕连连挥舞,“东方港来的信,上面有元老院执委会的火漆,给你的!”杨铭焕没来得及回复朱由校,连忙向这位皇帝告了个罪,顺着楼梯爬了下去从阳牧秦手里接过火漆信封。“你怎么来了?” 本来阳牧秦是不用来北京的,他押着最后倒数第二拨俘虏来到了青岛,在俘虏营里跟一大群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的颇没意思,正好这时候飞艇来到了青岛并且休息一天,他就直接上了飞艇来北京——旧世界的阳牧秦别说去北京,就连进省城都没多少机会,虽然说新世界的北京和旧世界肯定不是一码事,但是在潜意识里好歹也是个国家首都,这不就下定决心上了飞艇。 随着气温的上升,氢气的浮力有了不小的增加,虽然装载着小四十吨的物资和人员,但是一路飞来却没啥问题,操作人员还觉得似乎再加上两三吨都没啥问题,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有了阳牧秦和几个特侦队员作为“超载者”,飞艇依旧还是安全而迅速地抵达了目的地北京。 “怎么样?北京好玩不?”阳牧秦对于首都心里有着执念,追着杨铭焕连连追问,杨铭焕摇了摇头,“我又没去玩,这到了北京就一直在南苑建机场,忙都忙不过来呢,哪里有空去北京?”看到阳牧秦一脸失望的表情,他一边确认了下火漆没有被打开扯开信封一边对阳牧秦说道,“再说了,现在这北京城有啥看头?你自己在空中肯定也都看到了,城墙还在呢!” 阳牧秦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北京城墙从一四零六年开始建立,旧世界直到解放后才被拆除,在此之前,北京城大概就是个周长二十四公里的大型城堡罢了,墙高达十二到十四米,紧紧地把二环以内的距离都给包裹在城墙里。城内的面积被限制,结果就是发展空间基本为零,这也是为什么要在南苑修筑机场的原因,能够在靠近北京城的南面建造一个新的城区。在南苑新城区建好并投入使用之前,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多好玩的地方了。 “再说了,现在这时候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我们来自旧世界,早就被各种各样的电视节目给洗过脑了,到了这新世界,你能瞧得上这些本时空的杂耍?你是打算茶馆听评书呢还是天桥底下听相声?要不就只能看人家卖大力丸了。”杨铭焕刚说完,阳牧秦就脑袋跟拨浪鼓似的直摇,“算了,那些都欣赏不来,趁早别说京剧……” “还京剧,”杨铭焕笑了起来,“京剧这时候还没出现呢,京剧可是……”说到这里他声音压低了八度,“清朝时候才出来的。” “对了,”阳牧秦有些神神秘秘地问道,“上面那个是谁啊?” “哪个?”杨铭焕顺着阳牧秦努嘴的方向看上去,上面的正是朱由校充满疑惑地望着这边,他连忙朝着阳牧秦说道,“别瞎说,那是皇帝!” “皇帝?”阳牧秦一愣,连忙低声问道,“崇祯?他女儿呢?在不在?你看见了没?长得好看不?” “闭嘴!”杨铭焕连忙制止了他的继续发言,“这是天启,崇祯这会儿还是信王,别瞎说了,再说就给我回东方港去!” 阳牧秦连忙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转身去安排特侦队的事项去了。杨铭焕扯开了火漆,里面是一封执委会的来信,展开来一看,上面虽然是用铅笔写的,但是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绘图仪画的,那帮执委会里的几个执委就没几个写字写得好的,当了执委后更加忙,哪里还有空去练字?于是乎就直接用电脑写好然后用绘图仪“打印”出来,这样的办法简单粗暴行之有效。 “尊敬的杨铭焕执委主席,距离上次你离开东方港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自从你离开东方港之后,由杜彦德执委顶替了临时执委主席的职责,为了便于得出执委会内投票结果,代理主席席位取消投票权。自从上次东方港元老新村发生事故后,我们统计了在该事故中死伤的人数和损失情况,总共有三十五人死亡,三十二人受伤,其中十五人致残,另外一号飞艇因为损坏而坠毁无法修复,总计损失超过数十万元。执委会从杨执委和家人的联系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虽然说出了这样的事情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但是也并非不可原谅,尤其是杨铭焕执委在北方期间主持了北上大队的政治事务,同时又派遣利剑号前往日本开拓新殖民地与贸易市场,为元老院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现在更是在北京开辟机场,以执委会的四位执委意见,功远大于过。原本执委会想要让此次北上的飞艇运送物资和人员前往南苑机场回程时带上杨执委,但是由于返程时计划要前往四川接那架来自旧世界的运输机组员,因此不推荐杨执委达成飞艇返回东方港,我们将在下一个班次的飞艇航程中带上杨执委。如果不介意,也可以搭乘返航的利剑号通过海上航线返回,不过现在已经即将进入夏天,风高浪急让人难受,速度也比较慢,执委会出于健康考虑并不推荐。” “元老新村事故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已经由于执委会早早介入,具体情况并没有在元老们中间造成泄漏,因此也请杨执委放心,期待杨执委返回东方港,在健康检查之后能够尽早恢复工作,为元老院建设作出贡献。”下面是一排落款,分别是四名执委和商贸部与金融委员会的部长签字,看完整封信,杨铭焕总算是放下心来,他其实最害怕的就是不能返回东方港,以后都要留在异国他乡孤独终老了,他现在不仅是结了婚的人,更是有了孩子,和谢明芳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现在应该都要现怀了,他甚至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返回东方港了。 不过抬起头来,犀牛车上的朱由校却也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在往下爬,一边爬一边问杨铭焕道,“杨爱卿!这飞艇可否让朕靠近一观?” 杨铭焕微微愣了愣神,扭头看了看远处的那艘飞艇,卸载人员正在里里外外地奔跑着,拖运着码放在货舱中的物资。为首一名海军工程大队军官在引导下来到杨铭焕面前,立正敬礼道,“报告执委主席!海军工程大队第三中队根据军事委员会命令,前来南苑接受命令,请主席同志下达命令!” 第五百六十八章 飞艇到来 3 朱由校知道杨铭焕是执委主席,从在南苑进行机场建设的海军工程大队士兵们哪里可以得知这个头衔和自己的皇帝基本上是等同的,不过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些士兵们对于杨铭焕的态度仅仅只是尊重,就好像普通百姓对乡绅的尊重一般,全然不是那种对待皇帝的恭敬,哪怕是下级官员对上级官员的那种恭敬态度都达不到。现在面前这个海军工程大队的军官这通请示,同样让朱由校充满了好奇,“杨爱卿,贵国之民众军士对爱卿态度还真是让朕想不通啊。” “啊?”杨铭焕没抓住朱由校的论点,只是一脸疑惑地望着朱由校,实际上他的这番举动已经是十足的儹越了,在皇帝面前这么站着直勾勾地望着皇帝,是绝对的不尊重皇帝,轻则痛揍,重则砍头,但是杨铭焕作为旧世界平等思想充斥脑海的新青年,对这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封建礼教嗤之以鼻的态度直接就放到了明面上。他的这些举动在陪伴朱由校的太监内侍们面前是绝对不可思议的,要知道还是从第一次双方会面的时候,杨铭焕就没有跪过,最多也就是跟朱由校微微点头致意,但是身为皇帝的朱由校都毫不在意,他们这些下人又岂敢多说?更何况皇帝对于这些来自外国的人客气不已,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乐不思蜀,连紫禁城都懒得回,吃住全在南苑,他们就更不敢多说了。 对于朱由校而言,他走到哪里都是万民跪拜,只要自己说话,下面就是鸦雀无声。另外他早就已经非常厌烦了那些官员们跟他阳奉阴违甚至直言忤逆自己的表现,相比之下,杨铭焕对他更多像是朋友而不是君臣,这样的感受让一个当上了皇帝没有什么朋友的他感觉非常新奇同时也觉得很舒适,更别提面前这个杨铭焕似乎什么事情都知道,不管他什么问题,在杨铭焕那里几乎都能获得答案。作为木匠皇帝,朱由校对于科学知识的渴望是近乎无穷的,以前倒是在礼部有个姓徐的左侍郎对这些颇有了解,他跟那个左侍郎谈过一些,但是那左侍郎主要是对于天文这些有点了解,却不能如同杨铭焕这般几乎是有问必答,更别提那个左侍郎已经是年近七十的老头了,说话时对自己要毕恭毕敬,耳朵又不是特别好,因此交流起来特别累,最终也只能作罢,将他派到钦天监去主持开局修历,反正这位左侍郎也比较适合这个工作。对世间万物充满了好奇的朱由校得不到答案,终于在现在遇到了杨铭焕,这样的感觉不要太好,因此即便是杨铭焕不像普通人那样对自己三跪九叩,他也丝毫不在意这事情,相反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要效仿唐太宗对玄奘法师的态度,称杨铭焕为“御弟”了,不过是一时半会还不习惯所以才没有这样称呼,实际上他已经是把这个中国执委主席当成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了。 杨铭焕对朱由校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对那名军官大声命令说道,“欢迎你们来到北京,感谢军事委员会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请你们加入已经在这里的海军工程大队,服从他们的指挥。”说完他向那名军官敬了一个军礼,那军官连忙一个立正,昂首挺胸回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远处的增援中队在军官的口令下开始队列转向,朝着远处正在搭建的营房跑去,这样的动作让朱由校简直有些目瞪口呆,他看到这群仅仅只是辅兵的军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营房跑步,就连动作都整齐划一,这样的训练素质竟然只是一支修路的辅兵,他又如何能够相信?但是面前这些兵又的确没有拿武器,难道他们的武器都是夹杂在货物之中? 想到这里,朱由校向前走去,在他面前巨大的飞艇就好像是一座山一般伫立在空中,眼见为实已经让他不再怀疑面前的飞艇是障眼法了,开玩笑,川流不息的人群正在把货舱中的货物从里面搬运出来,那些人搬运箱子的姿势和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作假,里面定然是有东西的。 “以朕的认知,只有船只能有此等运载之力,”朱由校知道杨铭焕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道,“然而你等竟然能让一个如此之大的东西飞上天,真是让朕不敢相信!朕想要登之一观。”杨铭焕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已经噗通噗通跪下去好几个小太监了,“皇上三思啊!陛下乃是万金之体,岂可以身试险啊?” “怎可称以身试险?”朱由校气乐了,“你们跟朕一起看到这么多人从飞艇上下来,他们尚且不怕,朕就怕了?”正打算再说话,一个人忽然一股脑冲到朱由校面前跪下了,把旁边好几个负责保护的内侍吓得魂不附体,他们方才都在看跪下的那些太监,全然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有人冲过来了。若要是这人打算行刺皇上,那这个距离已经基本上搞定了,不过细细一看却又放心下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跛着脚的秦舞扬。 这秦舞扬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哭诉道,“陛下请留步!这飞船正是上次射杀我等的飞船,连人都是同一个!陛下切不可上船啊!”说着他指着旁边不远处正在跟特侦队员进行布防讨论的阳牧秦说道,“就是他!他带领数百人袭击了我等,让东厂的奴婢们死伤惨重!” “嗯?还有这事?”朱由校疑惑了,扭头望向身后的杨铭焕道,“御弟,有这回事?”说完这句话,所有在场的人都是同时一惊。朱由校虽然一直想要把这句“御弟”叫出来,但是却总觉得嘴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说不出来,方才因为手下的人哭诉,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不自觉竟然就叫出来了,这一叫出声来,他自己也不由得呆住了;而杨铭焕直接被吓了一跳,“御弟”这个称谓还只是在《西游记》里才看到过,皇帝若不是对外人有充足的信任,怎么可能称之为“御弟”呢?他虽然在南苑期间几乎是充当了朱由校的科学老师,同时还负责协调武朝与北上海军工程大队之间的事宜,自认为朱由校对自己颇有好感,但是却也没想到居然会到“御弟”这个程度,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以至于没听明白朱由校在问自己什么;至于地上跪着还在连连叩头的秦舞扬,此刻已经呆住了,既没有流眼泪,也没有继续汲水鸟的动作了,他完全被那句“御弟”惊呆了,什么时候这个中国人的头地位如此高贵了?居然可以被皇帝称为御弟,那么自己算什么?在杨铭焕面前也不过就是个碎催,方才自己那般哭诉其实只是想求皇帝为自己讨回一点公道,但是这句御弟就让他的期望彻底破灭了——陛下怎么可能为了几个奴婢的性命去和不久前才在山西为武国平定叛乱获得大捷的中国人翻脸呢?此刻的他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直接不敢出声了。 “哦!那是一场误会!”杨铭焕思索了片刻,这才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连忙说道,“那次想必是双方发生了误会吧……”接下来杨铭焕就把当时的情形加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都跟朱由校讲述了一遍,听完了杨铭焕的话,朱由校不由得皱着眉头转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秦舞扬,“你等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出手?甚至不惜裹挟山贼一起?烧杀抢掠这等事情竟然会轮到朕的亲军来做?真是!真是!”他恶狠狠地说了两句“真是”,但却又想不出来该怎么处罚,正待挥手让人把秦舞扬抓下去的时候,旁边又有人跑了过来。 两旁的侍卫倒是第一时间看见了这人,但是谁也不敢拦,这人正是魏忠贤,魏忠贤满头白发,由于一路小跑过来,身上的衣服都跑乱了,腰带也松了,双手提着腰带别提有多狼狈了,头上的帽子也有些歪斜,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皇帝面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吾皇万岁!” 魏忠贤是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知道中国人的飞艇会到来的,但是他那时候身处紫禁城里,这段时间皇帝连皇宫都不待,一门心思呆在南苑做木匠,他只好偷偷地搂着玉玺悄悄地做“夜皇上”,听到了消息他第一时间就带了一些手下前往南苑。他知道皇帝对于能飞的东西早就充满了期望,现在来了艘能飞的飞船皇帝要是不闹着登船是绝对不可能的,若要是自己不在场,就没人能拦得住,这不连忙赶了过来,但是他们的速度哪里比得上动则几十公里每小时的飞艇?好赶慢赶地到了南苑机场的时候,飞艇都已经在卸货了。 “陛下请留步!”魏忠贤连忙说道,“这飞船陛下可不能上去啊!”说着眼巴巴地望着后面的杨铭焕,他虽然没听到那句御弟,但是这段时间却也知晓杨铭焕对天启皇帝的影响力到了近乎恐怖的程度了,如果杨铭焕阻止朱由校倒还有戏,就看杨铭焕会不会如他所愿了。 杨铭焕此刻也有些迟疑了,飞艇现在肯定是安全的,这都用几天的时间飞了几千公里了,若要是有故障什么的,早就出过了,何至于现在才出毛病?朱由校上艇绝对是安全的,但是面前这么多人都在求皇帝不要上去,他如果对皇帝的冒险举动公然支持的话,势必有可能会得罪这些人,在长远上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因此他思索了片刻说道,“陛下不如先等一等。” “为何御弟也要朕等?”朱由校有些懊恼地问道,语气已经明显有些不善了,不过杨铭焕倒是找到了充足的理由,“飞艇上此刻还在卸货,人来人往的容易冲突到陛下,陛下万金之体如何能以身犯险呢?另外飞艇上由于长途跋涉,想必有不少东西已经凌乱了,不如等他们整理一番,也可以让陛下的臣子们先试飞一下之后再请陛下亲临。”他的话里意思很明显,皇帝想上去我拦不住,但是找个理由和台阶,假借现在还在卸货先拦一拦,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你们的人先上去试试,不会出事了大家都放心,免得麻烦。 朱由校点了点头,“既然御弟说了,那么就这般吧,朕先回去休息一下,你等先查看一番,一切就绪了朕再去看好了。”说完面色有些不悦地转身走了,地上的几个小太监在魏忠贤的带领下连忙爬了起来跟了上去。至于地上趴着的秦舞扬,朱由校已经把他给忘了,他趴了一小会左右环顾一阵,爬了起来朝着杨铭焕做了个揖,转身就跑开了——皇帝手下人多得是,只要自己不做死去再提起来,朱由校绝对想不起自己这个人是谁来。 等到卸载物资完成,杨铭焕亲自登上了飞艇,跟飞艇的艇长进行了交流,同时也给他下达了命令,先带一些武朝官员和皇宫内侍升空飞一圈,然后掉头回来再接上朱由校再飞一次,满足皇帝的好奇心。虽然说这个归化民飞艇艇长对于满足武朝皇帝好奇心的实际意义表示怀疑,但是命令就是命令,面前这个执委主席还是个徒手把一型飞艇打下来的人,于是乎就照办了。 很快飞艇在一种武国人大呼小叫的伴奏下起飞了,飞艇从低空到中空,五十米到一千米左右的高度都转了一圈,然后返回了机场。官员们一个个腿脚发软地被士兵们从飞艇上背下来,而那些内侍们倒是好不少,即便是也有些腿抖,却都还是相互搀扶着走下来的,通过他们的亲身体会,总算是肯定了飞艇升空是安全的,不多时朱由校便来到了飞艇前,兴致勃勃地对杨铭焕问道,“御弟,那朕现在可以上去了吧?”这句御弟他倒是已经是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朕的江山 飞艇在操作人员的工作下,气囊中被注入氢气。朱由校看不到头上气囊隔舱里的情形,但是却能感受到气压的微妙变化,他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问身边的杨铭焕道,“御弟,这现在是在做何事?” “注气,”杨铭焕连忙解释道,“我们将氢气从气罐里通过管道注入到气囊中,气囊在氢气的作用下开始产生浮力,然后就能推着整艘飞艇升空了。” “气?”朱由校用力地吸了吸,恨遗憾地什么都没闻出来,便又问道,“御弟给朕说说?” “氢气是我们所呼吸的空气中常见的成分,但是却含量不高,它的比重要远比空气中的氧气和氮气小得多,因此氢气在被释放出来之后就能产生很强的升力。”杨铭焕刚说到这里,朱由校就已经开始思绪万千起来,“御弟说让这飞艇升空之物只是气?” “是的,就是气,我们身边的空气实际上和水很像,我们就生活在空气填充满了的区域中,您看水中的鱼,能够随心所欲地浮起来或者沉下去,它就是通过自己的鱼鳔里空气的多少来进行调整的,当它的比重通过空气中和达到和水相同的时候,就能悬浮在水中,在这个程度下它只需要摆动鱼鳍就能够在水中前后移动或者调整深潜。”杨铭焕说着话被朱由校打断了,“御弟是说,这飞艇跟鱼一样?能在水里游动?” “不是,”杨铭焕有点结巴,“这个……这个只是把空气当成水,把我们算做鱼而已。”他看了看朱由校依旧什么都听不懂的表情,绝望地看了看天花板,但是没花多少时间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实验——他在旧世界可是完整的接受了从小学到大学的教育,自打初中开始,许多课程都是有实验的,能够让学生深刻地体会到各种常识在生活中的表现。虽然说这条飞艇上并没有什么初中高中实验器材,但是并不影响杨铭焕自己打造。 他先找到了一个铁皮桶,在里面装了水,再拿出一个糖水罐头,放在水中,罐头便直接沉入了桶里。“陛下请看,这是在正常情况下,金属罐内装填了东西,比重大于水比水重,因此在水中直接就会沉底。”接下来杨铭焕掏出一个金属吸管,吸管的一头是尖锐的,他用力直接将这个金属细管戳入罐头的顶盖,然后倒过来在一个碗里,糖水便咕咚咕咚地涌了出来,很快就把碗给填满了,他晃动了两下这个罐头盒,里面一些固体物被晃动发出了声响。 杨铭焕再将这个罐头放在桶里,虽然罐头盒在水面上歪歪斜斜地不停摆动着,但是却没有沉入水里。“我们的飞艇就好比这个罐头盒,里面的水就是我们身边的空气,当飞艇里面的氢气改变了飞艇整体的比重之后,飞艇就会被空气托起来浮向空中。” 尽管这个实验依旧没能让朱由校理解为什么飞艇能飞,但是他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道光,很明显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武国人所不了解的东西,但是中国人知道并且还熟练地将其应用到了他们的生活当中。他皱着眉头思绪良久,这才问道,“御弟你们可有相关这些事情的书籍?朕想要阅览一番。” “有!当然有!”杨铭焕差点而兴奋地喊出声来,“请陛下随我来。”说着他带着朱由校来到海图桌旁——飞艇的航行虽然并不靠水,但是却还是要通过定位来确定自身的位置,所以飞艇同样有海图桌。此刻的桌上堆着一叠书本,杨铭焕伸手拿过一本双手递给朱由校。 朱由校有些疑惑地接过来,这是一本黑色外壳的书本,他仔细打量着上面的字,“《十万个为什么》?这书说的是?” “哦!这书基本涵盖了生活中所遇到的大多数为什么问题。”杨铭焕有些如释重负地说道,实际上这几个月在北方的工作对他来说并不算辛苦,但是从朱由校跑到机场来然后赖着不走的时间开始,他的工作量几乎是霎那间倍增了,和武朝政府之间的协调基本上没什么,反正钱都给到了,什么路都好走。可是这个好奇宝宝朱由校不好对付啊!许许多多的问题不停地蹦出来,关键是这些问题在旧世界绝对是属于五六岁孩童都能知晓的,但是现在他却没法跟朱由校一点一点地去讲述,不仅耽误时间不说,还根本没法解释清楚,因此他直接把这个困难捅到了元老院。 元老院对于武朝有一个这样的皇帝感觉很有意思,身为旧世界历史上最后一个汉族的封建王朝,绝大多数元老都觉得明朝或者现在的武朝都是一般无二的榆木脑袋不思变更,尤其是历史上满清对于外来的新科技不屑一顾的态度让元老院的元老们想当然地觉得武朝也会和旧世界清朝一样腐朽不堪和愚蠢麻木。但是现在杨铭焕所提起的情况让刘业强为首的一批大图书馆成员们非常兴奋,事实上他们最怕的就是愚蠢麻木不思进取的武朝,那样就必须要逐步地打碎其坚硬的外壳,然后一步一步地改变老百姓的愚昧状态,这样的话,就算是绝大多数元老们都老死了也不见得能够让中国崛起。 刘业强实际上对于明朝或者武朝还是有点信心的,尤其是历史上这个被戏称为“木匠皇帝”的朱由校,他并非一个不谙世事的愣头青,甚至远比后来即位的朱由检要好得多,此时的武朝在科学技术方面的水平还并没有落后于整个世界,中国此刻在使用的“农历”基本上是脱胎于徐光启、汤若望等人在此时开始编纂的历书,旧世界里由于明清朝代交替以及狂妄自大的满清固步自封,使得这本历书用了数十年时间才被推出和投入使用。除了天文相关的历书,武朝现在技术上的成就也是数之不尽的,光是永乐十年朱棣为了纪念朱元璋和马皇后修建的大报恩寺就是世界建筑史上的奇迹之一。而农业方面俞宗本完成《种树书》、朱橚著成《救荒本草》、喻仁与喻杰共同完成《元亨疗马集》、赵蛹写成《植品》、徐光启完成《农政全书》等。医学方面仅仅只是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一书就已经傲视群雄了。有如此之多的科学成就,足以说明现在的武朝绝对不是如同满清一般固步自封只想奴役天下汉人。 在得到了杨铭焕的求助之后,刘业强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送书。没错,书本一直都是人类知识传承的载体,就在永乐年间朱棣让翰林院大学士解缙担任总编纂,历时六年编成了历史上最著名的古代典籍《永乐大典》,它甚至是旧世界历史上最大的一部百科全书,它的规模远远超过了前代编纂的所有类书,为后世留下许多丰富的故事和难解之谜,保存了十四世纪以前中国历史地理、文学艺术、哲学宗教和百科文献。共计两万二千九百三十七卷、目录六十卷,分装成一万一千多册,全书约三亿七千万字。但是在旧世界历史上《永乐大典》原书只有一部,留存于世的只有嘉靖年间的抄本,后来又随着朝代更替,大量书册或毁于战火,或被掠夺遗失海外,国内仅剩中国国家图书馆珍藏的一百六十一册和台湾国立故宫博物院中的六十二册。传说陪葬于长陵中也有一部,但是根据遥感检测长陵中已经泡水,估计已经完本已经彻底失传。不过现在却给了刘业强这样一个特殊的机会,如果能够借到《永乐大典》重新抄录一部,那必然能够填补旧世界的遗憾了。也就是这样的原因,刘业强在看到了求助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堪称“元老院万事通”的《十万个为什么》送了两套给杨铭焕。 “这套书具体有多少个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杨铭焕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十万指的是虚数,代表许多,您所有的问题在里面都能得到答案。” 朱由校疑惑地翻看了一下,顿时就被迷住了,里面讲述的许多东西是他从未听说过的,而且上面有着许多精美的图片,深入浅出地讲解着各种各样的问题。看了一阵,他居然翻到了飞机的介绍,看到这里,他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起来,这绝对是属于镇国利器啊!居然中国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其送给了自己,说明中国人对自己还是相当不错的啊!整本书都是由蚂蚁般大小的黑色字印刷在白色的书页上的,字体看起来非常娟秀,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皇宫里的《永乐大典》起来,和这本书相比,永乐大典的字要大得多,毕竟都是手抄的,若要是用这样细小的字来书写,怕是也不会有太多的书册了。 “祝愿陛下能够在书海中畅游愉快!”杨铭焕的声音把朱由校从思绪中拉回来,“我们现在已经完成起飞准备了,起飞吗?” 朱由校点了点头,“当然,朕就是来飞的!”杨铭焕对着身边的艇长做了个手势,艇长开始喊出口令,“起飞准备,调整螺旋桨角度!前进二!” 艇体开始随着螺旋桨的转动缓缓抖动了起来,很快朱由校感觉到从地板上传来了一股推力,接着又觉得有些轻飘飘的,他有些惊异地问道,“御弟,我们这是已经上升了?” “是的!我们正在升空过程中!”杨铭焕解释道,“这是由于惯性作用,”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从桌上的一大堆《十万个为什么》里翻出一本物理册,在里面翻找了一阵,打开书页递给了朱由校,“这就是关于惯性的解释。” 朱由校伸手接过书本,上面果然写着惯性的解释,自打他接过这些书之后,他已经开始有些不大愿意把自己的目光拔出来了,里面有意思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真的是什么都有相关的解释。 “陛下请到这里来,这就是陛下的江山!”杨铭焕忽然脑海里冒出了恶趣味,走到观察窗前朝外指着北京城,对朱由校说道。 朱由校迟疑了片刻,朝着观察窗走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当外面的景色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就体会到了真正作为一个皇帝的目光。下面的北京城如同画上的一般,高耸的城墙和巍峨的城楼如同玩具一样横卧在地面之上,人潮涌动,北京城的老百姓们也对这个能飞上天的飞艇充满了好奇,一时间万人空巷都跑出城来看热闹。 向下俯视,朱由校除了觉得腿脚有点发软之外,其他的倒是很不错,尤其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俯视世间万物,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把握着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的满足感,他笑了起来,“御弟!是啊!这就是朕的江山!”思索片刻,他忽然说道,“御弟,朕要去辽东,看看辽东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这一瞬间的朱由校手中握着一本《十万个为什么》,身上穿着一套黄色的龙袍,站在观察窗前表情坚毅,全然不似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大男孩。 “皇上不可啊!万万不能啊!”旁边的一个太监直接就跪了下来,尽管之前有人已经体验过了坐飞艇不会死,但是负责保护皇帝安全的太监们还是要求要伴随皇帝同行,即便是经过了讨价还价,飞艇上此刻还是有着十来个太监和内侍。听到了那太监的说话,旁边的内侍们和太监也纷纷跪了下来,“皇上三思啊!” “这就是朕的江山,朕想去还不行吗?”朱由校恼火了,“朕还到底是不是皇帝?难道朕的话就不是旨意了?” 杨铭焕吓了一跳,朱由校虽然跟自己关系好,但是也不能现在这般想一出是一出啊!忽然说起要去辽东,若要是到了辽东又说着要去青岛,亦或是打算坐在飞艇上看遍自己的江山怎么办?想到这里,他连忙说道,“陛下,暂时去不了。” “为何?”朱由校和杨铭焕说话的口气明显缓和很多,杨铭焕都不带思索地说道,“飞艇上的燃料不够,我们飞不了那么远,还要留着回程的,若是陛下有这个打算,我们可以下次准备好了专程送陛下前去!” 第五百七十章 无语 “好吧!”朱由校的想法原本就是突如其来的,现在来得快去的也快,毕竟离开皇宫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跟百官不打招呼直接就奔辽东而去是不合适的,但是好容易飞上天来一次,就这么回去又颇有不甘,想了想又问道,“御弟,那去趟天津总是可以的吧?朕就是想看看这飞艇到底能跑多快!” 和辽东那么大一块地方相比,天津倒是个容易实现的目标,这里距离天津不过一百五十公里,飞艇又是飞的直线距离,完全不需要担心路面条件什么的问题,同时以飞艇能够达到六十公里的巡航速度而言,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小时就能看到天津卫,杨铭焕和艇长交流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飞! 飞艇缓缓转向,开始朝着天津的方向增速,不过在速度增加的同时,机场上的武朝官员和太监内侍们却不约而同地惊呼了起来。皇帝不是说只是上飞艇升空一下就回来吗?怎么现在载着皇帝的飞艇在朝着东方飞去了?难道这是劫持皇帝? “你们的飞船是怎么回事?”“对啊!怎么朝着东边飞过去了?”“你们是何居心?是不是要劫持皇帝?你们还在这里呢!”太监们还在地上发呆,倒是几个小官儿先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朝着阳牧秦的方向冲去,朝着阳牧秦一通噼里啪啦追问了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干嘛要劫持皇帝?”阳牧秦跟他们这群文官说不到一块儿去,对着他们就是一通嚷嚷,“我们在这里有这么多人和军队呢,到这里来原本的目的就是建设机场的,劫持皇帝干嘛?犯得着吗?” 文官们可不管他说的在不在理——阳牧秦在旧世界的文化水平充其量也就是个高中生水平,无非是沉醉于军事方面的特种战术罢了,在跟这群文官们打交道的时候可就抓了瞎,随着文官们群情激奋的情绪暴起,那之乎者也亦乎哉就往外蹭蹭直冒,听得他一阵直翻白眼。 看到阳牧秦的翻白眼动作,好几个文官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有人直接上前推搡起阳牧秦起来。若要是平时,这种动作在朝堂上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反抗,和他们一起在朝堂上呆着的基本上都是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在朝堂上负责安全护卫的大汉将军们也不会在他们威胁到皇帝安全之前动手,以他们身份高贵,更不用担心会挨揍——但是这在阳牧秦面前就不好使了,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即便是阳牧秦能说点理,但是在这群文官们主动动手的时候,他可就按捺不住了。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文官伸手过来推阳牧秦,但是阳牧秦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向后一抽,最前面的那人直接一个饿狗抢屎,甩了个脸着陆。后面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哆嗦,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可是读书人,怎么能够在武将面前露怯,连忙解下一根腰带对着阳牧秦就抽了过去。 不过阳牧秦自从到了新世界就一直在接受北纬的训练,和他一起训练的又都是他手下的特侦队员,即便是他作为元老,带兵却都是一样的,你如果不能在战斗技能这些方面压住手下士兵们一头,士兵们自然而然就不会服气,指挥起来也会捉襟见肘的,因此他的格斗训练即便不是长项,却也绝不会落下风的。这根腰带只是刚刚飞出来,就已经被阳牧秦在半空中抓住了,他向后紧退两步猛的一拉,被拉的人踉跄几步冲到了他的面前,阳牧秦也顾不得什么打人不打脸,直接一肘顶在对方的胸口,那文官胸前一痛就觉得呼吸不顺,眼前一黑直接仰面八叉地躺倒在地。 看到己方的人被打倒在地,后面的文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即便是被打翻的人的政敌,此刻也不得不做出应对来,要知道打人的可是外来的武将,以文抑武可是武朝的国策方针,若是让文官集团的人被武将打倒而无动于衷,那岂不是翻了天?众人如梦初醒一般地涌了上来,纷纷从旁边的地上捡起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石头、土坷垃、木棍,甚至有人还从旁边看热闹的太监们手里抢夺了拂尘一类的工具,朝着阳牧秦就冲了过来。 阵势看起来大,但是由于朱由校这段时间在政务方面根本就是处于休眠状态,来这里的文官并没有多少人,充其量只是六部在这里留下的几个联络人员以及派来这里交流信息的跑腿小官罢了,在阳牧秦面前无非是十六七个看起来有些弱不经风的文官罢了。而且由于文官集团与代表皇权的太监集团一直以来就是不对付的,太监们一个个避之不及,纷纷向着两侧躲开,内侍们在没有得到皇帝的指令之前也不敢乱动,若要是惹恼了中国人,玩意皇上不快自己脑袋就得搬家,官员们还有功名护身,他们却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的,因此在十多个文官们挥舞着各种搞笑的东西冲上来的时候,旁边的人连一个跟着上来的都没有,相反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姿态向着两侧跳开,生怕被裹挟其中。 阳牧秦现在也觉得非常棘手,说打吧?以他的身手对付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简直就是猛狮搏兔;但是他又不方便真打,即便是方才一招就把一个文官放倒,也只是朝对方胸口进行了一次攻击,让他暂时昏过去罢了,根本就不致命。不过现在同时面对这么多人,万一一个控制不好,打死了人怎么办?就在阳牧秦迟疑之际,忽然听得后面有小太监尖利的嗓子喊了起来,“有东西掉下来了!” 原本一触即发的战斗顿时中止了,所有人停下脚步扭头望向那小太监指着的方向,空中果然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在空中飘荡着,阳牧秦一看就知道,这是用于飞艇对地的联络方式。飞艇上为了和地面取得联系或者进行指挥,往往只能采用旗语,可是现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阳牧秦这边,谁也没有看飞艇上的旗语。朱由校一看就知道是下面这帮明明不能打还要跟群好斗公鸡一般狂妄的文官们在瞎胡闹了,连忙让服侍的小太监准备写一份圣旨丢下去。 不过杨铭焕却有更好的选择,飞艇上除了旗语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铁筒。这种铸造的铁筒上面可以被打开,能够塞入卷起来的文件——原本就是用于传递文件和地图的,放入圣旨的绸卷虽然有点小,但是关闭起来还是没问题的,飞艇操作员将这铁筒挂在一个小型的专用文件筒降落伞下,直接抛了下去。 很快就有特侦队员把这个圆筒回收了,将其打开后看到了里面的黄绸卷。在不远处僵持的几个文官顿时跳了起来,连连大叫,“是圣旨!”“快跪下!”一边说着他们就一边跪了下来等着接旨。但是阳牧秦和特侦队员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旁边才有人幽幽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阳牧秦转头一看,这人不认识——实际上除了特侦队员外,这里的人他都不认识,不过既然这圣旨人家愿意接手,他便直接把圣旨交给那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此次升空,只是前往天津一路,去去便回,尔等须得在南苑等待,不得无礼,更不得冲击南苑,钦此!”读完了圣旨,那人并没有把圣旨发下去的打算,而是直接伸手交给了旁边的小太监。 这时阳牧秦才看明白,这人身上穿的衣服和旁边的小太监倒是很相似,不过衣服上似乎有图案,他看不明白也不好多说话。眼前的文官们一个个站了起来,完全没有了继续打架的冲动,他们本来就对跟一个这么能打的中国武将格斗没信心,无非是处于当时那个局势不得不动手罢了,现在既然皇帝说了不得无礼,不得冲击南苑,他们也就没了继续打架的动力。旁边几个士兵这才上前来,把之前躺倒在地的那个文官搀扶了起来,那人连连咳嗽了好一阵这才缓过劲来,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喘着气说道,“好狠啊!差点打死本官了!” “文大人,人家可是有身经百战之勇,你们还敢如此攻击人家,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直接宣读圣旨的人语气戏谑,朝着地上还没爬起来的人说道,“人家可是留了手的,若要是真的动了死手,怕是你早就在阎王殿中了,皇上既然已经发话,诸位大人先请回吧。” “魏忠贤!你不过是个区区阉竖,不要以这般口气与我等说话!”那位被称为文大人的官员怒气冲冲地爬了起来,“就是尔等阉竖,扰乱朝纲,引诱皇上沉迷于享乐,现在皇上在天上生死未卜,你竟然还敢以这般口气说话,若要是……” 魏忠贤轻笑了一声,伸手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圣旨打开来展示给文姓官员看了看,“圣旨,若是没有这个私章,就是内阁发的,这个章可是皇上自己刻的,见章如见皇上亲临,这个你们总不至于还要质疑皇上的话了吧?” 官员们一个个噤声不语,虽然他们能够跟皇帝顶嘴对着干,但是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公开质疑皇帝,倒是胆子不够,若要是被个政敌参个藐视皇帝,那基本上在官场就混不下去了,若要是自己的靠山不够硬,离死都不远了,大家都沉思了片刻,纷纷扭头离开了机场,朝着北京城离开了。 “原来是魏大人!”阳牧秦此时才说出话来,这句话把魏忠贤吓了一跳,这事情让他一直都觉得很奇怪,无论是杨铭焕还是面前的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五的小家伙,一提起自己的名字似乎非常熟悉,但是自己并不是这么出名吧?想到这里,他略有迟疑地问道,“这位小兄弟,莫非听说过老夫的名字?” “当然听过!我们元老院里每个人都知道你的名字!”阳牧秦说话速度很快,让魏忠贤有些听不大懂,但是看他表情回答是肯定的,“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好说话。”阳牧秦实际上对这个魏忠贤的第一印象感觉很好,尽管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让他在一开始吓了一跳,不过魏忠贤的出现不仅为他解了围,同时还直接威慑了那些想要攻击他的文官们,让那群人无功而返。同时魏忠贤虽然样貌有点老,但是跟他说话却蛮和气的,让阳牧秦生不出什么不高兴的感觉来。 “未曾敢问小兄弟官名。”魏忠贤客气了几句便问道,阳牧秦是个年轻人,又有点话痨,这下打开了话匣子,便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把他跟着元老院一起登船来到新世界,接着又在东方港建城,面对南蛮的军事行动等一通说道起来。 之前还没什么,但是随着听到的东西越来越多,魏忠贤不由得暗暗心惊起来,面前这个大男孩不过二十多岁,听他说起的经历里已经经历了好几场战争了,而且基本上都是些长途奔袭的战斗,也有取敌将首级于万军之中的任务,更甚者还有千里迢迢从东方港远赴京师的陆地旅程。他之前听秦舞扬说起过中国人的北上队伍经历,阳牧秦所说的东西和秦舞扬说起的几乎完全重合,因此没有作假。这个年轻男孩此刻已经经历过如此多次战斗,更是在前不久的山西平叛战斗中屡立战功,这岂不就是一个当今的“霍去病”?若要是能拉得他来到武朝,那岂不是能够封狼居胥为国建功? 魏忠贤连忙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以他所想,面前的阳牧秦应该会在封妻荫子升官发财的诱惑下立刻答应的,不过阳牧秦一脸尴尬地望着他,相当真诚地说道,“魏哥!这事情我做不到,”阳牧秦说着在魏忠贤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是元老,首先不能背叛元老院,另外作为军人,要为国家所驱使,不能因为有利益就抛弃国家,更何况这国家还是我们自己建立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 旅顺计划 阳牧秦的回答虽然让魏忠贤有些失望,但是他的举动却把魏忠贤镇住了——倒不是阳牧秦虎躯一抖王八之气四射,而是他这个轻轻拍肩的动作,对于魏忠贤来说实在是冲击太大。作为刚刚还被文官呵斥为“阉竖”的他,现在竟然被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男孩又是叫“魏哥”又是拍肩的,很明显阳牧秦并没有把他看作一个不完整的人,完全就是把他当作一个普通朋友来对待的。 这样的感觉带来的冲击让魏忠贤有些不知所措,作为接受了阉割的太监,魏忠贤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比一般人要低下,哪怕是他现在有着滔天的权势,却也在文官们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可是阳牧秦不自觉的举动让他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里的自卑心里忽然间得到了尊重,他一时间眼眶里觉得有泪水在晃动,还没来得及擦去,就已经滚落了下来。 阳牧秦吓了一跳,“魏哥,不是吧?我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我是个军人,”说着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几张“卫生纸”递给了魏忠贤,“先擦一下吧。” 魏忠贤疑惑地接过纸,低头好奇于这些卫生纸的手感与众不同,手上的泪珠被卫生纸所迅速吸收了,让他颇为惊异,纸能吸水这事情魏忠贤当然是清楚的,但是现在这种效果却是他远未料到的,“这纸吸水功效如此之好?” “是啊,这是手纸,本来就是用来揩屁股——啊不,揩鼻涕的。”阳牧秦连忙刹住了自己的话,拿揩屁股纸去给魏忠贤擦脸,未免有些不尊重人家。魏忠贤低头沉思片刻,“纸能用来揩鼻涕?”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手里的卫生纸。这几张纸大小适中,也就是一方手帕的样子,上面细细的纹路,吸水的地方潮潮的,没有吸水的地方软绵绵的,手感很好,但是纸不是便宜货啊!皇帝这样尊贵之人才用得上纸,普通官员用纸都只敢写字,用来揩屁股或者揩鼻涕简直就是奢侈如石崇一般了,想到这里他对面前这个阳牧秦的财力顿时有了新的认识,人家肯定不缺钱。 “用纸?有点精贵啊!”魏忠贤有些感概地说道,不过转眼就被阳牧秦打败了,“这东西很便宜啊,本来就是用来擦脸的,这可是专用的手纸,本来就是专门用来清洁的。” “这般平整而精细的纸,用来揩鼻涕,未免太过奢侈了吧?若是用于写字画画岂不更好?”魏忠贤说道,阳牧秦摇了摇头,“这个用来写字根本不好写,纸太软,吸水性又太强,我们有专门的书写和打印用纸,安全不需要这样的纸,这种纸就是为了平时生活清洁来使用的,放心,价格便宜实惠公道着呢!” 阳牧秦说的一点都不错,东方港的卫生纸虽然也是造纸厂所生产的,但是却是一条堪称废料清理生产线,这些卫生纸主要是由堆料区里那些边角料或者废料进行制造生产的,而且也没有通过什么荧光剂来进行漂白,是用来清理堆积如山的堆料区废料的不二法门。虽然说东方港现阶段推广卫生教育,城内所有厕所都不提供小木棍来解决,都是由卫生纸来解决问题了,但是卫生纸的产量依旧还是太高,生产出来的卫生纸依旧远远超出需要。但是这些卫生理念并没有被推广开来,卫生纸除了在明州的部分豪门大户,并没有什么人愿意使用。这些多出来的卫生纸于是便被成箱成箱地加入到军用物资中去,毕竟在很多时候都是有着广泛用途的。 “啊……”听完了阳牧秦的介绍,魏忠贤不仅没有觉得茅塞顿开,反而觉得面前这个“元老”更加深不可测了,为了上厕所,还专门生产用来清洁的纸,真是太过于奢侈了,怪不得他不愿意加入武朝,估计武朝还真不能满足他的物资需求。但是他觉得就这么放过阳牧秦未免也太可惜了,毕竟还没有多尝试几次,刘备找诸葛亮都跑了三次呢。“小阳将军,可否多考虑一二再做决定?” “不行的,我……”阳牧秦脑筋一转,“要不这样,你可以跟皇帝说继续向我们借兵好了,我们可以帮武朝侦察、轰炸、海运,如果给的利益足够的话,帮你们打仗也没有关系啊,平乱的仗还才打完,我们还需要一些俘虏,此外也希望能够获得多一些移民。” 阳牧秦所说的情况的确是存在,虽然说这次北上行动抓获了数万俘虏,但是这些俘虏并不是死罪,不可能让他们在东方港劳作至死,总有释放的那一天,等到他们大多释放了,那就又缺少“奴隶”了,即便是东方港的元老院不愿意承认,东方港的发展虽然是建立在大规模工业化基础上的,但是有的工作和工种必须要奴隶才能适应。以东方港现在飞速地发展态势来看,在五年的时间里至少需要九千到一万五千左右的奴隶来进行补充,那么寻求“奴隶”的来源又成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元老院现在的态度有些“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感觉,既不愿意和外来势力讨论购买奴隶的问题,却又不得不四处找寻能够用来当做奴隶来驱使的途径。 元老院内部有股声音提倡去日本抓奴隶,这个倡议还得到了众多元老们的追捧,但是在执委会就被否决了,现在东方港里不同族群中最大一股就是日裔归化民了,如果呼啦啦冲到日本去抓奴隶或者购入奴隶不顾死活去驱使,被日裔归化民们看到了会有什么想法?日裔归化民们在东方港的工作之勤奋和努力是元老院有目共睹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驱使同为日裔的奴隶,未免让人心寒,因此这个倡议直接就被否决掉了。 很快就有人提出了新的建议,这次北上行动的付出虽然很大,但是收入却颇为可观,不仅获得了大量的女性“净化人口”,同时还捕获了数目堪称惊人的俘虏,与此同时还开拓了兰屿、青岛两个贸易点,仅仅只是“东方港号”和“占城港号”两艘五千吨级蒸汽动力运输船就已经让商贸部从中盈利了。现如今船台上正趴着四艘“东方港”级蒸汽运输船在建设当中,诸多小船台上还有着大型运输福船在开工,可想而知在随后的商贸部暴兵之后肯定会有更大的收益。在看到了这样可观的收益之后,马上就有元老提出了介入辽东问题的倡议。 辽东现在已经是众人皆知的问题了,即便是不少穿越前不熟悉历史的元老,在通过大图书馆和城域网获得了历史资料和陆军情报局得到的实际情报之后,也对辽东局势有了很直观的了解。此刻的辽东祸害程度还远未到旧世界崇祯末年时的局势,即便是已经丢失了沈阳等城市的情况下,武军依旧牢牢掌握着附近诸多城市的控制权,并且以现有控制的各个城市为支撑点拉起一条防线用以抵御女真蛮子的进攻,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能守住,但是此消彼长之间却也能让女真很难越过这条防线。 除了这条防线之外,现在的辽东半岛还有部分处于武朝的控制之下,旧世界的旅顺虽然说已经被女真所占领,但是他们大多只是选择将城池房子付之一炬然后离开,女真并没有守城的手段和需要,他们的背后还有皮岛守军在牵制着,由于天启皇帝依旧健在,因此袁崇焕并没有被启用担当辽东总督,因此也没有拿到尚方宝剑去砍毛文龙,因此毛文龙的皮岛此刻依旧在作为“东江镇”而存在着,他们存在着就制约了女真始终不能放开手去攻击西面突破武军防线。 基于这个情况,军事委员会进行了一次推演,使用东方港现有的力量,一个海军陆战队营、一个外籍军团混编团加上两艘胜利级主力舰在旅顺登陆,保证旅顺口安全的情况下将整个辽东半岛尖端切割,让元老院的陆海军在旅顺牢牢地扎根下来。这样一来,旅顺不仅可以当作平辽的前进基地,还能够充当“自由明灯”吸引逃离女真之手的武朝百姓源源不断地进入旅顺。 军事委员会有充足的信心,只要在大黑山上设立前进炮兵阵地,就能够保证从金州湾到小窑湾之间二十公里区域的火力支援,在有飞艇支援的情况下,这些炮兵可以被快速部署到位,并且也能源源不断地空运弹药上山。在佛爷洞、十三里、响水寺、后老虎沟以及南岭子等地设立通过无线电进行联系的观察哨,不仅能够实时把握住后金军队的动向,同时还能给炮兵提供校射坐标修正。 元老院的军队从现在开始,已经逐渐重视空军的建设,在对手并无空军和防空手段的情况下,中国空军主要采取的是对地支援,充当陆军航空兵使用。在这样的情况下,海军工程大队将于大连湾西面的周水子建立一座机场——反正旧世界这里就有一座大连周水子机场,现在先建设了也好。由于通过了预设防线之后,地形就开始变得比较平整,这里会比较适合建设机场。 如果后金军队不惜一切代价突破了中国军队的防线,那么中国军队将后撤至西南面的双台沟村位置进行防御,这个区域是该丘陵区域唯一的一块平坦区域,如果想要进入旅顺口,就必须要突破此处,否则后金军队就必须要游泳去打旅顺口。至于旅顺口,这个亚洲几乎最好的深水港当然是元老院军队重要的设防区域,军事委员会会在此处驻扎一个海军陆战队营进行防守,与此同时还会在二零三高地建设一批堡垒,用以抵御可能渗透过来的女真军队。 按照这样的行动计划,元老院需要动用的是由两艘主力舰带领下的两个陆战队营和一个外籍军团混编团,同时还会要投入陆军炮兵教导大队,总计是将近四千人左右规模,这样的规模虽然说比较大,动用的资源也会比较多,但是在等到商贸部的运输船开始暴兵之后却也不会是太大的问题,而且现在船台正在大量施工中,海军运输指挥部也将随着运输船队独立出来而成立,届时将有专门的海军运输部门来负责物资的调运工作,同时处于旅顺的商贸活动也将展开,产自辽东的大量货物将从这里通过商贸部的船队运回青岛,再由青岛进行转运,成为元老院的钱袋子。 这个建议还有另外一个打算,那就是女真军队,女真人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在辽东横着走的存在,他们悍不畏死,敢于顶着辽东武军的火铳和大炮冲锋,这样的人皮糙肉厚,既然不怕死,那么就尽量俘虏女真人,将他们当作元老院的奴隶,直接投入到那些死伤可能性高的部门去工作,不计成本地去使用。尽管有元老质疑这些女真人不畏死,会不会宁死不屈,不过执委会的张元表示,这些女真人既不愿意当人,又不肯主动去死,那就动手帮一帮他们,用元老院的先进武器和科技去让他们在好死和赖活着之间做个选择。 虽然说现在在元老院还有另外一个建议,让军队从南蛮横行的尼西亚群岛上去抓奴隶,但是这样的做法现在还并不适合,由于兰屿的存在让商贸部找到了利用南蛮去开采尼西亚群岛上丰富资源的办法和手段,这样一来抓南蛮当奴隶就失去了意义,只要掏钱和粮食就能让他们有充足的动力去开采收获资源,又何必自掏粮食来让他们千里迢迢到东方港来送命呢?相比之下只要缺粮就大量杀死汉族奴隶的女真人还要更加适合来东方港当奴隶,在这样的大环境舆论驱使下,对辽东的军事行动计划已经开始制定,制定完成后等到朱由校的应允就能够付诸实施。 第五百七十二章 旅顺计划 2 由于原本军事委员会已经有了“西风烈”行动计划,并且在兵力配属上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甚至于还预先发行了国债并且还开始采购装备,东方港诸多工厂针对于军事装备部采购的订单也开始进行全面三班倒生产。在这样的情况下转而开始旅顺计划的筹备,无论是在财力上还是国力上都是力不能及的。俗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西风烈和旅顺,两个大规模对外行动势必要放弃掉一个。 西风烈行动是军事委员会中陆军对于本单位在建国以来的多次战斗中屡屡被忽视,军队士气低落而进行的一次激励行动,在希望鼓舞起陆军的士气同时也想要让陆军真正地发挥出作用来,现阶段真的还在外打仗的,暂时只剩下了洪杰的炮兵教导大队了,如果始终得不到战斗的机会和经验,身为陆军总参谋长的肖明伟表示不如干脆把陆军改为国民警卫队好了,剩下的元老们也纷纷从陆军编制中裁撤出去,最终将陆军各兵种全部撤销转到其他军种好了,在参联会上发表意见的肖明伟当时是怒气冲冲地表示,“干脆撤销拉倒,这也怕损失那也怕损失,元老院还要陆军干什么?海军存在舰队也就算了,现在还要陆军搞个存在陆军吗?这是打算做给谁看?敌人从来不用和陆军打仗,到了最后陆军需要打仗的时候,那陆军拿什么出来跟敌人打?口号?队列?就不怕养成一帮不敢打仗的窝囊废?” 陆军在“黑暗时期”屡屡被裁撤编制,其他军种却在同时期里飞速发展,这使得陆军里数量原本就不多的元老军官们纷纷跳槽,以至于肖明伟甚至自嘲用不了多久陆军就要成为仅有他自己一个元老的军种了。就是因为肖明伟的直接表态,让西风烈行动在军事委员会得到了通过,同时也确定将对陆军进行扩军。 不过随着这次旅顺计划的推出,让肖明伟迅速地转变了观念,无论是攻打旧安南还是远赴数千里之外的旅顺,其实陆军需要做的事情都是差不多的,只需要向前突击到一定的距离,然后停下来开始建设防御工事,然后坚守就可以了,而且相比西风烈行动,旅顺的意义要更加重大。 首先旅顺是亚洲堪称最优秀的军港之一,在旧世界的清末,日本和俄罗斯还曾经为了争夺旅顺军港的控制权大打出手,日本为了夺取旅顺这个俄罗斯建设的远东第一要塞,从一九零四年七月到十二月的五个月时间里,日军整整伤亡五万余人,连日军主帅乃木希典的两个儿子都挂在了旅顺也在所不惜,由此可见旅顺之重要性远在西风烈的最终目标名不见经传的玉乐和朗正要大得多。 除了旅顺的重要性,旅顺位于辽东半岛的西南面,三面临海,只有东北一面与辽东连接,如果能够掐住金州湾与大窑湾之间的一片十五公里左右的狭长地带,西南面所有的四百多平方公里区域内都可以归由元老院来进行管理,尤其是在得到了天启皇帝的首肯之后,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国中之国,在能够向西连接天津、向南能够连接登州、青岛,向东能够连接日本即将进行部署的工业区的情况下,这里将成为辽东工业区的雏形。不仅有着来自于辽东和周边各地的各种资源,也方便于旅顺进行自行生产自行复制,争取达到与香港相提并论的工业城市与贸易中心的地步。由于以上的原因,肖明伟在与军事委员会、参联会进行了详细的讨论与多次推演之后,最终决定在战前放弃西风烈计划,将陆军现有的资源和单位扩充后投入到旅顺计划中去。 由于陆军的兵力不足,因此扩充计划也被提上日程,按照旅顺计划中需要动用的兵力,陆军将扩充到一个团的规模,除了一个营留在国内继续训练之外,两个营将代替陆战队营前往辽东。但是外籍军团此刻还在山西山东为北上行动效力,对于部署到辽东的计划而言他们缺乏足够的兵力,基于这个事实情况,外籍军团将只派两个连投入到这次行动,之间的部队缺额将有海军陆战队第一第二两个营顶替,与此同时,海军工程大队的三个中队在完成北京机场的修建之后也将前往天津,登船后前往旅顺准备进行港口和机场的修建工作,为接下来的战斗提供充足的支援。 将近五千人的军队会要通过海路运输前往数千公里之外的辽东,这无疑是对元老院海上运力的一项严峻考验,除了人员之外,重装备的输送也是同样重要的。不过由于商贸部随着北上行动的展开,之前冒险于兰屿、青岛设立的港口都已经开始实现盈利,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更多船台上正在营造的运输船即将投入到东方港对外运送中去,可想而知的是今后的运输还会更一步加大,产生的价值还将更加明显。随着商贸部的食髓知味,尤其是辜晴倩这段时间以来觉也不用睡了,饭也没时间吃了,每天就是琢磨着从哪里匀一点资金给造船厂,争取这些东方港级蒸汽运输船能够更早地投入使用。为了能够让运输船队更早地投入使用,商贸部已经自行招募了一批原本是疍人的归化民作为水手使用,但是辜晴倩很快发现这些不识字的疍人在现代化的船上并不能发挥其作用,因此只能将这些人送往夜校进行大规模知识培训,而从人力部门重新调集了一部分接受过初级文化培训的归化民上“东方港号”和“占城港号”两艘运输船上进行实习——她坚决不同意海军借任何机会对商贸部运输队的染指,运输船可以用来运输人员和物资装备,但是绝对不能直接被交付海军使用,海军的这帮人现在的举动在她眼里简直有如海盗一般,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整出幺蛾子来?即便是海军在她面前屡屡道歉一再示好,辜晴倩也依旧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坚决不和海军有过深的联系。这即将开始暴兵的商贸部海上运输队一旦四艘蒸汽运输船投入运营之后,商贸部的大规模运力将在短时间内达到数万吨。 对于军队的输送问题,军事委员会已经和商贸部谈过了,只要等到这些蒸汽运输船投入使用,商贸部将负责将这些军队送往旅顺,但是要求海军提供保护。海军对于之前得罪商贸部的事情也觉得之前做得太过分,因此现在对于商贸部的要求基本上有求必应,不少元老们暗地里都在挤兑海军以前竟敢跟金主对刚惹得现在不得不一副低三下四的处境简直是自找的。 不过海军现在也有着自己的造船计划,他们直接在船台上制造吨位不大的大型福船,用这些带隔舱的蒸汽动力船只进行近海运输,同时又在试图招募新的海军工程大队,准备开工两个八千吨级干船坞的建设计划,在不过这些都得要钱,随着现在已经花光了一六三零年的全部预算,现阶段他们只能自行筹集资金来进行建设——元老们自掏腰包组建海军,这样的事情传出来让执委会也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只能出面找到商贸部,由商贸部从五月收益中支取出一部分资金让海军展开一期工作,避免工期冲突导致施工进度缓慢,等到海军有能力在海外攫取殖民地或者原材料产地之后再计算收益作为归还了。 旅顺计划的制定和部分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如果随着执委会的一声令下,他们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动员,然后投入到数千公里之外的辽东去,但是现在大家都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朱由校得同意才行,他不同意,一切都是白搭。虽然说现如今辽东的状况已经是堪称糜烂,辽东的军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依托城坚炮利制约女真军队的横冲直撞,而官场此刻也是堪称糜烂,当兵的不敢打仗,只知道祸害百姓,军官只知道喝兵血,扣发军饷,士兵们拿不到饷就会闹饷,一而再再而三的闹饷事件惹得被送到辽东的银子是越来越多,但是却没人送什么粮食上去,辽东的粮食价格居高不下,有钱都买不到什么粮食照样吃不饱,这样的情况下元老院军队的介入只会如同黑夜中的一盏明灯般的照亮这黑暗的辽东。但是如果朱由校不同意,那么中国军队就不能介入,一旦介入那就等同于对武朝土地的侵占和对武朝局势的粗暴干涉。一旦和武朝交恶,那么与武朝所有的交易都将断绝——无论是青岛北海还是香港,仅剩一个孤悬海外的兰屿是不能满足东方港的发展需要的,因此元老院不能冒险与武朝断绝关系。 为此执委会已经通过电报通知了青岛基地,无论如何,要求北上大队在与武朝交涉的时候尽可能提及让中国军队前往辽东辅助抵御女真蛮子,并且争取让这个请求送达皇帝面前去。作为同样拥有无线电报的北京南苑机场,杨铭焕自然也同样收到了这份电报,虽然说他已经通过打开日本国门、开辟日本工业区获得了元老院的谅解,但是他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如果还想获得多一些的功绩的话,他觉得很有必要把这个交涉工作揽下来,最好能够直接说通这个计划。 现在的杨铭焕正站在朱由校身后,朱由校近乎贪婪地盯着远处正在逐渐靠近的天津卫,这座卫城此刻也已经发现了天空中的这条飞艇,但是之前飞艇就已经经过这里飞抵的北京,因此并没有造成如同北京那般万人空巷的轰动效果。朱由校呼吸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朕的江山,原来有这么大!”他这是头一次离开地面,用神的视角来观看自己的领土,给他带来的冲击是近乎摧枯拉朽的。 “陛下,这还远远只是冰山之一角,”杨铭焕在身后恰到好处地说道,“陛下的江山,只会是更大,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请看,您的臣子们不都在仰视陛下吗?这就是科学带来的力量。” “科学?”朱由校低头看了看手中攥着的《十万个为什么》,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是啊!朕要让工部的人都来看看这部奇书,看看什么叫做天外有天!有了科学,才能有更多的手段治理天下,让百姓安定啊!” “是的是的!”杨铭焕连忙说道,“之前陛下所提到的借兵一事小弟已经考虑过了……”朱由校猛地转过身来,动作之快把杨铭焕吓了一跳,“是吗?御弟同意了?朕想要借十万大军,尽剿辽东女真之敌!什么狗屁七大恨,居然敢扯旗造反,当年李成梁还好心收留他们,结果倒留下了现在这般局势,真是让朕想像不到。” “十万?”杨铭焕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东方港总共也不到十万人呢,再说了,辽东地方如此巨大,四处都是道路,我们的军队如果进入到那么大一片区域,怕是连水花都溅不起来半点。” “御弟怎么觉得?朕应该怎么打辽东?”朱由校听到有戏,当即来了劲,连忙问道,杨铭焕叹了口气,对一旁站着的艇长问道,“有没有辽东地图?” “有!执委主席!”艇长连忙招呼人拿出了一份辽东地图摊开来放在海图桌上。 “这就是陛下的辽东!”杨铭焕指着地图说道,“从山海关向南,都是安全的区域,一出山海关,向北就进入了危险区,武朝军队现阶段是依托城市守卫,建立了一条城市防线,看似将女真挡在了防线之外,实则如同乌龟缩在了壳中一般,外面游走的女真军队犹如尖刀利刃一般,可以在他们选定的地方作战,占据了充分的主动权。” 第五百七十三章 飞艇对话 “女真人的确有战斗力,他们悍不畏死,身上的厚甲能够抵挡较多的攻击而不致死甚至还能继续战斗,同时他们又拥有数量众多的奴隶,可以不惜代价地驱使工作。而武朝就没有这个优势,武朝军队虽然也有战斗力,但是大多是依靠的火器之力依托于城防坚固,一旦和女真在野战中交手,很快就会露出颓势,部分战意不强的部队逃跑,引发雪崩式败逃,有的能打赢的仗也打不赢,这就是为什么武朝一直以来都很难在野战中击败女真。”杨铭焕继续说道,“女真的骑兵在野战中也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他们的行动迅速,攻击距离远,在身披重甲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高速追击,在野战中只要持续地追击下去,原本的撤退变成了败退,败退再一冲就变成溃散,这是非常现实的麻烦。” “是的,”朱由校点了点头,这样的故事他已经听过了很多次,但是下面的官员们除了不停地吵架之外,也提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出来,现在只能采用孙承宗提出的宁锦防线进行死守,杨铭焕之前所说的城市防线就是这条宁锦防线。“依御弟之见,该如何选择?” 杨铭焕微微一笑,“当然是敌后登陆,”说着他指向了辽东半岛的末端,“就在这里,在女真的后腰上狠狠地捅上一刀。” “旅顺口?”朱由校仔细看了看上面标注的信息念道,“这里乃是在女真建虏之控制之下啊!御弟打算如何派军队上去?”说到这里朱由校忽然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难道是用这飞艇将人运送上去?” “当然不会,”杨铭焕连忙说道,“飞艇只能运输小单位,一两百人尚可行,若要是数千人上万人就必须要通过海运,我们有大型的船只,还有陛下在南苑见到的那些施工车辆,装上滚筒就能在水中行进然后登陆。我们曾经做过演习,能够让一千人的军队在半天之内全部登陆并且展开进攻。”杨铭焕只是看了上次的演习得出的结论,实际上海军和陆战队运送一千人的登陆行动只需要最多三个小时,如果算上压制滩头工事面对如同旧世界大沽炮台那般防御情况也就是多加两个小时就搞定了。 “原来旅顺口是这个样子的啊?”朱由校有些感叹的说道,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地图,但是他所看过的地图都是各地呈上来自行绘制的,那些充满了“抽象”概念的地图别说是距离粗糙不已、海岸线胡编乱造,甚至于不少地方连方向根本就是错的。“对了,东江镇在哪里?” 杨铭焕也愣了愣,虽然说他知道东江镇毛文龙,但是却不知道皮岛这个地方在哪里,他看了两遍,却始终没找到这个地方。皮岛抵触鸭绿江出海口东面,如果按照旧世界地图来说已经位于朝鲜了,杨铭焕作为新中国的新青年,完全下意识地把老国境线当成了现在武朝的国境线,只是在大小长山岛附近游走,根本就找不到皮岛的位置,反倒是旁边的一名看图参谋假借放置东西的动作不经意地在皮岛位置点了一下,这才让杨铭焕找到了皮岛。 “这里?才这么大一点?”朱由校这下有些大惊小怪了起来,“毛文龙总是跟朕汇报屡屡杀敌多少多少,又夺回失地多少多少,但是他岛也就是这么点,”说着他指着宁远的位置说道,“宁锦防线自此起,直到锦州,渤海以东区域岂不是都丢完了?他这夺回失地在哪里?朕可是一点都看不到。这个毛文龙,居然假冒战功?” “陛下还请息怒,虽然说皮岛未能夺回失地,但是其作用是有的,而且非常大。”杨铭焕的话引起了朱由校的注意,他顺着杨铭焕手指的地方看过去,“辽东这么大一片区域都已经被女真所掳掠,按理说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后花园,若要是集中全部力量攻击宁锦防线,武军并不一定好过,而且他们还能绕过长城,从其他区域直接掳掠京师,这他们应该已经实现过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可不是吗?”他对于女真军队曾经在北京城外的掳掠还记忆犹新,“但是皮岛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虽然说东江镇军队不多,也没有夺回多少失地,但是却是女真人眼睛里的一根刺,他们能够在他们所想要的地方和时间,找到女真人的弱点进行攻击,让女真人无暇抽出全部兵力攻击宁锦防线。”杨铭焕又指回到旅顺口的位置说道,“这里的意义和皮岛一样,就是在女真的眼睛里插入一根刺,让他们夜不能寐,不仅不能安心全力进攻,还不得不为这些出现在他们后方的攻击所掣肘。”说到这里,他又指着驾驶台前站着的几个参谋军官和操作员对朱由校说道,“我们当然不是在那里静待女真进攻,我们还会采用主动出击的态势,在他们的后花园里横一刀竖一刀地放血,他们若是来进攻旅顺,我们就会打他们个头破血流死伤惨重,他们若是不来进攻,我们就会给他们继续放血,让他们流血流干。” “好!好!好!”朱由校连着说了三个好,“你们能出多少人?朕全要了,朕还派御林军一起去跟你们打女真!” “这个就不用了,”杨铭焕连忙拒绝了朱由校的提议,“我们的部队是根据我们的武器和战术进行的训练,他们打仗的习惯也和武军不同,若要是强行把两种部队混合在一起打仗,指挥上会非常麻烦的,到时候命令贯彻不下去,能歼灭的敌人歼灭不了,能包围的敌人围不住,反而不好。” 朱由校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御弟说的也是,那就说朕需要如何才能让你们出兵攻打女真吧?朕手里已经丢了辽阳这一线,现在又不得不把大军集中在宁锦一线,为了这军费还不得不摊派辽饷,若要是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女真困局,朕就把这辽饷给你们!” 杨铭焕当然知道辽饷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元老院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这些钱,而是更大的钱以及更广阔的布局,辽东的土地肥沃、地势又适合耕种,还有各种各样的矿藏(大图书馆早就小本本记下来了),若是能够被元老院使用,肯定能够发展起一个远比旧世界更好的东北重工业基地来。让朱由校掏钱雇佣军队北上对付女真是不合适的,因为女真被打完了就没事了,元老院要求在辽东扎根的话,就必须要“买”下一个辽东基地,旅顺口就成为了不二之选。 “我们不要钱,我们帮陛下平定叛乱只是为了能够天下太平,一个纷乱的武朝对中国而言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杨铭焕看到朱由校的眼神里开始充满疑惑,他继续说道,“我们只要必须允许租借一块地给我们用来开辟辽东新战场。” “租借?”朱由校苦笑了一下,“这些地方都已经不是朕的控制之下了,能不能夺回尚属未知,朕又如何把这些地方租借给你们?” “这个不劳陛下操心,”杨铭焕说道,“我们就要这里,租金和青岛租金一样,从我们夺下来开始算。” 朱由校叹了口气,“朕是真不知道你们到底图什么?之前租借香港吧,那地方根本就是名不见经传的,你们还给那么多银子;后来北上山西平乱吧,又租借了青岛那地方,平乱也不需要平乱大营拨付款项;现在你们又要租借旅顺口,打女真这样凶悍的蛮子,居然也不要银子,还巴巴地往外掏。难不成你们的银子都是地里长出来的?朕是真想要有你们这般赚钱的本事啊!” “呵呵,”杨铭焕诡异地笑了笑,“打女真蛮子这事情,就算是倒找钱,我们元老院里都有众多元老冲过来。更别说还能租借到一块地方,我们元老院当然是要支持了,一句话,一个安定团结的大武朝是符合中国的最高利益的,我们就想要身边有一个安宁的武朝而已。” 朱由校点了点头,“朕就算是再不相信也得相信,你们在青岛在太平做的事情朕都听说了,的确是做得很好,朕很放心。但是古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朕想要购置一批中国军火用以更换御林军之装备,中国兵再好,也不能在我大武朝常驻,更不能如朕亲兵一般指挥吧,所以……” “这个不是问题,”杨铭焕的回答爽快地让朱由校都吃了一惊,“只是我们的军用装备尚在生产之中,同时为了应对辽东战事还将有一系列扩军备战,不若等到我们为陛下解放旅顺口之后再运来吧,毕竟船队首先还是要先运兵啊。” “也是也是,那你们能够拿出多少武器给朕?”朱由校觉得没必要再扯虚的,直接向杨铭焕问道,“朕好准备足够的人。” “武器并不是只要犀利就可以了,”杨铭焕朝朱由校说道,“想要武器发挥出威力来,最重要的还是要训练有素的士兵,有了这样的士兵,这才能够把威力强大的武器发挥出充足的威力来。这样的士兵,首先要认字!” “认字?”朱由校疑惑地望了杨铭焕一眼,“行军打仗之事,缘何要用到认字?难不成两军对阵之时,双方先写大字?” “哈哈哈……”杨铭焕笑了起来,“那当然不是,认字是最重要的,因为士兵的战斗意志全靠他脑袋里的观念,如果不认字,怎么能够知晓民族大义?怎么知道国家的重要性?既是不知道国家之重要,那战争胜负又关我何事?只要占据不顺,那些没有战斗意志之兵必然丢掉武器就跑,这样的兵,拿了再好的兵器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都送到敌人手里去了?” “说的也是!”朱由校喃喃自语,“让朕居然无言以对,还有呢?” “还有就是官兵都要经过专门的军事训练,如若陛下不介意,等到我们从女真手里夺下了旅顺口,陛下可以抽调一部分部队前来旅顺接受先期训练,三个月之后我们再看效果,反正我们的部队也是要经过三个月训练才能投入战斗的。”杨铭焕说着耸了耸肩,朱由校点了点头,“可以,朕允了。” 杨铭焕一愣,允了什么?朱由校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样说道,“朕都允了,旅顺现在反正都在女真手里,如果你们不去攻打解放,那么就始终沦陷于贼,你们帮朕去解放旅顺,还租借该地,朕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过有句话朕得说在前面,在你们解放旅顺之后,朕想要一支五百人的御林军全部都和你们的兵一样,要会认字的没关系,朕回去就会办,但是朕要在三个月后看到和你们的兵一样的御林军哦!” “这是肯定的!”杨铭焕连忙说道,朱由校抿着嘴想了想,又说道,“即是如此,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朕这就要返回京城,摆驾乾清宫,朕再写一道圣旨把这些记下来!” 有了解放辽东的兴奋刺激着,朱由校都忘记了自己还要去浏览天津了,直接下令回宫,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飞艇抵达了紫禁城上空,但是降落就成了问题。此刻的北京城并没有旧世界那般高楼林立,飞行倒是不怕撞到高楼,可是城墙还是很高的,并且在空中就能看出紫禁城的空间实际上很小,如果想要在紫禁城里降落,根本就找不到地方,唯一可以考虑的地方只有太和殿南面的广场了,但是这地方可是群臣汇聚的地方,贸然把个飞艇降下去是不合适的,最终杨铭焕请示了朱由校,朱由校也觉得这么大个的飞艇将在紫禁城里是比较出格的举动,因此最后选择了承天门前的广场进行降落,这里可是他的后花园,想怎么降落就怎么降落。 第五百七十四章 叶向高 皇帝的回宫方式是官员们始料未及的,大家都知道天启皇帝为了去玩,又一次抛下了政务丢掉了国家,就这么不管不顾去玩了,这情形让众多官员们都在暗地里抱怨这个皇帝太过儿戏。 叶向高放下了奏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作为大武的内阁首辅,他已经在这个位置呆了好几年了。这几年的首辅绝对不好当,换了前几朝,张居正当万历年内阁首辅那会儿是绝对的说一不二,整个朝廷里百官也是唯他马首是瞻,说变法就变法,说打仗就打仗,万历年间拜张居正的强硬手段作用下,别看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依旧是万历三大征的胜利者,钱粮留下来也颇多,直到现在内帑里的银子也大多是那时候存下来的。 但是当张居正虽然手段厉害也的确让“万历中兴”发生了,但是似乎是用尽了他的阳寿一般,仅仅十年,张居正就因病去世,后来的万历年间与缅甸之战就没能打赢,而且还于萨尔浒之战中十一万武军四路进攻被女真人逐个击破,死伤五万余众,造成了今日辽东之困局。而万历之后的泰昌皇帝,上位仅一月,就因“红丸案”而死,随后又有“移宫案”,开创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文官集团集体逼宫记录,这才让天启皇帝顺利登基。虽然说天启皇帝倒也还算念文官集团们的好处,让当时主持活动的东林党获得了一系列的重要席位,可是在前几年那些只知道争执相互嘴炮的东林党被魏忠贤的东厂扫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群战战兢兢的大武文官。 叶向高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无奈地伸了个懒腰,这几天来案牍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奏折,但是这样的奏折已经远比年前好多了,年前那会真是四处告急,山西告急、河南告急、山东告急、陕西告急,不是自然灾害就是乱民肆掠,搞得内阁里一片哀鸿。皇帝每天躲在乾清宫里做木匠,对于内阁的求见都是一概不理会,批红大多都是“你看着办”一类,弄得内阁也胆战心惊,生怕事情越闹越大。 最后也不知道是皇上听了哪里来的风言风语,居然从名不见经传的安南调来了一支号称“中国兵”,仅仅几个月之间,就将山西乱军尽数消灭和驱逐。由于最不安定的山西乱局被平息,除了陕西之外,其他各地倒是都恢复了秩序,尤其是山西,短时间内由于中国兵带来的物资,不仅满足了受兵灾的太平等地需要,甚至于还能与当地富户做交易,附近几座城在朝廷赈灾拨款尚未到位的情况下竟然还恢复得不错。 不过这些中国兵带来的麻烦也是有的,他们首先和广东巡抚王尊德联系,租借了珠江出海口旁的一片区域用于建城,虽然租借费远比晨星城的租金要高出很多来,但是他们的建城规模似乎要远比迈德诺人强得多,而且他们全然不像迈德诺人只知道从明州采购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竟然同时还在向外出售货物,这些货物不仅新奇,而且价格颇为亲和,成为流行的交易品,以至于他们还没有北上平乱之前,这些中国货就已经在江浙一带流行起来了。随着这次北上,中国人又一次提出租借青岛,内阁的意见是非常鲜明的,绝对不允许将大武的土地租借出去,如若是这些中国人不予归还如何是好?但是这封奏章被批红下来的结果是不许可,皇帝铁了心的引入南方的髡人去平定山西只乱局,可谓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了。 根据蓬莱一地的地方官员汇报的情况,山东青岛现在已经远不似之前的情况了,中国人在当地建设了一座由木头搭建的城市,里面屡屡住着从各地送来的人员,但是随后又被大船运向南方,数量非常大,每次都有数千人之多。如若不是中国人的城没有城墙,叶向高都快要觉得中国人是不是准备在青岛造反了,即便如此,中国人大量运走武朝百姓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也看过皇帝关于征调中国人军队的圣旨,山西平乱时抓获的一切俘虏,都可以由中国人自由进行处置,解救的老百姓在他们自愿的情况下也可以由中国人进行安排——他知道皇帝想什么,这些俘虏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而救出来的百姓安置也同样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与其故土难离花一大笔钱让他们重回故土,还不如异地安置了了事。这些事情让朝廷出面来做的话都是要掏钱的,以下面官员们层层克扣的本事来看,朝廷粮款绝对不可能全都到老百姓手里,这样一来总免不了下一次的作乱,因此如果有中国人这个冤大头愿意帮朝廷扛下来,对叶向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此他并没有对此事做出太大的阻挠。如若中国人能够这样不依赖朝廷的钱粮就把山西的乱局恢复起来,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是叶向高又很担心会出现中国人割据山西称王的情形,晋商一直都是朝廷态度的风向标,他们的举动能够轻而易举地左右朝廷的政策,如若让中国人通过财政控制了山西,对于武朝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实际上叶向高在这次山西平乱中看到了中国人所拥有的巨大战力——区区数千人军队就迎面顶上了数万人的王自用乱军,在己方未伤亡一人的情况下通过炮兵直接把王自用的军队打乱,迫使数万乱军不得不停下来和中国人对峙。根据贺人龙上报的战报来看,中国人在最后“围歼”数倍于己的乱军之时,也是炮兵开路,直接把乱军驱赶到冰湖之上予以俘虏,贺人龙相当肯定地报告道如若中国兵想要杀人,杀死其中至少七成毫无问题。他也提到了中国兵的精锐,能徒手攀登上覆雪悬崖的顶端,还能在冰雪覆盖的荒野之上行走不至于迷失方向,这些都是武朝官兵绝对做不的的。叶向高估计中国兵的战力恐怕已经是远在武朝官兵战力之上,中国人此刻对朝廷尚有需求,如租借青岛、香港等地,也需要向武国销售物资,不然的话中国人若是起事,至少能攻占多个省份而无敌手。 若要说当年李成梁留下了女真人在辽东是养寇自重,现在对中国人的措施实则也好不到哪儿去,别看现在能够不花钱就让中国人出兵平定晋省叛乱,可是以后呢?人的贪欲是会增加的,如若是今后越来越大,之前租借的城市不想掏钱了,直接占了再说呢?甚至于他们也抛出一个“七大恨”出来,那武朝拿什么来应对他们?现在光是对付女真而征发的辽饷就已经让武朝的百姓叫苦连天了,若要是到那时候再征发个髡饷,武朝可就要走到穷途末路了。 “听说了吗?”“什么事情?就是天上那个怪物?”“什么怪物?那个叫飞艇!”窗口几个太监的身影一闪而过,声音却有些肆无忌惮地飘入首辅叶向高的耳朵里,“王干爹说了,那个东西叫飞艇,乃是肚子里灌气的大号孔明灯,能够带着几百个人升上天降下来。”“我也听说了,今天皇上还搭着飞艇去天津了,干爹叫人从南苑传话过来了,说是今天不会回来用膳了。” “飞艇来了!快看!飞艇!”随着有人惊呼的声音,之前的谈话戛然而止,接着就是近乎齐声高呼,“飞艇!飞艇!” 叶向高知道飞艇这么回事,今天过来宫里的时候也看到了,也风闻皇帝就在飞艇上,但是现在听到了大家在嚷嚷,估计飞艇就在左近,便踱步出来看,这一看不得了,走出来就看到南面的承天门外正飘动着一个硕大的纺锤形飞行器。想必这就是髡人的飞艇了吧?叶向高想道,现在天上飞的除了飞鸟之外也就只有这么个人造物,不过个头可真是大得不得了,山海经中所说的鲲怕是也只有这么大了吧?人家还得幻化为鹏才能扶摇直上,面前髡人的这艘飞艇可没有翅膀,居然直接就这么浮在空中,除了几个扇叶在时不时地转动两下之外,就没有什么需要动的一般。 “飞艇要在承天门降落!”看到飞艇缓缓降低高度,并朝着承天门前的广场移动,叶向高心里猛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以髡人之战力高强,又有如此神器能够从天而降,如若什么时候想要和朝廷对着干,只需要着三百精兵,以飞艇承载之,乘夜降于紫禁城内,以城内侍卫们的力量想要有效防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即便是能够将这些人消灭,也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但是叶向高也明白,飞艇这东西再神奇也只不过是人造出来的,能造出来一个就能造出来两个,能造出来两个就能造出来更多,看中国人用这个东西载着皇帝乱飞,估计也不是什么需要举国之力来制造的,因此中国人手里势必还有好几个这样的飞艇,以这样的运输能力,中国人只要不计成本地往紫禁城里投放军队,只需要三四个波次,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上千名士兵送入紫禁城。若是用这般手段,当年成祖皇帝建造的这座北京城就彻底失去了意义,敌人能够随心所欲地在紫禁城里中央开花。 在他为自己的发散思维紧张得直哆嗦的时间里,飞艇已经开始进入降落程序,降低到距离地面六七米的时候飞艇起降控制员们首先顺着绳子降落到地面,然后小心地释放掉静电,接着指引飞艇继续降低高度。飞艇腹部的巨大起落架开始缓慢展开来,里面是通过液压传动可收放脚架,在货舱底部总计有六组可以收入起落架舱的大型木制轮。下面围观的太监内侍们开始发出惊呼声,这已经是他们所见到过的最大的人造物了,飞艇上的人没时间理会他们的惊呼,下面的控制员也一丝不苟地跟飞艇起落观察窗口的人打着旗语,告诉他们需要注意的事项。 飞艇指挥台里,两侧的观测军士大声地报着一个个的口令,艇长闭着眼睛双手扶着海图桌,除了在需要改动命令时发布命令外,其他时间都是一言不发。朱由校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个艇长,他之前也因好奇而跟杨铭焕打听过这个艇长,别看他能够指挥这艘巨大的飞艇在空中自如地行动,但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 随着一阵连续的震动,艇长睁开眼睛大声发布命令,“打开抽气机,收回六分之一氢气,关闭电动机,停止推进!打开舱门,降落完毕!”说着朝着杨铭焕立正敬礼,“报告执委主席!本艇降落完毕,完成任务!” 杨铭焕满意的回礼,然后转向朱由校说道,“陛下,我们已经到了承天门广场了。”说着就来到了正在缓缓打开的舱门前。 随着飞艇腹部的舱门被缓缓打开,在远处好奇围观的太监们兴奋地涌了上来,但是当他们看到舱门口出现的朱由校时,一个个傻了眼,眼疾手快的几个连忙跪下来,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连连跪下。在杨铭焕的目光注视下,面前的太监们忽然矮了一截,一个个匍匐在地,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陛下回宫!” 朱由校对着情形毫不介意,对身边的杨铭焕说的,“御弟!走!我们去乾清宫看看!”说着就好像一个打算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一般打算拉着杨铭焕走过承天门。 “陛下请留步!”杨铭焕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得旁边有人大声说话道,“陛下不可!”众人都是一愣,下面的太监们不敢抬头,但是元老院的兵可没这些机会,纷纷扭头望过去,一个老头正站在那里冲着朱由校连连摇头,“大武首辅叶向高劝慰陛下万不可如此!” 第五百七十五章 承天门对话 “承天门乃是皇家重地之锁钥,整个大武也只有陛下有资格走过,”叶向高朗声道,“陛下怎可带一个外人从承天门过?” “此乃朕之御弟,朕想带谁过就带谁过!”朱由校对于叶向高的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对身边的人说道,“御弟,走!跟朕去乾清宫去!” “深宫内苑乃是皇家禁地,非太监与重臣不得入内,这个人既非太监亦非重臣,怎可随意进出乾清宫?”叶向高不依不饶,拦在了朱由校的面前,“此乃祖制,叶向高身为大武首辅,更应予以监督,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由校叹了口气,深宫内苑的确为皇家禁地,没有阉过的除了他还真没有什么人可以进出,更别提承天门,的确是只有皇帝一个人能够有资格通行的,如果开了这个先河,那他可就留名史册了。于是他只得跟杨铭焕说的,“那御弟下次朕再带你游览一番,早知道就叫这飞艇直接降到乾清宫里了。” “没事没事,”杨铭焕连忙说道,“机场建设也有诸多事情需要协调,我这就要赶着回去处理,恭送陛下回宫。” 此刻的货舱门口一大批太监和内侍们正在从里面走出来,里面不少人腿脚还在发软,相互搀扶着样子颇为狼狈,不过他们自己却不以为意,他们又不是皇帝,皇帝贵为天子,在天上感觉自然如同回家一般,而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又怎么有皇帝这般魄力?因此即便是有几个裤子里被吓尿了的,人家可没有太多的感概,只是忙不迭的告了假返回宫里自己的住处换裤子去了。 杨铭焕在所有非归化民都离开后重新登上了飞艇,飞艇的气囊里开始重新充气,起落架发出了咯吱声,木制的轮子开始晃动了起来,杨铭焕朝着朱由校的位置摆了摆手,朱由校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估计也应当是“再见”一类的意思,因此也照猫画虎地摆了摆手。 飞艇的舱门开始升起,起降控制员通过正在升起的跳板舱门返回到飞艇内部,飞艇开始升空,当离开地面的时候,飞艇腹部的液压起落架开始缓慢收回到起落架舱里,然后舱门口的挡板也逐渐升起,将起落架挡在了里面。 叶向高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艘飞艇的升空过程,这样的动作让他觉得非常新奇,但是却又从心底里涌出恐惧。面前的中国人已经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驾驶如此“国之重器”在承天门这般重要场地降落,如此众多的太监们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却能够平安地搭乘着这样一艘飞艇轻而易举地从空中来到这里,太监们可以,那么全副武装的士兵也同样可以。 “首辅大人,皇上叫您呢。”旁边有人轻声提醒道,这才打断了叶向高的无限遐想,扭过头去一看,远处的皇帝一脸愠怒的看着自己,他连忙小跑着过去,朝着皇帝施了一礼道,“陛下,召唤老臣所为何事?” “今日缘何要薄朕的面子?”朱由校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承天门道,“朕原本是打算和御弟谈一谈借兵征讨女真的事宜,但是被你这一通闹,这没法谈下去了。” “陛下?”叶向高不由腹诽,老夫又不能读心,如何能知晓你心里想的什么?眼前的年轻天子登基已有多年,和当年“移宫案”时那个惶恐的少年相比,现在的朱由校已经全然是一副天子样了。一开始移宫案之后登基的皇帝对他们这些老臣倒还百依百顺,但是随着通过整治“东林党”,阉党上台到现在,文官集团人人自危,谁也不敢说魏忠贤坏话的背后,正是这位天子的身影,对抗魏忠贤,就是对抗皇权。“女真?陛下是说让髡人去辽东?他们如何肯去?” “可笑,”朱由校有些愠怒地一拂衣袖,“方才朕和御弟都谈得差不多了,他们只需要租借旅顺口一地,愿意充当那辽东女真后院里的眼中钉。” “辽东幅员辽阔,自从万历年间沈阳陷于建虏之手后,辽阳鞍山等地也依次陷落,三岔河以东方向此刻已经全部陷落,虽然东江镇还时不时会有捷报传来,但是想必也是水份极重的。旅顺又在辽东极南之处,现在又早已落入女真之手,怕是早已不可为了。”叶向高并不理会皇帝的目光说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我大武此刻花费巨资修筑的宁锦防线也只能堪堪将女真阻挡在山海关之外,若要是让髡人前去,想必也无甚差别。别看他们平乱还行,但是女真可不比陕北乱民,悍不畏死之攻势下,就算是再多人也没用。” 朱由校不由语塞,女真人的战力之高他是听说过的,但是却没见过,他倒是想去看看,可是却不敢——即便是敢也没用,有了英宗的土木堡之变,现如今的官员们对于皇帝的“御驾亲征”是畏如猛虎,打败仗不算什么,大不了再打过,但是皇帝要是落到敌人手里,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因此朱由校对于外面的战争都只能从奏章里看战报,那些战报无不是辞藻修饰过的,每个都是文过饰非,能够把屡战屡败写成屡败屡战,却不知道敌人的具体情况,他只能跟听评书一样听前面的情形,若是能够到现场看一下就好了。 朱由校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觉得似乎天都亮了不少,“现在中国人有飞艇啊,女真人再厉害,你给我上天啊!”他差点兴奋地跳起来,“朕要去辽东看看!看看到底女真是个什么样子了!” 叶向高之前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听到了朱由校的话差点没背过气去,不由得胡子都气得翘起来,对着朱由校就说道,“陛下还请自重,辽东乃是战乱之地,百姓困苦民不聊生,军民奋战尚不能抵挡女真之攻势,若要是让女真得知陛下身处辽东,集结重兵攻之,万一守不住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为天下利民,还望陛下三思啊!” 朱由校摆了摆手道,“朕今天听三思可听够了!在南苑让朕三思,在飞艇上也让朕三思,现在回了宫还要朕三思,朕每天就只要三思即可?还要不要治理天下了?若不去辽东,如何得知辽东之情形?不设身处地,又如何得知辽东只疾苦?每日辽东呈上来的奏章皆是称大捷,但辽东的地盘却是越来越小,这天下有这样打胜仗的吗?”说着他指着天上还在升空的飞艇大声说道,“朕今天在飞艇上看到了地图,我大武之辽东,此刻只剩下薄薄的一条线,区区百多里宽的一条狭长地带,还什么宁锦防线,仅仅只是堪堪挡住女真之袭扰罢了。女真现如今已如御弟所言,掌握辽东之主动,他们能从蒙古绕道突破长城,也能随心所欲袭扰山海关一线,而我大武,早已净失主动,除了依托长城防守,并无其他手段。朕前不久还曾看到有人说起要裁撤东江镇,方才御弟也说起东江镇,和你们所说的恰恰相反,东江镇不仅不能裁撤,相反要大力扶植。东江镇孤悬海外,他们恰恰是辽东建虏眼中钉肉中刺,如若建虏主力南下,他们在辽东之行动便可威胁到建虏之后方,让建虏掣肘而不能施展全力,此刻宁锦防线之所以还未被攻破,东江镇功不可没!” 在飞艇上杨铭焕还和朱由校说了不少有关东江镇的事情,东江镇此刻是以辽东半岛附近的诸多岛屿为中心建立的,这些岛屿大多都是岩质岛屿,能进行耕种的地方却都在辽东大陆之上,之前给予东江镇的支援几乎全都是以饷代粮,整个东江镇岛屿上人数众多粮食缺乏,粮价居高不下,登州的物资补给又不及时,这就在一定情况下拖累并迟滞了东江镇的战力。若是想要让东江镇发挥其作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运送粮食进去。 杨铭焕向朱由校建议了旅顺计划,但是同时也向他讲述了备用方案,那就是物资增援东江镇。旅顺计划当然是最好的,前提条件是得到朱由校的允许,但是这样的计划也有得不到通过的可能,因此军事委员会同时也提出了替代方案,那就是通过接手东江镇的物资供应渠道从而接手东江镇,最后以东江镇的诸岛为中心反攻辽东——登陆点当然是选择辽东,就好像旧世界笑话中的那句“不管是你老婆还是你妈,老子反正就是要上你家户口本”一样,旅顺是绝对需要抓在手里的地方。不过这个杨铭焕当然不会说,只是向朱由校阐述东江镇的重要性,并且表示元老院航运愿意承担向东江镇运输粮食的重要任务。 “粮食江南有的是,漕粮每年都要向京城运来多少?向辽东运送的粮食首先要通过大运河先运到山东,再又通过陆运到登州,然后登船运过海,其中漂没有多少?”朱由校的话直接把叶向高噎得喘不过气来,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准确的说,缺乏现代地理地图的辅助,武朝人根本就不知道武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很多事情压根儿想都没想过。但是今天朱由校看到了地图,并且非常快地就理解了地图的意义,现在说起来简直是如鱼得水,让叶向高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上皇帝的节奏。“朕想过了,东江镇非常重要,原本今年要给东江镇的饷银不发,改为粮食补贴,那里现在一斗粮已经多少两了?先平衡一下粮价是很重要的!” “皇上,这运粮之事……”叶向高话音未落,就被朱由校打断了,“朕已经决定了,运粮分为两条道,一条由登州水营负责,另一条给中国人来送,御弟已经保证了,将从江南本地购粮,再运抵东江,期间朕只需要保证他们在江南购粮许可就行。” 叶向高心里咯噔一下,江南一直以来都是武朝之粮仓,他们的粮食征收上来之后再通过漕运输送到北方,保证京师的粮食供应,粮食一直都是国家的命脉,只要是长了脑子都知道,中国人运粮且不说,他们购粮算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打算从江南买粮食然后送到东江去发售?这其中能赚多少银子啊?不过元老院的想法的确是有购粮的打算,从江南购买粮食然后将其中一部分送往辽东,另一部分送往兰屿用以保证兰屿人员生活需要——岛上的水果早就已经不足需求了,若不是有源源不断从东方港送来的粮食,怕是早就爆发饥荒了。除此之外,粮食在兰屿作为等价交换物是最受欢迎的东西了,前往兰屿交易的南蛮已经将大量历年从安南掳走的奴隶运上岛交易起粮食来,同时还有数量颇为可观的重要热带作物——居然还发现了橡胶,不过不知道产量如何,孙文彬准备组织探险队前往尼西亚群岛上去搜索橡胶林,合成橡胶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真橡胶管用的。 “陛下,粮食此事不妥,民以食为天,如若粮食被髡人统统收走,那江南岂不是要落到和皮岛一样的境地了?”叶向高想的的确没错,中国人一直以来都是以有钱闻名的,真要是掏出钱来把整个江南的粮食都给控制了,岂不是可以随意操控粮价?但是朱由校嗤了他一声,“御弟的军队在太平操控了粮价么?” 叶向高一愣,的确如此,中国兵群集太平,抓获数万俘虏,在当地迟滞数月有余,却连平乱大营一粒粮食都没拿过,甚至于在平乱之后还自己掏粮食掏银子修缮太平襄陵等地,他在平时跟人也探讨过,中国人这般自掏腰包跑来北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这天下有这么打仗的吗?有这么做生意的吗?全都是往外掏钱,即便是有金山银山,败光也是须臾之间的事情啊! 第五百七十六章 承天门对话 2 “陛下,这天下何曾有人会做赔本生意?”叶向高也不打算把这个疑问埋在自己心底,而是将其直接抛给朱由校,“我大武之人不会,这天下自然也不会有人会如此,陛下请看他们在我大武所做之事,但有哪个不赔本?” 朱由校嘴角抽了抽,心里也是同样抽抽了一下,的确是如此,中国人自从出现在他的眼前,哪样不是对自己投其所好?甚至于还在一开始给自己的信里就掺上许许多多画像,什么飞机飞艇巨舶的,让喜好木工的自己简直无法拒绝的诱惑。通过明州租借香岛,建设城市这事情,掏的大把银子,源源不断地都是支出,同样是会做生意的迈德诺人,租借晨星城的租金还不到中国人的零头,对于武朝而言,这简直就是拿钱在砸自己,还一点矜持都做不出来,因为武朝现在是真的缺钱啊!自从武朝开朝以来,耕地拓展下来,等到万历年间张居正重新丈量耕地时,居然比开国时仅仅多了九十万亩,最低时正德年间只剩下三百八十万亩,连开国时一半都达不到。由于商人出资培养出来的读书人们把持了朝政,任何朝廷敢于向商业活动征税的举动都受到了文官集团的坚决抵制,朱元璋又在开国之时就限定了商业税的上限,却没能料到今天偷税漏税之可怕,偌大一个金华一年商业税才仅仅七两,这样的税收让皇帝连望一眼的想法都没有,又如何想到的里面蕴藏的巨大财富。 朱由校眼里只能看得到农业税带来的唯一财源,但是这却是和老百姓争食的举动,现在还不得不征收辽饷练饷,他明知这九厘银最终将要成为压倒武朝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现在明知是毒药也只能老老实实喝下去,因为作为武朝皇帝,他不知道哪里还能拿到钱。而就是这个时候,中国人忽然送上来了白花花的银子,还一送就是差不多一百万两每年,这可比跟农民口里争食要好多了,租借的地方也大多是无人居住的荒山野岭,这又何乐而不为呢?中国人从山东运走山西的难民,同时也掏了钱进行补偿——这补偿中也有很大一部分给到了朱由校这里,其他的虽然他没拿到,但是也都是在他的天下。 叶向高的话让他也猛然醒悟过来,中国人为什么会这样一年一百万两的规模来资助自己?为的肯定不是做好事,千里迢迢来到山西平叛,居然还没找山西平乱大营拿哪怕一颗粮食一分银子。无利不起早,中国人这般折腾必然是想要获得利益,但是他们的利益在哪里?现在又跟自己说起了租借旅顺的计划,一年下来又是三十万两上下,加起来就是一百二十万两了,这都能够比得上南方几个省份上缴的税款了,中国人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会要平定辽东的乱局,难不成真的如同首辅叶向高所说的,真的是有伏笔在其中? “陛下,且看今日所乘坐之飞艇,应是感觉很舒适吧?”叶向高微微走近一步,低声说道,朱由校脑袋里想着的事情多着呢,哪里顾得上叶向高说的,无意识地就点了点头,叶向高接着说道,“臣虽然未有搭乘,但是却也觉得必然舒适得很,因为微臣看到那群太监们并没有如同坐船那般有晕船之人,无非是在高处看下方时觉得腿软而已。” 朱由校看了看那些太监们,现在他们基本上都算是站直了,但是刚才那般狼狈样子自己也是有目共睹的,他们虽然走下来的样子狼狈不堪,但是却都是自己走下来的。方才自己在飞艇上时是在指挥舱中的,这些太监们所处的是货舱,从他走进去的时候感觉这里面虽然算不得舒适,但是也绝对不会太差。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叶向高,不知他想要表露什么意思。叶向高说道,“陛下应该知道这东西运兵能运载多少吧?” 朱由校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早上的时候飞艇降落时从里面跑出来上百名辅兵,同时还运载着非常多的货物,士兵们鱼贯而入都搬了很久这才把里面的货物搬光。叶向高缓缓说道,“若要是髡人以飞艇运载三百精兵从空中突入,这紫禁城如同毫不设防!如若有四艘,一次就能运入一千以上,紫禁城中能有多少力量?这北京城再坚壁清野,也抵不住髡人之中央开花啊!” 朱由校呆住了,他已经见识过中国人的武器犀利了,就算是城外那些中国兵想要攻击北京城,仅凭他们的武器,北京城也要伤亡惨重,尤其是那种被称之为“步枪”的鸟铳,竟然能在那么远的距离直接击毙狗熊,那么用来在城外狙杀城头的守军简直就犹如探囊取物一把简单。现在随着飞艇的出现,它能够轻而易举地降落在承天门的空场之上,那么在他乾清宫前降落自然也困难不到哪里去,紫禁城的面积广阔,若要是髡人以突击的方式,同时三到四艘飞艇强行降落,能够在小半个时辰里面轻而易举地投入一个千人队。尤其是他所见过的那些精锐的髡兵,拿着那般精锐的武器,他不相信自己的侍卫能有这样的能力和勇气挡在前面,消灭掉入侵的髡兵更是一个笑话。 接下来叶向高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东西,但是朱由校已经听不下去了,因为他脑海里已经被刚才叶向高所描绘的情形所吓坏了。和中国人接触以来,他一直都被中国人遥遥领先的见识和科学成就所吸引,跟着中国人走就能时刻领略到很多很多的新观念和想法,但是叶向高所说起的东西却让他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全起来。他闷闷不乐地转过身朝着承天门走过去,走过金水河上的小桥,远处承天门的大门正在吱吱嘎嘎地打开着,欢迎着这位武朝的最高统治者。 “中国人若要是从天上突入,朕又该如何防守呢?”他有些担心地左右环顾着,承天门广场、午门瓮城一直到乾清宫,都是非常广阔的区域,尤其是太和殿前的那片区域,就算是并排降个三四条飞艇都不成问题,而且这里一旦降落下来,所有紫禁城的防御工事都是朝着外面的,不会有任何的防御是朝着紫禁城内的,也就是说中国人落在这就能畅通无阻,以中国兵的战斗力和武器复加,大内侍卫根本就没有胜算,而且他对于紫禁城内的防御情况心里是有数的,以自己现有的力量,别说是反击,就算是组织起来都是不可能的,等到那群大汉将军们组织起有效的攻击来,自己只怕早就落到中国人手里了。 想到这里的他背心里被汗水浸透了,他绝望地发觉自己在这样立体的攻击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简直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仅仅只能任人宰割,哪怕是翘一下尾巴的能力都是痴心妄想。他不由得脸色发白,步履虚浮,甚至于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好几步还不自知,最后他走到太和殿的台阶前,坐了下来,抬头望着正在朝着南苑驶去的飞艇,眼前一阵发黑,仰面就倒在了地上。 “皇上昏倒了!皇上昏倒了!”旁边的原本站立的大汉将军们看到了这情形,连忙跑了上来,把他围住,但是却又没有人敢来伸手搀扶,不远处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太监看到这情形连忙跑了上来,不过被紧跟其后的王体乾呵斥开来,“都让开!都让开!让咱家来!” 小太监和大汉将军们都纷纷闪开一条路,王体乾一路小跑过来,小心地搀扶着朱由校坐了起来,用手小心地探了探鼻息,“还好呼吸还平整,没事!”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然后对旁边的人大声呵斥道,“都在这儿看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啊!还不去把担架抬过来?” 小太监们连忙跑到旁边去找担架,王体乾连忙殷勤地搂着皇帝冲着自己的手下呵斥道,“还在干嘛啊?快点啊!麻利点!热水!” 跟在他后面跑得帽子都快要掉了的小太监手里还紧紧抱着从南苑送来的暖瓶,听到了王体乾的呵斥,连忙小心地倒出一杯热水,然后端到王体乾面前来。 “自己试试啊!看看烫不烫!直接就这么斟给皇上,若要是烫到了皇上怎么办?”王体乾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呵斥道,“有几张皮都不够剥的!” 小太监连忙试了试水温,确定了能喝这才递上来,王体乾接过来又小心试了试,然后这才递到朱由校嘴边低声说道,“皇上,喝口水吧!” 朱由校迷迷糊糊地觉得嘴巴早就干了,连忙张嘴轻轻喝了一口,这才恢复了点精力睁开眼来,看到面前早就围上了一大群太监,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应该是晕倒了,抬头望去,那艘飞艇已经飞出去很远了,而且似乎在降低高度,应该是到了南苑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但愿是朕杞人忧天了。”说完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朱由校在几个小太监的搀扶下向着乾清宫走去。 王体乾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飞艇,又看了看朱由校,能够做到他这一步的太监,就没有弱智的,如果不是靠着自己那股机灵劲,怕是早就被派去守皇陵了,哪有现在陪皇帝的机会啊?所以他只是稍微想了想,就知道陛下方才的晕倒必定是心病,而且病根就在那艘巨大的飞艇上! =============================分隔线============================= 杨铭焕回到了机场,他并没有体会到朱由校的恐惧,事实上他自己都完全没往那个方向去想。说来也是,现在的元老院根本就是一门心思帮助武朝的朱家守天下,如何平定内乱,如何驱逐建虏,如何发展武国国内的工商业,执委会里早就讨论过很多次,如果想要通过攻打武朝来获取全国的控制,那倒是易如反掌,只需要短短五六年的时间就能够一路平推过去,但是随后呢?俗话说治国之道如烹小鲜,但是治国却远不是请客吃饭,没有执政人员的培养,想要掌控这个几百万平方公里的“旧中国”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也绝对守不住。旧世界的新中国通过整整四十年的建设,这才勉强把国家建设起来,更别提当时还有一个偌大的前苏联可以给中国提供工业基础建设帮助,新中国的建设如同开挂一般同时和两大超级大国集团对抗,最终才能获得元老院离开时的丰硕成就。因此无论是执委会还是元老院,都有一个共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去招惹武朝。 尤其是商贸部的认知,一个纷乱的武朝对于中国的发展是绝对不利的,想要发展壮大,中国这幅员辽阔的邻居武国必须要安定祥和,元老院势必要不计成本地给武朝输血,帮助武朝渡过一个个历史上无法逾越的坎,让武朝安稳下去,逐渐地取而代之。因此在这样的思路下,元老院的对武政策上始终是坚定不移的支持,尽可能地帮助武朝解决财政上的危机——但是这又不能说,一旦让武朝政府知道了,少不得就要狮子大开口,到时候找自己一年几千万两的岁币喊出来,答应还是不答应?因此这就造成了现阶段在对武政策上的矛盾,又要帮他又要让他不觉得在帮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铭焕决定按照东方港的要求,逐步地解决掉来自武朝内外的敌人,本着攘外必先安内的要求,北上大队首先解决了陕北王自用部的乱军,让他们不至于在纷乱的状态下席卷陕晋豫等地,最后还能够进逼北京城下,成为压倒旧世界明朝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王自用的乱军基本被歼,陕匪元气大伤,逃出山西返回陕西,让山西乱局基本平定,解决了武朝的燃眉之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解决来自于北面的蛮族——女真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隔墙有耳 杨铭焕回到南苑机场,刚刚停下来,正打算坐下休息一下,就听得手下来请示,“首长,有个太监来找你。” “嗯?”杨铭焕一愣,太监来找自己?不久前刚刚送了一大群太监拥着朱由校回宫了,这机场上也就只剩下了魏忠贤带了几个太监在这里收拾东西,听说也会要离开了,现在这时候来了个太监是啥事?虽然一头雾水,但是还是跟着那名士官迎了出去。 他走出屋子,来到了会客的大帐篷里,一个人正坐在帐篷内摆放的桌子前,背向着自己。杨铭焕不由得有些发愣,就算是皇帝来见自己也没有这般派头的啊。他示意身边的士官离开,然后掀开帐篷门走了进去。 里面那人身形微动,但是从背影看应该是知道自己进来了,但是偏偏就是不作出任何反应,杨铭焕觉得特别有意思,居然在自己面前摆谱摆成这样?他也不当回事,只是继续向前走,当来到桌前,这人恰到好处地转过身来,脸也跟着转过来望向杨铭焕,“啊!原来是杨员外,久仰久仰!” 杨铭焕哑然失笑,这人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头上戴着一顶六合一统帽,身上穿着一件长衫,若要不是手下通报说是来的太监,估计他一下子还猜不出来,不过转瞬间他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太监了。由于武朝人都讲究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从不轻易剃发剃须,因此他见过的武朝人绝大多数都是长胡子,就算不太长也起码是个山羊胡。不过面前这个人面部白净,鼻子往下干干净净,一根毛发都没有,而他头上的头发又挺长而且很厚实,因此可以肯定是个分泌刺激长胡子的雄性激素产地给一窝端了的人。在杨铭焕见过的这么多武朝人里面,此人相貌还算不错,大概是由于他的胡须没了给他的面向加了分——毕竟杨铭焕来自于没什么蓄须习惯的旧世界。 “你是?”杨铭焕明显不认识这人,但是这人竟然冲着自己熟稔地打起招呼来,让他觉得有些异样。王体乾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一通乱叫又不合礼遇,因此干脆叫个员外,反正都是恭称,想必对方也不至于有什么意见。不过杨铭焕虽然对员外这个称呼有点听得别扭,但是人家这么叫肯定不是蔑称,总比被人叫做髡贼要好,便也应承了下来。 “在下乃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杨员外久仰久仰。”王体乾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杨铭焕依旧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不过好歹人家自我介绍过了,总不至于还要人家再自我介绍一遍吧,于是便笑脸相迎地跟他聊了起来。 王体乾跟皇帝久已,一直以来就特别能够投其所好地聊东西,即便是此时跟杨铭焕没有共同语言的情况下依旧强行尬聊了好一阵这才说到了重点,“今日陛下打飞艇上下来后,竟然昏倒过去,想必是和飞艇有关吧,不知杨员外是作何想?” 皇帝昏倒了关我什么事?杨铭焕差点脱口而出,怎么旧世界碰瓷的见多了,现在见到元老院有钱,皇帝也来碰瓷了?当然他不可能当着王体乾的面说出来,只是一脸不懂的表情望着王体乾道,“此时铭焕不知,还请王大人提点一番。” 王体乾眼睛微闭,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道,“好茶好茶!贵国不知从何处得来如此品质优美之茶叶啊?加上温度适宜之开水,泡出来真是刚刚好,喝到口里真是舌尖微甜,芝兰之气沁著茶香,喝完之后都只觉得齿颊留香啊!” 杨铭焕虽然只是个大学毕业不久就参加穿越的年轻人,但是在旧世界也算是在大学小社会里混迹多年的货,岂能不知这是在推磨了?为的就是想要一点好处罢了。在东方港的时候他曾经听到陆军情报局分析过武朝的情况,司礼监基本上就是武朝皇宫大内里权力最高的机构了,皇帝看不过来的奏章这些东西首先是由他们这些太监来粗阅,尤其是朱由校这种专心致志倒腾木匠的皇帝,基本上连批红这种事情都是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来共管的。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岁数不大,但是能够做到掌印太监,权力绝对不小,因此不能薄了对方的面子,否则在对方的高层给元老院埋个雷可不是闹着玩的。 稍微思索片刻,杨铭焕对王体乾说道,“这茶乃是我们东方农场培育出来的产品,不过算不得最佳,最佳茶叶尚在东方港未能运抵,还需下次才能运达,不过温度适宜的开水杨某人倒是有办法,只需要先烧开之,然后以我们东方港产的暖瓶装好即可,需要泡茶之时特地倒出来即可。若是王大人有兴趣,不妨先拿一对回去先试试看,等到东方港的农场里培养出了好茶,再送王大人品尝。” 这句话倒是对了王体乾的味道,他作为掌印太监,宫里什么好东西没试过?多好的茶叶他都已经是喝腻了,现在说起这句话来,其实就是想要让杨铭焕送暖瓶给他。但是他又不好意思明言索贿,于是云山雾罩地说了那些话,居然被杨铭焕听懂了,还直接送了自己一对,这让他开心不已,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这怎么好意思?” “怎么会?区区小事物,送出去都不好意思拿得出手,还要让王大人屈尊呢,另外喝茶还得要配上我们东方港产的玻璃杯,您看,这种!”说着杨铭焕就拿起了桌上倒扣着的马克杯,这些通过模具大批量快速铸造的玻璃杯里面其实有不少还有气泡,尤其是近一段时间来环保派元老们在化工厂阻止生产导致纯碱产量严重下跌。这些被作为玻璃厂生产澄清剂的纯碱达不到用量,这就使得玻璃中的气泡和杂质不容易去除,不过土著们并不太清楚这种次品,反而觉得里面有气泡的玻璃杯里面别有一番景色,颇为追捧起来,这让商贸部的元老们觉得颇有意思,于是专门开了一条包装线来负责这些次品的销售。“王大人若是不嫌弃,这套杯子也一起送给王大人,还望王大人笑纳。” 王体乾脸笑得绽放如同一朵菊花一般,他原本只是打算先来索取一个暖瓶,谁知一下子拿到了两个暖瓶还得到了一套水晶玻璃瓶马克杯,别提多开心了。他又和杨铭焕寒暄了几句,忙不迭地就把话题重新拉回到飞艇上来,“今日皇上从飞艇上下来,然后就想拉着你去乾清宫看他的收藏,谁知道给叶向高那个老头拦住了,后来叶向高又跟他说……” 王体乾原本就是个精明之人,看到叶向高跟皇帝打算耳语,而皇帝却没什么兴趣听他,便知道有机可乘,不动声色悄悄靠拢过去,便听到了那番赔本生意的话,后面的话虽然由于叶向高更进一步声音更低而没听清,但是“空中突入”“髡人中央开花”还是听到了的,原本他想要把后面的话卖个关子的,但是难得杨铭焕如此畅快,便劲冲冲地一股脑全都说出来了,更是添油加醋地把朱由校在太和殿走路神情恍惚,踉踉跄跄还晕倒在地的情形也说了一遍。 杨铭焕心里真是橘麻麦皮批不知当讲不当讲了,元老院对武朝的态度可谓是从一开始就尽其可能地跪舔了,武朝一直都是理所当然地接纳了,还没什么表示。这没什么,反正商贸部在和大陆进行商业贸易的时候全都是赚取了高额的利润,大不了就当是做善事培养以后最大的商贸市场罢了。但是现在身为文官集团首领的叶向高竟然如此在皇帝面前给自己这里上眼药,这也做得太缺德了! 看到杨铭焕的脸色阴晴不定,王体乾知道自己这情报算是送到位了,便又和杨铭焕寒暄一阵,然后就借故告辞离开。离开的时候王体乾脸上依旧春风满面,身后的小太监小心地抱着刚刚从髡人这里拿到的礼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搭上一辆马车回紫禁城去了。 看到王体乾拿着暖瓶和马克杯离开,杨铭焕有些生气地望着北京城心中郁闷,简直都要骂出来了,正转过身,身后却走出来阳牧秦,阳牧秦看到杨铭焕的表情,不由得一愣,“杨哥,什么人惹到你了?” 阳牧秦从后来的报告中看到了杨铭焕在元老新村爆发时发生的故事,然后又从詹杰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真相,现在对杨铭焕倒是充满了同情,此刻看到他的脸孔,知道是瘦了憋屈,便直接问他。杨铭焕摇了摇头,“这事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阳牧秦耸了耸肩道,“杨执委,你这不说,我又怎么能帮你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说出来大家开心一下嘛!”这话换了别人还真没敢说出口的,但是他这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子杨铭焕也是知道的,也没怎么当回事,便一边朝营地里走一边把刚才王体乾说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不听则已,一听阳牧秦差点没跳起来,“他喵了个咪的!这该死的傻皇帝,竟然还相信那群蠢猪当官的!我们帮他平定叛乱,又打击海盗,掏了那么多的钱给他填充国库,难道还成了错事了?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若要是下面的百官都这么闹一下,那咱们这还真是一片好心给人当成了驴肝肺了!没这么闹的!不干了!” “我就说这事情你最好还是别掺到里面吧,”杨铭焕反过来还要安抚阳牧秦,“事实上这事情还真不能怪朱由校,他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你还年轻,连做人都没怎么学会的忽然就莫名其妙地被拱上来做了皇帝,还不得不治理起国家来了,这事情他一点儿经验都没有,他手下这群官啊!也是大有问题的,之前是武将做主,结果文官集团借着土木堡之变,扣住援军不发,愣生生把个皇帝都给送出去当了俘虏,那群有着权力的武将王公都给一勺烩了,接下来就是文官集团闹腾天下了。皇帝再厉害,也是住在紫禁城里的,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下面的那些文官集团想让他看到的听到的,然而事实上天下是他朱由校的,却不是这些官员们的,哪怕是天就要塌下来,那群文官集团也绝对不会为国家出一点力的。” “不至于吧?”阳牧秦一脸疑惑的表情,“这天下都是这模样了,真要是明朝灭亡了……”“武朝!”杨铭焕连忙纠正阳牧秦道,阳牧秦点了点头,“是啊是啊,武朝要是灭亡了,覆窝之下安有完蛋?”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杨铭焕有点无奈地再次纠正阳牧秦,阳牧秦也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就是这个意思,说不清罢了。” “你呀!没事多看看书!别老是拿着那些没完本的小说看来看去的,这太监可就是真太监了!人家就算还在连载,都是几年前就已经跟咱们没关系了,有时间多看看史书,我们带了电子档的!”杨铭焕笑了笑,“我跟你说,旧世界魏忠贤收工商税,被文官集团恨之入骨,最后怂恿不懂事的崇祯突突了,到了明朝灭亡的时候崇祯却跑出来拜祭魏忠贤,但是晚了,最后找满朝文武募捐银子,文官集团真是丑态百出,连皇帝的丈人都只肯出一万三千两,在他们眼里,天下是皇帝的,他们只需要在皇帝的墙角抠银子就好,皇帝的天倒不倒不关他的事。结果后来李自成进了北京,拿着这群官员一通拷打,竟然弄出了几千万两银子,你说好笑不好笑?要是我来讲,我宁可相信魏忠贤是好人,也绝对不愿意相信文官集团里的任何一个人!” 说着杨铭焕在阳牧秦肩膀上拍了拍,“走吧,先回去,到宿舍里再聊。”没有人看到,一个身影此刻正站在杨铭焕身边的帐篷边,满脸愕然呆立在当场。 第五百七十八章 以貌取人阳牧秦 看到两个近乎勾肩搭背地离开,帐篷之间的那个黑影这才缓缓走出来,他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是才惊觉自己竟然全身都被冷汗所浸透了,并且现在全身止不住地在筛糠一般地颤抖个不停,牙关也咔嗒作响,虽然现在已经是六月份了,气温算不得非常热,但是已经只需要薄薄的衣服即可不觉得冷的现在,他竟然觉得如坠冰窟,连脚尖都冷彻心扉的感觉。 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杨铭焕和阳牧秦两人刚刚说过的魏忠贤。魏忠贤之前由于皇帝已经乘坐飞艇离开了,于是招呼手下太监们收拾东西和用品,随着皇帝这段时间在南苑乐不思蜀,为了照顾皇帝的饮食起居,太监们从紫禁城里往返好几次才把皇帝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都带过来。不过皇帝拍拍屁股直接就回了紫禁城,他们这群太监又不得不收拾东西,浩浩荡荡地驾着车马驮着东西返回京城。魏忠贤虽然不是负责照顾皇帝饮食起居的太监,但是这里他的官职最大,基本上他说了算。 好不容易等到小太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魏忠贤这才过来和中国人辞行——即便中国人不属他管辖,地位也比他要高,临走辞行总是人之常情。他在机场建设工地跑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杨铭焕,而那个给他留下好印象的阳牧秦也没见到,于是便一路询问所见到的中国兵。后来听有人说起是宫里来了太监找杨执委,于是他便兴致勃勃地赶往指挥帐篷,恰巧看到了杨铭焕和王体乾在告别。 王体乾虽然是属于阉党的重要份子,但是他的野心也不亚于刘瑾,若要是让他攀上了中国人这条线,没准中国人能帮助他飞黄腾达,到时候另外再开一个西厂跟自己对着干,这事又不是没有先例。看到这般情形,他便不动声色地悄悄躲在一旁听墙根,正巧杨铭焕刚刚送走王体乾,正赶上阳牧秦也来找杨铭焕,两人没注意到躲在帐篷后的他,毫不遮掩地把方才与王体乾虚与委蛇的事情说了一遍。王体乾的事情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无非就是来中国人这里拿情报换点东西罢了,却没想到接下来的两人说的话才真的让他吃惊不已。 虽然说他们俩很明显在说一个叫做明朝的国家,但是他的确是启用了针对工商的税收计划,现在已经有人在说起他派出的税监已经和万历的矿监没什么两样了,并且抨击他的奏章如同雪花片一般飞来,若不是他自己充当“夜皇上”把这些奏章都给拦下来并且批红处理掉的话,恐怕早就落到被推翻的地步了。现在他之所以还有如此滔天权力,几乎全靠天启皇帝对他的信任,也是皇帝给他撑着腰杆,若要是皇帝忽然一下没有了,那换了下一个皇帝势必带来他自己的班子,自己这个秉笔太监就得靠边站,那群被自己压制的文官们必定会落井下石,自己保不齐就得如同他们俩说的那样掉脑袋。为了老朱家的天下含辛茹苦,到头来还要因为自己做得好而被砍了脑袋,这天下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情吗? 而且那两人后来说起的那个崇祯,也是真倒霉,屈尊向下面百官募集资金,百官一个也不愿意掏钱,最后让那个叫“李自成”的人得了京城,还从百官手里拷打得到了几千万两银子,这样的事情虽然听起来好笑,但是以他所知道的武朝情况而言,的确会是他们所说的那般情形。想到这里的魏忠贤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群中国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站在原地玩命地思索着脑海中所有有关中国人的信息,在天启七年之前甚至于连听说都没有过,好像是在天启八年的奏章中偶然看到了有关这群髡发之人的记录,随后就是天启八年年底,这群髡人忽然没来由地乘坐着一艘巨舶从海外而来,在安南省的极南处安允登陆开始建城。随后的情况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却还是能推理出轮廓的,这群中国人带着近似于神技在安允城外建立的新城,招募流民,生产那些新奇产品,远销武国,随后又是剿匪又是对迈德诺人的侵略开战,甚至于还干涉安南国的内政,以至于南安南的黎氏皇帝特地派来了使者要求武国对中国进行调停,要求中国停止对安南的干涉。随后就是中国人对抗南安南的南岸军二十万进攻大获全胜,再后来就是现在的山西平乱了。 山西平乱之战对于中国人而言简直就是游刃有余,根据平乱大营的战报,中国人是在人数只有对方十分之一的情况下对王自用部进行的碾压性胜利,期间甚至为了能够多救出一些难民,还与乱军对峙了一段时间,不然战斗胜利可能还会更早一点。他原本想不明白,这些中国人为什么有着这样的能力和技术,还要屈居武朝之下,对武朝的一些明显“过分”的要求还一一应允。但是刚刚听到了阳牧秦和杨铭焕的对话之后才发现,中国人竟然是在暗地里帮助武朝,而且是一种近乎无条件的帮助,他听到后的感觉就好像以前武朝对周边小国的帮助一般,如同天朝上国对周边蕞尔小国一般的态度。他刚开始听感觉很不理解,但是在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想明白了原因,这些人似乎是从很久以后来到这里的,他们的目的似乎是要改变历史轨迹上的一些错误一般。 魏忠贤开始觉得站不住了,听了他们的对话,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就是人家的历史轨迹上一个重要的人物,天启皇帝更是重中之重了,既然是如此,那么中国和武国岂不就成了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必须要想扶相持才能继续下去?但是他转念一想,中国人的财富几乎是独步天下,即便是在迈德诺人面前也遥遥领先,现在的迈德诺人听说都已经成为了中国货的销售商,只知道从东方港运输大量的货物往海外而去,如果中国没有武国,也许会比较困难,但是却不会有灭亡的危险,若是武国没有了中国的帮助,恐怕就要如同杨铭焕所说的那条时间线一般一步步走向灭亡了吧? “怎么办?”魏忠贤脑海里冒出了这个问题,“去请求中国人的帮助?”他几乎是立刻就枪毙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偷听了两个元老的对话就把自己的底线都交到对方手里,那简直是很不明智的选择,若要是对方故意说给自己听以混淆自己的思维能力呢?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是人心岂可揣测?对方真要是用这样的办法把自己装到袋子里,谁知道他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毕竟刚才朱由校和杨铭焕谈起的旅顺计划他并不知晓。 正在犹豫再三之际,他身后忽然响起了呼唤声,“魏公公!”魏忠贤猛然间回过头来,身后有个小太监在跟自己打招呼,“奴婢的车队已经都把皇上的宝贝装车了,不知魏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开拔啊?”原来是已经装车完毕的小太监们有些等不及了,催着一个品级最低的小太监来找自己了。 魏忠贤点了点头,“嗯,你们先走吧,老夫还得跟中国人打个招呼才走。” “魏哥!来了啊?”听到这声音,魏忠贤就知道是阳牧秦来了,这天下还真的除了他没人敢这么跟自己打招呼,偏偏他还而别对魏忠贤的口味,因此魏忠贤一点儿也不觉得气恼,相反很热情地跟阳牧秦打起了招呼,“原来是阳小将军。” “魏哥,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事找我们吗?”阳牧秦依旧热情地跟他说道,同时还伸出了右手,魏忠贤在这里呆了很多天,也见过了不少的中国兵在打招呼的时候相互握手,尤其是今天刚刚下飞艇的辅兵们都在跟迎接的中国兵热情握手,他知道这是中国人之间打招呼的方式,便也跟着伸出了右手,但是觉得自己是个阉人,似乎有些不太名正言顺,又怕阳牧秦不愿意跟他握手。不过阳牧秦可没他想的那般扭扭捏捏,而是直接走上前来握住了魏忠贤的右手抖了抖,“来了就进来坐啊!去我的宿舍还是去杨执委的宿舍啊?” “阳小将军和杨执委是好朋友啊?”魏忠贤有些试探性地问道,阳牧秦笑眯眯地说道,“可不是吗?东方港的元老都是好朋友,我结婚跟他都是同一天,办的酒席都是同一桌呢。” 魏忠贤脸上没什么反应,但是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这肯定得是好朋友了,“既然是同一天成亲,那孩子也应该都不小了吧?” “哪里?这才结婚多久?我和他的小孩都在媳妇肚子里呢,还没出来,他的比我的来得还晚,估计会要小几个月呢。”阳牧秦说着耸了耸肩道,“晚婚晚育是好事,结婚早了就是不好,结婚以前总觉得自己找不到姑娘,等到结婚后,觉得到处都是适合自己的姑娘,真郁闷。” “那就都娶回家啊!”魏忠贤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两位的孩子都还没出世,那魏某就先订个位子,到时候办满月酒的时候,可千万要记得叫上魏某人啊!” “嗯,没问题!”阳牧秦对魏忠贤的感觉挺不错的,在《新龙门客栈》里他看过对魏忠贤的东厂横行跋扈的描写,但是面前这个谦逊的中年人丝毫没有那种嚣张跋扈的表情,相反却是对自己好朋友那般,让他觉得看上去挺顺眼的。“那就到我那里去坐坐吧,杨铭焕刚才到机场那边去了,说是挖到乱葬岗了,他打算把乱葬岗休整一下,搞一个义冢,现在已经着人去京城请风水先生去了。” “请风水先生?这事情包在老夫身上了!”魏忠贤连忙把事情应承下来,“做义冢这事情功德无量的,魏某人出一份力是理所应当的!”说着跟身后还在站着发呆的小太监说道,“去找人寻个风水先生过来,记得要找最好的,银子老夫来掏。” “别别别!钱我们出,这都是小事,主要是不小心刨了人家的坟不是好事,当然要我们自己来补偿啊,怎么能要魏哥你来破费呢?”说着杨铭焕对那小太监挥了挥手道,“你忙吧,魏哥,到我那里去坐坐吧。” 这邀请对魏忠贤倒是正中下怀,他正想找机会跟他们探讨一番呢,真是瞌睡来了就找到了枕头一般,他连忙伸手驱走了那个小太监,跟着阳牧秦就来到了他的宿舍。阳牧秦的宿舍也是一间临时宿舍,原本也是两名军官的宿舍,但是他是元老军官,又是特侦队分队长的级别,没人有资格跟他同住,于是就成了单人宿舍。 单人宿舍的摆设很简单,无非就是一张双层床,两张小桌子,以及两只马扎,军官可以坐在马扎上在小桌子上写字。 走进宿舍,阳牧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真有些不好意思,这宿舍摆设挺简单的。” “没事没事!”魏忠贤满心想的是他们所说的那个“明朝”,对于里面的摆设一点儿也不上心。 阳牧秦找出了杯子和暖瓶,倒了一杯茶给他,然后大喇喇坐在了对面,“魏哥!其实在看到你以前,我最讨厌你了!” “啊?”这话一冒出来把魏忠贤吓了一跳,“这是为何?” 阳牧秦耸了耸肩,“还不是给那帮文人骚客闹的?在文章里都说你缺德,横行无忌,滥杀无辜呗,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你,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我还真信了。” 这句话顿时就落实了魏忠贤心中关于这些人来自后世的想法,因为现在的文人并没有写什么抨击自己的文章,若要是写了,早就被他叫东厂番子给抓了。阳牧秦还在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道,“就你这个面相,我坚决不相信你做得出来!你肯定不是那种奸妄。” 第五百七十九章 门外汉的指导 元老院是有专门的对外解释来历的口径的,无非是在海外生活,由于在母国的权力斗争失败,他们这五百人是侥幸逃出来的人员,也许还有其他的人会过来,但是这几年里应该只有他们了。至于他们的科技,当然是母国时收集的,在出逃的时候顺便带上了,在这边再自行重复研究出来的而已。 不过魏忠贤的心里早已有了他们来自后世的念头,阳牧秦这么一番解释他根本不相信,不过不相信也不至于显露在脸上,尤其是在宫里伴君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做到了表情收放自然,因此现在也丝毫没有流露于表情之上。 “阳小将军!魏某人就是很好奇贵国之政体,到底是如何的,为何你们的士兵在看到杨小皇上的时候却不下跪?”魏忠贤知道直接问肯定没什么用,所以先围绕着话题先讨论点别的,免得把天给聊死了。 “下跪?这个事情我们和你们是有些区别的。”阳牧秦说道,“我们整体是元老院制的,所有有元老身份的人地位都是一致的,杨铭焕同志身为元老院执委会主席,虽然行政地位比我们普通元老要高,但是毕竟还只是个元老,不会有什么特权在手,所以我们元老在面对执委主席的时候,只需要尊重他的职务,而不需要跪拜他的身份。” “你们元老就算了,那些普通的辅兵也不跪吗?若要是不跪,岂不是让士兵感觉不到阶层之间的威压,在战斗时,岂不是可以抗命不尊了?”魏忠贤疑惑地继续问道,阳牧秦摆了摆手道,“军官对士兵,若要是用官阶来进行威压,那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战力提升了,因为士兵在面对敌人的死亡威胁面前还要再遭受到来自于军官的威胁,在双重威胁之下势必会要两者取其轻,或者早早向敌人投降,或者找寻机会逃亡。仅仅靠镇压获得的尊重是表面的,也是最靠不住的。” 魏忠贤不由得点了点头,的确事实如同阳牧秦所说的那样,光靠镇压获得士兵的尊重纯粹是流于其表,在各地尤其是在辽东,士兵因为闹饷发生叛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久前在皮岛还发生了一次闹饷,听说又砍了不少脑袋才镇压下来,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肯定用不了多久,一定还会发生这种闹饷而引发的兵变。 “那你们是怎么得到士兵的尊重的呢?”魏忠贤的问题也非常直接,“我等也想找出法子来解决兵变和闹饷的问题,若要是时刻操心士兵会要闹饷或者兵变,哪里会有心思和功夫来指挥行军打仗呢?” “很简单,就是把士兵当做自己的兄弟,不能光让士兵去做到什么,而是我要带士兵去做到什么。而且如果我要让士兵做到什么,我自己首先就要做到什么。”阳牧秦说道,“想要让士兵听从自己的命令,首先我要先比士兵做得更好。”阳牧秦在特侦队里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分队长,他手下带着的士兵们特别喜欢跟他行动,他身先士卒的习惯虽然很容易让他陷入危险,但是却让士兵非常尊重他的分队长身份,同时也愿意服从他的命令。 而在元老院各兵种里,军官尤其是元老军官都会做到以身作则,特别是元老院军队中的“官教兵兵教兵兵教官”习惯,让士兵们有在训练战斗中的主动性,更还有元老院的“十万陆军”计划,也就是所有的士兵,都是按照军官在进行培养,一个连长在演习和训练中是当作营长在使用,排长当连长,而班长直接就是当作排长在训练,尤其是普通士兵,往往就是以班为单位在计数,因此无论是什么军衔,官兵们都对于工作充满了热情,别提命令贯彻是多么容易了。 武朝的军队是标准的封建军阀,军官把士兵当成了自己的私产,甚至于可以随意处置,如果遇到不听话的,直接鞭打,就连砍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士兵们在战斗中卖命,而在和平时期则被当成了军官的奴仆,被军官随意驱使卖命。士兵的军饷是由军官进行分配,而武朝军官则是随心所欲地克扣士兵的饷银,一年到头都发不到几两银子,只有在参战之前才会突击补发上两三个月的饷银,让士兵们到城里去肆意放纵一番以提升士气。等到打完仗后再周而复始一番,如此这般下来,军官们对士兵的生命和财产敷衍了事,士兵自然也就对军官的胜利敷衍了事,打打顺风顺水的战斗还行,真要是玩命的战斗,那是能打就打,不能打跑得比武将还快。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武朝军官也有对策,他们直接把克扣出来的饷银中拿出一些银两,分发给手下一些敢玩命的亲兵,这些亲兵在战斗中将要发挥出主力作用,例如冲锋陷阵或者保护军官撤退,都是这些亲兵们冲杀在最前方。 魏忠贤没有见过元老院军队作战,只是在战报中得知中国兵每个都有很强的主动能力,而且战斗中不怕死,有命令就会不拖泥带水地完成,因此他很眼红这样的一支队伍。“真说起来,魏某人倒是非常羡慕你们的军队啊,光听山西平乱大营里说起,上午到的太原,中午就直接出发前往太平,中间甚至不需要休息的,要是换了我武朝军队,根本就不可思议。” “这个……”阳牧秦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得意地微笑,话说整个世界上能够在冬季赶上几百公里路,然后下车马上投入战斗的军队,只有元老院军队一家。现在唯一的缺陷就是军队的规模由于“国家”的人口太少而显得很袖珍,如果规模如同德国第三帝国那般大规模扩军,战斗力绝对会非常惊人。不过阳牧秦也知道,这么早就拉仇恨是很不智的举动,便笑嘻嘻地顾左右而言他了一阵。 “因此我魏某人倒是有个想法,想要请贵军帮帮忙,协助我等到辽东去打一打。”魏忠贤的话音未落,阳牧秦倒是大惊小怪了起来,“你们的主要威胁又不是在辽东,你们的问题是在陕北,陕北内乱不绝,国家绝难安宁,攘外必先安内啊!” 陕北?魏忠贤的眼珠子都瞪圆了,实际上无论是魏忠贤还是武朝的任何官员,谁也没有把陕北的那群乱民放在眼里,尤其是不久前刚刚被北上大队彻底歼灭的王自用三十六营,王嘉胤和高迎祥的几支乱军也分别从各自来的道路退了回去,生怕直接撞上元老院北上大队反而被吞。和陕北的这些不成气候的乱贼相比,建虏可要远远厉害得多了,现如今沈阳、辽阳一线三岔河两岸都已经落入女真之手,若不是女真缺乏渡海船只,鸭绿江边的东江镇只怕也早就落入他们手里了。宁锦防线现在只是穷于防守,源源不断的筑城民夫被从山海关驱赶着前往宁锦防线去施工,建设防线的塔楼和筑城工作,沿途逃亡或者累死的民夫随处可见,而军队从来不管民夫死活,只要打仗,民夫往往都会损失惨重,然后又不得不从蓟镇或者京师附近抽调民夫再去,周而复始几次,附近的村镇虽然不到十室九空,但是却也出现农民大量逃亡的情况。就更别提现在还不得不为了建设这个宁锦防线,武朝政府征发的辽饷和练饷使得民间怨声载道,尤其是官员们纷纷上奏,要求取消这一“扰民之策”。 阳牧秦喜滋滋的,旅顺计划这事情原本就是元老院要求他们向皇帝转达的,今天杨铭焕已经在飞艇上跟朱由校进行了直接的提出,而现在,皇帝边上的大红人魏忠贤居然也在把话题往这里带。想到这里,阳牧秦便立刻把旅顺计划直接跟魏忠贤提了出来。 听完了阳牧秦的话,魏忠贤的眼睛都瞪圆了,居然还有敢这么打仗的?现在武朝军队对女真人闻风色变,得到了女真人要来的消息直接就开始想着怎么逃跑的现在,居然还有人愿意直接在女真人的后面登陆,占据一个狭长的半岛,还以此为依托进行坚守,美其名曰“消耗”女真人的战斗实力。这得要对自己的军队有多强的信心啊?看来髡人的战斗力之强悍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让魏忠贤最心动的并不是别的,而是中国人需要租借旅顺,在负责对女真作战的同时,也将以旅顺作为坚守的主要物资输入渠道和人员输出渠道来使用。既然是租借,当然是要给武朝银子的,他们租借的香港、青岛两地,一年可以给武朝带来大把的银子,如果加上旅顺,那简直一定会解决很大一部分的武朝财政缺口,况且他们如果真的在旅顺登陆,势必会和宁锦防线互为犄角,让一直以来猖狂不已的女真人首尾难顾,不得不放弃攻击宁锦防线而扭头对付旅顺,这样就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宁锦防线的压力,也能够方便防线的施工工作,避免屡屡遭到女真的破坏而进度缓慢。这种又有钱得又有好处的事情,谁拒绝了谁就是傻子。 两人很快就说到了有关之前王体乾通报的事情上来,虽然说阳牧秦并非第一接触者,而王体乾的话里也有真有假,但是魏忠贤作为“夜皇上”还是很熟悉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人的,更知道皇帝手下的文官集团是个什么德性,因此只是说了几句就闹明白了问题所在。 不光是阳牧秦说得一肚子郁闷,就连魏忠贤也是忿忿不平,“若要是说想要为害武朝,又何必千里迢迢出兵山西?想要让武朝不好过,你们的军队已经有如此之强的战力,从安南、广东广西起事不就好了?还来到山西平乱,岂不是多此一举?更何况还攻打紫禁城,你们早就有此能力,若要是真有此心,何必现在暴露出来?直接出兵攻击不就好了?还闹这一出?这不还是多此一举?” 阳牧秦立刻找到了知音一般一拍巴掌,把魏忠贤都吓了一跳,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而自顾自地说道,“到底还是你说得对!我们何必搞得这么麻烦的事情?用我们元老院的一句话,一个纷乱的武国对我们来说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物资输入,就靠现在这点东西我们哪里还发展得起来?我们现在只是一座城,就已经发展得很困难了,要知道整个安南国都是我们的,向南我们有更好的发展空间。都已经是这样了我们都还没有开始朝南方发展,如果要一口吞下这个武朝,且不说我们没有这么多军队,就算是有这么多军队,真要是打下来了,拿什么来治理?到头来治安、经济哪样不都是一塌糊涂?最后还得官逼民反。” 说到这里,阳牧秦神神秘秘地跟魏忠贤说道,“我们的中国肯定是要扩张的,但是我们对于武国大陆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我们要拓展的是海外领土,这个世界上能够开辟的新土地远超过整个武国,我们何必要跟你们抢土地?根据元老院的决议,我们要尽量帮助你们稳定国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向你们提供援助,例如粮食的大规模运输。” “运粮?”魏忠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啊,京师一直以来就是粮食缺乏的地方,通过漕运运输的粮食总是大量漂没,并且一旦进入冬季就会封冻,导致粮食无法运输。” “是啊是啊!我听大图书馆里的人说过,武朝不是个缺乏粮食的国家,尤其是江南和四川粮食的产量是非常高的,但是就是运不过去,若要是能够解决物流运输的问题,原本很多民变都是可以避免的。”阳牧秦说着摊了摊手。 魏忠贤不知道什么是物流,但是却猜得到跟运输有关,便也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一边粮食太多谷贱伤农,一边粮食卖出天价,大武暂时也找不出办法来解决。” “办法?我有啊!”阳牧秦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第五百八十章 惊天爆料 阳牧秦接下来说的东西就和绝大多数穿明者所推崇的一样——废漕改海。他所说的漕运主要是说的通过京杭大运河从江南输送粮食前往北方的这条通道,每年大量的粮食通过京杭大运河从南运往北方,在武朝发挥着战略性作用,“经略国门”、“供养京师”和“转运江南”,顺带着还将大量南方的产品通过漕运一起输送往北方。 但是武朝这样已经走过了两百多年的封建王朝是不可避免地发生腐败现象的,因此大运河沿途的漕丁漕督乃至于周边的百姓,无不是靠山吃山靠漕吃漕,每个人都能够从这条武朝大动脉上得到不一样的好处。为维持漕运,国家规定漕粮全征本色,不得减免,严格限制漕粮改折。只许在重灾、缺船或漕运受阻等严重情况下才实行部分的改折,折征时正、耗各项合计在内。漕运的费用由粮户承担,包括运费、运军行粮及修船费等,均按正粮加耗派征。由于漕政腐败,各级官府贪污聚敛,加耗杂派层出不穷,农民的负担极为苛重,通常为正粮的二三倍,甚至四五倍。承运者无论民运或军运,都是繁重的徭役。农民被金点应役,荒时废业,艰苦万状,又遭风涛漂没,官吏勒索,势必负债赔纳,甚至家破人亡,被迫纷纷逃亡和反抗斗争。一般运军下层,亦遭受同样的苦累及长官的克扣,不断出现逃亡现象。 魏忠贤知道漕运的问题,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毕竟绝大多数的粮食输送通道都是通过大运河进行输送的,如若按照阳牧秦所说的废漕改海,那么大运河沿线的漕运就势必要受到极大的冲击,魏忠贤不是崇祯,现在的武朝也不如崇祯时代那般财政捉襟见肘,完全没有到为了节约资金而关闭驿路的地步,基于同样的理由,关闭大运河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听了魏忠贤的担心,阳牧秦两手一摊,“这事情你怕什么?在武朝之前是通过什么进行南北粮食运输的?不就是海运吗?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漕运简直就是个毒瘤,效率低下、浪费严重世人所共知,尤其是依附于漕运吸血发财的群魔乱舞,武朝原本就财力紧张,再被漕运这么一拖,就更加紧张了。” 魏忠贤眼睛瞪得老大,“武朝之前也是漕运吧?”他虽然是“夜皇上”,但是对于武朝以前的历史了解不多,现在被阳牧秦说起,反倒是被闹了个大花脸。 “你想啊!”阳牧秦用手在自己的茶杯里点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华东的草图,虽然说他不是专业的绘图人员,但是由于需要在士兵中立威,因此手工绘图也着实练了练的,现在画出来的华东轮廓图虽然算不得一比一精细,但是却也是大体相似了,即便是门外汉的魏忠贤此刻也被这幅草图吓住了,“此乃……此乃我大武?” “那当然啊!这里是江苏、这里是浙江、还有河南、山东山西分别在这里,这里就到了北京了。”说着阳牧秦又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个京杭大运河的轮廓,这一通画下来,始作俑者的阳牧秦还没怎么,倒是魏忠贤给吓得嘴巴能塞个鸡蛋进去。这倒不是魏忠贤矫情,而是因为即便是他在紫禁城里权势滔天,能够看到这武朝地图的机会也不多,现如今面前这个年轻人只是凭着手,蘸了茶水就在桌上画出了华东的轮廓线出来了,这种军国大事级别的秘密在人家手里简直如同喝蛋汤一般轻而易举。 不过阳牧秦并没有发现魏忠贤的惊慌,只是在那里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京杭大运河从南到北,分别连接的是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纵贯于武国的大平原上,由于我国……啊不,武国的河流分部情况为由西向东,因此运河的水量也是必须依靠这五大水系来进行补给,否则就不能通船。由于补充水量损失较大,运河中不能承载吃水深的船只,运载量极为有限,而且你看,从杭州出发,到京师,延绵两千多公里,走一遍需要多长时间?如果换成海运呢?首先从杭州出发,沿钱塘江到上海,然后向北到登州,然后转向西面,就能直接抵达天津,从天津下船的粮食通过陆路运输就能够很快抵达京师。除了距离的问题,还有船只装载量。”说着阳牧秦在桌上又画了一条沙船,“这是武国北面常见的沙船,我们很喜欢这样的平底船,不仅装载量大,而且很平稳,能够装载三百到八百吨左右的货物,传说中古代的大沙船还能装载一千二百吨以上的重量,和平时内河装个几吨十几吨的运河漕船相比,一条能顶几十上百条。从杭州运输个一千吨粮食到北京,如果走海运,大约也就是三五条船,但是如果走漕运,那可就……嘿嘿……”阳牧秦这是才发现魏忠贤的惊慌,连忙住口。 不过此刻已经晚了,魏忠贤的脑袋里呼啦一下乱如麻,面前这个看起来就是个小孩子一般的年轻人竟然如此有见地,而且对于武朝的情况如数家珍,他不由得开始感叹起自己之前的判断,竟然还想着要拉拢他来管军,以这样的见识和才能,如果只是用来管理军队简直太可惜了,给自己打下手才是最好的,不过唯一麻烦的就是给自己打下手得净身,他总不能跟面前的阳牧秦说“小兄弟,来吧,切了跟我混吧!” 面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体现出了他出众的见识和才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这实在是让魏忠贤非常痛苦。不过他转念就想起了之前偶然偷听到阳牧秦和杨铭焕之间的谈话,说到了他的事情,听说了一个叫“重振”的人把自己弄死了,此刻他有些期期艾艾地迟疑问道,“阳小将军,魏某还有一事想问。” “你问吧,我知道的就告诉你。”阳牧秦相当爽朗地说道,这家伙完全是个直肠子,难得遇到跟自己聊得来的,还是历史人物,因此有什么都往外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 “魏某今后会是什么结局?那虫针又是何人?”听到了魏忠贤的问题,这下轮到阳牧秦来发呆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暴露了?他连忙回想自己方才的发言,没有啊?他怎么都想不出来什么地方出了破绽,而且魏忠贤明显说到了崇祯,光是说起这个词就已经有些大逆不道的味道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魏忠贤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 思索了片刻,阳牧秦已经不敢说话了,看着魏忠贤的双眼,这是一双开始有些衰老的眼睛,随着魏忠贤当上一段“夜皇上”之后,他一直以来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地步,由于武朝处于危机四伏之间,尤其是年前的山西民乱,将魏忠贤生生磨得老了几岁。阳牧秦抿着嘴唇,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过了一阵,他有些迟疑地问道,“魏哥,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更何况你的未来,还没有发生,我们又从何得知呢?” 魏忠贤当然是知道阳牧秦不敢说,便叹了一口气道,“魏某也知天机不可泄露,可但凡是人,总归对未来有所好奇。”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方才小阳将军和杨执委在说话之时,魏某在旁边,二位未曾注意到老夫,这才被魏某偶然听到了一些天机。这事情不知则以,一知道了就充满了好奇之心,还望小阳将军告知一二。” 喵的,居然偷听我?阳牧秦心里暗骂道,但是却又怪不得魏忠贤,毕竟人家是偶然听到的,而且是这么劲爆的内容,换了是自己,肯定也会充满了好奇心,因此他尴尬地笑了笑,“这事情暂时不好说,反正……”他犹豫了一下,“反正你看好皇帝,前往要时刻跟着,如果他闹着要去水上行船,你怎么都得给拦住了,另外万一拦不住,给他换条宽点的大点的船,别叫风给浪沉了。你就记住一点,你的权力全部来源于皇帝,皇帝要是不安稳了,你只会更不安稳,若要是……”他的声音压低了八度,“换个皇帝的话,你就真的完了,你可别忘记现在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等着要你的命。” 魏忠贤不由得觉得通体冰凉,面前这个家伙不仅在预言皇帝的死和落水有关,同时也相当明显地告诉了自己如果皇帝一死,自己再有权势也是树倒猢狲散。在皇宫里混迹这么多年来,他见过各种各样号称自己能够洞悉前三百年后三百年的江湖骗子,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给他带来如此近乎恐惧的感觉,因为阳牧秦此刻的表现已经不能再清楚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阳牧秦在言谈之间就好像亲眼看到了一般真实,让他不敢不相信。 看到魏忠贤此刻垂头丧气的样子,阳牧秦也觉得颇有些不忍,想了想又说道,“这其实也并不一定的,因为……只有历史是不会改变的,而我们现在正在改变着未来,今天我们手头作出的每一件事都能够在不经意间改变未来的历史,而且……我们来了,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改变一个华夏的悲惨命运的……”说到这里阳牧秦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喵的!说出来了就是舒服!” 他也不管魏忠贤是不是听懂了,对着后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和我们那个世界非常相似,而且那个世界同样也有你,不过是存在于数百年前,这个天启皇帝最后是因为在南苑泛舟之时风吹翻船落水,历史上的记录是说感受风寒,最终死了。他的弟弟信王即位,就叫崇祯,他由于听信了东林党人的怂恿,把你弄死了,随后开始微操……呃……”阳牧秦愣了下,他知道魏忠贤听不懂微操的意思,便又解释道,“由于国库没有留下多少银子,因此他不得不裁撤驿路以节约资金,一个在陕北米脂叫李自成的驿吏便丢了工作,于是参加了王自用和王嘉胤的乱军,随后从山西进入中原,席卷中原之后于十多年后终于攻陷了北京,崇祯先杀了自己的嫔妃和女儿,最后在煤山的歪脖子老树的树干上上吊自尽。” 魏忠贤现在依旧是觉得通体冰凉,和之前比起来,现在肯定要更凉很多了,阳牧秦所爆出来的内幕实在是太劲爆了,若要说之前阳牧秦所说的东西神神秘秘的,有如神棍蛊惑手下信众一般。但是现在阳牧秦说出来的东西等于就是在告诉他这个武朝是如何灭亡的——由不得他不信,连陕北米脂都说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个小阳将军肯定是没有去过紫禁城的,但是他偏偏知道煤山的存在,要知道煤山在官方的名字被叫做万岁山,是由于兴建紫禁城的时候堆过煤炭因而被私下称作煤山。至于万岁山上有棵歪脖树的事情更让魏忠贤毛骨悚然,那里还真的有一棵歪脖子树,虽然不算老,但是却也真的能够轻轻松松吊几个人没问题,如果不是看的史书,又如何想得到信王会跑到那里去上吊?若要是说之前魏忠贤对阳牧秦的说法还有些怀疑,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了阳牧秦的话,因为真的没办法作假了。 看到魏忠贤呆若木鸡的样子,阳牧秦也知道现在爆的猛料太多了,让魏忠贤无法接受,便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情,你就当没有发生过,毕竟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再是我们那个旧世界的历史中所发生的事情了,天启皇帝现在还在世呢,而且现在又有我们来到了这里,就说明很多东西都已经变化了,历史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而我们现在所处在的,还是未发生的未来。” 第五百八十一章 门外汉的指导 2 阳牧秦的话让魏忠贤眼睛里登时放出光来,刚才所听到的大武悲歌实在是太可怕了,如同一个魔咒一般险些把魏忠贤的脑袋都给吓得格式化了。现在阳牧秦说起这句话来,让他不由得原本已经熄灭的希望之火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不由得颤声问道,“真的吗?” “对啊!很多都变了,”阳牧秦点头道,“你看,首先咱们的天启皇帝还在位呢,我们那个历史上他已经去世了,信王早就即位了,而且把你也给……”他犹豫了下,但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咔嚓了。” 魏忠贤觉得脖子上一凉,全身哆嗦了一下,阳牧秦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这首先最重要的一条就发生了变化,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说着阳牧秦又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二,虽然说农民军已经起事,而且也从山西进入了中原,但是我们北上支队及时赶到,在太平彻底将王自用部歼灭,王嘉胤部虽然没有被歼灭,但是也逃回了陕北,一旦我们能够在山西站稳脚跟,发展起山西的经济贸易商路之后,就能够帮助陕北恢复生产。你也知道,农民其实很容易满足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能吃饱饭鬼才愿意出来犯上作乱呢。” 听到这里魏忠贤不由得点了点头,阳牧秦接着又说道,“我们之所以宁可贴钱来山西平乱,最主要的目的当然是要多抓一些俘虏回去发展生产,但是同时也是打着帮你们消灭掉一个内乱劲敌的目的来的,消灭了王自用的部队,就能从根本上削弱陕北乱军的战斗力,如果能安定陕北的局势,让陕北安定下来的话,武朝势必就要好很多了,就能够腾出手来应对北面的那群畜生了。” 魏忠贤用力点了点头,“对啊!那群女真人实在是太可恶了!”阳牧秦摇了摇头,“不是可恶,而是他们最终灭亡了明……武朝,崇祯死后桂王即位,史称永历,他们以江南为中心,南京为都城抵抗女真……” “女真又是如何入关的?”魏忠贤已经开始关心起大武的命运起来,毕竟自己已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夜皇上,对武朝也有了真正的感情,连忙追问道,阳牧秦点了点头,“当时李自成的闯军攻陷北京的时候女真还被挡在山海关外,但是驻守山海关的吴三桂听说自己的父亲吴襄和女人陈圆圆陷于敌手,于是便开山海关引女真人入关,随后女真军队带着吴三桂的军队入关击溃李自成的大顺军,一路南下直抵南京。” “女真人不过区区数万,以我武朝百姓千万,如何会让他们就这么长驱直入?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名将勇军于此,何至于被区区数万女真彻底击溃?”魏忠贤已经开始无法理解了。阳牧秦叹了口气,“女真每到一地,就组建当地绿营,同时女真军队又是以汉军旗突前,先以汉军旗和绿营攻击南武军队,以汉抑汉之余以女真精兵骑兵为主突击包抄后路等……” 魏忠贤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女真人真的入关,一定会是如此的,无论武朝如何作战,始终都是死的汉人,而女真人基本上不会伤到什么元气,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愿承认事实,兀自嘴硬道,“我大武还有忠臣良将……” “哈哈哈……”阳牧秦没忍得住低声笑了起来,“我跟你说个笑话,一个武朝的大才子,在南京城破之时妻子劝他投湖自尽殉国,结果这位大才子探了探水温,说‘水太凉,下次吧。’妻子想要自己投湖自尽,却被他拉住,后来这位大才子带领着南武大臣们在滂沱大雨中开城迎接女真统帅多铎。多铎占领南京之后,下令汉人必须剃头,只能留金钱鼠尾,这些大臣们还在商讨之中,他就说头皮忽然痒得厉害,突然出门去,别人以为他只是用篦子蓖发,谁知道不一会儿回来的是偶竟然已经剃头了……”这笑话听得魏忠贤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但是旋即又静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感觉非常悲哀,一个能够带着诸多大臣降敌的人,地位一定不会敌,但是又是何人呢?他有些迟疑地向阳牧秦问起这个人的名字来。 阳牧秦一点儿也没犹豫地说道,“当然是钱谦益呗!”说着还思索片刻,读出一段诗出来,“钱公出处好胸襟,山斗才名天下闻。国破从新朝北阙,官高依旧老东林。” 听到这里,魏忠贤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竟然是钱谦益!他早些年让人编的《东林点将录》里就有钱谦益的名字,他还深深地记得这个“天巧星浪子左春坊左谕德钱谦益”,没想到竟然是个这样的东西!他还有些挣扎的心态,便问道,“那曲阜孔家总是要忠于大武朝的吧?” “孔家?孔家就更别提了!”听了阳牧秦的话,魏忠贤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的感觉,不过人家还在继续说道,“孔胤植这个第六十五代孔家传人,天启元年袭封的衍圣公,现在应该还是太子太傅吧?他在女真人抵达曲阜的时候就直接率众投敌了,后来还多次进京朝见,班列大学士,后来还在北京太仆寺封赐第一座,门厅楼房一百多间,被称作衍圣公府。这位本来就是大武的朝臣,享受了三百多年的封赏,女真一入关马上就进京朝见,那时候南武都还在抵抗,带着天下读书人就投降了,真是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体现的淋漓尽致啊!” 魏忠贤已经没了气力,呆坐在那里,他的世界观一下子崩塌了,那些原本应该忠诚于皇帝的人物忽然一个个地就这么成了武朝的叛徒,那些武朝曾经依赖以治天下的读书人就这么跟着孔家叛逃到了女真人那边,武朝在这样的背叛下还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就别提翻盘了。他有些无力地问道,“那信王逝世之时可曾……” “唉……崇祯也真是个可怜孩子,”阳牧秦这话说得让魏忠贤心头一紧,不过旋即又感觉这其实真没啥,人家的心里是如同普通人看《史记》一般在看待现在的皇帝,有这样的感觉说明是同情大武的,是绝对的自己人,“临到死的时候身边也只有一个太监陪伴着,好像叫王承恩吧?最终也只有太监陪伴着武朝走到了帝国的尽头。” 这句话说到魏忠贤心里去了,最终还是太监陪伴着武朝走到了尽头,这是对他们这些太监的最终肯定,也是历史对他的定论。想到这里,魏忠贤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既然这个小阳将军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他了,现在还只是未来,并不是历史,还是能够改变的,那他就要改变这个不好的历史,不要让武朝如同阳牧秦所说的途径而灭亡,他要改变! 想到这里,魏忠贤突然站起身来,把阳牧秦吓了一跳,但是旋即魏忠贤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魏某人求求小阳将军,帮助皇上抱住武朝国祚,不能让武朝就这么落入女真之手。”他说话情深意切,眼泪水都往外噗噗直流,弄得阳牧秦不知所措,连忙伸手把他扶起来,“这是应当,这是应当,要知道我们之所以不计成本地组建北上大队平定山西叛乱,还有专门的旅顺计划,就是想要保证武朝的安全,对于我们来说,武朝也是我们的母国,你们灭亡,我们也得不到半点好处,你们幸存,我们还能相辅相成,共存共荣。” “你们真的能帮助我们?”魏忠贤毕竟还是不熟悉中国,因此有些疑惑地问道,阳牧秦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也是华夏子孙,同样也是汉人的子孙,当然要保护我们同文同种的母国!” “好好好!”魏忠贤这下心里总算有了点底,但是又疑惑地问道,“你之前所说的旅顺计划……能不能真的做到?” “那当然,”阳牧秦有些不无自豪地说道,“我们元老院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生产力和科技,我们的船运载量能差不多到五千吨,几十条沙船才到我们一条船的载重量呢,更别提我们不需要风也能行驶,速度还不比帆船慢呢。我们还能在冰封的青岛登陆,那么旅顺的冰封也挡不住我们,而且我们还指望着通过旅顺消耗女真人的血肉呢!他们靠汉人杀汉人取渔翁之利,我们可打算直接杀死女真人来获得战略主动。” “何谓战略主动?”魏忠贤话音未落就被阳牧秦斜了一眼,“在我们来之前,女真人想打哪里就打哪里,不用担心背后,可以把战场拓展到任何一块地方进行,这就叫战略主动。我们抵达旅顺之后,就会在他们的后心上钉上一颗钉子,他们如果敢攻打宁锦防线,我们就沿着海岸线北上,如果还没有反应,我们就顺着三岔河北上攻打辽阳,逼得女真主力南下跟我们决斗。” 若要是普通人说起这个计划来,魏忠贤肯定是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的阳牧秦说起这个计划来,魏忠贤却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他只是弱弱地问道,“如若女真以骑兵奇袭,包抄后路,岂不是很容易涉险呢?” “不会的,我们有飞机、飞艇,海面上还有海军的主力舰。”阳牧秦连忙跟魏忠贤讲述起这些超现代武器的能力起来,“飞机能够用数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在空中飞行,以旅顺为中心的六百公里半径内进行侦察和对地攻击,飞艇能够运载步兵的同时,也能够用炸药轰炸地面的可疑目标。而一旦女真人到达海边,我们就能用海军的主力舰上的舰炮对海边的目标进行射击。在飞机和飞艇的全天候侦察下,女真人只要超过一百人,就会被我们找出来,并且进行歼灭。如果集结的人越多,我们的攻击就越容易产生效果。那时候南安南的南岸军二十万人攻打我们,被我们一路飞机轰炸下来,到沙巴克城外的时候只是一场战斗,他们就全都溃逃了,沙巴克城头上仅仅只是几千人罢了。” 魏忠贤有些不大信这事情,阳牧秦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递给他,“这是沙巴克保卫战的纪念币,看……”魏忠贤接过这枚硬币,有些发呆地看着银币,上面非常光滑,一点儿也不像武朝的铜钱那般,明显周边非常光滑,似乎还能照出人影来。“这是?” “这是我们的钱,我们用这个进行的支付啊!”阳牧秦有些好奇地说道,“我们那时候青岛的租金也是通过这个进行的交易啊。” 魏忠贤连忙仔细看了看,他并不是管库,原以为中国人提交的租金只是上缴的银子和铜钱呢,谁知道竟然是这种银币。阳牧秦看到魏忠贤仔细打量起银币来,忽然一拍脑门道,“对了!还有个创收的好办法!” “哦?”在阳牧秦面前已经新鲜观念了解得太多的魏忠贤已经开始麻木了,只是低声问道,“何法?” “废两改元!”阳牧秦说道,“武朝现在进行交易使用的货币单位是两!这是直接称重银子的方式进行交易的,不仅不够准确,同时还可能因为银子的成色不足而导致火耗等麻烦,最关键的一点是,朝廷不能在商业贸易中获得利益。但是把交易的货币单位改为元,就不同了。”阳牧秦说着指了指那枚银币的背面道,“这是一元硬币,后面有‘当一两’的字样,也就是说这枚银币在交易中能够抵一两银子的价值,但是它的重量只有一两的六成。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是当然,当然!”魏忠贤笑容立刻涌上眉梢,用重量只有六七成的银子抵一两来用,那么还不用进行交易,朝廷就已经从里面赚到了三四成的银子了,如果在里面再掺入一定的金属如铜、铅,就能进一步地节约出成本来了,真是人在家中坐,银两天上来。 第五百八十二章 天子之怒 武朝的银子一直以来就不是作为国家法定货币来定位的,武朝开国以来甚至还曾经发行了大武宝钞这种纸币来充当法定货币,如果能够正常运营下去的话纸币绝对属于能够让武朝金融顺利发展的助力。不过由于武朝官僚贪腐以及封建政权对于经济发展尤其是维护国家货币信用方面的一窍不通,使得原本露出一线曙光的纸币最终连厕纸都不如了。即便是在宝钞被终结之后,银子也依旧不是充当法定货币,法定货币只是铜钱——但是这东西不仅价格低廉并且沉重不已,没人能背得动超过二十贯的铜钱,因此在交易中尤其是在海外贸易额度增高之后,用铜钱来进行交易已经成为了非常困难的事情了。同时通过迈德诺人从海外大量交易获得了白银,武朝政府于正统年间通过户部废除了禁银令,这才让白银成为了主要的交易手段。 白银作为货币之后,银子的成色不一等成为了商户们最麻烦的事情,他们在交易的时候需要带一个银剪子和一杆称银子的小秤,还需要带上一双火眼金睛。称重的同时还需要计算出银子重新熔炼的火耗——尤其是官府,银子的火耗是绝对逃不掉的,无论官府会不会拿这些银子去重新熔炼,能够肯定的是这笔火耗就进入了官吏们的口袋里了。每年武朝各地官府光是火耗银的收取就足以负担众多开支,甚至还能转入官吏们自己的口袋将其装得鼓鼓的。 但是眼前的这枚银币,却让魏忠贤感觉到了截然不同的货币价值,通过阳牧秦絮絮叨叨的解释,他总算是明白过来。当使用这种国家统一制造的银币和铜币之后,下面的百姓们进行交易的时候就完全不需要再去刀剪秤称,更不需要收取火耗银,这对于百姓来说是一个非常有好处的政策。同时这些银币的重量是肯定不足一两的,但是它由于统一的大小和重量,能够在平时的交易中冲抵价值,没有火耗自然也能够为其重量减少提供充分的理由,作为只有一两的六七成重量,三枚硬币的重量加起来也最多不超过二两,但是却能冲抵三两的价值,如果加入铜和铅一类的金属在其中,还能在发行更多的银币同时进一步地减少发行的银子总量,只要能够被老百姓接受这些银币,那么武朝的库存银子在全部转换为银币的同时,总价值也能够增加至少三分之一。 和之前的那么多惊天爆料相比,魏忠贤更加喜欢这样的建议,因为这样的建议能够在短时间里不对朝廷伤筋动骨的同时还能够增加武朝的国库,如果真能按照阳牧秦的说法那样执行下去,武朝银根短缺的事情还真有解决的可能。 “那么……”魏忠贤迟疑了一下,对阳牧秦问道,“那么你们能够提供武器给我们吗?我武国愿意出钱购买。” “当然可以啊!”阳牧秦非常干脆地回答道,“我们其实早就已经出售了一批武器给福建郑芝龙了,这次在太平之围时,在太平首先迎击王自用军队兵获得胜利,后来在太平城内坚守直到我们抵达时的功勋队伍就是他的弟弟郑芝虎以及带领下的两千多人,其中一千多人就装备有我们的元老院步枪。” “元老院步枪?”魏忠贤倒是很快捕捉到了这个有趣的词,“这名字颇有点意思,应当就是你们的火器了?”他已经见过了中国兵装备的步枪,尤其是皇帝还用这样的步枪击毙了一头数百步远处的一头熊,这样的威力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现在军队里装备的可不是元老院步枪,你们之前在营地里看到的应该是一六二九步枪,是我们的……咳咳……新武器!”阳牧秦有些兀自镇定地说道,不过魏忠贤肯定没看出来他的变化,因为他接着就问道,“这一六二九步枪又有何优势?” “元老院步枪是前膛装填——就是从枪口往下装子弹的,一六二九步枪采用的是杠杆装填,从后面的装弹窗装入子弹,还可以增加供弹器,提供连续发射,在不降低威力的同时提高射速。”阳牧秦跟他认真地解释道,“元老院步枪的射程只有一百米,也就是说百多步的样子,而一六二九步枪能够到达……”他迟疑了片刻,“两百米!”阳牧秦可不知道元老院以后可能会通过军售提供给武朝的一六二九步枪有没有膛线,有膛线可以达到四百米,但是无膛线的话其实和元老院步枪没啥差别,所以他只报了个两百米,反正元老院的滑膛枪最大射程两百米还是轻轻松松的。 魏忠贤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了,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好的消息了,以至于心里如同烧着一壶开水,张嘴就能喷出笑声来。他此刻只是忙不迭的如同汲水鸟一般点头点头加点头了,阳牧秦虽然不知道他就是武朝的夜皇上,但是却也知道面前这个魏忠贤就是天启年间权倾天下的九千岁,皇帝说行还不一定的事情他说行就基本不会有错了。现在魏忠贤已经点了好一阵脑袋了,说明自己之前的这段话已经把魏忠贤给牢牢套住了,接下来就是说旅顺计划基本上应该跑不掉了,即便是不能成,那么千里驰援皮岛也绝对能行,因此他的脸此刻也如同一朵展开的菊花一般笑容满面,此刻的两个人两张脸犹如相映成趣的两朵菊花一般,把个宿舍房间里衬托得一片光明。 “皇上,是时候用膳了!”一个宫女走进了乾清宫朱由校的寝宫跟他请示道,朱由校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他的面前是一大堆自己以前制造出来的木制飞机模型,朱由校此刻有些目光呆滞地盯着这些模型,说实话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叶向高的话让他开始觉得有些惊恐。事实上自从当上了皇帝,他早就已经有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理,开始的时候他是被中国人的这些新鲜科技所吸引,飞机、飞艇、自行车辆,更别提那些几百步外能够击毙熊的步枪,中国人手里简直全都是好东西。他有些无奈地举起一个飞机模型,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心地把上面的螺旋桨位置画了几笔,和杨铭焕聊过之后他就知道了这个位置是两桨的螺旋桨,可是就靠这么个东西如何把飞机拉得往前飞呢?他还是久久无法理解。 “皇上,该用膳了!”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朱由校不由得心里安定了不少,这是魏忠贤的声音。这位自己的左膀右臂可是自己难得的助力,也是最信得过的人了。“魏伴伴回来了!”朱由校的话直接让魏忠贤吃了一惊,平日里皇上大多都是说你回来了,今天竟然还叫自己魏伴伴,那一般跟着后面都是比较棘手的事情,他不由得心里有些忐忑。不过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捧着的食盒,心里安定了几分,走上前来就要下跪。 朱由校连忙叫住了他,“不用了,过来吧,今天吃的什么?” “土豆烧牛肉,皇上,您最爱吃的。”魏忠贤笑眯眯的,牛肉在封建王朝是非常重要的农用“设备”,在绝大多数时候是有“禁宰令”的,如果下面的老百姓私自宰杀牛,那是可以坐牢的。朱由校当然是知道这个“禁宰令”的,便有些好奇地问道,“这牛肉哪里来的?” “髡人那里来的,他们今天为了欢迎从东方港来的增援工兵,特地开了牛肉罐头。”魏忠贤恭敬地说道,“奴婢特地从食堂里给皇上打了两份,方才又差人在伙房里特地热了一下,这才送过来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嗯,好的,先放下吧,朕想尝尝味道。”魏忠贤连忙放下了食盒,小心地打开来,一股牛肉和土豆的香味顿时散发出来,让他不由得喉头大动,险些把口水都给淌了出来。闻到了香味,朱由校其实肚子也有些饿了,但是之前心事太多,让他觉得没有什么食欲,现在被这土豆烧牛肉的香味一刺激,顿时就口水流出来了,但是忽然间想起了魏忠贤说到的是髡人那里获得的,猛然间又停了下来。 “皇上?怎么了?”魏忠贤一愣,朱由校这举动明显有所异常,他上午的时候就听阳牧秦说起了叶向高今天给朱由校上眼药的事情,特地又说道,“奴婢这是在髡人的食堂里特地从一大锅菜里选出来的,这馒头还是我们宫里的厨师做的,陛下请放心!” 朱由校微微点头道,“是啊,朕对你倒是很放心,只是……这髡人的东西,朕还是……”说着他吞了吞口水,“先吃点别的东西吧。” “皇上,奴婢今日从髡人的机场回来前和那个刚搭乘飞艇过来的阳牧秦聊了聊,”魏忠贤也没打算隐瞒什么,而是直接把从阳牧秦那里听来的东西全部跟朱由校说了一遍。这一说不要紧,说完的时候别说是下午的这顿饭了,天都全黑了,听完了魏忠贤说的这些劲爆消息,朱由校此刻的表情和魏忠贤在阳牧秦面前的表情一般无二。 “什么?朕的武朝就要亡了?还就要亡在那群土包子乱民之手?朕不信!”朱由校不由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大声吼道,“朕要派出大武朝最好的将帅,带领最好的兵士,去把那群乱民全都杀死!我大武朝国祚数百年,怎可断送在朕的手里?” 魏忠贤虽然把元老院旧世界历史跟朱由校说过了,但是由于后面的消息实在是太劲爆,因此把朱由检和朱由榔的事情都给隐去了。圣意是不能随便揣测的,万一要是皇帝心情不好,把信王和桂王都给赐死了……那岂不是死得无妄之灾啊?所以他只是说了农民军攻入北京,女真人攻陷山海关南下,最终夺取了大武的江山。 “那朕呢?朕后来又如何?”朱由校的心忽然不争气地乱跳了起来,“朕岂不是亡国之君?那朕之后又是如何死的?” 魏忠贤连忙跪下说道,“那小阳将军只是说不知下落,奴婢也并不知道。”说着他又向前凑了一小步道,“皇上,这群中国人为了防止那群乱民坐大,这才千里迢迢从武国极南赶到山西击退了乱军,他说应当是已经在第一步破了这未发生之历史。” 朱由校站了起来,对魏忠贤说道,“魏伴伴你且起来,你给朕把地图拿来!” 魏忠贤连忙让手下拿来了地图,在桌上摊开来,朱由校有些激动地打量着辽东,“这宁锦防线!耗费我大武人力财力无数,竟然没有起到丝毫效果,竟让女真从山海关入关,长驱直入,直接将我大武的江山都给吞并了!”他着急地在辽东半岛的位置戳了戳,“今日御弟还跟朕说起这旅顺,他们要租借旅顺这地方,难不成就是要为朕清扫女真?” “是啊!皇上!”魏忠贤连忙凑过去说道,“小阳将军说女真入关之后,每到一地就要组建当地绿营,复驱使绿营攻击我武军将士,以汉制汉,夺我汉人之天下,却死我汉民!他当时是义愤填膺,说之所以要在旅顺,就是要在女真的后心上钉上一颗钉子,让女真为此不停流血,用女真人的命来祭奠死去的汉民。” “那我大武还有如此之多的官员,怎地不能抵挡女真?”朱由校开始觉得有些想不通了,连忙问道,魏忠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连忙把钱谦益等人在南京陷落之时的表现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更还手抄了那首讽刺钱谦益的诗句,让手下拿出来交到了朱由校手上。 朱由校看完了那首诗,愤怒的把纸扯成了碎片,丢在地上拼命踩了好几脚,“好个东林党!朕还给他们留了一丝余地,现在看来!真是罪无可恕!魏伴伴!你传朕的旨意,严查东林党!” “奴婢领命!”魏忠贤连忙说道,于此同时,朱由校挥了挥手,“朕决定了,旅顺允许租借,允许中国人北上!” 第五百八十三章 界镇之外 随着南方的东方港飞艇在十多天后再一次送来一批工具和生活物资,南苑机场的建设已经接近尾声。 整座南苑机场的设计基本上类似于旧世界北京南苑机场,但是整体上小了很多,由于螺旋桨飞机并不需要像喷气式飞机那般必须采用长距离跑道,不过由于元老院已经得知了在遥远的四川迫降了一架c130运输机,这种能够适应短距离跑道的飞机也必须要保证一千米以上,因此南苑机场的跑道长度是一千五百米。元老院的计委是绝对的抠,一架迫降而不是坠毁的旧世界运输机可绝对是成军眼中的热饽饽,张元还再三向成军保证了,只要传动系统和发动机没有在因为迫降而损毁,就一定有办法把飞机修好让它重新升空。为此张元还向成军举例了某年珠海航展返航的俄罗斯运输机因为撞鸟在大连降落后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到当地市场上买了一块白铁皮蒙上然后就飞回去了的故事。既然有了张元的保证,成军当然也就同意了关于东方港机场跑道扩充至一千五百米的计划,同时商贸部也拨付相应款项扩建青岛以及修筑南苑机场跑道到一千五百米的计划。 南苑机场此刻从空中看就是一个大大的椭圆,只是在位于跑道的一侧两头都伸长了出去,提供给飞机起降滑跑使用。跑道上还铺设了大号的白色条石用以指示起降方向和机场装卸区的指示标志,这些位置都特地浇筑了水泥。不过由于从遥远的东方港运载来的水泥未免太过于珍贵且量少,用以铺设整条跑道是绝对不够的,因此只是在需要指示方向的区域浇筑水泥,其他区域还是土质跑道。这样的机场建设如果放在旧世界,也就是个前线简易机场的规模,但是在这个世界,却是最豪华的了。 首先由于是采用土质跑道,就势必要防止路面上发生积水的情况,即便是北京降雨量一点儿也不高,可依旧要防范于未然,毕竟后世动不动就会出现的“城市良心”,就连东北都会出现大水漫城的情况,因此南苑机场在建立之初就先铺设了复杂的排水道管网用以排水。土质跑道的高度要比旁边的草地高出大约三十厘米,也同样属于中央高两侧低的路面建造习惯,如果发生大雨,雨水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向两侧流走进入排水沟,然后汇入主排水渠一直排向位于东面不远的旺兴湖中。实际上这条排水渠的施工占用了整个机场施工总量的大头,这条渠道总长度为四点五公里,深两米,宽三米,总开挖土方超过三万立方米,在大型机械的辅助下足足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在一百多名工程兵的加班加点工作下完工,能够保证在五十年一遇的大到暴雨情况下不至于让跑道和机场被浸泡在水中。 这条排水渠也能够为南苑附近的猎场得到充足的水份,也能够让南苑猎场里的飞禽走兽随着灌溉的东去而东移,毕竟在空中遇到飞鸟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飞鸟不来,来些田鼠之类打洞的动物也能够让跑道受到损害,为了防止动物入侵机场,机场的四周都被铁丝网所包围,每距离一百米左右还有岗亭用以监视——主要任务是驱鸟,杨铭焕还着人从北京附近的猎户手中买来了不少猎鹰,用以直接驱散或者抓捕机场范围内的飞鸟。 机场的东面有好几排建筑物呈南北条状分布,这些建筑物里大部分属于商贸部的仓库,等到飞艇定期航线开通之后,就能够直接通过空中走廊向北京输送交易物资。除了商贸部仓库,空军也保留了好几栋两层楼的小房子,这些房子除了用作官兵宿舍之外,也有被作为空军装备仓库来使用。在跑道和装卸区之间的椭圆区域中间伫立着一栋高达十层的塔楼,这座塔楼和北京城里那些佛寺的塔完全不一样,这座塔楼直上直下,没有在中间分层,更没有滴水檐一类的建筑风格,而是如同一根大烟囱似的直上直下,只是在最高处留有一个平台,平台的顶端是由水泥浇筑的大平台,平台顶则用砖砌了一座平房,平房的四周都是窗户,不过现在的窗口都没有安装任何玻璃,由于飞艇承载吨位不足,因此安装在这些窗框里的玻璃还需要后几次空运才能被运过来,因此现在这座南苑机场塔楼顶部是没有玻璃的。不过这都没有什么关系,由于已知现在有飞机的势力只有中国一个,因此不会出现需要航空管制的情况,这座机场指挥塔纯粹是为了以后用特别修建的,暂时因为没有足够的电力,既没有安装雷达,也没有安装探照灯和无线电,纯粹就是作为地标来建造的,好帮助空中的飞行员快速找到需要降落的区域。 在机场塔楼的附近现在还在开挖泥土,这里是在为将来的地下油库做建设准备,由于油料属于易燃易爆物品,它在建设的时候首先要远离人员居住和生活区域,防止因为人员生活产生的意外引燃油库的同时也防止在油库失火发生爆炸的时候迅速就席卷生活区域造成重大伤亡。旧世界一九九三年八月五日深圳清水河油气库旁的一座危险品仓库发生爆炸就曾经迅速导致十五人丧生八百多人受伤,三点九万平方米建筑物损毁,当时就造成经济损失两点五亿元,这样的重大灾难幸亏是没有发生在人员密集的生活区域,不然的话损失只会呈几何翻倍。因此机场的油料库直接就被安置在远离生活和物资仓库的地方,同时还将建设钢铁的地下油罐,防止在遭到别有用心的破坏时迅速受到损坏。 应商贸部要求,机场的最东面还设置了一个大型的有顶盖的区域,看上去很像是旧世界的农贸市场,然而事实上它也是被作为农贸市场而建立的,附近的农民和猎户会将他们的农产品和猎物送到这里来出售换取货币,再用货币从这里购买各种货物,自己用或者拿去在其他地方交易就随他们自己得便了。除了这些之外,这个市场里还开辟了一片区域,专门用来进行货物销售,中国货的物美价廉通过山西和青岛的渠道,已经渗透进了武朝的方方面面。现在北京的豪门大户出门身边都得跟着个抱暖瓶的小厮,旁边还得有个捧着透明玻璃马克杯的婢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对于玻璃杯里面的气泡都有了特殊的要求,以四到七个气泡的为上品,越多或者越少的都会价格次之——这让商贸部赶到这里来的归化民商贸员们大眼瞪小眼,他们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这群土著们会这么追捧他们的“残次品”。 辜晴倩为了飞艇运输的事情已经开始有些恼火了,由于飞艇生产厂此刻只有两个生产厂棚,而里面生产的排列已经早就被排满了,现在这艘唯一的空军编制飞艇暂时出借了一部分吨位给商贸部,其他的还是要以军用物资运输为主。辜晴倩想要投入多一些飞艇的话,就势必离不开飞艇建造,而建造此刻已经没有了生产场地。现在生产厂里的两艘飞艇一艘是海军于一六二九年就已经开工了的,还没有完工,另外一条则是空军的飞艇出厂后被海军卖债券兴建的第二艘同级飞艇。 由于上次海军跟商贸部抢发动机的事情,海军得罪了自己的大金主,现在卜众孚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了,将把第一艘完工的海军飞艇出售给商贸部,让他们展开对北京和青岛的产品输送,只需要把飞艇的造价返还给海军即可。不过辜晴倩没接受海军的示好,她虽然着急,但是却不是那么紧张,毕竟现在还有比她往北方输送产品更着急的事情,那就是向马翔所在的界镇输送物资。 现在的赵喜敏军团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原本加入了北方军的他们在山谷之战后一败涂地,原本打算退过界河以河流为天险坚守,但是赵喜敏在得到了赵思文的帮助下发动兵变夺取了北方军的指挥权,然后通过元老院武装的北方军迎头痛击了追击的迈德诺人,最终攻陷界镇。现在的界镇里守着一支不到万人的军队,但是这支军队既不属于北安南,也不属于南安南,同时又不属于元老院的范畴,这支由赵喜敏指挥的军队实际上已经落入了陆军情报局的黑手。 自从在马翔的指挥下,这支军队迎头痛击了迈德诺追兵,同时又攻占了盘踞着北方军的界镇,等同于他们已经陷入了同时面对南北安南的两线战争,如果得不到外援,他们极有可能在两面夹击之下受到重创甚至被灭亡。但是他们却又是很幸运的,因为他们的武器已经得到了中国人的升级,大量元老院军队退役的元老院步枪被从空中运输到了界镇,填补了这支新“赵喜敏军团”的火力缺陷,让其在与迈德诺追兵的战斗中不仅射程和威力上占据了优势,在装填速度上也远远高于迈德诺人的亚宁火枪——无论新旧。这样的武器优势使得原本信心满满的步铳营与龙骑兵在界镇面前止步,等待更好的武器和更精锐的部队赶来攻城。 而此刻的北方军,由于之前的主力在战争伊始就已经尽数派去南方,一通掳掠之后主力分散,在山谷之战遭受惨重损失之后,部分军队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私自撤退,其他的部队在遭到阻击的时候没有充足后援,因此在迈德诺人的统一指挥下被各个击破,现在的北安南基本上失去了继续南侵的力量,因此对于界镇陷落也只能看看罢了,除了每天派些人到渡口隔着河骂之外一点其他办法都没有。 现在的赵喜敏军团不仅占据了界镇,还按照马翔的指示,通过建设木墙和土墙,在界镇的南面与东面分别建设了两座棱堡,每座棱堡中屯兵一千人左右,不仅有机枪,同时还部署有为数不多弹簧炮——这些军国利器由专门的教官对这些安南兵进行培训,为了避免这些武器落入迈德诺人之手,弹簧炮的炮弹还带有自毁引信,即便是碰炸引信没有发火爆炸,也会在被发射后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后自毁,保证不会落入迈德诺人之手让他们送去亚宁拆解。 赵喜敏军团的老兵们对于这些棱堡是爱恨交加,要知道他们在沙巴克之战中遭受的惨重损失就是这些棱堡造成的,不管他们向哪个区域发起进攻,都会遭到两到三个面的射击火力,遭受沉重打击。不过现在他们栖身这些棱堡之中,才真正体会到这种堡垒对于发挥火器威力的可怕之处,不少人都在感叹,还好现在中国人站在自己这边,不然的话,就以这些棱堡,自己的部队死也打不下的。 舒大的步铳营现在也已经抵达了界镇,面对远处的那座南棱堡,他不由得心里连连感叹,自己曾经就在这样的棱堡里,指挥着元老院的士兵,但是却因为无尽的贪欲,迫使自己发动了叛乱,更不得不逃入元老院的对立面。光看那座棱堡的防御架构,他就能轻而易举地猜到对面肯定有元老军官在负责指挥,说不定自己还认识,可是现在又能如何?他在外籍军团时就看过元老院的宣传文案,“对待敌人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自己已经是元老院的敌人了,他们只会用无情的钢铁风暴来对付自己,早知今日,当初何至于此啊? 此刻的舒大手中端着一个长条的单筒望远镜,这种破烂连元老院部队中普通的军官望远镜都比不上,看远处的东西一点儿也看不清楚,棱堡的墙上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两门机枪和一门弹簧炮,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防御力量,别说是一个步铳营了,就算是十个步铳营,在没有火力支援的情况下,也只是去送死罢了,这仗该怎么打啊? 第五百八十四章 抵近侦察 现在的舒大落魄了不少,即便是他的步铳营在上次赵喜敏军团打反击战的时候由于警惕而没有遭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但是他的日子已经不像刚刚来到南安南时那般好过了。首先最明显的问题就是他和叛逃的士兵们携带的武器都被收走了,还好他偷偷暗藏了一支左轮手枪在身上,不然的话就一点元老院武器都没有了。他已经试射过很多次步铳营的火枪,这些通过燧发发火的武器虽然远比他在参加元老院军队之前见过的火绳枪好得多,但是在元老院武器面前可丝毫讨不到好。即便是有膛线,这种火枪也只是在两百米距离内略有准头,一齐射击远处的敌人能够提高相当的命中率,可是跟一六二九步枪四百米的准确射程想比真是边都挨不到。而且让他恼火的是这种带膛线的燧发枪虽然精度有所提高,但是点火率还是比较低,并且由于做工问题,他手下的步铳营里已经出现了三次炸膛的事故,还造成了四个士兵的死伤。 迈德诺人收走他们的元老院武器有一个很名正言顺的理由,由于在之前与中国武器对抗中又一次感受到了中国人的武器精锐,即便是新款的膛线版亚宁火枪依旧讨不到丝毫的好处,因此他们急需仔细研究中国人的武器,争取制造出更好的火枪。舒大无奈,现在的他已经不像刚刚来到南安南时那样呼风唤雨了,当时对他百依百顺的迈德诺教官此刻已经因战败而被调走了,接替教官指挥的是那个龙骑兵统帅罗素。罗素一点也没把这个当了叛徒的前外籍军团军官放在眼里,直接把舒大的军官望远镜给收走了,为了显得自己很公平,他把之前自己使用的黄铜单筒望远镜换给了舒大,但是这已经近乎抢掠了。 舒大对这种黄铜单筒望远镜一点好感也没有,糟糕的镜片磨制工艺以及黄铜望远镜筒里时不时会产生雾气,超过两百米的目标就什么都看不清楚,现在他想要观察界镇南面的棱堡就不得不抵近到距离棱堡的墙壁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内,这个距离对他来说真是胆战心惊。两百米的距离,就算是迈德诺人配发的新式亚宁火枪也能够有机会命中,就别提那些北方佬手里的元老院步枪了,这种步枪他在新军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了,虽然不能和后来配发的一六二九式步枪相比,但是在这两百米内说打自己鼻子就绝对打不到下巴的。看到棱堡墙上扛着元老院步枪四处游走的北方军士兵,舒大觉得自己脸上的汗水如同豆子一样往下直掉,敌人时不时一些不经意的动作都要吓得他全身发凉。 为了防止被南方军隐蔽摸到棱堡墙下,马翔已经命令赵喜敏军团的士兵们将棱堡前五百米左右的射界都清理干净了,以前的树木由于修筑棱堡被砍伐一空,枝叶被堆积到界镇附近当作柴火烧。原来被伊藤军团开发和种植的水田现在也已经由于撤离时的破坏以及赵喜敏、阮伟等将领的不上心,早就已经停止灌溉了,而后来罗素的龙骑兵团进驻之后,更是对这些水田一点兴趣都没有,昔日的水田中现在到处都是密集的杂草。马翔曾经要求士兵们把过于茂密的杂草都统统清理掉,但是现在是春季,士兵们往往刚刚清理完,第二天一早又是长满了杂草,因此短时间里也停止了清理,只是有时会对一些可疑的草丛或者灌木进行射击用以恐吓潜伏过来的南方佬。 舒大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外籍军团军官,没有接受过特侦队的伪装训练,但是在军官速成班里倒也学了不少的东西,此刻的他绝对地把他学到的东西活学活用了起来。他的身上被缠满了各种杂草和碎布条,头上包着绿色的头巾,头巾上也缠着厚厚的杂草,脸上虽然没有常见于特侦队员脸上的厚厚油彩,但是他有样学样地用湿泥乱抹了一通,即便是被人家抵近到十米左右也很难觉察到那团泥原来是舒大的脸。 舒大黄铜望远镜不同于元老院军队配发的军用望远镜,不仅没有皮制外壳防止反光,同时镜片也会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如果被北方佬看到草丛里有个亮瞎狗眼的东西,第一反应肯定是打一枪看看。为了不被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连累被打死,舒大也做出了求生的挣扎——现在的黄铜望远镜外壳已经被他用稀疏的网布所包裹住了,而且整块网布都是用黑色的燃料染黑了,网布的外面还插着杂草,至少在远处是看不见黄铜外壳的反光了。于此同时,他用较为密集的黑色网布包住了望远镜的目镜,这样的情况下光线依旧能够透过网布的间隙透进来,但是玻璃镜片的反光却能够被网布所吸收不至于散射出去导致被发现——这个法子还是一个特侦队员跟他吹嘘以前在对南岸军作战时元老教授的诀窍,现在没想到居然能有派上用场的地方。 望远镜中的棱堡上有十多个士兵在来回巡视,在舒大的眼里这座棱堡的防御非常的强悍,不仅在主要迎敌的南面和东面有着众多的士兵以及机枪与弹簧炮进行守卫,同时还有着多个棱角以及拒马、栅栏用以阻挡南方军对棱堡的快速冲击,尽管这些障碍物也可以给南方军士兵们提供一定的掩护,但是舒大心里清楚,自己这样的武器,如果将射击阵列分散,那么对棱堡墙上的守军杀伤精度与威力就要呈几何下跌,他觉得自己要是来攻打这座棱堡,估计还得和在新军时那样派士兵们顶着火力向前进入到己方亚宁火枪两百米射程内才能开枪,但是他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北方佬手里只是元老院步枪尚可一战,但是如果墙头火力平台上的机枪开始发威,自己有多少人都不够填的。 不过舒大不知道的是,这座棱堡其实是临时赶工赶出来的,飞艇只来得及给界镇送来三次补给就不来了,能够赶工出这座棱堡,全靠的第二次输送补给时顺带送来的建筑工具。商贸部提供的锯子锤子和砍刀在棱堡的建设过程中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依旧还是不够。这座南棱堡的墙壁大约只有两米多高,最高的地方是在南面,高约三米,而北面则只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棱堡的墙壁也是赶工的产物,外面和里面各有一层树干搭建的墙壁,中间原本按照计划是要填满土和沙子用以减少在战斗中要承受的伤害,但是现在由于缺乏用于土工作业的挖掘工具,因此暂时只能空着,在两面墙之间搭了一层地板,让士兵们能够站在墙上向下射击,如果在遭到轰击的情况下,外墙很有可能坍塌,这样棱堡的弱点就会出现,甚至可能导致陷落。 基于这个原因,马翔命令赵喜敏军团的士兵们在东面不远处又修筑了一座棱堡,棱堡之间还有一些独立的支撑点,由二十到三十人左右的士兵进行防御。这些独立支撑点是用堆高的土围起来的,里面架设了树干作为内墙,也能够抵挡住滑膛炮的轰击,这些独立的支撑点有大有小,大的能够容纳最多五十人,小的也能够轻松容纳十个人左右,这些独立支撑点里的人全都是使用元老院步枪的。这样的配属方案能够阻滞南方军可能的进攻,因为他们如果攻击南堡或者东堡,就势必要受到另外一个堡垒的支援火力,同时这些独立支撑点也能够输出密集的火力,让敌人腹背受敌,不能完全放开了进攻,如果同时攻击两个棱堡,这界镇前的区域比较狭窄,这么多的军队无法完全展开,攻击部队相互掣肘,也无法完全放开了进攻。 “砰——”随着一声枪响,舒大左前方三十多米的地方忽然冲出来一头野猪,把舒大吓得魂不附体,他知道野猪的可怕,如果这头野猪朝着自己冲过来,自己基本上只能在被野猪拱死和被元老院步枪射杀之间做出选择了。不过这头野猪奔跑的步伐虚浮,歪歪扭扭的跑不出直线,很快野猪在他前方二十米左右的干凅水田中倒下了,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不多时声音开始越来越低,最后抽搐了一阵就死了。几个北方军士兵兴高采烈地跑出来,在舒大前面站定了,一边嚷嚷着开始用砍刀给野猪剥皮,血腥味开始朝着舒大的方向飘过来。 棱堡墙上的士兵也在朝着这边高声说话,与剥皮的士兵有问有答,听着他们的对话,舒大知道了,这头野猪的结局确定了,等下就会在棱堡里被烤熟了让几百个士兵分享——每个人能吃到几口?舒大不由得心里暗笑道,他知道元老院军队虽然一样有等级观念,也有官兵待遇的不同,但是这种打到的野味肯定是要大家一起分享的,看来元老的到来把这些观念也同样带入了这群士兵的大脑。 舒大是凌晨时分借着夜色潜入过来的,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同样叛逃自沙巴克的老兵,这个老兵比他还要伪装得好,反正现在他是看不到这个老兵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大约是在这附近几丛灌木里躲着,他自然也不会傻兮兮地喊上一嗓子,稍微观察一下确定看不到就算了,反正现在就算看到了也不可能当着那群北方佬的面这么大喇喇离开,怎么也得入夜时分才能撤离。 太阳渐渐升起,界镇这种热带区域可不比同时期的北京,毒辣的太阳照射下,舒大身上浑身感觉热得有点发烫,尤其是面前被北方军士兵们随意丢弃的野猪身上不能吃的蹄子和打烂的皮肉,在太阳的照耀下开始发出浓郁的臭味,一群苍蝇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在那堆垃圾上嗡嗡地飞来飞去。大概是有些苍蝇在那堆垃圾上找不到地方落脚,于是就开始向着四周乱飞,其中不少就落在了舒大的脸上——这下舒大可真是苦不堪言,这些热带的苍蝇厉害得很,而且带着各种各样的脏东西在他脸上爬来爬去,很快就把他的脸上爬的满是腥味,引来了更多的苍蝇。 “你!去把那团垃圾清理一下!”随着棱堡墙上发出了命令,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在朝着棱堡前突警戒哨里的北方军士兵发出了命令,那名士兵有些不耐烦的回答了一声,骂骂咧咧地就走了过来,“清理个屁!明天早上就什么都没有了!这里的野狗那么多!别说是点野猪渣滓,就算是头野猪丢在这里,明天也没了!还清理干什么?”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垃圾前用刺刀挑起了地上的砂土,刨了个小坑,将这些垃圾粗暴地扫进坑里随意地用脚把旁边的浮土踢到上面。 “阿嚏——”随着一声喷嚏声,那士兵呆在当场,怎么回事?他连忙左右环顾了一下,附近并没有看到人啊,那这声喷嚏又是谁打的?他的思绪很快恢复过来,既然看不到人,那人必定是隐身附近,他连忙把背上的步枪摘下来。 与此同时,从他面前的草丛里突然蹦起一个人来,这人动作如同猛虎一般紧紧掐住了他的手,将他关节牢牢掐住,狠狠地扭住他就往旁边拖,同时还大声吼道,“舒大!还不快点!” 刚才那士兵脚踢砂土,扬起的灰尘引得舒大鼻孔里进入了不少的灰尘,他一时忍耐不住,不小心就打了个喷嚏。这时候无论是那个北方军士兵还是舒大,两个人都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不料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那个老兵,他从藏身处跳出来,直接扭住了那个北方军士兵就往后跑,同时还不忘记招呼舒大让他快撤,舒大虽然还在发愣,但是已经开始条件反射般地跳起身来,尽管全身已经有点开始感觉僵硬,但是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跟在那老兵身后。 第五百八十五章 讨论 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惊呆了在棱堡墙上的执勤官兵,谁也没有想到在已经在清理射界后的这片开阔地带里居然还能藏进敌人,并且敌人还能抵近到这么近的距离来进行侦察,在大家还在发呆的时间里,舒大跟着那老兵已经扭着那个北方军士兵冲出六七米开外了。 终于有人开始反应过来,在棱堡墙上的一个卫兵忙不迭地大喊道,“敌人!敌人!”同时把肩上的步枪枪口朝上树在地上,将一发十二毫米的纸壳弹倒着塞了进去,用通条塞了塞,接着放平步枪扳开击锤,然后又从腰上的包袱里掏出一颗黄铜底火,紧张地往火门上塞,但是由于太过于紧张,右手抖个不停,以至于底火掉到了地上,他连忙俯下身去捡,可是手还在发抖,以至于捡不起来。他这下顾不得再去拣底火了,从包袱里又拿出一颗底火,深吸了一口气放在了火门上。完成了射击准备的他也不待命令,举枪开始瞄准,不过目标现在是在差不多两百米外,他眼中的前准星都比目标要大,因此瞄准的时候有点看运气。 “砰——”随着清脆的枪响,枪口喷出焰火,致命的弹丸直飞了出去,朝着舒大的后背扎了过去。不过这枚弹丸并没有击中舒大,这些北方军士兵们虽然接受了战斗训练,但是由于飞艇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过来,因此子弹的存量远远不足一场战役规模,因此这些士兵的步枪射击训练却没有接受多少。现在造成的恶果就是他知道三点一线,却不记得需要调整标尺,子弹飞出两百米的距离就已经有下坠的趋势,因此这枚子弹落在了舒大脚后跟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这个北方军士兵瞄准还是不错的,就是忘记了标尺的问题这才让舒大躲过一劫。 子弹落在脚后跟边,舒大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这些北方佬对于标尺的生疏让他这才躲过一劫,但是他坚信北方佬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朝着前面的老兵大喊道,“把人扔了!快走!开枪了!” 这时棱堡墙上发呆的官兵也有人开始清醒过来,仅仅十多秒后,就开始有更多的枪声响了起来,不过由于标尺的问题,也都没能打中。那老兵此刻也有点慌神了,他连忙把那个北方军俘虏往旁边一推就朝着前面撒开腿狂奔,舒大紧随其后。 “营头被发现了!”“北方佬开枪了!”“我们怎么办?”步铳营驻地里士兵们也听到了来自于棱堡之上的枪声,一个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相互询问,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有个迈德诺传令兵跑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个普通的传令兵,并非通译,因此他的迈德诺语没人听得懂,“快找通译!快去找通译!”士兵们以为他是来传令的,连忙有人把通译给叫了过来,一通翻译之后才闹明白原来他也是来打探消息的。 “看!我们的人!”一个眼尖的士兵指着远处正在奔跑的两个模糊影子喊道,“是我们的人吗?” 由于双方现在处于对峙的状态,迈德诺人由于对方有机枪和火炮,士兵也大量换装了元老院步枪,因此在试探性地进攻了两次之后就放弃了进攻;而棱堡里的赵喜敏军团士兵们虽然装备了新式武器,但是弹药量却是个短板,别说是打个范佛里特弹药量,就算是打一个战役级别都是远远不够的,因此他们也从来不会主动对外射击。此刻的界镇外就是一副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尴尬局势。为了防止遭到射击,迈德诺人的步铳营宿营地被安排在了棱堡以南一千二百米的位置,如果中国人想要攻打他们,就必须要离开依托的棱堡,向前行进至少八百米才能进行较为精准的射击,有这个距离的话,就能够让龙骑兵冲上前去,通过攻击他们的侧翼以击溃他们。 远处凌乱的草地上两个身影正在快速地跑动着,舒大气喘吁吁的眼前发黑,他还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的速度,对他来说如果再慢一点的话肯定会被击中的。子弹时不时从棱堡上射向他,但是大多都打在了他身后或者身边的地上。倒是有一枚子弹击中了人,不过是打中了那个倒霉的北方军士兵,那士兵向后奔逃的过程中被一发瞄准了舒大的子弹掉下来打了个正着。好在这发流弹只是打中了他的右肩,并没有致死,他翻倒在地也不敢爬起来,生怕再被打中,只是躲在杂草丛中不敢动弹了。 两个人狼狈地逃出到了三百米距离,在这个距离上人形已经比步枪的前准星还要小了,在射击的时候甚至于要靠多人齐射才能打中目标了,而棱堡墙上是分散着的射手们凌乱的射击,此刻着弹点能够追着这两个人跑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击中已经非常困难了。 “啪嗒啪嗒——”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四五个龙骑兵骑着战马对着他们狂奔而来,在靠近的时候龙骑兵快速地揪住了两人的衣服,将他们拖上马背,掉转方向朝着宿营地跑去。和人的奔跑速度相比,马匹的速度可快多了,这一群人的速度很快就提了上来,迅速地拉开到了三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了。 “调整标尺!”随着棱堡里传来了高声的命令,“标尺四百!打马不打人!”谁也顾不得转头看是谁在发布命令,却都认真地把标尺调到了四百的位置,接着瞄准了正在视野中开始变小的马。“砰砰砰砰砰——”更多的士兵加入到射击中来,一时间棱堡的墙上迸发出一朵硝烟的烟云。 这一次的射击明显好了很多,在密集的枪声中在后面的两个龙骑兵连人带马被打翻在地,惯性让他们的尸体在草地上翻滚出足足三四米才停下来,还有一匹马屁股中了弹,但是这痛苦刺激得这匹马惊叫着朝前继续狂奔,背上驮着的人也紧张地躬下身躯抱住马脖子不敢乱动,生怕被马抛下去。 有了中弹的恐惧,这几个龙骑兵驮着舒大和他的副手终于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四百米的死线,除了棱堡墙上偶尔还有几个不甘心的士兵在开枪外,其他人都自觉地停止了射击,旋即就有军官大声喊着,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射击。 “你在搞什么?居然偷偷摸到了那座堡垒的前面去了?”罗素气不打一处来,冲着舒大就吼道,舒大低着头不做声,他的怒气一点儿也没有消退,为了救面前这个元老院的叛徒,两个龙骑兵连人带马被击毙在远处,还有一匹战马受伤,有了以前士兵和马匹中弹的经验,这匹马活下来的几率可一点儿也不高。 “长官!我的连长是为了要了解更多一点敌人的情况,这才以身犯险的!”旁边的老兵一边把脸上和身上的伪装剥下来一边大声说道,“如果他有以前带来的军官望远镜,就可以在四百米外观察敌人的情况,完全不需要抵近到那么危险的距离!” 罗素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那士兵明显是在说自己抢走了舒大的望远镜这才导致舒大必须要冒生命危险去靠近侦察的。舒大瞪了那老兵一眼,“别说了,”说完转过来望向罗素,“长官,我是想要看看敌人到底有多么警惕,同时也要看看敌人的反应速度!”毕竟是在元老院军队里呆过的,接受了文化教育,因此说这些话连草稿都不用打。老兵也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的说话本事在舒大这个老连长面前是不够看的。 “经过观察,堡垒里的敌人很多都装备了元老院步枪,这些步枪……”说着舒大从老兵手里接过一支步枪,“这是从刚才那个北方军士兵手里缴获的,”说着他检查了枪口,“这支步枪是自用型元老院步枪,使用的是十二毫米口径的纸壳弹,通过火帽击发,能够打到四百米以外的目标,有效射程六百米。” “什么?有这样的参数?”罗素被吓了一跳,“这个参数不是达不到吗?” 舒大眼角闪过一丝不屑,但是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没错,外贸版元老院步枪是用的滑膛,没有什么射程加成,只能射击两百米左右的目标,而自用型的元老院步枪能够轻而易举达到这个参数。” “中国人已经把这种精度的武器提供给北方了,看来是准备全面介入南北战争了啊!”罗素有些自言自语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危险了。” “是的,长官,”舒大连忙接过话头,“我们的亚宁火枪即便是最先进的簧轮膛线枪也只能达到两百多到三百米射程,如果在面对这种元老院步枪的时候会比较困难。” “他们有多少人?”罗素已经开始失去了之前的气势主动,转为询问起来,“那座堡垒有什么特点?” “那座就是元老院喜欢使用的棱堡,当年抵挡了南岸军二十万部队的沙巴克就是一座棱堡,只是更高一些罢了,这座棱堡墙不算高,但是应该驻守了至少两百人。在我们的标准打法下,至少要准备十倍的兵力来进行突击才有可能突破。”舒大的话刚说完,就被罗素打断了,“十倍的兵力?未免也太夸张了!只是一些步枪而已,至于吗?” “只是步枪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在那边的时候我们的首长给我讲解过交战公式,双方最大射程加命中率与距离倍加,就是杀伤最大输出数,只要攻击的人数在对方最大杀伤输出数累加之上,就能达成突破。”舒大说着两手一摊,“如果只是步枪,大概我们用一千人就能从正面突破并占领那座棱堡,可是现在棱堡之上有机枪。” 听到了机枪,罗素不由得觉得脖子一凉,他还牢牢记得在山岗上遇到的机枪扫射时的可怕情形,那样可怕的射速和威力,让他觉得即便是有一万名骑兵也无法正面突破,“怎么会有机枪?你不是说过这些都是中国军队自用的武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机枪都不算什么,还有弹簧炮。”舒大可没打算见好就收,他继续说道,“这些轻型弹簧炮能够在不产生硝烟的情况下将炮弹抛射到七百米远的距离,这些装填了爆破药的炮弹能够在撞击后发生爆炸,它们原本大多都是被安装在船上,用于近距离的覆盖射击,你们海军吃这种炮的苦头可吃的不少。” “会爆炸的炮弹!”罗素的心都凉了,机枪的确不如弹簧炮的威胁大,好歹机枪的射击距离也要进入五百米,可是炮弹能达到七百米。舒大点了点头,“是的,会爆炸,而且这种炮的结构简单,炮身也很轻,两个人就能轻松地搬着跑。” “这么轻?还上舰?这太没天理了!”罗素已经没有抵抗力了,“那我们该怎么打?你没有想法?” “当然有想法,”舒大很干脆地说道,“我之所以潜伏过去,就是要找到办法。” “说来听听!”罗素开始觉得面前这个元老院叛徒真有两把刷子,连忙追问道,舒大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有要求。” “说!”罗素说完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但是要凑效才能答应你!” “可以,”舒大继续缓缓说道,“如果我的方法凑效,你就把我的望远镜还给我。” “可是我要用啊!”罗素有点舍不得,舒大白了他一眼,“如果真能打下来这个棱堡,里面的武器有那么多,军官肯定也有望远镜,缴获肯定有,你自己从缴获里去拿,我只要我的!我的是外籍军团一六二九年度优秀军官奖励,是有纪念意义的。” 罗素稍微沉吟片刻,点头道,“没问题,只要凑效,就把望远镜还给你。” 第五百八十六章 南棱堡奇袭 马翔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抬手看了看腕上的石英表,才早上六点,天还没有大亮。在特侦队服役已达一年的他有着运动员的体质支撑下,让他早就适应了那种按时作息的生活。 他穿好了自己的作训服,然后把床上的被子叠好,此刻才听到屋外有人开始吹起了口哨,“起床!起床!” 赵喜敏军团的士兵们从各自的床上爬了起来,整座界镇里原本有着比较大的城镇规模,常住人口超过五千,城外驻扎着三十万南岸军。不过在伊藤宅三带着日裔部队溜号之后,罗素带着龙骑兵过来驱逐了阮伟和赵喜敏的军队,让他们去攻打沙巴克。早先界镇里的势力平衡被打破,大量的迈德诺人涌入界镇,通过明目张胆的抢劫从界镇里的居民们手里掠夺财富甚至危害他们的安全。后来北方军强渡界河,将迈德诺人打得落荒而逃,但是这些北方军可不是什么解放者,界镇的居民在他们眼中不亚于敌国之兵,在北方军士兵的掠夺之下,界镇的居民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出了界镇。当赵喜敏带领军队重新接手界镇防御的时候,整个界镇的居民已经不到五百人了。赵喜敏毕竟是在此地驻扎多年的老将,怎么说对界镇居民们也算是有感情的,因此制止了他麾下“北方军”对居民的劫掠,这才让界镇居民恢复了较为安定的生活。 由于此刻界镇被围,因此界镇居民无法出城进行粮食种植,整座城市失去了粮食生产能力,但是由于之前占领此处的北方军把这里当做一座要塞和后勤中转中心,现在界镇的粮仓里还储存着足以让现在界镇附近驻扎的所有军队以及当地居民吃上一年还多的粮食。吃不是问题的情况下,唯一要头疼的就是军队的战斗力问题了,跟随马翔一起来到界镇对这些士兵进行训练的特侦队员们很快就开始了对赵喜敏军团士兵们的魔鬼训练。 马翔把身上的武装带扎好,将自己身上的武器都整理好,将手枪再三检查之后,装在枪套里,然后走了出去。 一排排的士兵正在军官和士官们的带领下跑上校场,校场的占地面积不大,容纳这么多部队是不够的,因此这些部队都是以连为单位,每集结完一个连,就由带队军官带头出去跑步武装三公里。马翔作为特侦队分队长,自然是要身先士卒带头的。按照训练要求,马翔需要带领这些不当值的队伍从界镇出发,先沿着水田间的空地跑到南棱堡,接着在这里进行一场半个小时的队列训练,然后再跑到东棱堡去,再在那里进行不发射实弹的射击训练。完成这些训练科目后,他们将在军官的带领下跑步回界镇吃早饭。随着士官的大声口令,马翔带着这个连的士兵向着南棱堡跑去。 南棱堡距离界镇城墙大约是五百米,由于距离不远,马翔要求士兵们用冲刺的速度进行奔跑,跑在最后的三个人会被要求做五十个俯卧撑作为惩罚。他在队伍的最前方快速地奔跑着,这倒不是因为他身上的东西比士兵们少,实际上他的装备远比普通士兵们还要更多一些,例如地图包、弹匣,头上还戴着货真价实的钢盔,他携带着的半自动步枪还是旧世界带来的sks半自动,俗称七斤半,比普通士兵们携带的元老院步枪还要重一些。但是马翔是特侦队的分队长,早就已经在北纬的照顾下习惯了这种强度的锻炼,因此他现在跑在最前面,一百多米士兵都气喘吁吁地跟在他的后面,但是没有任何士兵有怨言,包括赵喜敏军团的军官们,对于马翔也只有尊重,军队是个讲实力的地方,如果军官做得到,那么士兵玩了命也会去尽力做到。 不多时他们就跑到了南棱堡,南棱堡占地面积不大,只有大约一万多平米的样子,里面也缺乏士兵居住的区域,士兵们只能尽可能地搭建帐篷住在里面。随着“一二一”的口令,跑进了棱堡的士兵们很快就在军官的带领下开始了队列训练。马翔作为本地最高指挥官,并不需要参与到这样的队列训练中去,因此他让官兵们自己进行训练,他则一个人走上了棱堡的墙上。 棱堡的两面木墙之间搭建着一条宽一米五左右的木质地板,有专门的步道垂直连接到这些地板上,能够让士兵们迅速从步道跑上城墙。不过现在的地板并不平整,因为这两座棱堡都是在十多天的赶工下完成的,用马翔的话说就是驴粪蛋子外面光,如果真挨上两炮,就什么都漏出来了。 “首长好!”值班的士兵看到马翔走过来,连忙站起来敬礼,马翔制止了他的动作,“在这样的地方不要向我敬礼,不然的话敌人很容易就会发现我是军官,一旦集火射击,我很难逃得掉的。” 那士兵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正想说话,就听得马翔问道,“昨天晚上的情况怎么样?” “报告首长,一切正常。”士兵条件反射地把手举到一般又缩了回来,愣生生把这个敬礼动作给瘪了回去。 “噗啦噗啦——”随着一阵飞鸟飞了起来,把马翔听得一愣,“怎么有这么多鸟?” “首长,前面以前是水稻田,地里还有一些野谷子在生长,鸟喜欢落下来吃谷子。”士兵说道,“不过今天这些鸟不知道怎么会连续不断地乱飞。” 马翔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你说什么?”士兵并没有理解他的话里的意思,只是在继续说道,“昨天那两个南方佬跑掉之后,今天早上开始就有这情况开始出现了。那两个南方佬动作还真够快的,我们这边二十多人都没打中他们,还打中了一个我们自己的人,好在没什么大事,已经送到急救站去了,听说就是皮肉伤……”马翔完全没有听到那士兵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悄悄翻腾着,但是就好像在那士兵发散思维的自言自语中到处乱飞,让他完全把握不住,与想法的结果始终若即若离。 与此同时,阳光开始随着升起的太阳照射在前面早已干凅的水田上。这片水田马翔不说每天来,但是也至少两天会来一次,但是前两天还光秃秃的旱田里现在到处都是杂草,不少地方还茂密得不得了,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上去怪怪的。远处前突观察哨的哨兵正斜靠在临时搭建的木墙上,马翔看不清楚,举起了望远镜,在望远镜中那哨兵身体无力地靠着,从背上到裤子上到处都是已经发黑的血迹。他不由得心里一沉,总算知道自己一直没抓住的那个想法是什么了。 想到这里的他大喊了一声“敌袭!”旁边也好,下面的也好,士兵们都还在发呆,就连远处负责敲警戒钟的士兵还在呆呆地看着自己。马翔也顾不得再喊,从肩上取下了半自动步枪,对着面前的这片旱田随意地搂掉了弹匣里的十发子弹。 “啊——”“攻击!”“快!开枪!”随着旱田里发出了嘈杂的声音,尽管马翔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依旧还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这片旱田里至少有一百个人站了起来。这些都是南方军的士兵,身上一个个缠着厚厚的杂草,就好像特侦队平时经常穿的吉利服一般,他们就是靠着这些伪装趁夜靠近并且消灭了前突观察哨的哨兵,并且已经摸到了棱堡的墙下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了。 随着噼噼啪啪的枪声响了起来,马翔看到旱田里到处都闪出了火光,他也顾不得元老大无畏的形象,一头就扎到了墙后,不过他身边那些哨兵可没有他这么好的身手和运气,随着几声惨叫,马翔身边原本站着的那个话痨顿时一头栽倒下了墙。 “快!快上墙!快!”马翔大声喊着,半跪起身,将桥夹从打开的枪机位置塞了进去,接着探头出去粗略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那些敌人穿着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有个人身边环绕着三四个士兵,还手舞足蹈的似乎非常激动,“就你了!”马翔把半自动步枪对准了那个人,连连扣动了扳机,随着半自动步枪清脆的枪响,那人跟身边的几个士兵一起被打翻在地。 果然那人就是这群士兵的指挥官,随着他被打翻,旁边的士兵们都愣住了,但是仅仅三四秒不到,就有人清醒过来,“听我指挥!装弹,冲!” 随着一阵近乎欢呼的吼声,远处有着更多的人从草地里爬了起来,这些人无不拿着长长的火枪,更多的人还提着木制楼梯,这些楼梯明显不长,只有大约三米多的样子——棱堡也不高,这楼梯能直接搭到墙头,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借着打翻那指挥官的空隙,大量的赵喜敏军团士兵冲上了步道,向着左右两侧展开,手里的步枪也纷纷开始迸发出硝烟火光和致命的弹丸来。随着清脆的枪声,第一排的南方军士兵们被纷纷打倒,后面的南方军士兵可没有打算停下来,他们加快了步伐,向前猛冲,口中大声吼叫着,“杀北逆!”“杀蛮子!” 这些士兵们冲到了一百米的距离停了下来,举起手里的火枪,瞄准了城头上正在装填的敌人,直接扣动了扳机。阵列的前方迸出一股浓厚的硝烟,将阵列遮蔽住了,城头的士兵们不少被这样的齐射打翻,纷纷东倒西歪地摔下了墙,没有被打中的人也丝毫不觉得情形,只是一个个低头装填着子弹,准备进行下一轮的射击。 在这个时间里,机枪位置的机枪手终于就位并且把枪机拉开,将供弹板塞入进去,旁边的供弹手也打开弹药箱,将一排排的供弹板拿出来做好准备装填。射手推弹上膛,接着就直接把枪口对准了这些已经在逼近的敌人。“嗵嗵嗵——”随着机枪开始爆发出密集的枪声,那群还呆站在原地装填子弹的南方军士兵们一个个惨叫着被打倒,这样可怕的场景吓得后面那些抬着楼梯冲击的南方军士兵们脚步都慢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前冲。就在这个时间里,机枪手已经把枪口调转过来了,吓得他们一阵尖叫,把手里的楼梯丢下扭头就想跑。 预期的枪声并没有响起,其实这些一六二八机枪的毛病舒大是很清楚的,每发射两百发就要更换枪管,不然的话在达到六百发的时候就很可能会损毁发生事故,因此城头的机枪手并没有继续发射,而是在更换枪管。 舒大并没有身处第一第二冲击集团,他此刻位于第四冲击集团里,见到第二集团的士兵们丢下楼梯往后跑,他恶狠狠地挥手命令道,“督战队!上!” 督战队的士兵们端着膛线版的亚宁火枪冲了上去,对着逃跑的士兵们毫不留情地直接扣响了扳机,随着一阵爆豆子一般的枪声与惨叫声响起,第二集团里的士兵们有一些被打翻,在草地上翻滚惨叫着。“冲上去!或者死!”督战队的士兵们一边装填子弹一边大声命令道。他们的新款火枪都是用的纸壳定装弹,装填速度快得很,几个以为需要长时间装填的南方军士兵还想逃,被督战队又进行了一次射击,全被打翻在地。 舒大有些恼火地用军官望远镜看了看棱堡墙头的情形,那机枪手明显快要更换完枪管了,这个时间完全被浪费了。在督战队的压制下,他们不得不又转过头,朝着棱堡冲了过去。 马翔又打翻两个看起来像是军官的家伙,但是双方已经陷入激战了,无法达到之前那种震撼了,南方军已经不需要军官指挥就知道该往前冲了,而这个距离双方已经拉近到了百米内,即便是全副武装的人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跑过这个距离。 第五百八十七章 南棱堡易手 虽然说被打死了几个军官,但是都是些一线的低级军官,对于这些南方军的步铳营士兵而言,有没有这些军官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就平庸只知道服从迈德诺人命令的军官,只要知道听从口令就可以了。 “开火!”随着南方军军官的吼叫,又是一排硝烟腾起,刚刚冲上棱堡城墙的十多个士兵东倒西歪地翻到了墙下。马翔额头的汗水都冒出来了,原本按照他的防御预案,棱堡的驻军有三百人,一门机枪一门弹簧炮,应对一千人以下的全力冲击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他却没有料到敌人会突然冲得这么近,这群敌人居然通过伪装,趁夜靠近,以隐蔽的方式直接爬到了距离棱堡不过一百米的地方,如果不是惊飞了地里的飞鸟,恐怕还不会被他所发现。 这样一来,元老院步枪的射程就失去了意义,在这样的距离下,即便是最早期的亚宁火枪也能够发挥出百分之九十的威力,无论是被线膛枪击中了还是被滑膛枪击中了,都是要失去战斗力,南方军用距离抵消了元老院步枪的优势。而一开始就被寄予厚望的一六二八年式机枪没有安装水冷系统,靠风冷的话就只能保证两百发就更换枪管,否则枪管极易过热导致事故,因此也只能打个两百发就停止射击。现在的情形就是只要城墙上机枪一响,不远处的南方军官兵们就如同鸟兽散,但是只要一停下来,他们就会又重新组织起来继续发动攻击。 随着两轮射击之后,南方军的火力已经开始不仅仅只是满足于封锁城头了,他们已经开始向机枪阵地集中起火力来,尤其是最近一次齐射,虽然没有打死机枪组员,但是却让副射手的右胸中弹不得不被抬下去救治,这样一来,机枪的更换枪管时间和发射速度都下降了很多,产生的震慑作用也相应降低下来。 随着机枪的又一次停止射击,南方军官兵们的胆子已经是越来越大,他们几乎是不在乎元老院步枪的射击,抬着准备用于攀爬城墙的矮楼梯对着棱堡的城下就冲了过来。 “轰——”随着一个小号的蘑菇云在南方军中爆炸开来,周边十多个官兵一下子就被炸得四散倒下,这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南方军的攻势为之一滞,刚才还红着眼睛冲锋的士兵们一个个停下脚步,左顾右盼,找寻这爆炸来自于何处。趁着这机会,城墙上的机枪又发射了几十发子弹,将在左翼冲得比较突前的人群打散。 马翔知道现在想要抵挡住这些敌人,只有通过火炮了,他也顾不得旁边的士兵们,猫着腰提着步枪就往炮位跑去。两个装填手正在嘿呦嘿呦地上紧弹簧炮的弹簧,旁边的供弹手则将炮弹的引信装好,把保险移除,待到装好了,将炮弹塞入发射位置,接着由发射手开始找寻起目标来。 “那里!那里!”马翔一边喊着,一边指着南方的远处,他看到那里有十多个人聚集着,其中还有两个举着望远镜的,他连忙指明了目标。发射手将炮口转过去,瞄准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 “轰!”炮弹并没有击中那群人,而是掉在了前面三十多米远的地上,四散的弹片如同在稻田里肆虐的野猪一般,迅速的打翻了周边五米范围内所有的人。 “嗖——”一枚弹片从舒大的耳朵边掠过,刚才在三十多米的远处炸响的炮弹虽然由于没有考虑抛物线而打偏,但是依旧还是落在了密集的人群中,造成了二十多人的伤亡,其中一枚弹片甚至在舒大耳边擦过,让他耳朵里鸣响了好一阵。他全身霎时间就被冷汗所浸透,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弹簧炮的威力,这种能够轻而易举覆盖七百米范围的炮弹如果在干练的老兵手中,自己绝对就死了,之所以没死,全仰仗于对面都是些第一次操作这些“精密武器”的都是新手。 想到这里,舒大连忙脖子一缩,向着后面就退了开去,旁边的军官们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也都知道大家聚在一起肯定容易被当作靶子,因此也都散开来,但是毕竟没有尝过什么血的教训,不少人虽然现在散开,可两三分钟后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马翔自然是看到了这个情形,远处的人群一下子就散开来,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面肯定有很熟悉弹簧炮的人存在。他脑海里一下子就转过了很多画面,这个人不会有别人,肯定就是沙巴克之乱里从沙巴克暗道里逃出去的那些人,甚至于很可能就是那个失踪的连长舒丽华! “目标!”想到这里,马翔大声地喊了起来,由于装填手还在压缩弹簧,发射手此刻无法瞄准,所以跑到了他的面前,马翔指着远处那堆重新聚集起来的人群大声命令道,“正南方,距离五百米!集群目标,榴弹一发!” 忙不迭的装填手把炮弹塞入了发射位,然后发射手检查了一下瞄准器的标尺,然后将其拨到了五百的位置,接着再进行了一次瞄准,最后扣下了扳机。 随着这枚榴弹准确地砸到了那群高级军官们中间,又一朵蘑菇云腾空而起,伴随着腾空而起的,是一股夹杂着弹片的血雨腥风。尸体、残肢断臂和鲜血被冲击波抛向空中,然后洒向了附近的地面,不远处几个等待命令的传令兵们被撒了一脸的鲜血和尘土,有人被直接吓得尖叫着往后逃,更多的人虽然还没有被吓倒,但是也早就心神不宁了。 此刻最心神不宁的人就是舒大了,但是刚才那一发才是真正吓到了他,若不是之前那枚炮弹落在了三十米外给他提了个醒,他估计现在还跟那群倒霉蛋站在一起,这枚炮弹就能够把他直接送上西天了。想到这里的他忙不迭地把他的军官望远镜藏到了背后,又躲在了几个还在发呆的传令兵后面,这样就不会那么显眼。 看到了远处那群目标被击中,爆炸点附近遍布尸体,周边的士兵还连忙上前去救助,马翔连忙让弹簧炮往那里再补射了一发,撂倒了更多聚集起来的南方军士兵。随着大多数高级指挥官被击毙,南方军进攻的势头也开始有所减缓,但是毕竟他们之前涌上来的数量实在是太大,攻击者们已经逼近到了城下二十米的距离。 这些步铳营士兵们大多都有两支左右的火枪,老兵甚至有三到四支,之前发射了一轮之后他们就向前猛冲,导致手中至少还有一支火枪没有发射过,现在在这二十米内能够看清楚眼珠颜色的距离里,这些士兵们齐齐止住了步伐,顶着城头的射击立定了,把手边的火枪举起,等候着军官们的口令。无论是哪一方,都很清楚,这是准备进行一次齐射了,二十米距离内,就算是精度再差的火枪,也是能够击中目标的,因此只要对面开枪了,基本上城头上的人非死即伤。 但是马翔倒是不怎么太担心,他朝着城墙后面的几个士官连连挥手,大吼道,“阔剑!阔剑!” 那几名士官等待已久,见到马翔下达了命令,连忙把他们面前的拉火绳狠狠地一拉,就听得“轰轰轰——”一阵爆炸声接连响起。 这些爆炸没有发生在南方军攻击队列中间,而是直接爆发在城墙上,之前挂着的一些扁扁的大盒子一点也不起眼,而且在战斗中也被击中了多次,谁也没有想到这些金属盒子说爆就爆了。 这些金属盒子就是最近被开发出来用于城墙防御的阔剑定向人员杀伤雷,它们采用拉火引发的雷管进行引爆。这些杀伤雷的主体是一个厚厚的金属盒子,乍看上去如同一块块的青砖,里面装填了梯恩梯爆破药,前面则用软木进行堵塞,软木上用五金厂的各种废料如轴承废钢珠、残破钉子、破损螺丝螺帽等进行镶嵌,多的甚至会镶嵌两到三层,一旦被引爆,定向炸药的冲击波就会从前面软木的位置冲出,夹杂着这些金属废料,如同冰雹一般射向正前方。 由于里面的装药不一,爆炸的威力也不尽相同,最远的弹丸能够达到两百米的射程,最近的也能达到五十米左右,棱堡这些容易被攻击的面都安装了这些定向人员杀伤雷,为的就是在敌人抵近到了城墙下的那一霎那给敌人以始料未及的杀伤。 刚才那群南方军士兵趾高气扬地顶着城头的射击,妄图以一轮猛烈的齐射打垮城头上反击意志,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枪和瞄准,城头上的定向杀伤雷却先开腔了,在这轮猛烈的爆炸下,城下的南方军士兵们如同被镰刀割过的麦地一般,转瞬间就连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了。 一枚阔剑人员杀伤雷的攻击范围是前方五十米,六十度广角进行扇形扩散,高度能够达到两到三米,每个人员杀伤雷里都装填有五百到六百颗杀伤弹丸,在这样的爆炸覆盖之下,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幸存者。现在的情形也正是如此,宽阔的空地上此刻到处都被弹丸打出了小孔,小孔之中还在往外冒着清烟。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空地,被打碎的武器散落一地,哀嚎声四起。 无论是在五百米外的舒大还是八百米外观战的罗素,此刻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舒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阔剑人员杀伤雷,这些武器装备时间在沙巴克之乱发生后,叛逃的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种可怕的武器,现在的舒大被这可怕的场景吓得汗毛倒竖,之前至少有两个步铳营冲到了城下。按照他的计划,城下的步铳营首先用齐射压制城头,跟随其后的人将楼梯运到前方,接着人员冲上城墙肉搏,这样的情况下守军的机枪就会因为防止误伤而不得不停止射击,无法发挥火力优势的北方军很快会被源源不断投入战斗的南方军所淹没。 可是这些阔剑的爆炸却彻底抹杀了他的人数优势,为了突击到城下,路上就至少死伤了两百多人,而现在,冲到城下的两百多人以及后面紧跟着的六十多名负责搭楼梯的辅兵此刻几乎全都变成了城下的尸体——即便是没死的,也被打得如同莲藕一样全身是洞,基本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谁也不知道城头是不是还有这些阔剑,如果还有,那就算是有再多的人也靠不到城下,否则就是必死。 “继续前进!”传令兵传来了来自罗素的命令,不过听到了命令的官兵无不惊恐地左顾右盼,所见之处都是残破的尸体,惨叫声此起彼伏,许多人不得不捂着耳朵以避免听到那些惨叫。随着刚才的爆炸,攻击正面上原本七百多人此刻只剩下了两百多人还能蹦能跳,这样可怕的伤亡率让他们不堪重负,已经开始出现逃兵了,全靠督战队在后面不停地枪毙逃兵这才强压住阵线没有崩溃。 阮大也被后面的督战队推到了最前面,对罗素来说,这个攻击计划是阮大制定的,让他一个人还安安稳稳躲在后面是绝对不行的,因此他派了一个督战队把阮大赶上了前线。 抖抖索索的阮大在威胁下前行了几百米,后面跟着督战队不紧不慢地吊在他后面一百多米的位置,反正北方佬就算是打,也是要打阮大这个位置,不会打后面的督战队,所以他们并不是太担心。但是走着走着阮大也发现出奇怪来了,前面的射击声竟然停止了,整座棱堡被之前定向杀伤雷爆炸的硝烟所遮蔽着,不知道里面的敌人在准备什么阴险损招等着他们。 “冲冲冲!快!”“快点!”被赶到前面的阮大也红了眼,指挥着身边的士兵向前冲,随着两支楼梯搭上了城头,一个小队的士兵攀上了城头,在战战兢兢地搜索了起来,随着硝烟被风吹散,他们惊异地发现在棱堡里找不到敌人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劫后 随着马翔带来的这些步枪距离优势被奇袭所打破,马翔就知道这场南棱堡守卫战必定会失败,即便是有什么出奇的招数使出来,最多也就是惨胜。若要是沦落到惨胜的地步,他的性命估计也难保。他倒不是怕死,只是元老院当时派他来的时候就说明了,他只是作为中国军队派出适应武器的总教官来进行培训的,不允许投入到战斗中去,他之前的战斗已经是违规了,若要是真的挂在了和迈德诺人或者安南人交锋的第一线,到时候谁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纠纷出来,更别提元老院在刘旭牺牲之后就有过私下里的决议,尽可能让元老远离战斗避免伤亡,即便是酱油元老,他们脑袋里的知识也是本时空的土著们一辈子都赶不上的,但凡有元老损失,都是无法弥补的。尽管这决议并没有公之于众,并且军事部门以及一些要害部门的元老都明确表示反对,但是毕竟是少数服从多数,他们还是得按照这个元老院决议来办。 更何况马翔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就感觉得出,对面的战斗节奏虽然看起来凌乱不堪,但是应对元老院武器的“步枪机枪弹簧炮”三板斧都有相应的准备,很明显他们里面应该是有熟悉元老院军队战斗方式的人,或者说就是沙巴克之乱中从沙巴克里逃出去的叛徒。在这样的战斗之下即便是想要胜利,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撤离这里,避免在敌人掌握战斗主动的情况下被迫进行战斗。 好在后来的飞艇给他们送来了专门用来防御的定向人员杀伤雷,虽然不多,但是在南棱堡用来防御敌人可能会攻击的正面还是绰绰有余的,而这些定向雷也的确发挥出了惊人的破坏力,随着这些预设定向雷的爆炸,对这些武器毫无防备的步铳营官兵霎那间就付出了近乎三百人的伤亡,之前凌厉的攻势也被迫中止了将近十分钟。这是最宝贵的十分钟,趁着没有攻击,马翔带领着棱堡里或者的官兵,抬着弹簧炮与机枪,带着伤员就离开了。而已经牺牲的战士,以马翔的性子也不可能让他们曝尸荒野,谁知道那群被打得呜呼哀哉的南方佬会不会拿这些尸体出气?但是以现在的条件又不可能埋葬这些尸体,因此马翔下令掀开两面城墙的盖板,将尸体紧急安葬在两座墙壁之间,然后就快速离开了。 进入了棱堡的舒大一点儿也没有胜利者的自觉,因为即便是达到了夺取南棱堡的控制权目的,但是可怕的伤亡还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连带最后死在定向雷下的,整支投入攻击的一千人里有足足五百多人非死即残,剩下的四百多人里还有差不多百多人带伤。而他们给守军带来的伤亡却因为对方把尸体都藏起来了因此找不到,无从了解,除了他们得到了一个几近空置的棱堡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收获。 “这也叫胜利?”罗素怒气冲冲地爬上了城墙,最后的定向雷爆炸后,将城墙上部分区域也炸毁了,有差不多六七个被炸出来的缺口。现在大量的步铳营官兵们正在顺着楼梯往上爬。由于腾不出人手来清理战场上重重叠叠的尸堆,大量的尸体还躺在城墙前的空地上,来占领棱堡的官兵们小心翼翼地在被血泡发的泥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被地上这些尸体吓得抖抖索索有些魂不附体。 舒大虽然也不觉得这算胜利,但是毕竟达到了战斗目标,“长官,这不是达成了战斗目标吗?”他说着指了指身边的棱堡,“这座棱堡现在就在我们手里了,我们现在能够依托整座棱堡进行防御,还有了大片驻扎的区域。”说着又指了指遍布尸体的空地上。 “我们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整整五个步铳营!”罗素差点没吼出来,“还有十六个步铳营指挥官,怎么就没有炸到你?” “要是炸到了我,这座堡垒就算打下来也守不住的。”舒大有些无所谓地说道,“这守城的法子都有这么阴,攻城只可能更加阴,而我作为在元老院军队里担任过军官的人,要是死了,你连该怎么守城都不知道。” 罗素哼了一声,但是却不再说话,他虽然很不满意舒大对他的不尊重,但是却认同舒大的看法,如果真的让他死了,那么对面发起攻击的时候自己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招架才对。虽然说达成了战斗目标,可是这伤亡让他高兴不起来,尽管后方在不停地给他派送部队过来,但是这些部队全都是新兵蛋子,打起仗来要不就不敢冲,要不就打不准,好不容易把他们锻炼成老兵了吧?人家城墙上一通爆炸下来,全死翘翘十不存一,舒大可是以老兵才有足够的战斗输出为理由把这些老兵堆到了最前线的,这下好,辛辛苦苦大半年一下回到解放前,后面送来的补充兵员就不得不重新训练,重新磨合才能重新投入战斗了,就以这样的情形来看,即便是在中国人编写的训练大纲下来训练,也至少要半年时间才能投入战斗了,在这些部队能够投入战斗之前,他们只能固守这座棱堡了。 不过罗素到底还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从文山港刚刚送来一批野战炮,这些大轮毂的火炮是根据舒大在军队建设建议里提到的改变,将火炮的载车轮毂加大,这样炮身就能够很轻松地在泥泞或者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行动了,如果设计出火炮前车用以装弹药并且和配套火炮组成一辆四轮炮车的话,能够轻而易举地被马匹拖曳。这些建议被提交到亚宁之后,点亮了亚宁工匠们的技术开发新方向,这次直接制造出来的大炮就采用了舒大的建议,这样造出来的新式火炮不管是在运输上还是战斗中,都非常方便,能够尽快投入战斗,对于牵引牲畜的要求也不是特别高,在马匹不够的情况下,用人员进行代畜输卒的方法也能完成运输。 除了运输方式,这些大炮上也试着进行了膛线改装,尽管这只是非常原始的试验,但是在使用锥形弹头之后得到的效果非常之好,能够在平稳的发射阵地射击一千米外的目标,并且还能击穿一层半的橡木船板,这在使用滑膛炮和球型炮弹的时候是不可想象的。罗素有信心,等到这些大炮运抵界镇外围后,他要使用这些大炮每天轰击界镇城墙,直到轰塌才罢手。 “今天怎么样?这些车感觉如何?”周睿向一个斥候询问道,那斥候喜笑颜开,“这东西真是太好了,比马好多了,什么路都能跑一跑,要是赶上下坡,真是省力得不得了,尤其是后座也能增加脚踏板,两个人一起踏轻松多了!” 周睿化名周通混迹在南方军的队伍里已经好几个月了,尽管他已经知道了舒大这个败类就在这里,并且也已经报告给了元老院,但是他却不怕被舒大认出来,他这种外勤特工平时就极少在东方港里出现,训练又是极端保密的,整个东方港里认识他的人都没有几个。和他在一起的黎明虽然由于曾经和舒大一起在新军里服役过,战战兢兢地生怕被认出来,但是打了几次照面之后就发现舒大根本就不认识他,这下才彻底放下心来。周睿和黎明两人自从以南安南热心富商的身份投靠到罗素这边来之后,就备受优待,不仅结款不拖泥带水,有时候还有特别的奖励。 那些自行车在南方军里尤其备受青睐,和战马不同,自行车既不需要钉马掌喂草料什么的,也不用太担心它会累,只要换人来驾驶就好了,尤其是新款的两轮双人自行车,前后座都能够通过脚踏输出功率,后座骑手还能在行进中射击,尽管命中率和打中月亮差别不大,但是和以前那样又要控马又要瞄准比起来可好太多了。而且自行车的维护不像马匹那般繁琐,更不会惊马,只需要培养三四十个维修人员就能够维持两百到三百辆自行车的正常工作,普通士兵虽然没有什么文化知识,但是这些自行车结构简单,让他们自己进行小维修也没啥问题。 有了这些自行车带来的优势,周睿和黎明二人在南方军军营里如鱼得水,尤其是周睿经常能从一些迈德诺人没办法涉足的渠道搞到粮食物资这些,罗素现在恨不能封他为后勤大队长,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伸手就给钱,唯恐惹恼了周睿可就断了南方军的重要补给线了。 周睿现在每天都要向陆军情报局汇报这里打探来的消息,如新增了多少部队,每天需要消耗多少粮食,新式武器有哪些,让任雪峰能够每天都了解南方军的情况,同时通报给已经身处界镇的马翔,让他能灵活调配防御。 “南棱堡打下来了!”“真的啊?怎么打下来的?”几个士兵在周睿身边快速跑过,一边跑还一边议论着,这个话题让周睿心头咯噔一下。他知道南棱堡的防御很空虚,也缺乏守城的技术装备,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参联会,都觉得这座棱堡至少能支撑半个月而不陷落,谁也没想到仅仅几个小时,棱堡就陷落了。 “还能怎么打下来的?”听到有人在说话,虽然周睿看上去是在检查自行车,但是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还是迈德诺人很,把我们的人全都派到最前面,趁夜爬到城下,然后天一亮就发起攻击。” “这样应该不会有太大伤亡啊!”“就是,那些北方佬的步枪虽然能打得远一些,可是我们的人已经突到城下了吧!”“什么啊?机枪好厉害呢!横着一扫,一排的人就都死了,还有一种看不到硝烟和火光的大炮,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在一堆军官中间,十几个步铳营的长官都给炸死了。” “是吗?舒长官呢?”有人连忙问道,“那个舒长官别提多精明了!看到炮弹打过来就先跑了,炸到了别人没炸到他。” 周睿嘴角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微笑,这个败类还没死,没关系,总有打中他的时候的。“你是不知道,最后几百个人冲到城下,准备齐射的时候,城墙上忽然就爆炸了。” “把那群南方佬都炸死了?”“放屁!我们先以为也是的,谁知道城墙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坏,倒是我们在城下的人死了个精光,差不多三百人啊!一下子就死光了,好像遭了霰弹射击一样,每个人都给打得支离破碎的,好多人一抬起来就碎成了好几块,浑身到处都是洞。” 周睿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器,但是从旁边士兵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们对于这种武器可谓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下次打仗攻城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冲在最前面的。 “周员外!”有人在旁边喊了起来,周睿望过去,原来是个小军官,他朝着周睿招了招手道,“罗素长官叫您过去一下。”周睿点了点头,放下手头的事情就跟着他过去了。到的地方,周睿这才发现原来是南棱堡前面的战场,可能是为了怕吓到他,罗素特地选在了远离战场的一侧,看到周睿到了,他连忙走上前来迎接,急匆匆地问道,“周老弟,你知道这种武器吗?” 说着他就把方才在城墙上发生爆炸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说的可比刚才那几个士兵私下里聊天详细多了,听得周睿都出了一身冷汗,“我就想问问你在东方港呆过,有没有听说过这种武器?有没有途径帮我弄一些来?” “啊?”周睿呆住了,他一直以来都是运输的后勤物资,从来不会沾染武器,而迈德诺人也很自觉地从不提起,可是现在罗素这么急匆匆地询问这种武器,看来是真的被打得挺惨的。 第五百八十九章 送情报 实际上就算周睿是元老院的外勤特工,他也不可能熟悉元老院所有的武器,更何况这些原本就是准备用在这样特殊时刻的杀手锏,怎么可能搞得人尽皆知?他本就是个读书人,又不是读死书死读书的呆子,自然三两下就把这个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罗素也拿他没办法,周睿在他面前的身份就是个商人,和其他商人相比无非是他的能耐更大一点,能够从中国人那里弄来更多的物资罢了,总不可能让周睿想办法到中国人的地盘里去偷情报吧? 想到这里,罗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算了!这事情也怪不得你。”他有些不无忿忿地朝着界镇的方向举了举拳头道,“等到大炮运来了,老子非得把整座界镇都夷平了不可!”听了这句话,周睿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现在防守这座南棱堡用上了这么多的元老院武器,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界镇肯定夹杂了许多的元老院利益,甚至于元老肯定也来到界镇了,不然肯定打不出如此阴毒的战术出来。而现如今罗素说出了这句话,那么就代表一批大炮正在被运往这里来的路上,接受过元老院教育的军事人员包括他这种情报人员都很清楚,大炮是用来攻坚的最好武器,在大炮的面前,没有不能攻克的堡垒,一旦等到大炮运抵这里,有着棱堡保护的南方军能够轻而易举地消灭掉北方军的守军。面对今天这样惨重的伤亡,到那时候,元老肯定是在劫难逃的。“一定要把这个情报送出去!”周睿的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于此同时还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罗素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到他点头,还以为是在赞同自己,忙不迭地跟他吹嘘起送来的“野战炮”是如何犀利起来,周睿当然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是在准备掘他的祖坟,一阵虚与委蛇之后,两人都笑眯眯地打量着远处的界镇城墙,各自心怀鬼胎地离开了。 “快,把鸡蛋送出去!”交代完具体情况之后,周睿跟黎明再三交代道,“一定要送出去,这个事情如果老任不知道,坑里的鱼可就要被烤熟了,得赶紧浇水,一定不能让大火烧过去!”身处敌营,周睿自然会把这些事情都牢牢记在心里,不可能把这些会让自己掉脑袋的话说到明面上,即便是在帐篷旁边经过的士兵们偶尔听见的,也只是一些生活中的普通事而完全不放在心上。 黎明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但是却又心事重重地转过身来低声说道,“哥,这事情你知道,他知道,还有人知道吗?” 周睿点了点头,在黎明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没事,这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快去!”黎明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他的话让周睿也想起了这个问题,大炮会要运到的事情,还有多少人会知道?如果是只有罗素知情,那如果情报送出去了,元老院做出了反应,那么自己是绝对的嫌疑人,自己在这里的安全就岌岌可危了,即便是找到什么办法能掩饰过去,也绝对会给迈德诺人或者安南人这边留下“嫌疑人”的标签,到时候自己打探不到情况事小,暴露了被抓才是大事情,然而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就决定还是先去自行车修理小组那边看看,先管理好品控和使用反馈再说。然而满腹心事的他走着走着就被人碰到了,那人满脸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周哥儿!去哪里啊?” “嗯?”周睿抬起头一看,原来是阮明方,这位曾经身为占城港城主的阮明方此刻笑容可掬,跟他热情地打着招呼,他便也礼貌地点了点头道,“这不是刚刚被罗素将军叫到前面去了吗?看上去仗打得挺惨的。” 阮明方不是个运气特别好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费尽千辛万苦把自己倒腾到占城港,最后还因为占城港城破,自己败落到步铳营来。但是他的运气却又是非常地不一般,有着文化教育素养的他不仅从一大群步铳营士兵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营头,还在这么多场战斗中连皮都没擦破一块。随着前一次在北方军突如其来的反击中他的部队遭到猛烈打击而伤亡惨重,由于一时得不到补给和兵员,他服从命令带着他的部队在宿营地里等着胜利的消息。但是前方的枪炮声已经停歇了很久,迟迟不见战报送来的他有些着急,便跑过来看看具体情况,结果迎头就碰上了周睿。 “啊?有多惨?”阮明方一听说损失挺惨的,心头没来由地一蹦,自从北方佬开始反击以来,他们北进部队所有的进攻行动都已经终止了,对于敌人现在已经强悍到什么程度一点儿底都没有,因此他连忙问道,“那小城还是没能打下来?” “小城倒是打下来了,但是损失很重,罗素将军很不高兴,他说要等炮兵来了再攻击界镇。”周睿说着心头忽然一亮,这情报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当然是我的嫌疑最大,但是如果大家都知道,肯定就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了啊!想到这里,他又悄悄地凑过去跟阮明方吹嘘了一阵之前罗素所吹嘘的“野战炮”有多厉害,末了还跟阮明方说道,“罗素将军说了,等到大炮一到,我们的军队就会踏平界镇,让他们无路可逃!” 阮明方虽然说运气不好,但是由于加入步铳营较早,又在南方军里有不少的熟人,因此混得还算风生水起,他又特别好交朋友,尤其是面前这个前占城港逃出来的小暴发户,能够给他提供用来走私的各种货源,虽然没有武器,但是这些东西也都是能赚钱的。认识周睿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居然赚了足足上万两,如果不是步铳营不归朝廷管辖导致他不能退役,否则他早就丢了自己的职务跑出去做走私生意了。有了这层关系,让阮明方对这个占城港的“老乡”特别热诚,自诩是周睿的铁哥们。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阮明方兴头一下子就起来了,连忙一脸认真地问道,“周哥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周睿就差要赌咒发誓了,但是想一想这样子又太过于做作了,于是只好作罢,只好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我骗你又没啥好处。”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黎哥儿给我弄了瓶东方港产的朗姆酒,要不要晚上的时候过来……”说着他一脸坏笑地嘿嘿了起来。 阮明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忙点了点头,当即约好了晚上过了一更就来他这里喝酒。周睿又跑了几个熟悉的步铳营军官那里,纷纷约了一下晚上来喝酒,然后就返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 “听说了吗?大炮就要来了!”“对啊!真是太好了!有了大炮,就能远远地直接把城墙轰塌了,不用担心那些可怕的冰雹弹了!”罗素从睡梦中被窸窸窣窣的低声聊天所吵醒了,他有些起床气,坐起身来冲着帐篷外面吼道,“谁在那里乱说话!” 外面的人连忙收声跑掉了,他也没打算去追究,只是自顾自地叫来了侍从给他打水洗脸,然后就穿起了军装,准备走出去,就在他照了照那面中国人那里走私来的镜子时,耳边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聊天声,“有了大炮就是好!早来就好了,就不会死这么多弟兄了!” 大炮?罗素一愣,大炮这事情是属于保密状态的,怎么外面有人在说起了?难道……想到这里他差点如雷暴跳起来,连腰间的佩剑也顾不得挂,连忙掀开帐篷门帘就冲向周睿的帐篷。 当周睿的帐篷被掀开的时候他还没有起床,这间帐篷可是元老院的特供帐篷,比罗素的元帅帐小不了多少,走进帐篷里,罗素第一时间就闻到了浓郁的酒气。迈德诺人大多数都嗜酒如命,尤其是曾经在海上跑船过的这些老兵,罗素只吸了吸鼻子就知道这肯定是优质的朗姆酒,酒对他的吸引力顿时就盖过了刚才的愤怒,忙不迭地在帐篷里搜找起酒来,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除了找到几个方的空瓶子之外,里面基本上啥都没有。 “罗素将军,你怎么来了?”周睿其实早就醒来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昨天晚上在帐篷里狂欢的几个步铳营营头在这里狂吹了几瓶朗姆酒之后,原本不是很熟的人开始熟稔起来,原本就很熟的人就放浪起来了,他们不仅齐声吐槽了对于迈德诺人掌管南方军的全部指挥权力以及命令安南人去送死,同时也相互交流了炮兵就会到来的情报,对于他们来说,大炮来了,就说明接下来的战斗就能够少死一点人了。这帮醉鬼一直喝到差不多三更天才走,回去的路上还把炮兵要来的消息说得全营皆知,这才让罗素听到跑到这里来找麻烦。 不过罗素的话把他听得嘴角抽了抽……“酒呢?怎么没了?给我弄点酒啊!这么好的酒!”说着罗素挥舞着一个空的朗姆酒方瓶,“这是中国人做的酒吧?真是味道太醇了!我就喜欢!快点,你肯定还有!” 周睿在这里搞情报就要跟这里的人打好关系,朗姆酒自然准备了好几箱,他笑眯眯地从枕头底下抽出来一瓶朗姆酒,清澈透明的液体在透明的方瓶中晃动着,顿时就把罗素的眼睛给晃晕了,他连忙“咚”的一声把手里的空瓶丢开,伸手接过了那个瓶子。 瓶子上贴着一个标签纸,“胜利号”朗姆酒,标签的中央是一艘锋锐级主力舰,但是罗素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被中国人改装过的,因为上层炮甲板什么的都被改动过了,这想必就是中国人在东方港保卫战中夺取的四艘锋锐舰中的一艘了吧?他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还是一下就把瓶塞拔了出来,“嘣”的一声清脆响亮,同时一股酒香就飘了出来,他连忙在往嘴里倒了好几下,这才灌满了一嘴,贪婪地吞了下去,品味着酒精给他带来的快乐。 喝了好几口,他忽然又想起了来意,连忙问道,“我昨天跟你说起大炮的事情,怎么今天就变得大家都知道了?你这也太不保密了吧?” “啊?”周睿一脸无辜像,“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这事情是你们军队里都知道的事情呢,这才说的,昨天晚上那些军官在这里哭诉说自己死了多少多少弟兄,一个个哭得好伤心呢。我这不是怕他们情绪低落以后不敢带兵打仗了吗?就告诉他们有大炮要来了,这样以后就不怕这些可恶的敌人了!” 罗素半晌无语,隔了一小会儿,又喝了一口酒,过了好一阵才又说道,“你这本意是好的,可是军队是要讲究保密的,这事情我告诉你并不代表你可以告诉别人,不过念在你这第一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说着看了看周睿问道,“这酒还有吗?” “这个,不多了,小的这也是给自己喝的……”周睿说着扭扭捏捏的作势要收地上的空瓶,罗素立刻就跳了起来,“你肯定还有!快点,都拿出来!我买!我买还不行吗?” “嗯,这事情没问题,我们这就发出去!”黎明点了点头,面前的情报员转身走进了一间小房子,这间小房子附近的大树上缠着一根隐藏的天线,他没有权限进入,但是他如果走进去,就能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地坐着三个分类员,正在把不同地方送来的情报放入不同的情报箱中,坐在情报箱对面的译电员则将箱子里的情报拿出来翻译成点线,交给正在忙碌中的发报员,这些情报很快就转换成滴滴嗒嗒的信号,被通过无线电转发了出去,很快就在东方港的无线总台那里被对应的接收机接收。 第五百九十章 代理人 “看来迈德诺人是打算不惜一切代价攻占界镇了!”任雪峰把红色文件夹放在了参联会的办公桌上,肖明伟拿起了这个文件夹打开来,抽出那张抄写着歪歪扭扭文字的译电稿,上面写着“迈德诺人指挥官表示,即将有野战炮被运抵界镇,具体时间还待打探……界镇南棱堡已经失守,暂时不知界镇守军损失情况。” 界镇南棱堡的事情肖明伟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这座南棱堡原本是作为缓冲垫来使用的,赵喜敏的这支军团虽然建设了这座堡垒,但是谁都知道这样临时抢建起来的堡垒在真正的全力攻击面前是不会有太多机会守住的,它存在的价值就是用来消耗掉攻击者的兵力,同时用花样迭出的防御手段将敌人的进攻意志打垮。 但是罗素这里能够弄到野战炮这事情倒是有些没怎么料到,由于迈德诺人一直都是海上民族,大炮主要要求都是在海船上使用的,很少会需要被搬上陆地。这些大炮使用的轮子是在甲板上使用的小轮子,上陆的话行动困难,运输繁琐。参联会也曾经讨论过有关炮兵的问题,但是当时并没有沙巴克之乱爆发,也没有熟知元老院武器系统的人员叛逃,因此也没有想到迈德诺人这么短时间里就能够弄到配套的大型炮车,更没想到他们收复界镇的决心竟然有如此之大,不惜路途遥远也要把野战炮从文山港运往界镇。 大炮这东西被叫做战争之神是有道理的,它将发射药的化学能发挥到了最极致的地步,在核能被科学家们发掘出来之前,这就是世界上最大威力的东西。在大炮的面前是没有任何坚固堡垒的,飞行的炮弹有着最高优先通过权,无论挡住它的是人、牲畜、铠甲还是城墙,一样都要在它的凶猛凿击下变成一堆瓦砾和碎片。一旦野战炮被运抵界镇并且部署完毕,那么界镇的陷落只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想办法把这些野战炮摧毁掉或者……让他们到不了。”北纬说道,自从那封红色加急情报被送到之后,参联会、特侦队员指挥部都来了人参加会议,甚至于连商贸部也过来了,因为商贸部现在掌控着飞艇的指挥权,如果要向界镇运输物资,就势必要通过飞艇。南安南的道路系统基本上属于非常原始的小路,同时还要穿越好几座密林,元老院军事体系里没有人对穿越这些类似原始丛林的地方有太多的信心,同时也不愿意如同日本人在二战中那样动不动就在丛林里连病带饥饿的死上十几万人,因此能够不走路就尽量通过穿越丛林的方式来取道。 “我们空军能够起飞侦察机对从文山港到界镇的路线上找到他们的位置并且进行跟踪,确定他们前进的方向。”何滚龙站起来说着,同时用手在会议桌地图上画出了一条从文山港到界镇的直线。“这样就能够方便特侦队通过空降的方式抵达他们必经之路上进行突袭,破坏火炮与发射药,尽全力阻止他们到达界镇。” “这没问题,”北纬点了点头,站起来表态道,“我们特侦队其实就已经有一支马翔分队位于界镇了,同时还有两支分队位于训练中心,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调用。这些分队都接受过丛林战训练,部分人员甚至已经在丛林中参加过作战,同时还有可以当作向导的精灵,作战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我提议,由飞艇再空运一批战斗物资和部队前往界镇,协助防御并且同时向界镇以南以东的方向进行拓展。”林宅三站了起来,“我们外籍军团一直以来都渴望战斗,更何况界镇原本就是我们驻守多年的地方,我们对那里和周边城市非常熟悉,到那里进行发展是非常合适的。” “不行吧?西风烈行动计划也不过只是紧贴着东方港向西突击一个城市并且坚守,你这一下子突进数百里,在南北安南的夹缝中间扎进去一根钉子,”肖明伟有些不大理解地说道,“双方都将成为你们的敌人,并且我们随时可能需要执行旅顺计划,飞艇、飞机以及后勤补给物资将要大量被调往辽东,如果这个时候你们外籍军团再西进数百里,东方港在支援上将不得不分心,到时候可能就会变成扁担没扎两头失塌的情况,两方面都做不好。” “我们对于界镇是非常熟悉的,就算是到当地筹措粮食也一定是能够实现的。”林宅三很有信心,“只要能为我们准备好足够的弹药和武器,我们新建的混编营有信心为元老院完成这个任务!” “这是不可能的,”张元打断了林宅三的话,同时望向不远处坐着的林深河,后者对他点了点头,“我们现有物资无法同时保证两个方向的这种大规模军事行动,尤其是旅顺计划中可能要与满清的‘骑射无敌’交手,我们就势必要做好万全准备,无论是弹药武器,都必须要优先供应旅顺。如果真的出现了你们需要弹药而旅顺也同时需要弹药的情况又该如何处理?难道……” 林宅三点了点头,“我理解张执委的担心,但是我们现在还有充足的十二毫米弹药库存,光是这些弹药就足以在界镇担负防御和对外作战的需要了,只要能运过去就行,我们就靠元老院步枪和一六二八步枪就能够作战了,如果有弹簧炮和机枪更好,但是没有也一样能战斗。”说着他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向在座诸位展示了下自己左臂上的伤痕,“我们在没有这些先进火器的情况下与敌人刀枪拼杀也一样能打仗,怎么有了先进武器了反而不敢打仗了?战机稍纵即逝的,界镇地位特殊,不仅隔绝了南北安南,同时又是紧靠河流,就算是飞艇不能为我们运送物资,通过河流运输逆流而上也是能够做到的,我们在运输部门还有着大量的大发艇小发艇,即便是这些船不能行动,也可以用人力船,再不行我们外籍军团或者日裔民兵还能够来拉纤。当年我们追随老皇上能够舍弃界镇一路前来占城港投奔,现在也能够为了元老院西进去开疆拓土。”说着他环顾了一下在场的元老们,“各位元老们不是经常说吗?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这样的精神非常珍贵,不能在我们外籍军团面前就被放弃了!我们也同样能够执行这样的三不相信!” 会场里一阵静悄悄的,在场的元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些三不相信是他们平日里给士兵们做政治教育时再三强调的,尤其是那些前解放军退役官兵们更是经常挂在嘴边,谁知道现在却被林宅三拿出来当了挡箭牌。反观他们这些旧世界穿越而来的元老们,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讲后勤讲保障,后勤不到位就前怕狼后怕虎的,听到林宅三现在说起来给他们的感觉就好像是被扇了个耳光一样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林宅三同志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的确是有些太过于依赖后勤保障了,我们现在的确是挺阔的,”辜晴倩站起来说道,“但是对于那个曾经的世界霸主来说却是远远达不到的,现如今我们能够用来进行大规模远程航运的船只只有两条东方港级,飞艇也只有一艘一六三零年式飞艇,这些运力对我们而言是非常艰难的,相比之下杨铭焕执委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发挥主动性,带领一支大队前往北京建设机场,在那里还能够自力更生,建立起那么大的一座机场,同时还能委派舰队前往日本打开日本国门,签署开发区协议,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生命线拓展。”她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林宅三同志也有过于激进的问题,不过于依赖后勤并不是代表完全抛开后勤,日本……”说到这里她连忙止住话头,“后勤对于战争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军队靠胃来行军,士兵靠胃来打仗,如果没有了后勤的充足供应,对于战斗力的削弱是非常严重的,说不定原本能打赢的仗也会打输,这样顾此失彼岂不是太划不来了?” 张元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界镇我们可以继续援助物资,派出部队去拦截和消灭炮队,但是不能派兵进入。” “为什么?”林宅三满脸不情愿,“我们曾经驻守在那里,对那里有着浓厚的感情,控制界镇也能够为我们带来足够的交易渠道,何不控制它呢?” “因为不名正言顺,”辜晴倩答道,“界镇现在名义上属于北安南,攻击他们的是属于南安南,一旦由我们的军队介入,就将变成同时向南北安南宣战的场面,到时候很容易陷入两线作战的尴尬境地去,同时在道义上也会处于劣势。” “怎么会属于北安南?”林宅三笑了起来,“界镇一直属于南安南,由南岸军驻防,听从于阮福源陛下的命令。黎氏伪政权篡权夺位之后界镇分为两派,我带领日裔离开界镇,驻防的赵喜敏与阮伟两支军团则被伪圣旨驱使前来攻打沙巴克惨败。你别看后来北安南夺取了界镇还南下那么远,但是现在从情报上来看,界镇还在赵喜敏手里,所以这个事情大有可为!” “嗯?怎么个大有可为法?”辜晴倩有些好奇起来,连忙问道,林宅三笑着说道,“你别看赵喜敏投靠了北安南,他在北安南那里必定得不到信任,赵喜敏可是通过兵变才获得这支北军的指挥权的,实际上控制权是依托在他的那群老部下之上的,也就是说这支所谓的北军其实还是以他的军团为骨干,以赵喜敏为中心的。” “你接着说,”辜晴倩的好奇心大起,林宅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赵喜敏的态度就代表着这界镇守军的态度,只要他发表声明效忠阮福源陛下就可以了。” “阮福源已经退位了啊!”张元在一旁说道,不过李园倒是醒过神来了,“我知道老林的意思了!阮福源虽然已经退位,但是权力已经转交给了他女儿阮姱,阮姱又通过和钱龙舟结婚而将整个南安南委托给元老院监国,因此只要赵喜敏声明效忠阮福源,那么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介入到这场战争中去!” “元老院就算是监国,也不能直接参与战争啊!”辜晴倩一脸郁闷,“你们说这么多不还是白说了?我们才和迈德诺人和平了多久?难道又要战争了?” “不需要!一点都不需要!”李园的话头都止不住了,“你看迈德诺人出枪出教官,黎氏出人出钱,实际上是通过安南人的血为迈德诺人开疆拓土,打得是一场代理人的战争,安南人死的越多,迈德诺人就能够名正言顺地登上安南土地,腾笼换鸟。我们同样也能够用这样的办法,组建界镇志愿军,你看我们的林宅三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林宅三差点跳了起来,“是的是的!我们愿意去!”李园点了点头,“我们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外籍军团,军队原本就是用来打仗的,将外籍军团转为志愿军后,就能够让他们名正言顺以阮氏支持者的身份正面对抗迈德诺人支持下的黎氏军队了,这样既不影响我们和迈德诺之间的商业往来,也能干涉南北安南对界镇的觊觎。” “打一场代理人的战争?”辜晴倩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个建议,现在忽然听起来觉得一下子消化不了,在那里坐下喃喃自语着。 “那么就先这样,”肖明伟站起身来说道,“何滚龙同志,明天早上飞机全部起飞,对你之前所述区域进行扇形区侦察,无论是不是会进行战争行为,首先务必要找到这支炮兵部队!” “是!保证完成任务!”何滚龙站起身来敬了个礼,近乎狂热地回答道。 第五百九十一章 伏击 在密林间的道路上,一条长长的队列正在行进中,队列分为三纵列,道路两侧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道路中间则是一辆辆大车,上面还堆着高高的物资。若要是粗略一看,这样子就好像是一支庞大的商队在行进一般,但是这样的商队规模,在安南却是极为罕见的。况且现在行进在两侧的人中有许多都扛着亚宁打造的火枪,大多数人甚至还携带着短火枪,虽然并不是特别警惕,但是大多都是面朝着道路两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大车上肯定都是重要的物资需要保卫。 队列保护的大车上,乍看就是普通的车辆一般,宽阔的轮子直径足有一米多,它不是常见的安南大车轮上的八根辐条,而是很少见的十六根辐条,车轮中间露出精铁打造的横轴,就连用来固定轮子的插销都是精铁打造,这对于一般的商队来说未免太过于奢侈。让人更加起疑的是,有些大车上装货的方式也比较奇特,两侧低,中间高,而且中间部分靠近地板的位置是空出来的,但是下面盖着蓝色的布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只能大概看出是一条既长又粗的东西。 这条道路正是从文山港到界镇的一条必经之路,虽然算不得最近的一条,但是却属于最隐蔽的一条,其中有三分之一的道路是存在于树林之中,如果能够做到昼伏夜出的话,是绝对能轻易做到不被发觉的。但是现在却是白天,这些行走的人里大部分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个领头人模样的家伙骑在一匹马背上冲着他们大声说道,“都给我听好了,我们现在距离界镇只有一百三十里了,加把劲,争取今天下午前走到这片林子的尽头,就找地方睡觉,入夜后再前进。” “唉——怎么今晚还得走啊?”一个明显“熊猫眼”的家伙低声发着牢骚,他前面的一个同样顶着熊猫眼的家伙扭过头来也抱怨着,“是啊,说什么今天这里是片树林,争取早点走到,结果一走就整整走了大半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 “还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行走在车辆队列里的一个人说道,“又不是急着去投胎,真不知道赶这么着急干什么。” “小声点,军官就在旁边,当心受罚。”坐在大车上赶马的人手里拿着鞭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倒是听说了,好像说是界镇那边刚刚打了一仗,没有咱们到场,死了好多人,把那边给吓怕了,现在咱们不去他们就不敢打仗了!” “快走!快走!别耽误时间!”骑马的领头人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只是在那边吆喝了几声,然后向前驱马离开了。 这支队伍正是元老院准备要对付的野战炮队,这支队伍里总共有十六门野战炮,同时还有三十二辆大车运输弹药和补给物资,由于炮队事关重大,如果能够被成功地运达前线,肯定能够轻松地扭转由于中国人干涉而导致的不利局面,迈德诺人也同样看重界镇。要知道他们之前由于界镇被突袭导致陷落,庞大的北方军从界镇渡口涌入,水银泻地一般连连攻占南安南多座城市,要不是迈德诺人拉下脸皮来亲自上马,恐怕顺化都要被围了。迈德诺人指挥安南步铳营在山岭阻击战中炮兵的大放异彩与火枪可怕的威力让北方军吃足了苦头,又转为大规模撤退,撤退没有协调好的情况下又莫名其妙地转为了溃退,这样的战绩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因此就决定要将北方军的部队从界镇赶出去进而重新占领界镇。界镇的地位已经不言而喻了,她就是南北安南之间的一颗明珠,谁掌握了界镇,就能够掌握战争主动权,只要不做之前那般动不动调离南岸军导致界镇空虚的作死行为,基本上南安南的局势就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支炮队还是几天前在文山港被卸载的,里面的都是亚宁全新打造的新式野战炮,因为采用了底缘扩张弹的技术,炮膛里也拉了六条膛线,采用的主要也是锥形弹。这些锥形弹里面是空心的,里面装填有重达两公斤的爆破药,能够在发射的同时点燃以延时爆炸。不过这种延时爆炸的控制技术很难达到要求,因此除了这些能爆炸的试验弹头之外,其他的绝大多数炮弹都是实心锥形弹。 他们这段时间从文山港出发之后就开始昼伏夜出,除了在遇到有树林的情况下,白天基本不赶路。这主要是由于最近几天天空中开始出现飞机侦察的情况而做出的改变,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飞机是什么,或者飞机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可是不久就遭遇了一场离奇的事故,他们途径一座山时,山顶上崩塌的山石掉落下来,如果不是队列当时比较分散,恐怕会有极大的伤亡。 有人很快就把这场事故和天上的飞机联系在了一起,于是就开始把天上盘旋的飞机当成了不祥之物,只要听说有飞机出没,就会隐藏起来,防止被侦察到。同时他们还改变了运输路线,特地选了一条遮蔽物比较多的路线,并且还昼伏夜出,虽然行进的速度慢了很多,但是几天下来没有再遭遇到袭击和事故,他们不由得沾沾自喜,觉得到界镇之前肯定会安全了的。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身边早就已经混入了陆军情报局的外勤特工在其中,要知道这些迈德诺人也好,步铳营的官兵也好,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力气浪费在拉车、赶车这些事情上的,因此这些驾驭车辆和推车的人全都是在文山港临时雇佣的,在这样掺沙子的机会面前外勤特工们怎么可能错过?自然就想了点办法混了进去。此刻一名情报员正坐在驾车的座位上,轻轻地扬着缰绳,他的身后是一个正在睡觉的驭手,而这位驭手也同样是名情报员,并且他现在实际上并没有在睡觉,而是侧着身子用手巧妙地将耳机塞在贴向地板的一侧,同时另一只手悄然地按动着发报机电钮。这样的环境下无线电传播不了多远的距离,不过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有另外一组外勤特工背着无线电台正跟在他们这支队伍后面大约两公里的地方,他们的任务是转发队伍位置,并且同时为元老院的特侦队指明炮队所在的位置。 马翔此刻已经全身披挂,满身都插着树枝叶,他并没有趴在草丛或者灌木丛里,他的位置是在丛林的树上,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那支车队还有六七公里的样子。他带领他所属的分队在这里已经潜伏一天一夜了,由于在丛林中毒蛇和猛兽密布,因此他们即便是宿营也不会选择在地面,在距离地面二十多米高的地方,在远处高高的大树树干顶端,还有着一个样貌奇特的吊舱,这个吊舱的外壳是可以放下来的,里面是用的丛林绿色的梁架。在晚上的时候,除了值夜的队员,其他人会返回吊舱,将外壳拉起在里面休息,在白天的时候才会展开来方便队员们向四面散开。在树梢上的这座吊舱还是昨天晚上被吊到这里来的,前安南的归化民向导表示本地只有这条路比较隐蔽,同时炮队里的特工也在不停发布着行进路线,通过分析炮队应该会通过他们身下这条道路,因此他们这才在此埋伏。 不过预设攻击阵地并没有选在这里,他们在树梢之间拉上了细钢缆,身上也绑上了安全绳,可以通过滑轮在细钢缆上滑行于树梢之间,他们已经将预设攻击点选在了一处弯曲的山道边。这座被选好的山道呈一个“u”字型,长度将近有七百米,可以容纳上千人在期间逗留,当攻击完成之后,特侦队员们又将通过细钢缆返回到吊舱所在的丛林区域里,这两座丛林之间有一条大约宽十米左右的溪流,如果在攻击中发生火灾,能够有效阻止火焰扩散到此。 马翔用绑带把自己固定在树枝上,这棵大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才长成现在这样的高度,树枝的横杈上还向下垂下了藤蔓,密密麻麻的挡住了他的位置,而他这里却能够从缝隙中清楚地看到下面的山道。 几个骑马的人小心翼翼地驾着马从山道上走过,虽然说他们身上穿着的那些老百姓衣服看起来似乎就是平民,可是从他们腰间和背上的火枪就能看出他们完全就是假扮的,这些骑马的斥候是冲在队伍的最前方的,为的就是尽早发现敌人并且通知后面的护送队前来消灭或者进行阻挡,掩护炮队安全。可是这些斥候们可从来没想到在树梢的头顶上竟然有人还在注视着他们,树林里密布的蚊子让他们不厌其烦地挥舞着手进行驱赶,此起彼伏的鸟叫让他们觉得耳朵听东西都听不清楚了,因此压根儿也没想抬头看,不过即便是他们抬头,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个伪装过后的特侦队员,和环境基本融为一体,完全不可能被他们发觉。 一个穿着伪装服的特侦队员顺着钢缆滑过来,停在了马翔的旁边,“队长,根据情报这些斥候是距离车队两到五公里的前驱,炮队马上就要到了。” “嗯,好的,”马翔轻声地说道,“通知所有人,注意隐蔽,不要被敌人发觉,争取在等下的进攻中一击毙命。” “是,首长,”那队员正准备滑走,又停了下来问道,“对了,首长,地雷要挂弦吗?” 马翔端起望远镜看了看,摇了摇头说道,“不着急,他们中间可能还有一波斥候,等那波走了再说。” 此刻的u字弯附近的树上三米高的地方,被安装了一颗颗定向地雷,由于这些东西在之前的南棱堡防御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因此马翔要求后方特地送来一批急用,等下发挥作用的时候肯定非常热闹。 “对了,让他们发报,让我们的人开始撤离,不要等下打起来的时候子弹无眼,被打中了就不会了。”马翔又补充了一句。 “首长,他们的车位于最后,基本上应该是打不到的,在发起攻击的时候,也从前面开始向后进攻,应该是没问题的。”队员说完又滑走了。 一个小时后,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平民”走了过来,手里依旧提着火枪,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过去,“什么敌人?躲来躲去的真没意思,老子实在要睡觉了。”不过距离隔着二十多米,马翔对他们的说话声听不甚明了,不过这已经是队伍里特工所说的第二波斥候了。 想到这里,马翔朝着远处的地雷拉发手做了个手势,只见那人挂上保险绳,从上面向下滑了下去。特侦队为了这次行动,准备了不少的攀爬设备和各种用途的滑轮组,不仅有可以用来攀登的,剩下多余的绑带什么的足够把所有人都绑上都没问题。 那人落到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开始在树干上绑起拉发绳起来,这些都是定向人员杀伤雷,新款的不仅能够通过拉发来触发,同时还能用雷和雷之间的电线连接,拉一个所有的都会爆炸。这些定向杀伤雷早就已经环顾了周遭,一旦爆发就能够最大效能地爆炸并且让所有的打击面都被兼顾到。 马翔看到那人一上一下地摇动着腰间的攀爬器,就知道他已经完成了引信准备,他朝着那名队员举起了大拇指,对方也同样竖起大拇指。 “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马翔自言自语着把半自动步枪取下来,拉动了枪栓,但是没有解开保险,敌人还没来,要是万一走火了可就麻烦了。 一阵急促的鸟叫传来,这是前面的侦察手早就约定好的报警,敌人来了。马翔仔细地望向u字弯的起始位置,几个扛着火枪的人簇拥着一辆伪装的大车正朝着这边走来,紧接着又是几个人,然后又是一辆车,然后又是更多的人开始出现,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附近潜伏的几名队员打出了准备的手势,心里暗道,“总算开始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伏击 2 行进中的炮队以及护送人员里,每个人几乎都非常辛苦,他们昨天晚上就赶了一整晚的路,今天白天又走了大半天,说是说等下到了密林边缘就可以休息一下等入夜再行进,但是现在也不知道这片密林到底还有多远才能走出去。人们一个个怨声载道,走路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都快要迈不动,而负责牵引的马匹也是疲劳不已,连连打响鼻,动不动还拒绝前进,驭手们只得乱挥鞭子赶着马快点前进。 前面的u型弯并不是一条平路,而是略微带一点向上倾斜的弯道,疲惫的马匹在前进的过程中已经开始脱力,屡屡后退,旁边的军官大声呵斥着,让士兵帮助推动炮车和运输车前进,士兵们则反应更加激烈,跟军官抱怨要休息,而军官也是颇为疲惫,却还不得不赶路,被下面士兵们一通闹腾之后便恼羞成怒,挥舞起鞭子对着手下的士兵们没头没脑地乱抽了起来,原本还在缓缓前行的队伍在u型弯前面忽然就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负责拉绊发引信的特侦队员有些无奈地望向马翔,马翔也无语了,对他悄悄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现在这情形也只能等,下面的敌人已经乱成一团,总不能下去让敌人快点走吧? 不过下面的敌人似乎就真的不打算前进了,马翔看见有人纵马从后面追了上来,然后喝止了前面的军官对部下的抽打,叽里呱啦的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大声说了几句话。马翔听不懂这些安南话或者似是而非的英语,他不知道说的什么,现在身边又没有人,因为需要同时行动,因此这段长度差不多有七百米的u型弯道附近特侦队员分布得比较散,距离他最近的也就是那个被分配引发人员杀伤雷的队员了,两个人的距离足有二十多米,别说是低声语言交流了,就算是吼一嗓子那边也不见得能在这嘈杂的情况下听清楚了。这下可就有点把马翔急坏了,因为随着那个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下面的士兵们明显很兴奋,大多数都是一阵欢呼雀跃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几分钟前那种毫无气力的样子。 接下来让马翔更郁闷的事情就出现了,这些士兵们纷纷散开来,在树林里搜索起来,有的抓蛇,有的直接用火枪打走兽,更多的则是直接在旁边搜找起柴火来,不多时他们就在树林里直接点起了一个个的火堆。手里拎着猎物的士兵们一个个吹嘘着自己刚才的所获,手中的快刀毫不停歇地把这些猎物剖开,将肉切成一块一块的,用火枪的通条戳起来,直接在火堆上烤起来。更多的士兵们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一块的粮砖啃了起来,有的人拿出水囊痛饮,跟旁边的同伴嬉笑了起来。看到这里,马翔就算是听不懂也猜得到了,士兵们因为长时间的行走已经很累了,之前和基层军官的争执引来了指挥官的注意,指挥官大概也是觉得的确太过于辛苦,因此同意让他们就地休息。 这个情形是马翔万万没想到的,谁也没曾想这群炮队和押运队的人竟然就在这个u型弯道的位置休息,并且还远远没有进入弯道。他仔细数了数,进入攻击范围的大车或者炮车无非就是六七辆的样子,和内应通报的数量差距实在是太远。最大的问题就是,随着军官的命令,这群士兵们此刻一下子就散开了,沿着道路向着两侧散开找寻起能吃的东西去了,现在哪怕是立刻拉响人员杀伤雷也没有用了,因为杀伤范围里压根儿就没有留下几个人可以杀伤了。 马翔同时还担心另外一件事,这群士兵们现在是又累又饿,如果让他们吃饱了,肯定很快就会进入梦乡,特侦队分队的这十几个人又根本无法对付下面这群散开的数百人,使用火攻弹药车又不容易实现同时点火。最可怕的就是这群敌人一旦吃饱了睡好了,再醒过来可就不是现在这般情况了,他们再次集结起来出发的时候,就必定是属于精力旺盛的时间,即便是吃上定向雷的攻击,最多也就是让他们短时间被震慑,将很快恢复过来。在那个时候,下面几百支火枪对着树梢一通乱打,瞎猫也会有逮住死耗子的几率,造成过大的伤亡就会比较麻烦了。 “怎么办?”马翔的脑海里只是翻着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别看他是特侦队的分队长,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参加过任何军事单位的经历,因此以他的阅历此刻也没有办法设置一个临时方案。很快特侦队员们都收到了回到集合点的命令,他们虽然错愕,但是都很清楚服从命令的重要性,于是乎都悄悄将挂扣挂在钢缆上,悄无声息地一个接一个滑回了集合点。 下面的这些士兵们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一劫,依旧在大口吃着东西,少数几个已经吃过了的家伙甚至直接坐在树边靠着树开始聊天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聊上几句,因为吃饱了饭的舒适感让他们的睡意迅速地浓郁了起来,聊天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少,甚至于部分正在吃饭的人也把吃的收起来,找地方或躺或坐地睡下去了。 “现在是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时候了,我们该怎么办?”马翔也不装懂,直接就向面前的几个特侦队员问道,“有没有好办法?大家来说说看!” “要不直接丢燃烧弹下去吧?”“不行,燃烧弹现在丢下去并不能马上就产生大火,对于人员的杀伤也极为有限,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车辆转移。”“是啊,我看后面那边还有很多车都在停着,直接就停在路面上,转移很快的。”“要不等他们睡着了,下去抹脖子?” “你做梦吧?抹脖子哪里那么容易?几百上千的人,你一个个地抹脖子,就算是杀鸡也得杀上好几天。”“最好能有一种办法让他们迅速逃开,不管车辆,这样我们就能有足够时间破坏炮和车了。”“呼叫空袭吧?” 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说话的人,这人是一个特侦队少尉,但凡是军衔能到少尉以上的特侦队员,基本上都是参加过多次行动的,他也不例外,这位曾经在北上支队中担任过阳牧秦分队的军士,但是在襄阳北战斗中多处受伤回来后就被送去养伤了,等到养好了回来原属部队的时候却找不到部队了——这时候的阳牧秦又一次带着他的分队北上了。没有部队可去的他只好服从安排来到了界镇给赵喜敏的部队进行军事培训,今天的战斗原本他是不需要来的,但是由于跟那群连左右都分不清的活老百姓们在一起实在是置气,于是就主动请战出来了。 呼叫空袭对于马翔来说是很向往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熟悉旧世界美军动则近距离火力支援的习惯,呼叫空袭这往往就跟着就是从天而降的火雨。但是此刻的中国空军不是旧世界的美军,既没有精确制导的炸弹,也没有什么能够用来对付阔叶林下敌人的手段。即便是呼叫来了空军的飞机或者飞艇,也无法对处于重重密林中的敌人实施打击。 “空袭办不到,”马翔摇了摇头,但是脑海里有个念头冒了出来,“你说的办法也并不是完全不能实现,我们不能让空袭来对付他们,但是却能够让他们因为飞机动起来。” 一个小时后,随着嗡嗡声响起,一架百舌鸟攻击机飞临上空,驾驶员和观测手两人在一片如同林海的上空费力地搜索着目标,通过罗盘和经纬仪获得的数据能够确定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约定的区域里,但是在一大片树林上空又如何能快速地找到人,更何况还是已经完成伪装的特侦队。 不过这事情并没有耽误他们太久,因为马翔很快拿出了一红一白两面小旗,朝着飞机开始打起旗语来。飞机上安装的是无线电报机,他们特侦队装备的也是无线电报机,虽然说交流没问题,但是文字转译电码再由电码转译文字耗费的时间太长,反而不如直接用旗语来得快。 按照地面人员的指示,他们很快找到了在密林顶端用树枝做出来的一个巨大箭头,按照马翔的要求,首先用火箭弹向这个区域进行射击,两轮之后,再向南射击两轮,接着盘旋二十分钟后离开。 “轰轰轰——”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刚刚睡着不久的南方军官兵们被惊醒了,他们一个个如同开水烫过的蚂蚁一般团团转,这时候就连之前负责站岗的人也忍不住悄悄睡去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面爆炸了!快看!”随着有人手指向南面的道路附近,好几棵被炸断的树东倒西歪地砸在地上,枝叶落了一地,正说话间,又见几发火箭弹穿过刚才爆炸炸出来的空洞飞进来,在地上、树干上到处爆炸起来,“轰轰轰——” 惊恐的南方军官兵们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向着四面八方逃开去,唯恐下一轮火箭弹就落在自己身上。至于飞行员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会不会伤到自己人,马翔已经通过无线电报将准备空袭的消息发给了队伍里的外勤特工,他们已经找了理由到北面去睡觉去了,即便是在南面真的打中了车辆什么的,爆炸也不会伤到他们丝毫。 惊叫的马匹疯狂地扯动着缰绳,树林里的走兽也被惊动了,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嘶鸣声,驭手们唯恐马匹伤亡,若要是马匹死伤了,可就得自己来拉车了,他们一个个冲上前去解开缰绳,把马匹拉到安全地带。 飞机在树梢顶端的区域再次掠过,下面的南方军官兵们一个个又一次惊恐不已,不过这次火箭弹的打击可就差得远了,直接落在了南方一些的区域里,完全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损失。百舌鸟其实现在已经打完了携带的全部火箭弹,驾驶员按照马翔的要求继续在上空盘旋着,下面的南方军官兵们一个个牙关直颤,全身如同打摆子一样惊恐不已,谁知道天上的这个杀神会不会再发动攻击,全都躲在树冠的底下一动不动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飞机盘旋了二十分钟后终于离开了,这让下面的南方军官兵们松了一口气,这下他们再也没有了之前想睡的怨言了,纷纷按照军官的要求收拾东西,整理队伍,开始按照军官的指示开始向北前进起来了。 “快点!你看,我说不能休息吧?”军官一边恶狠狠地吼着一边骑着马来回奔走,催促着掉队的士兵赶上队伍,“这刚睡了多久?那个飞鸟就来了,我们白天必须要在天亮前找好的隐蔽点休息,不能随便找地方就睡觉的!” 马翔依旧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是他看见下面南方军官兵们的脸色就很满意,因为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不少人还因为刚才的空袭被吓得吐了,惊恐的眼神哪怕是有熊猫眼也能看得出来。惊恐带来的肾上腺素让他们现在充满了警惕,但是却不能持久,因为他们总共也就睡了一个多小时,走不出五百米就会再次睡意沉沉,而马翔压根儿就不需要他们走五百米。在马翔的注视下,最前面的大车已经靠近了最北面的定向雷位置,大多数的大车和人员则已经进入了定向雷的杀伤区域。他满意地朝着那名负责拉发的队员点了点头,只见那队员用力一拉绳子,随着清脆的“叮”响声,紧接着就被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所彻底覆盖了,硝烟腾空而起,冲得树梢顶上的特侦队员们几乎控制不住,若不是他们之前就用绑带将自己绑在树干上,恐怕真的会有人掉下去的。 第五百九十三章 搬家公司 马翔用脚将地上一具尸体翻转过来,这人一副标准的东方人面孔,黑头发黄皮肤,不过现在瞳孔已经散了,嘴巴张开一副惊恐的表情。马翔叹了口气,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四散的弹片打得破损不堪,并且被鲜血浸透了,样子凄惨得不得了。 特侦队在这里用了两天的时间布置了足足四百米长的伏击范围,整整用掉了三百枚定向人员杀伤雷,愣是等到这数百名步铳营官兵和炮营军卒们走到口袋里这才引发的爆炸,这场定向雷的杀伤效果也远远超出了马翔的预期。他原本只是打算通过定向雷的集中爆炸将这些押运的人员驱散即可,然后由特侦队员从树梢的高度投下燃烧弹再撤离的。 可是谁曾想,这群特侦队员在前几天的南棱堡之战中看到过了定向雷的可怕杀伤力,因此在这里死心眼地将定向雷相当用心地进行了布置,这个伏击区域内绝大部分的地方都被定向雷的弹丸所覆盖,有的地方甚至还不止一颗雷。在这样精心的布置之后,密集的人群在此遭到可怕的巨大伤亡也丝毫不让人觉得意外了。别看当时在下面有足足数百名士兵,但是随着弹丸的扫射过后,大多数人员都已经被打倒在地,少数没有受伤或者受了轻伤的人员则丢下武器向着密林深处逃走了,连头都没回。位于队伍最后方的那六七辆车根本就没有受到火力的照顾,但是无论是押运人员还是驭手,也都是丢下东西就跑掉了,整个伏击区域里除了从树梢垂降下来的十多名特侦队员外,就没剩下什么活人了。 此刻的爆炸覆盖区域里到处都躺满了尸体,不少的车辆轮毂也被彻底打坏,横七竖八地斜倒在路面上,上面的货物倾倒了一地。马翔能够看到地上有不少的大木箱,箱子里装着的其实是一个个的小筒子,这些小筒子中也有不少散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绸布包裹的发射药来。马翔走过去捡起一包发射药,看了看里面经过了研磨的发射药,这些发射药被磨得非常精细,已经是粉末一般,看来亚宁人也好,迈德诺人也好,对于火药的研磨是有一定工艺要求的。 “队长,看这里。”随着一名士兵的叫声,马翔小心地从尸体上跨过去,走到近前,这也是一辆被损毁的大车,不过这些上面散落下来的箱子里装的就不是发射药了,而是炮弹。这些炮弹是货真价实的铅球,和马翔读书时在学校里投过的铅球没啥差别,不过另外一个被砸坏的箱子里摆着的炮弹可就让他有些觉得意外了,里面摆着的并不是和前面那些炮弹一样圆乎乎的铅球,这些炮弹是锥形弹。 他小心地仔细打量了下这些锥形炮弹,炮弹的尖端并没有用来安装触发引信的地方,也没有延时引信,确定地仔细检查过一遍后,他才小心的把一枚锥形弹从箱子里拿了出来。拿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炮弹根本就是颗实心弹,可是说实心又不完全对,因为炮弹的尾部圆柱部分有一个不小的凹坑,坑壁是比较薄的,而且还增加了一圈凹槽。 “喵的,他们还发展出了线膛炮?”马翔不由得骂了一声,心里暗道不妙,作为一个穿越自更高科技世界的穿越众,线膛炮相对于滑膛炮的射程与威力已经是呈几何倍增了,如果让这些迈德诺人掌握了线膛炮的技术,那岂不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来着?迈德诺人是以海上为生活空间的,如果掌握了线膛炮,他们就能很快发现线膛炮的精准度优势,以现有滑膛炮的炮弹对付元老院即将开发的铁甲舰是没有什么破坏力的,可是线膛炮就不一样,锥形弹的破甲力是滑膛炮的数倍,在理想状态下是能够对铁甲舰造成损害的。想到这里,马翔把炮弹再打量了一下,又哑然失笑了,整枚炮弹都是由铅铸而成的,这样的炮弹在线膛炮上是很不容易实现长时间射击的,因为会出现一个非常讨厌的问题,那就是挂铅。 铅是这个世界上容易获得的贱金属,熔点低易于加工,质地虽然软,但是在加大质量的情况下作为炮弹却是非常合适的。不过熔点低也同样是个大问题,因为发射药燃烧时不仅产生爆炸推力,同时也会产生高温,一部分铅将在这样的高温下熔化,在推力下向前行进,接着炮弹周边变软的铅又在膛线的阻挡下附着在膛线上。在多次发射之后,这些铅将一层层地覆盖在膛线的附近,最后生生地将炮膛里塞住,造成火炮发射事故。即便是不会炸膛,铅水也会在炮弹飞出炮口的同时甩出来,伤害到炮口附近的人员。这种不受人喜欢的特性就被称作挂铅,在旧世界的历史上,这个问题成为了制约滑膛炮进化成线膛炮的主要拦路虎,英国人还曾经在装备了线膛炮之后又不得不转回来重新启用滑膛炮,来回折腾了不少的时间和金钱。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虽然不知道迈德诺人和亚宁人会用什么办法来解决,但是英国人却是用的最原始的办法,那就是弹带。既然铅水飞溅出来会伤人,那就换成不会伤人的东西,英国人用纸将炮弹包裹住,塞入炮膛中进行发射,这样就能够让纸替代炮弹承受膛线的摩擦,同时也能在高温下自行燃烧,减少挂铅的几率。不过这样的办法很明显亚宁人还没有发现,马翔心里暗道,同时他把炮弹丢回了弹药箱里。 既然有锥形弹,那就肯定有线膛炮,想到这里,他开始在这些翻倒的炮车里搜找起来,没多久,他就找到了一们有着膛线的线膛炮。看到了这门炮,他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去,这是一门铜炮。为什么要用铜铸炮?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铜在受热和膨胀时不会像铁一样容易破裂,铁炮尤其是铸铁炮,在发射几轮之后很容易出现气孔或者裂纹,这样就肯定会产生事故,因此即便铜属于贵金属,但是用铜铸炮依旧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元老院的制造工艺就不同于亚宁人,他们首先直接用钢铸成大号的实心钢棍,然后用铣刀在中间生生挖出炮管来,然后再拉膛线,这样一来就能够消除掉铸炮时内外温度冷却不均匀产生的内应力不足的情况,再通过加热和冷却的办法对炮管材质进行加工,产生外紧内松的应力,造成自紧身管增加炮管强度。这样的火炮能够满足五百发左右的发射寿命,如果能够保证经常维护和加强检查的话,延伸到一千发也不是不行的——不过军事装备部对于武器可不敢开玩笑,一般寿命一到就会被送回工厂回炉。 马翔笑着在炮口上拍了拍,跟身边的特侦队员说道,“六根膛线,迈德诺人还真敢玩,估计是把这炮送到界镇去搞测试的。” 队员点了点头,“是啊,队长,不过现在是没希望了,不过后面还有好几门炮没有被摧毁,我们是摧毁掉还是运走?” “当然是摧毁啊!”马翔笑了起来,但是脑袋里却是一愣,“为什么要运走?这重量差不多是一吨的东西,还千里迢迢地通过界镇南面的营地送过去?岂不是吃饱了撑的送死?” “可是这是铜炮啊!首长!铜啊!”那队员有些惋惜地说道,他的话立刻就点醒了马翔,是啊!铜炮呢!虽然说都是青铜的,里面掺杂了不少的其他金属,可是这在元老院的冶炼技术面前根本就不是问题啊!只需要在冶炼厂回炉之后就可以处理,铜对于迈德诺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贵金属,对于元老院来说更加重要啊! “快!联系总部,告诉他们,有……”马翔说着愣了下,“有多少门炮?” “我们数过了,总共有十九门,除了这门线膛炮之外,另外十八门都是滑膛炮,全都是铜炮。”那队员连忙回答道,马翔点了点头,“好,通知总部,总共有十九门铜炮,看看他们要不要,要的话就用飞艇运回去!” “飞艇?首长,这里没办法降落吧?”旁边的一个队员面露难色,“这里的树至少是二十米高,如果是降落下来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地方,抬上去又不可能……” 马翔笑了起来,若不是他来自旧世界,他怕也是只能和这群士兵一样傻了眼,但是他看过不少美军用ch47直升机吊运数吨的火炮以及轻型坦克与车辆。虽然不能让飞艇降落下来装载,但是用飞艇上的吊车将这些炮吊上去还是没问题的啊!想到这里,他草草的和队员们解释了一下运输的方法,然后就让发报员去发报了,他和几名特侦队员却在炮弹箱子里翻找起来。 “开炮!”随着马翔的命令,大炮的炮口喷出硝烟和火光,一枚炮弹高速飞出炮口,在很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两半,期间以铁链连绕,对着远处的一棵树飞了过去,“咔嚓——”随着炮弹中的铁链打在树干上,只见树干受到了极大的震动,铁链将粗大的树干拦腰打断,然后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哗啦”声,缓缓朝着一侧倒了下去。 “好的,就这样,把这条路一百米范围都清出来!”马翔朝着前方一指,这正是这条u型弯道中比较平直的区域,通过火炮发射链弹,可以直接将树木打断,打断之后的道路直接露出了树梢上的天空,阳光直直地晒了下来。“我们的飞艇会飞临上空,降低高度来吊运这些大炮,把炮车都推过来!” 特侦队员们一个个兴奋不已,也顾不得死马和死尸,毫不介意地代畜输卒把位于后方的几辆炮车给推了过来。正在这时,有人听到了身边传来的沙沙声,“什么人?” “不要开枪!是我们!”两个人小心地从旁边的灌木里钻了出来,马翔虽然不认识是谁,但是却能够猜得到应该是外勤特工,正是他们一路上报告方位和前进方向,这才让整支炮队落在了马翔他们的手中。“自己人!不要开枪,过来吧!”马翔对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吩咐身边的自己人道,“去检查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 “我们没有受伤!”两个人都摇头表示没事,但是又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们这里有些人想要投降,希望你们能够接纳。” 马翔心里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尸体边到处可见坏了和没坏的火枪,若要是这些投降的人忽然捡起火枪发动攻击岂不是很糟糕?但是屠杀俘虏又不是他能够接纳的事情,不由得一时间为难起来。思考一阵,他还是同意了投降,但是他再三叮嘱特侦队员,由他们看管这些俘虏,由俘虏来搬运物资,打扫战场上的火枪,将需要被运走的东西堆积在一处。 由于界镇告急,那艘空军的飞艇在返回东方港后并没有继续前往北京,而是留在东方港,向界镇开始输送物资起来,在收到消息时飞艇所在的位置正在这片伏击区的东北一百三十多公里的空中。接到了有大批铜炮和破损火枪需要回收的消息后,飞艇在商贸部的要求下立刻转向,朝着伏击区域飞去。 接下来的就是让土著们目瞪口呆的场景了,巨大的飞艇首先将树梢顶上的吊舱放下来,破损和可用的火枪被搬入吊舱,再通过吊运装入空荡荡的货舱。接着吊钩再一次放下,钢丝绳紧紧捆着的大炮被一门又一门地吊入到飞艇里,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这才把十九门炮、数百支火枪与全体人员装入飞艇中。当飞艇开始朝着东北方重新转向时,一直藏身在附近的不少步铳营官兵们这才从各自的藏身地跑出来,发呆地看着天上硕大的飞艇。对于他们来说,损失惨重之余火枪已经几近全部丢失了,押运的火炮也被人家直接扛回家了,一时间都呆立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五百九十四章 莱布尼茨的旅程 从天而降的人员、一爆炸就会死伤一片的炸药,飞艇……这些词组合起来就只有一个答案——中国人。罗素的脑袋都快乱成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国人和迈德诺人之间的战争状态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为什么中国人还在介入到南北安南之战中来?而且若要说之前北方佬在山岭阻击战中暴露出来的众多元老院战术和武器只是看到中国人的影子,现在中国人已经是撸起袖子亲自上阵了。 从袭击现场侥幸逃得一条命的步铳营士兵们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那些中国人的精兵从树梢上垂索而下,手中的半自动步枪连续不断的射击,这样的情形也只有中国人的精兵才能够玩得出来,而且这种动则从树梢顶上垂降下来的伏击,根本就没有办法防御,更别提还辅以那种一炸一片的雷,真是没地方讲理去了。罗素不得不安慰自己,好在中国人的这场袭击中没有损失迈德诺人,死掉的安南人再多也不会让他觉得太过于心痛,让他心痛的只有那十几门大炮,统统叫中国人用飞艇吊运跑了,一门都没剩下。 现场只剩下了一大堆弹药,什么定装发射药和实心炮弹之外就只剩下一些夹带的粮食了,好在中国人并没有在离开的时候放上一把火,不然的话就真的啥都不剩下了。但是罗素不知道的是并非马翔不想毁掉这些装着发射药的车辆,而是他们离开时是通过飞艇上的吊车使用钢缆吊上飞艇的,如果使用燃烧弹来引燃发射药,现场必定会升腾起高达数十米的蘑菇云,谁知道会不会引燃空中悬浮着的飞艇?飞艇里填充的可是氢气,若要是起火了,连逃的地方都没有。考虑再三的马翔最终只能决定放弃这些发射药,反正迈德诺人拿着这些发射药也没啥大用,最多是拆散了定装的发射药给火枪用,炮?炮都已经在飞艇的货舱里了,现在正在被送往东方港冶炼厂熔炼然后变成铜锭呢,它们原本被打算用来打破界镇城墙的计划完全落空。 罗素此刻不由得有些羡慕地想着那艘能够在天空中飞行的飞艇,实在是太好用了,那么大的个头,里面肯定能够装填非常多的东西,如果迈德诺人也能有这样的东西那该多好啊?实际上迈德诺人在第一次得到有关飞艇和飞机的报告之后,就已经开始研究如何让人飞起来,不过和元老院的“科学”神教不一样,迈德诺人的科学大门依旧还是紧紧关着的,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数百年前就已经彻底失落的技艺——魔法。 迈德诺魔法中是有相关的风系魔法的,但是由于泥像人攻陷了西大陆之后,迈德诺魔法塔也随着毁天灭地的陨石术毁灭掉了,剩下来的这些风系魔法往往只需要依赖调动风元素就能够让树叶、花草什么的飞起来,不过仅限于此,风系魔法的能力有限,仅仅只能让数十克左右的东西飞起来,最多也就是个半斤八两的玩意儿短时间离地,即便是魔法学院里最厉害的元素法师,也只不过是让自己从高达六七米的地方飘落而已,想要让一艘排水量数百上千吨的船飞起来?魔法学院的魔导师们都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想都别想了,还不如叫人一块儿抬着走,可能性还高一点。 不过这并没有打消掉亚宁工匠们的积极性,迈德诺人在图画和口耳相传中向亚宁工匠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中国人的飞机和飞艇,亚宁人是属于坚信金工能够搞定一切的种族,尤其是中国人已经搞定了这个问题,那就说明飞机一定是能够制造出来的,因此他们立刻就开始了飞机的研究工作。 亚宁工匠协会特地分出了一部分三级工匠和二级工匠在首席工匠的带领下负责飞机项目开发,这足以展示出亚宁人对于这个项目的重视——首席工匠基本上是亚宁地位最高的人了,同时也是最有技巧的工匠,由于从普通工匠升到首席工匠至少需要五十年的时间,这几十年的阅历也足以让他能够应付绝大多数的问题。飞机是非常有意思的东西,因为飞机的升空并不仅仅代表着离开地面而已,它也意味着人类的活动空间将从地面提升到空中。他们从中国人在战争中运用飞机的手段就能感觉到,飞机不仅能够传递信息,对地面进行小规模的攻击,同时还能够担负远程侦察等任务,只要能够造出一架能在天空中飞行的小飞机,他们就相信一定能够制造出大飞机来。现阶段亚宁人连飞艇是因为什么原理飞起来的都没闹明白,那就只有先捡着飞机下手了,至少飞机和风筝很像,也许原理或许一样? 两者原理的确是一样的,不过飞机是通过发动机驱动螺旋桨吹动空气产生的牵引力从而得到上升力,风筝则是通过人在地面牵引与风向横切产生上升力,亚宁人想要通过风筝来研究飞机,首先就必须要解决掉发动机的问题,否则得不到持续不断的牵引力,飞机就无法得到上升力升空。 莱布尼茨是这批负责研究飞机的工匠之一,但是他现在并没有坐在飞机研究工坊之中,而是坐在一条大型的海船之上。前一段时间在中国人的膛线步枪剖析会上,他以非常精妙的思维了解了中国人如何用简单的方法解决膛线与子弹的贴合问题,当时的首席工匠曾经表示可以提升他的工匠登记,甚至许诺让他成为亚宁工匠师。不过亚宁工匠体系中的层层障碍让首席工匠最终也没能成功提升他的等级,到现在莱布尼茨依旧还是个三级工匠。但是首席工匠却从众多默默无闻的普通工匠中看到了这个脱颖而出的新星,莱布尼茨对于金工观察之仔细,对事物分析之合理,这是普通工匠哪怕是一二级工匠也不一定能够做到的,因此他将莱布尼茨带在了身边,不仅教授了许多超出三级工匠所了解的技巧,甚至于还想要把女儿嫁给他。莱布尼茨对此当然是受宠若惊,他其实并没有太过于关注自己的工匠等级,工匠等级无非是承担工作重要性之间的区别,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多拿到一些钱,不过莱布尼茨并不是特别在意钱——他的家族在亚宁虽然并非望族,但是小康却是有余,加上他还没有结婚,属于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由好时光,他现在唯一想要多了解的只有中国人的科技。 中国人在金工方面的成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一直以来自诩为世界金工巅峰的亚宁,这一点他没有丝毫怀疑,因为光是他看到的那一整套中国人的元老院步枪。他听迈罗说过,这种步枪是中国人刚刚在东方港扎根的时候为了应对威胁紧急赶制的一批步枪,这些步枪在应对南蛮的时候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让南蛮的达卡部落巨兽也纷纷倒地身亡。这还只是紧急赶制的步枪啊,若要是认真制造的呢?他当时这么想着,很快就看到了答案——迈罗送来的步枪可不是仅仅只有元老院步枪,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一六二八步枪,这种后膛装填的步枪才是真的让迈罗开了眼,推拉杠杆就能打开和闭合后膛,能够将子弹直接从枪管后方塞入枪膛。 莱布尼茨从来没有想到过步枪竟然还能够从后面装填,若要是做工不行的话,岂不是很快就会出现后膛接合部分漏气与炸膛危险吗?但是他看到迈罗用这支步枪进行了五发急速射,无论是射程还是装填速度,都是一直以来让亚宁人引以为傲的亚宁火枪无法望其项背的。更可怕的是精度,迈罗也好,他们中那些一级工匠也好,都能够在短时间里用这些中国人制造的步枪准确地命中一百到两百码距离内的人性大小目标,他一点儿也不怀疑中国人在标尺上标定的四百码距离,那是一定能打中的,不过一切都比不上这些步枪的小配件让他吃惊。 这件小配件就是刺刀,中国人很贴心地给每一支自己人装备的步枪都装备了刺刀,这些刺刀的钢口非常优秀,用来刺杀能够大量失血,让对方立刻失去攻击能力,而且这种刺刀不仅能够被安装在元老院步枪上,同时也能被安装在一六二八步枪上,甚至还有防止刺刀脱落的卡榫,不按住卡榫根本就拔不下来。这样的设计说明什么?说明中国人尤其是负责设计这种步枪的人,绝对的是远见卓识,他甚至能够保证这样的步枪刺刀都能够通用,这还是刚刚登陆建设东方港的时候,仅仅只是赶制出来的产品,他们就已经贯彻了这种设计理念。反观亚宁,工匠打造火枪的时候虽然质量很优秀,但是使用的零件绝对是专一使用,不少工匠甚至喜欢打造那种独一无二的产品,别说是不同的火枪零件不能通用,有时候工艺掌握不好的情况下,就算是同一个工匠打造出来的火枪零件都不能互换。在中国人的刺刀都能互换的情况下,莱布尼茨感觉到自己被打脸了。 怎么办?莱布尼茨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井底的那只青蛙,即便是他与其他的青蛙不一样,但是依旧还是在亚宁的这口井里瞎蹦跶,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出去偷学中国人科技的念头。 听到了这个念头的首席工匠差点没跳起来,现在的他已经不把莱布尼茨当成普通工匠了,在一定程度上他已经把莱布尼茨看做了自己的儿子、女婿,他不可能不知道中国人在金工上对亚宁的全线超越,但是他却不愿意让莱布尼茨去冒险。 尽管莱布尼茨是一个亚宁人,但是就那些迈德诺人所传言,武朝那个地方的人根本分不清亚宁人和迈德诺人的区别,而且武朝人说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语言,如果到达武朝,恐怕光是学习语言就要花费十年时间,然后再偷学技艺,绝对要超过二十年时间,等到二十年后,自己的女儿还不得守活寡啊? 不过莱布尼茨是个有着坚定目标的人,既然在亚宁工匠体系里得不到支持,他就开始找寻其他的解决方案。很快他就遇到了一个未曾预料到的人,这个人正是前来送更多中国古怪玩意的迈罗。 迈罗可以算得上是睁眼看中国的第一人了,中国人精巧的技术和匪夷所思的产品让迈德诺人一下子获得了数十艘淡水供应船,彻底解决了海上城市饮用水的问题,又通过中国人出售的“海水太阳淡化器”解决了在大洋上很难获得淡水的麻烦。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让迈罗对中国人的科技充满了渴望,这次前来送“海水淡化器”的他遇到了之前彻底解决膛线问题的莱布尼茨,让他惊喜不已,两人一见如故还特地到酒馆去喝酒。 在酒局之中莱布尼茨对自己前往中国偷师的念头跟迈罗进行了探讨,没想到的是迈罗一点儿也不像亚宁工匠们那样阻止他,反而撺掇着他去中国看看,还跟他描述了中国那翻天覆地的变化,层出不穷的神奇科技。若要是平时,迈罗的话最多也就是让他心痒痒的,不敢真的离开,谁知道这次迈罗在酒馆里点的是从中国进口的东方港产朗姆酒,酒精度数高,把莱布尼茨灌了个七荤八素的,头晕晕的他经不住迈罗的撺掇,当即就拍桌子跟着迈罗东倒西歪上了船,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天后了。 此刻一边扶着船边疯狂呕吐的莱布尼茨一边还在数落在旁边安慰他的迈罗,“什么吐啊吐啊就习惯了?我会——哇——我会吐死的啊!” “没事没事,第一次上海船的人都会这样,中国人说过,”迈罗看到莱布尼茨竖起了耳朵,继续说道,“由于看不到地平线,人的脑袋里找不到平衡点,因此就会晕船,只要个三四天就没事了,最长也就是个把星期,然后都好了,我们现在顺风呢!最多十六天就能到东方港,来吧,多吐几次,很快就适应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魔法大门 杰克韦斯兰放下了手中的铅笔,叹了一口气,面前的这张a4纸简直就是对魔法的亵渎,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羊皮纸和羽毛笔来书写魔法卷轴了,自从被元老院俘虏之后,他就选择了与元老院合作。虽然说他并不知道这个国家有个叫孟子的人说过一句话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是如果他知道这句话,他肯定会举双手赞同的,因为作为一个花费了大量金钱和时间所培养出来的魔法师,他的身体素质是扛不住反间谍处的审讯的——只是审讯而已,对他压根儿就用不着用刑,范例也压根儿不喜欢刑讯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东西。 自从成为了大图书馆魔法部门的成员之后,杰克就一直在给那些有兴趣学习魔法的“麻瓜”们教授魔法入门教程。这些麻瓜基本上是由穿越众元老们组成的,由于在旧世界历史上,有关于魔法方面的记载于文艺复兴之后就开始被腰斩,随后甚至于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不过本时空的历史出现了很大的偏差,原本应该是文艺复兴时期和探索时代的现代却被那群已经完成了地球探索的迈德诺人所垄断,那群原本应该捣鼓出文艺复兴时期的欧罗巴人此刻还是处在中世纪,甚至于连火枪都极少接触火药成分都弄不明白,因此旧世界消失在历史中的魔法此刻还有大量的所谓魔法师和炼金术师在进行研究。对于穿越而来的元老们而言,他们所能了解魔法的途径基本上都来自于例如《哈利波特》一类的电影中,旧世界的数码科技将魔法显得非常神秘而威力巨大,让不少元老们心有戚戚焉,一听说了大图书馆来了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师,便都一窝蜂地跑来学习魔法起来。 不过魔法学习不是那种凭借一时半会的兴趣就能持续下去的,而且其更是一项需要天赋的技能,因此杰克的学生从一开始的塞满元老院大会堂到现在只剩下了寥寥几人。由于现在的元老院魔法学员已经到了屈指可数的地步,仅剩的元老中都有人开始已经透出口风想要放弃学习,因此大图书馆魔法教室从之前借用元老院大会堂到现在只是一间面积不到三十平米的教室,里面还远远没有坐满,围绕着教室摆着一大圈的玻璃门立柜,柜子里只是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魔法材料。 说实话,这些魔法材料对于元老们来说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什么蜜蜡封住的蚂蚁蛹、琥珀什么的倒还能让人理解,可是什么妖精之泪、永恒之冰一类的东西元老们可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了,至于头盖骨粉末之类的东西简直让元老们觉得毛骨悚然,还有谁敢去研究学习呢? 那些施法材料收集不完全对于杰克韦斯兰来说是很麻烦的事情,但是让他觉得更加头疼的事情是元老院大图书馆对于魔法的态度。别看现在特别搞了个所谓的魔法部门来让他牵头,但是事实上他下面有好几个学生根本就是化工部门的元老,每次他能够搞出一点施法材料奏效之后,这些施法材料就会被几个学生拿走美其名曰研究,这让他有点不爽。因为他知道实际上这些化工部门的元老拿着这些施法材料是去化验了,想要了解其中的化学成份和含量,什么酒精灯什么焰色反应看得他头晕目眩的,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这帮中国人想要用科学来解释魔法——结局是一定的,最终谁也没能解释得了魔法,这些化工部门的元老们在发现了科学的无力之后,并没有感觉到沮丧或者郁闷,相反他们为打开了一扇新的知识窗口而感到开心,愈发热情的投入到魔法学习中来了。 让杰克韦斯兰觉得不开心的事情还有一件,那就是中国人对他似乎还有一点敷衍——没错,就是敷衍,例如说墨水羽毛笔加羊皮纸,这是魔法学习的三大件,可是中国人并没有提供给他,相反只是提供了铅笔和a4打印纸,这让他觉得颇为无语,不过好在这样写出来的卷轴竟然也能用。这事情让不少元老们都觉得很有意思,因为杰克韦斯兰的魔法卷轴写出来之后感觉很像是早期香港电影里林正英画出来的各种符咒,元老们甚至把这些卷轴直接叠成各种形状,照样能够产生魔法效能,而且效能也没有丝毫的减低。 于是很快就有元老开始动歪脑筋了,他们直接开始用一种非常诡异的办法来进行卷轴书写——绘图仪。这种被杰克斥为“投机取巧”的方法画出的卷轴竟然效果和杰克认真一笔一划画出来的卷轴效果是一致的,用那群专门投机取巧的元老们的话来说就是任何东西,只要不能批量生产,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杰克之后也很快明白了这些元老们的意图——魔法师的数量是有限的,他们在同样的时间里只能做一样的事情,而且会出错,也会因为赶工或者被人为干扰的情况而导致损坏,出卷轴的速度非常低下,不过这事情在绘图仪的面前根本就不是问题,绘图仪只需要十多秒钟就能出一张平时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才能绘制出的传讯术卷轴,最多半分钟就能出一张闪电术卷轴,而且能够源源不断地绘制,一点儿也不需要休息和检查,一点都不会错。 这并不能吓到杰克,因为杰克很快就被真的吓到了,元老们的喷墨打印机随后就用三秒一张的速度开始出卷轴,在这样的速度面前,再熟练的魔法师也只是渣。但是这样对杰克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因为用打印机和绘图仪绘制这些普通卷轴之后,他作为魔法师就有更多的时间来研究更重要的魔法了,不然的话光是给人绘制卷轴就要花费掉他绝大多数时间。 “张元!”随着有人呼唤声,打断了张元的工作,他此刻正在重工业实验室里组装一台星型发动机,马林明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钱,委托他制造一台发动机。张元转过头来一看,进来的人是个不怎么熟悉的元老,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是?” “我是周立铭啊!”周立铭有些郁闷地说道,“印刷厂的,不记得我了?” “记得记得……”张元连忙打圆场,这时候就算是再不记得也得说记得了。 “是这样的,你看看这两张卷轴。”说着周立铭把手里的两张纸递给了张元,张元一愣,“什么卷轴?” “就是魔法卷轴啊,你不是去看过那个洋和尚讲魔法课吗?”周立铭说着指了指两张纸,“一张是漂浮术的另一张是疾风术的。” 张元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精彩,他草草看了一眼两张纸,嘴角抽了抽说道,“我当时就是去看看热闹的,你就说啥事吧?” “是这样的,漂浮术这东西感觉似乎有点用处,如果和疾风术加起来,似乎能够产生极大的推进力啊。”说着周立铭做了个推东西的手势,“我刚才骑车过来的时候就是把这两种卷轴贴在车上点燃后就一路飙过来了。” “什么?”张元一愣,顿时就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怎么两个卷轴就能够让车狂飙了?不是燃料在内燃机里爆燃产生巨大推力推动传动轴输出功率让车辆和船只前进吗?怎么靠这种符咒就能够达到这种效果了? 周立铭认真的点了点头,“不信我给你演示一下。”说着就拉着张元走到了工作车间外,在车间里是禁止烟火的,想要点火就只能在车间外才行。 他认真的把两个卷轴搓成了长条,然后仔细地绑在了他那辆劳斯莱斯的后部,然后坐上去,朝着张元挥了挥手道,“你点燃吧!” “我又不抽烟哪儿来的火?”张元脸色有点不善,他觉得周立铭似乎是在折腾他,用两张卷轴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那还制造发动机干什么?直接就朝着车子施法不就结了? 周立铭并没有感觉到他的郁闷,自己伸手在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火柴,在磷皮上擦了一下点燃了,在卷轴条上轻轻一碰,就见一道蓝色的光一闪,张元觉得眼前气流一阵狂吹,劳斯莱斯忽然就动起来了。周立铭熟练地操作着方向盘,在厂房之间的地坪里转了好几个圈,速度丝毫都没有降低的迹象。 这情况让张元愣住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能量守恒定律哪里去了?牛顿棺材板都快要按不住了吧?不过他转念一想,牛顿还没出生呢,便也不去想他的棺材板问题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那辆劳斯莱斯。没错,正如周立铭之前所说的那样,正在全速行驶中,周立铭还不得不动不动踩一脚刹车,免得速度过快。但是这个力被作用在车体后部的主梁架上,导致这主梁架似乎都开始弯曲起来了。 “咔嚓”一声,梁架忽然被从中间折断了,劳斯莱斯的推进力忽然就失去了,然后歪歪斜斜地斜倒在一旁。周立铭一时猝不及防,险些栽倒在地,好在反应迅速这才跳下来。 “怎么样?没骗你吧?”周立铭有些得意地说道,张元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冲到了周立铭面前连珠炮一般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问题的?这卷轴必须要点火才能触发吗?……”周立铭摆了摆手打断了张元的追问,跟他讲述起来。 由于魔法部门发现了打印机也能打印卷轴之后,就开始了大规模打印卷轴的举动。昨天印刷厂里两个工人在工作中偷拿了两张卷轴准备卷烟抽,那些烟叶现在已经开始被不少归化民所效仿学抽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自己卷烟味道更好,因此不少归化民开始了自己卷烟,印刷厂里到处都是质量上乘的纸,因此特别受到归化民烟民们所喜爱。但是卷好的烟刚刚一点燃,就冒出一道蓝光,烟就直接飞向生产车间,把这群归化民吓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找到了在半道上就被气流吹灭的烟头。安全部长很快把这事情向周立铭进行了汇报,周立铭当然不相信这种鬼话,于是就点了两张卷轴,一点事情都没有。但是那两个偷拿卷轴的归化民赌咒发誓的说自己真的是一点火就飞了,于是周立铭就让他们重新做了一次,这次看到他们卷了烟叶在里面,然后一点,果然是闪过一道蓝光就飞走了。 经过两次试验周立铭总算是抓住了规律,原来卷轴点燃是没用的,必须要通过介质才能发挥力量,平时经常看到电影里那些法师们拿着长长的法杖,烟叶作为植物的产物,和法杖一样有着魔法发挥介质的功能,因此他便突发奇想,把这卷轴放在了木制的劳斯莱斯上,点燃之后就得到了一辆狂奔停不下来的狂飙车,只有在卷轴被烧完之后才会停下来。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非常有意思,因此跑来找张元,看看能不能给货运型劳斯莱斯进行改装,可以多运一些货物。不过张元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魔法卷轴这东西是不是能够和科技产品组合起来呢?是不是能够用燃烧之外的东西来触发呢?疾风术产生的是大量的气流,如果能够将其倒入到气缸里,岂不是能够像蒸汽机一样推动着车辆前进呢?而且还有那漂浮术,他听杰克说过是可以极大降低施法者的重量,如果被用在飞艇上,那简直就是能够呈几何提升飞艇的运载吨位啊!士兵身上装备漂浮术的卷轴,能够直接从空中跳下来不至于摔伤……张元的脑海里霎那间就充斥满了各种各样的法术朋克画面,如果法术能够真的发挥效用,那岂不是能够从根本上改变科技树了?若要是真的能如此,他一边想着一边扭头看了看重工业实验室车间,那这重工业的发展可就真的是弯道超车了啊! 第五百九十六章 魔法科技与囧迫 “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张元蹦了起来,他快步跑到周立铭面前,连声问道,“还有吗?还有卷轴吗?拿来看看?” 周立铭早就已经被这样神奇的功效所刺激而激动不已,看到张元问他要卷轴,二话不说就从随身背着的文件袋里抓出一把足有三四十张打印出来的卷轴塞给他。 张元接过卷轴来,抽出一张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卷轴着实跟以前在旧世界香港捉鬼电影里道士们拿着点来点去的符咒没啥区别,上面的图案反正是看不明白。“你说这东西一定要靠点燃才能作用吗?” 周立铭摇了摇头,“没试过其他的办法,要问问那个洋鬼子是怎么使用这东西的才知道。” “好,那我们去问问。”张元当即也顾不得马林明等着要的发动机了,二话不说就带着周立铭另外找了一辆劳斯莱斯直奔大图书馆所在的元老院科研总部而去。 在魔法研究室里,张元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了这位元老院的魔法师,杰克韦斯兰是一个看起来大概是四十二三岁的白人男子,尽管现在已经是属于归化民的一员了,但是他依旧不愿意像普通归化民那样穿着工作服一类的衣服,现在他身上所穿着的依旧是一套魔法长袍。 这套长袍颜色介于紫色和黑色之间,长袍上用丝线点缀着花纹和图案,但是张元不认识图案和花纹代表什么意思,听说是魔法符文。大概是为了赶时髦,杰克的衣领领口缀着蕾丝,他明显不知道元老们对于蕾丝的看法,依旧兴致勃勃地用蕾丝点缀领口,全然没感觉到元老们平日里对他的奇怪目光。他头上满头金发没有戴帽子,但是张元听说过这顶帽子,似乎是一个尖顶帽——这东西他倒是在严打的时候见过,那些被大卡车载着游街的犯罪份子头上往往都戴着一个尖尖的高帽子,保证大家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坏人。在杰克坐着的桌边此刻还斜靠着一支短手杖——准确的说看起来很像是旧世界里常见的老年人手杖,全是由木头制成的,这也应证了周立铭之前的结论,魔法的施法似乎真的需要靠植物介质才能进行。 听到了张元和周立铭七嘴八舌地讲了之前香烟和劳斯莱斯的事情,杰克的眼睛顿时也瞪大了,张元心里咯噔一下,他估计这事情在杰克这里是找不到什么答案了,没准还会把杰克也弄得一头雾水。 果不其然,杰克呆坐了片刻,这才说道,“施法是要辅助以手势的,还需要以法杖点击这才能够施法,否则就毫无作用,至于点火一说,还从未听说过。” 这下两边都是一阵默然,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过了一阵,杰克又试探着问道,“可否让我看看那些卷轴在使用时的功效?”张元点了点头,和周立铭带着杰克离开了大楼,来到了楼下的劳斯莱斯前。 在周立铭依样画葫芦地再次进行了一次飚车之后,杰克嘴巴张得老大,“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张元不由得一阵默然,望着杰克,杰克这才跟他解释了起来,原来以普通魔法师的施法来启用魔法卷轴或者以魔杖来点触激发倒是能够使用卷轴,可是威力和持续时间却远远不如现在还在行驶状态的卷轴那般,不过施法方式产生的力量能够较为持久,而不会迅速燃烧完成。 “也就是说,”张元思索了片刻后说道,“燃烧卷轴能够快速释放其巨大力量,但是会迅速消失,通过你们施法手段释放出来的卷轴魔法持续时间较长,但是力量却会减少?” 杰克点了点头,“是的,是这样的。” 张元笑了起来,“根据能量守恒,两者释放的力量应该是一样的,只是由于瞬发和持续输出之间的区别而让人粗略的感觉到似乎是力量有所区别而已。” “你就吹吧,这东西的存在根本就是违反了能量守恒定律了。”周立铭在一旁插了句嘴,弄得张元闹了个大花脸。张元觉得没有什么面子,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好不做声了。 几人又交流了一阵,不过明显属于鸡同鸭讲的节奏了,双方都无法从对方那里获得答案,也就是说这个问题需要专门找时间研究才行,过了一阵,杰克有些试探性地问道,“张执委,我能到您那里去研究这个问题吗?我们双方在一起,也许能够得到更多和更好的答案呢?” 这样的请求对于张元来说倒是求之不得的,要知道张元根本就是个科学派,此刻忽然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魔法大门,但是路途却是一片漆黑,几乎是需要摸索着前进,但是如果有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师帮助,那就完全是事半功倍了。当下两边就约好了第二天开始杰克会带着魔法材料去重工业实验室参加魔法研究——至于带什么魔法材料,张元直接让运输队派了一辆载重卡车过来,把所有的魔法部门搜集来的魔法材料都给一股脑搬过去,在征得杰克的同意之后,连整个大图书馆魔法部门都给搬到重工业实验室去了,反正重工业厂区有一片硕大的区域,张元还特地分了一个楼层和三十多个归化民工人过来帮助安置,于是乎魔法教室便从之前的大图书馆被整个连根刨到了重工业厂区去了。 “他们在干什么?”谭乐有点好奇地望着楼下忙碌地归化民工人扛着一个个的大箱子在卡车和楼房之间来回奔走,将一个个的箱子安放好,李喆有些无力地侧过头探出去望了一眼,“不知道,那个不是玩魔法的家伙吗?”他手指头点了点远处拄着一根法杖穿着黑袍的杰克道,“你看头上那个大高帽,一千米外我都能认出他来。” “拉倒吧,”谭乐有些嗤之以鼻地说道,“你丫的每天就是坐在电脑桌前敲代码,眼睛怕是早就坏了,还一千米外,一千米外你能看清人就不得了了。” “切,谁说的,”李喆把手里的键盘往显示器前面一推,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伏着身子探到窗前仔细看了看,“那不是企鹅吗?” “企鹅?”谭乐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跟着探头望了一眼,这才看到了张元,“晕,你原来说的是张元,是啊,他来干嘛?怎么重工业实验室跟那个杰克神棍搞到一块儿去了?”张元由于在几年前的发电厂锅炉爆炸的时候伤了手臂,包石膏都包了差不多半年,走路的时候也不敢摆,被人戏谑为“企鹅一般的步伐”,因此被人叫了个“企鹅”的绰号,当然,除了元老也不会有谁敢这么叫他,更何况归化民从来就生活在热带亚热带,对于企鹅这种生物是没有任何认知力的,因此也不知道元老们这么叫他是什么意思。而杰克韦斯兰身为魔法师,经常带着一根魔法手杖,也不知道哪个元老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杰克神棍,私底下也被叫开了。 “不知道,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们在搬家哦!”李喆好奇地说道,“他不是属于大图书馆的吗?” “是啊,现在搬去哪里啊?”谭乐好奇不已,这两位元老自从穿越之后就担负着整个东方港的通讯和数据安全保护工作,为了保证元老院带来的旧世界科技能够正常运转,这两位每天都是有些精神紧绷,不论哪里出现问题都得第一时间赶去。现在穿越已经好几年时间了,他们带来的部分数据交换设备也差不多临近使用寿命,由于雷击或者电压不稳的情况,也经常出现变压器或者电路板被击穿甚至逻辑芯片损坏的情况,对于这种情况,暂时也只能将损坏的设备拆下用备件进行更换,旧世界采购的备件毕竟是有数量限制的,就算当时准备得再多,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扛不住的,因此找到解决办法这事情就落到了李喆和谭乐两人的头上。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发蛮,兔子当年能够顶着国际压力啃着馒头打算盘把蘑菇弹搞出来,谭乐和李喆两人也想着办法土法上马,开始用土法子来想解决办法起来。他们的解决办法相当的生硬,那就是通过逻辑电路来完成。 众所周知,计算机的发展经历了晶体管时代、集成电路时代、大规模和超大规模集成电路时代,元老们离开时计算机已经不是私人能够进行开发的东西了,虽然说原理依旧还是逻辑电路进行运算,理论上说用铜丝都能绕出一个中央处理器出来,可是放到真实生活中去,谁也不会显得蛋疼去用铜丝绕中央处理器,这东西花上几百块就能买一个。不过现在元老们可没有了选择,因为离开了旧世界的他们是找不到地方去采购中央处理器的,因此他们剩下的唯一途径,就真的只能用铜丝去绕了。 好在李喆和谭乐两人虽然在旧世界算得上只是普通人,但是逻辑电路这东西倒是学得扎实,在参考了大图书馆的资料之后,真的通过逻辑电路这些东西恢复出了一个交换机出来,不过这台交换机绝对堪称巨无霸,它的重量超过六公斤,即便是有着二十四个网线接口,但是体形庞大,与旧世界台式电脑的机箱没啥大小区别了。虽然这交换机体格健壮,打仗时还能用来抡敌人,可是它却有着普通交换机达不到的效能,那就是抗电涌这些能力远超旧世界的交换机,甚至于它现在就在担负着整栋大楼的数据交换功能,它网口附近的发光电子管正在随着数据交换而闪烁,显得十分繁忙。 “你那个中央处理器线路计划的怎么样了?”谭乐也不再关注外面的搬家,又踱到李喆这边瞥了一眼他的屏幕问道,“能到什么标准?” “还能到什么标准?”李喆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只能说比第一台电子计算机上的要好一点罢了。” 他说的是旧世界历史上第一台通用计算机,这台出生于一九六四年情人节的计算机用了整整一万八千多个电子管,占地一百七十平米,重量超过三十吨,但是每秒钟只能进行五千次运算。在当时是绝对的破天荒高运算力,李喆现在准备要捣鼓的这个中央处理器,是以旧世界大规模集成电路放大而成的,由于无论因特尔还是超微公司,个人电脑或者服务器使用的中央处理器结构都是绝密的,谁也弄不到完整资料,因此李喆现在也只能根据一鳞半爪的资料来还原中央处理器,这样的工程放在旧世界是不会有人做的,与其去还原,还不如重新设计一个新的处理器。不过虽然没有中央处理器的资料,但是主板以及其他啊逻辑电路的资料还是有的,因此李喆和谭乐两人就开始了艰难的逆向还原工作。 现在的两人脸上都是厚厚的胡子,头上的头发也基本上到了披肩的地步,长时间没有洗导致都产生异味了,李喆相对好一点,他偶尔回家的时候蒋燕会激烈批评他,强迫他去洗澡和刮脸剃头,但是谭乐可就没有这样的好条件了,这位“单身狗”此刻基本上就是出于放任自流的境地。此刻如果有旧世界的人走进来,第一眼绝对不会把他们两人当成程序员,而会把这间机房当成一个大垃圾堆,将这两位地位极高的元老院技术部门头脑当成两个流浪汉。 “这东西设计不是太麻烦的事情,就是温度是个大问题,”李喆叹了口气,“以前的超微中央处理器上能烤肉,我们的中央处理器要是出来了,绝对分分钟就能翻油锅。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是在设计中央处理器还是在设计电磁炉。” “任重而道远啊……”谭乐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到哪一步了?我们来一起分析下?”说着就拿起了一支粉笔,转身望向身后布满了三面墙的黑板,不过这黑板早就已经被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有时候甚至粉笔直接写到了木门之上,现在已经连下笔的地方都没有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机场 “皇上,皇上,”朱由校被轻声唤醒了,他有些发懵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魏忠贤已经站在他旁边了,跟他小声地禀报道,“机场那边来人报告了,说机场已经全部完工,后天飞机就会过来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桌上摆着的四五个飞机模型,脸上露出了快乐的笑容,看来终于到了自己最期待的时候了。刚才他做木工模型做到太专注,因此感觉非常累,不由得趴在桌上睡着了,现在忽然听到机场已经可以投入使用,飞机也即将到来,这简直是太好不过的消息了。他低下头摆弄着自己刚做出来的几架飞机,就好像旧世界那些模型大师一般充满了兴致。 两天后,南苑机场,朱由校带着数百宫中内侍、太监、宫女们来到了这个他曾经生活了好一段时间的地方,不过此刻的机场已经跟前段时间不大一样了,不仅机场旁边修筑起了相当多的建筑物,在机场上的跑道空地上还伫立着一座起降指挥塔,指挥塔的顶端还竖着高达六七米的铁制天线塔。 “那是作何用途的?”朱由校指着起降指挥塔问向前来迎接的杨铭焕,杨铭焕扭头看了一下,跟他解释道,“此乃指挥塔,主要是作为飞机起降的指挥用途。” “飞机能够腾空而起,缘何还要由这指挥塔来指挥?”朱由校一点也不理解空中管制的缘由,继续问道,同时目力极好的他指着指挥塔顶上那些人又问道,“那塔上之人又作何用途?难不成需要如此众多之人来进行指挥?” “是啊,”杨铭焕有些郁闷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睛还是在旧世界就因为长时间关注显示器屏幕而近视了,远处别说是指挥塔上的人了,就算是指挥塔那么大一个也看的不是很清楚。“飞机的起降牵扯到许多东西,例如风向、风力,机场对于飞机的起降也有许多需要了解的事情,如飞机燃料多少,距离机场的方向等,只是一两架飞机还好,可以随心所欲地起降,但是若要是以后飞机多了,比如说十七八架飞机排队降落,就必须要让飞机按照顺序进行降落了。飞机速度那么快,随便撞到了什么都是一场大事故的,轻则机毁人亡,重则死伤众多。” 朱由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你们不是只有极少的几架飞机吗?何必在现在就建设一座这么大的塔楼呢?”说着他望向杨铭焕问道,“为了只是一两架飞机而建设一个如此大的机场,朕倒是颇为不理解,如若节约点,岂不是能够更早完工呢?” “是啊,能够更早完工是当然,不过科学技术肯定只会继续向前发展,”杨铭焕做了个指向远处的手势,“我们做事得要有前瞻性,走在科学发展的前面,以后等到大规模普及和运用之后,就能更早和更好地适应了。” 看到朱由校一脸的不理解,杨铭焕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他说的东西也太过于超前了,朱由校连飞机都不能理解,关于机场的建设当然就更不能理解了。不过这不会打击朱由校的积极性,他指着指挥塔说道,“朕要上去看看!” “可以可以!”杨铭焕连忙唤来了一辆履带版犀牛车,这辆犀牛车通过了改装,原本就是为了迎接朱由校而进行准备的。车体的四周护板都已经被拆掉了,然后将底盘用木板升高,里面用大红的地毯铺过了地面,又准备了一整套桌椅,别说坐个皇帝,就算是一整套紫禁城领导班子进来也能坐得下。旧世界历史上满清这些食古不化的通古斯猴子们面对外来的车辆,无论是四轮马车还是汽车,都为了要体现出他们种族的优越性而予以否决,虽然说武朝并不是如同通古斯猴子那般固步自封,但是杨铭焕也不想冒这个险,因此保持了犀牛车驾驶舱与后面车厢的隔离,你看不到总不至于发牢骚了。 等到朱由校和几个内侍与魏忠贤王体乾一众人落座之后,杨铭焕这才在驾驶舱的棚子上拍了拍,犀牛车发出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白色的蒸汽在车体底盘下的排气口喷射而出,引得旁边围观的宫人们惊叫连连。 不过此刻无论是朱由校还是魏忠贤王体乾,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这样的情形他们已经见过太多次了,要知道他们可是在这个营区里生活了足足有十多二十天,髡人的生产或者建设,无不跟这些蒸汽有关,车辆、施工乃至做饭都需要蒸汽,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是却也没见过这些蒸汽能有多大的威力。当然,他们是没见过张元当年所面对的发电厂锅炉大爆炸,更没看到那个硕大的锅炉被蒸汽爆炸推得飞过一条河,他们此刻的脚下就是一座热气腾腾的锅炉,里面是四五百摄氏度的高温,不过既然他们不知道,自然也不会怕,而杨铭焕此刻更不会把这些危险告知他们的。 犀牛车快速地沿着机场跑道开到了起降指挥塔前停了下来,抬头望着这数十米高的指挥塔朱由校又犯难了,走上去会很麻烦吧?他身为皇帝,很少会需要走这么远的路,但是现在又已经到了楼下,说来的是自己,不上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咬咬牙就跟着前面的杨铭焕与魏忠贤走了进去。 这座指挥塔的楼梯花费了朱由校差不多二十分钟的世界,期间他还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两次,等到他到了指挥塔顶端的时候,已经早就气喘吁吁了。 指挥塔里有大约十来个人,有一排桌子以及桌前的座椅,和平日里的摆设不同,这些桌子都是靠着墙摆放的,除了通向外面的门之外,四周都被这些桌子给挡住了。指挥塔的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张南苑附近的地图,上面还横横纵纵地画着不少的线,地图的上面盖着一块宽大的玻璃,正好将桌子盖在下面,玻璃上还散落着好几支笔。 见到一众人到达,指挥塔里的人都纷纷起立,朝着这一行人立正敬礼,为首一人还特地向前一步,对着杨铭焕道,“报告执委主席,指挥塔工作正常,请指示!” 杨铭焕点了点头,朝他问道,“飞机到哪里了?”那人连忙说道,“他们三分钟前刚刚发来消息,他们刚刚经过天津卫双垒炮台,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应该就能进场。” 朱由校一愣,双垒炮台他是记得的,那次他搭乘飞艇从这里到天津转了一圈,飞艇掉头的时候就在双垒炮台之上进行的,几天后天津还来了奏章,说是有天现祥瑞,在双垒炮台上逗留,乃是大吉。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偷笑了两下,不过杨铭焕并没有看到,而是朝那人说道,“好的!继续动作!” 指挥塔里的人纷纷就坐,继续按照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继续动作起来,即便是一时找不到事情的人,也手里拿着两张纸在座位上假装写东西。杨铭焕从摆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几个望远镜,分别递给朱由校、魏忠贤和王体乾,然后自己带着他们一起走过了通向外部的门。 走出指挥室,外面是一个围绕指挥塔宽不过一米的走道,还有一个楼梯可以直接爬上平顶——不过杨铭焕可没打算让走楼梯都气喘吁吁的皇帝去爬那个楼梯,那里视野当然要好得多,但是却也危险的多,要是真把皇帝给掉下去了,自己这南苑机场的发展也就不用展望了,估计会被武朝朝廷直接轰杀至渣的。 之前那个汇报的军官也跟着跑出来了,不过他面前堵着皇帝和两个大太监,总不好让这些人给自己让道,于是干脆反过来从指挥室外的走道转了一圈,这才走道杨铭焕的旁边,“报告执委主席,飞机已经进入三十公里范围。他们即将从那里进来。”说着在窗户上敲了敲,有人立刻就递出来一个送话器。 杨铭焕一愣,送话器是用来连接电台的,语音电台虽然东方港已经能够生产,但是产量摆在那里,一般的归化民是用不成的,而且也不一定会用,如果用这个来联系飞机,那么飞行员里很可能就有个元老。实际上他对于元老院换装通讯器材的决心还是略有小觑,例如肿头蛾多用途机,不仅装备了无线电台,同时也装备了能够进行十公里通话的语音通话电台——在飞机飞翔于空中的时候,通讯距离能够大大扩张,在东方港的测试中就有过五十公里距离内也能进行通讯的记录。 “喂!塔台!”送话器里传来了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但是由于这些东方港产的通讯设备质量控制比较糟糕,不仅声音失真,同时还有些断断续续的,因此听不太明白。“谁啊?”杨铭焕迟疑了一下,问道,“我是杨铭焕,你是?” “我是袁振力!……我们今天早晨从青岛……飞,现在已经看得到南苑机场的烟囱冒烟了!”袁振力有些兴奋地说道,“我们编队总共两架肿头蛾,正在从东南向西北方飞行,速度两百二十公里每小时。” “好的,我们正在观察,”说着杨铭焕举起了望远镜,旁边听到了袁振力话的那名军官也连忙举起了望远镜,朝着东南方向搜索起来。朱由校跟两个大太监听不明白,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现在也只好依样画葫芦地举起望远镜朝着东南方向张望。 “我看到了!看到了!在那里!”王体乾第一个跳了起来,用手指着东南方向,“天上有两个飞鸟,在那里!”说着放下望远镜,却发现天边只有两个黑点。 很快朱由校和魏忠贤也都找到了飞机,反倒是杨铭焕一脸郁闷,他依旧没有找到飞机在哪里。 又过了几分钟,飞机靠近到了五公里左右的距离,杨铭焕这才看清楚飞机,不过他已经啥都不想说了,那种有着高科技和精密设备的黑科技碾压感荡然无存。两架肿头蛾飞抵机场上空,盘旋了两圈,这才沿着跑道方向开始降低方向,跑道上有白色的标识指示方向,他们通过无线电和塔台了解了风力和风向的参数,开始降落操作。 只见一架飞机越降越低,起落架轮子很快接触到了跑道,随着“吱——”的响声,起落架机轮飞速旋转起来,飞机终于接触到了跑道,接着发动机的油门被降低下来,飞机的机尾轮也接触到了跑道,仅剩的惯性带着飞机在跑道上行驶了一段距离,就有一辆犀牛牵引车上前,将其挂住了,拉到了一旁的停机坪里。 随着两个地勤攀上了机翼,将飞机全透明座舱抬起来,袁振力第一个从里面跳了出来,此刻的他再也不是穿着和当年溪山机场第一次被拍照片时那样的狗皮袄和狗皮帽子了,现在的他头戴一顶飞行员软帽,身上穿着的是棕色的皮衣,皮衣外面还包着一件制暖的背心,他麻利地把背心脱掉塞到了地勤的手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跳下飞机,在旁边的地勤引导下朝着休息室走去。 第二架飞机也降低了高度,沿着跑道开始降落,朱由校早就已经把望远镜放下了,他用不着望远镜就能看清楚,此刻的他贪婪的盯着停机坪和跑道上的飞机。作为一个已经坐过了飞艇的皇帝,他此刻对飞机却是充满了兴趣,飞机不同于飞艇,虽然飞机体型小了很多,但是它在空中飞翔的速度已经是任何他所认知的东西都赶不上的了,而且他们似乎还有种能够数十里外就能通话的工具,刚才自己可就听得清清楚楚,飞机里的人还和他们进行了交谈。 “朕想要坐一坐这飞机!”朱由校的话直接就把杨铭焕吓了一跳,虽然元老院的飞机已经算得上是相对成熟的技术了,但是公然把一个皇帝带上天,可已经不同于飞艇了,若要是出现机械故障的话,飞机上可是连降落伞都没有的。看到杨铭焕的由于,朱由校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基本上不会得到满足,因此又说道,“那朕想要近距离观详这飞机!这总可以吧?” “当然,那是当然!”杨铭焕舒了一口气,只要不上天就好。 第五百九十八章 曙光 “早!”钱特从窝棚里走了出来,他身上依旧穿着的是当时穿越时身上穿着的空军飞行服,可是现在已经差不多过去一年了,他的这件飞行服已经又破又旧,而且不少地方因为油污而变得脏兮兮的,但是他一直都舍不得换掉——因为如果让他跟外面站着的那个通讯员瓦利那般穿着一件非常标准的古代中式长袍的话,他觉得自己会不习惯的。 不过黑人通讯员的适应性明显要比他好太多了,不仅现在已经能够用流利的“中国”本地话跟那些当地的毛孩子叽里呱啦地一块儿玩,身上早就已经穿上了那些中国人给的衣服,那种长袍加草鞋穿在他的身上,乍看上去就好像一头穿着衣服的黑猩猩一般。不过钱特可从来不会把这种话挂在嘴边,要知道种族歧视的大棒打下来的话自己可是受不了的,即便是现在已经不是宪兵能够管得到的新世界了,但是毕竟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同伴了,真要是惹毛了还是挺麻烦的。因此即便是他从心底里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黑人并且也不大愿意和当地土著进行交流,但是现在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也没有选择了。 “早!”瓦利转身跟他招了招手,旁边几个正在跟他玩的毛孩子也都站定了朝他挥手道,“金毛鬼!早!” 钱特虽然听不懂那些毛孩子们的话,但是也知道应该是和自己说的差不多,便也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走向一旁的厨房。这座厨房就是用土砖临时堆起来的小房间,没有抽油烟机,没有液化气,只有用泥砌成的灶台,里面现在还在烧着柴火,两个小姑娘正蹲在那里认真地烧火,看到钱特进来,怯生生地躲到了角落里。钱特有些不好意思,即便是他一直都保持很酷的样子,但是从来就不想要吓唬这些小姑娘,因为这两个小姑娘看起来很像是他在美国时邻居的女儿,跟自己关系特别好的,他朝着两个小姑娘挤出了笑容,但是两个小姑娘没有领情,依旧急匆匆地跑掉了。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看灶台上的锅子——这锅子可是他们迫降的飞机上那些堆积的货物中的一件,这些不锈钢的锅子做工精细,原本是波斯湾基地从外面采购的中国货,准备运送到阿富汗基地去的,谁知道就跟着他们一起穿越到这里来了。原本他以为自己没剩下什么能用的东西,不过仔细地在自己的货舱里找了找,倒是发现了一些能用的东西,锅子当然是一个,另外一个却是从那堆开始变质的食材里找到的,那就是土豆。 当他和瓦利发现这些土豆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发芽了,众所周知发芽土豆是不能食用的,因此瓦利直接大度地把这些土豆给扔了出去,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土豆是能够种植的,钱特虽然不是什么植物学家,但是家里在德州还是有农场的,种土豆这种事情小时候就跟家里人种过,因此完全不是什么有难度的问题。虽然这些土豆算不得高产,不过在前段时间给他们带来了差不多一百公斤的土豆,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能长,加上他们用不锈钢锅和当地人交易换来的一些杂粮,混在一起倒也能饱肚子。 “钱特!呦!”厨房外传来了瓦利的声音,“那个什么元老院给你发消息了吗?” “没有,”钱特用一个不锈钢勺子从里面舀了些煮得都看不出成分的糊糊试了一口,这些糊糊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佐料,就是放了点盐。其实他们应该要情形自己落在了四川,这里的盐基本上都属于井盐,并不是特别难吃,若要是赶在海边直接烧海水煮盐那现在糊糊里面应该就有种怪异的苦味了。“不过两天前他们发了份电报过来说是可能会在近期到这里来一次,让我们保持信标运转。” “呦呦切克闹!”外面传来了小孩子们的笑声,让钱特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唉,真希望早点能够吃上中国餐,像我们家里那些中餐馆里那些美味一般,这种屎一样的糊糊,我真是不想再吃了。” “炭头!炭头!天上有东西飞过来了!”有小孩子惊叫着跑了过来,朝着瓦利大声喊着,钱特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是从他们惊慌的叫声中却能够听出不对劲来,于是跑了出来。两个小姑娘正蹲在地上玩石子,见到钱特跑出来,吓得惊叫了一声就跑了开去,钱特也顾不得她们俩,顺着小孩子们指着的方向抬头望去,天上果然有个纺锤形的东西漂浮在空中。 “我在做梦吗?”钱特不由得有些喃喃自语道,瓦利如同梦游一般走了过来,拍了拍钱特的肩膀说道,“如果你是在做梦,那我们俩是在做同一个梦。” “这时候就有基洛夫飞艇了?”钱特继续喃喃自语,不过瓦利清醒过来了,“这是那些元老院的人派来的救援吧?” 飞艇缓缓降低高度,飞艇腹部的部分地方被安装了吊架,钱特此刻也清醒过来了,这些吊架的位置虽然看上去有点乱,但是仔细看看就能看出,应该是准备用来固定自己这架c130运输机的,看来这群穿越的中国人对于自己的飞机可是志在必得啊! =============================分隔线============================= “早!陛下!有情报送来了!”听到了有人说话,康拉德放下了手里的汤匙,抬头看向说话的人,“什么事情?” “陛下,安南出事了,”情报官接过那份情报就说道,由于这些情报都有不同颜色的信封进行分装的,这红色信封基本上就是属于安南的事情,说着他一边快速浏览着上面的信息一边快速地说道,“根据龙骑兵罗素将军的报告,安南出现了重大问题。” “什么问题?”康拉德再次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再又拿起面包咬了一口,情报官连忙说道,“罗素将军报告已经夺取界镇南面的堡垒,但是因为守军埋设了一种奇怪的战斗武器,导致安南步铳营和龙骑兵损失惨重,不得不停下等候炮兵到达。” “这是小事情,步铳营虽然消耗大了点,但是死的又不是我们迈德诺人,操那份心干什么?统统派上去,我就不信那群安南北方佬能有那么多子弹。”康拉德嘴里含着面包,一边嚼一边嘟哝着。“现在南安南已经是我们的禁脔,南安南现在的老百姓都属于我们的奴隶了,还有他们的国王也是我们扶植起来的,整个安南都应该是我们的土地。” 他顿了顿,把面包咽下去,然后又说道,“我们已经调集了两座海上城市往安南海域前去了,到时候把城市里的人都移民上去,然后把海上城市拆散开来,又是许多的运输船,还能运载更多的民众。能不能打下界镇其实已经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了,我们已经给自己的民族找到了生存空间,不需要再漂浮在海面之上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是迈德诺人数百年来都在找寻着这样一个机会,现在我们已经拿到了一片这么庞大的土地,难道还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吗?” “不是啊,陛下,罗素将军说从文山港运去准备参战的野战炮队在路途中遭遇中国人的袭击,已经全部损失掉了!”情报官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打断了国王的发言,果不其然,康拉德第一秒就跳了起来,“什么?中国人?这安南的战事关他们什么事情?怎么哪里都有中国人在里面瞎胡闹?我们不是和他们已经签订了和平条约了吗?为什么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协定?” “陛下,他们并没有打破协定,”一旁的外交大臣终于找到了机会刷了下存在感。“中国人向北方军出售的武器和物资,同时也向我们出售了物资,准确的说我们在安南的军队使用的很大一部分物资都是由中国人在供应的,他们也曾经表示可以向我们出售武器,但是我们的军需部门由于和亚宁人签署了独占协议,不得不继续采购亚宁火枪。” “什么?”康拉德一愣,“中国人的枪要好得多,为什么我们还要买亚宁的?” “这是您的爷爷和亚宁签署的武器采购协议,有效期是两百年,现在还才过了一百年不到。”贸易大臣连忙小心地说道,“在这份协议过期之前,我们只能购买亚宁火枪。而且还有一点,”看到康拉德看过来,他连忙继续说道,“中国人出售给我们的步枪虽然是性能不差,但是却是属于滑膛枪,现如今亚宁也可以生产线膛枪和锥形弹了,射程与中国人的不相上下,因此军备部并没有采购那些滑膛枪。” “既然性能相差不大,为什么我们还在打败仗?”康拉德很敏感这个相差不大,连忙问道,军需部的军官连忙走上前一步说道,“禀告陛下,中国人的枪必须使用一种奇怪的黄铜片才能发火,我们弄不清楚这黄铜片的原理,如果向中国人购买了武器,就势必要继续采购这些被称之为火帽的黄铜片,否则有子弹也打不响,如果今后和中国人开战或者中国人想要卡我们的脖子,只需要停止出售这种黄铜片,我们就算有武器,也没法打仗。至于打败仗这事情,我们的部队一直以来都在跟很差劲的土著军队打仗,要不就是海上霸权争夺,已经忽略了陆战许多年了,军事知识上已经发生了断代,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战斗经验来重新拾取这些已经失落的知识。” “嗯,好吧,”康拉德点了点头,“那就尽可能多的用安南人的命来获得战斗经验,也要尽快,我有种感觉,和中国人的关系应该会又要恢复到之前的战争状态去,如果不能在真正的全面战争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开展就会要用我们的族人生命去填,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是的,陛下,根据您的指挥,已经有两支大洋舰队正在赶往文山港,同时还有一支游击舰队正从西大陆沿岸驶向东大陆,争取在两个月内赶到文山港,以应付可能的中国人的袭击。”海军总长连忙补充道,“这三支舰队里总共有超过一百艘大型主力舰,以及四百多艘辅助舰只,即便是遭遇到中国人的进攻,也能用数量将其消灭,就像当年击败郑和舰队时那样。” 康拉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是这是他的命令,虽然说用数量对抗质量实属无奈,却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中国人的舰队就算是再厉害,现在也不过区区十来艘战舰,其中大型主力舰不过四艘,两艘还不得不留在船坞内改装,听说另外两艘现在也不在港内,真要是打起来,制海权绝对是迈德诺人的囊中之物。 “好的,就这样,海上集中主要力量尽可能地威慑和压制中国人的海军,而陆地上就必须要加强对北方军的进攻,如果出现中国人,尽可能地抓获的,”康拉德做出了决议,“我要用活着的中国人向他们提出抗议,至于打仗的主力部队,尽量少用迈德诺人,尽可能多用安南人,反正……”他迟疑了片刻,继续又说道,“最后一个安南人死掉之前,迈德诺人绝对不要亲自上阵!” =============================分隔线============================= “同志们!请稍息!”杜彦德站在东方港码头上,朝着码头上站立的士兵们大声说道,“你们就要出发了,前往一个遥远的土地,那里充斥着野蛮、杀戮和机遇,你们的任务是将我们的文明带到那个北方的土地上,让野蛮人看看什么叫做文明,也让备受欺压的武朝百姓看到希望,为我们中国建立起最大和最好的一个海外基地,把我们的国家强盛展示给整个世界看!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他们的野蛮就不能再成为横行无忌的理由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曙光 2 元老院军队针对旅顺计划的大型后勤准备工作其实还是早在计划制定后就已经开始了,军事装备部根据可能会被送往北方作战的军力对士兵们的北方作战装备进行提前采购,德国人在二战中对苏作战的严重准备不足依旧让军事委员会中的元老们记忆犹新,志愿军入朝作战冬装严重不足造成的非战斗减员也是让人颇感惋惜。军事装备部的元老们丝毫不希望在同样的问题上重蹈覆辙,尤其是现在已经处于小冰河期,因此现在的他们在夏天还没到来时就已经把冬季装备的采购列入了采购计划,为这些即将被投入北方作战的士兵们不仅按人数配发填充了棉花和兔毛的军大衣和棉裤,军用皮靴里也是有厚厚的绒毛,能够保证脚的温暖,除了厚厚的棉袜之外,还给他们准备了特制的包脚布以保持脚的干燥。 这些都是根据北上大队在山西作战时的教训而进行的改进,即便是当时北上大队的装备针对于武朝军队而言堪称奢侈,并且还有着近乎完善的后勤保障,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士兵被冻伤的情况,其中甚至有一名士兵由于长时间暴露在寒冷之中造成了手臂冻伤险些截肢。这次北上行动用实践验证了光靠呢料大衣是不足以保护士兵在寒冬的温暖,因此棉衣不得不进入到了元老院装备序列之中。相比之下棉衣的外形臃肿,士兵穿着作战多有不便,但是作战的时间只是非作战时间的几百甚至几千分之一,要保暖还是只能靠棉衣。 除了棉衣棉裤,士兵们还配发有在旧世界被称作“雷锋帽”或者“火车头帽”的带护耳棉帽,棉衣棉裤以及棉帽的用料都为棉质斜纹布,不仅耐刮,还有着防风的效果,能够更好地延长军服寿命。相对于衣服,武器方面也终于有了较大的改变,原本各兵种都是装备的一六二八步枪甚至元老院步枪,这些使用十二毫米纸质或者金属定装弹的步枪不仅沉重,而且可靠性较低,射程也较近,装填繁琐,对于元老们而言早已不堪使用,但是由于为了节约国防预算因此一直沿用。此次北上行动中外籍军团首先装备了由林深河的武器开发部门试制的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之后就已经不可避免的“爱上了”这些能够连发的武器,尽管参联会与军事装备部事后对这种武器开发部门“先斩后奏”的做法感到非常地不满,但是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已经用过了半自动和自动武器的部队不可能再转回去重新使用那些单发的步枪了,因此即便是军事装备部一百万个不情愿,但是也不得不向武器生产厂下达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的生产订单开始逐步更换部队的老式步枪。 其实让他们下定决心正式更换步枪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赵家寨守卫战的过程,一个没有怎么接触过半自动步枪的司机带着一群连枪都没拿过的山东姑娘们,就把上千响马的进攻阻挡在外,还打死打伤上百人,如果是使用元老院步枪,他们一点儿也不怀疑赵家寨会在第一时间陷落。 根据军事装备部的选型,最终选择了仿自g43型的半自动步枪,和同期生产的仿自加兰德步枪与zh29步枪相比,这种步枪的战场适应性更好,采用的短行程活塞式导气系统能够节约更多的资源,同时闭锁系统也远比同期的其他同类步枪更可靠,它使用的十发或者二十发的弹匣能够快速进行更换,不需要像加兰德步枪那样必须用手指将弹夹一直压入弹仓底部有着被枪机打断手指的可能。旧世界的步枪上并没有刺刀座,采用的也是v型标尺照门和刀片型准星,为了能够使用以前的刺刀,在选型时装备部也作出了要求,为了适应元老院武器的一系列使用习惯,被选择的g43半自动步枪必须有刺刀座以安装刺刀进行近战并且将瞄准具改为片状准星与觇孔式照门,做出了修改的半自动步枪被命名为“一六三零年式半自动步枪”,由于它是元老院部队正是装备的第一种半自动步枪,因此也被称作“一式半自动”。 军事装备部的冲锋枪选型选择的是m3冲锋枪,同时推出的斯登冲锋枪虽然造价比m3冲锋枪便宜一点,但是由于结构过于简单,故障率还是比较高,同时由于撞针阻铁是如同保险一般的设计,战斗中往往会让士兵需要开关两次保险,繁琐的同时更可能贻误战机。并且根据北上大队的试用报告,这些斯登冲锋枪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走火事故,好在没有造成伤亡。相比之下m3冲锋枪的可靠性要高很多,并且保险只需要打开和关闭抛壳窗即可,使用步骤也非常简单,士兵往往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射击准备,因而这支冲锋枪受到了北上大队的诸多好评。被选中的这种冲锋枪也有了新的名字“一六三零年式冲锋枪”,因为它射击时的声音如同啄木鸟一般“笃笃笃”地声响,所以士兵们私底下也称之为“啄木鸟冲锋枪”。 尽管好评不断,一六三零年式冲锋枪还是相应做出了修改,首先针对在冬季作战时全金属枪身温度极低,往往在射击时士兵的手脸可能会不经意间被冻住,因此冲锋枪的外壳被要求进行防冻处理。林深河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用电木在其容易与身体接触的部分增加一些防冻套件,在冬季时可以直接加装在枪身之上,不需要的时候则取消。而冲锋枪的枪托也是一个比较麻烦的存在,旧设计上的枪托根本就是用铁丝弯了一个枪托的外形出来,在抵肩射击时往往会撞得生痛,“啄木鸟”的外号也有部分来源于此。根据士兵们的反馈,林深河直接设计出了一种用电木制成的枪托套件,能够和作为枪托的铁丝组合起来,增加枪托和肩膀接触面积,减少后坐力给人带来的不适。 使用半自动和自动武器,带来的最大缺点就是子弹的使用量会呈直线上升,往往战斗一开始,士兵们就会拼命扣动扳机,将子弹如同泼水一般撒出去,在对敌人进行迅速的压制同时,也会造成大量的弹药浪费,毕竟绝大多数子弹都是被浪费掉了的。因此装备部也不得不向兵工厂订购了大量的子弹,例如为本次旅顺计划采购的七毫米步枪弹就多达一百万发,听起来这个数字蛮吓人的,但是实际上以普通熟练士兵能够达到的每分钟三十到四十发的精准射击速度,被派去准备用于辽南作战的步兵团约有一千二百多人,也就是齐射二十来分钟的量。同时九毫米手枪弹也采购了二十万发,加上以前就有的备弹量,也可以凑出一百万发,不过由于冲锋枪的装备量并不多,大约一个步兵班就是一到两支,所以冲锋枪在作战时的子弹消耗量也不会超过步枪的弹药量。 两种新式枪械的装备同时都必须使用金属定装弹,这些弹药又必须采用黄铜作为弹壳使用,因此带来的黄铜消耗量也是非常可怕的,根据成军的估计,这两百万发子弹至少要消耗掉二十多吨的黄铜,虽然说还能够在弹壳用黄铜的成分配比上做点调整,但是也少不到哪里去了。现如今铜可谓是元老院最重要的金属——没有之一,无论是制造电线、发行货币还是制造火炮使用的弹带乃至金属定装弹的弹壳,每一样都是需要用铜的,而且数量大到让成军肉痛,每次需要调拨铜锭的时候都会让他久久不能静下心来,要知道安南可是个缺铜的地方,现如今东方港使用的铜基本上都是从外面进口而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元老院有着各种先进技术可以生产超前的货物,只怕是早就彻底断绝铜的供应了。 不过缺铜的问题在前段时间获得了短暂的解决,第一是通过飞艇和特侦队从迈德诺人手中夺走的数十门青铜炮,这些炮虽然不是纯铜的,但是通过冶炼厂的提纯,倒是获得了数量可观的铜锭,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东方港的生产需要;第二是利剑号从日本返回的时候,带来了日本幕府赠送的不少东西,林贝很明智的没有选择他们经常馈赠的大米,而是选择了铜。要知道日本此刻还在选择使用从大陆运去的铜钱,别看日本拥有整个东亚最好的铜矿山,但是他们的冶炼技术有很大的问题,杂质无法清理干净的同时,铸造过程中的气泡也无法去除,因此他们只能选择从大陆上获得铜钱来满足交易的需要。而这批日本的铜锭,并没有花利剑号一分一毫,他们所付出的,全都是从塞里岛的海盗们手中夺取的战利品,这些东西虽然说在武朝算不得特别值钱的东西,但是在日本却不是一回事。处于闭关锁国状态下的日本长期不与外界接触,因此这些贸易品一出现后就成了抢手货,让想要获得这些贸易品的日本商人们恨不能打破头。由于这些商品在林贝眼中算不得什么值钱的东西,因此他将这些货物折价换取了铜锭和一些工业原料,而并不是向日本商人们要钱,而这些铜和那些工业原料在日本人眼里也同样算不得什么值钱的东西,随着交易的结束,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都觉得对方特别好忽悠。 东方港的码头上现在已经站满了穿着春秋装的官兵们,他们每个人都头戴着藤盔,右手扶着步枪或者胸前挎着冲锋枪,非常严肃地望着正在说话的杜彦德。 “我知道你们中有许多人都在想,辽东到底有我们什么事情?没错,我们距离辽东有足足数千公里,就算是搭乘飞艇也要一周左右才能顺利抵达,后金鞑子就算是再厉害,也必须要先打穿武国才能威胁到我们。但是鞑子简直算不得人!他们在建州掳掠人口,屠杀老弱,抢掠财物,大家应该还对我们几年前对付过的南蛮有印象吧?”杜彦德说着还指了指南面,不等士兵们回答,他又继续大声说道,“建州鞑子和南蛮就是一样的,他们肆意攻击武朝领土,屠杀居民,为了什么?仅仅只是掠夺财物,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他们在遭到天灾的时候不想怎么样去避免饥饿,而是想着直接南下掠夺百姓的口粮,对于他们手下的汉人奴隶,就是直接的杀杀杀!我们这样的汉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懂得耕种的动物,要的时候就抓过来,嫌吃得多的时候就直接杀了吃肉!前两年辽南天灾歉收,他们竟然让老百姓拿出养活自己的粮食出来,只要是不能拿出足够粮食的人,就统统杀死,甚至于比车轮高的孩子,都会抓去杀死,免得占用他们的粮食,这样的事情,难道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杜彦德的口才并不好,对上千官兵进行演讲也缺乏足够的声调,因此除了使用大型的扩音器进行演讲之外,他所说的这些事情还是远在参联会指定了旅顺计划之后就已经开展了相应的宣传活动。旧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中就有各种各样的宣传手段,尤其是针对士兵们文化水平不高的情况,就通过文工团等方式通过演出来将需要宣传的内容植入到士兵们的脑海中,同时也可以通过小曲、顺口溜等将政策一类的宣传语句通过士兵们口耳相传快速普及下去,现在元老院军队就几乎是照办了这种方法,潘岱曾经带出来的音乐团中大部分人员现在也已经被批量地编入文工团中,在各个部队中巡回演出,让士兵们了解到后金鞑子对老百姓的残酷政策,激起了士兵们对这些鞑子们的憎恨,因此现在杜彦德只是说了说这些已经被宣传口三番五次地演出过的场景,就听到了士兵们齐声大吼道,“消灭后金鞑子!”“拯救辽南百姓!” 第六百章 穿越而来的曙光 对付后金鞑子,这是相当大一部分元老们穿越的最大愿望了,这个时代无论是控制着“盛京”的鞑子们还是紫禁城里为了辽东愁破头的朱由校,亦或是心怀鬼胎相互攻伐的文官系统,谁也不会想到此刻还只是“建虏”的后金鞑子们竟然能在数十年之间就积累起如此巨大的能量,更还能捡到“大顺”政权的咸鱼,直接进入北京城入主天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乃至于其后的大兴文字狱,充分体现了满清鞑子们窃取天下的做贼心虚,数百年如一日的奴隶主统治让它们一直满足于作为“高贵主子”的荣耀感,却又因为害怕被汉人所推翻,始终不肯开发辽东,准备随时在被汉人推翻的时候退回辽东的白山黑水里去继续当野人。满清如狗,在面对比自己孱弱的老百姓面前趾高气扬,但在遇到了鸦片战争中那些外来势力的时候,就真的如同哈巴狗一般摇尾乞怜,不惜大把地把从汉人手中掠夺来的土地赠与外来侵略者,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反正送出去的东西不是来自汉人的土地就是汉人的财富,杀死的也是汉人,关它鞑子何事? 最终这些倒行逆施还是让中华民族为之而觉醒,接连的同盟会起义最终迫使满清退位离开,而被赶出去的满清依旧不放弃继续其极不称职的统治地位,伙同日本侵略者建立起了所谓的满洲国,妄图再一次称霸中国,幸亏在中国人民的坚决抵抗下这才保持了中国的独立。从满清入关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这数百年之间是中华民族历史上非常黑暗的一段日子,这段被异族残暴统治而后又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历史是中华民族耻辱柱上染下了浓墨重彩极不光彩的篇章。 元老们中有相当大一部分对于这段历史都有着将其彻底抹去的想法,他们甚至还有一些人根本就是为了和满清开展而来参加穿越的,尽管元老们中也有人表示“民族团结”,但是在这些元老们针对民族耻辱的愤恨面前根本就是有如螳臂挡车,根本连水花都激不起半点。这些元老们对历史充满了黑暗的回忆,因此在文工团需要反后金素材的时候,他们就如数家珍地给出了一堆又一堆的历史记录,让文工团为之编写剧本、歌曲、唱本等等,这样的宣传材料中基本上都是真实事件,哪怕是岑敏和刘传志受邀前来观看演出的时候也忍不住黯然泪下,他们纷纷表示从未听说过在辽东的百姓竟然过得如此悲惨,也纷纷表示愿意为元老院准备在辽东的军事行动出钱出力,要解救辽东黎民百姓。 在文工团和宣传部门的轮番轰炸下,原本对于辽东状况并不了解的东方港归化民们涌出了一股参军热,他们都向征兵办公室询问什么时候能够北上攻打鞑子,为同胞们出一口气,解救更多的同胞。当然,此刻的东方港并没有大规模扩军的需要,对于东方港而言,现在更重要的是保持国内工农业生产的正常运行。有更多的部队并不完全是好事,士兵们参加战斗后就不可能进行生产,也就是说军队增加一个士兵就会减少一个劳动力,供养一名士兵基本上需要八到九个劳动力,如果此刻大规模扩军,不仅工农业生产会降低效率和产量,同时也会让占城港的城市建设步伐减缓。因此除了宣传辽东的百姓疾苦,最近一段时间宣传部门也开始了新的宣传攻势,将宣传重心转到了支持工农业生产上来。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盖成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嘿!发动了机器轰隆隆响,举起了铁锤响叮当!造成了犁锄好生产,造成了枪炮送前方!哎嘿哎嘿——嘿呀!咱们的脸上发红光,咱们的汗珠往下淌!为什么?为了你我他!为什么?为了求解放!哎!嘿!哎!嘿!为了辽东的百姓彻底解放!”高音喇叭里传来了文工团新排练的歌曲《咱们工人有力量》,这首几乎完全是照抄了旧世界四十年代中国工人阶级歌曲此刻又一次发挥出了她的力量。归化民们很快就感受到了自己在工作岗位上的重要性,在元老们身体力行的表率作用与开导下,他们一个个卯足了劲进行生产,甚至于一天能够工作十二到十三个小时,将对后金鞑子们的仇恨转化为了工作的热情,让工农业部门的元老们一个个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产量比之前提高了百分之二十的同时质量一点儿也没有下跌。 这首歌曲在归化民中很快就得到了自发的推广,他们口耳相传,就连上班时也申请在车间内安置的高音喇叭不间断滚动播放这首歌曲,让归化民员工们一个个工作起来热火朝天。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少原本预计生产时间被大大缩短,以至于第二艘一六三零年式飞艇也已经开始进行飞行测试了,这艘海军的飞艇现在被要求在艇上安装多部吊车,通过电动机进行驱动。这是由于空军的第一艘飞艇在实际使用中出现了对吊车的需求,尤其是针对从安南境内吊运走被俘的迈德诺人大炮。空军的飞艇不得不临时在货舱的中部安装了一台吊车,同时也不得不在货舱地板上切割了一个大洞用以直接将大炮吊入货舱。海军的飞艇直接就在工厂厂房内进行了改进,首先将货舱的吊车位置安装了一对导轨,能够让操作人员将货物吊装起来的同时还能推动,方便在货舱内的装卸工作,同时货舱的两侧都准备了能够打开和关闭的大门,在悬空三十到四十米的高度能够通过吊钩将货物直接进行装卸而不需要降落到地面再进行了。货舱的大门大小略比标准集装箱要大一些,普通的集装箱也能够直接吊运,这样能够更好运输散货,即便是人员也能在集装箱中进行快速的装运。 尽管辜晴倩依旧对海军保持着敌意,但是卜众孚还是将这艘飞艇的使用权暂时交给了商贸部,并向她保证在商贸部订购的两艘飞艇投入使用之前这艘飞艇都将保证由商贸部全权指挥。 随着工人们的操作越来越熟练,尤其是机床的大量被投入使用,大量的工业产品生产时间都在快速缩短,而且质量也在逐步提升,以前五六十台发动机中能用的不过一两台,现在良品率竟然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这跟旧世界工业化的中国当然是没得比,但是在这时候的东方港,却是了不得的进步。发动机的良品率提升带来的结果就是能够使用的发动机与日俱增,当时仅仅只是在元老们和各部级单位能够使用的“奔驰”汽车现在也已经达到了一百三十辆的数量了。不过即便是从兰屿通过南蛮交易来了一部分橡胶,但是这些橡胶的质量非常差,并且量也严重不足,光是满足军靴的生产需要都还远远不及,就更别提拿来给汽车当轮胎了,因此这些奔驰汽车大多数都还是使用的木制车轮,即便是有弹簧减震系统,但是依旧让元老们怨声载道。 木制车轮的不足也让工业委员会开始了改进,他们将车体的前部导向轮进行了保留,而在车体后面增加了履带推进系统,拆掉了动力轮螺栓换上的主动轮,然后与履带结合在一起,就能通过弹簧悬挂的负重轮驱动履带行驶了。这样修改后的车辆在稳定性上有了不少的提升,但是带来的问题就是由于金属履带增加了车身重量,使得奔驰的速度降低了不少,并且履带推进系统是被直接怼在动力轮之下的,因此在安装了履带之后整个车体的后部被抬了起来,高度大约是三十到四十厘米左右,让驾驶员长时间乘坐和驾驶可能会导致疲劳,不过这一切和没有橡胶轮胎而导致车辆颠簸严重相比是很值得的。 这样的奔驰车很快就被军方装备部看到了,于是车辆厂很快接到了二十辆的订单——倒不是他们不想订更多的奔驰,而是这些车辆的发动机比较原始,如果大量使用对于机油的消耗量实在太大,现在的机油质量又不是特别好,很容易发生拉缸的问题,因此和二十辆车的订单同时交到车辆厂的还有一百台柴油发动机的订单,只要坏了就得赶紧换。 这些车现在的定位其实和之前在北上大队中使用的斯特林发动机侦察车差不多,但是斯特林发动机是外燃机,热损失比较大,功率和内燃机相比差的太远,现在换了柴油发动机之后,功率大大提升,无论是行驶速度还是越野能力都有了长足的提升,所以军方现在已经开始处理之前采购的几台侦察车,不少元老由于生产能力的原因,买不到内燃机版的车辆,也开始把目光投向这些外燃机版的侦察车了。 “同志们!”杜彦德再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些脸涨得通红的官兵们,伸出双手向下做了做下压的手势,尽管下面的官兵们依旧群情激奋,但是却迅速收声。“我知道在北上作战中,外籍军团的同志们用他们的战绩赢得了荣誉,我同样也知道你们在心里非常不服。” 他的话说出来顿时惹得下面的士兵们一下子好像被泼了凉水一般,北上行动中外籍军团的战绩太过于成功和匪夷所思,一个营多一点的兵力就抓住了上万俘虏,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不少元老军官们都在表达自己的不服,如果让自己的部队去参加北上行动,肯定能有更好的战绩才对。“老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以前也是当过兵打过仗的,军队里就是靠实力说话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对不对?” “是的!”“对!拉出来遛遛!”“没错!大老爷们说干就干!”士兵们中很快就有了反应,不少人朝着演说台上的杜彦德连连大声附和道,杜彦德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得对!我们元老院的军人!就是要有这样的士气!外籍军团出了风头,没关系,现在该你们出风头了!”说着他朝着台下的官兵们一指道,“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士兵们齐声吼叫道,外籍军团的胜利让他们受了很大的打击,尤其是马林明带领的装甲兵,此刻更是憋屈得不得了,今天马林明也站在台下,听到了杜彦德的发言,简直快要跳起来了,朝着台上大声喊道,“给老子一辆坦克!老子要把后金鞑子都塞到履带里当润滑剂!” “说得好!”杜彦德连忙举起右手大声喊道,“没错!就是要有这样的信心,我们去辽东!为的就是把和平带到辽东,武朝的安定团结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顿了顿,又说道,“因为武国就是我们的故国!这次前去旅顺,不仅仅是帮助武国,同样也是帮助我们自己的同胞!拯救我们的兄弟姐妹!” “我们!就是来自中国的一道曙光,我们穿越千里大洋,将被投放到遥远的故国去,拯救我们的同族!消灭原始而野蛮的后金鞑子!”杜彦德大声地吼道,下面的士兵们顿时也同样吼了起来,“消灭后金鞑子!”“拯救同胞!” “没错!就是这样!”杜彦德再一次吼了起来,“我们不为奴役而战!我们为自由而战!我们不是机器,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中国人!我们以自由的名义团结起来!为一个新的、公平的世界而战!我们为人人有生存权力而战!为那些奴役我们的人滚出中华人的土地而战!为我们不需要整天喊着抗议而战!为我们的尊严而战!为我们的诺言而战!为拯救这个国家而战!中国人,我们为我们的祖先的荣耀而战!为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够骄傲地宣传:我们是从来不屈服的中国人而战!我的兄弟们,中国、元老院和中国人民万岁!自由,万岁!” 士兵们顿时就沸腾了,在近乎狂热的口号声中,军官们开始带领着自己的连队,分步骤登上东方港号和香港号,杜彦德极目远眺,远处的海面上,还有着利剑号于东风号在等待着运输舰队,她们的身边,两艘8154巡洋舰正在旁边拱卫着,更远一点的干船坞中,人群也同样在欢呼着,已经完工的胜利号与独立号主力舰所在干船坞正在注水,她们也将下水,伴随此次远征辽东的行动。天空中,两艘一六三零年式飞艇正在缓缓盘旋着,螺旋桨还在缓缓旋转着,她们已经搭载了首批军需物资,即将在信号发出的同时出发前往北京南苑机场,为旅顺的行动做好物资运输工作。 (本书曙光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