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虎将》 第一卷 血战南口 第一章 怒打赵黑塔 公元1937年8月11日上午10点刚过，在中国河北怀来县通往南口镇的官道上，一支队伍正坐在路边休息，在他们旁边是一条由独轮车组成的长龙。 此时距离“七七事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零四天。 独轮车旁边躺着个年轻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好像是得了什么急病。旁边一群人在围观。 年轻人的手忽然动了一下。围观者中发出几声惊呼：“动了，动了，他醒了！” 努力睁开酸涩的双眼，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薛冲立刻又合上了眼皮，同时下意识的抬起手掌试图去遮挡那刺眼的阳光。 往事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从脑海中飞快的闪过。 他孤身潜入，击毙裂国贼枭，胜利凯旋。哪知道乐极生悲，就在首长和他握手祝贺的时候，他却突然心口剧痛摔倒，现场一片哗然。他被紧急送往指定医院。 他听见主任军医说出急性心肌梗死这六个字，然后，他昏迷了。 现在，是在医院吗？ “大冲，你小子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了呢。” 耳朵边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下一秒肩膀就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薛冲被推的一侧歪，差点儿翻滚过去，急忙睁眼去看推他的是谁？ 这人长了一张圆脸，正对着他冷笑。 “大冲既然醒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南口那边军队在打日本，咱可耽误不得。”说话这人下巴上留着花白的胡须，得有六十岁上下。 薛冲吃了一惊，眼前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却好像都和他很熟！ “南口在打仗，军队和小日本拼命，我们也得抓紧。大冲，你要是没事我们就一起走。要是不行的话……” “大伯，您是在和我说话吗？”薛冲实在忍不住了。人家老头一大把年纪了，对着他唠唠叨叨这么多，他总不能一句话也不回吧？ 老头愣住了，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薛冲。“你，叫我大伯？”老头用不确定的语气问。 “是啊，您年纪这么大……。哦，你要是不爱听，那我叫你叔？或者叫你老哥？老弟？” “放屁！薛冲，你小子让雷劈傻了吧？敢这么跟肖叔说话？” 推薛冲一把那圆脸汉子，单手叉腰，用另只手指着薛冲，摆出个茶壶的姿势张嘴就骂，“你爹见着肖叔都得笑着叫声二老爷，你这小王八蛋让雷劈了一下，就敢没大没小乱了辈分？” “对呀，你爹叫肖叔二老爷，你管肖叔叫老弟。那你管你爹叫什么？” 旁边又跳出来一个帮腔的。他这几句话一出口，现场一片哄笑。薛冲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 你们说别的无所谓，但是话里话外辱及长辈，我岂能饶你？虽然那个茶壶说他让雷劈傻了，但薛冲现在哪有功夫注意那些？ “你想找死？”嗓子眼里咆哮了一声，薛冲跳起来对着笑容灿烂的茶壶迎面就是一拳！ “你还敢？啊——”茶壶眼看拳头来了，刚惊讶的叫了半句，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薛冲，竟然敢打肖叔手下的二管家赵黑塔。 薛冲既然动了手，那就不是一下就完了。左手拳打中对手的同时，右手的拳也已经跟上了。之后又是一记狠狠的膝顶，一膝盖顶到茶壶小肚子上！ 就这样，薛冲还是留了手了。要不然，这一下就得让茶壶轻则受伤、重则残废。 赵黑塔躺地下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啊！打死人了，肖叔救命——” “大冲住手，别打，快住手！”薛冲忽然暴起发难，肖叔也没想到。眼看赵黑塔惨遭殴打，他赶紧拦着。 “薛冲，我让你住手！快停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人拉开呀！”肖叔自己不敢过去，招呼其他人上去帮忙。 肖叔不仅是个大财主，并且还是独轮车队的领队，他说话当然有人响应。众人答应着一拥而上，这个搂胳膊那个抱腿，一群人七手八脚把薛冲给抱住了，这才把人分开。 赵黑塔躺在地下，鼻孔流血、一只眼睛也青了。 肖叔赶紧让人拿出止血消炎的药粉，给赵黑塔涂抹上。转过脸就怒斥薛冲，“大冲，你发什么疯？都是一个村的乡亲，有多大仇恨？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虽然打了人，薛冲脑子还在迷糊着。他不知道眼前这帮都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怎么？你还不服气？”见薛冲不说话，肖叔嘴里有就有点儿不讲究了，“当初要不是你的娘提东西半夜来我家说情，你能进得了运粮队？” 赵黑塔因为言辞上对薛父不敬被打，这个肖叔对薛母似乎也不是很尊重。薛冲听罢不由怒火上冲。反正打一个也是打，打两个也是揍，他不在乎多揍一个挑衅的。 肖叔却被薛冲恶狠狠的样子给吓一跳，急忙往后连退两步，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敢跟我动手吗？” “姓肖的，你再敢提我家人一个字，他就是你的榜样！” 薛冲指了一下鼻青脸肿的赵黑塔，冰冷的语气让周围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出去两三米。肖叔喉结动了动，最终一个字也没说，转身走了。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谁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肖叔，居然会让人吓成这样。 “都起来都起来！歇也歇够了，该启程了。动作快点儿，磨磨蹭蹭的装什么死狗？”肖叔不敢对薛冲发火，他却把怒火发泄到车队其他人身上。 这些人可不像薛冲，敢当面顶撞肖叔。队伍很快动起来了。人们纷纷站起身，拍拍尘土，把独轮车的绳索套在脖子上、挂在肩膀上，队伍启程开拔。 就在这时候，从官道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喂，等一等！等一下——！”推着独轮车的人们纷纷站住回头看。 薛冲也顺声音往后看，就见沿着官道追过来一伙儿人。这帮人跑得很快，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跟前。 跑在前面的有五六个汉子，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家伙。有拿棍子的、有拿钢刀的。人群当中有一位，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干瘦干瘦的，像根竹竿子一样，手里攥着个黑乎乎的家伙。 第二章 土匪和独角牛 薛冲看了一眼愣是没认出来，他不知道这货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竹竿子分人群走到了前面，“各位请留步！我们是牛金山绿林总瓢把子，牛魔王手下的别动队。我是别动队长快枪刘！” “日本人侵略我们中国，总瓢把子要率领我们绿林人士参加抗日，保卫国家。抗日得有粮草。你们车上拉的是粮食吧？都留下，算是支援我们抗日了！” 车队众人面面相觑，这帮人都让吓傻了。 薛冲没憋住，嗝儿了一下笑出了声，赶紧咳嗽一声做掩饰。周围人的目光唰一下全都看过来了。还好，竹竿子瞟了他两眼，并没有计较。 薛冲虽然是憋住了笑，但他心中却是激起了万丈的波澜！ 他已经猜到这是抗战年代。肖叔刚才说中央军在南口抗击日本军队，那么现在就应该是一九三七年，是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第一个年头。 日军占领了北京天津之后，汤恩伯率领军队在南口打了一场著名的南口战役。这一仗，让汤恩伯在抗日的战场上闯出了名头，也是他的成名之战。 全面抗战才开始，土匪出来作案就知道打着抗日的名头，拉大旗作虎皮。看起来，这年头的土匪也不全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老粗。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能不能离开，薛冲已经不去想了。 既然来了，就要不负此生、不负这个时代。义无反顾投入到抗日洪流当中，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打鬼子、保国家，在这场伟大的战争当中，大显身手！ 肖叔是领队，这种时候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各位好汉，我们这可不是商队，我们拉的是军粮，是给南口前线中央军送的。” “你们也是抗战的英雄，咱都不是外人。各位辛苦，我们先走一步，咱们后会有期！”肖叔拱拱手，转身就走。 “啪！”突然一声枪响，把在场人全吓了一跳。 肖叔站住了，独轮车队停住了。就连跟快枪刘一起的土匪们也让吓得一哆嗦。谁也没想到快枪刘会开枪。 薛冲却无声的笑了，他已经认出快枪刘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支土造手枪，俗称独角牛，又叫撅把子、单打一。顾名思义，这种枪每次只能压一发子弹。打完了得从中间撅开，扣出弹壳，装进新的子弹才能继续打下一发。 抗战时期，因为缺少武器，这种手枪以其价格低廉、容易获得，在游击队、地主和土匪当中被大量的拥有。 快枪刘手里拿的就是这么一支单打一的土造手枪。他刚才已经放过一枪了，这支枪里现在是没子弹的。薛冲盯着快枪刘，笑眯眯看着他张牙舞爪、装腔作势。 “少他马的废话！看见这是什么没有？这是手枪！老子二拇指头一动，你们全他马翘辫子！把东西留下，都给我滚蛋！谁要是不想走，老子一枪一个，管杀不管埋！” 快枪刘说顺了嘴，最后竟然蹦出一句土匪作案时候常说的切口。 肖叔脸色一片灰白，但是他还不想就这么放弃，“这是军粮，你们要是拿走了，我到南口见着中央军官长可没法交代了。我只能实话实说，说你们牛金山的人拿走了他们的军粮。” 肖叔想通过中央军的名头，吓退这些土匪。这是军粮，你们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这要出了事儿，中央军绝对饶不了你们！ 没想到快枪刘听完之后不仅不害怕，反而还猖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好啊，你去告诉中央军，就说让他们等着，我们牛金山的好汉马上就去南口支援。让他们千万别把日本鬼子杀完了，给我们牛金山的留点儿！” “兄弟们，带上军粮，咱们走，找总瓢把子拉队伍上南口抗日去！”快枪刘振臂高呼，土匪们乱糟糟答应了，就要抢军粮。 肖叔回头去看他的运粮队伍。平常老围着他转的那帮人全低着头，一个敢和他对眼神的都没有。肖叔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过身。没有人帮忙，他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土匪抢粮。 “慢着！”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有人闪身拦在了土匪们面前。 肖叔浑身一震，急忙转身去看。就见薛冲虎着一张脸，正和土匪们面对面。 薛冲视线越过被他拦住的土匪，看向快枪刘，“你们就是牛金山的土匪？胆子倒是不小。明知道这是往抗日前线送的军粮，你们还敢抢。莫非你们是日本人雇的帮凶？是汉奸？” 快枪刘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举枪就指向了薛冲的脑袋！ “小子，你有种！出头的椽子先烂，会叫的蛐蛐早死。既然你自己蹦出来找死，爷就先送你去见阎王！” 快枪刘拧眉瞪眼，似乎下一秒就要扣扳机杀人。周围人，尤其是独轮车队的这些人全紧张了。肖叔赶紧喊：“大冲，快让开，别干傻事！” 作为被枪口指着的薛冲本人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开枪打我？你开枪啊！” “就你手里这破铜烂铁，还想送我去见阎王？快枪刘，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和阎王爷是哥们，昨天我们还在一块喝酒呐！” “大冲！你发什么疯？你想害死我们吗？”独轮车队中又有人喊。薛冲瞟了一眼，原来是赵黑塔。这小子自从被打之后一直低调，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想到这会儿他却突然冒泡了。 薛冲轻蔑的一笑，下一秒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鬼魅般的绕过面前土匪，到了快枪刘跟前，抬手，一把夺过了独角牛！ 快枪刘再想夺，已经晚了。这小子也算经验丰富，见势不妙，噌的一下蹦出去老远，气急败坏的大叫：“上！给我剁了他！” 有两个土匪大概是快枪刘的亲信，一个擎刀、一个舞棍，怪叫着，奔着薛冲就打过来了！ 薛冲闪身躲过钢刀，又闪电般的出手拿住了棍梢。抬腿一脚，先把持棍的踹个跟头。棍子到手，回手一棍，又把另外一个拿刀的一棍闷倒。 眨眼之间，薛冲就解决了两名悍匪。剩下的土匪全让吓住了。 第三章 日机轰炸 薛冲傲然环视四周，见暂时没有土匪过来打架了，他把独角牛手枪抛起来又接住。 “快枪刘，这支枪归我了，你留着子弹还有什么用？赶紧的，把你带的子弹拿过来。麻利点儿，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 快枪刘气的脸都绿了，“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就算你有枪又怎么样？弟兄们，他枪里没子弹，大家伙儿不用怕，并肩子一起上，杀了他！” 土匪们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杀了他！”众土匪嗷嗷叫着往上闯，要来杀薛冲。 薛冲轮胳膊把独角牛扔了出去，快枪刘发现不妙赶紧躲。往左边躲不保险，又往右边跑。 咚的一声，独角牛手枪正正的砸中头顶！就好像是快枪刘专门仰着脸，用脑袋去接那个手枪一样。 临晕过去之前快枪刘满心都是悔恨呐，早知道前两天去配副眼镜了！ 土匪上来了。薛冲骂了声：“找死！”弯腰抄起刚扔掉的棍子，像头老虎一样，扑上去就和土匪们斗在了一起！ 棍子到了薛冲的手里就像活了一样，啪啪啪！如同出海的蛟龙，在人群当中上下翻腾。土匪们发出一声声惨叫，不断有人被打倒；爬起来，再被打倒。 有机灵的，眼见薛冲不好对付，就把目光转移到了车队的其他人身上。薛冲厉害，这些拉车的庄稼汉，总不会也都这么能打吧？ 几个土匪相互之间一使眼色，挥舞着武器，杀向了车队众人。 车队的人本来是害怕土匪的。但是薛冲本来就是民夫队中的一员，他一个人把这么多土匪打的落花流水，就给民夫们一种感觉，土匪应该不难对付吧？ 民夫心里的恐惧感没了，胆子也就大了。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抄起扁担、砍刀，勇猛的迎向了土匪！ “混蛋！”“去死！” 一声声怒吼传出，土匪和民夫轰然撞到一起，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土匪基本上都练过两下子，但是民夫人多、力气大。一旦真的拼起命来，土匪根本就招架不住。 民夫们抡起家伙、红着眼睛，打起仗来他们是真敢下死手！土匪可不一样，土匪是图财、是为了这批粮食，他们可不想死。 快枪刘被救醒之后，发现形势不妙，赶紧喊一声：“风紧扯呼！”率领手下撇了车队众人，转身就跑。 车队的人在后头就追。肖叔赶紧叫：“站住！都回来！别追了——” 人们听见喊声停住脚步，转身跑回来，相互之间兴奋地讲说着刚才的战斗经历，眼角眉梢喜不自禁。 “大冲哥，刚才真是多亏了你！”年轻的小孬竖起大拇指，满脸都是敬佩。 “肖叔，刚才要不是你带着弟兄们和土匪战斗，咱的粮食哪能保得住呀！” 这声音可真难听。薛冲和小孬同时扭头看。就见堵着鼻孔、鼻青脸肿的赵黑塔也正站在肖叔身边连说带比划，好像打跑土匪的最大功臣是他一样。 “赵黑塔！你胡说什么？刚才明明是薛冲最先站出来。是他抢了土匪的枪、也是他出力最多。咱的粮食能保住，大冲哥的功劳最大！”小孬替薛冲鸣不平。 “什么功劳最大？要不是他莽撞，咱能有这么多受伤的？你看看，大兵、小四的伤，都是大冲惹的祸！” “我的胳膊是不小心擦破了皮，这不算伤。”大兵赶紧纠正赵黑塔的说法。小四也不承认自己受伤。 “还是肖叔功劳最大！要不是他，咱的粮食早保不住了！”赵黑塔仍然坚定的支持肖叔。 “是薛冲功劳大！”小孬据理力争。大冲、小四俩人也都同意小孬的意见。运粮队里绝大多数人都和这三人看法一样。 “你们想造反吗？肖叔是队长，他的功劳最大！”赵黑塔带着少数几个人，力挺运粮队长肖叔。 争这样的功劳大小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肖叔眼见两边人越吵越凶，他赶紧给拦住，“都别吵了！我们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赶紧收拾东西，上路！” 众人这才停止争吵，重新推车启程。 第二天，薛冲拿着一个面饼正啃得津津有味。天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 “哪里在响？”小孬抬头往四下看，薛冲往天上看。嗡嗡嗡的声音震得人心里发慌。像野蜂群，又像有几十上百只蚊子在耳朵边一起飞。 天空的尽头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大，嗡嗡声也越来越响。 “这是飞机，日本人的飞机！大家快隐蔽！”薛冲大声提醒众人。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眼见众人无动于衷，薛冲急的直跳脚，“趴下！都傻愣着干什么？不想死的都趴下！” 还是没人响应。抬头看了一眼即将临头的敌机，薛冲只好自己先找地方趴下了。 旁边的小孬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跟着第二个卧倒。 日机发出凄厉的怪叫，薛冲抬起头，看见了机翼下面橘红色的太阳。 “咚！咚！咚！轰隆——！” 巨大的响声传来。大地在颤抖，一股股热浪四处席卷，鬼子飞机投炸弹了！民夫队伍当场让炸死炸伤若干，一部分人惊叫着，四散奔逃！ “别跑！别跑！快趴下，别跑呀！”薛冲大叫着试图阻止人们乱跑。 但是民夫们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薛冲越喊，他们跑的越快。跑得越快，死的也就越快。人的速度，不但比不过飞机，更加比不过炸弹。 肖叔傻眼了。他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乡甚至是亲戚，一个个鲜血飞溅、肢体不全的惨死当场，他连吓带气，浑身抖成一团了。 “肖叔，这回可完蛋了！”赵黑塔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滚带爬的过来了，这会儿也看不出他伤的有多严重了，“粮食，运不到前线了！” “完了，完了。”肖叔喃喃自语，眼睛都没神了。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那是日本人的飞机，他能有什么办法？ 赵黑塔眼珠转了转，“肖叔，你看这样行不行……”他趴到肖叔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肖叔脸色猛地一变，“这怎么行？” 第四章 临危受命 “这有什么不行的？留在这里都得死！能活一个是一个。再说了，只要您能脱身，就可以找军队过来救援，到时候咱的运粮队还有。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肖叔，快下决心吧！” 肖叔迟疑了片刻，最后一咬牙，“好！你去和他讲。他要是不答应，你可不能用强。” “哎、哎，我去说我去说，保证不用强。”赵黑塔呲牙咧嘴的跑了。 此时薛冲正愤怒的仰着头，眼睁睁看着日本飞机在天上为非作歹，肆意杀人。但他却无能为力，这就让他格外的恼怒。 “王八蛋！有种的下来和老子单挑？混蛋，你们这群畜生！只敢躲在天上打老百姓。胆小鬼！混蛋！”薛冲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日本飞机在天上根本听不见，任他随便怎么骂，继续屠杀我国平民。 薛冲正骂的起劲儿，旁边突然溜过来个人。“大冲，大冲！”薛冲扭头一看，原来是赵黑塔。这家伙自从被揍以后，这还是头一回主动找自己说话。 薛冲没吭声，他有点儿好奇，不知道这小子又想冒什么坏水。 “大冲，嘿嘿，”见薛冲不理他，赵黑塔稍微尴尬了一下。不过这家伙脸皮厚，眨眼间又恢复了那一脸假笑，“肖叔说他要先走一步，去找军队来接应咱们。 “现在的形势你也看见了，要是没人来帮忙，咱的粮食根本保不住，咱这么多人也都活不了！肖叔让我陪他去找军队，运粮队这边就先让你带着。” “你记住，军粮将来是要核对数目的，可不敢出差错。以后要是对不上账，见了军队长官可是没法交代。” “好了，话我已经带到了，你自己保重吧。”赵黑塔说完不等薛冲回应，立刻像逃命一样的跑了。 运粮队先让我带着？这是提拔我？不对！军粮要对账，可现在被日本飞机这么一炸，已经对不上帐了。这货想坑我！ 瞬间想明白其中的厉害，薛冲跳起来冲着赵黑塔的背影就喊，“站住！别跑！赵黑塔你给我站住！” 他不喊，赵黑塔跑得都快。他这么一喊，那小子跑得更快了。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跑出去几十米了。 突然，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的怪叫声迅速接近！与此同时，咚咚咚的擂鼓声也有节奏的敲了起来。 薛冲头皮一紧，赶紧飞身扑到地下，就地翻滚。“咚咚咚！”机枪子弹贴着他的头皮打过去了。子弹打到地下，土粒溅到身上、脸上，打得生疼。 子弹在地上留下一道整齐的弹孔，飞机怪叫着从薛冲头上一掠而过。 赵黑塔也听到身后动静了。这家伙也不回头，跑着跑着，忽然一个急转弯。他应该是想到飞机转弯不便，改个方向就能躲过去。这想法不错，但是，他的动作却还是慢了。 薛冲眼睁睁看着赵黑塔被子弹击中。前一秒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下一秒突然就分成了血肉模糊的几块，残尸摔落在官道上。 “赵黑塔！”薛冲大吼。 他刚到运粮队才两天，认识的人本来就没几个。除了肖叔和小孬，再就是这个赵黑塔了。 虽然俩人发生过冲突，但怎么说也算是熟人。现在亲眼看见赵黑塔惨死，薛冲的那颗心都被怒火填满了！ “天杀的小鬼子，老子和你们势不两立！”薛冲对着日军飞机大声咆哮！ 鬼子飞机在天上来回盘旋，又是机枪扫射、又是投弹轰炸。薛冲的怒骂算是给了聋子。好一阵闹腾之后，大概是携带的弹药用完了，鬼子飞机这才恋恋不舍的绕了个圈，飞走了。 现场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和血腥气，让人闻之欲呕。 鬼子飞机跑没影了，薛冲这才爬起来去查看现场。搬开一具具沾满血污、残缺不全的尸体，心里是悲愤万分！ 有人脸朝下趴在地下，背上还压着半截扁担。看这人四肢健全，好像没受什么伤的样子，薛冲赶紧过去把人翻过来。 等这人脸朝了上，薛冲却一阵干呕，差点儿没吐了。就见这人整个胸腹部位的衣服、皮肉全没了，内脏和肋骨都在外面露着，人早没气了。 “大冲哥！”忽然听见有人叫他，薛冲急忙回头去看。见小孬正哭丧着脸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小孬！”薛冲一阵惊喜，赶忙扑过去一把拉住小孬的手上下打量，“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大冲哥。”小孬腾出一只手擦着眼泪，这孩子显然被刚才的场面吓坏了。但是，能活着就好。 肖叔也被找到了，老头受了致命的伤，人还有一口气暂时没咽。 看见薛冲这些活着的人，肖叔脸上又有了几分光彩，“大冲，你一定把他们带到南口，把粮食运上去。这是县里派的任务。” 说完最后这句话，肖叔俩腿一蹬，就此撒手人寰。 众人再看向薛冲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一个个就好像是饿了三天的狼忽然看见一只老母鸡一样，眼冒蓝光。 把薛冲给吓了一跳，“你们干什么？怎么这么看着我？” 小孬第一个说话了，“大冲哥，今后你就是我们运粮队的队长了。以后我得叫你薛队长了。” “别！我可不是队长。你们爱找谁找谁，我不是队长！” 薛冲吓得一哆嗦，赶紧摇手拒绝。开什么玩笑？赵黑塔让他当队长，那是在坑他。现在赵黑塔和肖叔都死了，他怎么可能当这个冤大头呢？ “可是，刚才肖叔亲口说让你当队长，我们都听见了。” “是呀，我们都听见了！大冲，薛队长，你就别推辞了。”有小孬挑头，周围人全都随声附和。薛冲坚决不干。明知道是个火坑，他哪能往坑里跳？ “薛队长，肖叔点名，你就是我们队长了。你要是真不想干，也行，你现在说一句话，把咱这运粮队解散你就可以不当队长了。我们也能各回各家。” “小四，你乱说什么？薛队长不是不愿意干，人家只是谦虚一下。谦虚，你懂吗？是吧，薛队长？” 这帮朴实的农民忽然变得能说会道了。你一言我一语，把薛冲挤兑的哭笑不得。 第五章 鬼子出现 “大冲，这个队长你到底干还是不干，给句痛快话。干，咱就推着粮食去南口；不干，我们就各回各家！” 薛冲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大个子，小名叫做大兵，和他家是邻居。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是发小。大兵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绝对没有恶意。这点薛冲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大冲哥，你当队长我们都愿意。你就领着我们干吧！”又是一个发小，小名叫小四。个子比大兵矮一些。 “是呀，大冲哥，我们都愿意跟你干，你就当这个队长吧！”小孬也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薛冲。 这一下，薛冲没办法再拒绝了。虽然他和这些人才认识两天，但是他们却把他当成了亲人。薛冲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些人脸上的失望。 另外，让他宣布运粮队解散也不可能。先不说责任什么的，只说这些粮食是运往前线的，运粮队解散了，战场上的将士们吃什么？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勉为其难，同意做这个队长了。 薛冲答应担任运粮队长，众人一片欢腾！ “弟兄们，既然你们非要推举我做这个队长，那也可以。不过，有几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这运粮队虽小，也得有规矩。” “我在这里就立一条规矩，服从命令听指挥！我是队长，我下的命令，你们每个人都得服从。有意见可以提，但是命令，必须照着做！哪个不听命令，一律打十扁担！” 民夫们认真听着，一个说话乱动的也没有。肖叔可从来也没说过这些，大家伙儿都觉得稀奇。 接下来，薛冲就是统计人员和粮食的数量。有多少人，运送多少粮食，损失了多少，作为队长他必须得做到心里有数。 运粮队原先一百多人，经过日机轰炸之后，幸存的只有四十几位，其中还有十几个是伤员。 事已至此，运送的粮食就需要重新分配，每辆独轮车里又多加了一些分量，再多也装不下了。 还剩下很多。薛冲让做一些烙饼，带在路上当干粮用。 几十个人吃烙饼能吃多少？再剩下的薛冲打算交给那些负了伤，没办法跟随队伍去南口的人，让他们带回家去。这些人还带不完的，就只有送给附近的乡亲。反正是不能白白糟蹋了。 “不行，薛队长，你不能这么干！我不同意！” 薛冲正在说下一步方案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出来说反对。薛冲一看，这是运粮队的一个小头目，名叫张胜。之前薛冲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运粮队出发之前肖叔就曾经亲口讲过，咱们这些人就是饿死也不能吃军粮。你现在不仅要吃，并且还要分给其他人。我不同意！” 张胜话一说完，立马有好几个人站出来附和。多数人还是看着薛冲，听他怎么说。 “饿死也不能吃军粮？呵呵，说得轻巧。那你说剩下这些粮食该怎么办？是扔在路上让风吹雨淋呢？还是放到你们几个的独轮车上，你们拉着走？”薛冲看着张胜一阵冷笑。 张胜愣住了，显然在这之前他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这位脑袋瓜好使，眨巴眨巴眼就想出了办法：“我们可以找人帮忙。到附近的村子里雇些人来……” “雇人？雇人的钱你出？” “呃，这钱怎么能我出呢？粮食运上去之后，自然有军队出。” “军队出？”薛冲往前又走了两步，“军队购置军粮都是有计划的。人家已经提前把购粮款给了地方政府，凭什么要再付一笔钱？” “那总可以先试试吧？”被薛冲连续质问，张胜的声音低了不少，他底气有些不足了。 “没什么可试的！别人给你干活儿你却不付工钱，这种缺德事你也干得出来？你们有谁想跟着张胜去坑害人的，都站出来！” 刚才支持张胜的人赶紧往后退，生怕被沾上了坑害人的名声。庄户人，没钱没势，但是却最重名声。张胜也是被闹了个大红脸。 薛冲一摆手，“好了，就照我说的办。开始生火、烙饼！” 饱餐一顿之后，又带足了烙饼。剩下的面粉如薛冲所说，给伤员留一部分，分给附近的百姓们一些。总之是没有浪费。让伤员自行回乡，队伍继续前行。 前面有个岔路口，影影绰绰出现了几个人，薛冲心里多了一些警惕。 忽然起了一阵风。风不大，但却给这闷热的天气平白增加了几分凉意。 两边人离得近了，薛冲终于看清了。对方一共有六个人，每人手里都有一支步枪。土黄色的军装、土黄色的军帽，帽子后面还挂着屁帘子。 就这种款式的军帽，全地球也只有日本鬼子独一家。真是冤家路窄！ 鬼子已经哇啦哇啦叫着，端着步枪往这边来了。 “弟兄们，前面是日本鬼子。大家听我口令，我说动手，一起行动！要快、要狠！上去就把鬼子朝死里整！” “咱们有二十几个人，他们才六个。咱四五个打他们一个，一定能赢！记住，动手的时候都得上，谁也不许缩在后面。” “杀了他们，咱们活；杀不了，我们都得死！记住，为了活命，今天必须和鬼子拼了。我们一定能杀光鬼子，活下去！” 薛冲大声给民夫们打气、鼓劲，消除众人的恐惧心理。 两边人离得越来越近了，已经能看见鬼子兵枪尖上刺刀闪烁的寒光了。 鬼子叽里哇啦的叫着。薛冲往四下里一扫，不由得暗叹一口气。刚才他说了那么多，现在看这些民夫，绝大多数还都是面露惊容，只有小孬等少数几个勉强还算镇定。 薛冲真的怀疑，等会儿动上手之后，这二十几个人，是帮忙呢？还是添乱？ 正要转移目光，突然他眼前一亮，“小孬、大兵，你俩过来！” 小孬、大兵两个人跑过来，薛冲拉着俩人小声吩咐着。二人连连点头。 返回独轮车旁边，小孬拿起一条空了的面布袋。 薛冲和大兵各自扛起一袋面粉，分人群走到了最前面。这时候，鬼子离着他已经不到五十米了，双方都能够清楚的看见对面脸上的表情了。 第六章 面粉歼敌 走在前面的鬼子继续大声嚷嚷着什么。薛冲拍拍肩膀上的面布袋，“面粉，这是面粉！我们是运粮食的！” “粮食？呦西。顶好，顶好！”鬼子似乎学过一些汉语，听懂了薛冲话里的意思。几个鬼子一边叫着好，一边兴奋的往薛冲这边来。 四十米、三十米，眼瞅着就到跟前了，民夫们的脸色全变了。薛冲左手抓着面布袋，右手捏着扎口的绳子，用力一拽，绳子被解开，袋子里的面粉随之抛洒而出。 大兵看着薛冲。薛冲解面袋，他也解开了肩膀上面布袋的扎口绳。 薛冲和大兵各自捏住袋底下的两只角，用力一抖！ 噗——！两布袋，上百斤面粉同时被倒出来，风一吹，迅速在空中飘散开。一下子就把这周围空间，浸染的白茫茫一片。 鬼子没想到薛冲会把面粉倒出来，更想不到面粉会被风吹成如此大团白雾，把他们包围到里面。 雪白的面粉扑面而来，鼻孔里、眼睛里、满头满脸，到处都是细小的面粉微粒。躲也躲不开，藏也无处藏。六个日本兵被面粉形成的白色雾霾给淹没了。 “哎，哎，什么的干活？咳！咳！阿嚏！阿嚏！”鬼子被呛的连咳嗽带打喷嚏。白色雾霾严重影响了视线。眼前一片白，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了。 就是现在！薛冲伸出右手：“小孬，火！” 小孬早准备好了。拿出火链，嚓！嚓！擦！连划几下，点燃了火绒。把火苗子凑近空面袋，面布袋被引燃了，通红的火苗冒着黑烟迅速燃烧。 小孬用一根棍子挑着递过去，薛冲一把抢过来，厉声疾呼：“退后！都往后退，快退后！” 空面袋被挑在空中，快速的燃烧着，眨眼之间通红的火苗子就窜起了一尺多高。薛冲把棍子转了转，让燃烧的面口袋在棍子上缠得紧一些，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轮胳膊扔了出去。 人们惊讶地看着在空中旋转的火把，包括小孬在内，谁也不知道薛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这么一根点着的棍子，就能把六个日本兵给烧死？还是能变出几个金甲神人，把鬼子抓走？ 这年头的人一般都迷信，相信鬼神。但是薛冲和他们同住一个村子，大家知根知底。大家伙儿一样，都是地里刨食、靠种庄稼吃饭的农民，薛冲什么时候学的法术，他们谁也不知道。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就见火把转着圈、打着滚的飞进了面粉制造的白雾当中。 突然，眼前红光一闪，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前面刚才还是白色雾霾的地方忽然变得一片通红，一团赤红耀眼的火焰凭空出现！ 火焰当中，传出杀猪一样的惨叫。火势迅速变大，白色的雾霾已经看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沸腾的火海！火势是那么猛烈，烈焰滔天、热浪袭人！ 突如其来的高温和火焰，把民夫们吓得连连后退，全都露出了惊恐之色。民夫们让吓坏了，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他们看见的场面太诡异了！ 这可不是神话传说，而是活生生的事实！从面粉被抛撒，再到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大火，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众人的认知。没有人知道薛冲是怎么做到的，这火，为什么会烧起来的？ 众人再看向薛冲的时候，已经不是欢喜，而是有几分惧怕了。民夫们怎么也想不到，薛冲，竟然会如此强大的法术！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薛冲吗？随手就能召唤出天火，他是不是也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能不能点石成金？他和土地公比起来，谁的本事更大？ 薛冲现在可顾不上考虑这些民夫是什么想法，他现在只想着赶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薛冲不会法术。眼前这场爆炸，他只不过是利用了粉尘达到一定浓度，遇明火会爆燃的特殊性而设计的。这不是法术，这是科学。 惨叫声还在继续，鬼子们还在承受烈火焚身的痛苦。这也是作为侵略者，他们应受的报应。薛冲听着那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心里竟然产生了几分快意。 面粉的爆燃，来得快去的也快。几乎是片刻的功夫，空气中的面粉颗粒就燃烧殆尽。火灭了，被火烧过的地方一片黢黑，地皮都黑了，六个鬼子也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胜利了。却没人欢呼，所有人都用一种敬畏鬼神的目光看着薛冲。就连张胜也不例外。张胜也不过就是脑子活泛一点儿，真论到见识，他也并不比在场的哪一位更高明。 民夫们的表情薛冲看见了，他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是现在他可没工夫给这些人进行科普讲座。这地方既然能来六个鬼子，就能来六十个、六百个。利用面粉爆燃歼敌，偶然用用还行，用的多了就不灵了！ 使用这一招的要求条件还是比较苛刻的。刚才要不是正好有那阵风，六个鬼子又正好处在下风头，就是累死薛冲也使不出这一计。 民夫们也知道事情大发了，薛冲说走，谁也不敢耽误。众人带上了行李，跟着薛冲沿官道快速离开了事发现场，奔着南口战场的方向就下去了。 前方已经隐约听见了枪炮声。那声音就好像是过年时节放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成一片。中间还夹杂着几声闷响。有的像大雷子、有的又像二踢脚。 空气里出现了淡淡的硝烟味儿，这就是战争的气息。 已经接近了战场，就不能再闷着头跑路了。路旁边有片树林，薛冲带着众人进树林子休息，他要找个人到前面去探探情况。 最起码，也得看看前面到底是中央军，还是日军。万一要是走错地方，那可就要了命了。 薛冲随手点了小孬，以及另外一名看上去还算比较机灵的年轻人，让他俩一起到前面去侦查情况。薛冲带着剩下的人在树林子里等消息。 等待的过程是无聊的，尤其是像这种等待，除了无聊之外最难熬的还是紧张。为了缓解情绪，薛冲和众人小声聊起了天。 第七章 参军 “明晃晃的一道闪电，咣当一个雷，你就躺地下了。”小四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雷电劈人的骇人场景。 薛冲听得目瞪口呆。被雷劈的那个人就是他。当时他醒过来之后，赵黑塔曾经骂过他被雷劈傻了。薛冲当时没注意，现在听小四这么一讲，他还真是被雷劈过！ “队长！”树林外面冷不丁传来一声叫喊，薛冲急忙抬头看。众人往两边一分，从外面慌里慌张跑进来一个人，“小孬！”薛冲一眼认出了来人。 小孬满头大汗，旁边有人赶紧跑过去把人扶住。人们七嘴八舌的问他。这个问见没见到军队？那个问一起去的二蛋去哪儿了？还有的问小孬被什么给耽误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群人乱糟糟的一起开口问，把小孬给问的张口结舌，不知道先回答谁才好了。 薛冲一看，赶紧让众人都闭嘴。“别吵了！给他水，让他先喝口水再说话。”有人递过水壶，小孬接过来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小半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队长，我见到军队上的长官了！”小孬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一阵兴奋。 薛冲赶紧问，“你见着军队的人了？那太好了！二蛋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二蛋是和小孬一起去侦查的同伴。出去了两个，回来却只有一个，薛冲当然要问。 “二蛋被军队留下了。” 等小孬仔细解释了，众人这才明白二蛋为什么没回来。原来，小孬和二蛋顺着枪炮声一直往前走，没想到竟然被中央军的警戒部队当成奸细给抓了。 俩人赶紧说明他们是怀来县的运粮队，当兵的这才没枪毙他们，还领着去见了军队长官。 长官问明白情况之后，就把小孬一个人打发回来了。长官说前线急需人手，二蛋留下来当兵了。让小孬回来，赶紧把运粮队领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小孬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不光小孬，在场的民夫们全都眼馋得不得了。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当兵就可以吃公粮、拿军饷，是国家的人了！这种好事谁不想要？ “小孬，长官就没说他们还要不要人了？你看我行吗？” “人家连小孬都没要，他能知道你行不行？” “前线缺人，也不可能就缺二蛋一个吧？我看长官放小孬回来不光是要粮食，恐怕是想让他把咱们这些人都带过去当兵吧？” “队长，咱赶紧过去吧。你带着我们去见长官，咱一起参加中央军吧？” “对对，我们一起去。我们都跟着队长参加中央军！” 有人起头就有人响应，在场的人迅速兴奋了起来。薛冲心里也是一些激动，他问小孬，中央军的长官有没有说，要咱们这些人全都参加军队？ 小孬摇了摇头，人家没说。 没说，但是军队缺人手这是肯定的，要不然二蛋也不会被留下。运粮队好歹还有二十几号青壮年，军队没理由不要。 “好，那咱们现在就走！大家伙儿推上车，我们一起投中央军，参军去！” “好哇，参军去！参加中央军！” 薛冲振臂一呼，民夫们热烈响应。 也没人说累了、也没人说自己胳膊酸了、腿疼了。众人推起独轮车，一个个精神百倍的走出树林。薛冲和小孬走在最前面，领着大家伙儿去投奔传说中的中央军。 枪炮声越来越响了，空气中的硝烟味也越来越浓。 “到了，就在这里。”小孬话音刚落，从前面的巨石后头传出一个声音，“站住！前方正在打仗，无关人等禁止靠近！赶快离开！” “叔，我们不是无关人等。我才从这里走过去，你们不认得我了？”小孬赶紧大声回应：“是李长官让我去带人过来的。我们是运粮队的，走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的。” 薛冲斜眼看看小孬，没想到这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孩子，关键时候说话倒是条理分明。 “原来是你呀。这些都是你们运粮队的人？怎么就这些？唔，你们车上是什么？白面？哈哈！哎哎，快过去快过去。弟兄们，今天晚上咱就能吃上热腾腾的白面馍了！” 当兵的看见独轮车上满满的面口袋，嘻嘻哈哈的快速放行。不过薛冲却总觉得这帮人的笑容里藏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点儿粮食值得他们这么高兴吗？汤恩伯率领部队和日军作战，粮食供应哪能少得了？老汤是委座爱将、天子近臣，谁缺粮食他也不会缺。这几个当兵的热情的好像有点过了头。 薛冲心里有疑惑，脸上并没有带出来。小孬指着路，车队继续前行，一路上又遇见了三处明暗哨卡。 小孬已经来回走过两趟了，熟门熟路，他一报运粮队的名头，当兵的无不笑脸相迎，一个为难他们的都没有。 薛冲和运粮队终于见到了小孬所说的中央军李长官。这是一个中等个头、脸颊消瘦的中年汉子。虽然身体长得瘦，但却精神饱满。 “你就是薛队长，欢迎欢迎呀！我姓李，是这里的营长，你叫我李营长就可以了。感谢你们把军粮送到前线，让我的士兵能够吃饱了肚子，有力气打鬼子！” “把粮食都卸了，老陈，你去点一下数量。薛队长，请移步，我有些话要和你单独谈一下。”薛冲跟着李营长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薛队长，现在前线人手吃紧，援兵一时半会儿恐怕上不来。我看你们这些人干脆就别回去了，参加军队，跟着我吃粮当兵、抗日打鬼子好了！” 薛冲就是为这来的，当然是要一口答应的，“李营长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前线既然需要人手，我们义不容辞！” “啊？你同意了？哈哈，我就知道薛队长是心怀报国之志的人，肯定不会拒绝。哎，既然当兵了，就得行军礼。来，我教你。把右手手掌并拢，举到眉毛旁边，这样，这样。好！干得不错！” 李营长心情大好，亲自教薛冲行军礼。而薛冲学的也是快，一教就会，做的还相当标准。李营长更高兴了，他拍拍薛冲的肩膀，表示夸奖。 第八章 初上战场 又走过来一位军官，李营长给介绍，“这位是张德胜张连长。从现在开始，张连长就是你的上司。你和你运粮队的人全部编入第二连，听从张连长指挥！” “是！”薛冲给李营长敬了个礼，转过身又给张连长敬礼。 “张连长，在下薛冲，过去在运粮队当中担任过队长。今后在您手下做事，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批评！” 张连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从鼻子眼里嗯了一声。这是俩人的初次见面，和愉快无关。 薛冲叫上运粮队的人都过来和张连长见面。随后张连长又带着大家伙儿去领了军装、军帽、军鞋，这群农夫都换上了中央军的军服。 众人领到军装当场换上，每个人都是一身蓝色的军装、蓝色军帽、明亮的武装带、脚上穿新鞋，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人靠衣装马靠鞍。崭新的军装往身上一穿，原本土里土气的庄稼汉，立刻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军人。薛冲也换上了军装。 换完军装，接下来就该发枪了吧？薛冲期待领到一支属于自己的枪。哪知道张连长却让大家现在就跟他回连队。薛冲问：“张连长，我们还没领枪呢。” “领枪？现在给你一支枪，你会使吗？先跟我回连队，枪的事，以后再说。”张连长瞪了薛冲一眼，似乎对这个新兵多事，很有几分不满。 第二连的阵地在最前沿。新兵们走在战壕里，东张西望，见什么都感兴趣。战壕里的士兵对这些新来的，更是好奇。 有当兵的问：“连长，他们就是援兵吗？” “是新兵，营里分到我们连的新兵。”张连长随口回答。 “是新兵呀。新来的，欢迎啊。”当兵的挺热情。新兵们也笑嘻嘻的和老兵们打招呼、套近乎，感受这个新集体的气氛。 现在是战斗间隙，战场上很安静。薛冲这些人走在战壕里，除了硝烟味道有点儿大、路有些窄、地面不太平坦之外，倒是没什么危险。 张连长把他们带到了战壕的后面，告诉薛冲这些人，你们先在这里休息，等候下一步的命令。命令没来之前不许乱走。等一会儿打起来了，自己注意隐蔽。 交代完张连长就走了，枪的事情他连提都没提。 连长走了，剩下的都是新兵，大家伙儿别提多兴奋了。光是军装、军帽、军鞋、皮带，就让他们议论了好一阵子。 “轰隆！”新兵们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一跳。战斗，已经开始了。 爆炸一声连着一声，地面像地震一样抖个不停。不断有浮土从战壕两边落下来，没头没脸的往身上落，就好像战壕要被炸塌了一样。 薛冲喊了一声隐蔽之后，赶紧两手抱头、身体下蹲。用胳膊腿护住头部和前胸、小腹，默默计算着时间。 十几分钟之后，炮击终于停了。薛冲一挺腰杆站了起来，把浮土抖落，大声呼唤他的战友，“小孬、大兵、小四，你们快起来！” 连叫了几遍也没有动静，新兵们都快被土埋起来了。薛冲过去，一把拉起一个，又拉起一个。一连拽起来五六个，又是拍打又是叫的，新兵们这才纷纷爬起来。 新兵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抹把脸。先把脸上的泥土抹掉了，再摘掉帽子抖一抖，拍打身上的浮土。新兵们都快成土人了。 这边还没收拾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吼：“注意，鬼子上来了！” 话音刚落，枪声就响了，噼里啪啦的枪声接连不断。薛冲赶紧趴到战壕上往外看，就见远处一团团的烟雾缭绕，戴着钢盔的鬼子成群结队，一边放着枪、一边弓着腰往前跑。 战壕这边，我军战士们开枪射击，枪声响成一片。冲锋中的鬼子不断有人趴下，有的起来再跑，有的趴下就永远起不来了。 在离阵地大概有两三百米左右的地方，鬼子不往前冲了，他们趴在地下和战壕里的我军展开了对射。 双方这么僵持了大概有半个多钟头，我军这边一顿炮弹砸过去，鬼子像退潮一样撤了。 追击呀！多好的机会，怎么不趁势追击呢？薛冲急的直跺脚，但是这场战斗的指挥官却不是他。他干着急，手里连一支枪都没有，也总不能赤手空拳去冲锋吧？ 张连长或许有自己的考虑，他并没有组织战士们冲出战壕去追击敌人，二连的官兵只是对着日军撤退中的背影，放了一阵没有任何效果的枪就算完事儿。 薛冲在抗日战争中经历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虽然他只是一名战场上的观众，但他却属于胜利的一方！ 二连的阵地上一片欢腾，新兵们高兴地又是蹦又是跳，好像取得这场胜利也有他们的一份一样。 半个钟头以后，日军发动了第二次进攻，二连的官兵再次把日军压制在了几百米外的斜坡上。这一回日军却没有被我军的炮火给吓退，反而派上了他们的大杀器，铁甲战车！ 薛冲看见的这辆就是大名鼎鼎，威震抗日战场的九四式轻战车，俗称豆战车的家伙。 别看这货块头小，速度可不慢。炮塔上面的机枪不断喷吐着火舌。鬼子步兵跟在战车后头，把战线一步步的往前推进。 由于豆战车个头小、又有装甲钢板护体，普通的步枪子弹很难伤到它。而我军的炮火，这时候却沉默了。 九四式轻战车在战场上耀武扬威、左冲右突了一阵子之后，又有三辆它的同伙来到了战场上。 四辆九四式轻战车一字排开，杀气腾腾的冲向我军阵地。鬼子又派上了更多的步兵，在后面掩护着豆战车。以步坦配合的姿态，向着我方阵地压了上来！ 二连的官兵们不断射击，用密集的弹雨去阻止日军豆战车靠近，但是收效却并不明显。 薛冲仔细观察着战场上的日军战车，心里盘算着，如果要是我来指挥这场战斗的话，我该怎么对付这种局面？怎么样干掉这几个小鳖盖呢？ 第九章 战场第一枪 豆战车的防护装甲相当薄、火力也不猛，只有一挺机枪。甚至就连机枪塔的转动都是手动的。 当时我国的军队因为缺少火炮，面对这种咸鱼战车，除了抱着手榴弹、炸药包上去用血肉之躯硬炸，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鬼子很是狂妄，见我军拿他们没辙，便自以为天下无敌，在阵地前面耀武扬威。像逛马路遛弯儿一样，来回的炫车技。 我军战士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位勇士抱着集束手榴弹冲过去，在中弹倒下去之前，奋力把成捆的手榴弹向着鬼子的战车扔了过去！ 轰隆一声响，豆战车冒了一股烟，动不了地方了。勇士欣慰的倒在了战场上。 另外三辆战车一看不好，赶紧冲过去救援。三辆豆战车成扇面展开，在前面挡着子弹，后面战车上的鬼子兵拿着工具下来，抓紧时间修车。 勇士以生命作为代价，竟然只是炸伤，却没有彻底摧毁鬼子的豆战车！ 现在要是有一支枪就好了！薛冲从他这个位置，正好能清晰地看见修车的鬼子！可惜呀，他现在手无寸铁，别说步枪了，连个弹弓都没有。 张德胜到现在都没发给他枪，也不知道那小子操的是什么心。把我们这些人招进来不就是打仗的吗？不发枪，我怎么打？汤恩伯的部队，总不会连步枪都配不起吧？ 你不发枪，我自己想办法！薛冲心里有了主意，他看了看周围这些人。有的新兵捂着耳朵蹲到地下，有的爬到战壕沿上偷偷地往外看。 薛冲把小孬、大兵、小四几个人叫一块儿，告诉他们，“我要去找张连长领枪，你们三个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三个人全都点头表示想去。薛冲带头，猫着腰，四个人顺着战壕就往前跑。 二连的战士们全都趴在战壕里向外面射击，谁也没注意战壕里头，从他们背后跑过去了几个人。 前面忽然稀里哗啦掉下来个人。薛冲吓一跳，赶紧一个急刹车低头看，原来是一名战士中弹阵亡了。 那战士的脑袋都让子弹打没了半边，人已经死透了。一支步枪掉在旁边。薛冲弯腰把枪抄了起来。一拉枪栓，能用！这回好了，不用找张德胜，枪自己就送上门了。 从烈士身上又翻出了二十几枚黄澄澄的子弹。一抬头，见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全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枪。 薛冲没好气的回瞪过去，“都看着我做什么？想要枪你们自己找。你们也去找牺牲的士兵，捡他们的枪来用。现在战事吃紧，我们得抓紧时间！” 三个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在战壕里头就开始寻找阵亡的官兵。 战斗这么激烈，我军官兵的伤亡数量相当大。受轻伤的，仍然在坚持战斗；那些受了重伤的，没办法继续战斗的，枪都放在他们之前战斗过的位置上。 阵亡的就更不用说了，人和枪基本上就在一块儿，只要枪没被打坏，捡起来就能用。 时间不长，四个人就人手都有一支枪了。 几个人欣喜地抚摸着枪身，怎么看也看不够。小孬说，“大冲哥，咱有了枪，这下可以和日本鬼子打了吧？你说，咱怎么打？” 战壕边上趴的都是二连的战士，也有一些伤亡官兵空出来的位置，想要参加战斗补上去就行了。但是薛冲却并不打算这么干。 “咱不在这里打，回去！去找咱们自己的弟兄，我们在一起！” 薛冲想的是，小孬他们三个还不知道有没有打过枪。虽然现在拿到枪了，可万一补到射击位置上以后，他们要是不会开枪呢？ 到时候拿支枪和拿根烧火棍一样，不仅自己起不了作用，还很可能会影响到身边战友的发挥。 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和新兵在一起。自己先教他们怎么瞄准、怎么射击，然后就用这四支枪先练练手。就算打不死几个鬼子，最起码也影响不了别人。 小孬三人都是头一回上战场，根本没主意，薛冲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办。四个人又沿着战壕跑回去，回到了新兵们当中。 刚才有人看见薛冲他们四个顺着战壕跑了，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当了逃兵。正在胡乱猜测的时候，四个人又回来了，并且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支步枪！ 新兵们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他们，枪是哪儿来的？ 小孬三人正想解释，薛冲一挥手打断了他们，“都别说话，你们听我说！” 新兵们立刻安静了。 “我不管你们当中有谁会用枪，有谁不会用枪。现在我就传授你们步枪的使用方法，都看仔细了！” “这是枪栓、这是扳机、这是枪托。要开枪，得这样上子弹、这样拉枪栓、这么瞄准。枪托抵在肩窝，左手扶稳了枪身，右手食指扣扳机。眼睛看这儿。” “这点、这点、还有你要射击的目标，三个点连成一条线，用右手食指轻扣扳机。小孬、大兵、小四，你们三个先跟着我练手。” 说着话，薛冲带着三人找个位置就爬上了战壕。其他新兵在后头眼巴巴的瞅着。 “啪啪啪！”四个人每人开了一枪。 小孬、大兵、小四不出所料的放了空炮，只有薛冲一枪命中。唯一的遗憾是，他打死的并不是修理战车的装甲兵，而是一个普通的日军步兵。鬼子装甲兵已经修好了战车，钻到车厢里了。 薛冲喊了一声再来，拉枪栓、推上第二发子弹。正打算开枪，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你们在干什么？全都给我下来！” 几个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连长张德胜。薛冲赶紧收枪下来，立正敬礼，“张连长，刚才我正找你呢。” “你找我？”张德胜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薛冲，又翻着眼皮看一眼那三位，“怎么回事？你们的枪是哪里来的？是谁让你们参加战斗的？” 薛冲一听心里就有点儿腻味。他装着没听出张德胜话里的情绪，朝汉阳造上啪啪拍了两下。 “你说这个？这是咱连里战死弟兄的，我看他们的枪闲着也没人用，就借过来使使。” 第十章 奋勇队员 “烈士殉国了，你就把他们的枪拿过来自己使用。你会用吗？你以前打过枪吗？万一你要是伤着自己呢？就算你自伤自残我不管，可你要是伤了别人呢？你付得起那个责任吗？” 张德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薛冲脸上的笑容没了。旁边的小孬赶紧帮他说话，“连长，大冲哥刚才还打死一个鬼子呢。” “打死一个鬼子？他？就用这支枪？”张德胜楞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明显不相信的样子。 “我们几个都看见了，大冲哥真的用这支枪，打死一个鬼子兵！”见张连长怀疑自己说话的真实性，小孬赶紧把见证人也拉上了。 “你们几个都看见了？”张德胜用手一指小孬、大兵和小四。三人同时点头。 “哈哈，好好好，你小子运气倒是不错。嗯，现在我要给你们一个新的任务。” 一听有新任务，还是专门给自己这些人的，薛冲赶紧挺直了腰杆。新兵们也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盯着连长，生怕万一漏掉了哪一个关键字。 “日本人的战车，你们都看见了吧？它们横冲直撞、凶残霸道，对我军阵地造成极大的威胁！如果放任不管，我们的阵地就会不稳。现在，我把这个最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们，去消灭日军战车！” 张连长挥舞着胳膊，慷慨陈词。新兵们喘着粗气，眼睛放光，一个个就等着一声命令，就去炸鬼子战车了。薛冲却大吃一惊。炸战车？怎么炸？ “怎么样，你们敢不敢去？” “敢！我们敢！”新兵们已经被最光荣这个词把情绪给调动起来了，张连长现在问敢不敢？他们想都不想就吼出了敢。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在这个时候谁会甘于人后？ 新兵们不知道怎么样炸战车，张连长也没有亲自讲解的打算。他一挥手，从后面走过来一群老兵，抬着两个长方形的木头箱子。 箱子盖被撬开，揭开了内层的油纸。揭开里面满满的全是崭新的长柄手榴弹。 “这些手榴弹都是你们的！”张德胜语出惊人，“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二连的奋勇队，薛冲担任队长。你们的任务，就是用这些手榴弹，去把阵地前面的日军战车炸掉！” 果然是用手榴弹炸战车！薛冲望着满满的两箱手榴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以为南口战役是个机会，他加入军队就能参加抗战、大展宏图了。没想到人家需要的是奋勇队！ 什么是奋勇队？那就是敢死队！是抱着成捆手榴弹和鬼子战车同归于尽的死士。说时髦点儿，那叫人肉炸弹！在战场上，就是有去无回的一帮人。 一个箱子里有三十颗，两箱就是六十颗。新兵一共有二十几个人，每人三颗，发到最后还有几个是空手。 薛冲刚说奋勇队要二十个人就足够了，老兵们立马笑嘻嘻的从怀里又掏出了几颗。这回好了，每人三颗手榴弹，二十几个新兵一个也没落下。 事情发展到现在，再说什么不去、不干、后悔，全都晚了！你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搬两箱手榴弹，用得着那么多人吗？薛冲心里清楚，自己这些新兵里头只要有人说不干，眼前这帮笑嘻嘻的老兵，开枪的时候绝对会连眼睛都不眨！ 薛冲还打算在这个时代好好过过打仗的瘾，炸战车只是第一道难关，他岂能让吓住了？再说了，薛冲对自己很有信心，他相信自己最少可以炸掉一辆日军战车，并且活着回来。 老兵们开始教新兵怎么样使用手榴弹。这些在昨天还是农民的新兵，以前连手榴弹是啥样的都没见过，老兵们得手把手教他们怎么用，怎么样才能让手榴弹爆炸。 “这是保险盖要拧开，里面的这根线是导火索。用的时候只要拧开保险盖、拉出导火索，对准你要炸的目标用力扔出去就算完事儿。”这是老兵给新兵们讲解手榴弹的基本操作办法。 “要炸鬼子战车，一颗不够。你得把几颗手榴弹用绳子捆成一捆，放到日本人的战车上，一拉弦，战车就炸了。”这是老兵讲解怎么样用手榴弹炸日军战车。 薛冲也挤在人群里装模做样的听着，其实他脑子想的是怎么样把张德胜拉到个没人的地方狠狠揍一顿！这混蛋，拿新兵不当人，想害死老子？ “下面就看你们的了，我在这里等着给大家记功！去吧。”张德胜摆摆手，老兵们用饱含热情的目光，看着这些他们新教出来的徒弟。 薛冲看了一眼周围跃跃欲试的新兵，暗叹一口气，“弟兄们，该咱们的了。走，炸战车，立功去！鬼子的战车可只有四个，咱这么多人，手快的有、手慢的没。走哇！” 喊了一声走哇，薛冲手脚并用爬出战壕，向着战场上的日军战车快速冲了过去。 等新兵们全跑出战壕了，张德胜和这帮老兵赶紧趴到战壕边上，盯着新兵们的背影看。 “连长，那个薛冲还真有几分冲劲儿。他要是能活着回来，你把他给我吧。我们排还缺一个像他这样有冲劲的班长。”旁边的排长向张德胜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等他活着回来再说。” “行，那我就先定下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再给了别人！”排长乐呵呵的和连长敲定了此事。但是这一切都有个大前提，那就是薛冲能够活着回来。 此时的薛冲，正趴在地下悄悄地观察着远处的日军战车。从战壕里出来之后，薛冲就告诉他的奋勇队员们：先找地方躲起来。你们先活下去，然后寻找机会去炸日军战车！ 所以，他和他的这帮奋勇队员们并没有直接抱着手榴弹就去炸战车，而是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躲了起来。 他一边观察战场形势，一边思考，怎么样才能更加安全高效的干掉那几个小鳖盖？ 薛冲在这儿思考，在后头观战的连长张德胜却急了，“这帮混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上？现在害怕了？给我一支枪！” 第十一章 凶悍的豆战车 “啪！啪！”两声枪响，两粒子弹在离新兵们只有几米远的地下留下两个圆洞，荡起了两朵小小的烟尘。 薛冲知道这是张德胜在后头催了。“催，催，催命鬼，催什么催？”薛冲小声骂着。小孬三人在旁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出声。 “大兵、小四，你们俩带十个人从左边过去，有机会就靠近战车炸了它！没机会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去吧！” 大兵、小四点点头，俩人带了十个人，连他们算上一共十二名奋勇队员悄悄离开了队伍。薛冲和小孬带着剩下的人从右翼进入了两军正在交火的战场。 战场之上，弹如飞蝗，嗖嗖的从头顶上飞过去。张胜也在这一组，他落在后面，和薛冲保持了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倒是不远也不近。 薛冲看着战场形势，心里暗暗盘算，分析哪辆战车更容易得手。 离他最近的一辆豆战车，差不多也有三百多米。这个距离，完全在车载重机枪的射程以内。也就是说，薛冲所在的地方并不安全，日军战车一转方向就能打中他。 当然，薛冲是来搞自杀式袭击的，最后他还要和日军战车贴身肉搏，所谓的安全距离对他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日军战车冲上去、退下来；再冲上去，再退下来。从薛冲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鬼子战车在尝试着一次次向我军阵地发动冲锋，又一次次被打回来。 “跟我来！”薛冲叫了一声，弓着腰往前就跑，十几名奋勇队员在后头猫腰紧随着。 一边跑，薛冲还得注意着脚底下的情况。他跑的这地方可不是平坦的官道，这是野地。地面上坑坑洼洼，碎石杂草到处都是。一不留神让崴了脚脖子可不是玩儿的。 跑出去大概有三四十米，薛冲突然往下一蹲，同时大叫：“小心，快蹲下！” 他话音刚落，惨叫声紧跟着就响了起来。薛冲身后的奋勇队员当中有人中弹了。刚才被薛冲观察并且设定为袭击目标的豆战车正一边猛烈的射击，一边往奋勇队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日军战车来势汹汹，身边的战友惨死，有两个新兵实在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俩人大叫着，蹦起来就跑。薛冲心里着急，赶紧叫他们：“别跑，快蹲下！” 俩人根本不听，只管抱头狂奔。薛冲扭过脸干脆不看了。明知道俩人现在跑那就是送死，他拦不住呀！ 薛冲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日军豆战车。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小，就这么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家伙，竟然还能在中国战场上横行霸道，简直就是个笑话！ “大冲哥，狗剩和文晖死了。” 狗剩和文晖就是刚才因为情绪崩溃，跑出去的那俩新兵。薛冲嗯了一声，头都没回。 从那两个人跑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结局了。这和当初赵铁塔一样。只不过赵铁塔是被飞机上的机枪打死、这两位是被车载机枪射杀。 豆战车已经接近到了两百米以内，而薛冲所在的位置就在鬼子战车的正前方。也就是说，他要是不挪地方，两分钟之内，那辆豆战车将会从他头上压过去！ 薛冲不仅没怕，反而还一阵惊喜。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想用手榴弹炸战车，必须得靠近战车。 鬼子也不傻。你抱着炸弹不怀好意的往跟前凑合，鬼子看见了能不打吗？所以，作为人肉炸弹来说，怎么靠近目标是最难的。 现在鬼子主动送上门了，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当然，趴在这里干等也不行。敌人战车头上有一挺重机枪，它随便来一发子弹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薛冲肯定不能指望鬼子战车兵光顾着开车、忘记开枪。狗剩和文晖血的教训就在眼前！观察了一下左右，他手脚并用，快速往旁边移动。 薛冲薛冲的动作像是爬、又像是跳，就好像只壁虎一样快速的转移着位置。 奋勇队员们一看薛冲换地方了，他们也跟着换地方。但是他们的动作隐蔽性就比不上薛冲了，时机掌握的也不恰当。 让人牙酸的机枪射击声传来，惨叫再次响起，又有人中弹了。 薛冲仍然没回头，他咬紧牙关，两只手紧紧攥着手榴弹。 “大冲哥。”耳朵边传来小孬的声音，薛冲转脸一看，小孬的脸色有些发白。 “小孬，你怎么样？”看见小孬还活着，薛冲赶紧问对方的情况。小孬摇头表示自己没受伤。 “没受伤就行。准备好手榴弹，你跟着我，咱俩一起去炸了它！” 薛冲把三枚手榴弹的保险盖一个一个拧下来，把导火索掏出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发给他的绳子，把三颗手榴弹捆成了一束。 想了想，薛冲把小孬的手榴弹又要了两颗，把五枚手榴弹重新捆成了一大捆。五枚手榴弹一起爆炸，脆弱的豆战车应该能炸成零件吧？ “走！”薛冲叫了一声，长身而起，飞一样地扑向豆战车。 这会儿豆战车刚好转移方向，往左边冲了过去。是大兵、小四那些人吸引了豆战车的注意力。薛冲就像头豹子一样，飞奔着扑向了日军战车。 薛冲以最快的速度冲刺，鬼子的战车显然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刺客。几分钟之后，薛冲终于冲到了离豆战车二十几米的位置，可以说已经到跟前了。 战车里的鬼子这会儿似乎发现靠近的薛冲和小孬了，正在往左侧猛烈开火的战车忽然停止射击，来了个原地调头。哗啦啦，重机枪的枪口眼看就要指住薛冲的鼻子了！ 不好！薛冲下意识的往前扑倒。两只手向下撑，两条腿绷直了，啪！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趴到了地下。 “咯咯咯！”车载的九二式重机枪发出了独特的，类似母鸡下蛋一样的叫声，子弹贴着头皮飞过去。薛冲赶紧扭头去看小孬。 还好，这孩子够机灵，他几乎跟着薛冲同时爬到了地下。见薛冲往这边看，小孬呲牙笑了。 第十二章 炸战车 看见小孬没事，薛冲这才稍微放了点儿心。耳边再次响起了嘎啦嘎啦履带摩擦着地面的声音。薛冲抬头一看，墨绿色的豆战车已经气势汹汹杀过来了！ 他是来炸豆战车的，但是鬼子战车上的九二式重机枪却凶巴巴的指着他头顶上方。 他只要一站起来，立马就会被7.7毫米的机枪子弹撕成碎片！不站起来，也活不了，几分钟之后他也会被钢铁履带碾成肉泥！ 薛冲扭过头去看，小孬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了。 “小孬，你那儿还有一颗手榴弹吧？” 小孬点点头，拿出了最后一枚手榴弹。 “拧开保险盖，拉断导火索，对准鬼子的战车投过去！投弹！” 跟着薛冲的口令，小孬轮胳膊把手榴弹扔了出去。咚的一声响，这响声和之前不太一样。 小孬最后一颗手榴弹投的太准了，正落到豆战车的前装甲板上。手榴弹爆炸了，豆战车抖了两抖，趴到那儿不动了。 “大冲哥，我打中了！”小孬兴奋的一跃而起。 “快趴下！你不要命了？”看见小孬跳起来，薛冲急的大叫。小孬还真听话，薛冲话音刚落，他已经重新趴到了地下。 又过了大约有一分多钟，豆战车发出了嗡的一声，车身一阵抖动，它又重新活了过来。 就是现在！薛冲猛地跳起来，闪过战车正面，快速靠近侧面，把早就准备好的五枚一捆集束手榴弹稳稳的放在了履带护板上面。 一拉导火索，转身跑了几步，翻身往地下一扑，又连打几个滚。双手抱头脸朝下，趴那儿就不动了。 战车上的鬼子感觉到不对劲儿，有个家伙拉开顶舱盖，探出了上半身。一眼，看见了正在冒烟的集束手榴弹。把这家伙吓一跳，赶紧伸出手，想把手榴弹从车上弄下去。 就在此时，耀眼的白光猛地一闪，紧跟着一声巨响传出，震得人耳膜生疼。 薛冲趴在地下感觉风声有异，赶紧睁眼睛抬头看，就见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凌空呼啸而来！薛冲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却明白，继续留在这里的话，肯定是必死无疑！ 在这要命的关头，他的胳膊、腿、腰上同时用力，整个身体猛地翻滚了出去。 也就是刚打了一个滚的功夫，就听见“当”的一声大响！一个黑乎乎的、冒着烟的怪物，落到了离他脸不到一尺的距离！热气和焦糊的味道扑面而来。 薛冲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停留，继续翻滚。又连打了两三个滚，这才停住抬头看。 那黑怪物虽然有一些移动，但是离他的距离总算是在一米之外了。也再没有其他古怪东西在这附近降落了，他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会儿，薛冲才有心思仔细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见这家伙，有棱有角、上头有的地方黑、有的地方绿，有热气还没散去。看着有点儿像机器零件。薛冲心里一动，扭过头去看豆战车。 就见刚才还是威风不可一世的日军战车，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半的底盘了，上头的机枪塔、包括半个车身、里面的鬼子战车兵、连带半副履带全没了。 再看周围，这儿一块、那儿一块，东边一片铁皮、西边一个轮子，那个惨样子就别提了。豆战车完全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刚才差点儿砸中薛冲的，就是一块不知道战车上哪个部位的钢板！也就是薛冲反应快躲得及时，要是稍微慢一秒钟，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不远处的小孬，早让吓得面如土色，趴到那儿动不了地方了。 薛冲的耳朵嗡嗡直响。五颗手榴弹同时爆炸，这动静太大了。他没有被当场震聋，就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经过了两三分钟，薛冲才缓过这股劲儿，爬起来赶紧去找人。他要看看到现在为止，奋勇队里还剩下几个活的？ 自己这边有四个人。除了小孬、张胜和薛冲自己，还有一个腿上让划了道口子的汉子，他叫徐八斤。 徐八斤呆呆的在地下坐着，任凭伤口上的血往外流，也不知道捂一下。 “八斤，你傻了？腿上的血都快流干了，你不捂住，不想活了吗？”薛冲骂了一句，徐八金这才想起用手去捂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直吸冷气。 薛冲帮助他解开外面的军装扣子，从里面的衬衣上撕了几根布条，把伤口给他捆上，先帮他止血。在战场上，失血过多绝对是阵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替徐八斤包扎好伤口，薛冲又去找左路的大兵、小四那帮人。等他见到这些人的时候，薛冲也说不上是惊奇，还是惊喜了。 出发之前，薛冲这边十二个人、大兵、小四那边也是十二个人，奋勇队一共有二十四名勇士分成了两队。 现在薛冲的右翼还有四个人，其中徐八斤是伤员；左翼带上大兵、小四，竟然还有九个人。左翼只伤亡了三个，剩下的九个人全都是完好无损。 左右两队合兵一处，十三名勇士重新相聚在了一起。 问他们战斗的过程。小四说，他们遇见了豆战车的重机枪扫射，左翼分队被打死三个，然后他们就趴在一个地方不敢动了。一直到刚才薛冲叫他们为止。 好吧，这么做虽然不算勇敢，但也是战场保命的一个法子。能活下来就好！薛冲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责备这些人。 “咯咯咯咯！”夺命的机枪声又响了。 这次鬼子过来了两辆豆战车，同时搭配的还有几十名步兵。鬼子兵跟在战车后面，也不知道是战车掩护他们、还是他们在掩护战车。 奋勇队员们全让吓坏了。刚才只有一辆豆战车，都差点儿把他们打到全军覆没。现在一下子来了两辆，还有这么多鬼子兵，这还活得了吗？ “大、大，大冲哥，咱们跑吧？” “跑不了。”薛冲冷静的声音，让人听着直起鸡皮疙瘩，“腿再快也快不过子弹，谁跑谁先死。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可以试试看。” “留到这里死得更快，大家快跑！”有人叫了起来。薛冲一看，又是那个张胜！ 第十三章 辉煌时刻 薛冲眼睁睁看着张胜跳起来撒腿跑了，转过脸他又去看周围的其他人。众人或面面相觑、或一脸震惊，却没有一个人跟着张胜一起跑的，所有人都看着薛冲。 张胜跑了几步，见没人跟上来，急的他回头大叫：“快跑呀！你们还留在那儿干什么？快跑……” “咯咯咯！”急促的机枪声把张胜的后面半截话给打断了。这小子翻身扑倒，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弹了。 “跟鬼子拼了！大家把手榴弹全拿出来，还有多少颗平均分了，听我的口令一起扔过去。不让我们活？他们也别想好活了！” 手榴弹很快重新分配，平均是不可能的。薛冲和小孬的已经使用过了，其他人就把手榴弹分给他们。有的两颗，有的三颗，薛冲和小孬一人分得了三颗。 “都趴好，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抬头！” 薛冲让大家都趴好，他自己微微抬起头，观察着正在快速靠近的敌人。过了几分钟，薛冲大声喊出了口令：“拧开保险盖，拉出导火索，投弹！” “嗖嗖嗖！”十二枚手榴弹，黑压压好像一群乌鸦一样飞向了敌群。轰隆隆的响声连成了片，大地都在颤抖，扑簌簌的声音听得人牙根直发酸。 爆炸声停了，薛冲抬头再看。前方不远处硝烟正在逐渐散去。在硝烟后面，两辆豆战车完好无损。刚才还借着战车掩护的鬼子兵却一个也看不见了，不会让炸死了吧？ 众人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释，鬼子步兵并没有让炸死，他们都躲到战车后面了。等硝烟散尽，鬼子立马露出头，怪叫着，端着步枪噼里啪啦的打着。 两辆豆战车也在缓缓的靠近，车头上的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打到地面上丁零当啷乱响，死亡的威胁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手榴弹的投掷距离是有限的。经验丰富的投掷手，能投出五六十米就算好的了。 像薛冲身边这些才入伍，没有接受过一天正规训练的奋勇队员，仗着蛮力最多能投个三四十米，超过五十米的都是凤毛麟角。 鬼子用三八大盖在一百多米以外就能打死人，豆战车上的九二式重机枪五百米之外能击穿几毫米厚的钢板。 单兵投掷手榴弹的几十米，和步枪、机枪的射程怎么比？想用手榴弹正面阻击战车和步兵配合的敌人，获胜概率基本为零！ 薛冲知道这些，但他手头只有手榴弹。不管成与不成，他都得让每个人投一颗，表示他们参加了这场战斗。至于接下来嘛，当然不能在这里等死了。 “再来一次！投完这一颗，听见爆炸声所有人跟着我一起向后跑。现在听我的口令，拧开保险盖，拉断导火索，投弹！” 投弹两个字吼出去的同时，薛冲奋力把手榴弹投向了前方，投向了鬼子战车的方向。 “轰隆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再次响起。薛冲一跃而起，喊了一声“跑！”他头一个撒腿就跑！前方，就是中央军，就是二连的战壕，跑过去就能活命！ “冲哥！你们走吧！回去告诉我娘，就说她儿子参加军队打日本去啦——！”薛冲刚跑了连十步都不到，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大声喊话。 薛冲既顾不上回头看，脚下也不能停，那瘆人的机枪声又响了！“咯咯咯！咯咯咯！” 薛冲赶紧趴地下。这会儿继续跑，那就是当活靶子了。趴下去的同时，他还没忘了提醒同伴：“快趴下！趴下！” 一阵狂风暴雨一般的子弹从头顶上打过去，薛冲一动也不敢动。他手里还有一颗手榴弹，这已经是最后的武器了！ 这一颗手榴弹薛冲不打算浪费了。他准备躺到地下装死，等鬼子到跟前了，他再拉弦。反正跑不了了，那就争取多炸死几个鬼子一起陪葬！ 该死的小鬼子，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了！薛冲咬牙切齿的下了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 “冲哥！告诉我娘，她儿子没给徐家丢脸！徐八斤参军打鬼子了——！小鬼子，来吧，老子和你们拼了！” 是徐八斤！就在刚才他还亲手帮着包扎腿上伤口的徐八斤。是他？薛冲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轰隆的一声响，他的心猛地揪紧了。 回头去看，就见战场上，一团硝烟升起，那就是徐八斤这一辈子最辉煌的时刻！他为了反抗异族侵略，为国家为民族而壮烈牺牲，他是国家的烈士、是民族的英雄！ 豆战车停住了，鬼子显然也被徐八斤视死如归的豪迈之气给吓住了。 徐八斤，好样的！你等着，我薛冲绝对不会比你差！等着我，咱哥儿俩一起找阎王老子评理去！凭什么作恶多端的小鬼子能逍遥自在，我们却要下黄泉？ 薛冲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此时此刻，他倒没有太多的慌张，他满胸膛全都是愤怒，是对敌人无边的愤恨。 另外还有一些遗憾，为自己还没来得及在抗日战场上大放光彩，就出师未捷身先死而遗憾。 连愤怒带遗憾，薛冲就更想多炸死几个鬼子，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等啊等啊，鬼子怎么还不过来？就在薛冲等到不耐烦的时候，履带的嘎啦声又响了。薛冲仔细听声音，判断着敌人离他到底还有多远。 但是，嘎啦嘎啦的履带摩擦地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让人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鬼子又耍什么花招了？ 薛冲赶紧抬头去看，却见鬼子兵们掩护着豆战车，正在往远处跑。鬼子跑了？ 鬼子占据了绝对优势，他们为什么要跑？是耍花招？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这些问题在薛冲脑子里一闪而过，下一秒他就把所有的问题全都抛到在了后。 “弟兄们，快起来跟我走。快跑！”薛冲一跃而起，撒腿狂奔。奋勇队员们紧随其后。薛冲和他的奋勇队员，像一阵风一样的跑回了己方的战壕。 噼里扑腾，众人纷纷跳到战壕里。跳下去，坐地下就起不来了。连累带吓，一帮人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光顾着张大嘴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第十四章 步枪班长 “好样的，兄弟！” 新兵们坐在战壕里大口喘粗气的时候，老兵们已经围上来祝贺了。有人竖大拇指、有人递水壶。老兵们把他们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全用上了。 看着老兵们一张张真诚的笑脸，新兵们不管是脸上还是心里全都乐开了花。 薛冲就更高兴了。几分钟以前他还想要和鬼子同归于尽，现在却已经和自己的部队在一起了。什么叫虎口余生？什么叫化险为夷？这种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的。 薛冲一边笑嘻嘻喝着老兵们递过来的水，一边自豪的看着自己的这些奋勇队员。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他刚刚率领着他们在抗日的战场上经历过生死考验，并且幸运的活了下来。 嗯？薛冲突然看见了一个人，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是张胜！那小子不是逃跑的时候被被鬼子打死了吗？他居然没死，还跟着一起活蹦乱跳的跑回来了！ 薛冲看见张胜的时候，张胜也看见了他。但是张胜的目光根本没停留，就好像这边没有薛冲这个人一样，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这家伙真会装！薛冲懒得跟他计较。上过战场，能活下来就不容易。害怕、逃跑，那是人的本能。张胜干的那些事，其实也是为了活着而已。 “弟兄们，你们干的不错，击毁了一辆日本人的战车，功劳我已经给你们记上了！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英勇作战、建功立业！” 连长张德胜也来了。到底不愧是连长，套话是张嘴就来。 “薛冲，我任命你从现在开始，担任三排六班的代理班长！奋勇队立刻解散！” “你可以从奋勇队的原有人马当中挑七个人跟着你一起加入六班。” 这就当官了，成班长了！薛冲赶紧给张德胜敬礼表示感谢，然后挑人。小孬、大兵、小四肯定全挑过来，其他人有往跟前凑的，也有眼巴巴等着被选中的。 薛冲又挑了四个身体健壮、刚才在战场上表现比较抢眼的。他没挑张胜，张胜也没往他身边凑。薛冲又向张德胜要枪，张德胜却说枪就在三排，让薛冲带人去找三排长报到领枪。 三排长也姓张，是个三十多岁又干又瘦的青年军官。看见薛冲带着七个人过来，三排长很是高兴。 “好哇，咱三排又来了这么多好兄弟！”张排长喜滋滋看着面前连薛冲在内的八个人。 薛冲和三排的另外两名班长也见了面，今后大家都是同僚了嘛。三排长交给薛冲一块阵地，说这里就是六班的防区。 薛冲问：“排长，什么时候给我和我的弟兄们发枪？连长让我来排里报到领枪。守阵地，我们得有枪呀。” “枪好办。喏，在那边，你看着拿，喜欢哪支拿哪支。” 薛冲顺着张排长的手势看过去，墙角果然放着一堆枪，有长有短，有的上着刺刀、有的没有刺刀。这些枪一看就是用过的，是旧的。几支枪的枪身上，还粘的有斑斑血迹。 薛冲什么都没说，一把抓过一支带刺刀的步枪。看了一下，这支枪服役的年头并不长，枪托上的油漆只有很少的磨损。枪的节套上刻着三个变形的汉字：“中正式”。 这是一支我们国家巩县兵工厂自己生产的中正式步枪！ 咔吧咔吧拉了两下枪栓，清脆的声音显示出了这支枪良好的性能。 六班的战士们过去，一人挑了一支步枪。武器领完了，接着又领子弹和手榴弹。弹药都是新的，从弹药箱里现场拿出来的。 这就是一个纯粹的步枪班，连薛冲这个班长在内，一共八个人。也就是说，薛冲从奋勇队带过来多少人，他这个班就是多少人。张排长除了给他枪支弹药，一个老兵也没给他派。 不派人，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你总得帮我做点儿什么。薛冲请张排长给全班战士作一个简单的枪支培训。 时间紧任务重，战斗随时都会开始，排长也不推辞，抓紧时间讲解。 他拿了一支枪，把怎么样上子弹、拉枪栓、瞄准、射击等基本动作简单扼要的讲了一遍。又让六班的战士集体演练了两遍，等每个人都学会上弹、射击，培训就算结束。 这些仅仅学会了怎么拉枪栓、扣扳机的新兵们，已经上战场准备参加战斗了。 阵地上，薛冲看着官道拐弯处的树林。据说，那里就是日军发动进攻的起始位置。可惜没有重炮，要是有的话，先把那树林给炸平了，观测距离最少能再往前推两百米！ 战场上没有假如。炮声响了，是鬼子的大炮。薛冲和他的战友们趴在战壕里，用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忍着。炮声停了，鬼子发动了步兵集群冲锋。 排成散兵线的鬼子，密密麻麻冲了上来。 薛冲率领着他的班奋勇迎敌。战士们拿着步枪，一枪一枪的射击着。 瞄准，扣扳机，啪的一声，一个鬼子倒下了。薛冲拉枪栓继续开枪射击。班里的战士都是新兵，薛冲也就不指望他们能打死多少敌人，只要能把子弹打出去就行了。 薛冲心无旁骛，专心的瞄准射击。薛冲知道子弹并不富裕，所以他打的相当谨慎。开每一枪，都要仔细瞄准，有了把握以后再开枪。 战斗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鬼子终于撤退了。薛冲长出了一口气。 清点人员，连他在内八名战士，有两个负轻伤，没有阵亡。薛冲让战士们清点弹药，喝水、休息，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鬼子的第二次进攻很快就来了。鬼子呼叫了空中支援，六架日本飞机低空飞行，又是投弹、又是扫射。我军阵地犹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一样，颠簸起伏不断。 飞机倾泻完弹药走了，又是炮击！ 继续咬牙忍受着，终于轮到步兵登场了。 “弟兄们，把鬼子放近了再打，都听我的口令。我说射击，大家一起开火。准备，开火！” 枪声又像下雨一样的响了起来。噼里啪啦，如雨打芭蕉一般。等敌人再被打退下去之后，连长张德胜，带着几个人来了。 第十五章 代理排长 “薛冲，现在有你暂时代理三排排长，率领三排战士继续坚守阵地！” 张连长铿锵有力的话，却让薛冲大感意外。薛冲是想当官，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做官也可以这么快！“连长，我当三排长，那张排长呢？” “你不知道？”张德胜惊讶的看着薛冲，“张排长已经牺牲了。” 牺牲了？因为排长牺牲了，所以就让我当排长。并且，排长牺牲了，我这个班长一点儿不知道，连长不在跟前，却比我知道的更早。 “可是，报告连长，我参加部队时间太短，当排长的话，恐怕不能服众。要不你再从连里挑个人吧，或者从别的班长里面选。找个比我经验更丰富的来当排长。” 薛冲担任运粮队长的时候就是临危受命，现在他对这种突然的升官已经有本能的防范心理了。他担心自己接任了排长之后，会不会又有一个天大的难题，正在等着他？ 张德胜看着薛冲，心里也是无奈。提拔你当排长，你以为我愿意？“薛冲，薛排长，你不必考虑那么多。张排长和你们排的几位班长、副班长，已经先后殉国了。” 战斗太残酷了。排长、班长已经死了几轮，连副、司务长，包括警卫员都派下去代理排长了。要不然，哪能轮到当兵才一天的薛冲当排长？ 不过也无所谓，这小子就算当了排长，也绝对活不过明天！张德胜恶狠狠地揣测着。 “薛排长，我给你带来了一些食品和弹药。你要尽快统计人员，合理安排作战，继续完成我军阻击日军的任务。率领全排与阵地共存亡！” “是！”薛冲应了一声是，用一种很是古怪的目光，把张德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心里想着，排长死了，我代理排长，你张德胜要是也死了，我是不是就该代理连长了呢？ 张德胜是从士兵一路升上来的，当兵的怎么想的他心里一清二楚。一见薛冲用这种眼神看他，当时就觉得后背有点儿凉嗖嗖的。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薛冲在想什么了，不由得勃然大怒！ “哼！薛排长，你好自为之吧！”张德胜铁青着脸，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换成谁，被人家当面琢磨自己死了以后的位置，恐怕都会恼怒的。要不是张德胜刚才亲自提拔了薛冲，这会儿他都想掏出枪，把薛冲给一枪打死！ 张德胜怒冲冲拂袖而去。薛冲对着张连长的背影行注目礼。一直到看不见人影子了，他这才收回目光。 张连长离开之后，薛冲到另外两个班的阵地上去视察。他要统计一下全排还有多少人？多少武器弹药、粮食饮水？ 消息已经传开了，战士们都知道，薛冲成了他们的新排长。看见薛排长过来，当兵的全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薛冲却一点儿也笑不起来。一个步兵排，正常情况下应该有四十人左右。他这个排，却只有十四个还能继续战斗的兵，这还是连他在内。人数就比一个步兵班强点儿也有限。 支援火力方面，一挺轻机枪，一个掷弹筒。原来有两挺轻机枪的，被鬼子飞机给炸坏了一挺。步枪倒是够用，死那么多人，空出来的步枪很多，根本用不完。 十四个人实在没法继续编成三个班了，薛冲把战士们编成了两个班，每班七个人。小孬和大兵分别担任班长。 竟管这俩都是新兵，和他一样也都是今天才参加的军队。但是最起码，他认识这俩，也知道他们大概的脾气秉性。别的他连名字都叫不全，怎么给人家安排战斗任务？ 要是换个时间的话，薛冲还有可能挑几个老兵聊聊，看谁更适合当班长。但是现在他真的没时间，敌人也没给他这个时间！ 薛冲还是和六班在一起，就是小孬担任班长的这个班。大兵、小四担任正副班长的五班，在六班的左手边。 炮火连天、硝烟弥漫，激烈的战斗一波挨着一波，鬼子的炮弹都快把我军阵地给犁一遍了。飞机像蝗虫一样，来一波、走了；再来一波，又走了。 鬼子就像不知道疲倦的牲口一样，一次一次的进攻，又一次一次的被打下去。不光是我军官兵伤亡惨重，阵地上也同样留下了一具具日军的尸体。 太阳落山了，但是天还没有黑。现在是八月份，天黑的晚，太阳落山之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黑下来。 经过了一天的恶战，敌我双方几乎同时停止了战斗。日军派人到双方交火的区域去搜寻尸体，我军方面也派了人过去。 两边官兵都没带武器，虽然没有交流，但也没发生冲突。两边各自寻找各自的官兵遗体。 薛冲的三排一直在战壕里战斗，他们既没有参加冲锋，也没和日军肉搏。战士牺牲全都在战壕里。到外面收敛战友遗体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战士们趴在战壕里，远远地看着。薛冲已经下了不许开枪的命令，当兵的索性放松下来。有划拳行令的、有吹牛抽烟的、还有的干脆找个舒服点儿的地方合上眼睛小睡一会儿。 薛冲趴在战斗位置上，摸出一支香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大兵、小四，你们俩过来一下！”两个班的阵地是连着的，薛冲一嗓子把大兵小四叫过来，又叫上小孬，四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商量对策。 “这么打下去可不行。我也看了，咱们是不会有援军的！上头什么时候下命令，咱就什么时候撤退。” 薛冲直接点出了国军抗战的基本战术。那就是逐级防御、寸土必守，以时间和空间消耗日军的实力。整个国家可以这么做，但是薛冲却玩不起。或者说他的三排玩不起！ 上一场战斗开打之前，三排还有十四个人，刚才又统计了一遍人数，整个三排就剩下九个人了！ 下一场战斗，只要日军把进攻侧重点儿往这边稍微倾斜那么一点儿，三排就难逃全军覆没的结果！ 薛冲把这几个心腹召集过来，就是要商量他们下一步的出路。 第十六章 失守 商量了一通毫无结果，战斗又开始了。像之前的无数次战斗一样，鬼子先是炮击、后是步兵集群冲锋，当中间还夹杂着几辆装甲战车，也跟着来捣乱。 薛冲这边人数少、火力弱，他有些担心一旦被日军发现，就会重点照顾他的阵地。所以，薛冲一边利用自己精准的枪法，准确的杀伤日军，一边命令三排的战士们尽情的开枪。 不管能不能瞄准，只管开枪。打死多少敌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把声势造出去，不能让鬼子产生三排阵地是我方薄弱环节的错觉！ 该做的薛冲已经做了，但他的三排还是被鬼子给盯上了。在第二次进攻的时候，日军派出了五十多个鬼子，还有一辆豆战车，对着三排的阵地就打上来了！ 薛冲急忙命令战士们开枪还击！但是耳朵旁边响起的却是稀稀拉拉的零星枪声。他就这几个人，再怎么玩儿命射击，枪声又能密集到哪里去？ 排里唯一的一挺轻机枪也在第二次战斗的时候被打坏了。眼瞅着鬼子越来越近，三排的火力根本就压不住。薛冲心里明白，阵地已经守不住了！ “大冲哥，怎么办？”小孬左手上缠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条，这是在战斗中挂的彩。 “准备撤退！” “撤退？” “阵地守不住了，不撤退，留在这里等死呀？大兵！小四！”薛冲大声呼唤他的另外两名心腹。 大兵和小四闻声跑过来了，这俩人也多少带了点儿伤。 “把五班的弟兄带过来，我们走！” 两个班凑到一起，只有六个人。除了薛冲、小孬、大兵、小四之外，还有两名战士。 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薛冲六个人想去和连主力汇合，但是，通往友邻排的战壕却让炸塌了。汇合的通道，断了！ 等薛冲带着他的战友们爬出战壕，鬼子已经到跟前了。跑是来不及了，那就只有拼了！薛冲咔吧，把刺刀往枪管上一卡，喊了一声杀！头一个对着鬼子迎面就冲了上去！ “当！”“噗！”“啊！”血水喷溅中，薛冲已经刺倒了一名鬼子兵。他一秒钟都不带停的，挺刺刀又扑向了下一个日本兵！ 这就是战场，是你死我活的杀人场！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必须心黑手狠。稍微一犹豫，立刻活人变尸体。 当然，形势虽然紧急，薛冲也并没有杀红眼失去理智，他向日军人数最少的方向杀。薛冲可不是想和鬼子同归于尽的，他是要率领手下战士杀出重围的。 “八嘎！”忽然一声怒骂，一个又矮又壮，一脸横肉的鬼子双手捧倭刀跳出来，拦住了薛冲的去路！ 这家伙的倭刀上还粘的有斑斑血迹，显然这货刚刚杀了人，杀的是我军官兵！ 这货估计刚才也看见薛冲的神勇了，双手碰刀，瞪着两只蛤蟆眼叽里咕噜乱转，却并没有立刻就冲上来厮杀。看这家伙的样子，倒是和《烈火金刚》里面的猪头小队长颇有几分神似。 “猪头！你瞎咋呼什么？给我滚过来！把脖子伸长了，少让老子费劲。”薛冲瞪着眼睛，一边怒骂着，一边大步走向猪头。 这货不是小队长，从军衔上看，应该只是一个军曹。 我中华语言博大精深，猪头军曹转着蛤蟆眼愣是没弄明白薛冲说的是什么。不过就算听不懂，他心里也清楚，对面这位肯定不是夸他的。 这家伙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突然嚎叫一声，手捧倭刀合身扑了上来。 薛冲用刺刀往旁边一拨，抬腿一脚，把猪头军曹踹成了滚地葫芦，正好滚到了小四跟前。 小四顺手一刺刀给猪头军曹捅了个透心凉。猪头手刨脚蹬，口喷鲜血，躺地下不动了。 薛冲带着几名手下一鼓作气，杀出重围冲出了战场，来到了一条小溪旁边。几个人都累坏了，坐到地下大口喘粗气，薛冲也不例外。 过了两分钟，气喘匀了点儿，薛冲再一看，好嘛，小孬、大兵、小四，再加上他，一共四个人。这就是三排全部的总人数！那两位弟兄，没跟上来。 薛冲并不是一个容易灰心丧气的人。喝了几口清凉的溪水，他努力调整了心态。这是残酷的抗日战争，牺牲再大都不意外。就在前天，他不是还曾经想和一辆豆战车同归于尽的嘛。 就算只有四个人，他的三排总是没有全军覆没。有人就有希望！ 远处的战斗还在继续，薛冲就带着几个人在小溪边休息。一直到天擦黑，战场上的枪炮声小了，他这才带人离开小溪边。他得去找部队呀。 沿着来时的路找回去，一直找到战壕跟前，薛冲傻眼了。残破的战壕里已经没一个活人了！战壕里面、外面，到处都是死尸。有我军的、也有日军的。我军的多、日军的少。 难道说，二连已经完了吗？薛冲不相信呀。他也是二连的人，莫非真让他猜中，连长战死他当连长？ 薛冲心里绝对不愿意相信！二连那么多人，哪能全都牺牲了呢？找！薛冲带着小孬几个人，就在战壕内外找开了。薛冲要找张德胜，他要在牺牲的烈士当中，看有没有张连长。 如果要是有，那么二连就算不是全军覆没，也已经溃散了；要是没有，那大概就是张德胜带着连主力转移了。 薛冲几人正在焦急寻找当中，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是薛排长吗？薛排长！” 薛冲顺声音看过去，隐约看见前面有个人正挥手和他打招呼。仔细一辨认，是张胜！ 薛冲急忙走去，小孬、大兵、小四也跟着跑过来，问张胜怎么会在这里？张连长和二连的弟兄们去哪儿了？ 张胜苦笑着拱拱手，“薛排长，求你带上我吧。” 原来，因为二连伤亡惨重，阵地多处失守，张德胜已经带着部队撤走了。 张胜当时打了个盹。部队撤退的时候也没人叫他，等他醒过来之后，阵地上已经没人了。张胜一个人正不知道往哪儿去，恰好薛冲带着人来了。 第十七章 为了食物 “这么说，张连长带着部队撤到哪儿你也不知道了？”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被一个人落到这里了！”张胜更加没好气。平常他睡得也不死，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随便打个盹，部队离开那么大动静他竟然都没醒。 “排长，别带他！”小孬小声提醒薛冲。 “小孬，咱两家以前关系可不是错呀！去年冬至我家包饺子，我还给你家送过一碗的。你别说你没吃！大冲，薛排长。咱俩是一个村的，小时候你也没少吃过我家的东西。” 张胜也是真急眼了，把小时候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了。虽然都是小事，但这就是情谊！薛冲就算没经历过，也听出来了。这种邻里关系，他想无视都不可能。 “好吧，既然愿意跟，你就跟着吧。不过咱丑话可说到前头，你要是半路上再耍什么歪心眼，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走吧！” 多了个张胜，一行五个人离开战壕，薛冲按照自己的判断去找部队。这时候，天就已经彻底黑透了。五个人借着星月之光，摸索着前行。 远处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空气中隐隐有食物的香气随风飘了过来。 时间到了这会儿，几个人都没吃饭。闻见食物的香味儿，全都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连薛冲也不例外。 “排长，找点儿东西吃吧？”小孬是几个人里头最年轻的，对饥饿也更加没有抵抗力。其实薛冲又何尝不饿？可他身上也没带吃的。 这地方既没饭馆也没商店，想找点儿吃的哪那么容易？小孬也明白自己这话等于是白说。不过薛冲却并不这么认为。主要是薛冲也饿了，他也需要吃些东西来补充能量。 “走，我们去看看这香味儿是从哪里传过来的？有没有准备我们的？” 香味儿是从哪儿传来的，当然是从日军一方传来的。中央军已经丢失阵地撤退了，留在这附近的只有日军。 夜色中，一个个红彤彤的火堆格外显眼。每个火堆旁边都围的有鬼子兵，或坐或站。香味儿，就是从那些篝火方向传过来的。 薛冲选中了一个最外围的篝火堆。火堆旁边一共有六个鬼子，四个坐着的，两个站着的。站着那俩手持步枪在警戒。坐着的似乎在炖煮着某些肉类。火堆上面漂着缕缕的烟雾。 几个人停下了脚步，几乎同时咽了下口水。 薛冲看了看己方的几个人，小孬、大兵、小四，都经历过残酷的战斗，也都曾经亲眼目睹过战友在在身边阵亡。尤其是小四，那一回虽然说是顺手吧，但毕竟也是亲手杀死过鬼子的人。 这三个人，薛冲相信他们不会半路逃走。但是张胜可就难说了。打仗的时候就没在一起，再加上这家伙以前办的那些事，薛冲有些犹豫了。 要是没有张胜，薛冲可以毫不犹豫的带着小孬三人摸过去，杀鬼子、抢食物！多了个张胜，人多了，变数也增加了。 张胜看出了薛冲的犹豫，“薛排长，你放心，我张胜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你想怎么做吧？是不是打算过去杀死日本兵，从他们手上抢吃的？我赞成！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打头！” “我先走，你们跟在后面。要是我张胜害怕了，你们可以把我扔下自己跑。这总行了吧？我承认，打战车那一回我是怕了，但是这次我不会了。” 薛冲点点头，“好吧，我记住你说的，希望你也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你说愿意打头？那行，现在你就打头，咱们现在过去，杀鬼子、抢吃的。走吧！” “好，走就走！”张胜站起来，迈大步往前就走。薛冲一摆手，小孬、大兵、小四再加上薛冲自己，四个人在后头跟着。 张胜就这么大咧咧往火堆跟前去。警戒的鬼子很快就发现了他，“嗨，什么的干活？”鬼子叫了一声，哗啦一拉枪栓，就把枪举起来了！ 薛冲一惊，赶紧蹲下，同时摆手让小孬三人也赶快蹲下来！ 张胜愣住了，忽然他“哎呀”一声，翻身摔倒！那样子就和中了弹差不多。但问题是，鬼子还没开枪呢。 鬼子也吃了一惊。看看手里的枪，再看看张胜摔倒的地方，估计这鬼子也是纳闷，我没扣扳机、也没听见枪响，这人怎么就摔倒了呢？ 两个警戒的鬼子。一个在这儿发愣，另一个叫了一声，端着步枪迈步就往这边跑过来了。发愣那个端着枪也跟了过来。 剩下的四个鬼子一看有情况，赶紧站起来抄起步枪，警惕的看着跑出去的同伴，准备随时给予支援。 两个鬼子一前一后，很快跑到张胜跟前。其中一个低头看情况，另一个持枪警惕的看着周围。 都到这会儿了，鬼子兵竟然还是片刻也不忘记警惕，薛冲也不由产生了几分敬佩。当然，他敬佩的是日军的军事素养，这丝毫也不影响他杀死日本鬼子决心！ 薛冲潜伏在黑暗之中，持枪警戒的鬼子眼神从他头上望过去，看向了别的方向。 就是现在！薛冲忽然跃起，掌中的刺刀划出一道冷光。那鬼子撒手扔枪，双手捂着脖子，呃呃了两声，摔倒在地下。 这时候，张胜已经和另一个鬼子扭打成一团了！张胜死命抓着鬼子的枪杆不松手，那鬼子用力往回躲，嘭嘭的用脚踹他。 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一起扑上去，把鬼子掀翻在地。这个掐脖子、那个捶肚子，张胜坐起来把刺刀戳进了鬼子的心窝！ 这边两个鬼子解决了，篝火那边的鬼子却被惊动了。火堆跟前亮，薛冲这边光线暗。鬼子虽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却也从打斗的声音当中，听出是出事了！ 鬼子喊了几声，见这边没有回应，两个鬼子端着枪就跑过来了，剩下那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留在了火堆旁边。但是枪，他们已经端平了。 这边一旦有个什么变化，那俩鬼子直接就能进行火力支援！ 当然，具体能不能支援得上，王星是怀疑的。这边这么黑，鬼子敢胡乱射击，他们就不怕误伤了自己人？ 这时候，两个鬼子抱着枪已经来到面前了！ 第十八章 两块巧克力 “嗖——噗！”薛冲挥手扔出刺刀，正扎中前面鬼子的小腹。他飞身扑上去，第二个鬼子已经抡枪打了过来！薛冲闪身躲过，大兵和小孬一左一右，上去就把鬼子给抱住了。 鬼子没命的挣扎，薛冲过去照这家伙脑袋“嘭”就是一拳！趁鬼子迷糊的功夫，大兵、小孬俩人合力把人放倒在地。薛冲抬腿对着鬼子胯下就是一记飞脚！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这鬼子竟然差点儿从俩人身下挣脱了。小孬急了，随手扣起一个土块，在鬼子头上砸碎了。大兵死命的掐住鬼子的脖子，两个人死死的把鬼子压在身下。 鬼子玩命的折腾。但是大兵和小孬下了死力气了，一会儿的功夫这鬼子就蹬直两条腿，死了。这时候薛冲才转过脸去看张胜。 张胜又是一个人和鬼子在战斗。不过，这鬼子已经提前中了薛冲一飞刀，张胜和一个受重伤的鬼子打仗，还是能稳占上风的。薛冲过去的时候，张胜正骑在鬼子身上，挥拳猛击！ “嘭！嘭！嘭！”一拳接着一拳，把鬼子打的鲜血直流。这可不是张胜拳头打的，这是鬼子肚子上中了一刺刀，再遭到连续的殴打，引起了腹部的伤口进一步崩裂。 张胜可能是太紧张了，他竟然没注意到身下的鬼子已经不动了，仍然一拳一拳的打着。薛冲叫他：“喂，张胜，他已经死了，别打了！” 张胜好像听不见一样，继续抡拳头猛打。薛冲叫了两声，见这货没反应，抬腿一脚，把人从鬼子身上踹了下去。 张胜一骨碌爬起来，怒视着薛冲，“你，你踢我做什么？” “踢你做什么？他已经死了，你还打什么？打一个死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耽误时间。那边还有俩，有本事你现在过去把他们也杀了？” 一共六个鬼子，已经被杀了四个，就剩下火堆旁边那俩了。虽然已经杀了四个，张胜刚才还亲手打死了一个，但是让他现在去杀剩下那俩，他还真不敢。要不是两次偷袭，俩张胜加一块儿也打不过一个鬼子兵。 当然，薛冲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他并没有逼张胜去送死的意思。 经过一番剧烈运动，薛冲更饿了。怎么样才能把剩下那俩鬼子也干掉，把好东西吃到嘴里呢？正面上去打斗肯定不行。鬼子有枪，你还没靠近，人家就能开枪。 这边打死了四个鬼子，枪倒是不缺。薛冲也有信心能够在枪战当中击毙两个鬼子。但是，这边的篝火堆可不是一个，附近有好多个呢。 枪声只要一响，这方圆几里以内的鬼子全都得被惊动了。到时候别说吃饭了，能不能活着逃出去都在两说了。 “啪！”薛冲还没有开始下一步的行动，枪声已经响了。是鬼子！ 火堆旁边原先有六个鬼子，连续跑出来四个都没回去。剩下那俩久等伙伴不回，直接开枪了。 完了！薛冲气的一跺脚。抢夺食物的行动就此失败！这一声枪响把附近的鬼子全都惊动了，还抢什么吃的？跑吧！薛冲等人捡起几支枪，又随便搜刮一些子弹和其他零碎，迅速离开现场。 一边跑，一边听着身后枪声大作。几个人不敢停步，一口气跑出去也不知道有多远。一直到枪声彻底听不见了，这才一个个张大了嘴，就好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坐地下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孬、大兵、小四、张胜。”薛冲挨个儿点名，四个人轮流答应着。确定没人掉队之后，又过了一会儿，薛冲这才把几个人叫到一起，让每个人都把战利品拿出来清点一下。 小孬、大兵、小四倒没什么，他们把身上的所有口袋都翻了一遍。反正他们身上本来就啥也没有，所有的东西都是战利品。张胜似乎有些保留，他只拿了一把子弹出来。 小孬和大兵还真找到一些吃的。有两包饼干、还有六块糖果。 “张胜，你那儿还有什么，都拿出来吧。”薛冲没说话，是小孬开口提醒的张胜。 “我的东西是我的，凭什么要拿出来？” “是你的？那是你的战利品吧？你能有什么？”小四的嘴也一样不饶人。大兵倒是没说话，他的立场不用问，肯定是在薛冲这一边的。 张胜看向薛冲，薛冲是排长。 “薛排长，我口袋里的东西真的都是我的个人物品，不是咱们这次的战利品。嘿，既然你们非要看，那我就让你们看！” 张胜咬牙赌气，把身上带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一个绣花荷包、一个火镰子、一个小巧的钢制酒壶，还有一盒老刀牌香烟。最后掏出了两个锡纸包装的，有半包香烟盒那么大，长方形的东西。 “喏，这些可全是我个人的，你们看仔细了。” “这是什么？”薛冲把锡纸包装的那两块长方的东西拿起来，感觉了一下软硬，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薛冲笑了，“巧克力？哪儿来的？” “巧克力是什么？”张胜显然也不知道这两块到底是什么。他只是看着比较精致，就收起来了。至于这东西的功能，他准备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研究。没想到，薛冲竟然能一口叫出名字。 “巧克力，是一种外国的糖果。味道不错，能快速补充人体所需的能量。嗯，其他东西你收起来吧，这两块巧克力咱们五个人平分！” 张胜嘴皮子动了动，只好默认了。 薛冲把糖果、饼干、巧克力分成了五份，每个人一份。五个人除了薛冲，都没吃过巧克力。突然尝到这种香甜的味道，一个个赞不绝口。好吃，但是，太少了。 几人都是年轻汉子，又经过战争这样的强体力运动，这一点儿食物很快就消化的一干二净。饥肠辘辘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并且似乎比没吃东西之前更饿了。 还得找东西吃！ 自家部队找不到，这附近又没有老百姓，想吃东西还得去鬼子那边找。 一阵马蹄声传来，薛冲吃了一惊，赶紧顺着官道看过去。就见几匹战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是鬼子的骑兵！ 第十九章 战骑兵 鬼子骑兵速度太快了。薛冲他们看见骑兵的时候，马上的鬼子也发现了他们。 鬼子举起马刀挥舞着，白光闪闪。战马加快了速度！张胜和小孬、小四、大兵几个人见势不妙，扭头就跑。 日本鬼子本来个头不高，但是东洋马长得高大。鬼子骑在身高腿长的战马身上速度飞快,再加上呼呼舞动的雪亮马刀，谁看见不害怕？ 他们几个一跑，薛冲跟着也跑。但是跑了几步薛冲就站住了，因为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中，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要命的问题，人的两条腿是跑不过马的四条腿的！ 跑不过你还跑，那不是自寻死路吗？鬼子策马从后面追上来，根本不用开枪，直接挥舞马刀像切西瓜一样的砍，一刀一个，他们全都得变成无头的尸体！ “都别跑了！回来，站住！我们跟鬼子拼了。小鬼子，爷今天要你们的命！”薛冲骂了一声，平端步枪，以最快的速度拉枪栓、扣扳机，“啪！” 跑在最前面的鬼子一个跟头，从马脖子上摔了下去。 后面的鬼子纷纷加速，晃动着亮闪闪的马刀，踢声如雷，眨眼之间就到跟前了！ 薛冲已经来不及开第二枪了。眼看着身高腿长的东洋马到了眼前，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往旁边一跳，躲过了马头。 躲过战马的冲撞，却躲不开马上的鬼子。鬼子猛挥马刀对着薛冲的脑袋就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薛冲把手中的步枪一举就迎了上去。 “当！”刀枪相交发出一声脆响，薛冲就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量传来，手里的枪再也拿不住了。撒手扔枪，这时候，又一把光亮的马刀已经带着风声劈过来了！ 第一个骑兵砍了一刀跑过去，后面第二个骑兵又杀到了。紧急关头，薛冲胡乱抓起一个东西扔了过去，那鬼子下意识的就抬起马刀去挡。 当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被打飞了。薛冲来不及多想，猛地往上一扑，双手抱住鬼子的一只脚用力往上一掀，直接把鬼子从马背上掀了下去！ 再一伸手，薛冲扳住马的铁过梁，翻身坐上了马背。这时候他才想起去看刚才是什么东西救了他一命。 低头往地下一看，一块黑乎乎的铁疙瘩安静地躺在地面上，正是他从土匪快枪刘手里抢到的那支独角牛手枪。 薛冲抢了这支枪之后始终没派上用场，但是他一直也没舍得扔。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候，竟然是这支独角牛救了他的命。 马刀跟着鬼子掉地下了，但是骑步枪还在。薛冲反手把枪抄到掌中，后面的骑兵就又追上来了。这鬼子抡刀来砍，薛冲还是把骑步枪拿出来，当成烧火棍去招架。 他也想开枪，但是距离太近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只能把枪当成棍子用。 这一回力量虽然也不小，枪却没脱手。薛冲顺势往前一戳，又把步枪当成了宝剑使，照着鬼子用力刺了过去！ 鬼子马刀被磕出去，还没收回来，薛冲的枪管就到了，鬼子再想躲可就来不及了。 噗！坚硬的枪管正戳中鬼子的软肋，把这家伙疼的龇牙咧嘴、五官挪移，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马上一头跌了下去。 薛冲一个人把三个骑兵打下了马，但是他还有四个同伴呢。看身后再也没有其他鬼子了，薛冲转身去看同伴。这不看还好，一看，他那颗心当时就提到嗓子眼了。 鬼子一共来了五个骑兵，薛冲对付了仨，剩下还有俩。那俩就对上了小孬、大兵、小四和张胜四个人。 小四、大兵二人每人手中一支步枪，正在双战一个鬼子骑兵。可以看出来，俩人完全不是那个鬼子骑兵的对手。说是打仗，其实是正在被鬼子骑兵耍着玩儿。二人在勉强抵抗，虽然狼狈，但是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另一边，小孬和张胜就惨了。俩人已经躺地下了，那鬼子正在提缰绳、催马，准备让东洋马把俩人活活给踩死！ 薛冲看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大叫一声：“混蛋，快住手！”一边叫喊着一边策马前冲，就这都来不及了。薛冲甩手把他刚得到手的骑步枪又给扔出去了。 呜——！一米多长的骑步枪挂着风声打着滚，冲着鬼子就飞过去了。鬼子感觉风声有异，扭头一看傻眼了。再想躲来不及了，他只能用刀去招架。 这次的刀枪相撞可和前两回不一样。前两回都是薛冲用步枪去招架鬼子全力砍过来的战刀，他感觉很吃力。尤其是第一回，步枪都让人家给打飞了。这一回，枪是被薛冲给扔出去的。 骑步枪那么老长一根，在空中打着滚向飞火流星一样的过来了！鬼子抬刀招架。“当！”的一声响，倒是架住了，但是翻滚的骑步枪却并没有立刻往回飞，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又转了半个圈。 “当”的一声，实木枪托在鬼子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为什么是当的一声呢？因为鬼子戴着钢盔呢。要是没这钢盔，鬼子的脑袋最少也得被砸出个大血包。 缓这一下的功夫，薛冲已经催马到了跟前。此时的薛冲，除了缰绳和铁过量，别无一物。 独角牛让他扔出去救命了。他自己的步枪，连带刚才得到的日军骑步枪全都让他给扔出去当成撒手锏了。薛冲现在是手无寸铁。面对全副武装的敌人，他没别的办法，只有把自己当做武器去杀敌了。 薛冲甩蹬离鞍，飞身扑了上去！趁着鬼子还没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薛冲扑上前，一把抱住鬼子，俩人同时从马上摔了下去。 在半空中，薛冲用力一挺腰杆，两条胳膊发力，使劲儿把鬼子往下面摁！鬼子也不愿意，手脚并用，奋力挣扎表示抗议。 噗通一声响，俩人同时落地。鬼子在下面，薛冲在上面。鬼子的脑袋重重的撞到了地面。这一回可没有钢盔保护他了，钢盔早在他整个人离开马背的时候，脑袋脱离了关系。 薛冲跳起来，对着鬼子的脑袋狠狠踢了一脚！ 第二十章 张连长受伤 鬼子的脑袋诡异的扭曲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 还剩一个鬼子，薛冲打算换一种方法战斗。弯腰他把死去鬼子的战刀捡起来，刚想要上马去和最后一个鬼子厮杀，却发现那些没了主人的东洋马竟然全跑了，一匹也没剩下。 大兵、小四还在生死一线间，薛冲也顾不上去追逃跑的那些战马了。他迈开两条腿，蹭蹭蹭，一溜烟的冲到大兵、小四旁边。正好小四用步枪架住了鬼子劈下来的东洋刀。 薛冲双手捧战刀，对着鬼子的肋叉就是一下！ 鬼子的倭刀被小四挡开，招式用老，根本来不及再收刀招架。只好眼睁睁看着雪亮的刀尖刺进肉里。把这小子疼的惨叫了一声，一头栽落马下。 大兵抡起步枪噼啪就是几下，把鬼子打了个头破血流。小四也把步枪抡起来，和大兵一左一右，一起殴打这倒霉的鬼子骑兵。一会儿的功夫，俩人就把鬼子砸的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五个鬼子骑兵，这就死了仨。另外还有两个被薛冲打下马，没死的。刚才是顾不上，现在既然腾出手了，薛冲当然要清除后患！ 这俩，一个是被薛冲抱腿掀下马的，一个是被他用枪管戳下去的。掀下马的那个没受什么伤，这会儿正在悄悄地溜走。 另外那个被枪管戳下马的，看起来倒是伤的不清，这货在地下坐着，一直也没起来。 坐地下那个也跑不了，薛冲迈步去追那个逃跑的。 本来鬼子害怕被发现，是悄悄跑的，速度并不快。跑动当中，他还想看看后面的情况。哪知道一回头，突然发现有人追上来了，可把他吓坏了。 这家伙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蹭的一下蹿出去多远，然后是尥着蹶子没命逃窜。薛冲在后面加速追赶，两个人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近。 鬼子跑的急，但是腿短。薛冲的个子虽然并不高，但是比这鬼子却要高一大块，腿也长一截。这让薛冲头一回从身高上，享受到了巨大的优越感。这感觉，太爽了！ 两分钟之后，薛冲成功追上了鬼子。头一脚，把这家伙踹了个狗啃泥，又一脚，蹬断了他的脖子。 回头再去找那个受伤的鬼子。结果却看见大兵、小四，俩人一人举着一支枪，站在几米之外正在练习瞄准。 “啪！”两支枪同时响了。鬼子一头扑到地下，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就这样，薛冲和他的战友们一举解决了五个鬼子骑兵。虽然没搞到战马，却得到了一些对眼下来说更加宝贵的食物。 五个人狼吞虎咽的吃下去，饥饿终于止住了，困意又上来了。这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午夜了。薛冲找了个相对平坦一些的地方，排好了夜里值班的顺序，几个人倒头就睡。 睡足了，第二天继续赶路。快到中午的时候，五个人终于找到了中央军！这一夜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这些友军还不错，薛冲报了番号之后，人家还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个面饼子做干粮。又给指了路，“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十几里就能看见五二九团了。” 五二九团，就是薛冲所在的团，也是连长张德胜所在的团。张德胜就是五二九团的一营二连连长。 已经进入了我军控制的范围，又知道路，剩下的还不简单吗？十几里路，走快点儿，一个小时就到。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的五名战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部队。 连里的战士们看见薛冲他们全都惊呆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纷纷围拢上来打招呼。 这个说：“薛排长，你们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那个说：“你们没事儿吧？听说三排的人全都牺牲了，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当兵的没那么多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薛冲看着周围，却始终没见到连长张德胜的影子。他问身边的一个老兵，“张连长呢？” “连长受伤了，在那边躺着呢。” 薛冲顺老兵手指的方向过去一看，果然，张德胜在担架上躺着。脑袋被纱布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就剩一双眼睛还闭着，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薛排长，恭喜你平安归来。张连长刚睡着，等回头他醒了，我就让人去叫你。”连里唯一的卫生员，看见薛冲要去打扰连长，赶紧出面拦人。 “那好哇，过一阵子我再来看连长。”薛冲笑着答应了一声，就想转身离开。 也许是感应到了不一样的气氛，昏睡中的张德胜竟然吃力的睁开了眼睛，“是薛冲回来了吗？是薛冲吗？” “连长醒了！”卫生员欢喜的叫了一声，赶紧拿着水壶过去，给张德胜喂了几口热水。 看样子张连长伤的确实不轻，喝几口水就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直吸冷气。 “连长，你还是好好养病吧。等你的伤好些了，我再来听您教诲。” “先别走！薛冲，你先别走，我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 薛冲真不想在这儿。张德胜把他骗进了敢死队，让运粮队那么多人，死的现在就剩他们五个人。但是人家张德胜毕竟是连长，是他的上级。他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所以，薛冲又回到了张连长的担架旁边。“连长，您有什么事竟管吩咐。能办到的，我一定给您办了。您是要写遗嘱吗？” “咳咳咳……”张德胜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卫生员一遍过来帮忙喂水，一边埋怨薛冲：“薛排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张连长是头部受伤不假，但并不是致命的伤。你说什么遗嘱呢，看把连长给气的。” “啊？噢，不要紧啊。不要紧，那我就放心了。连长，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你的伤不重。这样，明天我想办法给你搞瓶酒来，咱哥儿俩好好喝两杯。” “张连长的伤不严重也不能喝酒！”卫生员翻了个白眼，显然他对薛冲说的话颇为不满。 “咳咳，小刘，你先出去，我和薛冲说几句话。” 张德胜把卫生员支出去，这里就剩下薛冲和他两个人了。 “薛冲，咱二连，就指望你了！” 第二十一章 推不掉的代连长 “二连指望我？连长，你说错了吧？就算你负伤不能继续指挥战斗，咱不是还有副连长、还有那么多军官，哪能轮到我呢？我才当兵几天？连长，您就别拿我取笑了。” “薛冲，我没和你开玩笑！咳咳咳咳。”张德胜一着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薛冲赶紧端起卫生员刚才拿过来的那杯水，给他喂下去，这才止住了咳嗽。 张德胜喘了几口粗气，无奈的对薛冲说：“咱二连的军官，不是阵亡就是重伤，已经没有一个能继续指挥战斗的了。” “现在下面的排长，全都是从班长或者战士的位置上临时提拔上来的，就这样也已经换过两轮了。经过我的观察，这些新提拔上来的排长里头，就属你的能力最强。” “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办法继续指挥了。在上级没有派下新的指挥官之前，咱们二连绝对不能失去指挥！” “薛冲，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一次你只要干的好了，将来就算是不能留在二连做连长，换个部队，最少也得是个连副！这可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千万不能错过了。” 张德胜就像一个优秀的的推销员一样，滔滔不绝的试图说服薛冲接替二连代理连长的职务。 当官谁不想？薛冲当然也想。但是让他接手这个代理连长，有些事情他必须得提前问明白了。 “张连长，我代理连长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些事情你得先给我交个底。要不然，你就另请贤能。” “嘿，你这小子！这可是连长，你以为是什么？是没人要的烫手山芋？算了算了，你先说说看，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咱们二连现在还有多少人？我说的是能打仗的兵，重伤员可不能算。” “这个……”张德胜犹豫了。 “其实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知道。我要是做了代理连长，第一件事肯定是统计二连的人员。到时候如果人数达不到我的要求，那我完全可以撂挑子不干嘛。” “反正在营长那里，二连的连长还是你。有什么事情，和我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看着薛冲这副痞子模样，张德胜气的只想跳起来给他两耳光！但遗憾的是，这种简单至极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比登天还难。 事实也正像他刚才说的那样，真的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这个薛冲虽然是匹不服管教的劣马，但是他却有个别人谁都代替不了的长处，那就是，命大！ 当奋勇队长去炸鬼子的战车都能活着回来；带着一个伤亡大半的排去打仗，他也能领着几个人活蹦乱跳的跑回来。这不是命大是什么？ 二连现在缺的就是运气。薛冲要是能把他的好运带给部队，也许二连就能熬过这次难关。所以，虽然薛冲说话不讨喜，张德胜却还得耐着性子去哄他。 “薛冲！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是看好你的能力，才打算让你做这个代理连长的。好吧，你既然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咱们二连，现在还有将近一百名能战斗的士兵。” “啧啧。连长，我都打算替你背黑锅了，你说句实话就这么难吗？你要再这样，我现在扭头就走，就当咱俩什么话都没说！” 薛冲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但是他的动作却是慢吞吞的。这又引起张德胜一阵暗骂。 “你急什么？我不是说了吗，将近一百，那就是不到一百。大概有六七十……” “六七十？我看三十都多！有六七十个能打仗的兵，你会让我做代理连长？”薛冲皮笑肉不笑的瞅着张德胜，“依我看，有没有二十个人都在两说了。” “什么二十？明明有四十七位弟兄还能战斗！”张德胜突然加大了声音。 “张连长，你还是不给我交底呀。好吧，谁让我这人生来就是脾气好，就见不得别人求我呢？我答应你了！还有四十七个弟兄能战斗是吧？我现在就把这四十七个人集合起来，去给你报仇！” “薛冲！你发什么疯？”薛冲没疯，张德胜却差点儿让气疯了。“二连现在已经退下来了。部队正在修整，什么时候上战场得听上级的命令。你去给我报什么仇？我活的好好的，用得着你来报仇？” “你的任务，就是控制好部队、稳定军心，别让部队在这个要紧的时候散了架。你懂吗？你做代理连长不是去打仗，而是稳定军心，别让大规模的出现逃兵，等待上级下一步的命令。” 张德胜负伤挺严重，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有一些气喘吁吁了。 “哈，原来不是让我带领部队去打仗呀。你早说嘛，早说我早就同意了。好吧，现在是不是把咱连里的所有干部都叫过来，有您亲口宣布任命？” 张德胜虽然很不喜欢薛冲的态度，但是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薛冲答应做这个代理连长，其他的，自然也就顾不得了。 于是，二连的几个信任排长全部被召集一起，就在张德胜连长的病榻前面，张连长当众宣布：由三排代理排长薛冲同志，暂时代理二连的连长职务。希望大家都配合薛代连长的工作，服从薛代连长的指挥。 在场这些人虽然惊讶，却也没人表示不服气。毕竟在几天前，他们还都是当兵的，最高职务也不过就是个上士班长。连长任命谁当代理连长，他们也没资格提出反对意见。 这场面，倒是让薛冲想起来一段著名的历史典故：白帝城托孤。当年刘备就是在夷陵之战大败，退守白帝城一病不起。临死之前把诸葛亮等手下重要将领着急道病榻前托孤。 呸！薛冲暗暗吐了一口。刘备托孤托的是他儿子刘禅，我和张德胜可没有任何亲属关系。周围这帮人也没一个是诸葛亮、赵云这样的肱骨重臣。瞧我这个比方吧。 托孤，应该说是二连的军事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张连长重伤未愈，他也没那个精力和体力长时间的主持会议。 把要讲的讲完，这就散会。从此之后，薛冲就成了二连的代理连长！ 第二十二章 罗团长来视察 “这混蛋！我就知道不是好事！”薛冲恨恨的一跺脚。 旁边站着他的几名直系下属，也是三排仅剩下的四个人，小孬、大兵、小四和张胜。四个人全都是一脸的无奈。事到如今，也只能用无奈来形容他们的此时心情了。 薛冲担任二连的代理连长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统计全连的人员。有多少轻伤员、多少重伤员、多少没受伤的。薛冲之所以愤怒，就是为了这个统计数字。 重伤员，不用说，都是躺倒起不来的。轻伤员，就是指能够活动的，生活能够自理的。 薛冲认为，张德胜既然说有四十七个能战斗的兵，那就肯定有四十七个人。也许这四十七个人，里面也包含轻伤员吧？ 薛冲猜对了。这四十七位战士确实包含了轻伤员，张德胜说的数字没错。但是，这些轻伤员都是什么状况呢？ 有被弹片打瞎了一只眼的、有断了一条腿的，有少了几根手指的。这些人怎么能打仗？真正能够打仗的，算上薛冲本人，一共只有三十六个人！正好是三十六天罡之数。 这就是二连现有的战斗力。好在现在二连是暂时撤下来修整了。要是再上战场，他们顶多也就只能当成一个排来使用了。 “大冲哥，现在怎么办？”小孬弱弱的问了一句。 “怎么办？既然干了，咱就要往好了干！张德胜让我当代理连长的意思，是让我替他把二连的架子保存下来。所以，三个排的建制不能撤。小孬，你来做三排的副排长，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代理排长。” “大冲哥你要去哪儿？”小孬一听就急了。 “我能去哪儿？我去那两个排看看。既然做了这个代理排长，那两个排我不去瞧瞧怎么行？好了，你们先在这儿待着，我去去就回！” “连长，我跟你去吧？”大兵想要跟着。薛冲摆了摆手，大步离开了几个人。 因为有了病榻前的当众任命，薛冲在另外两个排并没有受到明面上的抵触。毕竟二连一百多号人，已经打的只剩下了三十六个，当兵的人心惶惶也是难免。 这时候能有个人站出来，让大家都有了主心骨。 薛冲其实也没什么可干的，他就是认识认识人，和另外两个排的排长聊一聊，和战士们拉拉家常说说话，给大家鼓舞一下士气。另外再让人统计一下枪支弹药的数量。 数字刚统计出来，就有团里的通讯员送过来消息，说是团长马上就要来二连视察了！ 薛冲一听，领导来视察，那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薛冲让战士们整理内务，打扫卫生，迎接领导视察。其实也就是把衣服尽量穿的整齐一点儿，扣子扣上、军帽戴正了，把环境收拾的稍微整齐一些。搞别的他也没条件。 下午的时候，团长来了。来得是第13军529团团长长罗芳珪一行人。李营长也跟着来了。 罗团长中等身材，浓眉大眼高鼻梁，好一位英武过人的年轻军官。上下打量薛冲，罗芳珪皱着眉头问他：“你是哪位？张德胜呢？” 薛冲穿的还是刚参军时发给他的那套新兵军装，领子上带的也是二等兵标记。团长来视察，就算是连长不能亲自来迎接，最起码也得来个能拿出手的军官来主持。 罗芳珪在二连认识的人可不止一个，但是他却对薛冲没有一点儿印象。唯一的解释，就是薛冲真的只是一个新兵。 “报告团长，他是才加入咱们团不久的新兵。上个星期有一支从怀来过来的运粮队，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是咱们复夺龙虎台阵地的关键时期。我就把他们招进了部队。” 张营长认识薛冲，当初还是他亲自把薛冲招进部队，并且手把手教会薛冲怎么敬军礼的。 “哦？他是个新兵？嗯，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团长，卑职叫薛冲！”薛冲挺起了胸脯，两眼平视着罗芳珪。 “张德胜呢？还有，你自称卑职，那请问你是什么职务？” “张连长身受重伤，已经没办法继续指挥部队了。所以，昨天张连长亲自任命我，暂时代理二连连长！直到上级委派新的连长为止。” “哦？一个新兵，参军才一个礼拜就做了代理连长？你来说说，你有什么本事，为什么张德胜会让你代理连长？” 罗团长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他也不说去见张德胜了，就这么笑眯眯的问薛冲，你凭什么坐这个位置？ 李营长在旁边可是有点儿紧张了，他频频地给薛冲打眼色，生怕薛冲胡乱讲话惹恼了团长，把他也给连累了。 毕竟，张德胜让薛冲当代理连长的事情，是经过他同意的。他不答应，张德胜也不敢这么胡来。 薛冲瞟了一眼李营长，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把自己上战场以后的经历，大概讲了一遍。 从他参军当新兵，打死第一个鬼子，到他做奋勇队长炸毁一辆鬼子战车，再到被任命成班长、代理排长，一直到现在的代理连长。 薛冲，可谓是步步高升。但是每一次升官，也都是他和他的战友拿性命换过来的。短短一个星期，他经历了多少次生死考验、有多少战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壮烈牺牲。 最后薛冲说，“罗团长，我知道我做连长不够格。我参军时间短，资历不够。别说当连长了，就是当班长我都不够资格。” “但是现在我们二连没有军官了，请您赶紧给二连派过来一批有经验的军官吧，我也好把这个连长让给更有能力的人。另外，我们二连伤亡太大了，请您尽快给我们连补充一批新兵吧。” “好你个薛冲！”罗芳珪手指着薛冲的鼻子，一脸的哭笑不得。类似的表情，在张德胜面对薛冲的时候也出现过好几回。 “一见面你就狮子大张嘴呀，又是要军官又是要士兵的。是不是你们营长教给你的？” 罗团长扭过头，看了一眼李营长。李营长赶紧摆手，表示不是自己教的。这都是薛冲无师自通，和自己无关。 第二十三章 日军来偷袭 “军官，我这里也缺。张德胜既然能提拔你这个新兵代理连长，你也可以提拔一批有能力的战士做代理军官嘛。至于增兵的事情，现在不行,上面暂时还没给我们团补充新兵，你先克服一下吧。” “武器弹药我可以给你调一批过来，重伤员也帮你解决了。你要抓紧时间让部队休整，战局如果紧张的话，二连随时都可能被重新派上去。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罗团长毫不隐瞒，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接下来去慰问了受伤的二连长张德胜，夸奖他有魄力，能够发现薛冲这样的人才，罗芳珪就准备带人去往下一个连队继续视察。 走之前，罗芳珪拍着薛冲的肩膀说：“小薛呀，你只管放手去干，不要有什么顾虑。我答应的你武器弹药很快就会送过来。好好干，这场战役胜利之后，我再来找你好好聊！” “是！请罗团长放心，薛冲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既然团长都表示对自己另眼相看了，薛冲当然也会说好听话。 “好嘛。我们这个国家要是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东瀛倭寇岂敢染指我神州？”罗团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激昂了，官兵们的眼神，唰，全落到了他身上。 就在这时候，半空中突然传来几声枪响，“啪！啪！”紧跟着有人在惊叫：“鬼子，是鬼子来上来了！” 罗芳珪带过来的那些卫士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罗团长也把手枪拿到了掌中。 薛冲的脸当时就变了。这时候别人都有枪，只有他是空着手的。按说连长都应该配盒子炮，但他只是个代理连长，并且这个代理连长也是刚刚才当上。所以，薛冲用的还是他那支中正式步枪。 这次来迎接团长视察，长枪拿着不方便，薛冲就没拿武器。但是没想到，鬼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打过来了，他总不能空着手去战斗吧？ 眼睛往周围一瞟，正好小四拿着枪在旁边站着呢。薛冲过去就抢小四手里的枪。 小四吃了一惊，“连长，你干什么？这是我的枪！” “我知道是你的枪，先借我使使。” “不行啊大冲哥。我就这一支枪，你拿走了，一会儿鬼子来了我用什么？”小四攥着枪杆死不松手。 嘿，把薛冲给气的吧，“你给我不给？快撒手！小四，你先把枪让我用用，用完了我就还给你。” 其实这不能怨小四，是薛冲反复给当兵的说，枪就是战士的第二生命。只要上了战场，就要枪不离身。枪是保命的家伙，不能转借、不能丢失。 现在战斗已经开始了，小四坚持不交出自己的武器，也是按照薛冲的命令去做的。 两个人争来争去，把不远处的团长罗芳珪给看笑了，“哈哈哈，薛连长，你不用抢了，我送你一支枪吧？” 薛冲一转身，护卫群里有人扔过来一支短枪。薛冲一把接住了。一看，这支枪，黑黝黝泛着蓝光，透出金属的光泽。一支大肚盒子炮，果然是好枪。 “好枪！多谢罗团长赠枪！” 盒子炮名气很大，在我们国家从清末一直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都在用。名气这么大的枪，薛冲当然见过，但他却没有真正使用过。 不过呢，他虽然没用过，但是这种枪的射击原理薛冲却知道，倒不至于拿到手里打不响。 枪声，越来越近。眼瞅着敌人就打过来了！薛冲回头一看，团长、营长还有那群军官还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待着。顿时他就急了。 “团长，你们快走！李营长，你快带团长离开！”薛冲不得不越级给长官下命令了。他不知道鬼子这次来了有多少人。万一团长这帮人在二连有了伤亡，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薛冲，你这里人太少，我们一起先把鬼子打下去！” 罗芳珪可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在这次南口战役当中，他已经不止一次亲临火线、参加战斗了。鬼子来了他就跑，罗团长干不出这种事。 “团长，哎呀！”薛冲急的一跺脚。再想劝说已经来不及了。有子弹嗖嗖的从他头上飞过去了。 算了吧，既然你愿意在这儿待着，你就待着吧！ “营长，团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到前面去看看！”薛冲说罢，提着盒子炮，领着身边的小四等几个战士，弓着腰跑前头去了。只留下李营长在这儿目瞪口呆。 “团长，您看，是不是？” “是什么？薛冲都不怕死，我就怕吗？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个新兵吗？你忘了，我可是黄埔四期毕业的，当初受过蒋校长亲口夸奖的黄埔优秀学员。” “二连现在人手不足，咱们这些人既然赶上了，哪有听见枪声就逃跑的道理？你们都把枪拿到手里，跟我来！” 罗团长伸手从身旁卫士手里接过一支步枪，带着他随员们就加入了战斗。 薛冲跑出去连一百米都不到，就和鬼子打了交手仗了。迎面跑过来几个鬼子，薛冲举枪就打，“哒哒哒！”盒子炮一个连射，跑在最前面的鬼子当场被击毙！ 薛冲手不离扳机，“哒哒！哒哒！”的不断射击。再加上旁边的小孬等人同时开枪助战，正面出现的这三个鬼子很快就被全部击毙。 这次日军是纯粹的偷袭。并不是他们提前知道了罗团长要来二连视察，而是想要出其不意的偷袭我军侧后、打乱我军的部署，从而达到他们占领南口的目的。没想到却正好遇上了罗团长带着人来视察。 其实也多亏了罗团长坚持没走，他要是走了，凭二连现有的战斗力，还真不一定能打退日军的这次偷袭。 袭击的敌人是一个加强小队，有六七十号人。二连在全盛时期，想要击败一个日军小队都没那么容易，更别说现在的二连，实力仅相当于一个排了。 薛冲发现，他又遇见了一个棘手的难题。好像是每一回升官，都会有一个难题在等着他，这次也不例外。 人手不够，那就只有想办法巧打仗了。总之是不能他刚上任，就让部队断送在他的手中！ 第二十四章 拼刺刀 “哒哒！”又是一个连射，再扣扳机，盒子炮发出“咔咔”两声空响，枪里没子弹了。 这是薛冲第一次使用盒子炮手枪，对枪的性能他还不了解。所以，开枪的时候基本上他都使用连击。这样虽然增加了命中率，但是子弹消耗的速度也快。 罗芳珪送给薛冲这支枪的时候，是临时起意，当时并没有给他多余的弹夹或者子弹。枪里的子弹打完了，就没了。 薛冲把打空了的枪插到腰带上，从旁边战士手中拿过来一支步枪继续战斗。当初抢土匪快抢刘的那支独角牛土造手枪他都不舍的扔，这盒子炮他就更舍不得了。 眼瞅着二连的临时休息地到处都是枪声，薛冲心里像着了火一样。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开枪又打死了一个鬼子之后，招呼身边的战友：“弟兄们，跟我来，我们去二排！”小孬和几个三排的战士跟着薛代连长跑着去二排。 薛冲带人赶到的时候，二排的战士正在和入侵的敌人激烈交火。薛冲带的人虽然不多，但却让二排的战士们看到了希望，毕竟这是来了援兵嘛。战士们发出了一片欢呼。 薛冲率领官兵们一鼓作气，把冲到跟前的鬼子当场打死好几个。剩下的发出一阵怪叫，退下去了。 紧接着薛冲又带着两个排的战士杀到一排。一排的形势就比较严峻了，鬼子从左右两个方面正在夹击一排的阵地。 这边的鬼子比较多，并且还有掷弹筒和轻机枪。薛冲把三个排的官兵合在一起，也挡不住鬼子的两面火力强攻。 “我们走！”眼看守在这里没有丝毫的胜算，薛冲命令部队撤退。 “薛连长，我们不能走呀！”张胜又一次跳出来提出了反对意见。 薛冲没搭理他。这小子，没事儿就找茬。运粮队活下来的几个人都是他最亲近的弟兄，只有这个张胜，好像是天生和他五行不合，每回都在关键的时候拆台子。 薛冲不理他，张胜却并没有就此罢休，“连长，团长和营长都在咱们后面呢，你要是把人带走，那不是把团长、营长他们都丢给鬼子了吗？不能撤呀！” “张胜，是你指挥还是我指挥？你让开，滚开！”薛冲伸手一扒拉，就把张胜推了个跟头。这时候，日军已经越来越近了。刚才要走也就走了，就耽误这两句话的功夫，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薛冲命令部队，投弹！左右两边一起投。他要用手榴弹，炸出一条生路。 薛冲喊了一声投弹，几十颗手榴弹乱七八糟飞上了天。轰隆隆的剧烈爆炸声中，薛冲借着手榴弹爆炸产生的浓烟，带领部队迅速冲出了险地。 别看张胜刚才咋呼的响，薛冲撤退，他也没留在原地，也跟到后面跑出来了。 薛冲当然不是真的撤退，他只是把分散的力量聚集到一起，把二连剩下不多的人手集合到一起，握起拳头来打击敌人。 阵地让了出来，鬼子占领了我军刚才还在坚守的地盘。薛冲则率领战士们从侧面向日军发起了攻击。 鬼子刚刚占领阵地，还没来得及稳住神就又开始了战斗。这一次，日军从进攻一方，变成了防守的一方。双方的攻守形势发生了逆转。 当然，就凭二连现存的这些官兵，连阵地都守不住，就更别提进攻了。日军一个反冲锋，薛冲带着部队又撤下去了。 鬼子兵没有追击。他们占领了一块阵地、又打退了一次反击，也想要休息一下，缓口气再打了。但是薛冲却不给敌人喘气的机会，他把部队分成了两股，轮流向日军发动袭击。 就这么打了两回，鬼子就恼了，一个个端着三八大盖，嗷嗷叫着冲上来要和我军决战。薛冲率部再退，鬼子在后面紧追不舍。 薛冲带着人打一阵，退一段。退来退去，身背后忽然响起了枪声。有人来报，说是团长那帮人被鬼子给围住了。 薛冲一听，二话没说，带着部队就打过去了。 “啪！啪！”薛冲连开两枪，撂倒两个鬼子，大喊了一声杀！他头一个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向了鬼子群！ 当兵的都红了眼了，每个人都卡上刺刀，跟着薛冲扑向了敌人。 鬼子一看，拼刺刀的来了，哟西！咔咔退了子弹，上刺刀迎了过去！ “小鬼子，去死！”薛冲大吼了一声，叮当两下，拨开对面的刺刀。把刀尖斜着向上，横着一划，像切豆腐一样割开了对面鬼子的咽喉。 抬脚把死尸踹倒，转身又迎向了下一个对手。 斜刺里恶风不善，正对面的鬼子也凶神恶煞一般的扑过来了！薛冲楞了一愣，紧跟着就好像脚底下让绊了一下似的，突然一个踉跄摔倒了。 两个方向来的鬼子同时大喜，手捧刺刀对着倒在地下的薛冲就扎。薛冲就地翻滚，忽然就脸朝了上。他就像是招架一样，抱着步枪往上一阵乱舞。 随着叮叮当当几声响，紧跟着就是两声怒吼。突然安静了。再一看，这边鬼子刺刀扎中了那边鬼子的胸脯，那边鬼子刺刀扎进了这边鬼子的肚子。 两个人自相残杀，其实应该算是误伤。在薛冲一顿神操作之下，两名日军士兵相互误伤了。 薛冲跳起来，噗噗一人又给补了一刀，结果了两个鬼子的性命。 他正在为自己的成绩而沾沾自喜之时，忽然听见一阵喊，转眼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就见团长罗芳珪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支工兵铲，正在以一敌二，和两名鬼子进行肉搏战！ 这两个鬼子，一个拿着带刺刀的步枪、一个双手捧着一柄明晃晃的倭刀，一左一右，双战罗团长！使刺刀那个，攻势凶狠，招招致命；捧倭刀那货，龇牙咧嘴，刀锋凌厉。罗团长左遮右挡，神色如常。 周围罗团长那些护卫，干着急过不来，他们每个人都有对手。少了是一个，多了有两三个。有人急的大叫：“快去帮团长！” 薛冲听见的喊声，就是罗团长护卫发出的求救声！薛冲一晃刺刀，大喊了一声：“罗团长不用担心，薛冲来了！” 第二十五章 火线又升官 喊罢之后，薛冲晃刺刀快步跑上前，要去帮忙。 罗团长哈哈大笑，“哈哈，来得好！薛冲，鬼子兵交给你了，这军官是我的！”说完舞动工兵铲一阵猛攻，把两个鬼子给逼得连连后退。 薛冲正好赶到，接住拿步枪的鬼子兵，两人战到了一起。 叮当叮当，连续几声金属的碰撞声之后，薛冲冷不丁来了个枪里加脚，一脚把鬼子踹了个跟头。飞身跳过去，一刺刀戳进了鬼子兵的心口窝，结果了他的性命。 拔刺刀起身再想过去帮忙，却见罗团长已经挥动工兵铲，把鬼子中尉的脑袋给劈成两半了。 “小心！”薛冲刚想拍拍团长的马屁，罗芳珪却突然看着他叫了一声。薛冲心里一惊，急忙飞身前扑，整个人向前扑到了地下。 这在军事动作中叫做前扑，身子向前跃起，平着着趴在地上。对技术要求很高，如果掌握不好要领，很容易磕伤下巴、摔伤手臂。 薛冲做前扑当然没问题。趴地下之后，他第一时间回头看，就见一个鬼子手捧刺刀正盯着他发愣。刚才就是这小子打算从背后偷袭。要不是罗团长提醒，他还危险了！ 薛冲翻身跳起来，罗芳珪已经和这个偷袭的鬼子战到了一起。薛冲气不过，端起步枪也来帮忙，两个人双战鬼子兵。 两人一个刺刀、一个工兵铲，左右开弓。鬼子立刻乱了阵脚，手忙脚乱，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右。也就是两三个回合，罗芳珪的工兵铲扫中了鬼子的腰侧。 鬼子疼的大叫了一声，薛冲的刺刀紧跟着刺进了鬼子的小肚子。一转、一挑，直接给鬼子来了个大开膛。偷袭的鬼子兵惨叫了一声，死于非命。 罗芳珪和薛冲相视哈哈一笑，继续投入新的战斗。 有了罗团长这些人的帮忙，半个小时以后，薛冲率部成功打退了鬼子的进攻。但是二连，却又牺牲了五名战士，另外还有多人受伤。 罗团长的随员当中也有几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是好在罗团长和李营长全都无恙，这让薛冲稍微松了口气。 “李德龙，你不是告诉我说你的营部伤亡很大，副营长、副官、参谋都牺牲了吗？我看就让薛冲当个临时的副营长，协助你指挥部队吧。二连这些人就补充到别的连队。你看怎么样？” 李营长吃了一惊。罗团长这么说，明着是听他的意见，其实就是下命令了，他哪有反驳的权利？ “是！”李德龙敬礼领命。二连长张德胜苦心维护的连队，就此解散。 当然，这场战役过后，等到十三军补充了新兵，二连肯定还会重建的。但是现在，二连作为一支成建制的部队，已经退出了五二九团的战斗序列。 薛冲还没在连长的位置上坐热乎，就又升了官，成了临时副营长了。 薛冲从班长开始，就一直是临时的、代理的。其实别看这些都不是正式职务，等到战争结束了，只要他不死不伤，临时职务八成都是能转正的。 这些薛冲明白，在场的人也全都明白。因此，有不少人看向薛冲的时候，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羡慕。这些人心里不平衡呀，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轮到我们身上呢？ 罗芳珪转过脸，乐呵呵看着薛冲，“薛冲，呵呵，看不出来你小子打仗的本事还不小。不错，好好干！” 说完，罗团长给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正在整理残局的战士们敬了个军礼，带着扈从转身离开。 薛冲和李德龙把罗团长送走之后返回来，李营长冲着薛冲点了点头，“薛冲，你这家伙，运气好的连我都嫉妒。你才参加部队多长时间，几天以前还是我教会你敬的军礼，没想到现在你竟然成我的副营长了。” “我就是做了副营长，不还是在营长您的手底下混事嘛？您放心，只要你在一天，这第七营营长的位置就一直是您的。我薛冲在这里对天发誓，这辈子都绝对不会篡您的位！” “胡说！照你这意思，我就得在这营长的位置上干一辈子，再也没有升迁的希望了？”李德龙翻眼皮瞅着薛冲。 “嘿嘿，那哪能呢？营长您前途无量，将来肯定能做大官。等到您当了司令，我也能跟着您沾沾光嘛。” 对于薛冲拍过来的马屁，李德龙似乎并不感冒。再说现在也不是坐下来闲聊的时候。他让薛冲立刻清点人员。把二连所有活着的人分成三部分。 不能参加战斗的轻重伤员是一部分，这些人是要送到后方治疗的。剩下那些能打仗的，就全部编进一连。按照李德龙的说法，剩下的两个连，得分一个主次。 一连为主、三连为辅。主力一连，就要拥有更多的战斗能力，形成全营的拳头部队，打仗的时候就指望他们上呢。 “薛冲，咱们两个人也分一下工。你去三连坐镇，我是营长，我去主力一连。如果有战斗任务了，咱俩一人指挥一个连，相互配合，就更容易发挥出优势。” 得，这一下等于是二连被一连给吞了！但是薛冲没办法反对，这是团长临走之前下的命令。别说是薛冲了，就是营长李德龙，都不敢当面提反对意见。 不过薛冲还是带走了几个人。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跟着他去了三连，其他人，包括张胜，全跟着李德龙到一连去了。那些伤员，以及二连长张德胜，自然是和营里的所有伤员一起撤出了战场。 三连长对薛冲很热情。其实他也是才上任三天的代理连长。在这之前，他是营长李德龙的警卫员。姓朱，叫朱忠良。 “薛营副，我听说您打仗是把好手，知道您要来三连坐镇，可把我高兴坏了！我以前是跟着李营长当警卫员的，伺候长官可以，打枪我也不怕，但就是指挥部队打仗就有些为难了。” “您既然来了，可得多帮帮我呀。”朱连长表现的很迫切。 “那是必须的。我来你的地盘了，不帮你帮谁？”人家热情，薛冲也不差。和朱忠良的见面，让他心里热乎乎的。 第二十六章 破洞的军装 朱忠良自己也是从一个班长被破格提拔上来的，所以，他对薛冲这个新晋的临时副营长不仅没有丝毫的抵触，反而还有一种物以类聚的天然亲近感。 朱连长态度亲近，薛冲当然也愿意和他套近乎。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是副营长了，上任伊始，对待下属摆出平易近人的姿态能更好的进入自己的新角色。 “薛营副，抽烟吗？我这里有美国的三五牌，来一支吧。”朱忠良从怀里摸出个三五的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两支香烟，一人一支。 点上火，薛冲用力吸了一口，那种属于三五香烟独特的烟草香味瞬间充满了口鼻之间。“嗯，不错，是真正的三五烟。”薛冲又吸了一口。 吸了人家的烟，就得帮人家做事，薛冲不是个受了好处不思回报的人。 “连长，咱的军装和鞋啥时候发？你看我这身衣服都破成啥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饭的呢。”一名挂着上等兵军衔的大个子战士过来向朱连长诉苦。 “张大个儿，你少在这里讲怪话！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仗还没打完，哪儿来的军装给你换？等打完这一仗，上面自然会给部队换新装。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汤军长的部队。只要有，就少不了你。” “来，张大个儿，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咱们营新上任的薛副营长。薛营副，他叫张有福，外号张大个儿，是咱们三连的四排长。” 排长带着上等兵的军衔，不用问，这位也和薛冲一样，是火线上破格提拔的。 “薛营副！”张有福立正，给薛冲敬了个军礼。 薛冲一边回礼，一边上下打量面前这个外号叫做张大个儿的三连四排长。 见此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量高、骨架大，但是人却显得很消瘦。这年头的人，长得胖的不多。这和晚晴的国势衰微以及常年战乱有关系。 张有福的军装在肩膀处破了一个洞，裤子两边膝盖也各有一个窟窿。再加上这副身板，往那儿一站，要不是腰里有武装带、肩膀上背着枪，他简直就像个丐帮长老。 这也太寒酸了吧。看着张有福军装上的窟窿，薛冲心里突然一动，这不正是刚才他在寻找的机会吗？找罗团长给三连的战士们换新军装！ 凭罗芳珪对他的赏识，估计难度不大。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事情办成，还能收获战士们的拥戴，这简直是太完美了！ 当然，就算想帮助帮战士们做点儿事情，薛冲也得调查调查，免得好心办错事。“张大个儿，你身上的军装是什么时候发的？破成这样，你怎么不找针线自己补一补？” “这军装，我穿了都快两年了。我们这里都是大老粗，也没人会缝衣服。哎，我听说有的部队有女兵，要是三连也能配几个女兵，俺的衣裳就有人缝了。” “给我闭上你的嘴！”朱忠良有点火儿了。“配女兵？你怎么不说给你配个媳妇呢？薛营副，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个粗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这张大个儿人虽然傻大黑粗，但是打起仗来倒是有股子猛劲儿。前几天三连缺军官，营长才提拔他当了排长。张大个儿，你别觉得自己不含糊。就你那点儿斤两，比人家薛营副差远了！” “薛营副一个人炸过日本人两辆袒克。就凭你小子打死那五六个日本兵，在人家薛营副跟前屁都不算一个！” 薛冲刚想反驳，却见张大个儿满脸都是敬佩的表情。他眼珠一转，笑了，“呵呵，张大个儿，别听你们朱连长的。没那么夸张，那都是弟兄们一起努力的结果。倒是你呀，一个人就能打死五六个鬼子，了不起！” 薛冲竖起大拇指。张大个儿挠着头，憨厚的笑了。 “嗯，我去找团长问问，看能不能给咱们三连先发一部分军装。弟兄们的军装都是窟窿，也影响部队的形象。”薛冲说完，站起来就走。朱忠良却拦住了他。 “薛营副，这事儿不急。等得闲了你先问问团长，要是有的话能不能给先咱们三连换，要是不行我们也不着急。” 张大个儿还想插话，被朱连长一个恶狠狠地眼神给堵回去了。 还没等薛冲去找团长，营长李德龙领着几个人来了。薛冲一想，既然李营长来了，那就先问问他吧。 李德龙的脸色不太好，他是来问薛冲部队修整的情况。战斗越来越残酷了，估计七营很快就会再次被调上战场。 “请营长放心，三连随时都可以拉上去！不过营长，弟兄们的军装都破的不成样子了，你看能不能先给三连换一批？” 李德龙像看怪物一样上下打量薛冲，“薛副营长，我给你说的是部队要做好准备，随时准备上战场。你却和我说换军装这种事？” 薛冲其实对李德龙的印象不错。他参军，是李营长亲自接收的。并且提班长提排长，都是人家李营长亲自提拔的，要不然，薛冲现在哪里做得上副营长？ 所以，虽然李营长话说的难听，薛冲却并没有生气，“营长，打仗和换军装也不冲突呀。三连现在也没多少人，换一下军装耽误不了事。” 薛冲执意要拿换军装说事。李德龙被缠的没办法了，只好告诉薛冲，部队集体更换军装不是营里能决定的事。营里面是有一些备用军装，但那根本不够整个三连换的。就算三连现在人再少也远远不够。 营里面的不够，团里面肯定够了。“那我去团部，找罗团长领军装。” “不许去！”李德龙突然火儿了，“你小子别去添乱！罗团长负伤了。” “罗团长负伤了？”薛冲大吃一惊，“伤到哪儿了？伤得重不重？” “伤的倒是不重。但是团长不肯下去养伤，他带伤继续指挥呢。”李德龙的眼睛有些红了，“团长说，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之前，五二九团就是还剩一个人，也要坚守阵地！” 第二十七章 汤军长的礼物 由于罗团长负伤，三连换军装的事情就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部队在继续休整当中，有一条足以扰乱军心的谣言，忽然之间就在三连官兵们当中传开了。 谣言是从何而来的不得而知，但是传播的速度却是相当迅猛，等薛冲知道的时候，三连几乎所有人都已近在私下里议论这个话题了。 谣言的内容其实和薛冲有关。薛冲在升任副营长之前担任过二连的代理连长。二连临时撤编以后，官兵们大部分都被分流去了营长李德龙坐镇的一连。 三连所得到的只有薛冲和小孬大兵小四这四个人，但却仍然要随时准备上战场。有人就认为，长官对三连不公平、不重视，三连早晚也是要走二连的老路。 薛冲知道部队最怕谣言传播。尤其是这种有名有姓的谣言，很容易瓦解士气、扰乱军心。所以，在听到谣言的当天，他就把三连的连排长们全部召集到一起专门讨论这个事。 参会的军官们情绪相当低落。 “薛营副，上面到底是个啥意思？不派援兵也不让撤退，难道真的让咱这些人全都死到这里？” 军官们不好拿小道消息说事，就对眼前的形势表示担忧和不满。一个人一说，其他人纷纷附和。 “怎么，怕了？没有援兵我们就不用打了吗？日寇侵略咱中国，占领我们的城镇，屠杀我们的百姓、糟蹋我们的女人、抢劫我们的财物。” “我们是军人，不种地、不织布、不做工，却有饭吃、有军饷拿。国家养我们军人是干什么用的？就是在有外敌入侵的时候，打击敌人、保护国家用的！” “没有援军，我们也要和日本鬼子战斗到底！我陪着你们，大不了把这条命扔在战场上！谁让咱们身上穿的是军装呢？穿了军装，就要不怕死，就要敢和日寇拼命！你们敢不敢？” “敢！我们敢！”大兵头一个大声说出了敢，小孬、小四紧接着响应。三连这些连排长们被几个人的话一激，也纷纷拍着胸脯子，表示他们都愿意跟着薛营副和日本鬼子战斗到底！ “薛营副，营长通知你，汤军长要来视察了，马上就到！营长让你赶紧做准备！” 薛冲的会刚开了个头，就有通讯兵传来了营长的命令，汤军长要来视察！ 薛冲一下子就蹦起来了。汤恩伯可是中国近代战争史上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日军称其为“天字第一号敌人”，欲杀他而后快；老百姓叫他“水旱蝗汤”，把他和水灾、旱灾、蝗虫三种自然灾害并列，诅咒他赶紧死。 一位将军，能够把日本军队和自己国家的老百姓同时得罪了，这可就很不得了。要没有点儿过人的本事，他怎么闯出来的这么大名头？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汤恩伯，薛冲心里不禁有些激动了。他带着战士们打扫卫生、整理内务，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等待汤军长的驾临。 营长李德龙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了，“薛冲，快，汤军长来了，快准备！” 薛冲一愣。准备？准备什么？搁给不明白的人听了，说不定还会以为李德龙是准备行刺汤军长呢。薛冲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快步跑了过去。 “营长，我已经让弟兄们打扫卫生了，还准备什么？” 李德龙刚要说话，马蹄声响了。一支骑兵部队风驰电掣一般来到了现场。骑兵们停住，纷纷下马。李德龙赶紧跑上去敬礼。 一位身材健硕，圆脸大眼的军官走出人群，和李德龙握了一下手。操着浙江官话问他：“李德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所有军官全部阵亡的连队？” “对，这就是七营三连。其实不仅是三连，就是我们整个五二九团的军官伤亡比例都是很大的。要不然，三连的军官也不会全都是从士兵临时提拔的了。” “他叫薛冲，是七营的副营长。南口战役开始之前，他还是一个地方上的运粮队长。因为想要报效国家，他才在战场上参加了军队。” “唔，这个我知道。你给我讲过，他一个人炸了两辆日军袒克，是罗芳珪提拔他做的副营长。” 汤恩伯和李德龙一唱一和，谈论的是薛冲，但是薛冲本人就在俩人跟前站着，却根本插不上嘴。不过他也不急，就这么挺胸抬头立正站着，面带微笑的平视着汤恩伯。 老汤这种人物平时可没机会看见，今天好不容易见着了，还不得好好端详端详？汤恩伯的皮肤比较黑，这应该是多年戎马生涯、风吹日晒造成的。目光锐利如刀，显示老汤做事果断、思维敏捷。 “你就是薛冲？我可是听过你的名字，他们都说你打仗勇猛、指挥有方。”汤恩伯大概是发现了薛冲在观察他，笑呵呵伸出了手。 薛冲赶紧伸过去双手，和汤恩伯握到了一起，“一点微末的小功劳，汤军长您太过奖了。今后我一定努力，杀更多的鬼子、立更大的功劳。为军长您争光、为咱十三军争荣誉。” 漂亮话谁都会说，薛冲说起来这叫个顺溜。 汤恩伯更高兴了，“哈哈，好哇，好个多杀鬼子多立功。嗯，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唰！在常人的眼睛全亮了。你想要什么？这就是汤军长心情大好，准备答应薛冲一个条件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李德龙的眼睛都快瞪出眶子了。这种好事怎么没轮到我头上呢？嘿，薛冲这是什么命？ 眼见薛冲有些犹豫，李德龙又替他着急了。你说呀！你现在这个副营长可是个临时的，是代理的。你只要说想转正，汤军长一句话就成了！ 或者你向汤军长要援兵也行。反正你这个代理副营长转正也是早晚的事。要援兵呀！咱这七营少这么多人，还随时都会上阵打仗，不要援兵怎么行？兄弟，大哥，求你了！ 李德龙就差没有念佛祷告了。 薛冲心里有些犹豫，他也没想到初次见面老汤就会送他这么大一个礼物。当着这么多人，他就算提个稍微过分点的条件，老汤估计也会答应。 但是该提什么条件呢？薛冲不打算浪费这次机会。 第二十八章 薛冲接受采访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现在你要是不提，过期可是要作废的哟。”汤恩伯今天心情极好。眼见薛冲似乎很是纠结，他居然顽皮心大起，和薛冲开起了玩笑。 薛冲一个激灵，稳定了一下情绪正色说道：“汤军长，我想求您给三连的弟兄们换发新军装。您看，”薛冲转身指了指身后的三连官兵，“弟兄们的军装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了。” “哦？你不给自己要好处，倒是让我给你的部队更换军装？”这一下，汤恩伯兴趣更大了。 “弟兄们和日军作战舍死忘生。他们也没别的要求，只是想穿上一身新军装，就算是战死了，也能保留一些军人的体面。” 汤恩伯脸拉下来了。停了有两三秒这才勉强一笑，“嗯，你说的不错。好吧，三连换军装的事情我答应了。”说完目光往四处一扫，李德龙几步跑上前，笑着带领汤军长一行四处去参观、慰问士兵了。 有抱着照相机的随军记者过来，要采访薛冲。五二九团的团长罗芳珪虽然受伤没来，团里面却跟来个姓杨的副团长。 薛冲不想跟记者打交道，杨团副就告诉他，配合记者的采访，也是接待汤军长任务的一部分，你不能拒绝。人家怎么问，你就怎么答，不用操心说错了话。 其实杨副团长的意思是，就算薛冲不知道分寸，有些什么地方不小心讲错了，人家记者也不可能按照原话给他登报。这是汤军长带来的随军记者，什么东西能发、什么东西不能发，人家比谁不清楚？ 杨团副都这么讲了，薛冲还能不答应吗？好吧，想怎么采访，你们随便吧。 采访刚开始的时候，记者问的还都是比较常规的问题。比如说让薛冲讲一下他是怎么样炸袒克的，介绍几场比较激烈的战斗，描述一下我军官兵的英勇作战事迹。 讲了几个战斗故事之后，记者又夸薛冲大公无私、爱兵如子，竟然会把汤军长给的大好机会，换成了为战士们换发新军装。 记者本来就能说会道，再加上人家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几句话说下来，不光是当事人薛冲，就连一直跟在旁边的杨副团长也眉开眼笑了。 “薛营副，部队除了军装换发跟不上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困难没有？你随便讲一讲嘛。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有时候长官还是挺重视我们的看法的。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大忙我帮不上，小忙还是能帮衬一下的。” 薛冲一听，这记者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嘛。媒体人的能耐，薛冲早就有耳闻。这俩记者要是真愿意帮忙，有些事情还真就好办了。 “来，抽烟！”薛冲一高兴，拿出一包日本香烟给在场的几个人散了一圈。众人都点上了，薛冲也打开了话匣子。 从领军装难，到日常的菜里头难见一滴油一片肉，再到兵员得不到及时的补充、军官替补机制的不完善、战场指挥官临战指挥水平的低下，等等。薛冲越说越有劲，他没注意，杨团副的脸色已经皱成一团了。 “想要彻底改变目前的局面，就要加大监督执法力度。严肃军纪、严惩军中贪腐现象，先把士兵们的福利待遇提上去……” “说具体点儿，您知道军队当中都有什么人可能会贪腐前线官兵们的伙食经费？” 薛冲讲的来劲儿，俩记者听得更上劲儿。眼看薛冲还要继续长篇大论，那个戴眼镜的记者赶紧接机插话，想让薛冲透漏一些具体人名。 “咳咳，薛营副！”杨副团长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打断了薛冲的采访，“对不起两位，薛营副还有些别的事情。你们还是多去拍一些汤军长慰问前线将士的照片吧。” 说完，拉着薛冲就走。记者们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无奈。 其实正像杨团副猜测的那样，就算这俩记者真能从薛冲这里挖出什么惊人的内幕，他们也没地方发表。军队媒体有严格的审查体系，涉嫌敏感的内容，根本就不可能被刊登。 只不过二人的职业是记者，挖掘消息是他们的本能。好好的采访被打断，俩人多少总是有一些遗憾的。 杨团副拉着薛冲到了远离其他人的地方，这才压低音量，用严厉的语调训斥他：“薛冲，你疯了？刚才你说的都是什么？你知道军队的保密规定吗？就刚才你和记者讲的那些话，已经严重违反了保密条令！” 薛冲眨了眨眼，“杨团副，什是保密条令？我当兵以后，从来就没人跟我讲过这些。要不您现在给我讲讲，保密条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薛冲故意装迷糊。 杨团副眯着眼睛上下看了薛冲，“你是副营长，竟然敢说不知道保密条令？” “哎，杨团副，我是副营长怎么了？副营长就得知道你说的那个条例吗？从我当兵到现在，这还是头一回从你嘴里听见保密条令这个词。” “再说了，刚才不是你告诉我，人家问什么我说什么，不用担心说错话吗？怎么现在你又说我违反了保密条例？保密条例，按照字面的意思应该是保守秘密不能泄密呀。刚才我泄露了什么秘密？” 眼瞅着薛冲纠缠不清，汤军长那边已经有好几个人往这边看了。杨团副怒哼一声，一甩袖子，快步走向了汤恩伯那边。 “哎，杨团副，你别走呀。你还没给我讲什么是保密条令呢。” “哼！薛冲，你给我等着，等回头我再找你算账！”杨团副转回身，恶狠狠留下一句话，再也不看薛冲一眼了。 汤恩伯视察结束，领着人离开不久，薛冲就接到了上前线的命令。他率领三连官兵重新上了战场，和日军又是一场血战。 最终，三连虽然狠狠地打击了敌人，但是自身却再次伤亡大半。三连长朱忠良在战斗中身负重伤，被卫生队抬下了战场。薛冲以副营长的身份，任命王悍兵，也就是他的同村老乡大兵担任了三连的临时连长。 “薛营副，师里命令，我团立即突围！”薛冲刚刚宣布任命，就有通讯兵送来了上级命令。 第二十九章 小孬被抓 “突围？”薛冲听到这个命令之后愣住了。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南口战役已经结束，汤恩伯要率领他的十三军撤退了。 阵前撤退，那是有大讲究的。撤的好了，能够在临走之前给对手一个重创；撤的不好，就会被对手来个尾随追击。从撤退变成大败，甚至是全军覆没的例子，在历史上的并不少见。 小孬、大兵、小四，这几名心腹闻讯全围到薛冲身边，等他下命令。 “大兵，你去统计一下，看部队还有多少手榴弹。要快，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大兵答应一声，跑步去统计手榴弹的数量了。 “小孬，你带上两个人去找李营长。找到以后告诉他，三连跟在一连后面。突围的时候，让他们不要走得太快。” 小孬带着人去找李德龙传递口信了。薛冲领着小四，又把他能看见的士兵叫过来几个，让这些人把手榴弹拿过来，他教大家制作简单的诡雷。 所谓的诡雷，就是把手榴弹后面的保险盖打开，导火索拉出来，两边分别固定。只要有人从这里经过，就很容易触发爆炸。这就是给鬼子准备的埋伏。 诡雷的制作很简单，战士们学的很快。大兵把手榴弹的数字统计回来了。薛冲让大兵去传他的命令，把三分之二的手榴弹制作成诡雷，留在阵地上。同时带上武器装备，二十分钟之后，部队开始突围！ 按照时间来计算，鬼子的下一轮进攻很快就要开始了，薛冲果断带领部队撤出了阵地。刚走出去没多远，身背后就响起了隆隆的炮声，这是日军又开始进攻了。 有战士想停下来听一听自家布置的诡雷爆炸的响声，但是薛冲却不允许，“赶紧走！现在还没有脱离险境，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快离开！” 薛冲带着部队往一连的方向去。小孬奉他的命令去一连找营长李德龙，现在还没回来。 薛冲一是去和一连汇合，二也是为了小孬。这是危机四伏的战场，他得把小孬安全的接回来。 身后的炮击停下来一会儿之后，爆炸声又响了。这一回的声音比上一回明显小了很多，听上去不像是大炮，倒像是手榴弹。是诡雷起作用了！ 不知道是谁提了个头，战士们立马就兴奋了。一个个激烈的议论着，每个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薛冲也高兴，他和身边的战士一样是笑语颜开。 突然，队伍停了下来，前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薛冲心里一紧，迈大步到了队伍前面。原来是有一支队伍拦在了三连的前面。 看清这支队伍的穿着打扮，薛冲松了一口气。这些人穿的和三连战士的军装款式颜色都一样，他们也是中央军。甚至可以断定，他们也是十三军的人。大家都是一个部队的，那就是小矛盾了。 “副营长！”大兵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向薛冲报告：“他们把小孬给捆上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什么？小孬被绑了？我去看看！”薛冲分人群来到了前面，眼睛往对面队伍中一扫，可不是嘛。小孬被五花大绑着，后面还有俩人拽着他。 人群当中有两个人他认识，一个是汤恩伯来视察时候的杨团副、一个是七营长薛冲的顶头上司李德龙。李德龙和杨团副似乎在争论着什么，杨团副满面怒容，李德龙也是愤愤不平。 薛冲一过来，小孬就看见了，委屈的叫了一声：“大冲哥！”薛冲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薛营副，你来得正好。”看见来得是薛冲，李德龙赶紧过来，“你派的蔡峰，得罪了杨团副，你也来帮助说说情吧。杨团副，蔡峰是薛营副的人，你看能不能高抬贵手……” 蔡峰，就是小孬的大名。 原本杨团副还是满脸怒容。看见薛冲了，他脸上的怒容反而消下去了，变成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看着就让人讨厌的表情。 “高抬贵手？李营长，你这是让我违反军纪呀。啧啧，这个情况回头我可得向罗团长报告。依罗团长铁面无私的脾气，我估摸着你恐怕跑不了要受一个处分的。” “你！”李德龙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这时候薛冲说话了，“杨副团长，请问，蔡峰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你要把他捆起来？” “哼！藐视长官，冲撞上级。就这两样，按照军规，是要打十军棍，禁闭半个月的！怎么，薛营副你想给蔡峰求情？”杨团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藐视上官，冲撞上级？”薛冲的印象当中，军人条例当中有这一条，但是处罚却绝对不是什么打十军棍、禁闭半个月。当然，薛冲了解的军规和杨团副说的军规肯定也不一样。 “那我就要请问杨团副，蔡峰他到底是怎么样藐视上官、冲撞上级的？” 杨团副不屑于解释，还是李德龙大致给薛冲介绍了一下。 小孬去一连通报完消息之后，李德龙就打发他回来。走到半路遇见了杨团副领着的一帮人。杨团副走在人群里，小孬没看见，就迎着头走了过去。 杨团副拦住小孬一问，知道是七营三连的。当场就命令人把小孬给捆上了。 不久前汤军长去三连视察，他才陪着去过。所以，杨团副就认为三连的人都应该认识他。明明认识，却视而不见，不敬礼不回避，那不是藐视长官、冲撞上级是什么？ 李德龙恰好也带着部队往这边来，正好遇上。他出面求情，想让杨团副饶了小孬。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咳咳，杨副团长，我这位弟兄确实对你不够尊重。不过呢，他也是才参军时间不长，相关的军规军纪还不太明白。这样吧，你把人交给我，回去我就让他认真学习军规军纪。” 薛冲耐着性子，尽量把语气放柔和的为小孬求情。 “把人交给你？嘿嘿，”杨团副干笑了一声，“那怎么可能呢？这个人，他一指小孬，“他违反军纪，应该依照军规受到处罚。” “不光是他，还有你，你御下不严、管教不利，也摆脱不了责任！这十军棍，我会亲自监督，肯定会让他终生难忘。” 第三十章 薛冲又动手 “大冲哥，快救救我呀！”小孬带着哭腔向薛冲求救。 薛冲的火儿噌就到脑门上了。小孬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薛冲也一直把他当成小兄弟看待。 至于这个杨团副，薛冲头一回见面的时候就看他不顺眼。现在这家伙竟然揪住一点儿小毛病，就想对他的好兄弟小孬下毒手，薛冲哪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他现在甚至怀疑，杨团副亲自监督那十军棍打完以后，小孬还有没有命在？ “杨副团长，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放人不放？”薛冲强压着火气又问了一遍。 “你是在威胁我吗？”杨团副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就在这时候，从李德龙身后的队伍当中走出来一个人，是薛冲的熟人张胜。 张胜快步走向对峙中的二人。李德龙以为张胜是来调节纠纷的，就没有阻止他。要不是来劝架的，副营长和副团长在斗法，哪轮到一个小班长往跟前凑合？ 一连同样是基层指挥官减员太多，张胜现在也是一名代理班长了。 “薛冲，难道你还敢跟杨团副动手吗？你不要忘了，这是在军队，不是当初的运粮队！杨团副，你当心，薛冲很厉害的！”张胜义正言辞的斥责完薛冲，紧跟着就提醒杨团副当心。 把李德龙给气的，要不是杨团副还在场，他早就指着张胜的鼻子骂他是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了。 杨团副却不怕，不仅不怕，他还撇着个嘴，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向薛冲，“厉害？呵呵，我还真没见过敢跟我厉害的人。薛冲，你别装出一副不含糊的样子。” “我告诉你，比你厉害的人我见过多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手段，谁要是犯到我杨某人手里，我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蔡峰是你兄弟吧，我告诉你，他死定了！” 杨团副仰着脸，下巴朝天，就好像流鼻血了一样。用手指戳着薛冲的胸脯，那样子真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了。 薛冲又岂是能个能受气的？好兄弟小孬无故被绑，凶手却在自己的面前张牙舞爪。甚至还公开威胁说小孬死定了，薛冲哪里还忍得下去？ 肚子里的火实在憋不下去了，薛冲低吼了一声：“姓杨的，你这是在找打！” 话落拳到，“嘭！”挥手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杨团副的右边脸蛋子上。 把杨团副打的惨叫了一声，身子一晃悠。薛冲扑上去拳打脚踢，打的杨团副嗷嗷学鬼叫。 周围那么多当兵的，杨团副还带过来一大堆人呢。这些人能干看着吗？一群人呼啦往上一闯，薛冲本事再大也没辙。 这不是在战场上，如果这群是鬼子兵，薛冲无所顾忌。重手随便下、人随便杀，那他兴许还能自保。但是眼前这些人却是国军，薛冲不可能随便杀人。 薛冲是军人、是战士，但他却不是摔跤手、也不是武林高手。在近距离一对多的情况下，别说是他了，换成谁来也不行。薛冲被十几个人摁到地下，让人拧胳膊给捆上了！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他！放开他！”七营长李德龙不干了。薛冲是他的副营长，哪能让人当着他的面给绑上？ 他往前一来，七营的官兵们全过来了。有人甚至把枪都举起来了。“放开，快放了薛营副！放人！放不放？不放你们一个也活不了！快放人！”喊得最响的就是大兵和小四。 杨团副已经被人扶起来了，这家伙的半边脸又红又肿，嘴角也带着血迹，也不知道嘴里的牙掉了没有。 他用手指着李营长，“李德龙，好！你厉害！行，现在你人多势众，我给你这个面子。薛冲和蔡峰我可以交给你。不过你给我记住，等部队到地方之后，我怎么给你的，你怎么把人给我还回来。” “薛冲，我就让你先得意几天。咱们走着瞧！我们走！”杨团副怒冲冲，带着人扬长而去。 大兵、小四过去把薛冲和小孬的绑绳给解开了。薛冲走过去想向李营长表示感谢，哪知道李德龙却转身走了。薛冲望着营长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天晚饭的时候，李营长让人把薛冲叫了过去。战士们都在远处围成圈吃饭，离俩人最近的也在二十多米以外。 “唉，薛冲呀，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李营长满脸的歉意。 “营长，我受点儿委屈倒没什么，只是让你跟着为难了。我知道自己的脾气太急，这件事处理得不好。您想给什么处分我都接受，哪怕是撤职，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动手之前，我听张胜好像说过运粮队怎么样。你在运粮队有什么故事？讲一讲吧。” 出乎预料的，李营长竟然并没有直接说对薛冲的处理决定，反而是问起了他在运粮队的事情。薛冲在运粮队发生的事情多了，李德龙想要知道的肯定是和今天有关的事情。 什么和今天有关？当然是他一见面就暴打茶壶赵黑塔了。 薛冲暴打赵黑塔，和今天他揍了杨团副几乎是一个版本。所不一样的就是，当初他是孤家寡人，初来乍到一个人不认识，现在他身边却有了一大群的战友和长官。 “哈哈，想不到薛营副竟然还是个性情中人。好在我没得罪你呀。”李德龙开了个玩笑，紧跟着脸就沉了下来。 “薛冲，你有没有觉着那个杨团副太嚣张了？”薛冲点点头，李德龙又叹了口气，“唉，那是因为人家有后台呀！他的后台是谁，我就不和你讲了，反正我是惹不起。” “你惹不起的人物？”薛冲沉默了一下又问，“那罗团长呢？也惹不起吗？” “你在套我的话，不过也无所谓。罗团长当然不怕。罗团长是黄埔四期的，天子门生，他惹不起的人还真不多。但是可惜呀，罗团长身负重伤，现在已经送到军医院去治疗了。” “薛冲，我送你一句话：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惜，咱哥儿俩却是不能继续做搭档了。” 第二卷 逼上虎头山 第一章 陌生的父母 “大冲哥，走吧。”小孬拽了拽薛冲的袖子。 薛冲最后又看了一眼黑暗中的兵营，其实那里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那里是军队，是中央军。 在这个抗战的年代，中央军，代表的是正面战场。离开中央军，就等于是放弃了在正面战场上和日寇决一死战的机会。薛冲心中满是不甘！但是想起营长李德龙说的那些话，他却又不得不离开。 “杨团副这个人心胸狭窄、手段狠毒，他肯定会死盯着你们俩不放的。罗团长一日没有伤愈归队，在咱五二九团就没人能治得住他。” “薛冲，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走吧，这里已经不是你建功立业的地方了。回乡以后好好孝顺父母，将来总有你施展抱负的时候。记住，你是一名军人！” 薛冲面朝军营的方向，立正挺胸，郑重敬了个军礼。“营长，你放心，薛冲永远是一名军人！” 小孬、大兵、小四，默不作声的在薛冲身后站成一排，同时敬礼。 礼毕之后，四人转过身，再不留恋。迈开大步，走向了他们魂牵梦绕的故乡。 当然，这故乡是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的故乡。虽然名以上也是薛冲的故乡，但是对于薛冲本人而言，那却实实在在的是一个陌生地方，他一辈子从来也没到过的官庄村。 近乡情怯，用这个成语用在此时的薛冲身上最恰当不过。他心中忐忑呀。 不过呢，他这种忐忑和近乡情怯这句成语的原意却并不一样。成语的原意是游子归乡，离乡越近越担心，担心离家这么多年，家中的亲人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变故？ 薛冲呢，他是害怕露馅，害怕被家里人识破他是假冒的！万一人家老头老太太发现他这个儿子是假的，那多尴尬？他该怎么向人家解释？上哪儿去还人家一个儿子？ “小孬，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儿事，晚一些再回家。”已经看见村子了，薛冲实在受不了这种近乡情怯的心虚感觉，他找个借口开溜。 “大冲哥，都到家门口了，有什么事也得先回家，然后再去办呀。走吧走吧，我叔我婶肯定早就在家等你等急了。” 小孬拉着薛冲不松手，薛冲也不好用力挣脱。人家说的有道理，什么事能有回家重要？最后他一咬牙，好吧，去就去，大不了被认出来我再跑嘛。不信俩农村的老头老太太能追的上我。 薛冲是硬着头皮，跟着小孬三人走进村子的。看着村庄的布局，似乎有些熟悉，但他能确定自己肯定没来过。 几个嬉闹的孩子跑了过来。看见他们四个人，孩子们突然停止了嬉笑。其中一个叫了声：“小舅，你回来了？”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大兵的腿。这孩子是大兵的亲外甥。 剩下的孩子们一哄而散。薛冲心里就是一咯噔，这是要通知全村人的节奏呀！ 好在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万人空巷、人头攒动，全村老幼来迎接他们这些返乡英雄的大事件。大兵遇见了小外甥之后，四个人约好回头来串门，就此分手各回各家。 薛冲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也不好向别人打听，他就信马由缰、随便溜达。反正村子就这么大，来回走两趟，总有人能认出他。 街口是个土坯墙的农家小院，院子里有一排几间的黑瓦房。这种黑瓦房在整个村子里都不多见。村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稻草铺的屋顶，能用起瓦的，这是薛冲看见的第一家。 院子大门敞开着。薛冲站在门外，欣赏着这种中国特色的简朴、大方的传统民居。 就在这时候，从一扇门里走出位中年妇女。说是中年，其实年纪也不小了，头发都花白了，脸上也有了些许的皱纹。薛冲一眼看见这女人，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似乎是自己极为亲近的亲人一般。 这女人手里端着个笸箩，冷不丁抬头看见了薛冲。哎呀叫了一声，一手提着笸箩，跑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大冲，你怎么回来了？”嘴里说着话，眼睛里却是迅速蓄满了泪水，豆大的泪滴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吃饭没？饿了吧？走，跟娘回屋吃饭去。我这就给你擀面条！”说完，拽着薛冲的手就往屋里走。 薛冲心里莫名的一暖，脱口而出：“娘，我不饿。就是有点儿渴了，想喝口水。” “掌柜的，大冲回来了！大冲口渴了，快去烧水！”娘冲着房门喊了一声。房间里叮铃咣当几声响，从门里跌跌撞撞冲出来个老者。 看这人年纪和运粮队的肖叔差不多大小，也是鬓发花白。但是眉眼之间那种自然的亲近，还是让薛冲开口喊了一声爹。 这声爹，还有刚才叫的那声娘，好像都是自己从嘴里蹦出来一样。薛冲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被他叫做爹和娘的人，已经一左一右从两边拉着他的手进了房。 父亲去烧水，母亲就拉着薛冲问这问那。问他路上都去了哪里？顺不顺利？吃没吃苦？运粮队的人对他照不照顾？母亲说出发以前她曾经去求过肖叔，求肖叔路上照顾薛冲的。 “有肖叔照顾着，大冲路上应该没吃什么苦吧？”母亲看着薛冲，满脸都是慈爱的光泽。 “肖叔？他早死了！”现在听见母亲提起求肖叔的事情，薛冲心里仍然不痛快。这不是对母亲，而是对那个死去的肖叔。 “啊？肖叔死了？怎么回事？”正好父亲端着一碗热水进来，把水放下赶紧问薛冲事情的原委。薛冲就捡主要的讲了一遍。肖叔，是被日军飞机炸死的。 “大冲，你这身衣裳是哪儿来的？怎么脏成这个样子？袖子也破了。快脱下来，让我给你补补洗了。” 薛冲身上穿的是军装，不是走时候那件。他把军装外套脱下来，露出挂在里面的盒子炮。 枪，是团长罗芳珪给的，子弹和枪套是临走之前营长李德龙送的。李营长不仅放人走，并且还允许他们把枪也带走了。 第二章 喧闹的肖宅 “这是？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父亲吃惊的看着薛冲。 母亲不知道这是什么，用手去接，却被父亲厉声给拦住了，“你别动！这是枪，要命的玩意儿！”母亲被吓了一跳，吃惊的看看丈夫，又看着薛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薛冲虽然对父亲认识枪有些惊讶，但是既然瞒不住了，他就只有尽量轻描淡写的把自己参军抗日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些。 虽然薛冲讲的简单，但是话语之中的血雨腥风又岂是能完全掩盖住的？老两口完全被儿子的描述给惊呆了。过了好半天，父亲才小声问他既然当兵打仗，怎么能回家？ 薛冲半开玩笑地说自己这是解甲归田，光荣退休了。 母亲却不管那么多，在吃惊过后，立刻心疼起了儿子。听说儿子去战场上打过仗，死了很多人，立刻拉着薛冲前后左右的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薛冲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碗。母亲又拿过来花生和干枣，给儿子当零食。 儿子九死一生的回来了，老薛家两口子干脆什么也不干，就坐在屋里陪孩子说话。薛冲也趁机了解老两口，以及这个家庭的一些基本情况。 薛父是一名手艺精湛的木匠，年轻时候曾经去过北平、洛阳这样的大城市闯荡，算是见多识广，所以他才认识薛冲带回来的盒子炮手枪。做了半辈子木匠，自然也挣了一些钱，薛家算是村子里不多的富裕人家。 薛冲是薛家唯一的孩子。他曾经有过一个哥哥，幼年被一场急病夺去了性命。两口子把薛冲当成了眼珠子、心头肉。 村子里招募运粮队的时候，薛母没给儿子报名。薛父从外地回来以后，认为男孩子就应该出去闯荡闯荡，见见世面。薛母这才提着礼物去求肖叔，把薛冲的名字给后加上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圆了，肯定有说不完的家常话。第二天一大早，薛冲刚吃过早饭，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大冲哥，大冲哥，在家没？”薛冲听出是小孬的声音，推门到了院子里。 “大冲哥，张胜回来了。” 小孬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薛冲吃了一惊，“他怎么也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晨我刚起来，就听见隔壁的三婶说张胜回来了。我寻思着得先来给你报个信。听说张胜回来以后没回自己家，先去了肖叔家。” “去肖叔家？哼，肖叔已经死了，他大概是登门报丧，想借此和肖家套近乎吧？”薛冲略一思索就得出个结论，然后就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 薛冲根本就没把张胜当回事，他回不回来也和自己无关。 “是小孬呀，来了站到院子里干啥？快到屋里坐。大冲，让小孬进屋呀。”看见儿子的小伙伴来了，薛母热情地邀请进屋里坐。 此时的肖宅已经乱成一团了。张胜带回来了肖叔的死讯，整个肖家就好像天塌了一样，人人惊慌、哭声响成了一片。 肖叔有一儿一女。大女儿肖青瓶今年十六岁，儿子是小妾生的，今年才两岁，刚刚学会走路。 本来肖家除了肖叔，还有一个赵黑塔帮着管事。没想到这一回，肖叔和赵黑塔俩人全都死了，肖家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 肖青瓶铁青着脸站在堂屋当中，她母亲和几个姨娘坐在地下抱头痛哭。张胜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满脸悲戚。他这个样子显得都少有点儿夸张，不过谁让他是报丧的呢？ 就在刚刚，张胜报告了肖叔的死讯之后，又告诉肖家人，是薛冲临阵脱逃，这才导致肖叔和赵黑塔双双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薛冲后来加入了中央军，却因为违反军纪被赶出了军队。现在大概已经逃回家了吧？ 肖青瓶一个年轻女孩子，她能有什么判断能力？再加上突然惊闻噩耗，心里早就没主意了。但是，肖家人也不能全都哭吧，所以，她就算再没主意，也得在这儿站着。 “大小姐，肖叔是被奸贼薛冲害死的，你说该怎么办吧？”眼看肖家的女人只知道哭，能主事的男人却一个也没出现，张胜就有些着急了。 肖青瓶还是沉着脸站着，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 这时候，肖青瓶的姨娘当中站起来一位，“青瓶拿不了主意。她不是已经许给李家大小子了吗？太太还是赶紧把青瓶送到李家去，让他们结婚，然后请李家出头，帮助咱们料理老爷的后事。” “不行，”又一个姨娘站了起来，“李家是外人，这种大事还是请本家的人来主持比较好。” 几个小妾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比一个主意多，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个家目前最有发言权的肖青瓶的母亲，却是只会哭泣，一句话都说不成。 有哭的、有闹的，肖家堂屋就跟赶庙会似的。吵的人脑袋疼。 最后肖青瓶急了，“都别吵了！” 姨娘们不吵了，他母亲也不哭了，全都抬起头吃惊的看着她，这个十六岁的还未成年的小女人。 肖青瓶虽然让她娘和姨娘都闭上了嘴，但是她自己却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该说点儿什么。所以，下面又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姨娘们又开始胡乱出主意了，肖青瓶的母亲继续哭。从外面进来几个人，是肖家的亲戚，肖叔的侄子、堂兄弟一大帮。 这些人来了以后，先证实了肖叔的死讯，紧接着一位肖叔的堂兄当场宣布肖氏家族接管肖宅，肖青瓶提前出嫁。 这就是要打着家族的名义，侵吞肖家的家产了。这在那个年代也是常有的事，谁让肖叔家里男丁少呢。唯一的一个男丁又年岁太小，才两岁的娃，他能懂什么？ 女人们肯定不愿意了。家族接管了家产以后，这家里的女人们哪里还有地位？搞不好生活质量都得不到保证了。于是双方再起争执，又吵成了一团。 关键时刻，张胜出声了，“各位，都请安静！安静！听见没有？都给我安静！” 众人停止了吵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胜身上。张胜，手里拿了一支长枪！ 第三章 肖氏家族 张胜举了举手中枪，扫视一圈在场的众人，对自己一言出口震慑全场的效果那是相当满意。 “各位，我听你们争来争去，光是争这点儿产业，怎么就没人想着给肖叔报仇呢？嗯？肖叔尸骨未寒，要是在天有灵，看见你们现在这副样子，我估摸着他老人家就是驾鹤西游，也放不下心吧？” “你们，”张胜一指后来的这些肖氏本家，“是肖氏族的人，这个家有事你们来帮忙可以，但是不应该落井下石。还有你们，”他又指了指那一群女人，“半点儿主意没有，净会瞎添乱！” “大小姐，我有一个主意，说出来你看行不行。要是行的话，就按我说的办，我张某人可以保证竭尽全力为肖叔报仇，为肖家出力！” “你说。”肖青瓶示意张胜接着往下讲。 “害死肖叔的罪魁祸首是薛冲。这个人，在军队里面学了一些本事，不是一两个人能对付了的。我可以出面去召集人手对付薛冲，给肖叔报仇！但是，召集人需要经费，这笔钱肖家要出。” “另外，肖叔和我无亲无故，我出面替肖叔报仇名不正言不顺。我仰慕大小姐已经有好长时间了。如果大小姐肯答应，等替肖叔报了仇之后就和我成亲，那我替未来的岳父报仇，也就没人敢不服了。” 张胜终于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的企图。这一下，把在场人全惊呆了。肖家族人破口大骂，骂张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有人说他也是为了贪图肖家的产业。 但张胜却只是冷笑。他手里拿着枪，这帮人也只敢过过嘴瘾，连一个敢往他跟前靠近的都没有。 “大小姐，要下决心赶快。我也不知道薛冲在家里能待几天。万一明天他要是跑了，你想再找到他可就难了。” 肖家族人到底是对手里有枪的张胜有些怵头，发了一会儿牢骚逐渐就安静了下来。张胜见没人说话了，他又开始催促肖青瓶答应婚事。 众人都以为肖青瓶不会同意。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位看似柔弱的肖家大小姐犹豫了好一阵之后，竟然答应了。“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爹报了仇，我就嫁给你！” “啊？青瓶，你疯了？你不能答应他！这小子是在贪图肖家的家产呀！你别答应他！” 肖青瓶话音一落，肖家的族人全都急了，其中那个年龄最大，肖叔的族兄大声提醒肖青瓶。 “大伯父，你说张胜贪图肖家的产业，没错，我知道。但是你们今天来，难道就不是为了我家的产业吗？张胜贪图产业，最起码他答应帮我爹报仇了。你们呢？你们谁说过一句替我爹报仇的话？” 肖家族人还要辩解，肖青瓶一抬手，“我已经决定了！张胜帮我爹报仇，我就和他成亲！报仇所需的一切费用，我肖家全部承担！” 肖家这些族人们一听，你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大的事情都敢擅自决定？有那年纪大的，大声斥责肖青瓶年轻不懂事，轻信了外人。结果张胜把步枪一端，巴嘎拉了一下枪栓，谁都不敢说话了。 这帮人眼见讨不了好处，转身就要走人。张胜却把枪口一晃，“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想来就来，来了胡说八道一通，拍皮鼓就走。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这是庙会，让你们随便逛的吗？” “那你想怎么样？”被肖青瓶称做大伯父的老头怒声问张胜。 “既然各位都是肖氏的族人，现在我打算帮助大小姐召集人给肖叔报仇，各位是不是也应该出份力？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才算同族嘛。” “这么办吧，你们都拿上家伙跟我去找薛冲。谁要是不想去呢，就出二十块钱，我另外找别人替你们。” “你怎么不去抢钱？”肖家族人都气炸了。但是，看着张胜手里的枪，他们就算再生气，也只敢咋呼两声，谁也不敢不管不顾的往外走。 这些所谓乡绅把钱看的比命都重，让他们出钱根本不可能。于是，年轻一些的就答应跟着张胜去抓薛冲；年纪大的，比如说肖青瓶的大伯父这些人，就回去找家里的年轻人过来顶人数。 张胜也不怕他们跑了，都是本乡本土的，谁家住在哪儿、家里几口人他心里一清二楚。 这帮人离开，把消息传出去，招来了更多的人。肖家出钱，很快，半个村子的青壮劳力都来了。有拿着铁锹的、有扛着锄头、提着镰刀的。一大帮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到地方就把薛冲家的院子给包围了！ 张胜站在门口大声讨敌骂阵，“薛冲！你个叛徒、胆小鬼，赶紧给我滚出来！薛冲，你给我出来！” 薛冲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正和小孬、大冲、小四几个人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树下头喝茶聊天。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之声，又听见有人高声叫骂。 薛冲噌的一下蹦起来，撒脚如飞奔进房中，拿上盒子炮，压上一个弹夹，转身回到了院里。 这时候，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已经各抄板凳，和来人对峙上了。 “薛冲出来了，快逮住他！”有眼尖的，看见薛冲，撇了小孬等人，过来就要抓薛冲。 薛冲举起盒子炮，照着天上“啪啪啪！”就是三枪！ “哗——”人群又退了回去。 “怎么，光天化日，你们这是来打劫的吗？我告诉你们，别看都是一个村的，谁敢来抢劫，我照样要他的命！” 有时候在农村就是这样，谁凶一点儿、横一点儿，别人就怕你。你要是老实巴交、总不吭声，那就总受人欺负。欺软怕硬是人类的本性。 再说面对眼前这种情况，不来点儿横的，也镇不住这帮人。所以薛冲上来就以强硬的姿态出现在人前。 薛冲把眼睛一瞪，一手持枪往院子中间一站，跟头老虎似的。村民们吓得纷纷后退。 这时候，张胜在门口说话了，“快上啊，冲上去逮住他！他就一支枪，咱这么多人不用怕他。他不敢开枪。听我的，上，快上！谁打薛冲一拳，我给他一块钱；哪个要是能把薛冲打趴下，我奖励他十块！” 第四章 冲动的肖青瓶 “我看你们谁敢？”薛冲单手持枪，虎视眈眈的扫视着众人，大有谁敢来，就一枪崩了他的架势。 有那要钱不要命的，举着铁锹直管往上闯。薛冲把枪口往下一低，啪的一枪，子弹打在这位脚前面几厘米的地下，留下个眼。把这人吓得嗷的一声，扔了铁锹窜回去老远。 “你们是真不想要命了？我这枪里有二十粒子弹，现在用了四粒还有十六粒。来吧！我看哪十六个人今天准备把命留下？报名吧，不想活的就过来。我只收十六个，多一个也不收！” 哗——，人群一片哗然，谁也不敢再往前了。薛冲把人数都说出来了，谁还敢去凑那十六个人数？哪一个愿意当那十六个人中间的一个？没人。包括肖家的族人也没一个。 这时候，从人群后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薛冲，你这个杀人的凶手还敢如此猖狂？你就不怕报应吗？”人群往两边一闪，肖家大小姐肖青瓶分人群走到了前面。 薛冲不认识肖青瓶，他心里纳闷，这小妞是谁？长得还不错，胆子倒挺大，她竟然不怕死。但是，她说的杀人凶手是什么意思？我杀谁了？ 但是薛冲也不敢随便接腔。他怕原来的薛冲认识这个女人，他要是叫错了名字，那不惹人怀疑吗？所以，薛冲只是丁字步往那儿一站，一脸平静的注视着肖青瓶，听她说些什么。 “薛冲，你杀了人，今天既然被我堵住了，你还想跑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都给我上！谁要是能杀了薛冲，有重赏！”肖青瓶读过书，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她打算用重赏来激励士气。 “且慢！停！你先等一等！”这一下薛冲不能再不说话了。这么多人一拥而上的话，他手里就算有枪也不顶用。另外，这些人一看就是普通村民，他能滥杀无辜吗？ “你说我杀人，我问你，我到底杀了谁？你要是说的有道理，要我怎么样我都没意见。你总不能什么都不讲明白，就喊这么多人来对付我吧？” 肖青瓶一愣，人群后面又传出一个声音：“大小姐，他在拖延时间！这家伙狡猾得很，你千万别上他的当。别和他说话，赶紧让人动手！大家伙儿一起上，他不敢开枪的！” 肖青瓶柳眉倒竖，凤目圆睁，“薛冲，今天你就算是说破天来，也得偿命！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女人冲动起来是根本没有理智的。肖青瓶见没人上前，她可急了。就见这位大小姐一伸手，突然拽出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扑过去对着薛冲的脸上就扎！ 薛冲闪身躲过，抬手捏住她的腕子，用另只手轻轻松松就给这女人缴了械。 肖青瓶破口大骂，拼命挣扎、又踢又咬。薛冲没办法了，抓着她的手上稍微一使劲儿，肖青瓶就受不住了。痛叫一声，身子拱下去，眼泪流出来了。 “薛冲，你不得好死！呜呜——”肖青瓶哭出声了。 “薛冲欺负大小姐啦，大家伙儿快上呀！再不把大小解救出来，大家的钱就没人给了！”人群后面又响起了那个讨厌的声音。 这回薛冲听出来了，是张胜！今天早晨小孬跑过来说张胜回来了，肯定是这小子在搞事！ 薛冲还没说话，大兵已经对着人群喊上了：“张胜，你这个混蛋，躲在人堆里偷偷搞事，你算什么男人？有种的出来，咱俩单挑？” “大兵，你这个薛冲的帮凶！还有你小孬、小四，是你们几个合谋把肖叔和赵黑塔给害死的！大家伙儿上啊，捉住他们，救出大小姐，给肖叔和赵黑塔报仇呀！” 张胜就是不露面，躲在人群里一个劲儿的撺掇。村民们又开始躁动了。 这可怎么办？薛冲快速的思考者对策，怎么样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局？实在不行，就只有用她了！薛冲瞟了一眼手里的肖青瓶。 肖大小姐自己送上门，被薛冲给控制住了。虽然他打心眼里不愿意这么干，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拿个女人当人质，显得也太卑鄙和无能了。这样，先试着劝劝她，看能不能起到效果。 “大小姐，你能不能把这些人劝走？你放心，只要你让他们离开了，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只要他们一离开，我立刻放你走。你看怎么样？” “你别做梦！薛冲，今天你死定了！大家快上呀，快来抓杀人凶手薛冲呀！”肖青瓶继续挣扎扭动，同时破口大骂、呼唤人们过来抓人。 薛冲这个气呀。这丫头，简直是愚蠢至极，无知之极，并且还是满脑门子的犟筋。要不是人太多，薛冲真想把她摁到地下，狠狠地给她几巴掌！ 张胜继续在人群后面撺掇，村民们一步步的逼近。薛冲有点儿冒汗了。 “臭丫头，快让他们散开，你听见没有？”薛冲大声威胁肖青瓶。 结果，肖青瓶却大声呼唤，让村民们赶快过来抓捕薛冲。对薛冲的威胁，她根本视而不见。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挥舞着手中的板凳拼命吼叫，试图让村民们后退。但是收效甚微。甚至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村民们越来越近，薛冲心急如焚。他倒是可以走，但是，爹娘怎么办？还有小孬、大兵、小四这三个人，村民们会放过他们吗？ 薛冲和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尤其是薛父薛母，他才给人家当了一天的儿子。但是，老两口已经把他当做了亲生子，他也从两位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份亲人的疼爱。他怎么能抛弃这些人，自己跑路？ 也罢，既然你们非要逼我，那就别怪我下手重了！薛冲下定了决心，手上一用力，先把肖青瓶给提了起来。动手之前，他肯定要先收拾了这个挑起是非的丫头！ 肖青瓶一看薛冲的眼睛，吓得她骨软筋麻，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干脆把眼睛一闭，两行泪水流出了眼眶，肖青瓶闭目等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人群的后面忽然来了一个人。 第五章 赵先生解纠纷 “这里出什么事了？喂，你们都围到这儿干什么？”这人走近了问。 有村民回头一看，“是赵先生？你怎么来了？哎呀，你快进去看看吧，里面要出人命了！大家伙儿都让让，都让让，赵先生来了，快让他过去！” 后面的人这么一嚷嚷，前头的纷纷让路。这位赵先生乐呵呵穿过人群，来到了出事地点，薛冲家的小院。进来一看，他就是一皱眉头。 小孬、大兵、小四，每人拿着一条板凳，满头是汗。薛冲一脸凶相，手里抓着肖青瓶。薛父薛母站在堂屋门前，不知所措。半个院子全是拿着铁锹、锄头、镰刀等农具的愤怒村民。 薛冲也看见赵先生了，他同样不认识这位。但是看村民对这人的态度，来的这位在村子里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 赵先生的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出头。和眼下人们普遍留胡子不同，赵先生的下巴刮得精光。中等身材，但是举手投足，却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势。 薛冲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肯定当过兵。他身上有军人的气质！ 薛冲打量赵先生，赵先生也在打量薛冲。他把薛冲上下打量了几遍，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不过这惊讶也是一闪而逝。 “薛冲，这是怎么回事？你抓着肖青瓶做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抓着个大姑娘，不像话！快把人放了。” 薛冲眼珠转了转，手一松，放开了肖青瓶。 肖青瓶一得到自由，立马跑到村民当中，被几个族中的青年把她挡到了身后。 见薛冲放了肖青瓶，赵先生满意地点点头。他问薛冲，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人为什么都聚拢到你家，刚才你抓着肖青瓶又是怎么回事？ 薛冲说，“我哪儿知道？我正在家里坐着喝茶，这帮人忽然就闯进来。就是这个肖家大小姐领着，说是要杀我。我做什么了？他们就来杀我？我问为什么，她也不讲。” 赵先生转身就问肖青瓶，“他说的对不对？” “不对！他说的不对。赵先生，这个薛冲，是个杀人的凶手，他杀了我爹！我爹带着村里人去给军队送粮食，薛冲他们几个都回来了，我爹却没回来。是他杀了我爹，我要给爹报仇！” “你杀了肖村长？”赵先生眼放寒光，盯住了薛冲。 被人当面诬陷，薛冲气的脸色都变了。“小丫头片子！你怎么知道是我杀了你爹？是谁告诉你，你爹是我杀的？哦，我知道了，是张胜吧？张胜怎么和你说的，你就相信他？我要说是张胜杀死了肖叔，你信还是不信？” 肖青瓶愣住了，紧跟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不可能！你说张胜，你有什么证据？” “那张胜说我杀人，他有什么证据？” 薛冲反问，肖青瓶哑口无言。 “这位大哥，你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薛冲问这个赵先生。既然你出头，那你就给断个明白吧。 “有道理。嗯？你叫我什么？你不认识我？你是谁？”赵先生突然警惕地连着后退了两步。 薛冲吃了一惊，心说坏了！一个没留神，竟然被怀疑了。不过事到如今，他肯定要死咬着自己就是老薛家的儿子了。 “我当然是薛冲了，我还能是谁？哈哈，你不认识我？”薛冲故意大笑两声，学这位赵先生说话。 “你是薛冲，但是你又不像薛冲。”赵先生皱眉思索片刻，干脆一挥手，不再去追究这些没什么意义的身份问题，先解决眼前这个大难题。 “肖青瓶没有证据证明你杀了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杀人？” “我有人证，这三位你们大家伙儿都认识吧？小孬、大兵、小四，这可都是咱村子里的人。他们三个都跟我一起加入的运粮队，他们都能证明肖叔不是我杀的！” 薛冲指着他的三个战友加玩伴。 “赵先生，大冲哥没杀肖叔。肖叔是被日本鬼子飞机炸死的，我们都看见了。回来的不只有我们几个，还有张胜。是张胜陷害大冲哥的。” 小四的嘴皮子比较利索，三言两语就讲清了事情的是非曲直。 “张胜？张胜呢？肖青瓶，张胜在哪里？你把他叫过来，让他和薛冲当面对质，不就什么问题都清楚了吗？” “张胜？”肖青瓶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张胜。赶紧让人去找，结果，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张胜跑了！ 这一下，孰是孰非立刻就清楚了。不是心中有鬼，他跑什么？肖青瓶满脸通红，连羞带恨，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女孩子，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当场昏厥了。 众人赶紧上去抢救。又把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郎中给叫出来，进行急救。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是把人抢过来了。肖青瓶虽然醒过来了，却一个字也不讲，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村民们不干了。我们这么多人帮着来给你家报仇，结果人家却是被冤枉的。你让我们这些正直的人都跟着你当了一回坏人，好好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不行，你得赔偿损失。你们老肖家得赔偿我们的名誉损失！还有答应给我们的钱，也得给！ 村民们不依不饶，吵吵闹闹再次乱作一团。赵先生赶紧把双手高高举起，“静一静，都静一静！各位乡亲父老，我不管你们和肖家有什么纠葛，现在各位就先散了吧。” “薛冲既然没杀人，你们还聚到老薛家，继续打扰人家这就不合适了。散了吧、散了吧，你们和肖家的事情，过后慢慢解决。今天先散了吧！” 村民们这才慢慢散去。肖青瓶也被肖家的人给搀扶走了。至于她怎么赔偿村民的损失，那是以后的事情，眼前这场危机算是解除了。 赵先生没走，小孬、大兵、小四也没走。再加上薛冲和薛父、薛母，薛家的院子就剩下了他们七个人。 “赵先生，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薛父抱拳拱手，对赵先生表示感谢。 赵先生赶紧回礼，“不敢当不敢当，世叔您太客气了。咱都是一个村子的乡里乡亲，出了这种事情，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第六章 志趣相投 薛父客气了几句，拉着老伴进房了。 他心里明白，姓赵的今天之所以来帮忙，不是他的面子有多大，人家肯定是冲着他儿子来的。临进屋之前，他嘱咐薛冲，要好好招待赵先生，今天人家可给咱家帮大忙了！ 本来薛母是准备问问儿子，村长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是看丈夫拉自己离开的意思很坚决，当母亲的只好把这份好奇暂时埋藏到心底，想着等客人走了以后，再慢慢向儿子打听。 老两口进屋之后，外面就剩下一帮年轻人了。 薛冲重新拿了茶壶茶碗，又找了个板凳，几个人就在院子里坐了。赵先生又问薛冲，“你真的不认识我？” 小孬在旁边帮着给解释，“赵先生，大冲哥在运粮队被雷击中过一回。从那以后，他对之前的事情很多都想不起来了。当时他也不认识我！”大兵、小四连连点头，表示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样啊。”赵先生又皱了皱眉。被雷击失去记忆这种事之前他从来没听说过，毕竟雷电击人这种事情十分罕见，他虽然知道的东西不少，但在这方面还真没有什么涉猎。 “嗯，好吧，既然你是被雷击中失去了部分记忆力，那我就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姓赵，单名一个杰。上过军事学校，是黄埔军校，我考上的是第六期。” “毕业以后参加了军队，做过团长。后来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我离开军队，返回家乡务农。乡亲们觉得我上过学堂、做过军官，平常他们都称呼我赵先生。” 赵杰的经历，小孬等人今天也是头一回听说。在这之前他们只知道赵杰上过大学堂、做过官，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人家在军队里面当的是团长，和罗芳珪团长一个级别！ 赵杰当然不是闲的没事干，来显摆自己当初有多风光的。他介绍自己，自然有其目的。 “薛冲，我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嗯，就是你被雷击中到现在，这中间发生的事情你也给我讲一讲吧。” 这中间的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薛冲就把肖叔死后，他怎么样莫名其妙成了运粮队长，怎么样参军和日军作战，他依靠战功，一步步从士兵升到了副营长。以及后来怎么又离开军队回家，大概的经过说了一遍。 赵杰听的很认真。一直到薛冲讲完了，这才一拍手，“嘿，真羡慕你呀，羡慕你们几个！偶然的机会当兵，就能赶上为国出力、抵御外辱的机会！” “可惜呀。你说你们，就因为那么一点儿挫折，就离开军队，放弃为国效死的机会。真是可惜，可惜呀！”赵杰连说可惜。 薛冲也觉得可惜。但是按照当时的情况，他不走绝对是死路一条。在罗团长康复以前，杨团副整死他十回都使不完的劲儿。 赵杰也知道薛冲当时的处境，他只是对薛冲在这个时候离开军队感到可惜，并没有责怪谁的意思。 接下来，赵杰又不断地询问薛冲战斗中的一些细节。听到精彩处他会叫声好，有时候他又会打断薛冲，说一些他自己的见解。 比如说，这场战斗在哪个地方并不完美，战术方面存在哪些不足。按照他的办法做的话，消灭的敌人更多、自己的损失更小，或者是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在旁边认真地听着，偶尔也会插几句话，说一些他们自己的见解。几个人之间的闲谈，完全变成了一场战术研讨会。 一直到薛母出来提醒该吃饭了，几人这才发现，太阳落山已经有一会儿了。 薛母留饭，赵杰等人告辞。从这以后，几个人每天都倒薛冲家里来集合，谈论时事、讨论战术。越谈，越觉得志趣相投。 而小孬三人对战争的理解，也在参与讨论当中迅速的提高着。可以说，薛冲和赵杰的这种讨论和交流，对于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来说，就好像是上了个战术学习班一样，使三人受益匪浅。 两天之后，小孬带过来消息，说是肖家遇到难题了。 肖青瓶当初答应给来闹事的村民重赏，现在这些人去肖家要钱了。肖青瓶父仇没报，当然不想给。闹事那帮人就堵住了肖家的大门。 今天早晨肖青瓶终于答应给钱了，但是两边的价码却谈不拢。两边差点儿爆发武力冲突。 “哈哈，想不到肖家也有这一天！那天肖青瓶带人来的时候多猖狂，现在看她还狂不狂？” 小孬拍手大笑，大兵、小四也纷纷点头，薛冲脸上却平静如水。 赵杰问他，肖家倒霉，你怎么好像并不高兴？ “肖家是我们官庄村的大户。肖叔的为人我不评价，但是他既然能亲自带队伍运军粮上前线，他就应该受尊敬。他被日本飞机炸死，是为国牺牲。他的家人不应该受到这样对待的。” 赵杰肃然起敬，“薛冲，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却公私分明。且心负家国情怀，赵某佩服。你是准备给肖家帮忙？好吧，你想怎么干，我听你的命令！” “啊？这怎么行？赵兄，你年纪比我大，并且在部队的时候你就是团长了，职务也比我高，应该是我听你的才对。你说反了吧？”赵杰的态度转变太快，薛冲有点儿适应不了。 “哎，这哪分什么年龄大小、职务高低？我自己的情况自己了解，我就愿意给你出谋划策、包打前敌！薛冲，别告诉我你没有继续为国出力、抗击日寇的决心。只要你有，我就愿意做你身边的一将！” “你扯太远了。赵兄，我的杰哥，走吧，咱还是先去肖家看看，看肖青瓶那丫头片子是不是又让气哭了？” “我发现我就见不得女人哭，看见我就心软，肚子里再大的气，也立刻就没了。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也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知恩图报，以身相许？要是她没这想法，那我就亏大了。” 薛冲一边胡乱说着，一边站起来往外就走。走到门口一回头，“娘，我出去办点儿事！”薛冲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带着几人离开了自家小院。 第七章 薛冲进肖宅 肖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这些人还是前两天围到薛冲家的那帮人，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扎堆的地方而已。 薛冲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头攒动，几十号村民聚拢在肖家大门外头，把街道都给堵了。薛冲扯了扯赵杰，“老赵，你过去，让他们把门口让开。不让开咱们连肖家大门口都看不见，怎么进去？” 赵杰说了声好，走到人群外面说话：“各位乡亲，你们都围到这儿干什么呢？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哟。” 村民们看是赵先生来了，赶紧往两边闪，把通往大门的路给让开。有人就说：“赵先生，肖家欠我们的钱不还，你给帮帮忙，把我们的钱要回来，我们请你喝酒！” “对，我们请喝酒。赵先生，您一定要把钱要回来呀，那可是我们的血汗钱呐。” 一句血汗钱，引得人群一阵哄笑。赵杰也让气乐了，“血汗钱？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流血流汗了？好吧，承蒙大家伙儿瞧得起，那我就试试，看能不能劝肖青瓶拿出钱吧。” 众人齐声叫好。 赵杰招招手，让薛冲到前面敲门。村民们纳闷，“赵先生，你这是要带薛冲进去打下手吗？你看我行不行？我给你打下手肯定比他强。” 薛冲心里这儿气呀，敢情我就趁打个下手？赵杰赶紧给解释：薛冲不是打下手的，他是这次谈判的主角，我才是打下手的。 薛冲走过去，“咚咚咚”敲门，“开门，开门！肖青瓶，把门打开！我是薛冲，快开门！” 过了好一会儿，大门里头传出肖青瓶的声音：“是薛冲吗？你也是来要钱的吧？前两天是我冤枉了你，我可以给你赔偿。不过今天不行，等过几天你再来吧。” 外面的村民一听就不干了，凭什么赔他钱，不赔我们钱？不行，给他钱也得给我们钱！赔钱！ 赵杰一看，赶紧举起双手，“静一静，大家伙儿先静一静！我既然来了，就是来解决今天这个事情的。大家要是信得过薛冲和我，就请先往后退上一退。” “你们要是信不过我们，那你们继续在这里堵着，我不管了。” 村民一听赶紧说：“我们信得过您，也信得过薛冲。大家伙儿往后退，往后退哟，给赵先生和薛冲让出位置，我们信得过你俩！” 人群往后一推，把肖家门口让出了一块空地。 肖家有人扒墙头往外一看，见大门口让开了，这才把大门打开一条缝，放薛冲等人进来。薛冲、赵杰、小孬、大兵、小四几个人鱼贯进入了肖家。 几个人刚一进来，肖家的人赶紧关门。咣当一声，大门关闭，上了门闩、顶门杠子也给顶上了。 肖青瓶过来先给薛冲行礼道歉，把几个人领进客厅落座。有仆人过来倒上香茶。 肖青瓶站起来给薛冲鞠了个躬，“薛冲，那天的事情对不起，是我太莽撞，轻信了张胜那个骗子的话，给你家造成了损失。你说怎么赔偿？说出个数，我把钱赔给你。” “青瓶呀，赔我多少钱倒是小事。你们家门外头围那么多人，你准备怎么解决？” 肖青瓶能怎么解决？那些人是来要钱的。当时她上了张胜的当，以为薛冲是凶手才上门报仇。结果人家不是凶手，她仇没报成，当然不能给钱。 再说了，外面那么多人，要给钱的话得给多少钱？肖青瓶担心一旦开了头，恐怕把肖家全卖了也不够赔偿那些人的。她打得主意是紧闭家门，什么时候那些人烦了、累了，自己回家了，她家的危机也就自动解除了。 “嘿嘿，青瓶呀，你以为那些人会自己走。那他们要是不走呢？如果要是再有人从中挑唆，他们砸门进来逼着你要钱呢，你怎么办？” 肖青瓶眼圈红了，真要到了那种时候，她肖家除了散尽家财，还能有什么办法？谁让他爹死了以后，家里没有能主事的人呢？ 一帮亲戚当初咋呼的挺响，其实都是为了贪图肖家的家产。现在出了这么大事，肖家的本家们却连一个露头的都没有。 肖氏家族指望不上，她又能指望谁？越想越难过，肖青瓶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我爹按照县里的命令去给军队送粮食。他出了事，村里人就，就……” “哼！肖叔是为了国家牺牲的，这些人竟敢对烈士的家属如此相逼？实在过分！”薛冲愤愤然。 肖青瓶眼珠转了抓，忽然对着薛冲一笑：“薛冲哥哥，你能帮我家度过这次危机，对吗？” “嗯？你叫我什么？”薛冲愣住了。 “薛冲，哥哥。”肖青瓶轻声又叫了一遍。“你能帮我家的忙，对吧？” “嗯，你说的对，我能帮你的忙！肖叔是英雄，我决不能让英雄的后人受委屈！你放心，青瓶妹子，我既然来了，就必定保你，保你全家的平安！” 薛冲说的大义凛然，肖青瓶眼里面是崇拜的小星星。感动的她，就差没有趴到薛冲怀里失声痛哭了。 周围要是没人，薛冲或许会把心情激荡的肖青瓶抱到怀里安慰一番。但是现在这大客厅里坐着好几个喝茶的人，小孬大兵小四赵杰都在，他当然不能这么干了。 “咳咳，青瓶妹妹，如果你允许我代表肖家，那我就可以和外面的乡亲们去谈判。要不然的话，人家凭什么听我说？” “薛冲哥哥，我都听你的。你可以代表我，代表我肖家。只要能让外面那些人各回各家，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肖青瓶嗲声的说。 这是一个明显的暗示！薛冲看了看肖青瓶，这丫头年纪不大，但是身体发育的已经有模有样了。尤其是这张脸，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粉红的嘴唇。可谓是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薛冲一直没怎么注意过肖青瓶的相貌，现在离得近了仔细观看，还真是个不错的美人胚子。尤其是嗲声嗲气的叫哥哥，更是让人浑身舒坦。 “好！既然青瓶妹妹你这么说，那我就先给你讲一下我的想法。你要是同意了，今天的事情我负责给你摆平！” 第八章 护庄队 肖青瓶全权委托薛冲代表肖家，和外面堵着门的村民们进行谈判。 按照肖青瓶的说法，肖家不是一个铜子也不出。我办错了事可以赔钱，但是得有个数目。数目不能太大，太大了肖家赔不起。肖青瓶想委托给薛冲的，就是通过和村民谈判，尽量减少赔偿的额度。 “青瓶，你肖家真能拿一笔钱出来？”得到肖青瓶的肯定以后，薛冲环视了房间中的众人，“各位，我有个想法，现在说出来供大家讨论。” “日寇入侵我中华，我们在南口已经和日军打了一仗。咱村出去的人活着回来的只有我们几个，肖叔、赵黑塔以及其他人全部牺牲。日寇占领北平，又攻占南口，我认为他们早晚也会来我们官庄村！” “什么？日本人会到这里来？”在场人脸色全变了。尤其是小孬大兵小四几个在战场上和日军打过仗，知道日军厉害的，更是满面惊容。 “肯定会！如果不想西进，他们攻打南口干什么？中央军守南口，就是为了防止日军西侵。但是没防住。我不知道日军什么时候能来，我也没办法动员乡亲们现在就放弃村庄、背井离乡出去逃难。” “所以，当前我们最迫切的任务，就是拥有一支自己的队伍！如果日本鬼子真的来侵犯咱们官庄村了，我不指望民兵能打败日军。但只要能抵挡上一阵子，哪怕只有一个钟头，村里人能逃出去就行。” 几人纷纷点头，赵杰更是击节叫好，“好！薛冲，你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来，就能最大限度的保护乡亲们了。” “对，我们还可以提醒乡亲们，平时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生活必需品什么的整理到一起。紧急的时候，拿上就能走！”大兵做补充。 “再到附近的山里头看看，看哪里的地势好，乡亲们逃走的时候就往哪里逃。有目的了就不会乱跑。”小孬发言补充。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薛冲认真地听着。赵杰忽然问他：“你刚才说要拥有一支自己的队伍，有章程没有，你讲出来听听？” “咳咳，”薛冲清了清嗓子，房间里安静了。“这就是刚才我问青瓶肖家是不是愿意拿出一笔钱的原因了。外面不是有一大群人等着要赔偿金吗？他们可以拿到钱，但是要做事。” “我打算把咱们村的青壮年组织起来，每天操演。想办法买枪买弹。在还没有买到枪弹的情况，先练习刀矛棍棒。” “青瓶的肖家，以及村子里的所有富户人家全都得出钱。我们家也出。” 薛冲家不算大户，但也和贫穷没关系。让别人拿钱，自己得先做个榜样。 “肖家大门外头那些人，看起来精力饱满，体格也不错。就让他们做我们护庄队的头一批骨干吧！” 薛冲讲到这儿停了一下，让大家消化消化他刚才讲的这些话。 “薛冲，刚才讲的这些，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考虑的？”赵杰两眼放光，死死盯着他。 “没有呀。这是我刚才想起来的。呵呵，老赵，我要是早想到了，你能不知道吗？临时想的点子，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随便提意见，随便补充啊。” 赵杰长吸一口气，不再提这件事了。不过，薛冲的话却在他心里激起了万丈波澜！脑子一动，随便想个主意就能这么惊艳，这人还了得吗？ 薛冲说出了大致的框架，众人又进行了一些补充，护庄队的事情就算定了。 肖青瓶也满意。肖家出钱组建护庄队，那是给全村乡亲们做好事，这可和付给那些人劳务费不一样。这钱肖家出的舒坦，拿的痛快。就算是父亲在世，出钱组建护庄队，他也是会挑头干的吧？ 肖青瓶回想了一下她爹曾经的做事风格，得出了以上的结论。她拿钱出来，支持组建护庄队，用来对付将来可能来犯的日寇。肖家人无不同意。 当家人肖叔，就是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死的。肖家出钱组建护庄队，是为了抵抗日军，更是为了给肖叔报仇！ 几个人商量定了以后，打开大门，一起走到外面，当众宣布：从今日起，组建官庄村护庄队！你们这些人，全部登记造册，作为第一批护庄队员。 肖家的仆人把桌子板凳搬到门口，管家坐到那儿拿起笔蘸上墨开始登记。小四大兵小孬等人在旁边帮助维持秩序。 薛冲讲的明白，在这里登记的人，将来能领到钱。不登记的人，一分钱没有。什么劳务费补偿金，一概作废！村里有事都不出头，还想领钱？ 他这么一说，谁还会走？谁还敢走？ 这边排队登记，惊动了村子里的其他人。有人一听，这边要成立什么护庄队，还发钱。那咱也去报名吧！ 报名的条件只有一个，必须是身强力壮的棒劳力。拄着拐棍的老头老太太不要，年龄不到十六岁的不要，超过五十五岁也不收。 其实当时农村普遍存在早婚现象，不到十六岁就娶媳妇结婚的太多了。十七八岁孩子都会走路的都有。薛冲这个十六岁的年龄，定得有些不太符合时代特征。 不合适就该。经过赵杰等人的提醒，薛冲重新更改了护庄队招收新队员的年龄要求，招收的条件从十六岁降到了十四岁。 十四岁是最低限度了。哪怕你结婚再早，十四岁这条线不能越过。 肖家成了报名点，村子里几乎所有符合年龄要求的人全都来报名了。有兄弟一起的，有叔侄、甚至父子一起来报名的。反正是来了就给登记，登记上了将来就有钱。 护庄队的人数很快就超过了五十人！ 薛冲在村子后面专门找了一块空地，指挥人把地面给平整了。每天组织人在这里进行军事训练。找了一些白蜡杆子，到铁匠铺定制一批枪头，有了长矛，先教队员们练习枪法。 赵杰托人买枪买弹；小孬领着几个人到村子周围的山林当中巡视，寻找隐秘、可以藏人的地方；薛冲、大兵、小四负责每天带着人的训练。护庄队红红火火的办起来了。 第九章 第一场战斗 过了有两三天，薛冲正在训练场上领着护庄队员们热火朝天的操练，小孬突然带着两个人跑过来报告，“大冲哥，大冲哥，鬼子来了！” “鬼子？进村了吗？”薛冲大吃一惊，伸手从旁边的树桩上摘下枪盒子，把枪拿到了手中。 “马上就进村。二娃放羊的时候看见了，说是有一群穿黄衣裳的小个子扛着枪，往咱村方向来了。我一听就是鬼子，赶紧来给你报信了。” “敲锣，所有人集合！”薛冲一声大吼，锣声当当当响了起来。训练场上的护庄队员们迅速站到一起，排成了两行的横队。 薛冲命令，所有人拿上武器准备迎敌！头一排，由他本人亲自率领；第二排由赵杰指挥。由于敌情不明，现在只能临时这么分配了。 “一会儿一旦开战，大家一定要服从指挥，不要乱了阵脚。拿上枪棍，走！”薛冲和赵杰带着人，小孬领着路，一帮人杀气腾腾，直扑村口而去！ 村子里人都被惊呆了，这是怎么了？问，也没人回答。护庄队员们谁也顾不上和村民们说话，他们生怕一旦说话就跟不上队伍了。 跑到村口往路上一看，哪有鬼子的人影？小孬有点儿泄气，鬼子没来。护庄队员们有的松了口气，但大部分都和小孬一样，对鬼子没来村子有些失望。 薛冲看着周围一个个愤愤不平的护庄队员们，再看看周围的田野树林，他把赵杰拉过来嘀咕了几句。赵杰连连点头。 “大家安静！鬼子现在没来，但是有消息说他们晚一会儿还要来，走的还是这条路！按照刚才分的两队，我们在村口埋伏起来，等日本鬼子来了，打他们个冷不防！” “第一队，到南边埋伏起来；第二队，埋伏到路的北边。快！”护庄队员们迅速分成两队，跑到路两边的树后埋伏了起来。 薛冲跟着第一队护庄队员到了南边的防沙林里面找地方藏了起来。小孬、小四跟他在一起。大兵跟着赵杰在对面。 薛冲有一支盒子炮，小孬、小四各有一支步枪。赵杰上过军校当过团长，他从军队带回来了两支手枪，大兵有一支步枪，加起来第二队也是三支枪。从火力方面讲，两边枪支数量一样多。 鬼子来不来，薛冲也不知道，但是他必须做一些准备。 除了把队伍埋伏在道路两边之外，薛冲又让小孬沿着官道往前侦查，看看鬼子离这里到底还有多远？以便更好的掌握日军动态。 临到打仗了，薛冲才更加明显的感觉到护庄队所欠缺的东西太多了。 还是时间太仓促了呀。薛冲叹了口气。从护庄队成立到现在总共只有两天半三天不到。 这两天多，薛冲制定了一些队伍纪律，教会了队员们列队集合，以及几招简单的长矛战斗技巧。什么挺枪刺杀、横枪格挡一类的。 从铁匠铺里买到了十几个铁矛头，制作了十几根铁矛，其他队员还拿着铁锹锄头之类的农具，或者干脆就是一根木棍。 长矛棍棒包括除铁锹锄头都是近战武器，在枪支弹药暂时买不到的情况下，这些近战武器也只能算是勉强对付着用吧。 就在薛冲为护庄队的未来考虑的时候，敌人渐渐地接近了。沿着官道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孬飞一般的跑过来，“来了，来了！鬼子来了！” 薛冲精神一震，喊了一声准备！护庄队员们全都紧张了。小孬跳到薛冲身边，擦了几把汗，拿起步枪拉动了枪栓。 鬼子一行一共有八个人，里面有两个没穿军装，一个被反绑了双手。应该是被抓的我国百姓。 这可是一场硬仗。就算那两个没穿军装的不是鬼子，剩下也有六个。六名日军的战斗力有多强大，薛冲这几个上过战场，和日军正面交锋过的人最清楚。 他这五十个人如果是中央军，对付六名日军当然没问题。但这五十个却是农民，还是一群拿着长矛、棍棒、铁锹、锄头的农民。这场战斗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烈了。树林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护庄队员们一个比一个表情严肃。 薛冲不断地安慰这些紧张的战士们，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冲出去。把鬼子打死之后不许哄抢东西，一切行动听指挥。 他说这些都是在让战士们尽量放松一些，战斗前有些紧张是正常的，但是紧张过度的话，就会影响发挥。到时候别说打仗，恐怕跑都跑不动了。 终于，视线里面出现了日军的影子。一队鬼子兵沿着官道大摇大摆的过来了。最前面那货的刺刀上还挑着一面膏药旗。 薛冲举枪，瞄准了第一个挑旗的鬼子。 “头一个挑旗的鬼子是我的，后面的你们随便选！”开枪之前，薛冲先告诉小孬、小四自己的目标。免得几个人都打一个，其余的没人照顾了。 “啪！”枪声响了，是树林那边的，第二队先开了枪。挑旗的鬼子身子晃了一下，并没有摔倒。这家伙立刻单腿跪地，平端步枪向第二队所在的方向开枪射击。 薛冲抬起手来，把盒子炮细长的枪管瞄准了这货的脑袋。轻轻一扣扳机，啪的一声，这鬼子身子往前扑倒，死于非命。 枪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枪声虽然稀疏，但却是从路的两边同时向中间射击。鬼子一看有埋伏，放了几枪掉头就跑。薛冲正打算开枪从后面再干掉两个敌人，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埋伏的村民突然就冲到了官道上。 一帮人大声吵嚷着、叫骂着，舞动着各种冷兵器冲上官道去追击。 好在日军早让这阵势吓破了胆，只管拼命的逃跑，没人想起来朝后面开两枪。要不然，村民们难免要有死伤。 鬼子跑着跑着，忽然有个家伙脚下一个踉跄，他居然摔倒了。旁边的鬼子刚去扶他，却见后方人群呼啸着快速接近。鬼子干脆也不管他，只管撒丫子跑了。 这是要抓个俘虏？ 第十章 义释白老虎 “抓活的，别打他！”薛冲一边喊着，一边往前跑。等他跑到跟前，众人散开，鬼子躺到地下已经口鼻流血，早断气了。 薛冲无奈的看了看护庄队员。队员们也委屈，“队长，我们听见你说别打的时候，赶紧停手，他就已经这样了。” “算了算了，死了就死了吧。我来看看，呵，这家伙还是个军曹呢。”被打死的这个鬼子，竟然是个军曹。 日军当中的军曹，相当于我国军队里的中士，应该是个班长或者副班长一类的，属于基层部队里的精锐士兵。 护庄队成立以来打的头一仗就取得了全胜，打死了个两个鬼子兵，其中还有一个是军曹。战士们都高兴坏了。 有队员来报告，说是还有一个活的！薛冲这一回可不敢大意了，赶紧让人领着过去查看。 这人在地下坐着，两条胳膊反绑在背后，周围站了五六名手持铁锹、长矛的护庄队员看着他。 被捆的这人，身上穿的衣服不是日本军装，是一件中式的便装。长着一张圆脸，满脸横肉，一双眼睛凶巴巴来回乱看，上嘴唇留着两撇小黑胡。冷眼一看，就不是善类。 大兵正在审问他：“说，你为什么来我们村？是不是想杀人放火抢东西？快说！马的你说不说，不说老子扒了你的皮！” 旁边的护庄队员跟着起哄，“兔崽子你敢不说？不说打死你！”有人拿着铁锹就在这人脖子上比划，大有你再不说，就从这地方给你一铁锹的意思。 薛冲赶紧拦着，“住手！别打他！让开，留活的，别打死他！都让让！” 赵杰也听到信过来了。他打量打量地下坐这人，扯了薛冲一把，“队长，我看着他不像日本人。让我问问他。喂，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老子当然是中国人。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像日本人的？”地下这位虽然被反绑双臂，脖子上还架着铁锹，嘴上倒是不倒架，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也不示弱。 旁边的大兵生气了，“兔崽子，你会不会说人话？既然你不想活了，我成全你！”说着过去嘭嘭就是两脚。 “大兵别打！”薛冲叫住了大兵，他在这人面前蹲下来，面对面的平视着他，“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在哪个地方住？说明白了，我可以放你走。” 这人翻翻眼皮，给了薛冲一个白眼。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再说了，你刚才说你不是日本人，报个名字有什么难的？难道说，你的名字见不得人吗？” “扶我起来！”这人挣扎着要站起来，薛冲伸手拉了他一把。 这位站直了以后，把胸脯一挺，虽然两只手臂还被反绑着，身上却自然的透漏出一股桀骜之气。 “你们听好了！我就是虎头山寨的寨主，江湖人称白老虎！怎么样，你们是杀，还是放，给个痛快话！”白老虎把下巴一扬，好像被绑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 “嘶——，他就白老虎！”旁边有人直吸凉气。薛冲不知道，官庄村这些人对白老虎可是久仰大名了。 白老虎，是这方圆几十里最有名的悍匪头子。这家伙杀人越货、绑票勒索、强抢民女，无恶不作！老百姓们提起他，没有不害怕的。想不到今天竟然把他给捉住了！ “队长，”小孬凑近薛冲小声说，“我听说官府可是悬赏捉拿白老虎，这家伙好像值不少钱呢。” 小孬说话的声音虽小，却也足够让周围能听见的全听见了。大家伙儿一听，抓这家伙还有赏金？那咱要是把他送交官府，是不是也能领笔钱呀？队员们，包括赵杰，全都看向薛冲。看他准备怎么办？ “白老虎，你怎么会被日本人捉住的？”薛冲继续问。 “怎么被日本人捉住的？还不是疏忽大意了？我下山办事，发现几个日本人，本来准备悄悄把他们干掉，抢了他们的枪。结果失手被抓，就是这么回事。你爱信不信。要把我送到官府去领赏钱也随你。” 白老虎虽然被俘，态度却依然强横，护庄队员们无感到不气愤。但是薛冲却把白老虎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白老虎，我不知道你曾经犯过什么罪。但是你既然敢打日本人的主意，就是条汉子！我今天放了你，希望你以后能够继续率领你山寨的好汉们抗击日寇，保卫家园。” “放了我？你不后悔？”白老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丈夫做事，后悔个什么劲儿？放了你就放了，谁让你是被日本人捉住的呢？鬼子抓的你，我要是再把你送到官府去领赏，那我岂不是和日本人是一路的吗？” “好！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救了我白老虎一条命，也让我知道知道恩人的姓名，将来有机会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呵呵，说什么报答不报达的？我姓薛，名字叫薛冲，就是这官庄村的人。现在是官庄村护庄队的队长。你走吧，希望白兄回去以后少做祸害老百姓的事。” “好狗护三临、好汉护三村。像你这样的江湖好汉，就应该保护一方平安，抗日打鬼子才对！” 白老虎眼珠转了转，既没有答应薛冲去抗日、也没有答应从此以后弃恶从善，而是一抱拳，“薛冲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相见，咱们后会有期！” “我在虎头山。今后薛冲兄弟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只管到虎头山来找我白老虎，我必定全力相帮。告辞了！”说完拱了拱手，转身大踏步，扬长而去。 “队长，你怎么放他走了？他可是白老虎呀！”小孬急的直甩手，“他值好多钱呢！” “小孬，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不管他是白老虎还是黑老虎，他是鬼子捉住的，我要是把他送到官府去领赏，那我就和鬼子一样了。” 薛冲往远处看着，一直到白老虎的背影看不见了，这才率领护庄队员们掩埋尸体、打扫战场，返回官庄村。 从这天以后，薛冲开始加强了村庄防备。 第十一章 奸细来了 在官庄村外逃走的几个鬼子，一路匆忙逃回了日军驻地。鬼子小队长得到消息立刻上报，一级一级就报到了怀来的日本占领军司令部。 一个日军小分队在野外受到意外伏击，造成了两人失踪的结果。这种意外事件在战争年代虽然并不少见，但这一回却引起了怀来日军高层的重视。 怀来日本占领军头子询问了侥幸逃回去的日军小分队成员，尤其是配给小分队的向导兼翻译，倪二狗，更是受到了重点关照。 询问倪二狗的地点，是在一间空置的仓库里。 怀来日本占领军司令部副官野田次郎手扶桌案，用狼一样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倪二狗。倪二狗已经把事情经过讲了三遍了，还是没过了野田这一关。 野田这个司令部副官，其实就是掺杂进日本军队里的特务。一方面是监视日本军队，另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刺探情报，为日军彻底占领中国而服务。 “倪二狗，为什么失踪的是山田军曹，而不是你？你当时在干什么？”野田用稍显生硬的汉语质问倪二狗。 “太君，野田副官，当时分队的皇军们都在跑路，我当然得跟皇军在一起了。我哪儿知道山田军曹没跟上来？再说，去之前也没人交代让我跟着山田军曹呀。” “八嘎！”野田次郎气得骂了一声，倪二狗赶紧低头说了一声嗨。 这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个鬼子。野田给介绍，说这是武藤队长。武藤队长挂着中尉军衔。倪二狗赶紧点头哈腰打招呼，口称武藤太君辛苦。 “倪二狗，我给你个任务，你带着武藤队长去你们被袭击的地方看一看。武藤队长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带他去，其余的事情全归武藤队长负责。” “你没有尽到保护皇军的责任，导致了山田军曹不幸失踪。但是皇军宽宏大量，现在我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带着武藤队长过去，配合他寻找山田军曹的线索。山田军曹如果能找到，我就原谅你的罪过。另外，还有赏金大大的。” “嗨，多谢太君。” 倪二狗鞠躬表示感谢。其实他不想去，但是他更不想继续和野田待在这个库房里。野田在他眼里，就跟一条毒蛇在一样，俩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浑身不自在。 武藤队长换上便装，和倪二狗两人偷偷地去官庄村打探消息。 薛冲在官庄对此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正在忙着升级护庄队。 在这次伏击战当中，薛冲的护庄队缴获了两支三八式步枪、子弹若干、刺刀两把、日制手榴弹四枚。另外还有两顶钢盔、两双军靴等。 武器装备增加了一些，但是还远远不够。 买枪的事情，远水解不了近渴，目前来说，只能先用代替品了。薛冲想到了弹弓。这东西制作简单、操作容易，体积小、上手快，好处简直数不胜数。 找一根丫形的树杈砍下来，打磨光滑了，绑上牛皮筋，一支弹弓就做成了。大人孩子都会玩儿。找一把石头子，对着树上的小鸟就可以练习。 薛冲也拿了一个弹弓，这是他上午亲手做的。捡了一把指头肚大的石子，薛冲倒是没打鸟，他用羊皮画了个靶子。把靶子挂到树上，对着靶子练准头。 “啪！啪！啪！”一把石子一会儿打完了，过去捡回来接着练。薛冲正在练习打弹弓的时候，官庄村外来了两个人。 “武藤太君……” “巴嘎！” “哦，武掌柜，就是这里。”倪二狗往左右两边指了指，“当时就是在这里，他们从树林里突然开火！山田太君率领皇军小分队奋勇作战。” “但是偷袭的那帮人火力很猛，人又多。小分队的人太少，火力跟不上。山田太君果断下令撤退。他主动留在后面，给分队的其他人断后。最后我们都走了，山田太君却没跟上来。” 倪二狗说着说着，用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一只眼立刻红了。 “嗯，倪二狗，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千真万确！如有半个字虚假，甘当军法！” “闭嘴！倪二狗，我是武掌柜，你是我的伙计。没有军法、也没有太君，你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武掌柜，您说的太对了，我就是您的伙计。嘿嘿，请问武掌柜下面咱该去哪儿了？” “进村，我要到村子里去看看情况。”武藤用手指了指眼前的官庄村。 “好嘞，咱现在就进村。请！哦，是我先，我先，嘿嘿。”倪二狗在前面领着路，武藤在后头跟着，俩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村子。 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正一人拿着一把弹弓在打树上的知了。忽然看见来了两个陌生人，俩孩子立刻警惕了起来。 “啪！”一颗石子落在倪二狗脚前面不到五米的地方，把这小子吓得一蹦多高，“哎，怎么回事？小孩儿，你们是谁家的？怎么拿弹弓打人？” 俩孩子嘴一撇，上下打量倪二狗和武藤。“你别管我们是谁家的，你们是哪儿的？来我们村有什么事？” “有事，当然有事。小孩子不懂，去，一边去。”倪二狗挥挥手，就要把俩孩子赶走。 武藤从兜里掏出了几颗糖果，“嗨，嗨，小孩。来，吃糖，很甜的！来吧，尝一尝吧。” “我们不吃。”小一点儿的那个眼巴巴地盯着武藤手心里的糖，大一点儿的那个赶紧拉了他一把，“你们姓什么叫什么？是从哪儿来？要办什么事？” “哦，我姓武，是做生意的。他姓倪，是我的伙计。我们是做买卖的。小孩，你很负责任，是个办事情很认真的男子汉。哦，你们两个都是，都是很优秀的男子汉！” 俩孩子得了夸奖，立刻挺起了小胸脯。 “我们两个都是好人，你们也是好人。喏，尝一尝吧，很香甜的。”武藤又把手里的水果糖递了过去。 俩孩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一人拿了一颗。剥开外面的糖纸，把里面的糖块放到嘴里，真甜！俩孩子从来也没吃过这样带水果味儿的糖果，他们开心的笑了。 第十二章 行凶和报仇 孩子开心的笑了，武藤也笑了。倪二狗在旁边跟着也笑。 “小男子汉，你们叫什么名字？”武藤问俩孩子。 两个孩子争着说，这个说我叫张小强，那个说我叫李二力。武藤问他们，“听说现在到处都有日本人。日本人来过你们村没有？” 俩孩子吃了糖、又得了夸奖，对眼前这两个陌生人的戒心自然小了许多。听了问题，俩孩子又是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前几天来过一伙儿日本人，但是被我们打跑了！ “被你们打跑了？你们两个？”武藤肯定不相信一个分队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能被俩孩子打跑。 张小强李二力就给解释，说不是我们俩，是我们村里的好多人一起动的手。打跑了日本鬼子，还打死了两个呢。 “唔唔，那你们也是了不起！”武藤继续夸奖俩孩子。然后他提出想带俩孩子去城里玩儿，城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 这一回，俩孩子虽然满脸都是向往，却不答应跟他走，态度还相当坚决。这时候，武藤突然变了脸，“你们必须要去！倪二狗，捉住他们！” 俩人恶狠狠扑上来抓人！两个孩子吓了一跳，拼命反抗。但是他们毕竟年纪小，力气上比过两个成年人，很快俩人就被控制住了。 倪二狗拿出绳子，正要把俩人捆起来，张小强忽然张开嘴，在倪二狗的手臂上重重的咬了一口！把倪二狗疼的哎呀一声，手一哆嗦，张小强趁机挣脱，跳起来拔腿就跑。 另一边，李二力趁武藤分心之际也想跑，但是他却没跑了。 张小强一看小伙伴儿还在坏人手里，这孩子就拿出弹弓。“啪啪啪！”几颗石子打过去，把倪二狗和武藤俩人揍得是嗷嗷直叫。李二力趁机逃脱。 倪二狗从怀里摸出枪来，啪啪两枪，张小强当场中弹倒地。李二力却拐个弯儿，没影了。 枪响了，行动暴露了！武藤和倪二狗俩人一看不好，赶紧逃走。 枪声，惊动了整个官庄村。等薛冲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见到一大群村民围拢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小英雄张小强。李二力在旁边抹着眼泪，李小强的父母早哭成了泪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人间惨剧！ 听着那女人一声声悲号，周围的村民们无比悲戚。薛冲肚子里窝了一股邪火儿。不能保护村民不受伤害，还叫什么护庄队？薛冲觉得，这是敌人在故意削他的脸。 薛冲还得去安慰那痛苦的女人。 “婶子，小强已经不在了，你要节哀顺变呀。” “大冲，队长！”女人像是抓到救命的稻草一样，紧紧抓着薛冲的手，身子一软，她跪地下就要磕头。薛冲连拉带抱，费了不少劲，才把女人拉起来。 女人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请求薛冲，一定要给她主持公道。孩子的父亲也在一旁默默地垂泪。薛冲当着众多村民们的面表态，“叔、婶子，你们放心，我一定抓到凶手，给小强报仇！” 乡亲们帮着张小强的父母收殓孩子，薛冲把当事的另一个孩子李二力带到了一个清静的地方，询问事情经过。赵杰也在旁边。 李二力把经过从头到尾详细讲了一遍，薛冲直气得咬牙切齿！虽然对方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报名，但是从俩人说过的话、办过的事就能看出来，这俩肯定是日本特务无疑！ 特务们想把俩孩子绑架到怀来去，那也就直接说明了，这俩特务是怀来城里的！ 等过一段儿时间，护庄队步入正轨了，得往怀来城里去走一趟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是自己回到家乡之后，第一个被鬼子杀害的无辜群众，并且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这个仇，一定要报！ 薛冲暗暗的记下了这笔账。 经过了这次事件，薛冲认识到护庄队在职能方面还有所欠缺。要想避免再发生类似的惨剧，必须改变。 因此，他在和赵杰、小孬、大兵、小四等骨干成员商议之后，重新制定了护庄队员巡逻制度。又在村子周围的各大小路口，布置下了明暗岗哨。一旦有可疑人员接近，护庄队员们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枪不够，就用弹弓！然后再布置一些抓捕野兽用的陷阱、捕兽夹一类的机关埋伏。敌人如果来了，也能抵挡一阵子。 薛冲在村子里面大量的布置机关埋伏，加强戒备等级。武藤和倪二狗这俩特务，一路匆忙逃回了怀来县城之后，立刻去向大特务头子，野田次郎汇报。 野田次郎又领着俩人去向怀来县日军司令官报告了二人的冒险经历。袭击小分队的，就是官庄的村民！此地，民风彪悍、急需征讨！ 占领军司令官佐佐木净三听完了几个人的报告之后，答应派兵征讨！但是，他所派的兵力，却让野田次郎很是不满意。佐佐木中佐只答应派三十几名日军参加官庄村作战。 日军一个班有十三个人，一个小队四个班，满编是五十四个人。三十几个人，只能算是半个小队。 “佐佐木阁下，您派的人是不是有些少了？” “野田君，你知道吗，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完美的。我也想派出一个满编大队去征讨杀害了皇军的官庄村那些村民。但是，我却拿不出那么多的人手。” “现在皇军的主力，要快速占领中国的大城市，要消灭中国军队的主力！我们这些占领军的任务就是保住已经占领的城镇，维护地方治安，建设王道乐土。” “我相信皇军的战斗能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庄，里面是一群拿着简单农具的暴民。三十几位皇军战士，已经足以对付他们了。” “野田君，你愿意做这次官庄村作战的指挥官吗？”佐佐木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让野田吃了一惊。 不过吃惊之后，野田倒是大喜。能够率领部队冲锋陷阵，这是每一位军人向往的事情。哪怕手下只有半个小队，也比整天做情报强。再说，这不是才开始吗，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 “嗨！多谢司令官的信任。野田我必定不负重托，捉拿凶手，踏平官庄村！” 第十三章 警钟长鸣 日本军队有个习惯，就是用指挥官的名字作为其部队的简称。野田次郎既然做了这支三十四人部队的指挥官，这支部队也就顺理成章的被称作了野田部队。 野田部队本来应该是一大早出发前往官庄村的。但是因为在弹药配给方面出了点儿问题，所以就一直拖到了下午。下午出发的话，赶到官庄村天都得黑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野田部队会在明天早晨再出发的时候，野田大尉却忽然下了命令，部队立即开拔！ 部队出发的这么晚，士兵们觉得今天晚上的晚饭恐怕吃不上了。好在野田部队的官兵们都带的有干粮，真要是饿了，随便嚼几口倒也能对付。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野田次郎竟然再次下达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他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地生火做饭！ 官兵们高兴了，能吃口热乎饭肯定比嚼冷干粮强。打柴、打水、烧火、做饭。鬼子们高高兴兴的吃了晚上饭，这时候天就已经黑下来了。部队摸黑继续赶路。 又走了一个多钟头，野田又下了新的命令：部队原地扎营，就地休息！ 这哪是出来打仗的？野外拉练恐怕都比这辛苦。鬼子们再次兴高采烈的扎好帐篷，铺上毯子，钻帐篷里睡觉去了。明天的事情明天管，今天先睡个好觉再说。 野田派出巡逻队巡视营地，又派出明岗暗哨，看样子他们今天晚上是不打算动了。 官庄村这边，薛冲并不知道鬼子已经在来的半路上了，他正坐在肖家的客厅里喝酒。 当初肖青瓶答应把给村民的劳务费作为护庄队的费用。再加上村子里的富农中农一起集资，护庄队经过短短的两天时间已经初具雏形了。 而肖家作为出钱最多的一户，放在股份制公司的话那就是董事长。薛冲这个护庄队长，相当于公司的总经理，平常当然得多来董事长家里坐坐，以保证公司的现金流充足。所以，这几天薛冲有空就往肖家来。 肖青瓶吩咐厨房做了几个好菜，又把家里窖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一坛子，坐在旁边陪着薛冲喝酒。有美女作陪，口中又是一个劲儿嗲里嗲气的叫哥哥，薛冲哪儿还舍得走？ 肖青瓶也不辇他，薛冲就在这里喝酒吃肉，旁边还有美少女陪着聊天，其乐无穷。 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大概九点多钟，薛冲不能再坐了，再喝下去他就醉了，就真走不了了。薛冲告辞，肖青瓶把他送出家门，有小孬陪着，俩人晃晃悠悠返回护庄队。 护庄队的队员平时不在这里住，他们白天训练晚上回家。只有薛冲、小孬、大兵、小四，还有赵杰他们几个人轮流在护庄队值班。今天晚上就轮到薛冲和小孬俩人值班。 薛冲晚上喝了不少酒，回去躺下就睡了。 薛冲多年养成的习惯就是，不管头天晚上睡得多晚，第二天早晨五点半他肯定会醒。今天也是，他睡醒的时候天还没亮。洗脸漱口，一个人绕着训练场先跑几圈热身。然后再做一百个俯卧撑，最后打军体拳。 一般等薛冲运动完之后，天就大亮了。这时候他就和小孬各回各家去吃早饭。今天薛冲刚做完俯卧撑，拉了个架势正要开始打拳，远处的天空忽然亮了一下，紧跟着就是一声闷雷。 薛冲大吼了一声：“小孬，敲钟！敌人来了！” 一边叫着，他一边飞快的冲进营房，以最快的速度把盒子炮手枪装上弹夹，又拿了一支步枪、抓几把子弹跑出了营房。 钟声响了：“当——！当——！当——！”警钟长鸣，清亮而悠扬。 随着钟声阵阵，分散在各家各户的护庄队员们迅速赶到营地。十五分钟之后，五十名队员就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在这当中，已经有夜巡队员来报告，说是村子东边有大批的日本军队来偷袭！ “弟兄们，日本鬼子来了，他们要杀害我们的爹娘和孩子，糟蹋我们的女人，抢走我们的粮食和钱！现在，就是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现在我命令，第一排跟着我，第二排跟着赵杰，我们去杀鬼子保护村庄、保护我们的亲人！大家伙儿跟着我，杀呀——” 薛冲喊了一声杀，护庄队员们兵分两路，呐喊着冲向了村口。 官庄村东边通往官道的路口，野田次郎正在火头上。他一路费尽心机设计，所有的命令都出人预料，为的就是出其不意，以最小的代价攻占官庄村。捉住肇事者，给死难的日军报仇，同时也在佐佐木司令官跟前显示自己的能力！ 但是没想到，一切计划都是好好的，却被两个捕兽的夹子坏了他的一场大事。 凌晨的时候，是人最不想起床、睡得最沉的时候。野田次郎在凌晨五点半，就把野田部队的日军全叫起来了，五点四十开始行动，进村！ 前半截进行得都很顺利，直到前面的尖兵忽然发出了惨叫，事情发生了反转。 野田次郎赶紧带人跑到队伍前头去看，原来是个捕兽的夹子。被夹子夹中的士兵一只脚鲜血淋漓，正在大声的惨叫。估计骨头都让夹断了吧？ 鬼子在尝试着打开捕兽夹的时候，已经惊动了隐藏的明暗岗哨。蹲守了一夜的护庄队员们一看来买卖了，哪还会客气？ “啪啪啪！”黑暗中，石子乱飞。这是明哨暗哨同时开火了。 队员们没枪，就用弹弓发射石子歼敌。夜色中，弹弓比枪还好使。开枪有火光，枪的响声也大，容易被敌人发现目标，从而引来有目的的还击。 弹弓却不一样，皮筋的声音比起开枪小太多了，最主要的还是没有火光，无声无息的。石子打到人身上生疼，打对地方了，弹弓照样能给人造成很大的伤害。 惨叫一声连着一声。本来是只有一个人被夹子夹住了，一眨眼的功夫又有好几个人都受了伤。并且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打伤了他们。 野田彻底火儿了。其实是他是受到惊吓了，这家伙害怕自己头一次领兵出战就遭遇失败。于是，野田大尉命令手下的日军士兵投掷手榴弹，他打算用手榴弹炸开一条进村之路。 第十四章 诱敌 “咚！咚！轰隆！”爆炸一声接着一声，野田部队的日军借着爆炸产生的短暂亮光，快速向村庄靠近。 野田次郎已经猜到了，肯定是村里人有了准备。要不然，他进个村子哪会费这么大劲儿？光是使用手榴弹，野田还觉得太慢，他又把部队里的几名机枪手派到前头，端着轻机枪朝一切他们认为可疑的方向射击。这就是所谓的火力侦查。 这么一来，枪声响的就越发激烈了。护庄队布置的明哨已经全部阵亡了，暗哨趴到隐蔽处瞅机会打弹弓。 枪声、爆炸声不断，这时候的天也泛起了鱼肚白，天要亮了。薛冲率领护庄队员们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借着清晨微弱的光线，他已经能看见日军了。 护庄队里只有薛冲、小孬几个人曾经面对面的和日军交过手。其余绝大多数的护庄队员却并没有和日军作战的经验。上一次打死的那个日本军曹，是被群殴死的，和战场上击毙的敌人性质不一样。 有的队员年轻气盛，看见打仗激动的浑身都哆嗦，“队长，日本鬼子就在那边，我们上吧！” “上什么上？上去给鬼子当靶子？就地隐蔽，准备战斗！”薛冲喊了一声，护庄队员们赶紧各找地方藏好了，把弹弓和长矛拿到了手中。 薛冲、小孬等少数几个人端着长短枪，瞄准日军所在的方向开始射击！ 这边枪声一响，立即引起了日军的注意。在这之前一直都是野田部队在开枪扔手榴弹，他们的对手只会在暗处偷偷地用弹弓还击，现在忽然出现了另外一帮有枪的，日军岂能不重视？ 枪声，是稀稀拉拉的，显示对方人数并不多。野田率领日军气势汹汹向枪声响处杀了过去。对那几个躲在黑影里偷偷朝皇军打弹弓的暗哨，他们直接忽视了。 薛冲这边，他带着小孬、小四，三个人、四支枪，彼此相隔十几米向鬼子射击。那些手持弹弓、铁矛的队员全都藏得妥妥的。 就在刚才，薛冲已经和战士们交代了，你们把弹弓准备好先别打，什么时候能打了，我告诉你们。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打弹弓。所以，这些队员现在全都老老实实的藏着。 薛冲这边只有四支枪，鬼子那边有好几十，还有机枪，两边的实力相差悬殊。 薛冲的准头硬，小孬、小四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藏的位置比较好，附近不管是树还是石头，都仿佛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天然掩体一样，这就是主场作战的好处。 “咚！咚！”两声爆响，这是鬼子用掷弹筒打过来的榴弹。其中有一发正好落到隐蔽点上，两名护庄队员当场被炸死。 鬼子发现炸到了人，立马又打过来更多的榴弹。护庄队员们四处躲闪，却引来了更多的榴弹。薛冲一看不好，果断下命令：撤退！ 撤退也不能往村子里面去，得把鬼子引到村子外面引。薛冲心里其实有一个合适的战场，可以应付眼前的这些鬼子。他带着队伍往下退。 鬼子肯定不愿意走，他们想进村子。村里有粮食有女人的，只要进了村子，他们就能享受到这些战果。 薛冲往下退着退着，突然感觉情况不对。仔细一看，鬼子没追上来。他立马又折回头，继续向日军射击。 “啪啪！”薛冲放了两枪，又撂倒了一个鬼子兵。小孬小四胡乱开着枪，护庄队员们也跟着乱打弹弓。 这下鬼子受不了了。野田次郎就算再想进村，他的队伍里被死了一名士兵，他总不能不管吧？ “啊！”野田次郎忽然痛叫了一声。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一枚小石子，击中了他的颧骨。只要再往上半寸，野田大尉就成个盲人了。 野田忍着剧痛用手一摸，温温的、湿湿的，是血！ “八格牙路！”野田气的破口大骂。他的部队里没有医生，但是带的有急救药品。勤务兵拿了一点止血消炎的药膏给他涂抹上，要用绷带缠的时候，被他拒绝了。 “冲上去，消灭这帮鼠辈！”愤怒的野田高举指挥刀用力往前虚劈了一下，日军士兵们立刻向着他战刀所指的方向冲了过去。薛冲的诱敌计策成功了。 官庄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出村的路口。野田部队从东边来，另外三个方向没人，薛冲就领着队伍绕着村子由东往南走。 前两天陷阱埋伏的时候，薛冲让队员们在四个方向的村口都布置下了机关。现在只有东边村口的陷阱和夹子被鬼子触动了，另外三个方向还都是原封没动。 薛冲的计划就是带着鬼子连闯四门，把所有的陷阱和捕兽夹全让日军享受一遍。 “啪啪啪！”枪声接连不断，一缕缕硝烟在晨曦当中弥漫着。 野田次郎通过望远镜的镜片，清晰地看见了打伤他的凶手模样。那就是一群拿着弹弓、长矛的农民！虽然当中也有人拿着枪，可那些有枪的人，还没有他手下半个班的人多！ “给我追上去，捉住他们，消灭他们！前进！”野田次郎愤怒的吼叫了一声，日军加快了追击速度。 “快快快，再走快一些！快走！”鬼子追的快，我们的战士跑的也不慢。薛冲不断地催促他的队员们加快脚步。 好在队员们的身体素质都不错，对道路也熟悉。所以，在鬼子追上来以前，薛冲顺利地率领队伍跑到了南边的村口。 “小心脚下，别踩到夹子、掉进坑里！走！”薛冲提醒队员们，别让自己布置的机关把自己给伤了。 当时布置这些机关埋伏的时候就想到过这种情况，所以，在每一个机关旁边做的都有记号，只要按照这些记号走，就不会被误伤。战士们小心翼翼的通过了埋伏区，后面的鬼子已经追到了。 “没有地方可以逃了吧？这里还是村庄！一群愚蠢的鼠辈。给我上，杀光他们！”野田次郎冷酷的下了屠杀令。 鬼子们一声不吭，抱着枪一窝蜂的冲向了村庄。下一刻，嚎叫声四起。 第十五章 获胜 鬼子中埋伏了！南边村口的陷阱、捕兽夹无一落空。掉进陷坑里的、被捕兽夹夹住脚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惨叫声此起彼伏。 薛冲一看机会来了，立刻命令护庄队员们，给我打！一时间枪声阵阵、石子乱飞，鬼子们的怒骂和惊叫之声不绝于耳。 野田部队遭受了突然地意外变故，顿时队形大乱。不过日军到底是训练有素，混乱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就分出一部分人去救那些掉到陷阱里的以及被夹子夹住了脚的倒霉鬼，其他人就地还击。 步枪、机枪、掷弹筒一起发射，护庄队员们的弹弓攻势立刻哑火儿了。有一部分拿着长矛准备冲上去打近战的，也被迫又退了回来。战场形势，又回到了被鬼子压着打的局面。 薛冲一直在找日军指挥官，但是却始终没找到。他已经打死了五个鬼子，却还是没找到那个足以决定日军胜败的家伙。 就在这时候，野田部队的背后突然响起了枪，当中间还夹杂的有乱飞的石子，这是赵杰率领的第二排从日军身后发动攻击了。 虽然两边的攻势都不猛烈，除了不多的几支枪就是碎石子，但是日军仍然被这种前后夹击的战法给搞得手忙脚乱。 战斗间隙，野田次郎口渴了，旁边的警卫把水壶递给他，身子突然一晃，躺地下就死了。水壶也掉了，壶里的水也洒了。 野田次郎吓得赶紧趴地下。另一边，薛冲遗憾的砸了咂嘴。他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好像是日军指挥官的家伙，哪知道关键时候，竟然出来个捣乱分子，让他这一枪打错了人。 再想找，已经找不到了。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机会稍纵即逝。错过这一回，下一回什么时候再出现，那就很难说了。 薛冲和赵杰各带了一个排二十几个人，前后夹击日军。虽然真正有杀伤力的枪只有几支，其余大部分都是弹弓在发射石子，却仍然让日军极不适应。 最后野田急了，他率领着手下的鬼子兵发出一阵嚎叫，玩儿了命的向着薛冲所在的方向扑了上去。薛冲一看鬼子上来了，他率领人马往下就撤。 官庄村四个村口都布置的有陷阱埋伏，现在鬼子才趟了两个，后面还有俩也不能浪费了不是。 野田部队也有伤兵，被捕兽夹夹伤了脚的有好几个人。野田次郎发挥了日军一贯心狠手辣的特点，干脆给这些人留下了枪和手榴弹，让他们自生自灭。 野田次郎带着剩下的日军追着薛冲的背影，杀向了下一个村口。赵杰还领着二十几个人在后头呢，一看鬼子扔下他们跑了，他带着人在后头就追，却被鬼子留下的几个伤兵挡住了路。 伤兵们又是开枪又是扔手榴弹的，给赵杰的部队造成了一些伤亡。有队员因为没注意被打中阵亡了，还有的人受了伤。 赵杰大怒，他命令手下队员弹弓齐射，他和大兵两个人一起开枪。最后剩下的鬼子伤兵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先后拉响手榴弹，把自己炸成了碎片。 伤兵自杀的爆炸声，惊醒了前头正在追击中的野田次郎。原本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野田冷静下来，他已经感觉到了此次官庄村扫荡战，恐怕是不能取胜了。 野田次郎也是个做事果断的人，眼见不妙，立刻率领部队开始撤退。 鬼子要跑，薛冲率部在后头紧追不舍。赵杰也带着人加入了追击的行列。两个人率领部队在后头打一阵追一阵，追一阵打一阵。一直追出去十几里，这才停止了追击。 本次官庄村保卫战，护庄队大获全胜！全村欢庆呀。村民们走上街头，一个个喜笑颜开，杀猪宰鸡，摆宴席大肆庆祝。 对那些阵亡烈士的家属，薛冲也拿出钱来进行优厚的抚恤。又找了村上有名的秀才，给写了光荣之家的条幅，准备将来做成牌匾发给这些人家。 薛冲承诺，对这些为村庄做出重大牺牲的烈士家属，村子里今后要重点照顾。抚恤金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每年都有。 烈属们虽然心中悲痛，但是再悲痛人也回不来了。有这些经济上的补偿，心里面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 官庄村这边，薛冲在庆贺胜利、抚恤烈士家属。日军那边，野田次郎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是野田大尉头一回作为带兵指挥官，亲自领兵出征打仗，却打了一场大大的败仗！ 部队损兵折将。野田部队出来的时候有三十四个人，现在一点名，只剩下了十九人，十五名皇军士兵把命丢在了这个叫官庄村的村子外面。 回去他见着佐佐木司令官了，怎么交代？当初他可是信心满满的带着部队出来的，现在让人家打得落花流水的回去了，佐佐木净三要是一怒之下让他切腹谢罪，他怎么办？ 这种事在日本军队当中可不少见！回去，就是送死。不回去？不回去他又能去哪儿？这里是中国，不是日本，他就是想逃都不知道往哪儿逃。 这种情况要是换成别人，可能只有硬着头皮就回去见佐佐木司令官领罪了。人家让自杀，他就哭着请求活命。但是野田不同，野田次郎是特务，特务总是有一些办法的。 野田次郎率领残兵败将并没有直接返回怀来县，他走到半路停下来，用电台开始联系熟人。野田有朋友，跨军种的朋友都有。 他先联系了航空兵里的朋友，知道最近北平西郊的航空兵有活动，要去西边执行轰炸任务。野田次郎请求他的好朋友，在往西飞去轰炸的时候能不能多带一些炸弹，拐个弯儿，来给他帮个忙？ 本来他没报太大的希望，但是没想到，航空兵的朋友居然满口答应了！野田喜出望外，紧接着他又联系了在南口的战车部队。他有个表弟在战车部队里当队长。 野田次郎请求表弟，派几辆战车来给他帮帮忙。飞机是路过，战车可是得专门开出来的，这个请求的难度比较大，但是没想到表弟居然也答应了。 虽然表弟答应的不多，说是只能派过来一辆，还是九四式轻战车。可这，已经让野田次郎欣喜若狂了。 第十六章 村庄遭遇空袭 “来一个来一个，薛队长来一个嘛！”队员们在起哄，村民也在起哄。薛冲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刚才有个老戏迷一高兴，唱了几句本地戏。唱完了，薛冲起哄让人家再来一个，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了。 薛冲本就不是扭捏的性子，虽然他唱歌不怎么样，但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也有擅长的。 “好，既然大家伙儿都想让我唱，那我就给各位唱几句。不过我事先说明啊，成出的戏我可不会。现在我就给大家随便唱两句，听好了啊。”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最后的秋字拖了个漂亮的长腔。 “好！唱得好！”下面掌声如雷。有人高喊着，让薛冲再来一个。这薛冲可不干了。再唱下去，估计今天的庆功宴就得变成他的演唱会专场了。 薛冲给乡亲们拱手致谢，走向自己的位置。酒桌上，肖青瓶眉目传情，毫不掩饰她对薛冲的爱慕之意。 “薛冲哥哥，你唱的真好，你可真是一位大英雄。来，小妹敬你一杯。”肖青瓶用两只手捧着个酒杯，递到薛冲面前。 薛冲伸手去接。刚刚接到手中，耳朵里忽然听见一个声音，有点儿像蚊子一样隐隐约约。但是薛冲却知道，这绝对不是蚊子在耳旁边飞过的声音，这是飞机的航空马达声！ 鉴于现在我国上空的制空权全部都掌握在在日军手中，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也只能是日军战机。天空虽大，却根本就看不见我国的军机。 薛冲看向了他的几个好战友，小孬、大兵、和小四。这三位的脸色也全都变了。不用问，他们和薛冲一样，都想到了日军战机。 当初几个人在运粮队的时候，遭到了日军战机轰炸，当时炸死了肖叔和赵黑塔；在南口战场上遭遇日机轰炸，运粮队的兄弟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他们几个人。 对这种声音，几个人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一辈子也忘不了！ 薛冲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喝干，“啪！”他把杯子摔碎了。离得近的人一哆嗦，离得远的人站起来十好几位。毕竟在历史上、小说中，摔杯为号的例子比比皆是。薛冲摔酒杯的举动把好多人都吓住了。 “有飞机，很可能是日本鬼子的飞机！庆功宴到此结束，请各位各自回家！护庄队，集合！” 薛冲话音一落，现场哗一下就乱了。有人起来的太急，把桌子带倒了。桌上的杯盏盘碟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惊慌失措的村民们站起来就跑，又带倒了更多的桌椅板凳。 “薛冲哥哥，你，你……”肖青瓶站到那儿，脸色苍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薛冲已经顾不上管现场乱不乱了。他不知道日军的飞机要去哪里，是不是往这个方向飞？但是他心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天上的鬼子飞机，很有可能就是奔着官庄村来的！因为他不久之前才刚打败了一支日本军队。 “薛冲，怎么回事？”赵杰绕开满地的桌子板凳，急匆匆走过来问薛冲。 “这声音是飞机。我怀疑是鬼子派飞机来报复了！”薛冲急忙解释。 “什么？这，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得赶快疏散百姓！”赵杰也想到了飞机轰炸的后果。 “来不及了！老赵，如果真是鬼子派飞机来轰炸官庄村，咱们现在疏散已经来不及了。这样，我们马上派队员去挨家挨户告诉乡亲们，先到菜窖里躲一下！如果真是日军飞机，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菜窖！” 躲避空袭，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地下掩体。没有的情况下，菜窖勉强也能代替。北方的农村，大多数人家挖的都有菜窖。储存一些白菜、萝卜、土豆、红薯一类的蔬菜。 赵杰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然知道菜窖的用途和特点，一听他就知道薛冲讲的有道理。 护庄队员们很快站好了队，薛冲也不讲套话，直接就告诉队员：你们各回各家，先通知你们的家人进菜窖里躲避。再告诉周围的邻居，迅速下菜窖！ 队员们闻令而动，迅速奔向了各家各户。薛冲和赵杰打了个招呼，转身他也走，他家也有父母双亲。 肖青瓶拉了他一把：“薛冲哥哥，你别走了，就留在我们家吧。我家菜窖大，咱俩一起躲进去。” “好青瓶，你先去躲起来。我得回去告诉我爹娘去！” “我找人把他们接过来。”肖青瓶拉着薛冲不愿意松手。 薛冲轻轻把她的手掰开，“不用了，我自己去。你赶紧回家到菜窖里藏好，等鬼子的飞机走了之后，我们再见面！”说完，薛冲头也不回冲出了院子。 那里有他这一世的爹娘，他可不想两位老人受到任何的伤害。 “爹，娘！”还没到院门口呢，薛冲就喊。娘打开了院门，薛冲一溜烟地跑进院子，拽着二老跑到菜窖跟前，掀开盖子就请他爹娘下去。 薛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还是薛父比较明事理，见儿子如此急忙让他们躲进菜窖，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扯着老伴就往菜窖里下。 这时候薛冲才来得及解释，是鬼子飞机来了，很可能会轰炸村子。请爹娘先到菜窖里躲避一时。等飞机走了再出来。 “我叫你们的时候再出来，我不叫，你们可千万别出来啊！”帮助盖好了菜窖的盖子，薛冲跑出自家院子，又到邻居家去示警。 日军飞机来得很快。几乎是村民们刚刚躲进菜窖，飞机就到达村庄上空了。随着凄厉的尖啸声，四架日军战机投下了一枚枚炸弹，然后向西飞走了。官庄村陷入了地狱火海之中。 房倒屋塌、烈焰飞腾！ 村民的房屋倒塌无数，牲畜家禽也不知道被炸死炸伤了多少。薛冲又组织护庄队员们，帮助村民灭火、抢救生活物资。先把大火扑灭了，把人救出来，然后再修缮房屋。 所幸的是，由于薛冲反应及时，绝大多数村民都躲过了这此劫难。 大火被扑灭之后的村庄，硝烟弥漫，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大劫之后的狼藉。 第十七章 村庄沦陷 “队长，你快去看看吧，大小姐也挨炸了。” 薛冲一听，赶紧向父母亲告辞。薛母一边摆手一边说：“快去吧大冲，我们没事儿。你去看看青瓶怎么样了？多好的孩子，可不能有什么好歹。快去。” 等薛冲跑到肖家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一紧。原本宽敞高大的肖家大门竟然被炸塌了。只剩下了半边门框。院子里的火虽然已经扑灭了，但是空气中还留有一些淡淡的烟火味道。 肖青瓶盖着被子躺在病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薛冲一进来立刻惊动了房间里的众人。肖青瓶的母亲、姨娘们纷纷围过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诉肖青瓶被炸的经过。 薛冲听这些女人们哭着唠叨，听几句他就烦了，“大夫呢？你们请大夫了吗？” “请了，老朽在此。薛队长，老朽在这里呢。”老郎中在人群后面站起来，扶扶眼镜，对着薛冲一拱手，“薛队长，村子里出了这么大事，老朽哪里还能闲得住？哦，你是来看肖小姐的吧？请借一步说话。” 老郎中拉着薛冲来到房间的一角，别人都自觉离他们远远的。 老郎中的意思是，肖青瓶这一回伤得很重，已经危及了性命。如果不出奇迹的话，人估计是活不了了。老郎中用了中医的秘法，暂时吊住了肖青瓶的性命。你要是想说点儿什么，就抓紧时间吧。 薛冲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肖青瓶长得漂亮，俩人又常见面。肖青瓶说话温柔软糯，薛冲也喜欢没事儿逗逗她。但也仅限于此。 身边守着个大美女，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发展呢，没想到这么快竟然香消玉殒，真是让人可惜、可怜呀。 薛冲坐在病榻旁边，伸手轻轻抚平一缕乱发。肖青瓶的眼睛睁开了，等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弱弱的叫了声：“薛冲哥哥。”眼泪流出来了。 薛冲心里也难过，但是他还得安慰肖青瓶。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小声告诉她伤得并不重，老郎中医术高超，一定能够治好她。就这么安慰着，和肖青瓶说着话，很快她就困了，合上眼皮似乎是睡了过去。 为了不被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包围，薛冲就去找老郎中商量能不能想法子救救躺在病榻上那个可怜的年轻女人。俩人正说着话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肖青瓶死了。 一屋子女人哭的昏天黑地，薛冲提出告辞。肖青瓶的母亲想要留下他，请他出手帮忙主持女儿的身后事。看着一群痛苦嚎啕的女人们，薛冲没办法拒绝。 薛冲是护庄队的队长，他答应帮忙，就等于是护庄队答应帮忙了。有人帮着选墓地、定制棺木，一群人跑前跑后的忙乎着。 这边丧事还没办完，鬼子又来了！这一回除了野田部队之外，还多了一辆九四式轻战车！当初薛冲在南口战场炸鬼子战车的时候，他是抱着集束手榴弹去炸的，现在他上哪儿再去找一捆手榴弹？ 野田部队那边，除了上一回逃走的那十九个人以外，不知道野田从哪儿找了一些人，又凑了四五十、外带一辆装甲战车，气势汹汹杀到了官庄村外！ 谁也想不到鬼子会来这么快。距离上次战斗结束还没多久，村口那些机关埋伏用过了以后还没有来得及修复。鬼子又来了，还有战车参战，护庄队的弹弓长矛哪儿能挡得住？ 薛冲当机立断，立刻命令全村疏散，往山里撤退！村民们慌了。有穿上鞋就跑的、有抱着鸡赶着猪的，乱成了一团。 日军以装甲车开路，气势汹汹杀进官庄村。护庄队员们一边要抵抗日军的进攻，一边还要负责组织疏散百姓，哪能忙的过来？哪里又能顾得过来？ 队员们被杀的、被抓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村民们刚跑出村口，又被鬼子堵回来了！ 薛冲提着盒子炮，东边一枪、西边一枪，打一枪换个地方，不断地向日军射击。村子里面孩子哭大人叫，枪声不断。 赵杰带着大兵跑过来了，一见面他就说：“队长，我们走吧！” “走？往哪儿走？”薛冲红着眼睛反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天我们不是鬼子的对手，将来总有找回来的一天！走吧！” “我不走！”薛冲对着赵杰一瞪眼，“我爹娘都在村子里，我走了，他们怎么办？把他们留给鬼子？让鬼子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薛冲！你糊涂呀。”赵杰的脸色也是相当不好看，“你留下，战死了，你爹娘就安全了，没事儿了？” “咱做个最坏的打算，如果官庄村必定逃不过日军的毒手。你说，是我们大家全死到这里好？还是你带几个人跑出去，等将来找鬼子报仇的好？你自己说，到底哪个更好！” “俺娘也在村里。”大兵抹了一把眼泪。 “我老婆、孩子也在。我全家都在村里。我也着急、我也恨。但是，我知道哪头更重要！” 薛冲知道赵杰说得有道理。如果他们几个都去找各自的家人，恐怕真是谁都跑不了。找人要浪费时间不说，老人家腿脚不灵便，也会影响跑路的速度。但是就这么走了，薛冲实在不甘心。 “我们去把小孬、小四找到，要走也得带上他俩！” 薛冲说要去找小孬小四。他想带上这俩人不假，但同时薛冲还有一种期望，他期望能在找那俩的过程中遇见自己的父母。那样他就可以顺手把两位老人也带上了。 赵杰和大兵知道薛冲心里怎么想的，不过俩人并没有戳破。三个人在村子里面东一头西一头，寻找小孬和小四，同时薛冲也在寻找他的亲人。 薛冲先去了自己家，家里院门大开着，已经没人了。跑出来又去小孬的家，也是空空的院子没有人。 刚出了小孬家院子，突然听见有人说话，说的还不是中国话。是鬼子！薛冲一打手势，闪身又回了院子。赵杰和大兵也跟着跑进院子，薛冲伸手关门。 “吱扭——”这声音，也不知道小孬家有多长时间没给门轴上油了。 第十八章 薛冲的办法 脚步声在院子门口停下了，紧接着外面传来惊讶的声音。大概是外面的鬼子听见小孬家门轴的响声了。 过了片刻，门被慢慢地推开，先进来的是一支带刺刀的枪管，然后一个手持步枪的鬼子兵小心翼翼的跨进了院门。 薛冲就躲在门后面。鬼子进了大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门口看，一眼他就看见了薛冲。鬼子瞬间睁大了眼睛，张开嘴刚要喊，薛冲已经扑上来了！ 在鬼子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薛冲的手就触碰到了鬼子的脖子。下一秒，他双手发力，鬼子一下子就瘫软了下去。 赵杰和大兵已经冲到门外，和外面的鬼子扭打成了一团。薛冲腾出手跟着跑到门外的时候，惊喜的差点儿没叫出来。他要找的小孬和小四，俩人就在外面！ 小孬看见薛冲，叫了一声大冲哥。薛冲顾不得和俩人打招呼，赶紧过去给赵杰帮忙。有了他的加入，外面的两个鬼子迅速被制服了。 解开小孬、小四身上的绳子，薛冲等人迅速离开现场，在村子当中继续寻找自己的亲人。 打谷场上，野田次郎手拄着战刀，得意洋洋地站在人群前面。官庄村将近两百号男女老少挤成一堆。四周围有鬼子架着机枪、如临大敌一般。 野田的身后，就停着那辆立了大功的日军九四式轻战车。战车旁边站着俩头戴皮帽子的日本装甲兵。 野田大声用日语训话。他每说一句，旁边就有翻译官及时的翻译成中文。大致意思还是在无耻的宣传什么共存共荣那一套。 就没见过像鬼子这么无耻的。明明刚杀了人，他们还大言不惭的说共存共荣，建设王道乐土。好像杀人还是办了好事一样。 村民们或者愤恨、或者惧怕，没一个出声的。最后野田说：让村民把抵抗着交出来。 他刚说到这里，从外面忽然跑进去个鬼子，趴到野田耳朵旁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接下来野田的口风就是一变，“是护庄队。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是护庄队员，也有人是护庄队的家属。不过你们不用害怕。皇军不会难为你们的，我们只抓抵抗者。谁是护庄队员，请站出来吧！” 薛冲举起枪，想要一枪打死野田，却被赵杰给拉住了。 赵杰一句话不说，拽着薛冲就跑。薛冲挣扎了两下，但是赵杰的力气却极大，薛冲如果不用力的话，还真挣不过他。等跑到没人的地方了，赵杰终于把手松开了。 薛冲甩了甩胳膊，不满的看着赵杰，“你拉着我做什么？” “你说干什么？你刚才是不是想开枪？我知道你枪法准，你能一枪把说话的鬼子打死，但是你一个人能把村子里的鬼子全打死吗？要是能，你现在回去，我给你打下手，死了也高兴！” “要是不能，我们现在就走！去找援兵，找最近的军队，求他们来解救我们的乡亲！”赵杰眼睛瞪的溜圆，看着薛冲。 薛冲承认赵杰说的话有道理，但他却有不同意见。他参加过中央军，知道军队做事的规矩。不说他们几个能不能很快就找到中央军，就算找到了，凭几句话就想让军队出兵，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几个既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相关的介绍书信。私凭文书官凭印。你什么都没有，去那儿红口白牙一说，人家能出兵吗？ 军队长官很有可能会怀疑他们是不是日本人的奸细？万一要是把他们抓起来关几天，或者打一顿给放了，那不是糟糕至极吗？ 薛冲把他的顾虑讲出来，赵杰也傻眼了。他也在军队里头待过，知道薛冲讲的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但是，那又能怎么办呢？回去找日本人拼命，那是找死；离开吧，又往哪里去？ 薛冲说，“我有办法。咱上一回放的那个虎头山白老虎你们还记得吗？他临走之前可是说了，让我有事可以去找他，他一定会尽力帮忙。咱去虎头山找白老虎帮忙！” “白老虎就算不愿意派人，我们也可以向他要几支枪，再要一箱手榴弹，回来把鬼子的战车给炸了！到时候鬼子肯定慌乱，我们就有机会把自己家人救出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好哇！别人都没主意的时候薛冲能拿出个可行的方案，几个人当然同意。 大兵说，“要去，咱就赶快！谁知道鬼子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干什么他没说，但是几个人心里都明白，大兵想说的是鬼子什么时候会对乡亲们下杀手？这个话题谁都不敢往下说。 薛冲不知道虎头山在哪儿，大兵他们知道。虽然他们也没去过，但是听别人提起过。几个人离开了官庄村，一路上急忙赶路，去往虎头山。 为了解救亲人，几人除了实在走不动的时候才停下来休息一小会儿，其余时间都在赶路。一路上遇见人了，再打听打听道，以确保没有走错了方向。 天快黑的时候进了山区。一个小时以前小四向一个饭馆的老板问路，知道要去虎头山寨还得再走三四个小时。 天黑，又是在山区，他们几个外乡人连夜赶路是不合适的。薛冲提议，找个地方睡一晚上，明天早晨天亮了再上山，估计中午以前就能赶到虎头山寨，见到白老虎。 几个人虽然一个比一个着急，但他们也知道薛冲说有道理，那就在山脚下睡一晚上吧。 这么睡觉可不行。山里面有野兽、也有各种的蛇虫。在山区过夜，得做一些防护措施。薛冲让大家找了一些树枝树叶，点上篝火，几个人围火而坐。 坐了一会儿，觉得又渴又饿。好在薛冲选的露营地点紧挨着一条小溪。没有盛水的器皿，几个人就趴到小溪边上，用手捧着溪水喝了个够。 在周围巡视了一圈，薛冲抓回来一只松鸡、一条蛇。在溪水里洗剥干净，用棍子挑着在火上烤熟了，几人嘻嘻哈哈每人分了一块。 烤肉没加盐和孜然辣椒，却有一种别样的香甜，是肉本身的香味儿。几个人吃的赞不绝口。 吃饱之后，薛冲安排了夜间值班的顺序，他在篝火旁边找了个位置就躺下了。 第十九章 薛冲上虎头山 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薛冲突然被惊醒了！几个黑影正在火堆旁边鬼鬼祟祟的摸索着什么。薛冲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就是一声大吼：“干什么的？” 要是用这法子去对付小偷，一嗓子就能把正作案的贼给吓懵了。这几个也不例外，当时就呆住了。不过他们到底不是小偷，愣了一下就迅速恢复了惊醒。几个人站直了身体，拿着或长或短的家伙缓缓围了上来。 “行呀小子，还会这一套。你最好老实点儿！双手抱头给我跪下！要不然，我二拇指头一动，就要了你的小命！”其中一个大声威胁着薛冲。 “这话也正是我想说的。你们几个赶紧跪下双手抱头。我数一二三，你们还不跪下……”薛冲说着说着，突然动了。 身子快如闪电，犹如灵猫一般诡异。几步蹿过去，一伸手，倒了一个；身子再闪，又一伸手，又倒了一个。两分钟不到，四个偷袭者一个不剩，全被他放倒了！ 战斗结束，薛冲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伸手捡起两支枪，“咔吧咔吧”拉枪栓把子弹上了膛，枪口对准了黑黢黢的夜色之中。 呼——！面前突然出现一片耀眼的光芒，十几只火把瞬间照亮了夜空。薛冲一动不动，枪口稳稳地指着火把亮起的方向。 “好汉，你是哪个山头的？咱们是不是误会了呀？”随着说话声，举火把的那些人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这当中，浓浓的威胁味道一览无遗。 “我是官庄村护庄队的薛冲，来找白老虎。”薛冲警惕的看着对面火把下头那些人。 “你找我们大寨主？哎呀，这可不是外人了。哈哈，误会，我就说是误会嘛。我们是虎头山寨，白寨主手下的人。”一帮人走到近处，前面那个乐呵呵对着薛冲抱拳行礼。 “你们都是虎头山寨的？这可真是误会了。抱歉抱歉，得罪得罪。”薛冲给人家还礼赔罪，又把被他打倒的那四位赶紧给救过来。 其实揉揉脖子，活动活动胳膊腿就行了。那几位都是被他用特殊的手法，瞬间给打昏迷了，并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致命伤。当然，要是不及时抢救的话，这几位也许就此醒不过来，也不是没可能。 这一下，虎头山寨那些人就更加佩服了。小孬、小四、大兵、赵杰四个人是在睡梦当中被人家给捆住了。这边薛冲放了人，虎头山寨那边也赶紧给四人松绑。 众人围着篝火团团坐了，讲这场误会发生的经过。原来，今天下午小四打听路的那个饭馆老板，就是虎头山的眼线。 几个陌生人打听上虎头山寨的路，人家能不留神吗？那饭馆老板故意给薛冲他们指了一条远路，他们这边一走，人家立马派人抄近路通知了山上。 今天晚上这些人就是专门来打探他们底细的。只是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薛冲这位猛人。一个人把他们山寨的四个好手全给收拾了！ 最主要的是，薛冲能把人放倒，抬抬手还能把人救过来。有这种手段的人，谁不得高看一眼？尤其是绿林人，更讲究实力为尊。你实力强、能耐大，就能受人尊敬。 薛冲也不和这些人讲他找白老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山寨的人见薛冲不愿意讲，也不多问。这时候，天就开始蒙蒙亮了。薛冲熄灭了篝火，跟着虎头山寨的豪杰们一起上山。 有本地人带路，上山就简单多了。饭馆老板说有三四个小时的路，除去前面走的那段冤枉路，接下来又走了四十多分钟就看见山寨了。 通过一路上的交谈，薛冲知道，虎头山上一共有三位寨主。大寨主自然是白老虎，白老虎还有个妹妹叫做白牡丹，是二寨主。另外，虎头山寨还有个老爷子，是白老虎兄妹俩的长辈，外号叫做老白的。平常不管事，但是也没人敢得罪他。 和薛冲说话最多这位，也是今天晚上的行动队长兼巡山头目，名字叫做刘生。 刘生？薛冲觉得这名字多少有些古怪。西厢记中有个张生，他有一个对头叫张胜，这位叫做刘生。 有刘生等人带着，薛冲进虎头山寨没费劲儿。一行人过了寨门往里走，路上遇见几个斜背着步枪的喽啰兵，这些人无不对薛冲等人的身份感到好奇。 “刘头，他们是谁呀？” “是大寨主的客人，今天专门登山来拜访咱白寨主的。”刘生解释了一句，那些人也就不再往下问了。 远处有一片树林，树林子外面有几间破旧的建筑物。刘生用手指着告诉薛冲，那几间房子就是山寨的聚义厅！ 刘生基本上就是个话痨，他又给薛冲介绍聚义厅的前世今生。这聚义厅别看破旧，可是有历史的。 虎头山寨没成立以前，聚义厅是虎头山上的山神庙，里面供着山神爷。香火鼎盛，逢年过节，来烧香还原的香客老多呢。那时候的山神庙里头还有道士。 后来年景不好了，道士被饿跑了，上庙里来烧香的人也就寥寥无几了。等到白老虎占据虎头山，香客才彻底断绝了。 刘生唠唠叨叨，薛冲就到了聚义厅跟前。正好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领头是一个黑壮汉。这家伙身高有一米七五左右，比薛冲稍微高了那么两三公分。一身的腱子肉，胳膊老粗。 对这种所谓的肌肉男，薛冲基本无视。你肌肉发达怎么了，真要打起来照样白给！ 黑壮汉看见刘生，咧嘴呵呵怪笑了两声，“呵呵，这不是大茶壶吗？茶壶，你干什么呢？” 茶壶？这外号更古怪了。薛冲曾经觉得赵黑塔像个茶壶。只不过他还没来及把这外号叫响，赵黑塔就死了。想不到这儿还有另外一把茶壶。 刘生脸上多少有点儿尴尬，“李辉，不关你的事。我有事要见大寨主。”说着话，刘生往里就走。 “你说什么？”李辉的脸沉了下来，“见大寨主？茶壶，你忘了规矩了？你见大寨主当然可以，他们是干什么的？大寨主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你进去，他们几个留下！” 第二十章 白老虎兄妹 “李辉！”刘生怒吼了一声，“我带什么人进去，还用不着你操心。你给我让开！” “大茶壶，看样子你今天喝了不少老酒呀，敢跟我这么说话？”李辉不但不让，反而抱着膀子腆着个肚子，像堵墙一样挡在刘生前面，就是不让他过去。 薛冲不知道这个刘生和李辉俩人之间是怎么回事，是刘生违反了规矩呢，还是两个人本来就有宿怨？不知道内情，他也不好出手想帮，暂时先看看事情怎么发发展吧。薛冲在后头静观其变。 李辉挡路，刘生被挡着过不去，伸手就推。李辉突然出手，上头一拿、底下一绊，用力一推！刘生再也站不住了，登登登往后连退几步，一皮鼓坐到了地下。 这一下刘生面子上可挂不住了。大小他也是山寨的一个头领，当着手下的面吃这大亏，今后还怎么混？ “混蛋！”刘生咆哮着，从地下一跃而起，伸手就拿枪。旁边他那帮手下也跟着稀里哗啦全都把枪端了起来，枪口指向李辉！有人把枪栓都拉上了。 真是一群没脑子的土匪！薛冲从心理暗暗摇头。这可是在聚义厅的大门口。聚义厅是一个山寨指挥中心和神经中枢，哪怕稍微有一点儿脑子的，也不会在这里动枪。 里面的大寨主白老虎只要一出来，不用问缘由，头一个收拾的肯定是你刘生！ 人家一路把自己几个人领上山，那就是帮了忙了。人家有了危险，我能不帮忙吗？薛冲叹了口气，过去拉住了刘生拿枪的那只手，“刘队长，请息怒，先别发火。” 刘生回头一看是薛冲，态度顿时缓和了，“薛老弟，你要干什么？” “先把枪收起来，让你的人也都把枪收起来。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这儿能动枪吗？” “这里，这里。”刘生前后左右张望了一遍，突然明白了，“哎哎，收起来收起来，全都把枪收起来！真是的，谁让你们抄家伙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的地方？” 刘生自己把枪插入枪盒，其他人也纷纷收起了枪。 李辉歪头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咧开嘴笑了，“哈哈哈哈，想不到大茶壶也有人指点了。行啊，茶壶，你算是交到狐朋狗友了。” 这叫什么话？薛冲的火儿噌就上来了！不过还没等他说话，从聚义厅里就走出来几个人，领头一个满脸横肉，上嘴唇留着小黑胡的就是白老虎。 白老虎听见外面吵闹出来看情况，李辉刘生他认识，但是人群里却有几个陌生人。中间那位看着好像在哪儿见过，哎呦，薛冲，前几天放了他那位，官庄村的护庄队长！ “薛冲兄弟！哎呀，你今天可来了，哥哥我都想死你了！怎么回事？李辉，刘生，你们在这儿吵吵什么？”白老虎过来亲热的拉住了薛冲的手，扭过头质问刘辉、刘生。 李辉傻眼了，刘生却高兴了。 “大寨主，薛冲兄弟找你有事，我从山下把他领上来了。结果到了这里，李辉却拦住不让薛冲兄弟进去！”刘生也会恶人先告状。当然，在这件事情中他并不是恶人，他是好人。 “寨主，我不知道这位，薛冲认识您呀。我以前没见过薛冲，他也没来过咱山寨。咱这是聚义厅，他们几个陌生人要进去，我就给拦了一下。”李辉赶紧解释。 “好了好了，一场误会嘛。都是自家人，不打不相识嘛。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小兄弟叫薛冲，是我的救命恩人！” “大寨主，您这样讲就太客气了。” “什么客气，我说的事实！我被小日本逮住了，是薛冲兄弟带着他的人把我从日本人手里救了出来！要没有他，我也活不到现在！” “另外我再告诉你们，薛冲兄弟是官庄村护庄队长。往后兄弟们再下山做买卖，别去官庄村，别给我薛冲兄弟添乱！” “是！”“明白！”“得令！”土匪们胡乱的应了。 白老虎拉着薛冲往里就走，“来来来，好兄弟，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来哥哥的聚义厅里看看一看，坐一坐，我带你认识认识人，咱哥儿俩再好好的喝两杯！” 看得出来，白老虎对薛冲是真的感激。拉着薛冲进到聚义厅之后，挨个儿介绍山寨里面的大小头目。头一个，他介绍的是一员女将，白老虎的妹妹白牡丹。 这白牡丹长的粉面桃腮、丹凤眼、柳叶眉、精致的鼻梁红嘴唇，小模样长得真俊俏，够得上一个美女的级别。尤其是她身上有一股江湖女子的豪爽之气，更给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白牡丹听哥哥哥白老虎介绍薛冲救了他命，赶紧过来对着薛冲抱拳行礼，“多谢薛冲你救了我哥哥的性命。你救了我哥，就等于救了我。今后要是有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出气！” 这哪是个大姑娘呀，明明是黑帮的大姐大在收小弟！薛冲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白牡丹漂亮是漂亮，却实在是，这性子实在不适合做女朋友。 白老虎挨个儿的给介绍，当然也少不了李辉和刘生。刘生负责山寨的巡逻和警卫、李辉负责后勤保障。应该说，这两个人负责的岗位都是相当重要，属于山寨里面的实权派。 薛冲不想刚一见面就说求帮忙的事，他想等一等，等周围人少了，最好是他单独和白老虎在一起的时候再说这件事。 相互介绍完了以后，白老虎吩咐摆宴席，他要请薛冲兄弟好好吃一顿，以尽地主之谊。 薛冲昨天晚上吃的饭，到现在快中午了，也早就饿了。白老虎请吃饭，自然是再好不过。酒宴摆下，什么红烧野猪肉、爆炒野鸡腿、山蘑菇汤，摆了满满两大桌，全是山珍野味。平常很难吃到的。 倒上美酒，白老虎举起酒杯，先敬薛冲。感谢薛冲的救命之恩，欢迎薛冲上虎头山做客。接着就是在座的各位大小头领，吆五喝六划拳行令。 就在这个时候，白牡丹突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 白牡丹敬酒 “薛冲，来，我敬你一杯。还是那句话，感谢你救了我哥，我白牡丹欠你个人情。来，请干了这一杯吧！”白牡丹拿起酒壶斟满了酒杯，双手捧着递了过来。 这年头的酒，都是六十度以上的高度白酒！薛冲早就领教过，喝到喉咙里跟吞了团火似的。刚才白老虎举杯，大家一起干那一杯之后，薛冲本来是不打算再喝的。 “不行啊，二寨主，我不胜酒力，真的不能再喝了。抱歉抱歉，失礼失礼，确实不能喝了。”薛冲抱拳作揖，他是真不想继续喝这种高度酒。 白牡丹听了把眉毛一挑，“薛冲，我敬你是个英雄这才来敬这杯酒的。英雄，哪有不能喝酒的？我先干为敬，请！”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旁边有人起着哄，倒了满满的一杯酒递过来。白牡丹伸手接过，扬起雪白的脖颈一饮而尽！ “好！二寨主好酒量！”土匪们鼓掌喝彩。原本正划拳行令的也停了，全都看着薛冲和白牡丹。 薛冲没法子了，他总不能让一个女人给比下去吧？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会儿他还得求人家发救兵。要是现在因为一杯酒被这帮人小看了，搬兵估计也难。 想到这里，薛冲举起酒杯深深看了白牡丹一眼，再看看周围的大小土匪们，“各位，今天薛某有幸来到贵山寨拜访白大哥。” “二寨主赠我一杯酒，我就借花献佛，用这杯酒敬虎头山寨的各位好汉！祝虎头山寨越来越兴旺，祝各位行大运、发大财！干！” 说了一声干，薛冲高举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这一杯，估计得有小二两。一杯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觉从口腔到喉咙再到胃一溜下去，火辣辣的，视线当时就模糊了。 耳朵边响起了叫好声和掌声，好像还有人吹口哨。 薛冲深吸一口气，哈哈一笑，努力保持着身体平稳不打晃。 “好！果然好酒量！”白牡丹赞了一声，又端过一杯酒，“话也说得好听，果然是个人物。来，薛冲，我再敬你一杯！” 酒气一上头，薛冲胸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天的豪气。你一个女人和我拼酒，我还会怕你吗？薛冲稳稳地接过酒杯，又是一口闷。白牡丹也陪着喝了一杯，原本精致的脸颊多了一层粉色。 这时候，白老虎站起来了，“丫头，别喝了。薛冲兄弟远来是客，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灌他酒干啥？让薛冲吃点儿菜。兄弟，别喝酒了，坐下吃菜。” “不行！”白牡丹瞪了白老虎一眼。 这一眼，把薛冲倒给吓一跳。他可没想到，白牡丹这丫头竟然连她哥哥白老虎的话都不听。 按说像白老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头子，能管理一个山寨的贼，在家里也应该拥有说一不二的能力。但是白牡丹就这么当众顶撞他，他却一点儿脾气没有，只会干瞪眼。 “薛冲救了你，是咱家的大恩人，我必须得敬酒！还得连敬三杯。薛冲，这最后一杯，请干了吧！”白牡丹怼了白老虎，继续相逼。 三杯酒得有半斤多。薛冲看了看，反正已经连干两杯了，也不差这一杯。 “好，承蒙二寨主的美意，薛冲就连干三杯。不过二寨主，这一杯我喝可以，你就不用再陪了。女孩子喝太多的酒对身体不好。干。” 薛冲把这杯酒又喝了下去。白牡丹眼中多了一丝别样的神采，她也没说话，直接拿起酒杯，把第三杯也倒进了嘴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土匪们嗷嗷叫着，起着哄，也都要上来敬酒。白老虎把脸一沉，“你们干什么？薛冲是我兄弟，他头一次来山寨看我，你们就想把他灌倒吗？都给我坐下！” 白老虎管不了自己的妹子，但是在其余土匪面前，他还是说一不二的。 “薛冲兄弟，你吃菜喝汤，坐下歇会儿。我告诉你们，我兄弟今天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喝，你们谁也不能再灌他。敬酒也不行！” 在白老虎半真半假的呵斥之下，土匪们终于不敢继续敬酒了。但是不敬薛冲酒，他们自己也会找事干。划拳行令的声音再次响彻了宴会厅。 没人敬酒，这顿饭的后半截吃的就比较愉快了。面对满桌子好吃的，薛冲、小孬等人敞开了，大口的吃喝。 吃饭中间，当然也不会一口酒也不喝，像刘生就和他碰过几回。但这不属于敬酒，不用一口喝干，随便抿一口就行。 有白老虎发话，没人敢敬薛冲了，但是小孬、大兵、小四、赵杰这四位就躲不过了。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土匪们开始起着哄，轮流和他们四个碰杯。薛冲也没法拦着。 就这样，一顿饭吃下来小孬、大兵、小四、赵杰全喝趴下了。只有薛冲的脑袋还算清醒。 白老虎让人把小孬四个人搀下去休息，薛冲虽然脑袋清醒，却也是满身的酒气，眼睛都让酒精给熏红了。白老虎亲自把薛冲带到了一个干净的客房，薛冲一躺下就瘫那儿动不了地方了。 一觉睡醒，脑袋隐隐作痛。什么纯粮酒，喝了头不疼，都是骗人的鬼话！这一点薛冲早就知道。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确认自己并没出什么纰漏，薛冲整理整理衣服，走出了房间。 外面有人说话，听声音并不大。薛冲慢悠悠的走过去，一看，其中一个是白牡丹，另外一个竟然是李辉。 李辉在激动地说着什么，白牡丹满脸不耐烦的在这儿听着。薛冲一是走得慢，二是脚步轻，俩人竟然都没看见。就听白牡丹突然怒斥一声，“够了，你不用再说了！” “牡丹，我是真心为你好。那个人他不是好东西。” “啪”的一声脆响，李辉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薛冲以为是李辉得罪了白牡丹，快步走过去，厉声问：“怎么回事？” 俩人同时回头，看见来的是薛冲，二人表情各不相同。李辉满脸通红，右边脸比左边脸更红，刚才白牡丹打的就是他右边的脸。 白牡丹则是有些惊讶。 第二十二章 江湖义气 “薛冲！你要是敢对牡丹动歪脑筋，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李辉咆哮了一声，登登登跑了。 薛冲纳闷了，这家伙发生什么疯？我对牡丹动歪脑筋？我动什么歪脑筋了？ “二寨主，这是怎么回事？李辉这小子怎么得罪你了？要不要我帮你出气？”这是哄女孩子的简单手段，眼前站着美貌的白牡丹，薛冲下意识的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一说出口，他后悔了，我怎么对她说这种话呢？ 白牡丹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半张着，那惊讶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短暂的惊讶之后，她笑了，“不用你帮我出气，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刚才你没听见吗？李辉说要杀了你呢。要不要我来保护你？” “哦，那倒不用。”开什么玩笑，我用得着你个小丫头片子保护吗？薛冲看着李辉离去的方向，“你们刚才说什么呢？他怎么得罪你了？” “他，他胡说八道，我已经教训过了。薛冲，你来找我哥，除了来看他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事吗？”白牡丹不想提她和李辉之间的事情，转移话题问薛冲的来意。 薛冲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白老虎说的，但是从今天宴会上的表现来看，这个白牡丹在虎头山上的话语权似乎也不小。把事情先和她讲一下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于是，薛冲就把官庄村的遭遇从头到尾和白牡丹讲了一遍。从鬼子头一回来，到他机缘巧合救了白老虎，再到日军大举来犯，他抵挡不住，百姓被杀被抓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最后薛冲说：“二寨主，我这次拜山，一是看望白大寨主，二也是想来求援。希望大寨主能够出兵帮助我打鬼子，解救被抓的乡亲。二寨主，你觉得大寨主能不能答应出兵？” “能，他当然能！日本人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别说你曾经救过我哥的命，就是你没救过他，他也得管！”白牡丹说的斩钉截铁。薛冲一颗心当时就落到肚子里了。 “多谢二寨主！那大寨主那边，就麻烦你帮我说好话了。我现在就去找大寨主请求搬兵。” “我跟你一起去！我哥要是答应就算了，他不答应我帮着你劝他！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带你去见我二叔。我二叔那人平常不管事也不露面。今天你的接风宴他就没来。” “不过二叔是个热心肠，他要是知道你是为救村里的乡亲来虎头山搬兵，他肯定帮你！有我和我二叔两个人劝，再加上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大哥肯定答应！”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二寨主！”薛冲双手抱拳，给白牡丹行了个礼。 白牡丹大咧咧受了个礼，带着薛冲，去见她哥白老虎。 薛冲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白牡丹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帮他的忙。也不知道这丫头是真的有家国情怀，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薛冲现在不敢小看任何人。 白老虎看见妹子和薛冲一起来还有点儿纳闷。等听薛冲讲出搬救兵的事情，白老虎沉吟了一下，白牡丹立刻就把脸拉下来了。 “大哥，难道你不想出手帮忙吗？薛冲救你命的时候人家犹豫了吗？现在恩人求到你门上了，你倒是犹豫了。薛冲不是求你救他一个人，他是要救整个村子人的命。你到底帮忙不帮？” 白牡丹拍着桌子叫了起来。要不是白老虎在这儿，薛冲真想过去捂住她的嘴！心里暗叫：姑奶奶，你小声点吧！薛冲一向认为自己做事冲动，可和白牡丹比起来，他简直就是老成持重了。 “你这臭丫头！我说不帮忙了吗？我还什么都没说，你那么大声音咋呼什么？幸亏薛冲兄弟不是外人，换个人，你就不怕人家笑话你？” “谁敢笑话我？哪个敢笑话我，我把他脖子扭断！”白牡丹又是一句杀气腾腾的话。 “小妹，牡丹！你一个女孩子，不要总是凶巴巴的。你一直这个样子，将来还怎么嫁人？谁还敢娶你？” “大哥你小看我，想娶我的有的是。那得看有没有我能看上眼的。”说这话的时候，白牡丹有意无意的瞟了薛冲一眼。吓得薛冲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好哇，你最好赶紧找个人嫁了。等清明我给爹娘烧纸的时候，也算完成了一件他们交代的事情了。” 这兄妹俩聊起了人生大事，薛冲根本就没办法插嘴。其实他想躲出去，但是自己的事情没谈完，他还不能出去。这个尴尬劲儿就别提了。 好在兄妹俩在这个话题上聊的时间并不长。白牡丹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她问白老虎：你什么时候出兵，出多少人？看她的意思，似乎是她想请命亲自领兵去救援官庄村了。 白老虎说，出多少人都行，哪怕把山寨的人全拉去都行！但是出兵和日本人打仗可不是下山做买卖，这么大的事咱俩得去和二叔商量商量，听听二叔的意见。 白老虎和白牡丹的二叔，就是刘生介绍的那位老白，虎头山上三把手。 老白，就像白牡丹说的那样，一听说薛冲搬救兵是为了救官庄村的百姓，而敌人是日军，老头子当场拍板：虎头山，全力帮助薛冲解救村民，打击日军！ 老白对着兄妹俩说：“咱虎头山是占山为王的江湖人。江湖人讲究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你们俩平常净干那些拦路抢劫、绑票勒索、杀生害命的勾当，我就不爱搭理你们。” “现在好不容易有件正经事了，你们还犹豫什么？你们要是不敢去，给我一百个人，我去！我亲自带领人马下山打鬼子救人去！” 兄妹俩哪能让老爷子亲自出马？白老虎和白牡丹当着老头的面发誓，一定把官庄村的乡亲们救出来，给日本鬼子个厉害尝尝！老白这才放兄妹俩和薛冲离开。 兄妹二人带着薛冲重新回到聚义厅，命令人去把在山上的所有头领全部叫来，要召开重要军事会议！薛冲列席。 等人全都到齐了，白老虎当场宣布：日本军队去了官庄村，杀了好多人、抓了好多人。虎头山要出兵下山，打鬼子，救乡亲！ 第二十三章 聚义厅之争 “大寨主，我不同意！”白老虎话音刚落，头领当中就有人站起来表示反对。薛冲一看，又是那个李辉。 白老虎的眉毛也皱起来了，“李辉，你什么意思？我要下山打鬼子救百姓，你反对什么？” “大寨主。这个薛冲来历不明，他光杆一个人来咱们山上空口白牙这么一说，您就带着弟兄们下山去官庄村救援，凭什么呀？咱不欠他官庄村的。” “谁说不欠？”听李辉这么说，白老虎反而放松了，“上一次我下山，过了半个月才回来你还记得吗？那一次的事情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我只是告诉了几个人。现在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就给你们讲一讲吧吧。” “那一次，我下山做买卖栽到日本人手里了。是薛冲，还有官庄村护庄队的弟兄，打败了日本兵、救了我的命，我才能活着回来。薛冲是我的救命恩人，官庄村护庄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白老虎恩怨分明，恩人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山寨的头领们一听，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大家以为李辉听了这话就该同意出兵了，最少也得退下去不再言语。哪知道李辉却并没有这么做。 李辉不仅没往后退，反而又往前走了几步，“大寨主，薛冲救了你，你报答他，那是你讲义气，我们都没话说。” “日本人占了官庄村，你给薛冲一笔钱，让他远走他乡，到别的地方重新生活不就完了嘛。咱干嘛要去碰日本人这块硬石头？” “你们可能没留意，我可是听说了，中央军十好几万人在南口和日本人打仗，结果怎么样？一败涂地，死伤无数！十几万中央军都打不过的日本军队，就咱山上这点儿人能是日本人的对手吗？” “咱恐怕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吧？大寨主，咱这虎头山上几百号弟兄可都跟和你吃饭呢。我们不能因为跟薛冲讲义气，就引火烧身，害了咱整个虎头山寨！” 李辉这张嘴可真能说，一通话讲出来，在场的土匪们面面相觑，虽然没人附和，但也有不少人觉得他讲的有道理。 白牡丹一听可不干了，她柳眉一竖，“李辉！你在这儿瞎啰嗦什么？现在是我哥告诉大家要发兵下山去救官庄村的白姓，不是和你商量的！你愿意得去，不愿意也得去！” “二寨主，牡丹！”李辉直跺脚，“你让薛冲给迷惑了！你看他长得白白净净，就把一片心都放到他身上了，可我早看出来了，他就是个白眼狼！” “李辉，你这是要找死！”白牡丹当时就暴怒了。这女人噌的一下掏出手枪，嘎巴一下顶上火就要枪毙李辉。 白老虎赶紧过去把妹子的胳膊给抱住了，“牡丹，息怒！牡丹，别冲动！” 白牡丹嗷嗷叫着拼命挣扎，她哥白老虎死活不松手，李辉还在旁边还在絮絮叨叨说山寨不能出兵，说薛冲是个骗子。骗财骗色，想要害了虎头山寨。 薛冲在旁边一阵阵的怒火直往上冲。但是有白家兄妹在这儿，人家才是虎头山的主人，他就算再生气，在这个场合也该不着他出头。 这边吵翻了天，白牡丹的咆哮声，震得土匪们直皱眉头。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一进门就喊：“住手！虎子、牡丹，你们都给我住手！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在拉拉扯扯，像什么话？还不给我住手！” 白老虎和白牡丹兄妹赶紧放开对方，薛冲和在场的土匪们一起扭头往门口看。就见进来那位大胖脸，留着花白的胡子，短发。正是白家兄妹的二叔，老白。 老白走进聚义厅，翻着眼皮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又看向了白氏兄妹。 “你们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打架？说！虎子，你说！” “二叔，你来得正好。”白老虎把事情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老白又让白牡丹讲。白牡丹说的和白老虎讲的基本一致，不过百老虎没好意思讲李辉说自家妹子那些话，白牡丹全讲了。 这女认可不知道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当然，她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把李辉的原话讲了一遍。 老白转过头瞪着李辉，“李辉，是这么回事吗？你说过这些话吗？” “老爷子，不是您想的那样。”李辉也有一点儿害怕老头，他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提醒牡丹，不要上了薛冲的当。” “哼！牡丹上当不上当，那是牡丹自己的事。再说了，她还有哥哥，还有我这个二叔，她能上什么当？” “可大寨主也不能因为讲义气，就把咱整个虎头山寨置于危险之中吧？我讲这些话，还不是为了咱虎头山寨？”李辉不想放弃，继续讲他的道理。 “虎头山寨危不危险，不是你操心的事！小子们！这件事是我同意的。我答应薛冲，派人下山去救官庄村的百姓。你们谁不想听大寨主的命令，贪生怕死，不敢和日本鬼子打仗的，现在站出来，让我看看都有谁？” 老爷子一声怒吼，虎目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一个站出来的人也没有。连李辉都没站出来。不听命令、贪生怕死？谁也不原意担这个名头。 “我虎头山寨的好汉向来是义气为先。薛冲，救了大寨主的性命。现在薛冲上山来求助，虎头山要是因为害怕被牵连而不出手帮忙，今后我们还怎么有脸说自己是江湖中人？”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听大寨主的命令。虎子，你下命令吧！” 到底是年纪大、经验足。老头子几句话，一场纠纷被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接下来白老虎点兵，准备亲自率领喽啰兵下山，去救官庄村。 白牡丹说：“大哥，你是山寨之主，你留在山上坐镇。我带领人马下山去救援就行了。我要是不行，你再下山。” 白老虎要争，白牡丹坚持，白老虎只好向妹子妥协。老白也不反对。就这样，白牡丹成了虎头山救援队伍的主将！ 第二十四章 诗赞牡丹 出乎预料的，李辉竟然也在下山的土匪名单里面，这让薛冲特别的感到意外。 大茶壶刘生倒是不出意外的在这个名单里。其实就算没有他，薛冲也会把他加上的。虎头山那么多人，薛冲最早认识的就是刘生。 刘生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性情开朗好相处。如果不算白家叔侄兄妹的话，薛冲在虎头山上关系最近的就是刘生了。 对于李辉跟着下山的事情，薛冲偷偷地问过刘生。薛冲想知道，李辉这家伙会不会在紧急时刻从背后朝他打黑枪？以便提前做出防范。 “不会，这一点儿薛队长你大可放心。李辉这货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他绝对不敢打你的黑枪。有二寨主在，吓死李辉他也不敢乱来。” 刘生说着说着突然古怪的一笑，“其实那小子早就对二寨主有意思了，但是二寨主怎么可能喜欢他那种人呢？” “那你们二寨主喜欢谁？”薛冲对身材相貌迷死人，性格却要吓死人的白牡丹的感情问题也很是好奇。 “二寨主？就她那性子，谁敢沾边？也就是李辉不怕死敢惦记。我估计，就凭他今天说的那些话，那小子离倒霉也不远了！” “哎，薛队长，我看二寨主对你好像有点儿意思啊。你要是努把力，说不定还真能当上虎头山的姑老爷呢。到时候，您可得多提携我呀。” “嘘，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小心让二寨主给听见了。”薛冲心里一跳，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刘生的脸立刻就白了。由此也可以看出，白牡丹在虎头山上真是凶名在外。 “薛冲。”俩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叫薛冲，是白牡丹！刘生转身就走，那脚步匆忙的，真好似要逃命一般。 薛冲身体有些僵硬，慢慢的转回身，白牡丹已经神采奕奕的走过来了。 薛冲笑了笑：“牡丹，你找我有事？”在山上的时候，薛冲一直叫白牡丹二寨主。包括刚才和刘生说话的时候也是一样。但是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面对面了，他忽然换了个称呼。 白牡丹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冲：“你叫我什么？” “牡丹呀，你不是叫牡丹吗？哎，牡丹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怎么了？不好吗？”几乎所有女人都很重视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名字也是其中之一。白牡丹虽然性情暴烈，但是在这时候却和普通女人一样，她也有些紧张了。 “嗯，牡丹花最娇艳，最美丽，堪称国色天香。历史上曾经有过很多著名诗人写诗以赞美它。像什么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还有诗仙李白写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栏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薛冲摇头晃脑的吟诗，白牡丹在旁边都听呆了。她长这么大，每日里除了练武就是打架，从来没有想到过牡丹这个名字，竟然还能联系出这么优美的诗句。 虽然薛冲说这些诗句是历史上的诗人写的，但是白牡丹文化低、读书少，她之前从没听过这样的诗句。今天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薛冲吟诗赞美她的名字，白牡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还有这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薛冲继续卖弄。 “这个不好。”白牡丹虽然不懂诗句，但是也能听出一句话的好听和不好听，“又是死、又是鬼，还有风流，这诗不好。” “不好？哦，那就还是李白的那首诗吧。”近距离的望着白牡丹娇美的面容，鼻子里闻着淡淡的处子幽香，薛冲把李白那首著名的《清平调》重新又吟诵了一遍。 不得不说，诗仙就是诗仙。李白的清平调越读越有味道、越读越让人觉得朗朗上口、涵义深远。 “这真是古人写的？”白牡丹幽幽的问。 “啊，当然是了。”其是薛冲很想说这是自己即兴做的。但这诗太有名了，薛冲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把李白的诗窃为己有。 “写得真好。”白牡丹夸了一句之后，就说不出第二句了。如果要是说起打打杀杀，她还能讲的头头是道。但是谈论起古诗词，她却只能说出这四个字的评语了。 白牡丹倒是想说几句好听话，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白牡丹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烧。 薛冲当然不会让女人尴尬，他深情的看着眼前的因为害羞，脸色微红的女人，不由脱口赞道：“牡丹，你好美。真是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薛冲并没有背过多少古诗词，但是站在脾气火辣，在男女感情面前却犹如一张白纸的白牡丹跟前，他用卖弄诗词歌赋哄骗美人，倒也能游刃有余。 白牡丹翻了个白眼，这一下的风情，把薛冲给电的差点儿傻掉了。 “大冲哥。”突然传来一个意外的声音，白牡丹转身就走。 “哎，牡丹！”薛冲喊了一句没叫住人，转身怒视来人：“你瞎咋呼什么？” 小孬吓得一缩脖子，“我，我来问问，咱下一步怎么救人？” “怎么救人怎么救人，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离官庄村还有多远？” “还有十几里。”小孬弱弱的说。 还有十几里，那就是到跟前了，难怪小孬来问。队伍再往前，就到了官庄村的范围了。 日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薛冲却并不打算带着人马直接杀过去。 他对虎头山土匪的战斗力了解的不多。估计比护庄队要强，但肯定比不过汤恩伯的正规军。白牡丹这次带了一百多土匪下山，这帮人到底能不能从正面击溃进犯官庄村的日军，薛冲心里根本没底。 重新找到白牡丹，两个人共同研究退敌之策。说起打仗的事，白牡丹的话就多了。她先是详细的询问了薛冲护庄队和日军战斗的经过，据此推断进犯官庄村的日军，战斗力相当强悍！ 白牡丹的意见是搞偷袭，速战速决，打一下就跑，不能和日军硬碰硬。硬碰硬的话，虎头山的人马恐怕要吃亏！ 其实这也是薛冲的意思，他本来也就没打算和日军正面作战。白牡丹这么讲，两个人的意见不谋而合。 第二十五章 无人的村庄 天黑下来了。官庄村外，薛冲和白牡丹停住了脚步，身后的队伍鸦雀无声。 对于这一点薛冲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为上百号土匪在一起能有这么好的纪律而暗暗惊讶。不过薛冲没想到的是，鸦雀无声并不是因为土匪们的素质高，而是他们早就习惯这样了。 土匪外出作案的时候，如果事先不保持安静，早早把目标金主惊走了，他们还怎么犯罪、怎么抢劫财物？ “牡丹，你带着人在村口守着，我进去看看！咱们点火为号。你要是看见村子里面起了火，亮起来了，立刻率领人马冲杀进去！” “嗯。你带的有火镰没有？” “哦，我带火柴了。”那时候的人们往往随身带一个火镰。生火、抽烟，都用火镰。薛冲用不惯那玩意儿，他觉得火柴用着更方便。 “好。”白牡丹说了一个好字之后，就再也没有第二个字了。薛冲也不以为意。昨天他吟了两首赞美牡丹的诗，虽说让白牡丹有了一些改变，但要让一个女人在一晚上就性情大变，光靠吟诗显然还不够。 两个人的对话并不多，却让后面不远处的一个人变了脸色。李辉在虎头山上入行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他却从来没看见过白牡丹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关心过哪个男人。 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李辉迈步走到了前面。薛冲已经带着他的几名心腹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之中，白牡丹正愣愣的盯着薛冲消失的方向看。 “二寨主，我也带一队弟兄到村子里看看吧。薛冲万一要是弄虚作假想要哄骗咱们，我就当场揭穿他！还有，我没回来之前，你可千万别带弟兄们进村……” “闭嘴！”李辉还没说完，白牡丹忽然一声压低了声音的咆哮，把他还没说完的后半截话全堵了回去。“薛冲刚才说过点火为号，你就老实待着。少啰嗦！” 李辉还想解释，白牡丹眼一瞪，李辉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这就是长期处在白牡丹威压之下的结果，整个虎头山上，除了她哥白老虎和她二叔老白，白牡丹一瞪眼谁都脚发软。 李辉也不例外。可他还是疯狂地爱上了白牡丹。没办法，爱情这个东西，总是来的那么莫名其妙。李辉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又不知道怎么从爱情的泥潭中拿出脚来，那么他的结局，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因为有了李辉刚才那番意外的请战，白牡丹就专门盯住了他。李辉别说是偷偷的进村了，就是离开白牡丹的视线都成难题了。 薛冲不知道李辉在他离开以后还曾经想要跟着来监视他。他带着小孬几个人摸着黑，悄悄潜入了官庄村。 村子里面一片漆黑，连一点光亮都没有，薛冲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没去自己家，先去了离村口最近的赵杰家。赵杰家的院子里全是尸体，满屋满院的血腥气。好好的一家全死了！ 赵杰放声痛哭，几个人的心都揪紧了。 薛冲强拉着赵杰，几个人又去了小四、大兵、小孬的家，最后去的是薛冲自己家。 前几家人全都惨遭杀害。好在除了赵杰之外，其他四个人都经历过南口的血战，见惯了死人。伤心难过是肯定的，怒火更是冲天，但是几个人都尽最大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走到自己家院子外头，薛冲一脚把门踹开，头一个跳到院子当中。事实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老两口惨死在了自己的家里面。 看着两位老人的尸身，薛冲胸中涌起滔天的怒火！之前是紧张，是害怕，害怕家人遭难。真的见着了，薛冲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无边的怒火！ 这和战场上亲眼目睹战友们战死还不一样。战士战死沙场，那是他的宿命。无辜的百姓惨死，却是敌人的残暴所导致的。 “老赵、小孬、大兵、小四，我们走！”薛冲转身往外就走。 “队长！”“大冲哥！”几个人急忙叫住他。“这后事……。”小孬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队长，”赵杰强忍悲痛走过来，“我们应该先把咱几家的后事给办了，让他们入土为安，然后咱们再去找鬼子报仇！” “先不忙，咱们现在就去和白牡丹汇合，找鬼子报仇！砍几颗鬼子的人头过来，给官庄村遇难的乡亲们祭奠！”这一刻，薛冲就好像杀神附体了一般，就连他说的话也是杀气腾腾！ “记住，把悲痛藏好了，别流眼泪。大男人流血不流泪，别让虎头山那帮人看不起。咱官庄村出去的，都是英雄好汉！” 薛冲几个人稳步走出村庄，和白牡丹以及虎头山寨的人重新见了面。白牡丹问他，怎么没看见你点火为号呢？ 薛冲微微地摇摇头：“不用了，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白牡丹想说几句什么，但是看薛冲的表情，她聪明的绕开这个问题，转到了别的话题，“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就这么回去吗？”很明显，白牡丹并不想现在就回山。 “暂时先不回。鬼子在官庄村杀人之后，说不定还会到旁边别的村子去祸害。咱们在这附近转转。如果鬼子真的走了，我也要进怀来，去取几颗鬼子的人头！牡丹，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愿意！”白牡丹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打仗的事，她什么时候落在别人后面过？ 旁边忽然一个讨厌的声音：“二寨主，你不要上他的当！薛冲，你少在话头上占我们二寨主的便宜。” 薛冲一看，果然又是那个像鼻涕虫一样讨厌的李辉。这家伙，真是比那时候的张胜还讨厌。张胜是关键时刻撤梯子，这家伙是无时无刻不在恶心人呀。 “呵呵，原来是李头领呀。一家女百家求，你们二寨主白牡丹小姐天生丽质，我喜欢她怎么了？这怎么能叫占便宜呢？” “李辉，我告诉你，你心里要是也爱慕你们二寨主，你就应该努力的提高自己，多背背唐诗宋词、多学学文化知识。别整天傻了吧唧的，连自己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薛冲，我要和你一决生死！”李辉怒吼道。 第二十六章 凤凰山下 “就凭你，想和我一决生死，你也配？”薛冲撇了撇嘴，以表示他根本就看不起李辉。 “你，我要杀了你！”李辉彻底被激怒了，他咆哮了一声，就要扑上去和薛冲决斗，却被白牡丹一句话给阻止了。 “李辉，你干什么？”就这一句话，李辉立马老老实实站到人群里，再也不说和薛冲决斗的事情了。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李辉在白牡丹跟前，就好像是老鼠和猫的关系一样，白牡丹就是李辉的天敌！ 白牡丹同意了薛冲的意见，部队暂时不回山。官庄村附近都有哪些村庄，虎头山上这些土匪们了如指掌。熬过了这个不眠之夜，第二天天一亮，白牡丹就把手下的探子派出去，打探日军的消息。 这一天，薛冲也没闲着。他挑选了一块风景不错、土质松软的地方，当做了遇害乡亲们的葬身之地。尸体没有抬出来，先挖墓穴。 白牡丹已经知道村里出了什么事了，她带着手下帮助薛冲挖掘墓穴。因为没有进村清理，也不知道具体遇害的人数，薛冲要挖一个大坑，他准备把乡亲们合葬到一起。 挖合葬坑用了一整天。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去打探消息的探子们逐渐返回，也把日军的消息带了回来。 鬼子在官庄村屠村以后，并没有立即返回怀来县或者南口阵地，鬼子又去了离此不远的古城村烧杀抢掠一番，如今正在凤凰山下休息。有上百名乡亲，被鬼子抓了俘虏，不知道鬼子打算怎么样处置这些人。 小鬼子，真是猖狂至极！在我们国家的土地上烧杀淫掠不说，还肆意抓捕无辜的百姓。不用说，这些被抓的百姓不是被屠杀，就是被鬼子拉去干什么苦力活。如果有女人，那就更凄惨了。 “牡丹，我打算去凤凰山把被抓的乡亲们救出来。你看怎么样？”薛冲问白牡丹。现在的主力是虎头山上的土匪，薛冲要用人手，得白牡丹同意才行。 白牡丹点了头，“行啊。薛冲你说怎么样都行。我们这次下山，我只负责带着人打仗。怎么打、打哪里，你说了算。”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去凤凰山！” 薛冲确定了目标，白牡丹率领手下的土匪立刻出发，连夜赶奔凤凰山。天亮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凤凰山了。薛冲让队伍停下，他要先带几个人到近处侦察敌情。 还是白牡丹留下等候。薛冲带着小孬几人去凤凰山。几个人身上穿的都是便装，一路来到山脚下，就看见前面的山坡下头坐了一片人。薛冲交代了一声，几个人分散开慢慢地接近坐在山坡下的人群。 很快，坐着的就有人发现了靠近的陌生人。人群起了一阵躁动。薛冲赶紧打手势，告诉这些人：“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们几个是官庄村的。老乡，你们这么多人坐到这里干什么呢？” “你以为我们想坐这儿呀？我们是被日本人抓过来的。你们是官庄村的？快走快走，走得晚了，小心日本人把你们也抓过来！” “嘿嘿，我们不怕。哎，老哥，抓你们的那些日本人有好多呀？” “是好多！要是只有一两个，他也抓不住我们这么多人。”两人一边说着话，薛冲就走到跟前了。他挨着这人坐了下来，小孬等人警惕的在周围警戒。 “日本人现在走了吗？” “没走。他们要是走了，我们能安安生生坐这儿吗？”这位晃了晃胳膊。薛冲看见他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是被麻绳捆上的。 薛冲一边给这位解绳子，一边问他，鬼子现在去哪儿了？ “喏，都在那边歇着呢。” 薛冲顺着下巴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离此不远的一片树林子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人影。鬼子都在树林里藏着呢！ 薛冲边解绳子边交代这位：“我解开你，你再去帮其他人解绳子。记住，绳子解开了，你们先别走，先在这儿坐着。什么时候我告诉你们了，再走。” 被解绳子这位连连点头。很快，这人两只手上的绳子被解开了。“嘿，谢谢大哥，我叫刘振武，小名老五。多谢大哥救命之恩。”老五给救命恩人道谢。 薛冲继续交代老五，你给乡亲们解绳子的时候最好别站着，像我这样坐着。并且每解一个都告诉他，解完了还坐到原地。 “你没看日本人离这儿有多近？你们一旦站起来，被鬼子看见了一阵枪打过来。你们谁都活不了！保持原样坐着，鬼子不过来，就看不见你们的绳子被解开了。” 不用解释太多，薛冲腰里的盒子炮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老五不住的点头答应，薛冲这才重新回去，和白牡丹等人汇合到了一起。 他把侦查到的情况跟白牡丹讲了一遍，白牡丹攥着枪把看着他：“你说吧，咱怎么打？” 薛冲说，现在先别打。等到天黑了，我们再突然杀过去消灭他们！ 白牡丹现在已经对薛冲言听计从了。薛冲说什么，她都点头答应。薛冲说天黑再打，那就天黑再打。白牡丹连一个字的反驳都没有。 等待是无聊的。薛冲利用这段时间，亲自去抵近侦查了一下日军的情况。因为鬼子藏在树林子里，具体有多少人数他也不清楚。所以，今天晚上的偷袭，还是一击即走，不和敌人做过多的纠缠。 薛冲盘算着，和白牡丹凑到一起，商量今天晚上的战斗该怎么打？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用多长时间，撤退的时候走哪条路线？一条条一件件都要商量好，免得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干。 薛冲和白牡丹凑到一起谋划今晚的战斗，李辉在远处不时的朝这边看一眼，越看他越生气。最后实在是被气的受不了了，李辉把他的几个亲信叫到了跟前。 薛冲和白牡丹商量事，李辉也和他的亲信商量事情。 等到下午差不多四点半钟的时候，已经可以做战斗之前的准备了。忽然，枪声响了，“啪啪啪！”枪声激烈，战斗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爆发了。 第二十七章 牡丹负伤 “怎么回事？哪里在打枪？”白牡丹单手持枪，凤目之中，寒光闪闪。 薛冲往鬼子藏身的树林方向仔细看了眼，用手一指，“在那边，日军藏兵的树林。嘿，不知道是哪路英雄来得早，竟然抢到了咱们前头。走，我们现在就过去！不管是谁在和鬼子打仗，我们既然赶上了，就过去搭把手！” 薛冲说话，白牡丹自然不会反对，再加上她性格里头本来就喜欢打打杀杀，一听这话立马带齐手下，兴冲冲杀向了日军藏身的树林。 枪声阵阵、硝烟弥漫。眼看着离树林子已经不远了，喊杀声突然大了起来，有几条人影迎着队伍狂奔而来。土匪们正要开枪，就见来人边跑边叫：“别开枪！二寨主，是我呀！是自己人，我是李辉！” 是李辉？薛冲吃了一惊。白牡丹也让吓一跳，赶紧命令队伍别开枪。等几个人跑到跟前了，薛冲再一看，就见李辉满头大汗、一只手上血糊糊的，应该是受了伤。 白牡丹看着几人狼狈的样子，不由修眉高挑凤目圆睁，“李辉，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先和日本人打起来了？”部队还没到，李辉就已经在前面先和鬼子打起来了，这也太奇怪了。 李辉刚要回答，后面的日军就追上来了。白牡丹也顾不上继续再问，赶忙带领手下们还击！ 追来的鬼子人数并不多，也就十来个人，虎头山这边的人马有一百多。鬼子也是狂妄，明明看见这边人比他们多了，仍然开着枪往前冲，好像一点儿也不怕死。 虎头山好汉在白牡丹的指挥之下，一起射击！乒乒乓乓一阵枪，把鬼子撂倒了好几个，剩下的转身就跑。这边追着皮鼓开枪，又打倒了几个。最后成功跑到树林跟前的也就五六个人。 源源不断的鬼子兵从树林里冲出来，机枪响了、掷弹筒也支上了。随着几枚榴弹在人群里爆炸，虎头山的队形很快就乱了。 白牡丹像疯魔了一样，不断地嘶喊着“上！上！给我上呀！”一边喊，一边举枪射击。 薛冲叫她：“牡丹，快撤！我们走！” 白牡丹就跟听不见一样，只管高呼酣战。任凭薛冲怎么喊，她还是拼命地开枪，催促土匪们战斗。 薛冲凑到跟前大声叫她，“牡丹！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白牡丹忽的一下转过头，满脸的杀气，“怎么，你怕死了吗？” 我怕死？薛冲什么时候被人当面质问过这种话？他从来都是部队当中最勇敢、最能打的那个人。白牡丹竟然问他怕死了吗？薛冲肚子里的火气当时就被点燃了。 “我怕死？好，我现在就让你看，我怕死还是不怕死？”薛冲举起盒子炮，“哒哒哒”就是一个连击，紧跟着身体快速向前。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换了几次地方之后，盒子炮不见了，薛冲手上的枪换成了一支长枪。他继续开枪射击，并不断地利用战术动作，躲避对面来的子弹。薛冲这是在炫技，在虎头山土匪们面前，炫耀他高超的战斗技能。 土匪当中有人叫喊：“枪，我的枪！你快把我的枪还给我！”是薛冲夺了他的长枪。 薛冲不管那么多，继续不断地开枪射击。 日军方面，步枪、机枪、掷弹筒一起发射，人数虽然没有土匪的多，但是火力方面却要比土匪强大的太多了。 薛冲灵活多变的作战方式，虽然对两军的战局影响不大，却给白牡丹带去了极大的信心，她带着手下再次向日军射击。但是双方武器差太多了，虎头山一方不断地有人受伤或者阵亡。 白牡丹腿上突然中了一枪，她站立不稳，摔倒了。努力抬起头，想找个能帮助她，给她保护的人。 不远处都是她的手下，有的是在战斗、有的是在隐蔽，却没人注意她，也没人关心她。她多少有点儿难过。 但是多年养成的要强性子，却让她喊不出求救的话。要不然，就凭她虎头山二寨主的身份，喊一声，哪一个听见敢不来帮忙？身边似乎多了个人。白牡丹急忙转头一看，是薛冲！ “牡丹，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薛冲蹲下来，眼睛落到了白牡丹那条受伤的腿上。 刚才薛冲是在炫技，也是表演给白牡丹看的。你不是说我怕死吗？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不怕死，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打仗的！这是炫技、是表演，不是真正的战斗。 不管炫技还是表演，都是让人看的。表演完了，演员肯定关心观众的反映了。一瞅，观众呢？观众怎么摔倒了？ 看见白牡丹受伤流血的腿，看着原本强势的女人柔弱的小模样，薛冲心里男人的保护欲突然暴涨。他脱下外衣，随手撕下一条袖子，就要给白牡丹的伤腿缠上。 白牡丹像受伤的小鸟一样，卷缩着，任凭薛冲施救。缠好了伤口，薛冲一手伸到腋下、一手托住腿弯，稍稍一用力。在白牡丹的惊呼声中，薛冲把她打横给抱了起来。用一个时髦的名词，这叫公主抱。 “风紧扯呼，大家伙儿跟着我往下撤呀！”薛冲代替白牡丹下达了撤退命令。白牡丹满脸通红，胳膊也下意识抱住了薛冲的脖子，脑袋贴到了薛冲胸前。 土匪们跟着一路往下撤，日军在后步步追击。虎头山的好汉们占了熟悉地形的优势，东拐西绕，没费太大劲儿就把鬼子给甩没影了。 队伍当中，除了白牡丹之外还有其他伤员。这些人都得尽快治疗，得赶紧找到个医生，弄一些止血消炎的药才行。 薛冲问刘生：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能找到医生？ 刘生说知道，离此五六里的姚家堡里面就有一位姓姚的老郎中，附近十里八乡谁有什么疑难杂症了都去找他看。 那年头普通老百姓们苦呀。就算姚老先生诊疗费再低，老百姓也很难拿的出来。因此，只要不是疑难杂症，普通的头疼脑热、腰酸腿疼，能扛就自己扛过去了。实在不行了才去找郎中诊治拿药。 薛冲带着众好汉，去姚家堡找姚姓老郎中，给白牡丹疗伤。 第二十八章 悬壶济世牌匾 五六里地，说远并不远，但是对于抱着个人的薛冲来说，那就不是一般的远了。有想来换手的，李辉就过来几次表示愿意替换薛冲。但是白牡丹不愿意，她搂住薛冲的脖子就是不松手。 本来只要白牡丹一句话，李辉就得躲得远远的。但是白牡丹就是不说，她把拒绝李辉的任务全权交给薛冲了。 当然，就薛冲的身体素质，抱着白牡丹别说是五六里了，就是五六公里，他抱着跑一圈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这李辉就太讨厌了，这家伙像只苍蝇似的，几次跑到前面拦住薛冲表示要帮忙。他就是故意消耗薛冲的体力，想把薛冲累趴下，他好接手。 李辉的手上也有伤，头两回薛冲就好言劝他，说你也有伤，体力活儿就不用参与了，你跟着走就行。后面他还来，薛冲说我还不累，等我累了、抱不动了，你再来接替我。 薛冲说这话的时候，白牡丹挂到他脖子上的那只手突然使劲儿，差点儿没把他的脖子给勒断了。 等到李辉再拦路要接替的时候，薛冲就不给他好脸色了。 “李辉，牡丹要我问问你，我们原定是天黑才发动进攻的，你怎么提前就动上手了？你为什么不听命令，提前发动进攻？” 白牡丹没让他问，但是薛冲这么讲了，她也没反对。白牡丹就躺在薛冲怀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薛冲的脸。 李辉愣住了。他脸色有些发白，说出的话也不那么流畅了，“我，我是想去打个前站，给二寨主和弟兄们趟趟路子。我，我也是为了二寨主。” “你为了二寨主？你是害了二寨主吧？要不是因为你违反命令，擅自把进攻时间提前，我们今天哪会遭到这么大损失？二寨主负伤，还有那么多弟兄死的死伤的伤，都是因为你！” “刘生，你派几个人，把李辉看起来！等回到山寨以后，把他交给大寨主亲自处置！”白牡丹是伤员，已经不能发布命令了，薛冲就成了这支队伍的临时负责人。 反正他做临时负责人的回数也多了，也不差再临时客串一回土匪头子。 刘生大声答应了，亲自点了几名心腹，把失魂落魄的李辉给带到旁边看了起来。老对手终于被扳倒了，刘生得意洋洋。 薛冲带队伍来到姚家堡的时候，引起了一场意外的恐慌。姚家堡的村民们还以为是土匪进村来抢劫了呢！吓得家家关门、户户落锁。 刘生知道姚先生家住在哪儿，也不用找人打听道，直接就把薛冲领到了老先生的门口。老先生家的院门倒是敞开着，门上头有牌匾，是“悬壶济世”几个大字。院子里两席草药，满院子都是中药的味道。 薛冲抱着白牡丹走进院子，刘生跑在前面喊：“老先生，姚先生！买卖来了，有人来看病。” 喊声刚落，从门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看俩人的年纪大概三十多岁。这俩人是老先生的儿子和儿媳，今天正好在家。 薛冲说明自己的来意，夫妻俩有些为难。“贵客你们这么多人，我们家没那么多人手，药材不全、医术也一般，不敢耽误了各位的病情呀。你们看，是不是另找高明，到别家看看去？” 这是被人拒之门外了。薛冲真想转身就走。但是他怀里的白牡丹还得抹药治疗呀。万一要是伤口感染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我找姚老先生。”儿子媳妇不给治，薛冲直接找老头。 “家父出诊未归。请各位还是赶快再找名医，尽快治疗吧。”老头的儿子给薛冲做了个揖，眼巴巴的看着，意思是你们还不走？ 薛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哈哈哈哈，说什么悬壶济世？还好意思挂这块牌匾？分明是欺世盗名！患者登门请求救治，你们却把人往外推，还说什么药材不全、医术不高。嘿嘿，我看你们根本配不上这块牌匾。” “刘生，把他们家的牌子给我摘了，回头我挂到翠红楼的门口。翠红楼的姐们就从不拒绝恩客，比他们家做买卖要实诚得多。” 薛冲的话太缺德了。人家是中医世家，他却把人家和翠红楼的风尘女子相比较，这不是侮辱人吗？不是侮辱一个人，而是侮辱整个家族、甚至整个行业。 这家的儿子当时就急眼了！明知道眼前这帮是土匪，他不敢冲上去厮打，却赶紧站到牌匾的下面，牢牢地护住家传的悬壶济世匾。 薛冲当然也不是真要他们家的匾，但是事情走到这个份上了，也由不得他出歪招制敌了。 为了保住自家的牌匾，这家的儿子只好拿出了二十份的疗伤药。但是他却以自己不会治疗为由，拒绝给伤员们上药。给你们药，你们拿着走，但是别指望在我家治疗。 这家伙真是满脑子犟筋呀。薛冲也来脾气了，你既然看不起我，那我还就要和你斗上一斗！ “刘生，上，把他家的牌子取下来！先拿回山上去。回头找家当铺去问问，看值多少钱，咱把它当了！” “不能呀，不能呀！好汉，好汉手下留情呀！”姚家人一看这边要动真格的了，慌了。但他们只有两口子，这边却是几十名壮汉，谁强谁弱显而易见。 最终，姚家两口子还是没有保住自家的悬壶济世匾，被土匪强行给摘下去了。 “好汉，我们已经拿了药了，你们怎么还要我家的牌匾？这牌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念想，你们拿走也没有用呀。求好汉高抬贵手，把牌匾留下吧。” “高抬贵手？晚了！你给我二十份药，我给你药钱，咱们两清。但是你今天拒绝治疗病人这件事，却不配做一名优秀的医生！这块牌子不能还给你！” “你爹不是出诊了吗？等老爷子回来你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我就在虎头山，想要牌子，自己上山去拿！告辞了！” “虎头山？请问好汉，我到虎头山上找哪位讨要牌匾？请好汉告知高名。”知道虎头山了，姚家儿子反而冷静了。他以为这是土匪在敲诈勒索，到时候把赎金交了，牌子自然能拿回来。 第二十九章 山洞 薛冲离开了姚家堡。二十份金疮药已经勉强够用了。这一次白牡丹带下山的人马总共一百出头，除了战死的，伤员并不多。省着点儿也能用。 就着溪水给白牡丹清洗了伤口，薛冲亲手给她涂抹上了姚家出品的金疮药，又用干净的纱布给包扎上，这就算处理完了。以白牡丹的体质，伤口用不了几天就能复原。 事情发展到到这一步，按说是应该返回虎头山，让伤员们养伤。但是薛冲却还有一件嘴重要的事情没有办，他还不能上回虎头山。亲人的遗体还未入土，说好的报仇也没报，他怎么能离开呢？ 薛冲有些歉意的告诉白牡丹：我暂时不能陪你回山了。我的大仇还没报，亲人也没有入土安葬。等我把这些事办完以后，如果有缘，说不定咱们今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白牡丹一听就急了，“你想抛下我？” “我怎么是抛下你呢？”薛冲哭笑不得，“牡丹，我有重要事情要办，而你又受了伤，不能跟着我去。我的意思呢，是你带着弟兄们先回虎头山，我去办我的事。将来如果机会凑巧了呢，咱们还能见面。” “不行！”白牡丹松开抱在薛冲脖子上的手身子后仰，和薛冲脸对脸。“你是我哥的救命恩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你的仇也是我的仇。” “你要去报仇，我陪你去，你要去安葬亲人，我也得陪着。你别想抛下我！” “牡丹，你腿上有伤。” “你能找到药！再说，姚家的牌子我们还拿着呢，将来他们找上虎头山，你不在，谁和姚家谈赎金？” 谈赎金？你还真当成绑票勒索了？不管薛冲怎么说，白牡丹死活就是不答应，她也不从薛冲身上下来。薛冲总不能把她扔地下吧。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薛冲只好妥协。 “好吧，既然你非要跟着，那也由你。不过你可不能一直这么让我抱着，这样的话我是没办法打仗的。咱要是能找到一辆车，你坐车走。” 白牡丹痛快的答应了。只要能跟薛冲在一起，坐车也是能接受的。 薛冲要报仇，当然还是得去找日本鬼子。上一回是在凤凰山脚下遇见的鬼子，现在就不知道那些鬼子去了哪里。 侦查敌情这种事，薛冲其实最拿手。但是现在有个白牡丹吊在身上缠着他，薛冲连侦察敌情也做不到了。白牡丹又派出了山寨的探子，去打探日军的消息。 土匪的消息渠道相当灵通，仅仅是过了半天，薛冲就再次得到了日寇的消息。 鬼子还是没有离开凤凰山，他们只是从凤凰山的西边，转移到了北边，仍旧在凤凰山下休息。而那些曾经被薛冲解开了绳子的村民，又都被抓回去了。 也就是说，薛冲到姚家堡寻医问药的这个时间段，鬼子一直在抓捕逃走的村民。 薛冲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把乡亲们解救出来！为了一战成功，薛冲终于劝说白牡丹从他身上下来了。没有车子，薛冲就亲手做了一副担架，又挑了十二名壮汉轮流抬担架。 吃过中午饭，薛冲告诉白牡丹，我得亲自去看看日军的情况，如果条件许可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动手！你在控制好队伍，尤其是李辉那样情况不稳定的人员，你一定要严加看管。可千万不能再让他们捅出篓子了！ 白牡丹点头答应。别看她腿上有伤，本质上她仍然是头母老虎！温柔乖巧，那只是在薛冲面前刻意伪装出来的。就算伤了一条腿，她仍然能轻易地威压住这几十名土匪！ 赵杰和大兵留下了。薛冲只带了小孬、小四加上他，三个人去侦查敌情。 凤凰山他来过，小孬、小四俩人来过的次数就更多了。所以，三人没费劲儿就来到了山下。沿着山脚一路往前，看看快到地方了，薛冲提高了警惕。 先观察附近有没有树林，上一回鬼子就是躲到树林里了。还别说，他这么一找，还真又找到了一片树林，也真的在树林里发现了鬼子的人影。但是山坡上，却没见着被俘的乡亲。 探子说是有俘虏的。鬼子把人藏到哪儿了？薛冲睁大眼睛仔细看，树林子有树挡着，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穿军装的日军人影在晃动，既看不出具体有多少人，也看不出树林里全是鬼子呢，还是说被抓的村民也在其中？ 按说薛冲应该把虎头山的探子带过来一个，人家来侦查过，到现场一说情况，不比他现找要省事得多？ 薛冲之所以只带着小孬小四，他还是太自信了。像侦查敌情这种活，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带的人多了，想干什么事反而不方便。 凤凰山本就不大，薛冲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儿，就发现了情况。百米之外，在山路的上方山坡上有一个可疑的山洞。走的近了，山洞中隐隐的有声音传出。 薛冲悄悄的走到山洞下方，竖起耳朵仔细听。这回听清楚了，高一声低一声的，山洞里面有人！薛冲举着枪，小孬、小四往两边分开，三支枪口对准了山洞。 薛冲做了个手势，蹑手蹑脚的靠近洞口。洞口处似乎有个影子晃了一下，薛冲突然跳起来，像头老虎一样扑向了黑乎乎的山洞口。 迎面一道亮光扑面而来，薛冲身子尽力往旁边一闪，有金风贴着手臂过去了。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下意识的挥出右手打了过去。砰！盒子炮的铁枪把重重的击中这人的头部。 伸脚一勾，这人像麻袋一样摔倒地下。随着一声八嘎的怒骂，又一道金风袭来，薛冲再次闪电般的躲过，另只脚用力踹出。这人啊呀一声惨叫，登登登向后咚的撞到山壁上，跌到地下再也起不来了。 干掉了两个敌人之后，感觉暂时没了危险，薛冲这才有空观察山洞里的情况。 这山洞够大、也够深，里面黑压压站满了人。薛冲吃了一惊，手中枪拨到连击位置对准了人群。 人群沉默了片刻，有人说话：“你是来救我们的吗？”用的是河北方言，纯正的中国话。 薛冲长出了一口气，“对，老乡，我就是来救你们的。” 第三十章 挑唆者 人群当中有人叫了起来，“我认识你！恩公，又是你，又是你救了我们！兄弟们，这就是上一回救了咱们的恩人呀！” 薛冲听声音熟悉，仔细一看，还真是上一回在山坡上经他亲手解救的汉子。想不到这一次被鬼子捉住的人里面竟然还有他。 有认识人的就好办了。薛冲不用再解释自己的来历，在被俘人群的配合下解绳子的速度也快了很多。薛冲解开一个，被救那位主动帮他救下一个，两个人变四个、四个变八个。很快，被抓的乡亲们就全部解除了捆绑。 地下那俩鬼子慢慢缓过来了，愤怒的乡亲们一拥而上，一群人围着拳打脚踢，一会儿的功夫俩鬼子就断了气。 得到自由的乡亲们要走，薛冲赶紧拦着：“老乡们，你们先等一等。你们听我说，鬼子就在山下的树林里。你们等我回去带部队过来，打跑了鬼子你们再走。” “不行！”薛冲话音刚落，忽然有人大声表示反对。 薛冲一愣，下意识的问：“为什么不行？” “当然不行！你上一回救过我们，我们承你的情，叫你一声恩公。但是上一回你解开我们的绳子之后就说让等着。结果呢？你走了，鬼子又把我们重新抓起来了。” “我们这些人可受了罪了，有多少人都是在二次被抓以后被鬼子活活打死。恩公，当时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走？你要是解开绳子就让我们走了，我们至于这么惨吗？” “现在你还说让我们等，我们不等了！我们现在就走！” 他这么一说，山洞里被救出来的村民们立刻响应：“对，我们不能留在这儿了，我们要走！走哇！”人群一阵躁动，就要往外冲。 最先认出薛冲那位张开双手帮助拦人：“别走，哎，别走！先等一等，等一等！大家伙儿先等一下。咱们听听恩公怎么说！” 激动的人群根本就不听，只管往外走。薛冲大喊：“乡亲们，你们先别走，先听我说！” 连喊了几声，眼看拦不住，薛冲也急了。一弯腰，他把鬼子扔下的三八大盖抄起来了，“都给我站住！我看你们谁敢往外走？” 村民们站住了。 人群中又有人喊：“他不敢开枪！我们走，离开这里！留到这儿谁也活不了！” 人群乱糟糟的，薛冲也看不见喊话的到底是谁。他真想开枪打死两个领头的震慑众人，但别说打死两个人了，就是朝天开枪他也不能。 鬼子离这儿可不远，他只要枪声一响，今天的行动立刻就暴露了。到时候别说是杀鬼子报仇，就是眼前这些人恐怕也得重新落入鬼子的手中！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这一次肯定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我保证，肯定不让大家再落到鬼子手里。我肯定能救你们脱险！” “你空口说白话，我们不信。” “对，我们不相信！”人群中不断有人起哄，村民的情绪越发焦躁了。 薛冲的眼睛一直在人群当中寻找，他在找到底是哪个人在给他捣乱？有个人对眼神和他对了一下，再找，却怎么也看不见了。薛冲能肯定，对眼神那位一定有问题。 这时候，在山洞外面守着的小孬小四听见动静也过来了，俩人一看山洞里的情况，立马把枪端平了。小四持枪怒吼：“都给我闭嘴！你们吵什么吵？救你们还救错了不是？” “既然你们不愿意好好活着，我就重新把你们捆起来，等着日本鬼子来收拾不完了吗？谁不想好好活着，给我站出来！” “大家别听他的，快走！”还是那个声音在人群当中继续挑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薛冲已经如离线之间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众人一阵惊呼，纷纷往两边躲避。薛冲到跟前，一把揪住一个人的脖领子，单手提着转身回到了山洞口。 薛冲回身问众人：“各位，你们谁认识他？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的？”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一个接话的都没有。薛冲连问了三遍也没结果，他笑了：“呵呵，看来是没人认识他呀。那我来问问他。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的？” 这人干脆把眼睛一闭，来了个拒不配合！ 光是不配合就行了？薛冲对付这种人有的是办法。他伸手掐住这人的脖子，另只手捂住他的口鼻，用两条腿的膝盖死死的压住不让他乱动。这人剧烈挣扎，但是根本挣脱不开。 一分钟、两分钟，眼看这位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马上就要被捂死了，薛冲突然放开手，这人捂着脖子大口的喘粗气。 薛冲问他：“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再陪你玩儿一回。没事儿，我有的是时间。” “不玩儿了、不敢了。饶命啊。”这人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连声求饶。 薛冲再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的交代什么。据这人说，他叫王嘎，住在怀来。日军占领了县城之后，他就跟着日本人干活儿了。 这一回呢，他也是奉了日本人的命令，混进村民群里，想要得到抵抗军的消息。 薛冲在官庄村连续打了几场仗，鬼子可是没忘了他。攻占了村庄以后却没抓到薛冲本人。鬼子就想出这么个计策，派王嘎打进村民当中，打探薛冲的下落。 “好汉，饶命啊。我也不愿意干这种事。但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不干也不行呀。求好汉饶我这一回吧，下回我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一回？队长，杀了他！” “对，这小子太可恶了，宰了他！” 小孬、小四，包括在场的村民全都要求薛冲杀了王嘎。王嘎吓得趴地下咚咚的磕响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恳求众人饶了他的性命。 “想要我饶了你，也可以。不过你得拿东西来换。至于拿什么换，你自己考虑。只要能让我满意了，我就饶了你。说吧，用什么换？” “拿钱，让他拿钱！拿一百个大洋！”又有村民在旁边起哄。 按当时的购买力来说，一百块大洋绝对是一笔巨款。普通人根本就拿不出来。王嘎有这么多钱吗？ 第三十一章 收个内应 王嘎拿不出一百块大洋。薛冲本来也没打算让他拿钱，他留着王嘎另有用处。 薛冲把王嘎交给小孬、小四暂时看押着，他再次劝告村民，让大家暂时不要离开这个山洞，等他打败了日军之后，众人才可以离开。 村民害怕薛冲一走，鬼子又过来杀人。薛冲就把他缴获的那两支三八步枪给了众人。薛冲告诉村民，“我现在就去调部队打鬼子，你们最好就守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抓你们的日军离这里并不远，你们要是跑出去的话很可能会被鬼子发现。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就管不了了！” 再多的话他也不说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腿长在人身上，这帮人要是真的非走不可，他和小孬小四三个人也拦不住。薛冲最后说了一声，“各位稍安勿躁，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到了外面，叫上小孬、小四，又带上那个王嘎，几个人离开了山洞。 等走远了，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薛冲问王嘎，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打算用什么来换你这条命？ 王嘎眼珠转了转，忽然给薛冲躬身做了个揖：“好汉爷，要不我跟着您干吧。我给您当手下，当您的马前卒，替您冲锋陷阵，做您的先锋官。” “真的？”薛冲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王嘎连连点头。 “那好吧。不过想当我的先锋官，你得露一手，让我看看你的能力。这么办吧，那边有片树林，树林子里藏着日军。枪给你，你现在过去打死两个领头的鬼子。回来我就让你当先锋官，你看怎么样？” “啊？这，这恐怕不好办吧？”王嘎嘴咧开了。 “不好办？那我给你换一个好办的。我在你脑门上刻几个字，就刻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嗯，就这八个字。你也不用杀人，就是自己稍微忍着点儿疼。这好办吧？” “不行，不行呀！”王嘎赶紧趴地下就磕头。脑门上刻了那八个字，他还怎么出门见人？“好汉饶命，饶命呀！请问好汉贵姓高名，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我都给您老人家烧香祈福。” “你想死吗？我活着好好的，你给我烧什么香？”薛冲眼一瞪，吓得王嘎赶紧磕头。“还打听我的名字？是不是准备以后报复呀？你听好了，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薛冲！官庄村护庄队长就是我！” “啊？您就是薛队长？薛队长饶命啊！”王嘎又磕头，他都快成磕头虫了。 “好了，你个软骨头的货，给我起来！你起来不起来？再不起来老子一脚踹死你！” 薛冲不喜欢别人给他下跪磕头。在他心里，男人的膝盖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再跪就是列祖列宗。除此之外，谁也不能跪。这个王嘎像个磕头虫一样不断的磕头，看似为了讨好薛冲，其是薛冲根本就不喜欢。 王嘎抬起头，见薛冲真是不高兴了，他这才老老实实站起来。他还不敢站直了，弓着个腰，看起来别提多谦卑了。 “马的，你还真是一副天生的奴才相！”薛冲气的骂了一句。 “是是，我是您的奴才，您让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闭嘴！”薛冲怒斥。“我交给你个活儿，你回去给我做内应，多留意鬼子的情报。有什么重要情况了，要及时告诉我！今后一段时间我都会在虎头山。你把情报送进虎头山寨，报我的名字就行。” “虎头山？是。”听见虎头山这地名，王嘎明显吃了一惊，“队长，您现在是虎头山的瓢把子了？” “什么虎头山的瓢把子？少胡说！我只是临时在虎头山落脚，是临时落脚！虎头山的寨主不是我。” “我看您早晚也会是。您这样的人物，哪能屈居别人之下呀？”王嘎再次露出一脸讨好地笑容。 “闭上你的嘴！再敢胡说，我捶死你！”薛冲瞪着眼睛，恶狠狠地威胁着王嘎。 “我交代你的事，你到底答不答应？” “您交代什么了？哦哦，是做内应，做内应。我答应了。您放心，日本人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肯定帮您留意着。哎，我现在就能给您提供一条重要情报。” “怀来日军司令部副官叫做野田次郎，这家伙是个大特务头子。这一次进攻官庄村的日本皇军就是他亲自带的队。这个野田次郎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您可得多加小心呀！” “野田次郎？”薛冲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到了心里。“那你说，藏在那边树林里的日军，指挥官就是野田次郎了？”薛冲问王嘎。 “是。所以我才提醒您要多加小心。” “行了，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别的吗？” “哦，还有一个叫做倪二狗的，那小子是野田次郎的忠心手下，专干坏事！您以后要是见到了那个倪二狗，千万不能放过他！”提起倪二狗，王嘎咬牙切齿。 “倪二狗，嗯。我怎么觉得你特别恨倪二狗呢？你们俩有过节？你想借我的手除掉他？”薛冲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嘎。 “那哪能呢？”倪二狗被看穿了心思，多少有些惶恐。不过这小子脑子活泛，很快就让他找到了理由，“我主要是害怕有倪二狗捣乱，耽误了给您传递情报。”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薛冲说了声我知道了，他把倪二狗这个名字也记住了。 看样子没杀王嘎还真是个正确选择，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得到了这么多有用的情报。别看只是两个名字，但却给薛冲指明了今后行动的重点。 同时也让薛冲有了一种认识，争取汉奸反正立功，远比杀了他们好处要大得多！只要不是那种民愤极大、影响极坏的，能争取，还是要尽量争取。 和王嘎又聊了一会儿，见他一时也讲不出什么重要的消息了，薛冲就放他离开了。 王嘎走之前也是再三保证，只要一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他立刻就会送到虎头山上，争取立功赎罪。 了结了王嘎的事情，薛冲带着小孬、小四继续往回走，去和白牡丹等人汇合。 第三十二章 获胜 见面之后，薛冲和白牡丹讲了他此次侦查的收获。鬼子发现了，老乡找到了，内线也安排好了。 白牡丹边听边点头。等薛冲讲完了，白牡丹露出个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冲哥，你好厉害呀！”以前白牡丹对薛冲都是直呼其名，现在居然跟小孬他们一样改口叫冲哥了。称呼上改变，也代表了薛冲在她心目中地位的改变。 “这算什么。好了牡丹，咱们就不要自吹自擂了。赶紧集合队伍，我们今晚夜袭日寇的营地！” 日军藏在树林里，树林就是鬼子的营地。薛冲今晚要夜袭敌营！ 接下来就是做战前准备工作了。早早的吃罢了晚饭，安排战士们休息。派出探子，去鬼子隐蔽的树林外面盯着。省的我们的人过去了，鬼子再提前跑了。 另外，被俘的乡亲们也得有人去联系。今晚夜袭战，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乡亲们都是一定要救出来的。 星斗漫天、微风徐徐，今夜是个好天气。薛冲快步走在山路上，身后是参加今晚夜袭战的百余名战士。 夜色中露出了星星点点的灯光，那里就是日军藏身的树林，也是薛冲今夜将要袭击的目标。 枪声响了，“啪啪啪！”无数的流光飞向了灯光所在。随即灯光大亮，枪声响如了爆豆，不时地有爆炸声在黑暗的山谷当中回荡。火光闪闪、烟雾缭绕、喊杀声大作，激战正在进行中。 薛冲手持盒子炮，一边射击，一边不断的变换着位置。夜色的黑暗，使得原本组织松散的土匪们把他们的特长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黑暗当中，土匪们嗷嗷怪叫着，胡乱射击着，完全不按队形的向着日军藏身地发起了猛烈地袭击。 日军虽然武器精良、训练有素。但是面对躲在黑暗当中，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他们从一开始就完全处在了被动的位置。 尤其这支日军并不是一支完整的队伍，他们不是一个大队、甚至不是一个中队。这伙儿日军完全是东拼西凑，临时凑合到一起的一伙儿人。他们能有什么向心力，又能有多少凝聚力？ 怀来日军司令佐佐木只给了野田次郎三十几个鬼子兵。官庄村战斗死了几个、伤了几个，也就剩下二十几个能战斗的兵了。野田次郎嫌人少，他托熟人从南口的日军里头东拼西凑借了一部分人，勉强凑了四五十人。 这么一伙儿人，抓捕个老百姓、抢个鸡抢个鸭还行，真要是应付突发状况，那问题立马就来了。 各部队之间说得好听一点儿是协同作战，说难听点儿就是各打各的。天又黑、地形又复杂，天时地利人和一条不占，他们怎么能打的赢？ 反观薛冲这边，土匪们打偷袭战、打夜袭战本来就是他们最擅长的战术。偷袭、尤其是偷袭日军，让土匪们莫名的兴奋，战斗力比平常更是增加了一大截。 战斗从午夜十一点半开始，打到凌晨一点，鬼子终于败了。 野田次郎不是个纯粹的军人，他是个特务。擅长耍阴谋诡计，不擅长打硬仗。双方打了一个多小时，野田次郎眼看情况越来越凶险，干脆下命令：撤退！ 本来是南口的，跑回南口阵地；是怀来的，一路仓皇逃回怀来县城。鬼子分头逃跑，薛冲并没有追赶。战斗开始之前他就把命令传达下去了，只要日军逃走，我们就抓紧时间解救被俘的乡亲！不许追击。 薛冲已经答应村民了，要解救他们的。他不想在乡亲们的眼里落下个放空炮，说话不靠谱的印象。所以，在日军逃走之后，薛冲直接就带着人马来到了那个山洞口，告诉山洞里的乡亲们：“我已经打败了日本鬼子，你们可以走了！” 山洞里那帮人一看薛冲真的来了，高兴坏了。 这个说：“好汉你真的来了，谢谢啊！” 那个喊：“恩人，你是齐天大圣下凡。多亏了你呀！” “乡亲们，我不是神仙，我也是个普通人！你们现在自由了，赶快回家吧！” 薛冲让乡亲们各回各家。有人哭了，“恩人呀，我们家都没了，还回哪儿呀？”原来，这些都是日军屠村的受害者！在他们被抓以后，残暴的日军鬼子放火烧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他们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 当然也不是全部，有一部分人还是有地方去的，他们有亲戚，可以去投亲。那些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在一个村子的就倒了霉了，全家、甚至是全族的人都被鬼子给害了，这些人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有人就说：“薛队长，你不是官庄村护庄队长吗？我们跟着你吧。我们去你的护庄队当队员，只要你能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 护庄队？薛冲苦笑。他的护庄队只剩下了他和小孬、大兵、小四、赵杰五个人。自己的村子，也遭到了日寇的屠村！ 薛冲看看这帮人，虽然瘦的多胖的少，但却几乎全都是青壮年男子。估计鬼子抓这帮人，不是修炮楼盖碉堡、就是运回日本当劳工了。 “弟兄们，你们没家了，是吧？我也没家了，咱们现在是同病相怜。我如今暂时在虎头山落脚，你们要实在没地方去，就跟着我上虎头山吧！” “别的我不敢说，反正只要有我薛冲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让你们饿着！” 除了投亲靠友的，剩下绝大多数都愿意跟着薛冲上虎头山。他们别的没地方去。现在兵荒马乱的，就是想打工都找不到接收单位。还是上山当土匪吧，最起码能混口饱饭吃。 薛冲把愿意上山的集合到一起，挨着一点名，除了打算离开的，剩下的一共有六十七名青壮年。 他们倒是同意了，人家虎头山愿不愿意接收？薛冲还得去问白牡丹。 白牡丹听了把头一摇，“这种事你别问我，你觉得他们适合上山，那就带他们上山。你拿主意就可以，我哥绝对不会反对。” 白牡丹都放手让薛冲自己拿主意了，那他还客气什么？ “既然如此，弟兄们，走，跟我上虎头山！今后虎头山就是我们的家了，跟我回家！” 第三十三章 虎头山三寨主 虎头山寨。彩旗飘飘、笑语欢声，白老虎在山寨当中大摆酒宴，庆祝此次大获全胜是第一，欢迎新人入伙是第二。 薛冲带了几十名村民跟他一起上虎头山入伙，是山寨的实力得到壮大，白老虎欢喜无限，摆了三十桌酒席来庆祝。 在酒宴之上，白老虎举着酒杯献祝酒词：“欢迎新来的兄弟们入伙！弟兄们能加入虎头山寨，那是看得起我，是给我白某人面子。” “你们放心，在咱虎头山寨上，不管新入伙儿的、还是早就来的，我都一视同仁，你们都是我白老虎的好兄弟！往后咱们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财一起发！” “好哇——！”土匪们掌声雷动。 薛冲不由暗暗点头，这白老虎邀买人心还真有一套。 有钱同使、有衣同穿、有饭同吃、有田同耕，这不是太平天国刚开始时候搞得那一套吗？这种口号最具煽动力，要不然洪秀全哪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聚集起了百万军队，占领半个中国？ 薛冲正在怀疑白老虎是不是剽窃了洪秀全的理念，耳朵里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赶紧把端到嘴边的酒一口喝干，抬眼看过去，就见白老虎和白牡丹一起向他招手。 薛冲不知道这兄妹俩叫自己干什么，他茫然环顾四周，周围的土匪们都在看着他。 “薛冲兄弟，站到这边来！”白老虎再次叫薛冲。 薛冲本来是和小孬、大兵、小四、赵杰，他们五个人坐在一桌。离着白老虎也并不远，隔了有两张桌子。现在白老虎叫他，除了敬酒，大概就是当众夸他几句吧？ 薛冲站起来，笑呵呵抱了抱拳：“大寨主，你叫我？小弟这就来。” 薛冲走过去，白老虎一把拉住他的手，“弟兄们，现在我向大家正式宣布，从今天起，薛冲就是咱们虎头山寨的三寨主！大家见过三寨主！” 土匪们哄得一下就乱了。紧跟着纷纷起身，抱拳躬身，口称参见三寨主。 薛冲愣了那么一瞬间，赶紧拱手还礼，“弟兄们不必多礼。承蒙大寨主看得起，委任我当三寨主。我知道自己的德行还差得远，今后我一定多向大寨主、二寨主学习，替大寨主分忧、为弟兄们生活的更好而不懈努力。” 薛冲讲了一通冠冕堂皇的套话，其实一点儿实际意思都没有。土匪们却是欢呼鼓掌，十分欢迎。白老虎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哈哈哈哈，薛冲兄弟，想不到你不光为人仗义、打仗厉害，论起这嘴皮子功夫也是如此灵光！了不起，了不起呀！” “大哥您过奖了。我这点本事放到您面前又算什么呢？您才是咱虎头山寨的头一名！”薛冲夸张的竖起两只手的大拇指。 “谁不知道大寨主您仗义豪爽、武艺高强？小弟我在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时候，大寨主能开恩收留，小弟我一辈子都感激不尽！” 为了自己今后在虎头山的日子好过一点，薛冲使劲儿拍马屁。把白老虎拍的眉开眼笑，旁边的白牡丹同样是满面春风。 反正薛冲对这种忽然得到任命的情况，也早就习惯了。他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意外升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依着前几次的经验来看，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从这一天开始，薛冲走马上任，正式担任虎头山三寨主。到了第三天的头上，白老虎把薛冲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桌上放着四盘菜一壶酒，这是要请他喝小酒的节奏。 二人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白老虎交给薛冲一个任务，这也是土匪的主要工作之一，敲诈勒索。不这么干，山寨上几百号人吃的喝的从哪里来？ “呃，”白老虎打着酒嗝说：“冲弟，其实我不该这么快就给你派活儿。你才上山，按说应该等你先熟悉熟悉情况，然后再慢慢来。但是，你和别人不一样啊，你是三寨主。将来你要是想和牡丹在一起，就得尽快熟悉山寨的一切。” “大哥大哥，你喝高了吧？”薛冲吓得一激灵，赶紧拦住白老虎的话头，“什么我和牡丹在一起？你可千万别乱说。万一让牡丹知道了，我还要命不要了？” 薛冲是真害怕了。就白牡丹那泼辣妞，简直就跟雌螳螂似的！谁敢娶她？说不定哪一天小命都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白老虎指着薛冲放声大笑，笑了好一会儿他才止住，“好了好了，咱不提牡丹了。你是三寨主，有些事情还是尽早上手的好。” 白老虎把任务的细节仔细和薛冲讲述了一遍。薛冲听了连连点头。敲诈勒索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薛冲更知道，想要在虎头山上立足，这些事情他必须做！ 薛冲下山了，跟他一起的除了小孬四个人之外，还有刘生。就是那个外号茶壶的山贼小头目，也是第一回把薛冲领上山的那位。 怀来县，是薛冲这次任务的目的地。进城的队伍排出去老长，刘生带着薛冲几人往队伍后头一站，跟着人群慢慢地往前挪动。 城门口，几个鬼子和一群伪军在把门，所有进出城门的老百姓都得经过搜身检查。大男人被搜身检查倒也无所谓，女人让这么检查就很不合适了。但是，不合适也得检查，要不然你就别出城进城。 左边是出城的人群、右边是进城的队伍。这么多人，薛冲就没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想想也是，这年头，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谁敢来城门口？ 队伍虽然走的慢，但也在不断的往前挪动着。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队伍前进了差不多有一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出事了。随着马蹄声响，从城里来了一队骑兵，高头大马、土黄军装，是日本骑兵。 守在城门边的几名鬼子兵同时立正，行持枪礼。伪军们一看情况不对，也赶紧跟着立正敬礼。伪军班长转身就朝城门处的人群喊：“让一让，都让一让！皇军的马队来了！快让一让！” 第三十四章 城门枪声 城里的人看见了，纷纷躲避。城门外头的人大部分可都没看见，躲得自然就不是那么及时。鬼子骑兵也不知道是真有急事，还是平时骄横惯了，城门口这么多人，鬼子连马都不下，直接催战马就往城门来。 有一位中老年妇女扯着小孙女，祖孙二人本来排在前面，再有几个人就轮到她们进城门了。鬼子骑兵一来，排在前面的人纷纷躲避，这祖孙俩也想躲。结果心里一慌、手上一滑，老太太就没拉紧孙女的手。 城门口这么多人，老太太手里一空立马慌了神，大声呼唤着孙女的名字想把孩子重新拉住。 别人都在往后退、往路边上躲。她不但不躲，反而还往前面来，结果被惊慌的人群撞倒在地。小孙女看见老人跌到，哭喊着跑过来扶。这时候，鬼子骑兵已经冲出城门了。 马蹄声得得，高头大马直奔这祖孙二人而来！人群发出了惊呼：“喂，快躲开！马来了，快躲开！”有好心人大声呼喊。 薛冲一看不好，一把拽出了手枪。看看鬼子的战马一点儿不减速的对着祖孙二人冲了过去，一场惨剧就在眼前！薛冲来不及多想，照着东洋马的脑袋“啪”就是一枪！ 正在奔跑中的战马脑袋突然往上一扬，紧跟着前腿一软，一个跟头摔到了地下。小孬小四大兵三人飞身冲到前头，一人背起老太太、一人抱起小姑娘，一溜小跑把这祖孙俩送到了路边。 城门口顿时大乱！薛冲开了一枪，打死了一匹战马，这还了得吗？老百姓们都怕出事，城外的想赶紧进城、城里的想赶紧出城，谁也不敢继续待在城门口了。 城门就那么宽，出城的进城的挤成了一团。 鬼子骑兵急了，把守城门口的鬼子伪军也急了。鬼子骑兵举起了马刀，薛冲举枪再射。啪啪啪，连续三枪，又打死两名日本骑兵。剩下的调转马头往回跑。城门口的伪军还问呢：“太君，您不出城了？” 鬼子骑兵二话不说，抡起马刀呜的一下砍过去。倒霉的伪军班长躲闪不及，被一刀砍死当场，尸体摔倒在血泊当中。 城门口更乱了。薛冲把枪往怀里一揣，招呼手下，“随我进城！” 薛冲打头，小孬等人在后跟随，几个人仗着年轻力壮、身体灵活，在人群当中左右穿梭，快速的接近城门。 有眼尖的看见了，“哎哎，他们在进城，快跟上！” 刘生断后，结果等进了城门他回头往身后一瞧，好嘛，跟着他后面的有老长一溜。 这些人的目的也是为了进城。跟着进了城之后就各奔东西，连个道谢的都没有。 刘生撇了一下嘴，快步跑到前头，对着薛冲一招手，紧跟着撒脚如飞，往城内狂奔而去。 这附近地区都是虎头山的活动范围，日本人没来的时候，虎头山匪帮就在来安县发展的有内线。现在城市落到鬼子手里了，那些线人还在。 刘生领着路，在街道当中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院门前。刘生敲门，里面出来一位中年汉子。这人看见刘生吃一惊，赶紧把人往里让，带众人道后院打水请客人洗脸漱口。 刘生给介绍：“这是老杨。这位是三爷。” 薛冲点头叫了一声老杨，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老杨看着薛冲等人有些惊疑不定，他可怜巴巴的望向刘生。刘生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三爷，就是我们家里的三把手、三当家。三当家是新来的，今后要常来常往的。” 老杨板吃惊之余，赶紧重新行礼。请众人到会客厅落座，亲自给泡上香茶、端来点心。 “老杨，我们来的时候城门口出了点事，说不定还会全城戒严。老杨，你去打听打听，看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杨连连点头，转身离开打听事去了。 薛冲就问刘生，老杨这人可靠吗？ “可靠，绝对可靠。老杨是大寨主亲自发展的内线，给咱山上提供情报都有好几年了，从来没出过事。这个人，应该可靠。” 晚一些时候，老杨带消息回来了。县城已经戒严了，听说有人在城门口开了枪，死了好几个日本人。老杨看向薛冲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三爷，您进城走的哪个城门？” 薛冲不知道哪个城门，刘生说，“我们走的是南城门，怎么了？” “这么说，城门死的日本兵，是您下的手？”老杨说话的声音带了一些颤音。 薛冲很干脆地点点头。老杨眼泪流出来了。“谢谢，谢谢三爷！” “谢什么？打鬼子有什么好谢的？”有夸他是英雄的、有赞他是好汉的，但是打死几个日本鬼子，有人说谢谢的这还是头一回。薛冲感觉有点儿新鲜。 老杨解释，日本人占领怀来县之后，杀了许多无辜的人。老杨祖籍就在怀来县，从小他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县城就是他的家。 鬼子占领县城、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老杨家里有好几位亲人都死在了日本鬼子的手中。老杨恨鬼子恨到了骨髓里。可惜，他一个做小买卖的，就是想报仇都做不到。 老杨一直盼望着虎头山的好汉们能杀几个鬼子替他报仇，没想到这个愿望今天实现了。老杨在感激之余，也为虎头山能有这么一位机智勇敢的三寨主，打心眼里高兴。 当天晚上，老杨做了几个菜，拿出一瓶酒，郑重感谢三寨主帮报了家仇。 老杨说：“三寨主，大恩不言谢。今后您但凡有所差遣，姓杨的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薛冲可没想到，他在城门口打死几个鬼子，竟然收到了虎头山一名重要内线的忠心。薛冲并没有喝太多的酒，今天晚上他还有任务。 吃饱喝足了，薛冲躺下就睡。睡到半夜，听见外面有人敲窗户，“啪啪，啪啪。”薛冲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抄起枕头低下的枪。 窗户外面传来低低的声音：“三爷，时间到了，该起了。”是刘生的声音。薛冲过去把房门打开，整理好行装，汇合了刘生、小孬等人，在夜色中走出了老杨家。 第三十五章 夜入民宅 县城里一片漆黑，偶尔的几盏灯，放射着微弱的光亮，使这个城市还透出一些生气。 刘生在前面领路，凡是有亮灯处，都提前避开，一行人在黑暗之中默默地穿行着。街上响起了整齐的皮靴着地声音，几个人闪身钻进了一条小巷。贴着墙根往外看，是一支日军的夜间巡逻小队。 等巡逻队走远了之后，薛冲一行这才走出小巷重新赶路。 在一个小巷深处刘生停住了脚步，他指了指眼前的高大院墙，“就是这家。” 院墙差不多有两米多高。刘生退后两步，呸呸，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吐沫。猛地往前一跨步，身体往上一蹿，双手就扒住了墙头，紧跟着翻身上了墙。 刘生俩腿分开骑在墙头上。接下来是小孬、小四。薛冲是第四个爬墙的。他上墙，哪里用得着别人帮忙？他比刘生还利索，脚在墙面上蹬两下人已经坐上了墙头。最后是大兵。 几个人都上了墙之后，还是刘生先跳下去。检查一下墙下没什么危险，这才招呼墙上众人跳到院子里。 这一家，是早就选好的金主。主人名叫苟茂喜，背后人称秃毛狗，是城里有名的富商。这家伙为富不仁，用金钱开路，贿赂官府、坑蒙拐骗、欺压良善，无恶不作。 日军占领了怀来县城之后，秃毛狗迅速投靠鬼子，被日军封做了县里维持会的副会长。今天晚上薛冲要收拾的就是这个汉奸、恶霸，秃毛狗！ 刘生只知道秃毛狗家住在哪儿，不知道秃毛狗本人在哪间房里睡。进都进来了，还怕找不到人吗？ 按照中国传统民居的构成，正对着院门的是堂屋，也就是会客厅。主人睡觉的地方是正房，东西厢房是子女的住所。薛冲进院之后直奔正房。 正房屋门从里面上了锁，刘生过去拿出个小工具捣鼓了几下门就开了。薛冲闪身进了房间。 “哒哒”两下清脆的响声，后面跟进的小孬打着了火镰，房间里顿时明亮了起来。刘生几步冲过去，伸手撩起床帐。 床榻上熟睡的人立刻被惊醒了，一眼看见家里来了陌生人，吓得惊呼出声：“啊！”刚喊了一半，刘生手里明晃晃的刀子就递了过去，“闭嘴！再敢大声，我一刀捅死你！” 那人赶紧捂住嘴，用满是惊恐的眼睛望着屋中的陌生人。“你，你们要干什么？” 薛冲看见就是一皱眉，走到床前冷声问道：“你不是秃毛狗？你是谁？秃毛狗去哪儿了？” “我，我是苟刘氏。是，是苟茂喜的老婆。他，他今晚睡在西厢房。”秃毛狗的老婆脸色苍白，颤声回答。 秃毛狗晚上不跟老婆睡，一个人睡到西厢房？莫非是夫妻感情不和？薛冲无意管别人的家务事，转身他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交代：“刘生，这女人交给你了。让她老实点儿！” 刘生是职业土匪，薛冲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他来审问这女人，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再敲诈出点儿什么。 薛冲带着小孬几人直奔西厢房。西厢房的门也是锁上的。要是再回去叫刘生的话，倒显得自己没手段，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 开锁吧，薛冲对这种老式的门锁没什么研究。小孬小四大兵他们也不会开门撬锁。用脚踹吧，声音太大，三更半夜的，恐怕声音会穿出去老远。薛冲绕着墙走，没有门不是还有窗户嘛。 窗户没有关，薛冲把窗户推至大开，飞身蹿进了房内。到门口把房门打开，小孬跟进来，小四、大兵留在门口警戒。 照样是小孬打着火镰照亮，薛冲来到床榻跟前。榻上二人睡得比较死，一直到薛冲把床帐掀开了，俩人还没醒。薛冲一伸手，噼里啪啦扇了睡着的男女几个大耳光，把俩人全给打醒了。 女的尖叫一声钻进被窝，男的吓得瑟瑟发抖。 薛冲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苟茂喜。” “你就是秃毛狗？很好，我找的就是你。她是谁？”薛冲指着躲在被窝里的女人问。 “她，她是秋菊，是，是我的二房。” 原来这货娶了俩老婆，难怪。薛冲回想了一下，这二房太太好像是比刚才的正房更年轻漂亮一点。薛冲一把掀起被子，吓得秋菊再次惊叫。 薛冲学着刚才刘生的样子，亮出匕首刀，“闭嘴！再敢出声，老子一刀一个，捅死你俩！” 女人还在叫。秃毛狗赶紧去捂她的嘴。薛冲把匕首一调头，照着女人的脖子敲了一下，人当时就不出声了。 把秃毛狗吓坏了，“你杀了她？” “暂时还没有。不过这还得看你的表现，要是让我满意了，或许我心一软就饶了你们。要是让我不满意，哼哼，这院子里的人，今天晚上一个也活不了！” 薛冲装出恶声恶气的威胁对方。 秃毛狗可不知道薛冲是真是假，他也不敢试探。“您说，您让我怎么做？我保证让您满意。” 其是薛冲打晕秋菊，几是为了让她安静，也是为了震慑秃毛狗。现在看来效果不错。薛冲让秃毛狗穿上衣服，去拿钱。 秃毛狗不敢不答应，抖抖索索好半天才穿好衣服，领着薛冲在家里左转右转。薛冲也不怕他耍花招。对付他这样的，就是不用刀子，徒手干掉他十个八个都没有问题。 终于走到了一个小房间，秃毛狗说这里是账房。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再打开盒盖，里面放的是花花绿绿的钞票和银元。 薛冲一把夺过来，看了看，把盒子盖上，随手递给小孬。 “好汉，我家就这么多钱，已经全给你了。” “不够。就这么点儿钱，回去我没办法向弟兄们交代。大名鼎鼎的秃毛狗会没有钱？我不相信！” 薛冲也不知道秃毛狗到底有多少钱，但是他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会把家里的钱一次全拿出来。别的地方一定还有钱，并且，一定比这盒子里的钱多。 “我真没钱。您别听别人瞎传。我的买买多，但是，家里没放那么多钱呀。要不您等几天，我给您再筹集一些？”秃毛狗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心里也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第三十六章 贼性难改 “我很忙，等不了呀。你说你家里没钱？我来替你想办法。你家有几个孩子？男孩还是女孩？” “你问这个干什么？”薛冲漫不经心的问话，却引起了秃毛狗的高度警觉。 “干什么？当然是帮你的忙了。我们山上最近打算扩大规模，要扩招人马。苟掌柜你们家条件优越，孩子肯定聪明伶俐。我们这边呢，正需要像令公子令千金这样的优秀人才。” “你把他们叫过来，哦，不，你带着我去找他们吧。让你家孩子跟我上山，锻炼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你也筹到钱了，孩子也出息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你看怎么样？” “不用，不用呀！”苟茂喜连连摆手。 开什么玩笑，把孩子交给他？就算是能活命，一年半载以后还给自己一个贼呀？苟掌柜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人了，家里的小儿子才十二岁，正是树立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黄金年龄，跟贼学一年，不成贼才怪！ “我想起来了，暗格里应该还有一些钱。刚才我是忘了，我现在就给你拿！”苟茂喜知道今天不破一笔大财是躲不过去了。狠狠心，一咬牙，拿出钥匙打开了墙壁上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又抱出来个红漆皮的小箱子。 打开盖，里面是满满的，一卷一卷崭新的银元！这一小箱子，里面估计得有上千块银元。薛冲伸手要接箱子，苟茂喜紧抱着不撒手。 “你松手！”薛冲怒斥。 “好汉爷，给我留一点吧。这可是我全部的家产，我一家人的生活都指望它了。求你给我留两封吧。”秃毛狗哀求道。 薛冲松开手，下一刻他掌中忽然多了一支大号盒子炮，枪口直直的指着苟茂喜的鼻子。苟茂喜看着枪口，俩眼都快成对眼了。过了足足有一分多钟，他这才苦笑着把宝箱交给了薛冲。 薛冲检查了一遍，见里面白纸包着的确实都是银元，箱子的分量也是沉甸甸压手，应该假不了。他把宝箱交给小孬抱着。 拿到了钱，薛冲高高兴兴的押着苟茂喜回正房。大茶壶刘生还在这儿呢，薛冲打算叫上刘生一起回山。 结果，一进正房的门，薛冲脸色就变了。旁边的卧室当中传出一种古怪的声音，一听就是有人在里面没办好事。薛冲气坏了：“刘生，刘生！大茶壶，你给我滚出来！” 秃毛狗嗷的一声就要冲进卧室，被薛冲伸脚一绊摔了个饿狗抢食，趴地下半天没起来。卧房中一阵乱响，很快，刘生就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跑到了外间屋。 薛冲气得差点儿没给他个嘴巴。让你在这儿看着人，可没让你耍流氓。真是贼性难改！ 刘生见薛冲脸色难看，他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三爷，您那边的事情办妥了吧？要不，咱就在这家先歇着？” “怎么？你还和人家产生感情了？” “不是不是。”刘生赶紧摆手，“现在天还没亮，咱就算离开也出不了城。我的意思是说，等天亮以后，如果城门口那儿把的不严了，咱再出城。” 昨天白天，薛冲刚在城门口打死几个鬼子，这几天估计城里城外都会严加戒备。现在出城确实太冒险，而如果不出城的话，离开秃毛狗家，他们最方便的去处就是老杨家。 这样也有风险。秃毛狗万一要是到鬼子那里去告一状，自己几人想要出城，恐怕就更是难上加难。秃毛狗会去告状吗？那简直是肯定的。夜入民宅，抢劫财物、侮辱妇女。 抢钱不说，大茶壶还把他老婆给那啥了。常言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秃毛狗恐怕杀他们的心都有，他怎么会不去找日本人报告？ 卧房中传出噼里啪啦的厮打声、哭叫声、怒骂声。薛冲狠狠瞪了刘生一眼。本来想让他进去劝阻两人，但是又怕这大茶壶一露面，引起事态激化。说不得，只好自己亲自去处理这件龌龊事。 那两口子正在打的激烈呢。这个拽头发、那个拧耳朵，互不相让。薛冲进来了，两口子还不松手，继续互殴。 薛冲不得不出声制止：“够了！你们俩个给我停手！住手！” 薛冲一声怒吼，两个人这才停止了厮打。秃毛狗的老婆捂着脸呜呜痛哭，秃毛狗本人瘫坐到地下。 薛冲心里这个别扭劲儿就别提了。过去都是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训斥别人，现在为了一个大茶壶，他却要和这对狗男女胡搅蛮缠，真是晦气！ “哼，哭什么哭？还有你，秃毛狗，你是不是觉得老婆受辱，你很没面子自尊心受到打击了？你投靠日本鬼子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丢面子？” “你跟着日本鬼子狐假虎威，欺负自己国家、自己县里的父老乡亲，你有没有觉得羞愧？你干过那么多坏事都不觉得羞愧，现在反而倒是觉得没面子了？” “还有你！他是你的丈夫，他为非作歹、认贼作父，你劝过他没有？人说家有贤妻胜过良田万母。你做到贤妻吗？秃毛狗走到现在这一步，里面有多少是你的原因？” 薛冲在这儿拗着歪理训斥这夫妻二人。秃毛狗夫妻肯定是不服气，但是薛冲强势，两口子就算是不服气，倒也没敢反驳。 薛冲虽然没有说服这夫妻俩，但是他这一顿数落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最起码，秃毛狗再也没有刚才对老婆失贞的愤怒了。就像薛冲说的那样，你自己都不是东西，凭什么指责老婆？ 训完了夫妻俩，出来到客厅薛冲就翻脸了，“刘生，你怎么回事？咱这是出来执行任务的，任务还没完成，谁让你祸害女人的？你就管不住你裤裆里的玩意儿？你这个土匪，我真想一枪毙了你！” 刘生吓得一哆嗦，“嘿嘿，不会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哼，作为惩罚，就罚你值班！小孬小四大兵老赵，你们四个轮流值班，留下一个人陪大茶壶，其他人睡觉，一个小时一换班。茶壶不用睡！” 这会儿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薛冲打了个哈欠，走进了上房卧室。打开窗户通风，又把床单扯下来扔到一边，和衣而卧，躺倒立刻就睡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又来俩汉奸 薛冲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等他到了外面，看见正房前面站了一大群人，赵杰、小孬挡住苟茂喜夫妻；小四大兵面对着院子里面的众人，表情十分严肃。 天已经亮了，苟家人都起来了。发现正房屋多了几个陌生人，苟茂喜两口子还被陌生人控制了，这家人当然不干了。于是，就形成了现在的对峙局面。 赵杰一看薛冲起来了，赶紧走过去，小声眼前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薛冲点点头。他走到门口，看着面前这气愤的一家人，“静一静，都静一静！”人群安静了下来。“你们是不是好奇我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你们家，并且控制了苟茂喜夫妻？” “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们，我们是虎头山的江湖好汉！之所以来你们家，都是因为你家的主人，苟茂喜！苟茂喜，他投敌卖国、出卖祖宗，给日本鬼子卖命，丧尽天良！” “我们作为绿林好汉，要为民除害、为国除奸，消灭苟茂喜这个大汉奸！你们，作为汉奸的家属，平时也没少为虎作伥。你们不知道反思自己犯的罪，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吵吵闹闹？” 薛冲大声训斥，现场静悄悄的，那么多人鸦雀无声。 “秃毛狗，你给我过来！”薛冲当着这一家人的面，大声叫苟茂喜的外号。 苟茂喜不想过去，但是赵杰和小孬一人一把枪在旁边抵着，他又不敢不过去。这家伙满面通红的站在薛冲身旁，满心忐忑，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遭受什么样的羞辱。 薛冲其实没打算难为他，他只是让苟茂喜告诉一家人，现在外面危险，不要外出，都老实的待在各自房间里面。 苟茂喜按照薛冲的吩咐交代一家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叫门声，“咚咚咚！咚咚咚！开门！苟会长，在家吗？开门！” 苟茂喜吃了一惊。薛冲问他外面是谁？苟茂喜摇头说，隔着门，他听不出来外面到底是谁？ “这些人怎么办？”赵杰见薛冲似乎是准备开院门，他指着院子里的苟氏一家人问。苟茂喜两口子好控制，这一大家子可不好办。万一外面来的是鬼子、汉奸，这些人里只要有一个喊一声，薛冲这边必然就面临着一场血战！ 薛冲也想到这一点了，他一扭脸看见苟茂喜，有主意了。 “秃毛狗，外面的人你真不知道是谁？” 苟茂喜摇头说我真不知道。 “那我就把门打开了。如果要是鬼子或者汉奸，你能不能保证你这一家子谁也不乱说话？” 苟茂喜不知道薛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薛冲继续往下讲。 “如果进来的是鬼子或者汉奸，这些人中一旦有人呼救，我们必然要发生冲突。一场战斗，就在你家院子里打响了。枪子可没长眼睛，到时候死了谁、伤了谁，你可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啊？苟茂喜这才知道薛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脸当时就白了。这院子里可都是他的家人，除了老婆就是儿子。 虽然还有大多数都是佣人和雇工，但是正像薛冲说那样，子弹又没长眼睛，谁能保证他这一家人就一定安全？并且，这帮匪人肯定忘不了他苟茂喜。万一形势对他们不利了，少不了一颗子弹先要了自己的命。 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老婆孩子，哪个人丢了性命他也不能接受呀。苟茂喜急忙表态：“好汉爷，您放心，我保证不开门，打死我也不会开门的！” “你不开门？大白天的，人家来敲门你不开，那不是告诉外面人你家出事了吗？你想让我先枪毙了你这一家人吗？” “不是！”苟茂喜惊叫了一声，一蹦多高，“没这回事！要怎么做，好汉您说，我都听着呢。我保证按您说的话去做。” “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薛冲撇着嘴看看苟茂喜，抬起头和赵杰相视一笑。 苟茂喜让一家子人各回房间待着，他亲自去打开了院门。外面站着俩头戴礼帽、斜背枪盒子的小子，就他俩这打扮，简直就是汉奸的标配。 “苟会长，在家干嘛呢？怎么这半天才开门？”其中一个斜着眼睛问。 苟茂喜连连赔罪。三个人站在门口嘀咕了两句，苟茂喜往后一退，门口的俩汉奸跟着就进了院子。苟茂喜在后头把大门给关上了。汉奸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纳闷，“苟会长，你这大门倒是关的急。” 苟茂喜也不理他们，直接走到正房门口。俩汉奸跟着过来，一看这架势，顿时愣住了。 本宅的主人苟茂喜低头站在一旁。正房门口站着一个人。此人相貌平平，不论是五官还是身材都毫无出奇之处。但是他怎么站到中间，苟茂喜反而在旁边垂手而立呢，这人是谁？ “苟会长，他是谁？”其中一个汉奸问道。 “哦，他是……，好汉爷，请问您贵姓高名？” 从昨天半夜到现在，苟茂喜没问，薛冲也没讲。以至于到现在别人问起来了，苟茂喜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家来的这位姓什么叫什么。当然，这不是苟茂喜忘了问，而是他根本就没敢问。 “我叫薛冲，虎头山三寨主。你们俩小子是谁？报个名字吧。”薛冲背着手，轻描淡写的看着眼前俩汉奸。 俩汉奸一听虎头山三个字，吓得登登登往后连退好几步，俩人伸手就去掏枪。 “别动！”几个人齐声怒吼，几支枪同时指向了两个汉奸。俩汉奸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大兵、小四、小孬三个人跑过去，先把汉奸的枪给缴了，再每人扇几个大耳光。 打完了，俩汉奸也跪地下了。 “三寨主饶命，三寨主饶命呀！”虎头山匪帮凶名在外，俩汉奸是真害了怕了。 “哼，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来这里想干什么事？说！”薛冲沉着脸，一点儿也不给汉奸好脸色。 俩汉奸战战兢兢告诉薛冲和在场的众人，因为昨天城门口被打死了好几个日本皇军，从昨天夜里全城就戒严了。这俩就是来找苟茂喜商量与此有关事项的。 第三十八章 审汉奸 两个汉奸一大早来找苟茂喜，除了告诉他城里戒严的事情之外，再有就是想从苟茂喜这里得到点儿好处。 苟茂喜是城里维持会副会长，有名的大财主。俩人来给他报信，苟会长随手给几个赏钱，不就够俩人喝顿小酒了嘛。 但是他们万没想到，赏钱没得着，倒是见到了传说中的虎头山好汉！还是三寨主亲自带队。这还能有个好吗？俩人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但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后悔也晚了！ 薛冲问明白了汉奸的来意，他有些为难了。按理说，现在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杀人灭口！把苟茂喜这一家子，以及眼前这俩汉奸全给杀了，用最简单的办法做到最有效的保密。 但是他不能。他是要打鬼子杀汉奸不假，苟茂喜是汉奸，属于该杀之人。但是这院子里除了他一家几口之外，还有不少是仆人和雇工，这些人有什么错？苟茂喜当了汉奸，他老婆孩子又犯了什么死罪？ 大茶壶刘生侮辱妇女就已经是错了，他岂能错上加错？ 可要是不杀，这么多人万一泄露了风声，他还能不能从怀来县城平安脱身？薛冲左右为难。 赵杰看出薛冲的犹豫了。他悄悄地问出什么事了。等听到薛冲简单讲了事情的难办之后，赵杰也傻眼了。他没想到薛冲竟然会为这种事情为难。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非常时刻，行非常之法！这没什么好为难的，你要是下不去手，我们几个来！”赵杰眼中露出一丝狂热的光。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干！”薛冲赶紧否决赵杰的想法。“我再想其他办法。”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有些错误一旦犯下，那就没办法挽回了！薛冲绝对不能允许自己滥杀无辜。 现在没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慢慢来。反正这一大家子人已经各回各屋了，薛冲就把苟茂喜和两个汉奸带到堂屋，他要审审这三个人。 仨汉奸也知道自己面临的凶险，薛冲问什么他们讲什么，没有半点儿隐瞒。 薛冲问三人的家庭情况、当汉奸的经过，以及都干过哪些坏事。其实这三个混蛋也没干过什么太大的恶事，他们也够不上。 苟茂喜是维持会副会长，干的坏事多一点儿。俩汉奸级别不高，平常也不过就是吃饭不给钱，调戏妇女、欺负老实人。干的都是一些流氓小痞子干的活儿。 问着问着，薛冲突然想起怀来城里，他也有几个熟人呢。 “倪二狗，你们认识不认识？” “倪二狗？”俩汉奸对视一眼，“他是我们队副。您认识倪队副？” “嗯，我和他有过几面之交。王嘎你们听说过吗？” “听说过听说过，王嘎他和我们不是一起的。他是特务队，我们是侦缉队。” “呵呵，想不到你们这里的名堂还不少。特务队、侦缉队。嗯，野田次郎他管什么队？” “野田太君？他两个队都管。” “你们给我讲一讲，日本鬼子在县城里都有哪些重要的地方？要是说的好了，今天我就放了你们。说不好，或者胡乱说，你们就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薛冲最后一句话，把俩汉奸，再加上在场的苟茂喜差点儿没吓死。好在薛冲还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仨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补充着，把怀来县城日军的重要机关、以及主要的军事设施，基本上给讲述了一遍。 这可比薛冲自己去侦查效率高多了。一边听着一边记着，有听不明白的地方，他还会让三人重新讲一遍，直到他听明白为止。赵杰、小孬也在一边旁听，他们俩也帮着薛冲一起记。 这一讲，就是三个多钟头。刚开始讲城里日军的设施情况，后来又讲日军主要首领的个人喜好和习惯。 薛冲又重点问了几个地方。最后他笑了，“好了，恭喜三位，你们得救了！” 三人一愣，什么叫得救了？他们不知道薛冲为什么说这句话。 当然，薛冲也没让他们着急，接下来就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讲。“我呢，本来是打算把你们三个，连苟茂喜这一家人全杀了的。” 薛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苟茂喜直接坐地下了。 “秃毛狗，你不用害怕，现在我已经改主意了，我不杀你一家了。刚才你们三个辛辛苦苦讲了这么多，我要是再杀你们，就有点儿对不住你们了。” “是是是。”三个汉奸连声称是。 “但是呢，我又害怕你们出卖我。所以，我要做些事情，让你们不敢那么干。刚才你们说，怀来好像有个日军的军需品仓库？你们侦缉队好像是负责那里的安全，对吧？” “没有，不是。侦缉队只负责外面，里面我们根本进不去。”俩汉奸赶紧摆手，表示这事不归他们负责。 “秃毛狗你呢？你是维持会的副会长，你应该能进去吧？” “不能。”苟茂喜用力摇头。“军需品仓库是重要地方，除了日本人，咱中国人谁往那跟前去？再说那地方和维持会也不沾边，我这个副会长到那儿不顶用。” “你不顶用？好吧，那我看看谁顶用。你们俩，知不知道上哪儿能找到倪二狗？”薛冲问俩汉奸。 两个汉奸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苟会长开门！” 秃毛狗家今天真热闹。薛冲心里嘀咕了一句，再一看，仨汉奸全变了脸色。薛冲心里一动，难道说外面敲门那人，三个人全都认识？ “咳咳，三位，外面是谁在敲门？” 苟茂喜咧开嘴笑一下，笑得比哭都难看，“是倪二狗。你不是正要找他吗？他自己送上门了。” “倪二狗？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小孬小四，看好这俩货，我去迎接倪二狗！老赵、刘生跟我去。” 薛冲带着赵杰、刘生来到门口，轻轻把大门拉开一半，往外面一看，门外站着四个人。清一色的短褂礼帽黑绸裤，四个汉奸。薛冲一个也不认识。 汉奸们也不认识他。领头的那个上下打量薛冲，忽然把手伸向了腰间。 第三十九章 现场侦查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汉奸厉喝一声，伸手就要掏枪。 薛冲掏枪的速度比他快得多。领头汉奸刚摸着枪把，薛冲的枪口已经指住了他的脑袋：“不许动！”领头汉奸不敢动了。另外三个汉奸则掏出枪，指向了薛冲。 薛冲轻蔑的笑了笑，对那三个汉奸指着他的枪，根本就不在乎。赵杰、刘生俩人也把枪举起来了。现在的形势是三比三！ “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薛冲用盒子炮细长的枪管，在领头汉奸的脑门子上轻轻戳了两下。 “这是我们侦缉队的队副，倪队副！小子，赶紧把枪放下！”旁边的小汉奸硬着头皮大声呵斥。 “倪队副？倪二狗？哈哈，真是巧呀。几位请进来吧。倪队副，还不让你的弟兄先把枪收起来。万一哪个不小心走了火……” “快把枪收起来！马的，你们几个兔崽子，想要老子的命吗？”倪二狗大声骂着，三个汉奸灰溜溜收起枪，乖乖的跟着倪二狗一起做了俘虏。 把倪二狗这四个后来的汉奸一起带进苟茂喜家的堂屋，汉奸们终于见了面。 倪二狗一见，这里还有他的两个手下，气势顿时又提升上来一截。薛冲审问他的时候，这小子也不是那么配合。一直到薛冲报出名号，倪二狗这才傻了眼。 “您，您就是官庄村护庄队长薛冲？” “他现在是我们虎头山三寨主！”刘生在旁边大声介绍薛冲的新身份。 “嘿嘿，恭喜高升，恭喜薛队长，不，是恭喜三寨主步步高升。”倪二狗面带谄笑拍马屁。 “少说废话。我有点事情，需要你配合。”薛冲一点儿不客气，把自己打算偷袭日军军需仓库的计划讲了一遍。 倪二狗惊讶的嘴巴张到老大。等薛冲讲完了，他连连摇头，“三寨主，真的不行呀！我可以带你远远地看看，但是凭我的身份根本进不到那仓库里头。能进那仓库的只有日本人，咱中国人都不让进！” “中国人都不不让进？那盖仓库的也是日本人？往仓库里搬东西的也都是日本人？里面所有的活儿都是日本人干的，一点儿都用不着中国人吗？” “那倒不是。”倪二狗赶紧摇头。他可不敢糊弄薛冲。他就是官庄村战斗的亲历者，他十分清楚薛冲的厉害。日本皇军够厉害了吧，薛冲杀皇军跟玩儿似的。他哪敢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干活的还是中国人，柴米油盐也都是附近的老百姓给他们送进去的。但我进不去，他们几个也都进不去。”倪二狗指着在场的几个汉奸。 “好吧，那我就跟着你在外围看看好了。怎么进去，我另外再想办法。” 怎么进去的事情暂时搁置，薛冲让倪二狗详细讲解军需品仓库的具体情况。里面的，倪二狗不清楚，但是外面的他知道。 外围离日伪军的驻地有多远，隔几条街？这边如果打起来的话，日伪军要多久能赶过来支援？仓库外面的街道上面，巡逻队多长时间过一回？等等这些，倪二狗全都仔细讲了。 薛冲、赵杰、小孬等人仔细的听着，默默的记着。等讲的差不多了，薛冲告诉倪二狗，“你不用再讲了，现在就领我们到现场去看。” 听人说一百遍，不如亲自到现场去看一遍，这是薛冲的想法。只有自己亲自去过现场了，将来行动的时候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倪二狗领着，薛冲、赵杰、小孬跟着，去日军军需品仓库踩点侦查。大兵、小四、还有刘生，留在了苟茂喜家，看着苟茂喜的一家人，以及那几个汉奸。 大街上除了一支支的日军巡逻队，再就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汉奸。由于有倪二狗在，薛冲这一小队人自然就没人敢来盘问。 没有人来盘问，倒是有人打招呼问好。 “倪队副，您这是去哪儿呢？” “倪队副，您忙着呢？” “倪队副，吃了吗？这是新来的弟兄吧？看着有些面生呀。” 面对各种各样的打招呼，倪二狗应付自如。薛冲几个人跟在倪二狗的身后，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在他们走过的街对面巷子口，有三个人。这三人本来是准备离开小巷走上街道的，前面那位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了脚步。后面跟着那俩也赶紧站住了。 “老大，有情况？” “嘿嘿，你们看看那是谁？”被称作老大的用手往薛冲的方向一指。如果薛冲看见此人的话一定认识，他就是虎头山的土匪头目李辉。 “三寨主！”后面两个小土匪看清薛冲的模样不由惊呼出声。 “嘘，小声点！什么三寨主？他就是个投机取巧、专门哄骗女人的无耻小人！哎，我怎么看和薛冲在一起的，走在前面那个像是侦缉队队副倪二狗呢？你们看是不是？” “真是倪二狗！三寨主，呃，薛冲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小土匪对自己看见的情况有些吃惊。 “哼，那还用问吗？肯定是薛冲勾结倪二狗，想要出卖咱们虎头山！我早就看出那家伙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牡丹年轻，心地单纯，被薛冲这个无耻小人给哄骗了。可是大寨主竟然也没有识破薛冲的虚伪。尤其可恶的是，薛冲这混蛋不知道给白二叔送了多少好处，竟然让那糟老头子也出面替他说话。” 两个小土匪看着李辉在这儿抱怨，俩人根本就不敢接话头。 “今天让我撞上了，也算是老天有眼，终于可以让我为咱虎头山除此一害了！山里黄，你现在就去告诉日本人，就说杀人的凶手正和倪二狗在一起，让他们立刻去抓人！” “啊？老大，这，这可是出卖弟兄呀。这事儿，这要是让大寨主他们知道了……” “废话，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咱们三个都不往外说，谁能知道？你去不去？不去的话，从今往后你就别说是我李辉的人！” “我，我当然是老大的人。可是，我要是去找日本人告密的话，日本人一翻脸再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笨蛋！这点儿事都不会？我来告诉你怎么办。”李辉凑近了两个手下，小声交代着。 第四十章 军需库门前 薛冲并不知道有个嫉恨他的小人，已经在背后准备下手陷害他了。 薛冲继续跟着倪二狗往日军军需品仓库的方向去。走到地方一看，果然是很难接近。军需品仓库门口有个岗亭，岗亭外面站着个持枪的鬼子，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还坐了个鬼子。 仓外面的街道冷冷清清，不是因为今天戒严。据倪二狗讲，往常县城的百姓也不往这边来。在这条街上走动的，基本上都是日本兵。 倪二狗想走，但是薛冲不同意。好不容易来了，不试一试哪能就这么走了呢？ 站在外面的鬼子离老远就看见几个人了。见人往他这个方向来了，那鬼子哗啦就把步枪端平了，“什么的干活？开路开路的！”鬼子摆手撵人。 “走吧走吧。”倪二狗急着要走，薛冲让他不用怕，稍等片刻。 “太君辛苦，我们是侦缉队的，巡逻从这里经过。太君，你们这儿没什么事儿吧？”薛冲乐呵呵的和鬼子打招呼。 鬼子没明白薛冲是什么意思，但是侦缉队几个字他听懂了。“开路，开路！”鬼子还是叫着开路，但枪却是拄到地下了。 鬼子小个儿不高，三八大盖不带刺刀，全长将近一米三。一头竖到地下，枪管能到鬼子下巴上，老在手里端着确实费劲儿。 薛冲继续靠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打开，自己叼嘴上一根，又抽了两支递过去。 鬼子倒是没有拒绝，接过来分给岗亭里面那位一支，他自己就着薛冲的火柴点着了。美美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眼睛也眯起来了。 一支香烟拉近了距离，薛冲站在军需品仓库门口就和鬼子拉起了家常。 鬼子汉语讲的并不熟练，薛冲也不会说日本话。两个人连说带比划，旁边有赵杰帮腔，倪二狗时不时再插几句嘴，几个人倒是聊得不亦乐乎。 说话是假，就近观察是真。说话的间隙，薛冲仔细看了仓库大门口的情况，牢牢的记在心里。 说话当中，薛冲也曾经旁敲侧击的试图从鬼子嘴里打听仓库里面的情况，但是鬼子警惕性很高。薛冲只要一提到仓库，鬼子立刻就转移话题。薛冲也不敢说的太明显，免得鬼子起疑心。 聊了一会儿天，一支烟抽完薛冲告辞。鬼子乐呵呵摆手：“撒由那拉。” “撒由那拉，撒由那拉。” 等转过墙角了，薛冲说：“倪二狗，你刚才表现的不错。嗯，以往你干的坏事有十成的话，现在已经抵消了两成。” “才两成？三寨主，能不能多算一成，三成吧？”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反正事情没办完我也不走。你要是继续这么表现的话，也许等我走的时候，你欠的债就清零了呢。” “嘿嘿，那可太好了。还请三寨主多帮忙了。”倪二狗说这些话多少有些不以为然的意思。薛冲也不点破。 几个人正走着呢，从后面快速跑过来一个人，薛冲回头一看，也是一个汉奸。 “倪队副，野田太君找你呢，你快点儿过去吧。” “哎，好嘞，我一会儿就去。”打发走了报信的汉奸之后，倪二狗又问薛冲：“三寨主，现在我可以带我那几个弟兄离开苟家了吧？” “可以。就凭你刚才鼎力相助的行为，当然可以离开。不过倪二狗，我可要提醒你，离开可以，但是你得管好那几个人的嘴！万一要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我麻烦，你可也好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多谢三寨主。咱们走快点儿吧，野田找我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呢。” 倪二狗着急带人回去见野田，薛冲却不打算这么早回去。他还想要在县城里多看看。袭击完了军需品仓库之后，他立即就得离开怀来县。趁着现在有时间，还不赶紧摸清出城的路线吧？ 薛冲让倪二狗先走，他还想在街上再逛逛。倪二狗从怀里取出一张临时通行证，他告诉薛冲，如果遇到有人盘查，就出示这张临时通行证，说是侦缉队的新队员就可以。 倪二狗也害怕薛冲出事。万一薛冲被鬼子捉住了，他也摆脱不了干系！这也正是薛冲之前计划的一部分。倪二狗一旦陪他走过这一趟，就等于是被绑上了他的战车。倪二狗唯一的选择就是帮忙帮到底，一直到薛冲安全离开怀来县城为止！ 倪二狗刚走，后面又传来人的喊叫声：“站住！别走！站住——！”薛冲回头一看，见俩汉奸俩日本兵，举着枪追了过来。小孬伸手就要掏枪，薛冲赶紧拦住。 “不要妄动！先看看是不是对着我们来的，然后再想对策。” “薛冲，刚才倪二狗不是还给过你一张临时通行证的吗？一会儿他们要真是冲咱们来的，你就拿出来，看能不能抵挡一下。” 有了赵杰的提醒，薛冲心里顿时就有底了。他也不慌了，往街道两边看了看，旁边就是一家饭馆，张记饺子馆。薛冲乐了，“哈哈，这可正好，我请你们俩吃饺子。咱们饺子就酒，越喝越有。走，吃饺子去！” 薛冲三人转身往饺子馆去，刚走到门口还没进门呢，后面的鬼子汉奸就追上来了。 “站住！站住！叫你们站住了，没听见吗？马的，你们跑什么跑？”为首的汉奸瞪着眼睛张嘴就骂，鬼子横端步枪，指着薛冲三人。 “哎，你说话客气点儿！你叫站住，我知道你叫谁的？街上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叫我站住？我认识你吗？”汉奸横，薛冲比他还横。 汉奸愣住了，他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平常他一瞪眼一骂人，对方立马就软了。哪像这位，比他的脾气还大。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那汉奸看了一眼后面皱着眉头的鬼子兵，顿时就像打饱了气的皮球一样，又来劲儿了。 “你是干什么的，我就是干什么的。这个认识吗？”薛冲用食中二指夹着那张临时通行证，在汉奸眼前晃了一下。汉奸眼睛都直了。 “这，这，你别动，让我看清楚！” 第四十一章 特务队长王嘎 “临时通行证？”汉奸仔细看了薛冲手上的纸片，读完上面的字，他歪着头问：“这是哪儿来的？谁发给你的？” “你眼睛瞎呀？没看见上面盖得有章？”薛冲怼起人来，也是气死人不偿命。 汉奸顿时大怒，“小子，我看你是要找死？” “要找死的人是你！”薛冲寸步不让。他手里拿的有倪二狗发的临时通信证，他会被一个小汉奸给吓住吗？ 汉奸气的直跳脚，“好哇，小子你真是活腻味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日本人，是太君！我只要一句话，太君二拇指头一动，你们几个全都得没命！” “八格牙路！”汉奸说话太快，鬼子没听懂，当时就恼了。鬼子骂了一声，薛冲也不敢动了。鬼子的枪口指着他呢，这么近的距离，他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太君，我也是侦缉队的，我有这个。”薛冲再次把他的临时通行证向鬼子晃了一下。 鬼子接过来看了看，“你的，侦缉队的干活？” “对对，我是侦缉队的干活。”薛冲连连点头。 “你的侦缉队？”鬼子又问和薛冲起冲突那汉奸。那汉奸也点头，“是是，我也是侦缉队的。太君，他这侦缉队是假的，我这侦缉队是真的。” “假的？真的？统统带走！走！”鬼子判断不出真假，干脆来了个一勺烩，要把几个人全带走。 薛冲的手摸着了腰间的匕首刀。距离近也有距离近的好处，鬼子的步枪，不一定有他的刀子来得快。大不了，放手一搏，今天就和鬼子拼了！反正来到这个年代以后，薛冲已经不知道和鬼子拼过多少回了，他早就适应了。 他们是在饭馆门口起的冲突，饭馆里面的人透过门和窗户看的一清二楚。但是没人敢出来，鬼子和汉奸之间的事情，谁敢上去乱插手？因为饭馆里面没人敢出来，外面没人敢靠近，所以他们几个才在门口说了这么多话。 但是，没人敢出来，指的是普通老百姓，有些身份特殊的人却不在此行列。 饭馆里面有一位，刚才是只顾吃饭没往外面看。吃着吃着突然发现整个饭馆里，不管是吃饭的食客，还是饭馆的伙计掌柜都在往外看，他也抬头从窗户上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位豁然站起！他抬腿往外就走。伙计一看，“哎，先生，您还没给钱呢！” “记账！”这人喊了一声记账，快步冲出了门口。 “你是谁呀就记账？记到谁的账上？”伙计在后头就追，追到门口就站住了。他看见要记账这客人，正在和俩日本兵几个汉奸在说话，他哪里还敢出去追账？ 薛冲正在和鬼子汉奸对峙不下的时候，忽然看见从饭馆里面出来个人。这人还没等薛冲说话就喊：“哎哎，这不是薛兄弟吗？你怎么在这儿？哎，太君，哥儿几个，这是怎么回事？我薛兄弟怎么了？” 汉奸抬头一看，“王队长，您，您来吃饭？” “那当然。不吃饭我来这儿干什么？我薛兄弟怎么了？”这位继续问。 薛冲已经认出这人了。这位就是他在凤凰山下收的内线，姓王叫做王嘎。当时王嘎作为奸细，混进百姓当中煽风点火。被薛冲抓出来之后，又放了他一条生路，当时他答应在怀来给虎头山当内线。没想到今天见着他了。 特务认识王嘎。王嘎是特务队的队长。要说这特务队，也是才成立没多久。是王嘎从凤凰山跑回来以后，野田次郎才成立的一个特务组织，任命王嘎坐了特务队的队长，直接向野田负责。 倪二狗才是侦缉队的副队长了，王嘎就是特务队的队长。细论起来，他比倪二狗还高半级，侦缉队的小汉奸哪里敢得罪？ 王嘎向鬼子解释，这位是自己人，是我们特务队的人。您别误会。一边说着，一遍还拿出他的证件递给鬼子看。 鬼子一看，还真是误会了，说不得收起枪，拍拍薛冲的肩膀，转身走了。王嘎拉着薛冲转身回饭馆，“薛兄弟，走，咱哥儿俩好好坐一坐，我请你吃饺子。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吧？一起来，我请大家伙儿一起吃饺子。” 伙计刚给一桌的客人送完了饺子，一瞅，记账那位又回来了。伙计赶紧迎上来，给几个人找了张桌子，把人让坐下。问客人吃什么？ 王嘎问薛冲，薛冲说随便。王嘎就告诉伙计，每人来一盘猪肉大葱馅的饺子，两个凉菜一壶酒。把伙计打发走了，王嘎小声问：“三爷，您怎么来这儿了？” 薛冲说，我来办一件事情。王嘎还以为是薛冲嫌他情报送的慢，专门上门找他要情报的呢。现在一听不是因为这事，他松了一口气，精神头可就上来了。 王嘎问薛冲，“您要办什么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薛冲说有，这件事我还真需要人帮忙。接下来，薛冲断断续续，就把自己打算袭击日本军需品仓库的事情讲了一遍。讲晚了他问王嘎，“这事你有没有办法，能不能帮上忙？” 王嘎迟疑了一下，“这事情确实不好办。倪二狗说的没错，那仓库进出的都是日本人。就算附近的村民送菜送肉送粮食，也进不了仓库。都是从里面出来几个鬼子，查点之后把东西带进去，从来不让村民送东西到里面。” 见薛冲有些失望，王嘎又说，“你们要是真想进去，我倒是有个办法。” 薛冲一听，“你快讲！” 王嘎说了几句话，薛冲又问了两个问题。伙计来转了两圈，送饺子送菜送酒，几个人开始吃喝，话题就此打住。 当天晚些时候，军需品仓库的主管池田四郎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离开了仓库，走了一段路，钻进了一条小巷子。今天晚上，池田要去会情人。 池田这家伙，到怀来的时间并不长，却霸占了个女人。隔个一两天，他就去那女人家里过夜。这消息属于机密，别说是外人了，就算是军需品仓库里面的日军也没几个知道的。 第四十二章 军需品仓库 池田美了吧唧走到小情人的门口，开始敲门，“当当当，当当当，开门呀。”池田像一只到了季节的猫一样，在门口叫了起来。 有邻居探了一下头，赶紧缩回去。“啪！啪！啪！”不知道几扇窗户被关上了。池田继续叫。里面传出个娇柔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一响，池田乐了，“惠敏，你今天开门可是有些晚了哟。”门里的女人横了他一眼，习惯性的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被惊得花容失色，抬手捂住了嘴。 池田大吃一惊，正要转身看，却突然被一只用力的手在他背上猛地推了一把。池田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冲向了院内。他的小情人就在门口站着呢，池田冲过来，女人躲闪不及，俩人撞了个满怀。 女人哎呦一声，身子往后摔倒，池田也跟着扑倒，两个人就滚成了一团。 在二人身后，薛冲闪身进了门里。后面小孬、赵杰紧跟着进了院子。王嘎没露面，这是薛冲要求的。王嘎还要在怀来城内长期潜伏，为虎头山提供情报。薛冲自然不能让他暴露身份。 赵杰在后头关上了院门。薛冲蹲下来，把枪管戳到池田四郎的脑门上，“别动！也别出声。在敢乱叫，我一枪崩了你！还有你，再敢撒泼乱叫，枪子可不认识男女！” 薛冲晃着手枪，指指这个、点点那个，把俩人恐吓了一通，这俩都老实了。然后薛冲站起身，两个人跟着他老老实实进了小客厅。 薛冲居中而坐，对俩人展开审问。先问女人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和池田这个日本鬼子鬼混在一起？ 女人叫惠敏，结婚没两年就死了丈夫，一个人寡居。日军来了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她遇见了池田四郎。池田软硬兼施，惠敏一个女人怎么抗拒？她又不敢死，事情就到了现在这一步。 薛冲一听，原来这女人也是个可怜之人。本来他是准备今天晚上把这一男一女全给整死的，现在看来，还真不能这么干。 接下来又审问池田，军需品仓库里面到底都有什么？池田不想说，这边就大刑伺候！ 具体的刑罚不提也罢，总之是杀人不见血的酷刑。池田被折磨得几次昏死过去，又被疼醒过来。惠敏在旁边吓得都失禁了。 最后，池田挺刑不过，如实交代了薛冲问的所有问题，并且答应带着薛冲几个人进入军需品仓库。 这是池田实在抗不过去了。他宁肯服毒自杀，也不愿意被这三个恶魔继续折磨了。 薛冲不管池田四郎是怎么样评价他的，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要趁热打铁，立即行动！给池田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赵杰押着他来到了院子当中。薛冲和小孬留到最后收尾。 把惠敏给捆结实了，薛冲把胳膊抡起来，乒乓给了这女人两个大耳光。眼看着白净的脸蛋迅速肿了起来。薛冲问她：“刚才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惠民流着眼泪点点头，“都记住了。” 这两记耳光其实是薛冲帮了她的忙。等明天军需品仓库出了事，池田再死了，鬼子肯定要来找她调查。打耳光和捆起来，都是为了应付明天鬼子调查的。 临出门之前，薛冲拿毛巾，把女人的嘴也给堵上了。 外面夜色深沉。薛冲带着池田走在黑沉沉的街道上，在俩人后面就是赵杰和小孬。池田面无表情，薛冲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远远的看见军需品仓库的大门了。白天见过的岗亭。两个鬼子，一个在亭子外面持枪站岗、一个坐在亭子里面。俩人定时换岗。 几个人刚一露面，立刻引起了岗亭上鬼子的警觉。等离得近了，鬼子看见是池田，这才放松了警惕。 鬼子门卫有些纳闷，池田平时都是在外面过夜，天亮了才会来，今天是怎么回事？半夜怎么跑回来了？ “阁下，请问他们是什么人？”鬼子不敢问池田为什么提前回来了，但是池田带了几个陌生人要进库区，门卫却是可以问问的。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唔，这是秘密。”池田含糊的嘟噜了一句，往里面就走。薛冲等三人紧随其后。 岗亭外面那个看看岗亭里面那个，里面的看看外面的，俩人同时摇头。然后，继续站他们的岗。池田阁下的事情，不是他们这样的能管得着的。 这就是进了军需品仓库内部了。据池田说，这里面除了军装被褥以外，另外还有五万斤煤油。 如果是汽油，就要另外放到更安全的地方了。煤油不容易燃烧，相对汽油来说安全得多，所以才和军装被服放到一个军需品仓库里。 别的就没有了。说白了，这座军需品仓库储存的仅仅是军装被服，煤油都是临时放到这儿的。 说实话，薛冲刚从池田嘴里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真的是有些失望。他以为这里面怎么不得有一批枪支弹药、炮弹子弹手榴弹？到时候一爆炸，轰隆隆惊动全城，那多热闹？没想到他惦记的所谓军需库却只有军装被褥。 但是又一想，不管怎么说，只要是鬼子的军用品仓库，那就值得他去破坏。只要是能让鬼子难受的事情，就是他要做的工作。所以，薛冲带着池田来了。 进到仓库里面，看着一包包的军装、一桶桶的煤油，薛冲乐了。 他先打开几个包裹，取出几套军装，自己和赵杰、小孬都换上。衣服一换，仨人立马变成了日本兵。又找到帽子戴上、靴子换上。全套装备配齐了，接下来就该干正事了。 薛冲打开一桶煤油，咕咚咚，把煤油撒得到处都是，重点是军装。堆积成山的军装，被他往上洒煤油。 几个仓库都撒到了。这可是个体力活儿，薛冲三个人忙了将近一个钟头。擦着满头的汗，薛冲笑了，“呵呵，一会儿咱几个就能欣赏到一场空前的烟火表演了。” 赵杰和小孬都笑了。 “说起来，还是池田四郎功劳最大呀。池田？”提起池田，薛冲这才发现池田不见了！ 第四十三章 军需库大火 池田不见了！薛冲心里一惊，暗道不好，事情很可能已经败漏了，应该立即点火、撤离！ 想到就做，薛冲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赵杰和小孬，两个人都紧张起来了。三人立刻划着火柴、打着火镰，引燃浸染了煤油的军装被服。 看着火头迅速蔓延、变大，三人正要离开。突听有人在背后高声叫喊：“站住！薛冲，点着了军需品仓库，你还想跑吗？” 薛冲大吃一惊。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应该是连池田都不知道的。这是谁？薛冲迅速转身往话音传来处看。一看，原来是他。 就见库房的门口站着一群人。后面都是日本兵，前面有两位，左边那位穿着日本军装手拿钢刀的是池田四郎，右边那个又黑又壮的，正是虎头山土匪头目李辉！ 这小子什么时候和鬼子混到一起了？他什么时候投降鬼子当了汉奸？薛冲的脑筋急转，寻找破敌之策，嘴里却是只管胡说八道。 “池田太君，您刚才去哪儿了？我找您半天也没找到。这不是李辉吗？李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放火点着皇军的军需品仓库，你该当何罪？” “不是我干的，是你！”李辉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噌的一下跳起多高，“薛冲，你少要血口喷人！皇军的眼睛里不揉沙子，不是你想诬陷我就能随便诬陷了的！” “池田太君，惠敏可是很可怜的，一个人孤零零地谁去保护她呢？李辉，你放火烧着了皇军的仓库，你罪该万死！池田太君，快杀了他，别让他跑了！”薛冲对着池田大叫。 池田一句话不说，看看薛冲、再看看李辉，他好像在看热闹一样。 “池田太君，快下命令打死他呀！他点火烧了仓库，野田太君一会儿就过来，您快下命令开枪打死他。”李辉见池田不为所动，转过身他又对着后面的鬼子兵吼上了：“快开枪！你们倒是开枪呀！” 鬼子兵哗啦一下把枪举起来，但是枪口却指向了李辉。把李辉给吓一跳，猛地往后连退几步：“你们干什么？他才是纵火的罪犯，你们应该打他！” 这时候，外面唏哩呼噜又跑过来一群鬼子，薛冲赶紧喊：“救火呀！快救火呀——！快来这里救火——” 后来的鬼子扑上来，有用扫把打的、有提着桶、端着盆，把水往火头上浇的。日军官兵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投入到了灭火救灾的行动当中。 救火的、运水的，现场一片混乱。薛冲一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带着小孬赵杰趁乱就往外溜。眼看就到门口了，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又是那个李辉。 “薛冲，放了火，你休想逃走！” 这混蛋，是专门来跟我做对的呀？薛冲二话不说，抬枪就打，“啪啪！”李辉应身而倒。 这家伙躺在地下挣扎扭动着，还说呢：“薛冲，你敢打我？你竟敢在这里开枪？你别想得到牡丹！牡丹是我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白牡丹！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能够出卖祖宗投靠鬼子？ 薛冲承认，他也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有些事情是死都不能碰的。而李辉，却毫无底线。 日军侵略我国家、屠我亲人、辱我姐妹。你既然卖身侍贼，那就去死吧！ 薛冲正准备再开一枪，结果了李辉的性命，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鬼子追上来了，领头的正是池田四郎。薛冲喊了一声快跑，撒腿往外就跑。背后的枪声就响了，“啪！啪！” 薛冲在前，赵杰、小孬在后，三个人一溜烟地跑出了日军仓库的大门。外面岗亭上也没人了，估计那俩警卫是听说失火，跑进去参加救火了。 薛冲三人头也不回，快速冲进了黑暗之中。 再说池田四郎，领着人追过来打了几枪，见没打到人，地下的李辉还没断气。池田一挥手，两个鬼子过去把人拉了起来。一看，李辉肚子上有血、脸上也是血，也不知道哪儿受了伤。 池田眼珠转了转，把钢刀架在了李辉的脖子上。他要是现在把李辉宰了，军需品仓库起火的事件，不就由着他解释了吗？他完全可以把责任往李辉身上一推，说是李辉放的火，而他则击毙了纵火犯！ 池田正准备行凶，门外哨声大作，无数的鬼子兵推着水车、提着水桶、扛着铁锹冲进了仓库大门。走在前面的日军大尉，正是野田次郎。 池田再要杀人，那就被野田抓个现行了。大家都在救火，他却在杀人，那太明显了。池田四郎后悔不迭。 野田快步走过来，看看浑身是血的李辉，再看看手持钢刀的池田，“池田君，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唔，是这个人，他伙同其余同伙在军需品仓库里纵火。被我打伤活捉了。野田君，我正要把他拉到外面砍掉脑袋，以警告不法之徒！” 池田也跟着薛冲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野田愣住了，“是他放的火？你确定？” “是的，我亲眼看见的！就是他！他和另外三名暴徒正在库区放火，被我当场堵住。其余三人趁乱逃跑了，我打伤了他，正好你来了。野田君，麻烦你先去指挥救火，我砍了他就回去！” “先不要！”野田次郎赶紧拦住池田四郎，“这个人身上疑点很多，请把他交给我吧。我会从他身上审问出纵火罪犯是谁的。请池田君还是赶快回去指挥救火吧。” “这里是军需品仓库，您是这里的主管，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位置。我带来了水车和救火的人手，请您全权指挥吧。拜托了！至于他，就交给我，我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野田次郎鞠了一躬，一挥手，后面过来几个鬼子兵，架起受伤昏迷的李辉转身就走。 池田四郎望着野田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带着来来支援的日军救火队重新冲进了火场。 薛冲，此时已经回到了苟茂喜家。休息到第二天上午，他打算离开怀来，返回虎头山。 第四十四章 县府会议 薛冲要走，临走之前他交代苟茂喜，从今往后要少跟着日本鬼子干坏事，有时间要多为本县的乡亲做些好事，做一位受人爱戴的开明士绅。 苟茂喜连连点头答应。刘生贼兮兮的和苟茂喜的老婆苟刘氏告别，“夫人，我就先走了。等到下一次我到怀来公干，再来看望你。你要好好保重哟。” 把苟刘氏吓得，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他。苟茂喜一脸铁青，老家伙让气的浑身发抖。 薛冲狠狠瞪了刘生一眼，刘生赶紧改口，“咳咳，这一次是我得罪了。回头我攒点儿钱了，就给你们送过来，当做是这一回的赔偿。嘿嘿，赔偿。” “不用，不用。”苟茂喜赶紧拦住。声音还不敢太大，声音大了他怕再惹恼了这贼人。 话说到这里就算可以了，薛冲也不可能把敲诈苟茂喜的钱财再还给他，刘生把那女人那个啥了，薛冲也不会因此给苟茂喜赔礼道歉。说到底，谁让他给日本人当汉奸呢？他做汉奸，他老婆不劝阻，这也算是咎由自取。 薛冲告辞，苟茂喜往外送。还没到大门口呢，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苟会长在家吗？苟会长！” 苟茂喜扭头看薛冲，怎么办？薛冲脑筋一转，随口回答：“苟会长在后院呢，您是哪位？”他临时客串起了门房。 “哦，我是县里的，司县长请您过去呢。”门外那个声音继续传来。 “我现在就去告诉苟会长，他晚一会儿过去。”得先把这门外那人打发走，薛冲好离开。 哪知道外面那位却是相当执着，“不行呀。司县长等着呢，他让我现在就把苟会长请过去。劳驾您把门打开，我去当面和苟会长讲清楚。” “哦，那你等一会儿吧。”薛冲眼看糊弄不走外面那人，只好叮嘱苟茂喜，待一会儿把门打开，该怎么讲话你要心里有数。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乱说。免得给你家里惹祸！ 苟茂喜连连点头称是。 又过了五六分钟，薛冲这才把大门打开。外面站着个穿深色中山装的年轻人，看见苟茂喜就说，“苟会长，快跟我走，县长已经等急了！” 苟茂喜答应一声要走，薛冲总是不放心，他在后面叫了一声：“会长，我们跟着你一起去吧，万一有事您跟前也有个照应的人。” 苟茂喜不想答应，可那位县里来的办事员却先他一步答应了，“要跟就跟着吧。苟会长，我们这就走。”苟茂喜无奈，只好任由薛冲带着人跟在身边冒充跟班。 这一回也是小孬和赵杰跟着薛冲外出，多了一个小四。苟会长外出，跟班肯定得带四个，带三个人不合规矩。大兵和刘生留守苟宅。 薛冲已经告诫过刘生，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许乱来！咱们虽然是土匪，但是土匪也要讲规矩。刘生也同意了，并且下了保证。 薛冲把他留下也是起一个威慑的作用。最起码，有刘生往这院子里一站，苟茂喜的妻妾们是谁也不敢胡乱撒泼的。刘生这个流氓能镇住女人，这也算是一项特长吧。 司县长在县政府的大会客厅接见了苟茂喜，同时参加会议的除了几名衣着光鲜，一看就是财大气粗之辈，另外还有鬼子汉奸好几位。 在参加会议的人里，薛冲看见了王嘎。王嘎冲他挤了挤眼，跟着参会人群进了会议厅。 薛冲是跟班，没资格参与会议，只好留在外面的院子里，等候会议结束。 在院子里等候的，除了薛冲他们几个之外，几乎每一家都带的有跟班。薛冲闲着没事，就过去和这些人聊天。他旁敲侧击的向这些人打听，看他们知不知道今天的会议主题是什么？ 没想到他这一问，却发现这次会议根本就不是秘密。院子里这帮车夫、跟班、打杂的，几乎人人都知道会议的主题。主题只有一个，筹钱筹粮！ 像这种筹钱筹粮的会议都开过不知道多少回了。每一回开过会之后，鬼子汉奸就必然要可劲儿的向老百姓征粮征税，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可怜呐，忙活大半年，最后全给了太君。”有个四十多的马车夫随口抱怨着。 “要是有多余的交给日本人也就算了。但是交这么多回，农民们连口粮都交没了，他们吃什么？”旁边有人接口。 “这事谁管？县长老爷是不会考虑这些小事的，司县长的眼里只有大事。啥是大事？把太君伺候好了，保住自己皮鼓底下的位置才是大事。至于老百姓？死不死的干县长什么事？” “就是，我听说马家河子那边，有人饿了去吃观音土，肚子胀得像个鼓，最后活活胀死了。” “这算啥？赵庄那边，有人易子而食！啥是易子而食？我给你们说……” 薛冲把头扭过去了，下面这些话他已经听不下去了。太惨了，这简直触及了人类的道德底线。当发生易子而食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为了生存，什么道德礼仪？连野兽都不如了。 伪县长！日本鬼子固然可恶，为虎作伥的伪县长，更是该死！薛冲脸上一片铁青，胸中涌起无尽的杀机！不行，今天绝对不能让他们通过什么征粮征税的决议。否则的话，老百姓还不知道要被逼死多少人？ 这种惨事，只要是个人就不忍心。不光是薛冲脸色难看，说这些话的人同样心情不好。所以，也没人注意薛冲表情上的异常。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会议终于结束了，薛冲接着苟茂喜正要往回走，忽然他看见了王嘎。薛冲告诉苟茂喜，你先回家，我还有点事，晚一些时候再回。 苟茂喜点点头，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 等苟茂喜走的看不见人影了，王嘎示意了一下，薛冲三人跟他一起离开了县府大院。 王嘎把薛冲带到了离县府不远的一家小饭馆。饭馆不大，因为不是饭点，所以里面没人。伙计端来几个小菜一壶酒就离开了。偌大的餐厅就只有他们这一桌四位客人。 薛冲向王嘎打听今天会议的情况。 第四十五章 薛冲找房 今天在县府会议室召开的这次会议，内容基本上和薛冲在会议室外面听那些车夫、跟班们议论的几乎一模一样，就是为了征粮征税。 “有什么办法能取消这次征粮征税吗？”薛冲问王嘎。 “啧，这可不好办。”王嘎砸了咂嘴，一脸为难的表情，“这是为日本人办事，司县长严厉要求，谁敢不尽力执行？来开会的这些人，除了日本人和司县长，谁也不愿意揽这个事。县里百姓是什么情况，大家谁不清楚？” “那我要是让司县长改主意，这次征粮征税的事情能取消吗？”薛冲试探着问。 “恐怕不能。”王嘎思索了一下，缓慢的摇摇头。“如果要是一开始司县长不提，筹钱筹粮的事情大概还能拖到明年。但是他提了，日本人也同意了，这恐怕就不容易改变了。” “决定这事的日本人是谁？是野田次郎吗？” “不是，野田次郎只是司令部的高级副官。别看他是特务机关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他还做不了主。能取消这次筹钱筹粮计划的人，只有日军驻怀来占领军司令佐佐木净三。” “只要佐佐木净三开口说今年的筹钱筹粮不办了，咱怀来的老百姓，今年还能活下去了。要不然，嘿，难呐！” “难？事在人为。我倒看不出有什么难的。你告诉我佐佐木净三今明两天的活动轨迹，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同意。他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送他去见阎王！让阎王爷去教训他！” 王嘎眼睛一亮，“那好。今天晚饭之前，我肯定把情报搞到。还是送到苟茂喜家是吧？” “没错。另外你还得帮我弄清楚司县长的行踪轨迹。为了防止佐佐木净三一个人说话不管用，我还要再去找司县长。双管齐下，我就不信保不住乡亲们今年的饭碗！” 人谁内心里没有善念？谁不想做件轰轰烈烈的大好事青史留名？王嘎也不例外。听着薛冲的话，他不由得心潮澎湃，心中激动不已！ “三寨主，有您这句话，情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保证把佐佐木净三和司县长这两天的所有行踪轨迹，全给你搞清楚！真到行动的时候你要是人手不够，也算我一个！大不了等事情完了之后，我跟着你上虎头山逍遥快活去！” “我的人手够，虎头山上也不缺你这一个。你的任务是搜集情报。你记住，你在怀来县搜集情报，比虎头山上一百个喽啰兵的价值都大！多搜集情报，记住保护好自己，这就是你最大的任务！” 过了一会儿，饭馆陆陆续续开始上客人了，薛冲等人告辞。到了外面，王嘎和薛冲分手。薛冲回苟茂喜的家，王嘎去搜集情报。 王嘎的效率相当高。当天下午，他就把整理好的情报送到了薛冲的手头。薛冲仔细看了三遍，划着火柴，把写了字的纸条烧成了灰烬。 薛冲首先找了老杨，就是虎头山在怀来城里的内线，薛冲处进怀来的时候住的就是老杨家。不过这几天薛冲没和老杨联系，他一直在苟茂喜的家。今天有任务了，薛冲这才找到了老杨。 薛冲问老杨，“你能不能帮我找见僻静的房子，我要办事。” 老杨一听，“我这院子你看怎么样？满意的话你就用。我随便找个地方对付几宿就行。” 薛冲能让他出去对付吗？再说了，老杨是山上的留在怀来的内线。鬼子还没来的时候老杨就在这儿了。薛冲办的这些事，完了之后这房子就不能要了。薛冲能把山上安插多年的内线给毁了吗？ 薛冲问老杨另外还有别的房子没有？老杨说时间太紧他找不到。薛冲也不勉强。这条路走不通，那就走其他的路。 薛冲又找到王嘎，问他方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王嘎没房子，但是他有情报。据王嘎说，侦缉队的副队长，倪二狗名下有套房。倪二狗只是偶尔才回去那里住。在那套房子里要干点儿什么事，绝对保密！ 倪二狗不仅领着薛冲到鬼子军需库门前踩过点，他还给过薛冲一张临时通行证。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有这两件事在这儿顶着，薛冲就不信倪二狗能不就范。 有王嘎的情报打前站，薛冲在那栋目标院落附近见到了倪二狗。薛冲拉着倪二狗进了他家的院子。倪二狗还纳闷呢，薛冲怎么知道这里是他的产业？ 薛冲把要求一讲，倪二狗的嘴就咧开了，“三寨主，您征用我的房子我绝对没意见，但是，我这里也不保险呀！外面的街上，经常有日军巡逻队经过，万一这里要是有个什么动静，日本兵来的可快了！” “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放心，房子用完，我原封不动换给你。我又带不走，你怕什么呢？你怕鬼子顺藤摸瓜找到你头上？你不会往我身上推？你就是说我偷偷的用了，你啥也不知道。” 倪二狗真不愿意，但是他也没别的办法。薛冲看中他的房子了，他能拒绝吗？不但不能拒绝，他还得从中帮忙。倪二狗找了几个心腹，这几天就在他这个院子周围放上了警戒哨。薛冲不提，他也得做，他比薛冲还要害怕出意外。 这天晚上，薛冲先分工。他带着小孬、小四去捉佐佐木净三；赵杰率大兵、刘生去抓司县长。人抓到以后，在倪二狗的院子里汇合！ 北方浴池，是怀来县的一家公办澡堂。澡堂里面的浴池面积大、环境好，还有从国外进口的锅炉，二十四小时热水，相当受县城人民的欢迎。 自从怀来被日军占领之后，北方浴池就成了日军的专用澡堂。也别说城里的百姓了，就连侦缉队、特务队的汉奸，也没资格进这家澡堂。能进去洗澡的都是日军官兵。 王嘎的情报上说，佐佐木净三每天晚上都要来北方浴池泡澡，这已经成他的生活习惯了。薛冲今天晚上，就要在北方浴池门口堵佐佐木净三。 街道上静悄悄的，浴池门前灯火通明。穿军装的日本兵进进出出，澡堂子里头时不时的传出鬼叫一般的日语歌声。看样子鬼子洗得还挺满意。 第四十六章 夜色怀来 大概到了晚上八点多钟，佐佐木净三洗完澡出来了。这货穿着一件和服，唱着歌，摇头晃脑的走在大街上。后面跟着个鬼子兵，提了一大兜东西，像是换洗下来的衣服。 那年月，城市的基础设施很差，一到夜晚县城里面绝大多数地区都是一片漆黑。也就是澡堂门口拿一小块亮堂，走出去二十米光线就照不到了。啪嗒，后面的鬼子兵打开了手电，给前面的佐佐木照着路。 王嘎指着那两道背影告诉薛冲，前面穿袍子的就是佐佐木净三，后面跟那个是勤务兵。 薛冲点点头，一挥手，然后像只豹子一样，悄无声息、又速度飞快地接近目标。 勤务兵听出声音有异，回头往后看。刚一扭头，他就痛叫一声，抬手捂住了口鼻。手里提着的换洗衣服也扔地下了。这是小孬用弹弓袭击了他。 想当初在官庄村护庄队抗击日寇的时候，护庄队人人都会使用弹弓。小孬小四几个人虽然准头在护庄队员里面不算最好的，但是在黑暗当中打亮处的日本兵，那还是一打一个准的。 听见勤务兵的惊叫，佐佐木净三急忙回身查看，这时候薛冲就到他跟前了。佐佐木反应挺快，挥手臂一拳打过去。薛冲晃身子躲过，那边又踢过来一脚。 想不到这佐佐木还会两下子，薛冲倒是有点儿兴趣了。黑暗当中，小四也发动了。啪！一粒石子打过来，正中佐佐木的肚子。把这鬼子打的嗝了一声，差点儿没岔了气。 薛冲趁机一拳砸中他的后脑勺。佐佐木净三哼了一声，像截木桩一样摔到了地下。 另一边，小孬小四两个人已经把鬼子勤务兵给制服了。三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和布条，把两个鬼子的手脚都给捆上，嘴堵上、眼睛也蒙住了。 这边收拾好，躲在黑影里的王嘎推出事先准备好的架子车，把两个捆结实的鬼子抬到车上。小孬拉车、小四推车，薛冲持枪警戒、王嘎带着路。四个人一辆车，迅速离开了事发现场。 拉着架子车一路疾行，顺利地到了小院门口。打开门进去，把人抬进堂屋扔到地下，小孬打火镰点燃了油灯。把鬼子眼睛上的蒙脸布取下来，俩鬼子早就醒了。 佐佐木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挣扎着要起来。薛冲晃晃手枪，俩人都老实了。 “你是佐佐木净三？怀来日军司令？”薛冲开始审问。 佐佐木净三连连点头。 “你能听懂中国话？会说吗？” 佐佐木净三接着点头。 “这样最好。一会儿我把堵在你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你不许大声叫。否则的话，”薛冲撤回枪，亮出一支明晃晃的匕首刀，在这家伙的脖子上蹭了蹭，“我就在这地方割一刀！” “呜呜呜。”等到刀子离开脖子之后，佐佐木净三连呜呜带点头。薛冲乐了，“好吧，算你识相！” 把堵头拽出来，薛冲正准备继续审问，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两声枪响，“啪啪！”出事了！薛冲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去绑架司县长的赵杰、大兵他们，出事了。 薛冲重新把鬼子的嘴给堵上，吹灭油灯。几个人到了院子里。远处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薛冲让小孬小四在这里守着，他跟着王嘎一起出去查看情况。 夜色之中，除了枪声，还有哨子声。很快，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突如其来的枪声，显然已经惊动了沉睡中的县城。 薛冲和王嘎迎着枪声响起处跑了过去。刚过两个路口，前方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人赶紧退到路边，就见沿着街道跑过来几个人，后面的远处还有人在追，有狗叫声也在快速的接近中。 “大茶壶！”薛冲看人影熟悉，试探着叫了一声。 狂奔中的三人一个急刹车，往左右两边看，看声音是从哪儿传过来的。 “是大茶壶吗？” “是我。呃，是三爷。”大茶壶刘生听出是薛冲的声音，赶紧跑过来。后面跟着的是赵杰和大兵。 薛冲一摆手，“你们快跟我来！”他带人往院子的方向跑。快到跟前了，薛冲却停住了。刘生差点儿撞到他身上。“三爷，你！”他的意思是你怎么跑着跑着突然不跑了？ “你们后面是不是有狗？追你们的除了人，是不是还有狗？”大茶壶刘生反应有些迟钝，薛冲重复问了一遍。 “是，是有狗。”刘生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有狗撵着怎么回院？狗会闻着味儿，追到咱们藏身院子的！我们再往前面跑一段儿！”薛冲带着大兵、刘生、赵杰和王嘎，顺着巷子就跑下去了。 跑过院子门口的时候，几个人一点儿没减速。后面，人声鼎沸、灯光闪闪，一群鬼子汉奸牵着狗，沿着他们跑过的路线穷追不舍。追到巷子口，狗跑进去了，人也跟进去了。 怎么样摆脱大狼狗呢？有了！看见前面有一栋高墙大院，薛冲有主意了。他跑到大门跟前，抡起拳头“咚咚咚”使劲儿砸门。“开门开门快开门！”胡乱砸了一通之后，薛冲带人接茬跑。 这家人在睡梦中听见有人敲门，赶紧点着灯，披衣服起来。为了防止意外，拿上手枪，悄悄的打开房门。门口没人呀。 这家的主人走出门外往左右看。就在这时候，追兵来了，到这儿就把手持枪械的本宅主人给包围了。 追在前头的鬼子张嘴就骂：“八格牙路！”端步枪就要上来抓人。 本宅的主人赶紧喊：“别误会，别误会！我是倪参议，我是倪参议员！” 鬼子不听那么多，抡枪托噼啪几下把人打倒在地，刚要开枪击毙他，后面有人用日语给拦住了。 有个鬼子军官打着手电走到前面，用手电光往本宅主人的脸上来回一照，“原来真是倪参议员。倪参议员，半夜你不在家睡觉，来这里干什么？”鬼子军官用熟练的汉语问。 “这是我家呀！我听见外面这么乱，到门口看看出了什么事，你们，哎哟。”刚才挨那几枪托可真不轻，倪参议员脑袋都让打破了，流了一身的血。 第四十七章 追与逃 鬼子军官是野田次郎，而倪参议员则是倪二狗的爹。倪二狗跟着野田次郎做事，野田是特务，肯定得了解手下的背景了。所以，野田太君多次造访倪府，和倪参议员是熟人。 “哎呀，这个，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呀。”野田次郎很是抱歉的说。 “野田太君，你们！唉，我回家去疗伤了，你们请便。”倪参议员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打了人，一句话就完了？想埋怨几句但是看见鬼子手里的枪他又不敢，再加上头疼得厉害，撂下一句话转身回家，找药包扎去了。 野田次郎愣住了，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倪参议员的家里去搜查。 按说进去搜查肯定没问题，不管是倪参议员，还是倪二狗肯定都不敢反对。但是，万一他要抓的人没在这家，那他可是既放跑了罪犯，又寒了倪二狗这个忠心手下的心。人家是一举两得，他却是一举两失。 好在野田次郎今天晚上带的有军犬，并没有让他难为太长的时间。军犬在倪家的院门口闻了一会儿，对着巷子远处大声的吠叫着，用力往前挣。那意思就是提醒鬼子，人在前面，你们这些人类就别在这儿瞎耽误功夫了。 有了这个缓冲的时间，薛冲又绕了几个弯、翻过了一道墙，终于摆脱了军犬的追踪。 等到他带人返回临时小院的时候，小孬、小四俩人都急坏了。城里到处都在打抢、到处都在吹哨抓人，他们不知道薛冲和赵杰那些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见自己人终于平安回来了，小孬和小四赶紧迎上来。战友们再次团聚，每个人都是无比的高兴。 回到房间，佐佐木和他的勤务兵俩人还捆着呢。赵杰一看薛冲把日军司令给抓回来了，心里这个佩服劲儿就别提了。 “薛冲，你执行的是最困难的任务，你把日军司令都给捉回来了。我却连个伪县长都没捉住。”赵杰面带惭愧。 他是黄埔生，又当过团长，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怎么服气薛冲。只因为护庄队是薛冲挑的头，他又有心在这国难当头，为百姓们做点事，所以才跟着薛冲参加护庄队抗日打鬼子。一直到现在上山当土匪。 从心里面说，赵杰始终认为自己的能力要强过薛冲。就好像三国时候，诸葛亮的能力强过刘备，刘备是君、诸葛亮是臣一样。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汉张良的智谋肯定要高过高祖刘邦，但张良却是刘邦的臣子。这就是运气和命运的安排。 赵杰不服归不服，却并没有想过要脱离薛冲的队伍，最起码暂时没这么想过。但是通过今天的事情一看，人家薛冲不仅是眼力、运气方面强过他，就是个人的能力来说，也比他要高出一大截！ 抓日军司令，可不是光凭着运气就能办成的！ 薛冲并不知道赵杰心里想的是什么，见赵杰脸上有些惭愧之意，薛冲哈哈一笑，“老赵，你说什么呢？今天能成功捉到佐佐木净三，那还是多亏了人家王队长，要不是王嘎提供的情报准确，我上哪儿去抓他呀？” 薛冲已经不打算留着佐佐木净三了，所以他也就不怕让王嘎暴露了。 王嘎也知道薛冲的意思，他走过去拍拍佐佐木的脸，“喂，佐佐木，你还认识我不认识了？我是王嘎呀，特务队的队长。” 佐佐木又惊又怒的看着王嘎，嘴里呜呜的，似乎是想说话。王嘎把他嘴里的堵头拽了出来。 “王桑，你赶快把我放了，捉住这些人，我可以既往不咎。” “喂，喂。”薛冲踢了踢佐佐木净三，“麻烦你看清楚现在的形势。你现在是我军的俘虏！一个俘虏，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既往不咎？我劝你呀，还是赶快把你知道的机密老实讲出来。我一高兴，说不定还会赏你个全尸。说！” 佐佐木净三怒瞪着薛冲，张嘴就是一串脏话。薛冲大怒，就准备给他动大刑，像对付池田四郎一样对付他。就在这时候，小院的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啪啪啪！啪啪啪！” 现在可是三更半夜，外面突然有人敲门，你说这吓人不吓人？ “噗噗噗！”房间中的灯被吹灭了。小孬飞快的冲出房间，到了院门口。门外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日本人来了，快从后门走！” 这个声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犬吠声，“汪汪汪！”是鬼子的狼狗！ 小孬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就见黑影当中站着个人，“你们快走！替我向三寨主问好。从后门，现在就走！”说完，黑影中人飞快的跑远了。 狗叫声更近了。小孬往狗叫声传来的地方看了一眼，就见一条条手电筒的光柱乱晃，敌人，已经离得不远了。 小孬咣当一下关进了大门，插上门闩，小四、大兵拿着顶门的杠子给顶上。这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可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走，我们现在就从后门走！”薛冲起身就要走。 赵杰指着俩鬼子这俩怎么办？ “带上他们，一起走！”薛冲过去，一把扯上日军司令佐佐木净三就走。小孬赶紧过去帮忙，从另一边，和薛冲一起架着鬼子司令。 大兵、小四架起鬼子勤务兵，王嘎在前、赵杰断后，几个人快速跑向小院的后门。看见后门还没到呢，前面就传来了砸门声：“咚咚咚！咚咚咚！”紧跟着响起了枪，“啪啪！” 等众人到了外面，关上后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人声。鬼子冲进院子了。 薛冲和他的战友们架着两个鬼子在夜色当中沿着小巷狂奔。有王嘎给领着路，倒也不怕跑迷了方向。 王嘎问薛冲，“咱们现在往哪里去？” 往哪里去？“去惠敏家！”就是不知道池田四郎在不在。那老鬼子要是在的话，倒是能用他来临时挡一阵子。 “池田今天晚上在不在？”薛冲一边跑，一边问王嘎。 王嘎也不知道。他只是知道池田四郎的情人住在哪儿。至于池田四郎今天晚上去不去，他哪儿知道？ 第四十八章 日军司令之死 前方灯火明亮，灯光下，有日伪军正在挨家挨户的叫门搜查。此路不通！薛冲带人换个方向继续赶路。前方大路口，又被堵住了。这可怎么办？ 尤其是还带着两个累赘，鬼子的司令官佐佐木净三和他的勤务兵。在这个要紧的关头，这俩还不老实，不断地挣扎，使薛冲一行人的逃走之路更加困难了。 又走到一个没人小路口的时候，薛冲停住了脚步，前后左右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日军司令的身上，“佐佐木净三，你看这地方怎么样？” 佐佐木净三不明白薛冲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地方除了他们，黑乎乎鬼都没有一个。 “这里正好是路口，也是送你上路的好地方。记住，下辈子千万别再侵略中国了。” 说到这里，薛冲掏出匕首刀，照着佐佐木净三的左侧小腹位置猛地往里一刺，用力一拧。停了五六秒，往外一拔！佐佐木净三手刨脚蹬，一会儿的功夫就丢了性命。 薛冲一刀扎死了日军司令佐佐木净三，旁边早吓坏了他的勤务兵。小孬、小四一人一把短刀，“噗噗噗！”几刀下去，勤务兵就紧随佐佐木司令官的脚步，去往阴曹地府见阎王了。 杀了两个鬼子，去掉了累赘，薛冲一身轻松。王嘎领着大家伙儿又试了一条新路，结果在看见路口把守的汉奸之后，王嘎却并没有像前两回一样，带着大家转身就走，他没走。 “三爷，前面那几个人都是特务队的。你们跟着我，一个字也别说，我带你们过去。” 王嘎是特务队长，特务队的人都是他的手下。薛冲听他这么讲，点了点头，“好，你小心一点。” 薛冲毫不犹豫的相信，让王嘎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其实刚才他说那些话，也是带了一点试探的意思。这试探多少有些莽撞，但是薛冲的态度，还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 王嘎对着薛冲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跟我来！” 王嘎打头，薛冲紧随其后。再往后是小孬、小四、大兵、赵杰、刘生。七个人排成一列纵队，往路口而去。 汉奸们发现巷子里来了一队人，赶紧问：“那边是谁？站住！” “是我！瞎咋呼什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王嘎脚不停步，领头走出了巷子。 “是王队长？你怎么来了？他们是？”汉奸们认识王嘎，却不认识王嘎身后的人。 “嗯，今天晚上城里事情多，我到处转转。这几位的身份你们也别打听，知道多了对你们没好处！”王嘎不耐烦地挥挥手。 “哦哦，知道知道。队长，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几个汉奸对着王嘎点头哈腰。 “你们几个精神着点儿。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赶紧去找我、或者找太君报告。要是发现穷凶极恶的贼，多长个心眼，别把自己给搭上！” “是是，多谢队长提醒。” “走啦。记住啊，要是有人问起来我，你们几个就说没看见。记住没有？” “记住了。哎，你看见咱队长了没有？”一个汉奸装模做样的问旁边汉奸。 “没有呀。王队长可是个大忙人，这大半夜的人家会到咱这儿来？” 王嘎这才满意的一笑，带着薛冲几个人顺顺当当的通过了路口。走过一条似曾相识的巷子，王嘎说：“这院墙里头就是倪二狗他们家。三爷您敲门摆脱追兵的时候，敲的就是他们家的门。倪二狗他爹做过省府的参议。” “省府参议吗？想不到这倪队长竟然还是官宦人家出身。那咱就到倪参议家，去喝口水、换件衣服，你们说怎么样？”薛冲乐呵呵的提议。 怎么样？当然好了！跑了大半夜，又累又渴又困，能有个地方喝口水歇一会儿，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至于换不换衣服的，众人倒并没怎么在意。 这一回干脆连门也不敲了。几个人翻墙头进了倪参议员的家，倪参议家正房里的灯还亮着，大半夜，这家人还没有睡。 薛冲走在前面，一推，门没锁，开了。迈步走进正房，往里面一看，正房里榻上躺着一位，周围男男女女或坐或站好几位。房间里飘着一股中药味儿。 薛冲一进来，房间里的人就发现了。大半夜的，家里忽然闯进来个陌生人，把这一家子人吓得可不轻。榻上那位本来躺着的，这下也坐起来了。站在他前面干瘦干瘦的那位，正是侦缉队副队长倪二狗。倪队副。 倪二狗认识薛冲。一看见来得是薛冲，先是惊得从椅子上一蹦多高，落地之后他的嘴就咧开了，“薛冲，三爷，您怎么来我家了？” “唔，今天晚上风声比较紧，听说倪参议员家里钱多、空房子也多，我就来这里看看。想不到倪队长也在呀？” “这是我家，倪参议员就是我爹。” 倪二狗看见薛冲的时候，就看见王嘎了。这时候眼见王嘎东瞅细看，倪二狗忍不住开口讽刺：“这不是王队长吗？王队长，三更半夜，您怎么有空来我家做客了？你是不是看错表了？你好像应该白天来的吧？” “倪队副，三爷想这个时候来，我是拦不住。您要是不愿意，可以不接待嘛。”王嘎反唇相讥。 “够了！两位不必再斗嘴了。有意思吗？”薛冲一句话，两个人同时合上了嘴。 这时候，已经坐在病榻上倪参议员问：“老二，这位是谁？” “哦，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您先歇着，我领他们到堂屋说话。” “既然是朋友，大半夜的去什么堂屋？有话就在这里说，说完了，你带着你朋友去客房睡。咱的三间客房都空着呢。”老头子看出来客的不同寻常，他怕儿子应付不来，就要求在这里说话，话说完了再去睡。 倪二狗没办法再拦着了。薛冲把倪二狗刚才坐的椅子拉过来，大咧咧的坐下。 “倪参议，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来打扰。我是虎头山的三寨主，我姓薛。今天来的实在冒昧。明人不做暗事，今天我来贵府有三件事，希望贤父子能够成全。” 第四十九章 薛冲三件事 薛冲所说的三件事，头一件，就是希望倪参议员父子能够在日军征粮征税方面给本县百姓帮一些忙。利用他们父子的影响力或者能耐，尽量把征粮征税这事儿给搅黄了。 “啧，这事可难办呀。”倪参议员呲了呲牙。“日本人要办的事，我们哪里反对得了？” “你办不了吗？”薛冲的脸慢慢变冷了。 倪二狗打了个哆嗦，“有，有办法，有办法呀！”倪参议员吃惊的看着儿子。 “我会想办法，我会找机会和野田次郎说，告诉他老百姓的口粮都不够吃了。他要还是强征钱粮，老百姓不原意饿死，肯定都会起来造反！”倪二狗两眼放光，越说越顺溜。 “到时候中央军要是再趁势打过来，县城恐怕都保不住！野田一害怕，说不定征粮征税的事情就停了。” “野田也做不了主。就算是野田同意了，上头还有个佐佐木净三，他不同意，还是没用！”见儿子这么说，老倪赶紧指出儿子在认知上的错误。 “这一点倪参议员就不用操心了，佐佐木已经开不了口了。就在刚才，我把他送回国了。” “送回国？”老倪对薛冲说的话表示不理解。小倪愣了一下，忽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把他杀了？” 薛冲点头，“对。这家伙侵略中国，占领我们的县城不说，还要横征暴敛，断百姓们的活路。这种人渣，让他活着我心里堵得慌！” “嘶——”倪氏父子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再往下说，老倪口气也变了，老家伙拍着胸脯表示，他一定会联系省里相熟的官员，联名上书，请求日军当局减免本县百姓的税负。 倪参议甚至当着薛冲的面慷慨陈词：不能为民请命，还当什么议员？哪怕命不要了，他也得替百姓们争取活路。 倪二狗趁机夸赞薛冲一心为民，有一颗菩萨心肠。怀来县来了三寨主，真是苍生之幸、黎民之幸！ 这马屁拍的，薛冲听了一半就赶紧打断他。为了不让倪二狗继续胡说八道，薛冲赶紧说下面的事。 第二件，是要求倪二狗搞清楚司县长的行踪。最好能把县长哄骗到某一个地方，薛冲想要单独和县长大人谈谈心。 了解了薛冲的办事方式，倪二狗哪里还不知道这位三寨主打的是什么算盘？他肯定是要收拾司县长了。 所幸，薛冲想要对付的并不是他父子二人。倪二狗当然要满口答应。至于怎么了解县长的行踪，甚至是怎么样才能把县长大人哄骗到某一个僻静地方，他再慢慢想办法呗。 薛冲见倪二狗眼珠乱转，就猜到这小子是在敷衍他。薛冲当时就给倪二狗规定了时间：今天，就今天一天的时间，你倪二狗必须要在天黑以前，找到让我和司县长单独见面的机会！ 或者，你把司县长的人头提来见我。再或者，你说你办不到，我现在转身就走！ 倪二狗哪敢让说他办不到，让薛冲走呀？他真要这么做了，恐怕薛冲走之前，得把他们父子俩的脑袋割下来！割他们的脑袋，不比割县长的脑袋更容易吗？ “三寨主，您放心，我肯定找到县长和您单独见面的机会。今天天黑以前，我保证办到！”被逼无奈，倪二狗下了保证。下完了保证，他问薛冲，“不知道三寨主您下榻在哪里？我有了消息，到哪儿去通知您呀？” “呵呵，这个也不让你为难，我哪儿都不去，就在你们家等着你的好消息！我听说倪参议员手谈不错，恰好我也会那么两下子。我就在你家和倪参议品茶、下棋。倪参议，你愿意和我下棋吗？” “愿意，哦，我欢迎，欢迎呀。哈哈哈哈。”老倪假笑几声，以掩盖他的惊慌之色。 倪二狗很不得给自己个嘴巴子！好好的，我问他住哪儿干什么？这下可好，这个杀人魔王待在我家里不走了！他狠狠瞪了王嘎一眼。姓王的，你把这魔星领到我家里来，你给我等着，这事完不了！ 王嘎才不怕他呢。王嘎是特务队的队长，倪二狗才是侦缉队的副队长。他比倪二狗高着半级呢。再说了，昨天晚上薛冲在县城里面搞事情，是他从始至终的陪着。有三寨主当后台，他怕谁？ 薛冲会下围棋，但是水平一般。倪参议的围棋水平倒是不错，但是下围棋讲究个心境，以参议员现在的心境，他哪能静下心来下围棋？ 两个人在棋盘上争锋，薛冲大杀四方！他从来没赢的这么痛快过。尤其是老倪一出手，就能看出是个老手，虐这种对手，可是比教训新手菜鸟要有趣味多了。 老倪下着围棋，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看看门口。薛冲满面春风，意气风发，老倪是魂不守舍，失魂落魄。 倪二狗担心一家人的安全，由不得他不费尽心思去办薛冲交代给他的事情。 等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消息传回来了，倪队副让薛冲尽快赶到城隍庙！他在那里等。 这就是事情成了！薛冲向倪参议告辞，倪参议亲自送到门口。临出门之前薛冲把第三件事情交代给了倪参议。 “老倪，你大概一直牵挂着我的第三件事情吧？其实这件事简单，那就是请你们父子今后在给日本人做事的时候，要心里始终存有善念。不要把路给走绝了。言尽于此，咱们后会有期！” 薛冲一抱拳，离开倪家，赶奔城隍庙。 王嘎早就走了，是薛冲让他走的。王嘎毕竟是特务队长，城里出了这么多事请，他这个特务队长老是失联，肯定会引起鬼子的怀疑。薛冲已经把王嘎当成他的内线了，当然不想看到内线出意外。 老倪详细讲了去城隍庙的路线，薛冲一一记在心里。出了倪家之后，他按照倪参议说的路线，再加上昨天倪二狗给他的那张临时通信证，一路有惊无险赶到了城隍庙。 城隍庙静悄悄的，附近除了几个穿稠衫、腰挎盒子炮的汉奸之外，连一个老百姓都没有。薛冲几人刚一靠近，就被俩汉奸给拦住了。 第五十章 城隍庙锄奸 “站住！干什么的？”两个汉奸拦住了去路，俩小子的手搭在枪把上，满脸的严肃。 “两位，我们来城隍庙会见个朋友。喏，我们有这个。”薛冲亮出了倪二狗给他的临时通行证。 俩汉奸接过来，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好几遍，这才不情不愿的还给薛冲。俩人咬了咬耳朵，然后摆摆手，示意几个人可以进去了。 薛冲迈步走进了城隍庙。刚一进去，院子里就有人叫他：“喂，你怎么进来了？是谁让你进来的？”薛冲看见说话那人，穿一身黑色中山装，新剃的平头，看起来挺精神。但是这人嘴里说的话，却很没有礼貌。 “我问你，是谁让你进来的？”这人见薛冲不说话，立刻大步走过来。看那意思，薛冲要是再不解释清楚，他就要动手打人了。 薛冲可不是一个人，这家伙要耍横，他那些手下能答应吗？刘生、小孬从两边迎了上去。那小子把手往怀里一伸，看样子是准备掏枪。 刘生快跑几步迎面就是一脚！平头男闪身躲开，小孬也过去了。三个人厮打在一起，平头男也没空掏枪了。 薛冲这边除了刘生和小孬，后面还有人呢。这俩和对手打上了，小四、大兵跟着也上去了。 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这边是四个打一个。几下子这平头小子就被打翻在地！刘生不解恨，照这货头上、身上咣咣又是几脚。平头男发出低沉的叫声。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了，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殿里跑出几个人。 其中三个是一样的打扮，平头、黑色中山装，和被刘生踩着的平头男一样。后面那位虽然也穿着中山装，但却留着八字胡，手里拿着顶礼帽、胳膊上还夹着一根手杖。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 再往后，就是倪二狗了。这位还是穿着他的黑绸子衫、斜挎盒子枪，一副标准的汉奸模样。 后出来的三人一见同伴被打，当时就不干了。前头两个抡拳头过来救人，后头那个把枪掏出来了。 那位拿着礼帽、夹着手杖的厉声喝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这里闹事打人？” 薛冲看向倪二狗，见这小子对着自己呲牙一笑，薛冲就明白了，拿手杖这位就是正主！ “我有事情要找司县长，你就是司县长吗？”薛冲直奔主题。 “啊，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你是什么人？”司县长一听来人是找自己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公事要办，警惕性放下了一些。 “我找你是……”薛冲故意拖了个长音，忽然话锋一转，“这里人太多，咱们找个肃静的地方，我有些机密的话，要单独告诉你。” “机密的话？是谁派你来的？”司县长也不傻，他不问明白当然不会随便跟一个陌生人走。 薛冲不说是谁派他来的，他只是要求司县长跟他走。司县长执意不肯。俩人在这儿你来我往说这么多，一是试探，二也是等待场上打斗的结果出来。 那四个剃平头的年轻人，明显是县长的保镖。四个人都练过，身手也还行。但是他们先被打倒了一个。薛冲这边却还有一个赵杰没上场。并且薛冲也没伸手。 虽然不知道司县长的功夫怎么样，但是薛冲却知道，这场战斗他稳赢不输。唯一不确定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赵杰没伸手，因为对方除了司县长以外，后面还有个小子亮出了枪。赵杰也把枪拿出来了，两个人枪口对着枪口，进行武装对峙。 刘生踩着平头男，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迎战后上来的两个平头小子。五个人斗在了一起。凭良心说，司县长的这几个保镖本事都不差，以二敌三，他们丝毫不落下风。 但是，眼下却并不是比武，城隍庙更不是一个可以久留之地。薛冲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场中的情况之后，他忽然一弯腰，然后往地下一扑，就地一滚。 “啪！啪！”两声枪响几乎连成一声。持枪的平头小子对着薛冲打了一枪，赵杰的枪也响了。平头小子没打中薛冲，赵杰这一枪却打到了他持枪的那条手臂。 平头小子手一抖，枪落了地。打斗场上也见了分晓。大兵独战一人，小孬小四两个人合力，把另一个小子干倒了。 刘生一脚把他踩住的平头男踹晕过去，跳过去和大兵合战一人，又是二打一。 一分钟之后战斗结束，四个平头小子全部被揍晕，司县长也落到了薛冲的手里。薛冲把闪亮的匕首刀抵住伪县长的颈动脉位置，问他：“县长大人，现在咱俩可以单独谈话了吧？” “可以，可以！好汉，有什么事情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好，司县长果然是爽快人！我听说这次征粮征税的提案，是司县长你先提出来的？这个提案提得好啊，既能讨好了皇军，县长你又能从中渔利，真是一举两得的好提议！” 薛冲脸上带着讽刺的笑。 “啊？这，这，好汉，您误会了。征粮征税的提案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呀。但是日本皇军缺粮，佐佐木净三让我发起提议，我能不听他的吗？哦，还有税务局长、财务局长、邮政局长，当时他们都同意了。” 这家伙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总之一个意思，征粮征税这件事虽然是他发起的提议，但是事情却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怪佐佐木净三、怪税务局长、怪财务局长、怪邮政局长，总之就是不能怪他。 “司县长，本来我以为你能有点担当。我找上门了，你肯定得表态想办法阻止征粮征税的实行。但是现在看起来，你这小子真是坏透了。” “巴结日本鬼子你是第一，承担责任的时候你却往后缩。你以为当汉奸就这么容易？记住了，下辈子再投胎，千万别被再做汉奸！上路吧你！” 薛冲喊了一声上路吧你，挥手一刀，噗！给司县长来了个一刀割喉！ 一股血箭喷出来老远。司县长站立不稳摔倒地下，挣扎了几下，腿一蹬，死了。 第五十章 城隍庙锄奸 “站住！干什么的？”两个汉奸拦住了去路，俩小子的手搭在枪把上，满脸的严肃。 “两位，我们来城隍庙会见个朋友。喏，我们有这个。”薛冲亮出了倪二狗给他的临时通行证。 俩汉奸接过来，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好几遍，这才不情不愿的还给薛冲。俩人咬了咬耳朵，然后摆摆手，示意几个人可以进去了。 薛冲迈步走进了城隍庙。刚一进去，院子里就有人叫他：“喂，你怎么进来了？是谁让你进来的？”薛冲看见说话那人，穿一身黑色中山装，新剃的平头，看起来挺精神。但是这人嘴里说的话，却很没有礼貌。 “我问你，是谁让你进来的？”这人见薛冲不说话，立刻大步走过来。看那意思，薛冲要是再不解释清楚，他就要动手打人了。 薛冲可不是一个人，这家伙要耍横，他那些手下能答应吗？刘生、小孬从两边迎了上去。那小子把手往怀里一伸，看样子是准备掏枪。 刘生快跑几步迎面就是一脚！平头男闪身躲开，小孬也过去了。三个人厮打在一起，平头男也没空掏枪了。 薛冲这边除了刘生和小孬，后面还有人呢。这俩和对手打上了，小四、大兵跟着也上去了。 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这边是四个打一个。几下子这平头小子就被打翻在地！刘生不解恨，照这货头上、身上咣咣又是几脚。平头男发出低沉的叫声。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了，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殿里跑出几个人。 其中三个是一样的打扮，平头、黑色中山装，和被刘生踩着的平头男一样。后面那位虽然也穿着中山装，但却留着八字胡，手里拿着顶礼帽、胳膊上还夹着一根手杖。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 再往后，就是倪二狗了。这位还是穿着他的黑绸子衫、斜挎盒子枪，一副标准的汉奸模样。 后出来的三人一见同伴被打，当时就不干了。前头两个抡拳头过来救人，后头那个把枪掏出来了。 那位拿着礼帽、夹着手杖的厉声喝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这里闹事打人？” 薛冲看向倪二狗，见这小子对着自己呲牙一笑，薛冲就明白了，拿手杖这位就是正主！ “我有事情要找司县长，你就是司县长吗？”薛冲直奔主题。 “啊，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你是什么人？”司县长一听来人是找自己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公事要办，警惕性放下了一些。 “我找你是……”薛冲故意拖了个长音，忽然话锋一转，“这里人太多，咱们找个肃静的地方，我有些机密的话，要单独告诉你。” “机密的话？是谁派你来的？”司县长也不傻，他不问明白当然不会随便跟一个陌生人走。 薛冲不说是谁派他来的，他只是要求司县长跟他走。司县长执意不肯。俩人在这儿你来我往说这么多，一是试探，二也是等待场上打斗的结果出来。 那四个剃平头的年轻人，明显是县长的保镖。四个人都练过，身手也还行。但是他们先被打倒了一个。薛冲这边却还有一个赵杰没上场。并且薛冲也没伸手。 虽然不知道司县长的功夫怎么样，但是薛冲却知道，这场战斗他稳赢不输。唯一不确定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赵杰没伸手，因为对方除了司县长以外，后面还有个小子亮出了枪。赵杰也把枪拿出来了，两个人枪口对着枪口，进行武装对峙。 刘生踩着平头男，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迎战后上来的两个平头小子。五个人斗在了一起。凭良心说，司县长的这几个保镖本事都不差，以二敌三，他们丝毫不落下风。 但是，眼下却并不是比武，城隍庙更不是一个可以久留之地。薛冲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场中的情况之后，他忽然一弯腰，然后往地下一扑，就地一滚。 “啪！啪！”两声枪响几乎连成一声。持枪的平头小子对着薛冲打了一枪，赵杰的枪也响了。平头小子没打中薛冲，赵杰这一枪却打到了他持枪的那条手臂。 平头小子手一抖，枪落了地。打斗场上也见了分晓。大兵独战一人，小孬小四两个人合力，把另一个小子干倒了。 刘生一脚把他踩住的平头男踹晕过去，跳过去和大兵合战一人，又是二打一。 一分钟之后战斗结束，四个平头小子全部被揍晕，司县长也落到了薛冲的手里。薛冲把闪亮的匕首刀抵住伪县长的颈动脉位置，问他：“县长大人，现在咱俩可以单独谈话了吧？” “可以，可以！好汉，有什么事情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好，司县长果然是爽快人！我听说这次征粮征税的提案，是司县长你先提出来的？这个提案提得好啊，既能讨好了皇军，县长你又能从中渔利，真是一举两得的好提议！” 薛冲脸上带着讽刺的笑。 “啊？这，这，好汉，您误会了。征粮征税的提案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呀。但是日本皇军缺粮，佐佐木净三让我发起提议，我能不听他的吗？哦，还有税务局长、财务局长、邮政局长，当时他们都同意了。” 这家伙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总之一个意思，征粮征税这件事虽然是他发起的提议，但是事情却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怪佐佐木净三、怪税务局长、怪财务局长、怪邮政局长，总之就是不能怪他。 “司县长，本来我以为你能有点担当。我找上门了，你肯定得表态想办法阻止征粮征税的实行。但是现在看起来，你这小子真是坏透了。” “巴结日本鬼子你是第一，承担责任的时候你却往后缩。你以为当汉奸就这么容易？记住了，下辈子再投胎，千万别被再做汉奸！上路吧你！” 薛冲喊了一声上路吧你，挥手一刀，噗！给司县长来了个一刀割喉！ 一股血箭喷出来老远。司县长站立不稳摔倒地下，挣扎了几下，腿一蹬，死了。 第五十一章 倪二狗善后 薛冲杀死司县长之后，地下还有四个昏迷不醒的县长保镖。对于这几个平头小子，薛冲并没有杀了他们的意思。 杀死伪县长，是因为那家伙不仅投靠鬼子当汉奸，并且还帮助日本人为祸一方，加征粮税，断百姓们的活路。薛冲杀他，是为国除奸、为民除害！ 但是这几个保镖总还是会醒的，不杀他们的话，这善后工作该怎么办？想到善后工作，薛冲看了看大殿门口的倪二狗。 倪二狗早就被薛冲冷血的杀人手段给吓得呆若木鸡了。薛冲看了他几眼，眼见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叫了他两声还是没动静，只好走过去，“哎，倪二狗，倪队副？倪二狗！” 薛冲照着倪二狗脸上啪就是一个嘴巴。把倪二狗打的一个激灵，“啊！” “倪二狗，这里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这具尸体，还有这几个小子你看着办吧。我走了，有事上虎头山来找我。”说完薛冲轻轻的挥挥手，带着小孬等人扬长而去！ 一直等到薛冲走的没影了，倪二狗这才揉揉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一地人。县长大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早死透了。四个县长保镖还躺在地下昏迷不醒着。 薛冲让我善后？我怎么善后？不就是给你时间，让你出城吗？这简单呀。倪二狗快步走出庙门，到外头见到了他的手下。手下小汉奸问他：“老大，刚才我们听见庙里面响枪了，怎么回事呀？” “响枪了？我没听见呀。哎呀不好！司县长还在庙里呢，你们快跟我去保护县长！”倪二狗装模作样，率领人马闯进城隍庙，一看那场面，汉奸们都让吓坏了。县长死了！ 倪二狗过去谈谈县长的鼻息，然后郑重宣布：“县长被人谋害了！嫌疑人就是县长的四个保镖。把他们抓起来！” 汉奸们扑上去，把四个平头男绳捆索绑。保镖们醒过来，倪二狗就说：“你们是保护县长的保镖，但是县长被害，却只有你们四个人在现场。所以，你们的嫌疑最大！把他们带走，交给太君仔细审问！” 四个小子不干呐，其中有个人就喊：“倪队副，不是我们杀的县长，杀县长的歹人已经跑了，你快去抓他们呀。你抓我们干什么？那会儿你不是也在现场，你也看见了吗？” “胡说八道！我和我的弟兄们在一起。谁知道你们是怎么样合伙儿杀害了司县长？把他们带走！野田太君的刑讯室里会好好招待他们的。带走！” 四个人拼命喊冤，倪二狗急了，让人把他们的嘴也给堵上了。带人去日本占领司令部找野田次郎，结果一进去，倪二狗就发现司令部里空气极其凝重！可谓是弓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 野田次郎今天早晨接到情报，急忙率领大队人马赶到事发现场，结果到那儿就发现了佐佐木的尸体。 怀来县日本占领军司令官佐佐木净三中佐阁下，不行被刺身亡了！这消息可够劲暴的。野田次郎不敢隐瞒，赶紧把情况上报，等待上级下一步的指示。 前天城门口死了几个日军士兵，昨天晚上连占领军司令都被人杀死在背街陋巷里，下一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呢。反正野田次郎是感到了害怕。 野田下令全城戒严！禁止任何人没有他的允许出入城门。又派巡逻队，加强县城里的治安巡逻，抓捕连环杀人的罪犯。命令才发下去，倪二狗来了。 倪二狗带来了又一个坏消息，县长也被刺杀了。野田气坏了，逮住倪二狗连扇了五个大嘴巴。抽完嘴巴子还不解气，又踹两脚，然后才听倪二狗讲述案情。一听，把嫌疑犯给带来了？那可是太好了！ 野田命令就把嫌疑犯押进刑讯室。 野田次郎是搞情报的，他自认为品位高尚，等闲不仅那残忍血腥的地方。但是今天他压力太大，需要找个地方解压。于是，野田大尉亲自进刑讯室，把那几个平头小子狠狠收拾了一顿。 四名嫌疑犯，经过野田次郎的严刑拷打，有三个身体条件不过关，死到刑讯室里了。只有一个身体素质最好、意志最坚定的，总算是熬了过来。 野田次郎从这小子嘴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但是和倪二狗讲的一对照，其中有一点儿对不上。嫌疑犯说当时倪二狗在场，倪二狗却说他不在场。他到底在场不在场？ 正好，特务队长王嘎来了。野田知道王嘎和倪二狗平常就不对付。他问王嘎，“你说倪二狗说的是实话吗？司县长被刺的时候，他到底在场不在场？” “不在，倪二狗肯定不在场！”王嘎帮助倪二狗，野田别提多纳闷了。不过王嘎接下来的解释，让野田心里舒服了很多。 “野田太君，倪二狗是您亲自选的侦缉队副队长。他这个人虽然人品极其恶劣，但是对您，对皇军却绝对是忠心耿耿的。那个嫌疑人呢，他是司县长的贴身卫士。县长被刺，他们四个却平安无事，一个死的都没有，您说，这正常吗？” “您是愿意相信嫌疑犯呢？还是愿意相信您亲手提拔的侦缉副队长？” “嗯嗯嗯，王桑，说得太对了。说得太好了！凶手，就是嫌疑犯！”野田高兴了。凶手就是嫌疑犯的话，他把人整死到刑讯室里，那就算是合理合法了。 因为他自己差点儿冤枉了忠心的手下倪二狗，为了给受了委屈的倪二狗以补偿，所以，野田太君当面加封倪二狗喂侦缉队队长！副队长给他扶正了。 对于不计前嫌说实话，让皇军少损失了一名忠心手下的特务队长王嘎，野田次郎赏了他一大笔钱。 事情处理的是皆大欢喜，但是怀来县缺少了一位日军司令，杀死佐佐木净三的凶手却至今也没找到。 野田次郎不甘心，他也不敢甘心。占领军司令被刺身亡，这事情太大了，他作为怀来的日本特务头子，必须得尽快把凶手找出来。 要不然，上面一旦问起来，他如果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的话，他也得倒霉！ 野田为了那唯一的线索，他又去了医院。 第五十二章 虎头山的危机 怀来县立医院，现在已经成了日军的产业。院长是日本人，保安是日本兵。除了医生护士，保洁员、厨师还是原来的人马之外，管理层以及安保人员已经全换成了日本人。 野田次郎带着倪二狗和几个鬼子兵进了医院之后，直奔特护病房。特护病房门口，有两名日军士兵持枪把门，闲杂人等谁也不敢靠近。 野田先找到主治医生，询问了特护病房里面病人的病情。医生以为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要要病房检查病号，却被野田拒绝了。他要去见那病人办的事情，医生不适合在场。 护卫也被赶到了门外，只有野田和倪二狗两个人走进了病房。 这间病房，倪二狗从来没进过，他不知道里面住的到底是谁。但是看外面戒备森严的样子，估计里面这位身份也简单不了。进病房的时候，倪二狗甚至有一点儿紧张。 病床躺着一位，整个上半身连脑袋都裹在厚厚的纱布里头，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让人看着就心里发憷。病房里有一股浓浓的消毒药水气味。 野田走到病床前，看躺着的那位。那人只有鼻子眼睛嘴露在外面。听见有人来他把眼睛睁开了。倪二狗见此人的眉眼，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李辉，你感觉好些了吗？”野田次郎叫出了这人的名字。 倪二狗在边上歪着脑袋好半天才想起来，李辉，不就是虎头山上那位吗？薛冲也是虎头山的！倪二狗的心当时就提起来了。 李辉说了句什么，由于声音太小，倪二狗根本听不清楚。野田次郎侧着耳朵凑近李辉嘴边，李辉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话。倪二狗还是听不清。他不敢凑太近，站在野田的身后，竖着耳朵偷听。 李辉好像说薛冲怎么样，倪二狗更紧张了，再听，就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李辉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说了几分钟就进行不下去了。 “我明白，你好好养伤，其他的都不必操心，一切都交给我。你放心，皇军对于忠心做事的人，是不会亏待的！” 离开特护病房，野田不说，倪二狗也不敢问。一直等到要离开医院了，野田这才问倪二狗，有关虎头山寨的情况。 倪二狗不敢说自己不知道呀。他就把自己听说过的、猜测的，以及确实知道的那点儿东西真真假假的掺和到一起，一股脑倒出来应付差事。 没想到野田听了竟然连连点头，“哟西，倪桑，你做得很好！虎头山，薛冲？皇军是不会放过他的！” 一离开野田，倪二狗赶紧去找王嘎。他知道王嘎和薛冲关系好，薛冲去他家，都是王嘎给带的路。见着王嘎把今天去医院的事情一说，王嘎立刻就紧张了。 “你继续盯着野田，再有什么情况咱俩及时通气。李辉不知道和野田说了什么，看样子日本人早晚要对虎头山动手！我得尽快把这个消息传给三寨主！” “那就有劳了！”倪二狗说了句客气话告辞离开，王嘎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城上虎头山。哪知道他刚出去走不远，就被手下的特务撵上，告诉他野田太君找他有急事！ 王嘎只好又回去见野田。 野田次郎离开医院之后，把他掌握的所有消息梳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果：最近怀来县出的这一系列事件，无疑全都指向了薛冲和虎头山！ 不管佐佐木净三被刺的时候，薛冲就在怀来县；司县长被杀，薛冲还在！被服仓库被烧的时候，现场更是有人看见了薛冲。综合这一切，薛冲和虎头山是最大的嫌疑！ 野田次郎向上级报告，请求调遣精锐部队，扫荡虎头山，消灭薛冲以及盘踞在虎头山的匪帮！ 命令很快就被批下来了，周围几个县的日军开始集结。战争的阴影再次来临，虎头山霎时间危机四伏。 薛冲这几天在虎头山上过得倒是逍遥自在。他整天不是在山上到处转，和土匪兄弟们聊天拉家常，就是和大寨主白老虎等山寨大小头目在一起喝酒。 得空了，他还会以请教武艺为名，和貌美如花二寨主白牡丹在一起练练武艺、吟吟诗词。小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儿。 直到这一天，山下来了一位拜访者，是怀来特务队的队长，他的内线王嘎。薛冲秘密接见了王嘎，小孬、大兵、小四三个人在外面警戒。 两个人谈话谈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薛冲准备王嘎下山。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小四的声音：“二寨主，您怎么来了？三寨主在里面见客人呢。要不，我帮您通报一声吧？不用？” 薛冲一乐，拉着王嘎往外走，正好和白牡丹走了个脸对脸。 白牡丹本来沉着个脸，看见薛冲之后，目光先越过他往他身后看，等看见王嘎的样子了，白牡丹脸上这才阴转了晴。 “薛冲，这是谁？”白牡丹小声问道。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来找我说一点儿山下的事情。现在事情说完了，我送他下山。王嘎，这支我们虎头山上的二寨主。” 王嘎顺着叫了一声二寨主，白牡丹就和薛冲肩并着肩的送王嘎下山。 送过了几道关卡，薛冲和王嘎挥手告别。等看不见王嘎的影子了，薛冲和白牡丹又肩并着肩的往回走。 “牡丹，咱们山上最近可能要有事。”薛冲沉声说道。 “嗯？有什么事？”白牡丹走得很慢，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慢悠悠的，和她往常的火爆性子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这就是女孩恋爱了。在不知不觉当中，薛冲的影子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她的芳心。白牡丹对此还不自知。 “我得到详细情报，日军正在调集部队，很可能会攻打我们虎头山！” “日军？来就来呗，来多少我杀多少，来得正好！”虽然是在恋爱当中，但不得不说，人的性格有时候真的是很难改变的。白牡丹两句话就暴露了本性。 这话一出口，她也有些后悔，赶紧补救：“那冲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应对？” “退敌的办法我也没有。不过我倒是有一些想法，咱们现在就去找大寨主讨论此事！” 第五十三章 日军来袭 “日本人要来攻打虎头山？来就来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敢来，我就让他来得走不得！”事情的发展好像出乎了薛冲预料，白老虎听完他的话之后，根本没当一回事。 “大寨主，我不是开玩笑。日军真的在调兵，我们不能不防呀！”白老虎满不在乎的态度，让薛冲有些急了。 “薛冲，你慌什么？咱虎头山也有眼线，日本人真要是调集大军来攻山，我肯定会提前知道的。嗯，这一次你下山干得不错，买卖做得漂亮！” “拿到了钱、烧了日本人的仓库，并且还宰了日本鬼子的司令和狗县长。你给咱虎头山立了大功。实惠、名头，两头咱们都有了。你说吧，想要什么奖赏？只要你说，我全答应。” 白老虎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旁边的妹子白牡丹。白牡丹给了他个白眼。 “我刚上山，大寨主就提拔我做了三寨主，我感激还来不及。这一回也是运气好，有了一些功劳还要什么奖赏？只要能为大寨主分忧、对咱山寨有好处，我就知足了。” “你不要奖赏？”白老虎又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咧开嘴笑了，“哈哈哈哈！那好吧，你现在不要就先记下，等将来你娶媳妇的时候，彩礼钱和办酒席的钱我全包了！” 忽然被白老虎当众说到娶媳妇，就算是薛冲也不免有些措手不及。落到白老虎眼里，那就是害臊了。白老虎哈哈大笑。白牡丹在一旁狠狠瞪了他一眼。 “噢，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你还有一件大大的功劳，比刚才那些功劳都大。”白老虎郑重其事地说。 “我还有功劳？大寨主，您在开玩笑吧？”薛冲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功劳。自己最近干的那几件事，白老虎已经都说一遍了，还能有什么？ “就是陪牡丹呀。牡丹这几天终于像个大姑娘了，有点儿女人的样子了。这还不是天大的功劳？”白老虎说完，再次仰面大笑。 白牡丹终于忍不住了，眉毛一挑，用力一跺脚，“大哥，你喝醉了！满嘴都是醉话，你撒什么酒疯？赶紧下去睡觉吧！” “啊？好好好，我去睡我去睡。唉，爹娘的心愿终于要达成了。呃，我喝醉了，醉糊涂了，我得去睡觉了。”眼见妹子脸色越发难看，白老虎赶紧装醉，摇摇晃晃回房睡觉去了。 薛冲觉得有些尴尬，白牡丹却是虎视眈眈的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些位哪还敢继续留在这儿？一个个赶紧个找借口开溜。 等众人都离开了，薛冲也要告辞。白牡丹却拦住他，非要和他一起喝酒。薛冲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单独在一起，但是白牡丹却非要喝酒不可，并且还就得让薛冲陪着。 在虎头山上，凡是白牡丹坚持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从大寨主到任何一个喽啰兵谁也不敢反对。薛冲当然也不例外。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白牡丹长得好看，她长得像个丑八怪似的，薛冲想什么办法也得开溜。 宴会厅里两个人相对而坐，桌子上摆了四盘菜，一坛酒。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薛冲就和白牡丹聊他下山在怀来县的经历，像讲故事一样。白牡丹听得津津有味儿。 “薛冲，下一次再有这种好玩儿的事，记住带上我。”白牡丹完全被薛冲的话给吸引住了。 “叫冲哥。”刚才还是叫冲哥的，一会儿的功夫就改成薛冲了。薛冲对白牡丹改口太快，表示抗议。 知妹莫若兄。正像白老虎说的那样，自从薛冲上了虎头山以后，白牡丹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 薛冲没来以前，白牡丹是二寨主，侠肝义胆、脾气火爆、武艺高强，虎头山上几百号大男人在她面前谁都得服软。 至于现在嘛，她就是一个恋爱中的少女。活泼可爱，容光焕发，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她欢快的笑声。可能白牡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爱情的种子已经发芽，迟早要长成参天大树。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又过了一天，山下忽然来了几十号日军。白老虎亲自率领喽啰兵杀下山去，和日军一场大战。把这支日军的小部队给打得狼狈而逃。 回山之后，白老虎大摆宴席，庆祝初战告捷！ 薛冲本来想提醒他，当心日军再派重兵前来报复。但是看整个山寨的上上下下都这么兴奋，薛冲又不忍心给大家泼冷水。毕竟士气可鼓不可泄，虎头山寨士气高昂，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薛冲悄悄地告诉了刘生，让他命令山上山下的岗哨加强戒备。凡是有值班任务的，绝对禁止饮酒！ 薛冲怎么说也是三寨主，再加上刘生跟着下山去过怀来，命令如实地传达了下去。虎头山山寨里面在饮酒庆祝，外围的警戒，却悄悄的加强了。虎头山寨，呈现出内松外紧之势。 第二天凌晨时分，日军的大部队果然来了。因为已经提前加强了戒备等级，所以，鬼子还没到山脚下，就被虎头山的探子给发现了。 消息传上山寨，虎头山众土匪立刻紧急动员。白老虎集合了山寨里的所有喽啰兵，就要率军下山，去找日寇决战！ 白老虎正要整装出发，薛冲忽然拦住了他，“大寨主，请稍等！” “薛冲，你有事情？” “大寨主，这一回的情况和上一回可不一样。鬼子来了大部队，硬拼的话，咱们山寨恐怕占不了便宜。我们最好能够避敌锋芒，不和日军正面作战。” “避敌锋芒、不正面作战？那你说说看，怎么样才能避敌锋芒？要是不硬拼的话，我们应该怎么打？”白老虎倒是不反对听听薛冲的意见。 薛冲就说，日军战斗力强大，武器精良。再加上这一次来的人数多。就凭咱们山上现有的力量，和日军打正面战，获胜的可能极小！ “我想，不如我们主动撤退。鬼子不是来攻山嘛，我们就把山寨让给他们。他们还能在山上常住吗？日军早晚会走，到时候山寨还是我们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不战而逃？”白老虎的眼珠子瞪起来了。 第五十四章 白老虎用计 薛冲当然不是不战而逃。薛冲的意思是，应该和鬼子打游击战，用著名的十六字游击战方针，去对付日军。 薛冲说，“日军大举来犯，现在的形势是敌强我弱。我们主动放弃山寨，并不等于投降。我们可以利用地形上的优势，和日军进行缠斗。采用袭扰战、麻雀战，打击日军。” “嘿，袭扰战听着还像话，麻雀战？麻雀也能作为战法？”白老虎对薛冲讲的新战术，很是有些看不上眼。 薛冲知道白老虎不了解游击战的先进与可怕，他正打算进一步详细解释的时候，却被白老虎挥手给打断了，“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不和日本人正经打，而采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从背后下刀子。” “你说的这是流寇战术！我也不说这种战术好还是不好。但是薛冲，你想过没有，咱们虽然占据虎头山，被人叫做山贼、土匪，但咱可不是流寇呀。” “流寇无根无底，走到哪里、打到哪里、抢到哪里。但是我有虎头山。你没上山之前，我就已经经营虎头山五六年了。” “我白老虎前半生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日本人来了，你就让我把住了五六年的家双手送给日本人？你说，我能答应吗？虎头山的弟兄们能答应吗？” 白老虎越说声音越大，薛冲找了个空子，赶紧插口：“大寨主，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日军实力强大，我们不这样也不行呀。” “怎么不行？你刚才也说了，我们熟悉地形，日本人不熟悉。这虎头山就是我和弟兄们的家，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一边。能不能打赢那是天意，敢不敢打在我。” “我决定，这次下山作战，你和牡丹留守山寨。我将亲自率领山寨的弟兄，下山去打日本！我下山之后，你们俩守好山寨、准备好酒饭，等我凯旋归来！” 白老虎说完之后，一甩袖子往外就走。薛冲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喉头，不由对着白老虎的背影大声喊道：“大寨主，你这样可是要毁了虎头山寨！” “你说什么？”白老虎忽的转过身，怒视薛冲。紧握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过去把薛冲一顿爆揍一样。 白牡丹紧张的看看他哥，又看看薛冲，她不知道该帮哪一头了。 “薛冲，你太让我失望了！牡丹，从现在开始，薛冲由你严加看管。我没回来之前，不许他走出聚义厅一步！哼！”哼了一声，白老虎转身大步走出了聚义厅。 薛冲傻了，这是他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做忠言逆耳！历史上那些劝谏君王，却被君王所害的忠臣，心里是不是和他一样委屈？ 薛冲真有意转身离开虎头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大地大，哪里不能抗日，我何必守在你这个土匪山寨受这份王八气？最主要的是，按照白老虎的打法，虎头山的覆灭就在眼前！ 聚义厅里的大小土匪一个个溜得贼快，一眨眼的功夫，偌大的聚义厅里就只剩下薛冲和白牡丹两个人了。 薛冲往前后左右一看，大吃一惊。刚才小孬大兵几个人还在他旁边呢，这会儿一个也不见了。别人跟着白老虎走就算了，你们怎么也跟着出去了？人家是虎头山的原住土匪，你们是跟我一起的，你们出去干什么？ 白牡丹狠狠地瞪了薛冲一眼：“薛冲！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什么非要和我大哥对着干？这下好了吧，连我都被连累了。别人都下山去和日本人打仗，我却得留在山上陪着你。” “牡丹，大哥这样做不对呀！”旁边没人了，薛冲和白牡丹讲起了他对抗日战争的理解。 众人都以为薛冲触怒了白老虎，大寨主肯定是一肚子怒气。跟着一起出去的土匪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生怕哪一点儿做的不对，被白老虎迁怒。 刚走出聚义厅，白老虎脸上就开始阴转多云、然后多云转晴。又走了一会儿，他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笑的是那么畅快，就好像憋了很久一样。 大家伙儿纳闷呀，大寨主这是被薛冲给气成什么样了？都给气笑了？ 有懂事会凑趣的就问，“大寨主，薛冲这么气您，您怎么还笑了呢？您不生他的气了？” “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白老虎忽然变得眉飞色舞了，“这次日本鬼子来攻打我虎头山，来的真是太巧了！我早就盼着单独率领弟兄们去打一仗了。可一是没有合适的对手，二是有我妹子一直在旁边跟着。” “你们说，你们怕不怕白牡丹？” 土匪们打了个冷颤，“怕。” “我也怕！”白老虎说了一句足以让人捧腹的话。但是在场的土匪们却一个也笑不出来。白牡丹的可怕，他们这些在虎头山讨生活的人感触是最深刻的。她哪是一个大姑娘呀，分明就是一头母老虎！ “天知道，我爹娘怎么给我生了这么个妹子？从小到大，她干什么都和我争。我看她小，让着她。哪知道让来让去让成了现在这样，以至于到现在这么大了她都嫁不出去。” “以前有个李辉，胆子比倭瓜都大，一门心思的追求牡丹。但是牡丹看不上他，我这个当哥的干着急也没用呀！现在又来了个薛冲，嘿嘿，牡丹终于，哈哈哈哈！弟兄们，咱们的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 “今天我带你们去打一场胜仗，回来咱就借着打胜仗的喜庆劲儿，直接给他俩把婚事给办了。等牡丹结了婚，就有人能管住她了！” 白老虎畅想着未来的美好日子，土匪们也都高兴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们还以为大寨主是恼了，原来人家是使了个计，要嫁妹子。这可是大好事呀！ 有人问，“大寨主，二寨主和三寨主结婚以后还在咱这山上住吗？” “我已经想好了。阎王寨的赵强志，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到时候咱集合虎头山的全班人马去攻打阎王寨。打下阎王寨，就让牡丹和薛冲住那里。我在虎头山、他俩在阎王寨。我们两山是一家，却不用每天都见面。” 第五十五章 全山总动员 白老虎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率领手下土匪去和日寇交战。薛冲和白牡丹待在山上留守。 本来白老虎的命令是让白牡丹看着薛冲，不许他离开聚义厅一步。但是薛冲哪能真的一直呆着啥也不干？ “牡丹，你听我说，虎头山现在十分危险……”薛冲把日军的强大讲给白牡丹听。 他参加过南口战役，亲自体会过作为中央军精锐的汤恩伯第十三军，在面对武器精良的日寇时候的那种无奈和悲壮。 精锐第十三军在和日军作战的时候，拼劲全力还不是对手。打到最后损兵折将，把南口的阵地也给丢了。虎头山上的这些江湖好汉，怎么可能打的赢装备精良的日军？ 虎头山队伍熟悉地形，那就更应该利用游击战，把这个优势最大化。而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的去和日寇正面作战。虎头山这帮人，也不可能比第十三军更能打。 战争，终究还是实力的比拼。可以运用奇谋，但是绝对不要指望会天降奇迹。 “牡丹，你要是相信我，现在咱们就得全山总动员，做好放弃山寨、和日寇打游击战的准备。你要是不相信我，那我就只好离开虎头山，另寻出路了。” “不许走！我没说过不相信你，也没说过不听你的话。虎头山有危险，你不能不管。反正我大哥也不在山上，你就当一天大寨主吧。从现在开始，这山上的所有人全听你命令。我的寨主爷，请传号令吧。” 白牡丹对着薛冲弯腰行了个礼，然后嫣然一笑，明媚的好像三月里的阳光一样。 薛冲呆了一呆，忽然伸出手去，在白牡丹右边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指尖软滑。白牡丹呆愣愣的，一动也不动。 薛冲捏完了，也后悔了。这白牡丹又岂是寻常女子？她万一要是恼羞成怒，那可怎么办？正常打架的话，他估计会打不过白牡丹。但要是不惜手段的去杀人，薛冲哪里会舍得？ 好在聪明如白牡丹并没有让薛冲为难，她只是回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忽然意气风发，薛冲拉起白牡丹的手大步走到外面，通知山上的所有人员集合！从厨子、到打杂的、保洁的，全体集合！ 小孬、大兵、小四、赵杰也出现了。他们并不是真跟着白老虎走了，四个人只是临时躲到了大殿外头。现在薛冲命令集合，四人这才露面。 薛冲和白牡丹并肩往队伍前面一站，告诉大家，虎头山遭遇了强敌，山寨恐怕要放弃。他让大家现在就去做准备。带上钱财、粮食、家禽和牲畜，随时准备撤离！ 这是要放弃山寨了。山上这帮人当时就慌了。薛冲给大家规定了时间，一个小时之内，所有人都得收拾好东西，到聚义厅外的广场上集合！ 虎头山虽然是土匪山寨，但是白老虎在这里经营了好几年，也积攒下了相当的家底。现在说搬家就搬家，哪儿那么容易？一个小时，再有仨一个小时也不够！ 眼看一个小时快过去了，一个来集合的也没有，薛冲派人去催了。 小孬、小四、大兵、赵杰四个人就像土匪一样，舞动着手枪大声催促、破口大骂；而那些真正的土匪们，反倒变成了弱势群体，不断向这四位以及他们的随从说好话央告。 在小孬四人的暴力督促之下，两个小时之后，山上的搬迁工作总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这帮人把他们能拿的东西都拿完了，白牡丹也背了个小包袱。现场只有薛冲他们五个人，除了武器什么也没带。 “武器呢？你们的武器呢？”薛冲站在人前大声吼叫：“我带你们是去打仗的，是去和日本鬼子打游击的，不是去逃难的！武器呢？你抱只鸡能打仗吗？还有你，扛这么大个口袋，里面装的是什么？是粮食？你扛着七八十斤粮食还能打仗？” “把你们带的东西放到原地，我再给你们二十分钟，所有人拿上武器来这里集合！” 人们东张西望一番之后，终于把手里拿的东西放下了。薛冲喊了一声开始，人群一哄而散！ 白牡丹有些担忧，“薛冲，要是我哥他们打赢了，回来看见咱俩把山上折腾成这个样子，他会不会很生气？” “你哥会不会很生气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你二叔很生气。他来了。” 白牡丹顺着薛冲的目光看过去，可不是嘛，二叔老白正满面怒容的朝着她走过来了。薛冲赶紧和白牡丹一起迎上去，叫声二叔好，俩人一边一个搀着老头往聚义厅里去。 外面人多，老白一句话也不说，一进聚义厅，老白可就憋不住火儿了。他问白牡丹，“丫头，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哥不在山上，你是想把山寨给拆了吗？”老头还以为是白牡丹又发脾气了。 薛冲赶紧给解释。本来这事情就是他搞起来的，怎么能让白牡丹背黑锅呢？ 牡丹看向薛冲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敬佩与感激。毕竟在关键时候，有个男人可以替自己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就算是强如白牡丹，她也多少有些感动的。 薛冲解释完了，老白仍旧余怒未消。这虎头山虽然是白家兄妹打下的基业，但是老白在里头也是出过力的。土匪们不舍得，老白当然也舍不得。 “薛冲，你这样是胡搞！山下胜负未定，你就在后面釜底抽薪。这要是传到战场上，弟兄们哪还有心思打仗？本来不败也得打败了！” 任凭薛冲怎么解释，老头就是不同意撤离。“我这把老骨头哪儿也不去，死就死到家里。你们怕死你们走，我的死活我自己负责。你们随便走，反正我是不走。日本人要来让他们来，我一个人拿支枪，我和他们拼了！” 老头是白老虎和白牡丹的亲二叔，不可能把他留到山上不管，薛冲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劝：“二叔，您是牡丹和大寨主的长辈，是咱山上的定心石，弟兄们私下里都叫您老寨主。咱现在临时撤离，也是为了山寨多条路呀。” “你怎么就知道大寨主一定打不赢日本兵？”老头子怒目横眉。 第五十六章 军火库和摩崖洞 “我并没有说大寨主一定打不赢日军，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患未然、是未雨绸缪、是以防万一的办法。”薛冲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老白哪里听得进去，他甚至说出很过分的话，“当初是我看错了人。就我不该说情，让虎子把你留下来，还给个什么三寨主。现在看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呀。” 老头絮絮叨叨，薛冲在旁边听了一肚子的火。至于白牡丹，她就更没那份耐心了。白牡丹早就站到聚义厅门口，看着外面发呆，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薛冲还在硬着头皮劝，有人来报告，说是山寨的军火库被抢了，里面的枪支弹药被人全拿走了！ 老白豁然站起，白牡丹厉声问来报信的人，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抢军火库？ 报信这位哆哆嗦嗦的说，是三寨主说了让大家去拿武器，大家伙儿没有武器，这才去撬开军火库，拿了里面的枪支和弹药。 薛冲拉住白牡丹，劝她别发火儿。然后他又详细问了报信的喽啰兵，这才知道，原来山上能打仗的人，绝大多数已经都被大寨主白老虎带到山下和日军打仗去了。留守山寨的，都是平时没有作战任务的。 像什么厨子、保洁员、打杂的，他们本来就不配枪。薛冲让这些人取枪来集合，他们除了去撬军火库，从别的地方也拿不到枪。 归根结底，还是出在薛冲的命令上。 老白用想杀人的目光瞪着薛冲，“又是你干的好事！你把山寨的军火库也给弄没了，虎头山寨算是毁到你手里了！” “二叔，虎头山寨不是毁在我手里，它是毁在日本鬼子的手里了！”薛冲实在忍不住了，对着老头大吼了一声，转身离开聚义厅，来到了外面的广场上。 这时候，已经拿到了武器的人们已经陆陆续续来操场上集合了。薛冲一看，这帮人手里拿的枪，真可谓是五花八门，各种样式的都有。 光步枪就有汉阳造、沙俄进口的水连珠、日本的三八式，另外还有两支是中正式。反正仓库拿出来的，最少都有八成新。有的枪管上还有厚厚的一层枪油，一看就是才开箱，之前不知道在箱子里放了多长时间。 虎头山军火库，还真像个藏宝库呀。薛冲问白牡丹，军火库里面还有什么？除了步枪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武器没有？白牡丹说有，大炮小炮地雷手榴弹，什么都有。 还有大炮？薛冲一听就来了精神。他拉着白牡丹，兴冲冲赶到军火库。一进去，薛冲当时就被里面藏的东西给震惊了。这还真是大炮小炮什么都有！ 有人腰粗的铜炮。像是从某个炮台上搬过来的，旁边还放了两个铅球那么大的炮弹。 小炮也有，还是迫击炮。不过看那又粗又笨的样子，薛冲对其来路十分的怀疑。这家伙简直就像是某一位北洋军阀，用铁路的建设权从欧美列强手里换来的军火。 这些都应该送进博物馆的炮，却堂而皇之的躺在虎头山的军火库里。这白老虎莫非是一个军火收藏爱好者吗？ 白牡丹问他这些军火怎么样？薛冲点点头，“值钱，相当值钱！牡丹呐，咱得找个隐秘的地方，偷偷的埋起来几门。几十年之后，等咱俩都老了，可以告诉孩子们，这里埋的是咱家祖传的宝贝！” “不管是献给国家，还是悄悄卖了换钱，都是我们留给子孙的遗产。” 白牡丹懵懂的点点头，估计她连薛冲的话是什么意思都没搞明白。 薛冲又问白牡丹，山上还有什么能够藏人的地方吗？ 聚义厅太显眼，日军如果攻上山的话，聚义厅包括土匪们的住处肯定是日军攻击的重点。提前找一个替代的地方十分有必要。 白牡丹对虎头山的一草一木不说是了如指掌吧，但这种地方还是难不倒她的。想都不用想，白牡丹就告诉薛冲，后山的摩崖洞就可以。 摩崖洞，是当初白牡丹巡视虎头山时偶然发现的。当时她就觉得那地方不错。白牡丹甚至在摩崖洞里面放了一些粮食和取火工具，作为平时打猎的中场休息处。 薛冲让白牡丹先带一批人去摩崖洞，把这些人带的物资和粮食运过去。他们把东西放下之后再回来，换第二批人过去。 其是薛冲的目的，就是转运物资。把山上的东西先转移到摩崖洞，然后在摩崖洞布防，当做抵抗日军的二线阵地。如果有可能，摩崖洞也能当成临时的山寨。 白牡丹现在对于薛冲是言听计从。头一批她亲自带队去了。薛冲继续在山寨里面检查。看还有哪些物资是没有被搬出来的，都一一做了统计。这些东西都要分批分次的带走！ 运粮食物资的队伍一趟趟的往摩崖洞去。这一队去了，等他们回来，第二队再去。 山下传来消息，白老虎作战遇到了麻烦，需要白牡丹和薛冲立刻下山，去帮助他主持大局。 这一下，不光是白牡丹和山上的众土匪，就连老白的脸色也变了。 “丫头，你赶快，赶快下山去帮虎子吧。嘿，薛冲，是我老糊涂了。你别跟我一样见识，赶快去帮帮大寨主吧。” “二叔，您说笑了。您哪糊涂，我看您一点儿也不糊涂！大寨主有麻烦，我当然要去帮忙。不过我去了以后，往摩崖洞转移物资的事情？” “我帮你们看着！摩崖洞我也去过，你放心，你和牡丹去帮大寨主，山上的事情交给我了。我保证把山寨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全搬到摩崖洞去！我还在摩崖洞附近布置防御，如果日本人追到摩崖洞，咱也能守个一年半载！” “薛冲、牡丹，你们俩赶快去吧。老头子我答应你们的事情就一定能办到！如果要是出了差错，不用你们说话，我自己就给自己来一枪！怎么，薛冲，你信不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我怎么会信不过您呢？既然这样，那山上就拜托二叔您了！” 薛冲带着白牡丹、小孬大兵等一帮人，包括二十名喽啰兵，带齐枪支，急忙下山去增援白老虎。 第五十七章 白老虎托孤 在一个山谷当中，薛冲见到了白老虎。 白老虎带了一百五十多名喽啰兵下山打鬼子。只过了半天不到的时间，这一百五十人就剩下一半都不到，活下来的这些人身上也多少都带了一些伤。 有吊着胳膊的、有瘸了一条腿的、有包着脑袋的，身上的衣服也大多都是又脏又破。和出发时候一个个衣帽光鲜、神气活现相比，这帮人现在和一群叫花子也差不多。 白老虎在担架上躺着，双目紧闭、脸色蜡黄，一看就是失血过多的样子。以当前山寨的医疗条件来说，这位虎头山大寨主估计已经大限将近了。 “大哥，你怎么了？”白牡丹叫了一声，眉毛当时就立起来了。 不得不说，白牡丹的反应和一般女人完全不一样。要是换成普通女人，看见相依为命的哥哥伤成这样，肯定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白牡丹却是暴跳如雷。 一声大哥叫出口，声似裂帛，吓得周围的土匪们纷纷后退。眨眼之间，她身边十米之内就成了真空地带。 担架上昏迷之中的白老虎也被妹子这一声吼叫给惊醒了。艰难的睁开眼皮看看旁边怒容满面的妹子，不由叹了口气。 “唉，牡丹，大哥我这一回恐怕是起不来了。今后是没办法继续照顾你了。薛冲，薛冲。” 薛冲赶紧过去，蹲到担架旁边，拉住白老虎伸出来的手，“大寨主，我在这里。” “薛冲，以后牡丹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我父母死的早，我这个当哥哥的整日里打打杀杀，也没顾得上找个老师让她念几年书。她有现在的性子都怪我。牡丹，是我对不起你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老虎自知命不久矣，说起对妹子的愧疚，不由双眼含泪。 “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白牡丹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但是说出的话却依然不像一个当妹子的模样。 白老虎大概也是听习惯了，丝毫不以为忤。怜惜的看了一眼白牡丹，又把目光转到了薛冲身上。 “薛冲，好兄弟。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上了我的虎头山，但是你今后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把牡丹和虎头山交给你我最放心。牡丹，过来，把你的手和薛冲拉在一起。趁我还活着……” “大寨主，日本鬼子又上来了！” 白老虎还在交代后事，有土匪忽然跑过来大声报告，说敌人来了！ 白老虎气的双手一支就想坐起来，但是试了两下竟然没起来。 “大哥，你还是躺着吧，打鬼子的事情就交给我了！”白牡丹站起来拿起枪就要走。 “牡丹，你给我回来！”白老虎又急又气就要起来，薛冲赶紧按住肩膀不让他动。白老虎的肚子上中了弹片，现在只是简单用布条给简单缠住了。他坐起来，伤口一旦崩裂，恐怕人立刻就得挂了。 白牡丹也不是真的一点儿人性不通，她知道哥哥的情况，听见喊声赶紧又回到担架旁边。 “丫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现在我宣布，薛冲临时接任虎头山大寨主的职务。牡丹，你也要听薛冲的命令。今后你得收敛点儿性子，不能干什么都胡来！你们都听着，从现在开始，薛冲就是大寨主！” 说完这么长一段话，白老虎似乎是累了，躺到那儿大口的喘粗气。 薛冲一看，赶紧命令抬担架的几个人，“你们抬上大寨主，立刻回摩崖洞！其他人，凡是能走路、能打仗的，全都给我站过来！” 薛冲话音一落，呼啦啦，六七十名喽啰兵排成了队列。包括他带来的小孬这些人，白牡丹站到了队伍的头一个。 “白牡丹，出列！小孬、大兵、小四、赵杰，出列！你们几个，站到这边。”薛冲把几个人叫出来以后，又重新把剩下的喽啰兵分成四排。前两排各二十个人。 薛冲任命小孬、小四，担任一排的正副排长，率领第一排二十个人；赵杰、大兵，担任二排正副排长，率领第二排的二十个人。剩下的一排半全部算成第三排，薛冲和白牡丹担任三排的正副排长。薛冲同时兼任连长。 整队和改编都是在几分钟之内完成的。在这之前、以及在这当中，薛冲没有和任何人进行协商，更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边整编完毕，那边鬼子就打过来了。薛冲命令一排、二排按顺序撤退，三排掩护。后退五里之后，一排停止前进，二排三排按顺序撤退，一排掩护。再五里，改成二排掩护。就这样，三个排轮流撤退。目标，虎头山聚义厅！ 命令一下，小孬等人率领着一排二排迅速后退，薛冲带着三排就地阻击日寇。 远远地看见鬼子来了。薛冲命令三排所有人：预备，瞄准，射击！“嘭”的一声响，排枪一放，正在前进中的鬼子立刻倒下一片。 其实这不是被打死的，是鬼子主动卧倒躲避子弹的战术动作。 三排人虽然不多，枪法好的却有好几位。除了薛冲和白牡丹之外，另外还有两三名喽啰兵枪法也不错。几轮排枪下去，鬼子被打死打伤的有十好几个了。 薛冲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赶紧下命令：撤退！他带着三排的战士们往后就撤。退出去五里之后，一排接着打，再过五里又换成了二排。 就这样，一边打一边撤。薛冲带着部队一步步向着聚义厅撤了下去。日军步步追击，毫不迟疑。 到了聚义厅，薛冲把三个排的人马又集合起来，和鬼子狠狠打了一仗。为了迷惑鬼子，薛冲这一回没有再以排为顺序往下撤，他把部队彻底拆零了，变成班、甚至是半个班。土匪们三五成群的四散奔逃！ 日军带队的野田次郎看了之后，哈哈大笑，那个得意、那个猖狂劲儿，真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了。 “虎头山，已经被剿灭了！活捉薛冲，给我上！” 日军嗷的一声，一部分冲进了聚义厅、一部分跑向了山寨人员居住区。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第五十八章 坟前发誓 薛冲领兵带队，把鬼子成功引到了山寨聚义厅，然后他竟然奇迹一般的在日军追击当中全身而退。 日军在占领了聚义厅和整个虎头山寨之后，就开始不思进取。仿佛已经取得了全胜一样，在山寨当中到处搜刮财物、并且开始庆祝、狂欢。 山寨里面的东西，虽然绝大多数都已经被薛冲给转移到摩崖洞了。但是正像白老虎说的那样，他经营虎头山寨好几年，山寨养活了好几百个大小土匪，里面得有多少东西，两三个小时哪能说搬完就搬完了呢？ 吃的、喝的、用的，山寨里面剩下的还多着呢。鬼子四处扫荡，收获丰厚。虽然鸡鸭猪羊等能吃的肉类没找到，但是米面粮食可有不少。 另外，山里头野鸡野兔不有的是吗？甚至野猪野鹿偶尔也有出没。鬼子手里又有枪，砰砰砰，干掉几只，支起行军灶就煮上了。 还有几坛子被遗忘的老酒，也让鬼子给翻出来了。 野田次郎坐到白老虎的虎皮高交椅上，军刀扔到一边，手举着酒杯，春风得意。此次剿灭虎头山寨，他大获全胜。终于从怀来县城诸事不顺当中，摆脱了出来。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吧。 鬼子在虎头山寨庆祝胜利，土匪们在摩崖洞，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山寨丢了、喽啰兵们损兵折将、死伤惨重。死去的固然让人伤感，受伤的却更痛苦。 虎头山寨本来就没有什么医药材的储备，再加上山寨里面招喽啰兵、招厨子、招打杂的、招保洁员，却一直没想到多招几个医术高明的郎中。这么大个虎头山寨，几百号喽啰兵，只有两个医术稀松平常的半吊子郎中。 这俩郎中，平常治个跑肚拉稀、发烧感冒了还凑合。包扎伤口他们也会，但是面对突然增加的这么多受了枪弹伤的伤员，这俩人就显得手段不够用了。 两个郎中围在白老虎的担架旁边，眉头紧锁、不断地摇头叹气，“唉，唉。” 白老虎是被机枪子弹打伤了腹部，需要紧急动手术，取子弹、缝合伤口。并且还得输血、消炎。这两个医术稀松的郎中，哪有那本事？ 俩人给白老虎喂了一些中药、清洗了伤口，剩下的就只有相对叹气了。 坚持到了晚上十点钟，白老虎终于大叫一声，撒手离世，死了。老贼头老白不由得双眼流泪，担架周围的土匪们无不哭泣。 薛冲闻讯赶过来，放声大哭。白老虎死了，他心里肯定难过，但最主要的还是环境使然，为了应景。 现在薛冲已经是虎头山公认的临时大寨主了。上一任寨主挂了，他要是不带头哭两声，怎么对得起白老虎的临死托孤、怎么能得到虎头山众土匪的拥护呢？ 薛冲是按照礼仪落泪。作为白老虎至亲的白牡丹却是双目圆睁、满脸铁青。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众人正在哭泣，白牡丹忽然一声大吼，吓得在场的土匪们全都收住了悲声，都不敢哭了。 “大哥被日本鬼子害死了，我们应该去杀仇人，割了他的脑袋给我大哥报仇雪恨。你们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丫头，丫头呀！”老白叫了两声丫头，又哭了。人一旦上了年纪，情绪上就容易激动。白老虎兄妹虽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又有血缘关系，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老头子怎么能不伤心呢？ “你们一群大男人，就会哭！哼！你们在这儿哭吧，我一个人去杀鬼子，给大哥报仇！”白牡丹撂下一句狠话，往外就走。 薛冲忍不住叫了一声：“牡丹，你给我站住！” 白牡丹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薛冲。 “大哥刚刚离世，你，你能不能帮助我把大哥的丧事先给办了？人已经不在了，我们应该先选地址，给大哥安葬，让他入土为安。至于大哥的仇，等葬礼完了，我负责给他报。” 虽说古人曾经说过，哀兵必胜。但是这边有具尸体，难免会让人心中有所牵挂。正经是先把尸体埋葬了，没有后顾之忧了，然后才能轻松上阵，去杀鬼子报仇。 老白也支持。白牡丹还想发脾气，但是薛冲却直直的看着她，两个人眼睛对眼睛。 薛冲从白牡丹的眼睛里，看见了愤怒、悲伤、迷茫，等等负面情绪。终于，愤怒消失了，悲伤也不见了，只剩下了满眼的迷茫。说到底，还是白老虎的受伤，以及突然离世，让白牡丹有些不知所措了。 最终，白牡丹还是听了薛冲的话，先给大哥安葬，然后再去找日军报仇。 现在是非常时期，再加上江湖儿女也不讲究那么多的世俗礼仪。所以，虎头山前大寨主白老虎的葬礼，就在这天夜里悄悄地进行了。 在摩崖洞旁边选了一块土质平整、松软的土地，几十名土匪轮流挖坑。薛冲也拿着铁锹，抡胳膊干了一个多钟头，坑终于挖成了。没有棺材就用两张芦席卷着，白老虎被匆匆下葬了。 天光大亮。新坟上竖起块牌子，上面是几个大字：白寨主之墓。 薛冲率领众人在白老虎的坟前发誓：一定要消灭侵略者，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给白老虎、给山寨死伤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自从昨天夜里薛冲吼过她之后，白牡丹始终低着头，从那时候到现在她一句话也没说过，一口水也没喝过。薛冲今天就要对日军展开军事行动了，他得想办法先安抚了白牡丹。 利用做早饭的空档，薛冲把白牡丹拉到了摩崖洞的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他问白牡丹，这山上哪个地方最适合设伏？ 白牡丹愣住了。她没想到薛冲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白牡丹并没有迟疑太长的时间，当初摩崖洞就是她告诉薛冲的。她对虎头山的地形，了如指掌。她还真知道几个适合打伏击的地方。 白牡丹告诉薛冲，虎头山范围内，最适合打伏击的地方有三个。分别是鹰愁涧、一线天、以及这座摩崖洞！ 这三个地方，各有特点，就看你打算选择哪种战术了。如果操作好了，每一个都能让敌人全军覆没！ 第五十九章 摩崖洞的炮声 想要化解一个人的负面情绪，什么办法最有效？是劝解、是开导？都不对。真正最有效的办法，是转移他的注意力。薛冲就是这么干的。 白牡丹以为薛冲要变着法的劝她、哄她开心,她正打算借此发脾气，哪知道薛冲却问虎头山上哪里最适合打伏击？ 白牡丹只是脾气暴躁，脑子可不笨。她一听就明白这是薛冲要替大哥报仇，她当然不能反对。白牡丹说，适合伏击的地方有三个，鹰愁涧、一线天，还有摩崖洞。这三个地方哪儿都行。 摩崖洞，不就是这里吗？这里也可以设伏吗？薛冲表示不相信。白牡丹就带着薛冲在摩崖洞周围转了一圈。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正确，她还给薛冲讲解：伏兵摆在这里、这里、这里。敌人从左边来，我们怎么打；敌人从右边来，我们怎么打。一个伏击战的方案，就在白牡丹的讲解当中，显出了雏形。 薛冲也不由赞许，“好，果然是个天然的好战场！但是这里却不能作为战场。牡丹，你不是说另外还有两个地方吗？你再带我去看看吧。一线天和鹰愁涧，哪边离得近，咱先去哪儿。” 白牡丹有些来气了，“我讲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用？你不是说这里是天然的好战场吗，既然好，为什么不用？” “牡丹，”薛冲笑眯眯地看着白牡丹，“你讲的是好，但是摩崖洞真不行。你想啊，咱们的人和物资都在摩崖洞里放着呢，这里就是咱的临时山寨，我怎么能把战场放到这儿呢？” 白牡丹一听，薛冲说得有道理。山寨就是家，谁会把战火往家里引？ 早饭过后，薛冲和白牡丹又去查看鹰愁涧和一线天的地形。那两个地方全都是地势险峻之处，也都是伏击敌人的好战场！ 薛冲和白牡丹爬山游玩，顺便观察地形的时候，已经占领了虎头山寨，取得胜利的日军方面却出现了一些变化。 为了品尝可口的野味，鬼子兵在山寨附近打猎。结果在打猎的当中，他们竟然意外的抓到了一个俘虏！ 被抓的是虎头山寨一名喽啰兵。本来他已经跟着大队去了摩崖洞。但是因为走得急，他的一些私人物品遗忘到了宿舍里。他心里放不下，就谁也没告诉，偷偷的跑回来取。 但是没想到，还没到宿舍呢，就被到树林里打猎的鬼子兵给抓了俘虏。 鬼子一见抓到俘虏，猎也不打了，押着俘虏返回山寨，去见指挥官野田次郎。 野田次郎一听捉住俘虏了？当时就来精神头了。把人带进聚义厅，诸般手段使出来，好一顿严刑拷打。 喽啰兵受不了酷刑的折磨，讲了实话。虎头山寨的人全躲在摩崖洞。大寨主白老虎已经死了，现在是二寨主白牡丹和三寨主薛冲当家。 薛冲？野田次郎听见这名字，难掩兴奋，亲手抄起鞭子，又抽了喽啰兵好几鞭。把喽啰兵打的，嗓子都喊哑了。 “你说，薛冲在摩崖洞？”野田问俘虏。 满身是伤的喽啰兵赶紧点头，“对呀，薛冲就在摩崖洞。白牡丹也在。” 野田次郎眼珠转了转，“李辉，是不是你们山寨的人？” “是，李辉是山寨负责后勤保障的头领。但是我这段时间都没看见他了，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面对沾血的皮鞭，喽啰兵交代的很详细。 “去摩崖洞，你带路！” 喽啰兵不想带路，但是面对酷刑，他想不带也不行。 野田次郎马上命令部队集合。由俘虏带路，去往摩崖洞！ 摩崖洞，之所以会被薛冲和白牡丹选做了临时的山寨，除了这里有足够大的地方之外，再就是地形险要！要不然，白牡丹也不会在介绍设伏地点的时候，头一个介绍摩崖洞了。 老白率领第一批人马入住摩崖洞之后，立刻就在周围的险要之处，安排了观察哨，设下了套索和陷阱！山寨已经被日军给占了，对于这个临时山寨，老白比谁都上心。 吃完饭之后，白牡丹领着薛冲去一线天和鹰愁涧观察地形了，老白就组织人手整理建设摩崖洞。今后还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长时间呢，不把这里改造的舒服一点怎么行？ 把活儿都安排下去之后，老白还是放心不下，他又去那几个观察哨检查。看那几个人是不是在认真监视？有没有偷奸耍滑？ 到地方一看，还行，几个人全都待在各自的岗位上，并没有打瞌睡、开小差的。 老白到几个哨位检查了一遍，正准备离开，忽然警铃响了！有套索被触动了！有可能是野兽，但是也有可能是敌人！老白赶紧过去看。还没到跟前呢，就听见鬼嚎了。真是鬼子来了！ 老白掏出枪，“啪啪啪！”连着三枪示警，然后飞快地跑回摩崖洞，调兵遣将，阻击来犯之敌。一场战斗瞬间打响！ 枪响了，野田却高兴了。枪一响，就证明摩崖洞确实是土匪的第二巢穴。薛冲也一定藏在摩崖洞！给我打！野田次郎派出手下鬼子兵，向摩崖洞的方向发起了攻击。 摩崖洞的地形太险要了，最窄的地方只能通过一个人。鬼子上去一个，被打中一个。底下就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就有死无生。 连续两个人掉下山崖，野田次郎不敢让人再去送死了。他把机枪、掷弹筒、迫击炮全调过来，朝着摩崖洞的方向就打上了！ 炮弹子弹横飞，爆炸一声连着一声。树枝树叶让打的扑簌簌掉落，鸟儿惊飞、走兽逃窜。 山林当中是相当安静的，枪炮声能传出几里地去。薛冲和白牡丹看完了一线天，在前往鹰愁涧去的半路上，隐隐约约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枪炮声。 薛冲和白牡丹的脸色全变了。薛冲问：“摩崖洞在哪个方向？”山路环绕、山头众多，薛冲已经搞不清楚摩崖洞的方向了。 白牡丹知道呀。牡丹用手一指，“是那边，炮声传来的地方。” “看样子敌人已经找到摩崖洞了。我们回去！” 白牡丹在前、薛冲在后，两个人向着摩崖洞的方向疾行而去。 第六十章 白牡丹的美人计 薛冲和白牡丹躲在树丛里，透过枝叶的缝隙观察日军。 鬼子不断地射击，几门掷弹筒、两门迫击炮连续发射炮弹，但部队就是不往前进。估计是摩崖洞的我军正再利用地形阻击，鬼子不敢大举进攻。可要是让他们就这么一直打下去，山寨得受多大损失？ 白牡丹举起手枪就要打，薛冲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等一等！” “你干什么？”白牡丹眼睛瞪起来了。 “现在不能打！鬼子人太多，咱们得想一个可行的办法。”薛冲盯着日军，思索着制敌之策。 “那你有什么办法？”白牡丹语气生硬，一点儿也不客气的继续追问。 “现在我还没想好。咱们换一个地方再观察观察。” 薛冲和白牡丹小心翼翼的在树林当中穿行。走一段儿，观察一会儿，薛冲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破敌办法。白牡丹渐渐地就忍不住了。 “薛冲，你到底有办法没有？你想到主意没有？” 薛冲让她再等等。办法哪是催出来的？那得看机缘。薛冲只是经验比一般人丰富、观察力比普通人细致一点儿。他是变不出来机会的。 又过了十分钟，白牡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薛冲，你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你没主意，我有。你听我的吧！”白牡丹说的话干脆利索，不容置疑。 “你藏起来，我去诱敌。把鬼子引诱出来，我和你前后夹击，联手杀死鬼子！你藏好了等着吧！”自顾自的说完了，也不问薛冲这样行不行，白牡丹就往日军的方向走过去了。 薛冲急得一跺脚。去拉她回来吧？两个人的位置都得暴露。鬼子只要看见他，白牡丹的美人计立刻会被识破。两个人立刻就会陷入日军的射程之内。不拉她吧，看着她去送死？这疯丫头，怎么能这么任性？ 白牡丹走向了日军的阵地。鬼子虽然在作战，但是阵地周围也有负责警戒的士兵。远远地看见来了个人，警戒的鬼子兵立刻把枪口指向了来人。 白牡丹走着走着，忽然脚底下一软，哎哟一声跌坐在地。那一声哎哟，叫的是又娇又脆。原来，白牡丹用的是美人计！薛冲暗自佩服，但同时心里也不太舒服。 薛冲有相当严重的大男子主义情结。在他的潜意识当中，和女人在一起，他就是保护者、女人是被保护者。让女人上战场打仗本身就不对，更别说逼着女人用上美人计了，那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薛冲握紧了盒子炮的枪把，咬紧牙关、眼睛微眯。现在只要有鬼子敢接近白牡丹，他绝对不客气。 鬼子看见白牡丹摔倒了，也听见她的惊叫声了。警戒的鬼子兵并没有直接开枪，而是端着步枪，奔着白牡丹过来了。美人计，成功了！薛冲把枪口上的准星，牢牢地对准了鬼子的脑袋！ 白牡丹就好像突然发现鬼子的落难少女一样，惊慌失措的勉强爬起来，一瘸一拐的逃跑。鬼子兵在后头哈哈大笑。把步枪背到背上，张着双手在后头就追。 “啪！”一粒子弹洞穿了鬼子的太阳穴。鬼子猛地侧翻摔倒，哼都没哼一声，躺地下就死了。 白牡丹给了薛冲一个白眼，又如法炮制去引诱下一个敌人。薛冲真想过去拉住她，但是白牡丹根本就不往他跟前来。两个人隔着四五十米，恐怕薛冲还跑不到她跟前，就得被鬼子发现了。 薛冲是又急又气。白牡丹却像钓鱼一样，还玩儿上瘾了。和上一次一模一样，她也是走过去，然后假装摔倒。坐到那儿哎哟哎哟小声的叫。这一次，发现她的是两个鬼子兵。 俩鬼子早早的背上枪，一左一右过来想要抓她。白牡丹挣扎着爬起来，扭动着腰胯逃走。鬼子兵分两路，从左右两边包抄，来抓白牡丹。 薛冲两枪，打死了两个鬼子。白牡丹又往日军方向去，薛冲赶紧挥手，从嗓子眼里压低声音喊：“牡丹，回来！你快过来！” 白牡丹冲他一笑，继续一摇一摆的往鬼子那边去。把薛冲急的都火上房了，白牡丹还在那边自顾自玩儿的不亦乐乎。 俗话说事不过三。白牡丹一而再的去戏耍日军，鬼子可也不是傻的。丢了一个、两个、三个士兵，鬼子能不发现吗？白牡丹第三回来用美人计钓鱼的时候，鬼子果断开枪了。 “啪！”一声枪响，白牡丹直接趴到了地下。薛冲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牡丹完了！ 一个鬼子军官，领着两个鬼子兵小心翼翼的往白牡丹所在的位置去。 薛冲的枪口追着鬼子军官的脑袋在移动。这家伙只要到了牡丹跟前一停下，我就给他来个一枪爆头。让他给牡丹偿命！不光是鬼子军官，跟他一起的两个鬼子兵也在薛冲的必杀之列！ 最短时间内连续打中三个目标，对于薛冲来说是有一些难度，但是他自信还能办得到。至于频繁开枪会不会把自己给暴露了，薛冲已经顾不上了。 牡丹死了，这几个鬼子必须给她陪葬！ 就在薛冲计算着三个鬼子的位置，打算用他们的命给白牡丹陪葬的时候，忽然，他认为已经死了的白牡丹却忽然动了！ 白牡丹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开始逃走。三个鬼子仍旧是散开，军官在中间，士兵在两边，呈扇面性从后头包抄了上来。 这一回，牡丹可是真瘸了。薛冲心里却是一阵狂喜！他刚才还以为白牡丹死了，准备打死这三个鬼子给白牡丹报仇。没想到白牡丹竟然没死！鬼子大概是准备抓活的。 白牡丹跑着跑着，突然扭头往薛冲这边看了一眼。只是看一眼她就扭过头继续向前逃走。 以白牡丹这种强势的性子，能看一眼就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这也就是人类求生的本能，才促使她向薛冲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白牡丹既想薛冲来救她，又不想连累薛冲。她更不想在薛冲面前做一个弱者。 薛冲当然要救她。看着牡丹一瘸一拐的跑路姿势，薛冲真是心疼。好在，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第六十一章 牡丹受伤 在这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两个鬼子兵的身影重叠了！薛冲在千钧一发之际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啪！”随着一声枪响，两个鬼子兵几乎同时脚下打个踉跄，身子晃了晃摔到地下，死了。薛冲一枪双响！下一秒，他把枪口轻移，再扣扳机，枪声又响了。 那鬼子军官在关键时刻抬手捂住了耳朵。在薛冲开枪的一刹那，这家伙鬼使神差一般扭了一下头。以至于这必中的一枪，竟然打偏了！薛冲再补枪，等他打死这军官的时候，后面的鬼子已经上来了。 白牡丹在匆忙之中，弯腰捡起一支步枪，她转身开了一枪，又摔倒了。五六个鬼子兵嗷嗷叫着冲上来。后面还有更多的鬼子，随时都可能加入进来。 “快跑！”摔倒的白牡丹拼命叫了一声。 就这一声，却像一支利箭一样，瞬间刺穿了薛冲的心。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白牡丹让他跑，他能把女伴丢给鬼子吗？真要能那么干的话，他就不叫薛冲了！ 薛冲大吼一声：“牡丹，我来救你！”话落人出，薛冲一手举起盒子炮，“哒哒哒哒！”直接把枪里的子弹一口气全打出去，另只手握住了匕首刀，飞身冲向了日本鬼子！ “杀！”薛冲大吼一声杀，挥刀向着最近的鬼子刺去！鬼子举枪招架。薛冲把右手里的盒子炮当成了铁锤，直接砸过去。当的一声，砸中鬼子的钢盔。 薛冲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在鬼子群里左冲右突，所向睥睨。放眼四周，几乎没有一合之敌，大部分鬼子都是被薛冲一个照面就给放倒了。 “嘭！嘭！噗！噗！”随着不断响起的击打声和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能站着的鬼子人数越来越少。薛冲眼睛都红了，只要是穿黄军装的，那就是他敌人！ 鬼子也拼了命了。奈何此时的薛冲，已经完全进入战斗状态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的魔王！ 不到两分钟，战斗结束。五个鬼子，一个不落，全被薛冲放倒了。后面还有更多的鬼子嚎叫着，扑了上来。薛冲抱起白牡丹撒腿就跑。跑了几步，一个急转弯，团身冲向了最近的一棵树。 “啪啪啪！”鬼子开枪了，但是晚了。薛冲带着白牡丹已经成功冲进了树林。 薛冲像一阵风一样，在树林当中飞奔。鬼子在后面拼命地追赶。薛冲不敢停，鬼子也不想放。双方你追我逃，在山林当中上演了一出精彩的追逐战。 薛冲虽然不熟悉虎头山的地形，但是他善于利用身边的各种资源。一棵树、一块石头，都能给他提供掩护。 日军终于还是因为不熟悉地理环境，不敢太过深入。追了一段，眼看薛冲两个人跑进了森林深处，鬼子也就不再继续往前追了。几个鬼子端起枪，对着树林里面，薛冲消失的方向乒乒乓乓打了一阵，转身回去报告了。 鬼子终于走了，薛冲大口喘着气。等这口气喘匀了，他这才想起来去看白牡丹。白牡丹正脸色苍白，却满脸关切的看着他。 薛冲问：“你伤到哪儿了？”白牡丹指了一下后腰，也没说伤的到底怎么样。 她不说，薛冲也得看。薛冲把人翻过来，检查她的伤势。在白牡丹腰侧靠上一点儿的位置有一团深红色。手轻轻一碰，白牡丹就疼的只打哆嗦。 薛冲继续把人打横抱起来，白牡丹指着路，薛冲抱着人来到了一条小溪旁边。在路上，他顺手掐了几把带刺的大草叶子。 这是刺儿菜，学名叫做小蓟草，有止血消炎的功效。也曾经是穷苦人家果腹的食物。薛冲学习野外生存的时候曾经专门学过辨识常用中草药，小蓟草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种。不仅是药食同源，关键时候还能救命。 把白牡丹伤处的衣服割开个口子，用手撩着溪水清洗伤口。洗净了血污，薛冲不由暗自庆幸。 白牡丹腰侧虽然中了子弹，但是子弹仅仅只是划破了皮肉，既没有留在体内、也没有伤及内脏。这就算不幸中的万幸了。更加庆幸的是，此处竟然遍地都是小蓟草。要是没有这些能止血消炎的草药，恐怕还麻烦了。 在溪水里把小蓟草的叶子清洗干净，嚼碎了，小心地涂在伤口上，用手摁紧了。过了一会儿松开手，血真就不往外流了。 白牡丹一直安静的看着薛冲做这一切。包括薛冲割开她的衣服，她也没有任何的抵触。看薛冲的表情变得缓和了，白牡丹这才问：“我不会死了吗？” “傻丫头，死什么？有我在，阎王爷都带不走你！”薛冲半真半假的板着脸开玩笑。 白牡丹无声的笑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小蓟草的药效起作用了。估计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白牡丹懂得害羞的可能性应该没有。 此时此刻，日军阵营当中，指挥官小野次郎手拿望远镜，正在观察摩崖洞那边的情况。 “小野大尉，我军还是过不了前方的险要地段。要是天黑之前没有办法的话，我认为，我军可以先撤回山寨休息，明天再来继续战斗！” 一名日军少尉，说出了他自己的观点。“这里地势险要、环境恶劣，并且远离水源。不是个宿营的好地方。” 野田点点头，人家说的有道路。行军打仗有一定的规矩，不是以个人的喜好为标准的，这点野田次郎很明白。 “命令部队，撤退！返回虎头山寨过夜！”野田次郎下达了撤退命令。 这是从附近十个县镇调集过来的联军，一共有五百多人，其中将近四百都是伪军。真正的日军也就一百来人。今天一天的战斗下来，伪军不算，光日军就损失了二十多个！ 统计出伤亡数字之后，野田次郎坐在聚义厅的虎皮高交椅上陷入了沉思。 “大尉，请早些休息吧。”二等兵捧了一杯热水递给野田。 “唔，我知道了。你也去早些休息吧。”野田伸了个懒腰。 二等兵答应一声，低头走出了聚义厅。 黑暗之中，薛冲也正在看着聚义厅的点点灯光。 第六十二章 火烧山寨 鬼子撤走以后，薛冲把受伤的白牡丹送回了摩崖洞，交给那两个半吊子郎中看护。他叫上小孬小四和刘生，又带了十名干练的喽啰兵，摸着黑来到了山寨外围。 看着山寨亮起的灯光，薛冲问刘生，从哪里可以不经过寨门就进入山寨？ 刘生说，虎头山寨位置险要的很，如果不走寨门的话，那就只有爬悬崖，才能进到山寨里面。但是悬崖不仅危险，还很难攀爬。白天爬都很难，至于天黑爬悬崖，反正他在山上两年多，还没听说有谁这么干过。 连长期在山上生活的土匪头子都说山崖难爬，薛冲也就绝了这份念头。但是，不爬悬崖的话，总得找个能进入山寨的办法。 “寨主，您要是真想进山寨的话，其实可以走偏门的。”刘生见薛冲脸色难看，提出一个建议。薛冲现在已经是虎头山寨实际上的当家人，所以刘生改了称呼，把三寨主的三字去掉，只叫寨主。 “偏门？你给我讲讲，偏门是怎么回事？” 偏门，就是不属于前门和后门的侧门。虎头山寨一共有四个门，前门后门和两个侧门。其中有一个侧门就叫偏门，有一条偏僻的小路可以通到这个偏门。 那条小路因为路况复杂、崎岖难行，平常很少有人走。刘生甚至在最近一年以内都没听说谁走过那偏门。他上山已经快三年了，那条小路也只是走过一回。 “好你个大茶壶！明明知道有小路，不说早交代，偏要拖到现在？你带路，我们走偏门。今天晚上任务完成得顺利了，给你记一功。如果不顺利，我就把你交给二寨主处分！” “啊？寨主爷，您饶了我吧。可千万别把我交给二寨主！我带路，我带路还不行吗？我保证把您和各位平平安安的送进山寨。请寨主爷和各位随我来！” 刘生带路，众人找到那条崎岖小路，沿着羊肠小道往前走。这小路确实难走，路上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山路本就难走，再加上天黑光线暗，赶路就更难了。无时无刻不得小心，不要踢到石头、掉进坑里，当心崴伤了脚踝。 薛冲一行人小心翼翼沿着小路走到所谓偏门跟前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一路上休息了五六回，走了大半夜。不过这个时间，倒正是薛冲想要的。 刘生用根细铁丝，捅开了小门上的铜锁，当先推门进入了虎头山寨。 山寨里面亮着几盏微弱的灯，灯光底下，有值班的日军在持枪站岗。 薛冲借着阴影，悄悄地靠近了值班日军。绕到身后，一手捂嘴，另只手用匕首刀悄无声息的隔断了他的脖子。 用这种方法，挨个儿干掉了所有值班的鬼子。 解除了威胁，此时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很快就要亮了。黎明，正是人最困的时候。薛冲把人召集到一起，他给众人分配任务。 小孬、小四负责两个侧门，刘生负责后门。每个人带两名喽啰兵，搜集一些能够点火之物。薛冲负责聚义厅，他带四名喽啰兵。众人一起放火，火烧日军！ 刘生问：“前门呢？谁负责前门放火？” “前门不点火。”薛冲看了眼前门，“我们得给鬼子留一条逃走的路。前门要是也堵住了，鬼子绝望之下拼命，就咱现在这几个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好了，任务布置完了。你们记住，我负责的聚义厅先点火！你们看见聚义厅的火着起来之后，迅速点燃各自负责的寨门。见到鬼子出来，立刻开枪，制造更大的混乱！” “鬼子要是对着我们点火的寨门冲过来呢？”小孬问道。 “冲过来你们也不用拦着，只要开枪射击，同时保护好自己就可以。开始吧！” 交代完了之后，薛冲说了声开始，众人迅速散开，各自跑向各人负责的区域，同时搜集点火的材料。 薛冲负责的是聚义厅。但是聚义厅里到底有多少鬼子他心里也没数。 山寨里面最适宜住人的地方其实还是宿舍区，那里有房有床能睡觉。但是薛冲人手不够，他手下要是有十三军的一个连，他就敢连夜杀进宿舍区，收割两百个鬼子的人头！ 至于眼下嘛，还是放火烧山寨，能把鬼子烧成烤猪最好。烧不成，也得把鬼子烧出虎头山！ 虎头山寨的聚义厅，占用的是原来的山神庙。山神庙是老式建筑，木梁瓦顶，属于砖木结构。这种房子最怕火灾。 薛冲让人先把值班鬼子用的煤油灯拿过来两盏，把里面的煤油倒在聚义厅的木头大门上头。用火折子凑近点着几块破布片，引着了沾了煤油的木头大门。 有了煤油助燃，火势迅速蹿高！半分钟左右，火苗子就窜上房顶了！聚义厅里立刻传出几声吼叫，里面还真有留宿的有鬼子。 后门和两个侧门的火也着起来了，随即又起了几处火头。这就是刘生这帮人闲不住，又多点着了几个地方。反正是放火烧嘛，当然是火越大越好、越多越好。他们就忘了，薛冲还在火场中央呢。 薛冲把聚义厅点着之后他可没闲着。薛冲带着四名喽啰兵直奔宿舍区。他人手不够，没办法冲进去肆意杀人，但是给鬼子多制造点儿混乱，多杀几个鬼子，也是在他的计划当中的。 薛冲今天晚上出来的时候，除了带枪带火折子、火镰之外，他还带了手榴弹！ 当时他组织人从虎头山寨往摩崖洞转移的时候，打开了白老虎的军火库，里面有两箱手榴弹。薛冲把这些手榴弹也带走了，只是一直没用上。包括摩崖洞阻击也没用上手榴弹，现在派上用场了。 溜到宿舍区，薛冲拉断导火索，就把手榴弹往宿舍的房顶上扔。轰隆一声巨响，宿舍的房子塌半边！房间里面一片鬼哭狼嚎！ 轰隆！轰隆！爆炸声不断。薛冲连续扔出手榴弹，炸的宿舍区硝烟弥漫、房倒屋塌。 他也不恋战，眼看混乱已经造成了，薛冲带着人赶紧找个阴影躲起来。掏出枪，朝着惊慌失措的鬼子，乒乒乓乓打起了枪。 第六十三章 日军逃走 野田次郎是被警卫叫醒的。他嫌宿舍卫生太差，晚上就住到了聚义厅后面的休息室。这是以前白老虎的住处，有山寨保洁员每天打扫，卫生条件当然要好得多。 野田住在后面，警卫就留在了前面。反正聚义厅里桌椅板凳多，随便凑一凑，拼出几张床肯定没问题。警卫睡到半夜，被浓烟和火光给惊醒了。薛冲把大门给点着了，火势迅速蔓延，烟雾迅速蔓延进了大殿。 警卫被浓烟烈火惊醒之后，发出一阵惊叫，这就是薛冲在外面听见的吼叫声。警卫跑到后面的卧室，把睡梦中的野田次郎叫醒。野田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等听说着火了，野田提上裤子就跑到出去了。 到前面一看，好嘛，浓烟弥漫，红彤彤的火苗子在窗户上乱窜，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野田次郎跑回里屋，把毯子往脑袋上一顶，往外就冲！几个警卫跟着也往外跑，火苗子直往他们身上窜。 好不容易跑到院子，一看，大门已经成了一面火墙！大门是出不去了，野田带着人又往后门跑。聚义厅也有后门。到后门这儿一看，后门也着了。 不过后门没有前门那么大，或是自然也没有前门烧得旺。鬼子们拿了几根长棍子，用力把后门顶开，这才有了逃生之路！ 鬼子从后门往外跑，外面却响起了枪声。第一个从后门冲出去的警卫，先被打死。野田让人去大厅里搬着椅子板凳往外扔。叮咣扔出去几个，再往外冲，这回安全了。 拼死到了外面一看，整个山寨到处是火光！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野田都懵了。 “咚！咚！”又是两声巨响，吓得野田打了个哆嗦。 有鬼子跑过来报告，说是宿舍区也着火了，还有不明武装人员在开枪和投掷手榴弹。皇军伤亡比较重！ 敌情不明呀！野田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来了多少敌人，总之，他现在是十分慌乱。野田命令他身边的警卫，吹哨集合，突围！ “嘟嘟嘟——”尖锐刺耳的哨子声响了。 这哨子声还挺管用，这边哨音一响，立刻就有日军官兵往这边聚拢。很快就聚集了黑压压一片，到底有多少，野田也没工夫点名，看人头大概有一百多人吧。 这时候有人来报告，说是后门和两个侧门都着了火，也都有敌人在把守。皇军一靠近，敌人就开枪射击！只有正面的大门处，没有起火。 鬼子们都看着野田，等待他这个指挥官下命令。 野田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哆里哆嗦的下令：“前进，目标，前门，出发！”野田率领日军，直扑前门而去。 前门这儿真没火。鬼子不放心呀，先拿枪朝着大门里外乒铃乓啷打了一通排枪，然后一声吼叫，冲出了山寨的前门！ 薛冲躲在暗处，不断朝亮处的鬼子开枪。打一枪，他还换个地方，生怕鬼子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但是他可没想到，鬼子居然连一点儿反抗的想法都没有，野田这家伙带领人马，直接就从他预留的前门跑出去了！后面宿舍区里，还有日军士兵没跑出来呢！你连手下都不等了吗？ 宿舍里面，不断有日伪军往外跑，薛冲躲在暗处，一枪一枪的消灭着敌人。手枪打完了用步枪，一直到口袋里只剩最后五发步枪子弹了，薛冲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这五枚子弹压进了枪膛。 又开两枪，薛冲不打了，再打步枪就成烧火棍了。 这时候绝大多数的日伪军已经都冲出去了，没冲出去的也都死了。有被烧死的、有被炸死的、更多是被打死的。 枪声停了、也没有人再往外跑了。火势却丝毫也没见小，并且还在迅速的扩大！大火烧着大殿噼噼啪啪直响。大殿已经成了一个大火炬！ 热浪扑面！薛冲追着鬼子的背影冲出了寨门。继续留到这儿，他也得被大火烧死！ 嗖的一下，一粒子弹贴着耳朵飞过去了！薛冲直接一个侧扑，扑倒在地。紧跟着连续打几个滚，快速找到一个石头旁边躲了起来。 黑暗中，有两个日军士兵争端枪向他藏身的石头瞄准呢，“当！当！”两发子弹打中石头，薛冲一缩头。 许他躲在黑影里趁火打劫，就不许人家日军跟着学吗？薛冲手里有一支枪，三枚子弹。子弹虽然有些少，但是对付着两名偷袭他的日军，却已经足够了。 薛冲等着，等鬼子再次向石头射击的时候，他好开枪。等了有两分钟，鬼子再也没开枪。薛冲脱下一只鞋，轻轻举着晃了晃，啪！枪响了，鞋飞了。薛冲迅速瞄准，趁着鬼子想要观察战果的时候，他一枪打过去，直接结果了鬼子的性命！ 剩下那个鬼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跑！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薛冲过去，找到鬼子的尸体，捡起鬼子遗落的步枪。又搜出一盒子弹带到身上，转身去看山寨。 此时的山寨，迎着初起的朝阳，火焰不断的在蹿高、在壮大。 大火，已经帮助薛冲赶走了侵略者，下面该他灭火了。虎头山寨周围是原始森林，如果要是因为这场人为的火灾而引发了大面积的山林大火，那薛冲的罪过就大了。 薛冲二次冲进了起火的山寨！ 薛冲没有消防水带、没有灭火器，他怎么消灭这场大火？薛冲的办法使用手榴弹，用爆破产生的气浪，消灭火焰。 走到聚义厅旁边，拉断导火索，把手榴弹用力扔进着火的院子当中。轰隆一声巨响，火焰猛的落了下去，浓烟四起。又扔进去一颗，再一声爆炸，火势又减弱了一些。 薛冲总共就带了那几颗，扔完了，聚义厅大火已经降了好几个等级。或是主要就是集中在聚义厅和三个寨门，聚义厅火势小了，那三个寨门呢？三处寨门自然也有人照顾。 小孬、小四还有刘生，包括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十个命喽啰兵，也都带的有手榴弹。控制火势，对于薛冲来说，并不是完不成的任务。 第六十四章 姚林要匾 薛冲把他自己，和小孬等人带的手榴弹都用完之后，火势已经明显减弱了。但是离完全熄灭，还有一定的距离。要是现在就撒手不管，一旦刮起山风，火势还有复燃的可能。 薛冲让大茶壶刘生和小孬去摩崖洞叫人，把那边的人叫过来参加灭火。他带着其他人继续留在这里扑灭山寨的大火。 刘生熟悉山上的道路；小孬，大家都知道是他的心腹。这一对组合回去当然能搬来援兵。白牡丹把摩崖洞里的人，只要是能动的全给派过来了。 经过大半天的扑救，到太阳落山之前，山寨的大火终于被彻底扑灭了。 白牡丹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刺儿菜的功效十分显著，白牡丹的伤势离恢原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鬼子被打跑了，山寨的重建工作自然被提上了案头。这场大火虽然烧退了日军，但也烧毁了整个虎头山寨。从聚义厅、到宿舍区，全毁了。重建的话，这工程量可不小。 摩崖洞这边，薛冲打算作为一个小寨。可以屯兵、存放粮食弹药、军火装备。也可以作为虎头山寨的一个后勤仓库。 摩崖洞地势险要，如果再修建一些防御攻势，那岂不是固若金汤？就算将来山寨再守不住，山寨的人马也有一个退路。 薛冲把他的设想和告诉了白牡丹和老白。老白表示，自己已经不管山寨事务很久了。大小主意你自己拿，用不着和我商量；白牡丹是一切都听薛冲的，你说怎么办，我全力支持。 既然这样，那就放手干吧！薛冲把身体健康的人挑出来，剩下有伤的又分成轻伤和重伤。轻伤员，可以做一些后勤工作。像洗衣做饭送水，都是轻伤员干。两个郎中负责照顾重伤员，没受伤全部投入到山寨的重建工作。 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事。姚家堡来人，索要他们的悬壶济世匾了。 薛冲亲自接待的。来的人年纪挺轻，薛冲没见过。不是那天在姚家见到的夫妻俩，也不是传说中的姚老先生。这人二十多岁，不到三十，长得一表人才。 来人自我介绍，他叫姚林，是姚老先生的侄子，原来在北平上学和工作。北平沦陷的时候，全家人都死于战火。他只身逃回原籍，投靠了伯父姚老先生。 姚家本是中医世家。姚林在北平学的却是西医。因为中西医之间的天然壁垒，姚林这些年和大伯一家少有来往。 回到乡下，没有了西医诊所，也没有了西医的诊疗工具和药品，姚林就静下心来跟着大伯学习中医。 薛冲去那一次，姚林跟着老头出门采购草药去了，爷俩没在家。等爷俩回来，知道家里祖传下来的悬壶济世匾被土匪给拿走了，老爷子把儿子儿媳好一顿骂！ 当时他就让儿子儿媳去虎头山把祖传的医匾拿回来！他儿子左右推脱，死也不敢去。至于儿媳妇，那就更不敢去了。再说一个女人去到土匪窝，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就这样，这件事情就拖了下来。 最近几天老爷子身体不爽。吃了几服药虽然见好了，但是精神头却始终提不起来。姚林知道大伯的心病所在，就是这块悬壶济世匾！ 姚林心疼大伯父，这才冒险上虎头山，来索要祖传的医匾。 姚林说，“恳请寨主高抬贵手，把医匾让我带回去。今后你们山寨要是有哪位身体不适，你只要派人去传个话，我随叫随到，绝不推辞！并且，免费治疗，诊金分文不取。” 自从听明白姚林的身份之后，俩人在说话的时候，薛冲就一直乐呵呵的。等到最后姚林说出为了讨要医匾，今后免费给山寨治病，薛冲就乐了。 “姚大夫，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姚林愣了一下，随后干脆利落的回答，“我是医生，哪有说话不算的道理？” “好吧，其实这块匾呢，咳咳。实话不瞒你，前段时间日军来攻山，我的山寨被日军纵火给烧了。你也看见了，现在山寨还在重建当中。” 姚林当时就紧张了。“那我家的医匾？” “医匾没事儿！你家的医匾，我保护的很好。你放心，还是那块匾，绝对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等晚一些时候，我会让你看见那块悬壶济世匾的。不过呢，我这边也有一些事情，想请姚医生你给帮个忙。” 山寨里那么多伤员，薛冲正在为医生不足而发愁呢，有人主动送上门了，他能不高兴吗？ 姚林不知道薛冲让他帮什么忙，还有点儿紧张。等听说是救治伤员，这才放松了下来。他是医生，治病救人本来就是他的本职工作嘛。救人他不怕，就怕薛冲不给他祖传的悬壶济世匾！ 为了不得罪这位大寨主，姚林主动要求现在就去看病号，立即开始工作！薛冲让小四带着姚林去摩崖洞给伤员做检查。 姚林一离开，薛冲马上奔向厨房。 胖厨师一见他就乐，“寨主，这还没到饭点儿呢。您这是饿了？我现在就给你做面条，你稍等！” 厨师拿盆就要和面，薛冲赶紧拦住，“别，张师傅，我不饿，我也不是来找吃的。我要它。”薛冲伸手把案板抬起来了。 “哎哎，大寨主，这是案板，这是我和面切菜用的案板！你动它干啥？” “你这案板现在可是宝贝，能救命！给我吧。”薛冲把案板竖到地下，翻过来一看，背面是黑油漆，四个金色的大字：悬壶济世！这就是姚家那块悬壶济世匾！ “张师傅，恐怕你得另外再找一块案板了，这块有人来讨要了。” “您说是姚家人吧？他们真的来了？您等着，我这就把它刷洗干净。省的姚家那些死脑筋，埋怨咱把他们家的牌子做了案板。” 大厨张师傅也知道这块悬壶济世匾的来历。他整天和面切菜总是用，这案板背后有那么几个字，他能不打听来历吗？ 真要说起来，这块悬壶济世匾能保存下来，还真是张师傅的功劳。山寨往摩崖洞搬迁的时候，是张师傅亲自把这块大案板给扛过去的，这才让悬壶济世匾免遭火焚之灾。 第六十五章 薛冲买药遇故人 薛冲又去怀来县了。因为姚林医生说，疗伤缺少一味叫做三七的中药，而这种中药只有怀来县里的怀来大药房才有。 山寨重建正在关键时刻，山上的大多数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薛冲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买药人员，他只好亲自跑这一趟了。这次进怀来，只有刘生和两名喽啰兵跟薛冲同去，别的他谁也没带。 进怀来之后，薛冲还是先去了老杨家。让老杨打清清楚了怀来大药房的具体方位，然后薛冲这才直奔大药房而去。 怀来大药房的门脸很普通，挂的有牌子，黑漆金字写着怀来大药房几个大字。进到药房里面，有位顾客正在柜台上抓药。薛冲观察着药房的布局，顺便等待。 等那个顾客走了以后，薛冲走到柜台前面，伙计问他：“先生要抓什么药？药方子在哪儿？” 薛冲说我没药方，我要买三七。 “好嘞，请问先生您要买多少？”伙计说话很客气，也符合老字号店铺的规矩。 “要二十斤。”这是姚林给薛冲说的数目。山上伤员多，像三七这种止血消炎的药，需求量自然是大。 薛冲说的这个数字，把伙计吓一跳。平常人按方抓药，哪有论斤买三七的？再说三七也不便宜，二十斤三七可得不少钱的。伙计说了声稍等，跑后头把掌柜的叫出来了。 掌柜的听说薛冲要二十斤三七，也有些为难。药房里没有那么多，他得到别处去调。掌柜的告诉薛冲，我这药房数量不够，您要真想要的话，先交一些定金，我出去给你找。明天肯定把二十斤三七给您凑齐了。 薛冲也明白他要得三七数目有些大，说明天，那就明天吧。付了两块大洋的定金，薛冲就打算离开了。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个人，和薛冲走了个脸对脸。张胜！ 这就是那个从运粮队就开始就想方设法和薛冲对着干的张胜。薛冲返回家乡官庄村的时候，也是他在背后搬弄是非、造谣生事。甚至想置薛冲于死地。 后来这家伙跑了，一直也没有消息。薛冲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药店遇见了。张胜也没想到他能在药铺遇见薛冲。 看见薛冲之后，张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转身逃跑。 薛冲一笑，“张胜，你也来抓药？是身体哪儿不舒服了吗？” “哦，不是，我身体好的很。我是受朋友之托，来买一味中药。你来这里也是抓药？”张胜的戒备心稍微放下来点儿。 “巧了，我也是买一味药。” “是嘛？那你买到到了没有？掌柜的，给我抓五斤三七。” 薛冲要二十斤，张胜要五斤，都是那种数量比较大的单品。掌柜的一听可傻眼了，“贵客，贵客，您要的数量太多了！刚才这位客人才把鄙店的三七给买完了。您如果要，我也得给您从别处调。但是得等到明天，今天是不行。” 张胜惊讶的看了一眼薛冲，又问药铺掌柜：“你店里现在有多少？” 店里面库存也就两斤多。张胜要把这两斤多三七全买了。剩下的明天再过来拿。掌柜的有些为难，看着薛冲。 薛冲大度的一摆手，“你先卖给他吧。反正你这里的存货也不够，明天我再来取。” 掌柜的赶紧表示感谢，把药柜里的三七全给了张胜。 张胜付了钱，和薛冲一起离开了怀来大药房。薛冲邀请张胜找个地方坐一坐，聊聊天、叙叙旧。 薛冲身后跟着刘生和两个喽啰兵。喽啰兵还好说，刘生表面一看就不是善类，张胜哪敢跟他们一起聊天叙旧？ “我还有些急事要办，咱们改日再聊。告辞。”说了声告辞，张胜转身就走。 “哎，你这人！”刘生一瞪眼就要去把人抓回来，薛冲赶紧叫住他：“算了，人家有急事，你又何必勉强呢？咱们走，我请你们哥儿几个吃点儿好的去。” 说到吃，刘生这才换上了一张笑脸。 意外遇见了张胜，这让薛冲颇有些意外。不过两个人到底是同乡，再加上在南口的战场上又并肩打过仗。见到故人无恙，薛冲的心情其实还是不错的。 既然来县城了，有些老朋友当然得拜访一下了。薛冲先去见了王嘎。王嘎见着薛冲，又惊又喜。他已经知道白老虎死了，薛冲现在是虎头山上的一把手。 王嘎见面就恭喜，邀请薛冲几个人下饭馆庆祝。点了一桌子好菜，吃喝当中，王嘎小声给薛冲讲了怀来县最近发生的事情。 薛冲烧了被服仓库，池田四郎是仓库的主管，因此受到了野田次郎的怀疑。眼看着池田四郎要倒霉，哪知道怀来县新来了个占领军司令官，岗村直男，居然和池田四郎是同学。 池田四郎因此转危为安、时来运转，被他同学岗村直男任命成了警卫队的主管。专管整个县城的警卫队。 警卫队，是由日伪军联合组成的。人数有三百多人，池田四郎一跃成了怀来县的实权派。 当然，他这个实权派还憾不动野田次郎的低位。野田不仅是司令部的副官，他还是特务机关在怀来县的总负责人。据说归日本国内参谋总部直管。 总之，现在怀来城里的日本人，也分成了两派。池田四郎一派、野田次郎一派，两派势同水火、互不相容。 讲这些的时候，王嘎纯粹就是当成新闻来讲的。反正不管哪一派占上风，总之都是日本侵略者，对咱们中国人，是半点儿好处都没有。 “对了，寨主，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李辉已经康复出院了！”王嘎又说出了一个熟人的名字。 李辉，虎头山寨负责后勤的头领。因为暗恋白牡丹，曾经几次陷害薛冲，后投靠野田次郎当了可耻的汉奸。在薛冲火烧日军被服仓库的时候受伤。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没事了。 李辉如今在倪二狗的侦缉队里担任小队长。 看样子得去找倪二狗好好聊聊了。薛冲打定了主意，和王嘎分手之后，带着刘生几个人溜溜达达去倪二狗的家。 第六十六章 又来倪家 倪二狗还是没在家。老倪刚见面时候的惊讶，让薛冲自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不过，既然你儿子当了汉奸，你这整个家庭遭到连累也是免不了的。 老倪恭恭敬敬，甚至是诚惶诚恐的把薛冲迎进自家堂屋，沏上家里最好的茶，信阳毛尖、又端上几盘瓜子点心招待着。老倪坐在下首陪着薛冲说闲话聊天，同时也是旁敲侧击打听薛冲的来意。 薛冲也不瞒他：“我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有段日子没见了，想过来看看老朋友。” 老倪怎么会相信呢？但他又不敢明着表示怀疑，只好挖空心思的讲一些城里的各种新闻，也算是给薛冲提供情报，以期望博得好感吧。 倪二狗派人传话了，说是不回家吃饭了。 老倪气得差点儿没蹦起来，“不回来了？家里有客人，他不回来怎么行？你去告诉他，让他马上回来，家里有急事找他！” 报信的小特务撒脚如飞跑了。老倪还得换上一张笑脸，当着薛冲的面数落自己的儿子，“日本人换了司令，老二忙得很。可就算再忙，也不能不回家吃饭呀。再说了，您来看他，他敢不回来？” 老倪在这儿絮絮叨叨，薛冲有一句，没一句的随口应付着。这毛尖真不错，清香怡人、回味甘爽，是今年的新茶吧？ 倪二狗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嚷嚷：“爹，爹！你叫我回来干什么呢？家里来什么客人了，这么隆重，还非得我来招待？呃，大寨主？” 倪二狗终于看见薛冲了，声音顿时就低下去了。换上低眉顺眼，一脸的堆笑，像只哈巴狗似的跑过去，“大寨主，您怎么得空了？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东南风。”薛冲开了一句玩笑，“倪二狗，我今天来是要找你打听件事。我听说，李辉现在你手下当小队长？李辉这个人，跟我有点儿小过节。你看……” “李辉？”提到这个手下小队长的名字，倪二狗傻眼了，“大寨主，这，这我可真没办法了。要是换个人，您想怎么样都行，但是他。” “他怎么样？很难办吗？”薛冲脸上的笑容没了。倪二狗的脸立马变白了。 “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我说！”倪二狗赶紧给解释。 这李辉是在侦缉队当小队长不错，但是人家却不归倪二狗管辖。李辉的直接领导是野田次郎，倪二狗管不着他。李辉在侦缉队仅仅只是挂了个名，俩人见面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 李辉挂着小队长的名头，却不来侦缉队上班，他也不管侦缉队当中的任何一个小队。所以，想要倪二狗给李辉穿小鞋，他确实办不到。 薛冲听了哭笑不得，“谁让你给他穿小鞋了？你这脑子里，就只装这点儿东西吗？我是让你告诉我李辉的具体情况。比如说，他住在哪儿？他和谁亲近？他有什么兴趣爱好？经常去哪些地方？我问的是这些，你以为我找你干什么？” “您说这个呀。那好办，不过您得给我时间。这两天，两天之内我保证给您打听清楚！” 倪二狗松了口气，薛冲也乐了。 从这时候开始，倪二狗就开始留意起了李辉的情况。倪二狗是侦缉队长，他也有心腹手下，悄悄地把话交代下去，半天不到就有了消息。李辉正在偷偷会见野田次郎！地点就在野田办公室。 倪二狗急匆匆赶到野田次郎的办公室，到里头一看，野田次郎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李辉坐在角落里的小板凳上。 “倪桑，你来得正好。李辉有一些很好的想法，你也来听听。”野田心情很不错，示意倪二狗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听李辉讲事情。 一个是椅子、一个是小板凳，这就显示出区别了。李辉是才来的，倪二狗跟着野田时间更长，自然更得野田的信任。 李辉有些为难。野田让他只管讲，倪队长不是外人嘛。 李辉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他说自己以前是虎头山上的一个头领，对虎头山的地形相当熟悉，也认识不少山上的土匪，和很多人关系都不错。 只要野田给他一些人手、钱和武器，他就能把虎头山的一部分人策反了。到时候有这些人充当内应，他再给皇军带路，就能剿灭虎头山，打死薛冲，活捉白牡丹！ 李辉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捉住白牡丹之后，能不能把人送给他？ 野田一听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李桑，你是个男人！你放心，只要皇军能够剿灭虎头山寨，打死薛冲、活捉白牡丹，一定把白牡丹交给你。让你们……，哈哈哈哈。” 野田放肆的笑着，李辉有些讪讪的，倪二狗也跟着陪笑。 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倪二狗一刻也不愿意呆着了，找了个机会他离开野田办公室，飞跑回家。见着薛冲头一句话就是：“大寨主，有情况……” 薛冲伸手把枪拽出来了。刘生不仅拿出了枪，并且扯住老倪挡在了身前。把老倪给吓得，脸都黄了。“老二，老二！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倪二狗赶紧说：“没事，没事！是我得到了李辉的消息。” 刘生这才把老倪放开。老倪一挣脱束缚，扭头就走。他要到后院去呆着，不能留在这儿了。这帮人忒危险，说不定哪一句话说不对，他的老命就没了！ 老倪离开以后，倪二狗把李辉和野田次郎说的那段话复述了一遍，薛冲还没怎么样呢，刘生已经气得拍案大骂：“这个王八蛋，吃里扒外！竟然敢给日本鬼子当狗，想来祸害我们虎头山寨，真是活腻味了！” “寨主，你下命令吧，我现在就去宰了这个混蛋！” “这个李辉，确实不能留了。倪二狗，你尽快搞到李辉的行踪，来向我报告！” 李辉为了一个女人就投靠日军，这已经是因小失大，在大是大非面前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尤其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为了私怨，就为虎作伥，要协助日军攻打虎头山。这种人，岂能留他？薛冲已经起了杀心。 第六十七章 不入流的计策 李辉从野田次郎那里得到了授权之后，就开始全力组建部队。野田次郎给李辉的部队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夜袭队，意思就是半夜偷袭虎头山的队伍！ 拿了野田的命令，李辉先去特务队、又去侦缉队，从两边抽调精锐。又在县城里外大张旗鼓的招人。为了组建夜袭队，这家伙干劲儿十足。选址、招人，满城跑，忙得脚不沾地。 在这同时，他也得罪了不少人。最起码，特务队长王嘎和侦缉队长倪二狗是烦透他了。李辉拿着野田的命令就好像拿了尚方宝剑一样，到了特务队和侦缉队，对王嘎和倪二狗呼来喝去。 看中哪个人，或者什么东西了，直接索要。王嘎和倪二狗稍微有一点儿不快的表情，李辉立马亮出野田的命令。 “你想抗拒野田太君的命令吗？违令者杀！你这把枪不错，送给我吧。” 一副标准小人得志的嘴脸。王嘎和倪二狗虽然也不是东西，但是和李辉比起来，俩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正人君子了。 倪二狗和王嘎俩人都知道对方和薛冲有联系。不同的是，王嘎是自己提出来当的内线，倪二狗则是薛冲找到他头上，他没办法了才配合的。 倪二狗和王嘎俩人见面一商量，咱不能再忍着了。薛冲已经打算除掉李辉了，这小子还这么不知道收敛，咱还忍他到什么时候？赶紧想个办法动手吧！ 找个机会，让薛冲像上一回干掉佐佐木和司县长一样，把李辉给干掉？可不能再那么干了！ 上一回那俩死了之后，野田立马调集大军就去攻打虎头山了。结果怎么样？薛冲一把火把野田给烧回来了。 薛冲一动手，事情准搞大！两个人对此是深有体会。俩人就商量着，怎么样才能不用薛冲亲自动手，就把李辉给除掉呢？ 李辉现在是野田跟前的红人，谁能把李辉干掉，野田还拿他没办法呢？那只有是池田四郎了。池田太君和岗村司令是同学，有同学给他撑腰，池田四郎是怀来城里唯一能够和野田次郎打擂台的人。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是这俩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呢？俩人商量了一会儿，还真让他们找出个计策。 当然，这种事情他们是不敢瞒着薛冲的。万一薛冲要是不同意，他们可就是出力不讨好，事情也办了，最后也没得到薛冲的表扬。这样的傻事，俩人是绝对不会办的。 倪二狗去找薛冲汇报。他没说是他和王嘎商量的结果，他只说是自己想出来的。 薛冲听完就骂上了：“你这个混蛋加流氓啊，你怎么就想不出一点儿高档次的主意？为什么你每次想的办法都能和卑鄙、龌龊联系上呢？只能说你这个人，就是这种人！你就是个混蛋、流氓！” 倪二狗恬着脸听着薛冲骂，好像薛冲骂他是表扬他一样。等薛冲骂完了，倪二狗笑呵呵的问：“大寨主，那我就去办了啊。” “滚！”薛冲用简单明了的一个字，结束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再说李辉，正是春风得意呀。自从他昨天告诉野田，自己可以帮助日本人剿灭虎头山，他在怀来城的地位是直线上升！ 现在基本上在县城里已经能横着走了。身边带着俩挎枪的跟班，进饭馆吃饭都不用给钱的。就像刚才，吃完饭正要掏钱，掌柜的乐呵呵过来说他请客。免了饭钱不说，临出门的时候还送了一包老刀牌香烟。 这就是有权力的好处呀！等到打破虎头山，把白牡丹收进房中，自己的人生就算圆满了！ 想到白牡丹，李辉心里热乎乎的。忽然，他发现前面街角一家店铺门前站着个女人。这女人穿一件月白色青花旗袍，那气质、那身材，简直不亚于白牡丹！这是谁家的女人？ 李辉不由自主就迈步走了过去。到了跟前一看，女人正弯着腰在挑选一些女人用的小饰品。这家店铺是一家饰品店。 “妹子，买什么呢？”李辉笑嘻嘻的搭讪。 女人吃了一惊，扭头一看，见一个黑大个子嬉皮笑脸，后头站俩斜背着枪盒子的，一看就是汉奸。女人脸一沉，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哎，妹子，你怎么不买就走呀？哎哎，掌柜的，我妹子看上你的东西，我先替她拿几个。”李辉随手在饰品的摊子上抓了一把，在后头就追。 女人疾跑，李辉紧追。女人跑到一个小院门口，打开门就进去了。回身要关门，李辉追过来了。女人在里面关门，李辉就在外面推。女人哪有李辉的力气大？僵持了一两分钟，大门就被李辉给推开了。 李辉闯进院子里，对女人是百般调戏。女人吓得花枝乱颤，身子抖成了一团。李辉色胆包天，扯着女人就往房里进，要强行非礼。 眼见实在摆脱不了流氓的纠缠，马上就要吃大亏，女人哆嗦着说：我叫惠敏，我男人是日本人池田四郎。你最好赶紧走，要不然等一会儿我男人来了，你要倒霉！ 李辉哪里肯信？池田四郎他认识呀。那是军需品仓库的主管，是日本军官。你男人是池田太君？那你不就是日本人了吗？你是日本女人？你汉语说得这么溜，还是本地口音。你明明就是个中国女人，你装什么洋婆子？ 李辉前段时间一直在医院养伤，也没人告诉他外面的形势。以至于现在池田四郎早就不管军需品仓库，改做了警卫队主管，并且和岗村司令是同学、和野田是对头。这些事情，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当然，就算他知道那些也没用。他不知道惠敏和池田四郎的关系，今天的事情就避免不了。 李辉这家伙连搂带抱，拽着惠敏要非礼。这时候，从巷子里走过来几个人。来到惠民家门口站住了。 领头的是个日本军官，腰里挂着战刀和手枪。翻着眼皮看看小院的大门，这位嘟囔了一句：“门怎么没关？”转头吩咐身后的两个伪军：“你们在这里警戒。”说完，推门进了小院。 第六十八章 诡计杀人 池田四郎一进来，正好看见李辉搂抱着惠敏往屋里进。惠敏看见池田，叫了一声：“夫君快救我！”其实俩人没结婚，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和真正的夫妻又有什么区别呢？ 池田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仓啷一声响，池田亮处战刀，直扑上前！ 李辉也发现不对劲了，赶紧回头看。一瞅，哎呦，真是池田四郎！李辉急忙放开惠敏往旁边就躲。池田一刀劈空。 “池田太君，误会，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说。”李辉要解释。惠敏捂着脸呜呜的哭。池田火气更大了。 “八嘎！你的，死啦死啦的！”池田咆哮了一声，抡刀冲过去继续劈砍。 门口警戒的两个伪军听见动静，赶紧冲进院子。到里头一看，怎么打起来了？这小子是谁？再一看院子里三个人的位置和表情，伪军明白了。不由暗竖大拇指，连池田的墙角都敢撬，你小子够狠！ 李辉本来有两下子，但是他既然认出池田了，哪里还敢还手？左躲右闪，勉强保持不被池田砍中。嘴里还不停的解释。忽然眼角的余光看见大门外头又进来俩拿枪的伪军，李辉大惊。 就这一走神，被池田一刀砍到腰上。李辉哎呀一声摔倒，疼的满地打滚。池田还不解气，掏出手枪啪啪啪就是三枪，李辉终于不动了。 池田命令俩伪军，“把他抬出去！” 伪军把尸体抬到院子外面。惠敏又惊又怕，继续痛哭不停。池田过去抱住惠敏不断地安慰。 小院的枪声，早惊动了城里的侦缉队和特务队。其实这起凶杀案本来就是倪二狗和王嘎俩人联手策划的。要不然，李辉怎么会这么巧，遇上单独外出的惠敏呢？ 惠敏每天都有外出逛街的习惯。李辉带着的那俩跟班一个是侦缉队倪二狗的心腹、一个是特务队王嘎的嫡系，是俩人专门放过去的。 两个跟班把李辉领过去，等到李辉追着惠敏进了小院的时候，那俩跟班立刻跑回去，向倪二狗和王嘎汇报。 王嘎和倪二狗接到消息以后，带着手下跑向惠敏家的小院。枪声一响，俩人正好带着人赶到。倪二狗到底死了没有，他们得知道呀。跑到跟前一看，真死了？死了正好！ 他们要走，把门那俩伪军说话了，“哎，你们是特务队、侦缉队的吧？把这个死人带走！” 你们打死了人，凭什么让我们带走？倪二狗刚问了半句，那边回答：“池田太君在里面呢，你们要不进去问问他？” 得，那就带走吧。真是晦气！两队各派了两个人，提着胳膊腿把人抬离了这个小院门口。往哪儿抬呢？买棺材是不可能了，谁出这笔钱呢？ 倪二狗就说，“干脆把他抬出城，往野地里一扔拉到。哥儿几个辛苦辛苦，卖点儿力气。回头我们俩请弟兄们下馆子。” 王嘎眼珠转了转，不能这么干，咱要是把他抬出去扔了。这件事可瞒不住，早晚得传到野田的耳朵里。这小子现在可是野田的红人，他死了，咱俩把他扔了？ 野田肯定问是谁杀的他？到时候要是池田不承认，咱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咱可不能干那傻事呀！ 倪二狗一听也慌了，“那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去找野田报告呀！咱实话实说，就说是池田打死的李辉。野田要问为什么，让他问池田去。咱俩是听见枪声才过来的，谁知道池田四郎为什么把李辉给打死了？” “嗯嗯，有道理，你说的太对了！”倪二狗竖起大拇指，“过了这个茬，我请你下馆子！” “两回！下一回馆子可不够。” “两回就领回！” 俩人商量好了以后，派人看着尸体，他们一起去找野田次郎报告。 野田一听就蹦起来了，“什么？李辉死了？被池田打死的？带我看看去！” 野田带了八个日本兵，直奔出事地点。到地方一看，血淋淋的尸体在地下躺着。腰部一个大口子，前胸和肚子上三个枪眼。也不知道是先被刀砍的，还是先被枪打的。 野田就问倪二狗，你是怎么发现他被打死的？池田为什么要杀死他？ 倪二狗就按照两个人商量好的，说我不知道呀。我正在街上办案，忽然听见枪声就往这边跑。半路遇见了王队长。 我们赶到这里就见人已经死了。警卫队的人让我们把尸体抬走，说有问题去问池田太君。我们也不敢问，就找您汇报了。 野田次郎听罢大怒，带着人冲进小院，到这儿就把池田给堵屋里了。 野田质问：“你为什么杀死李辉？” 池田四郎火气更大，当场大骂野田御下不严，纵容手下调戏妇女。他出于义愤，这才击毙了那个不法之徒！池田四郎倒是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没有承认惠敏和他是情人关系。 但是这承认不承认已经无所谓了。野田不瞎不傻，以前就听说，现在又亲眼看见了，你说不说的都一样。 野田说：你随便杀人，太可恶！尤其杀害的是夜袭队长，你犯了很严重的罪！ 池田说：他侮辱妇女，损害了皇军形象，我杀他是为了维护皇军荣誉。应该杀！杀他没错！他是你的手下，你也应该负责任！ 两个人互不相让、越说越僵。最后野田气急了，要拉着池田四郎去找岗村司令理论。你们不是同学吗？我就让你同学给评评理，你杀人到底有罪还是没罪？ 池田说；想去你去，我没空！得空了我会去的，但是现在我很忙，你赶快走开！ 野田快气炸了，但是他还不能让人上去抓池田。他是大尉，池田是少佐，级别比他还高一级。最后野田怒冲冲去找岗村直男告状了，池田则留下来继续安慰他的小情人。 这些消息都是当天晚上，倪二狗回家以后告诉薛冲的。倪二狗向薛冲邀功：怎么样？是我的妙计把李辉给除掉的，还不用您动一根小指头。 薛冲笑了：“你小子，鬼点子倒是不少，让鬼子杀李辉。事情办的不错！今后你就是虎头山的编外人员了。” 第六十九章 阎王寨来信 薛冲一句编外人员的承诺，可把倪二狗给高兴坏了。他当汉奸，当然也知道背后有人戳他的脊梁骨。 同时他也担心，担心哪一天会死到像薛冲这样的抗日武装手里。司县长就是个最好的例子！现在他不怕了，有了薛冲给他的身份，他可以左右逢源、两头落好，小命是不用担心了。 这一次下山只是整死个李辉，薛冲还是有点儿不甘心。要是能把野田次郎给干掉，那才好呢。另外，他到怀来大药房买药的时候遇见过张胜，薛冲还想搞清楚张胜现在是干什么的。 以张胜的性子，那小子如果要是也投靠鬼子当了汉奸，将来恐怕是个大麻烦。薛冲问倪二狗，“你听说过张胜这个人没有？” 倪二狗问他哪个张胜？薛冲就把张胜的长相形容了一遍，倪二狗摇摇头，“没有，怀来县不管是侦缉队还是特务队，绝对没有这么一个人。他得罪过您？” “我俩以前有过过节，你去打听一下，看有谁知道这个人？我有用。” “好嘞！您放心，我这就给您打听去。只要有张胜的消息，我立刻向您汇报！”倪二狗领了任务，兴冲冲走了。 薛冲又去了怀来大药房，取那二十斤三七。取药的时候，薛冲问伙计，“你有没有见过昨天来你这里要买五斤三七的那个人？” 伙计摇摇头，“你说那位，就是昨天把我们药柜里剩下三七全买走那位？没见过。他昨天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来。我还给他留了几斤三七，他也没过来取。也许晚一会儿他会过来吧？” 薛冲也不能一直在药店等着呀。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薛冲离开大药房，在大街上拦住一个小特务，知道他是特务队的，让那特务带他去见王嘎。 把张胜的事情又和王嘎交代了一遍之后，薛冲就带着二十斤三七，返回虎头山。杀鬼子有的是时间，山上的伤员却等不了。良药三七晚送回去一天，说不定就有人可能会失去生命、或者落下残疾。所以，送药是头等大事！ 薛冲回到山上，把三七交给姚林。姚林挺高兴，有了这些三七，他就能放手治疗了。有了足够的药，就和战士手头有了充足的子弹一样。 但是薛冲却总觉得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仔细一想，白牡丹！他回来以后，一直没看见白牡丹。 要是换成别的女人，受了同样的伤恐怕得有两三个月下不了床。但是白牡丹不一样。这丫头的身体素质太好了，壮的跟头小牛犊一样。薛冲下山之前，白牡丹就已经能够单独下地走动了。 他回来这么老半天了，白牡丹没理由躲着不来见他。 薛冲心里有些怀疑，就问旁边的喽啰兵，“二寨主在哪里？你看见她没有？” 喽啰兵摇头，“今天早晨见过，然后就再也没看见人。我不知道二寨主到哪里去了。” 薛冲也不问了，直接去白牡丹养伤的病房。那是山洞里面单独开辟出来的一个小隔间，专门给白牡丹养伤用的。床铺还在，人却不在。 薛冲又问，还是没人知道。他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就在这时候，从外面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喽啰兵，见面头一句话就让薛冲大吃一惊。 “寨主，二寨主出事了！” 薛冲心里正为白牡丹而忐忑不安呢，忽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心猛的一下揪紧了。“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我也说不好，寨主您跟我来！”喽啰兵带着薛冲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阎王寨来人了，来的那个人说他二寨主有危险，我问他又什么危险，他却说要当面告诉咱们虎头山的大寨主知道。别人他不讲。”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薛冲心里越发的焦急了。这时候，留守摩崖洞的小四、和薛冲一起刚刚回来的刘生得到消息，都过来了。 薛冲带着众弟兄来到摩崖洞外面，见着那位阎王寨送信之人。 喽啰兵给介绍：“这位，就是我们虎头山新的大寨主，薛冲薛寨主。有什么话，请说吧。” “薛寨主您好，我是阎王寨的，我奉我们二当家的命令，来给您送个信。请您赶紧想办法去救你们二寨主！” “牡丹在哪里？”薛冲咬着牙问出了这句话。 “白牡丹被困在阎王寨、天香楼！请大寨主速速前往救援。去的早了，还能把人救下来。去得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仔细说清楚！”报信的说话没头没尾，薛冲更加上火了。薛冲平时很少大声吼叫的，在战场上除外。今天他忽然大吼一声，把周围人全给吓一跳。 报信的不敢隐瞒，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捡主要的讲说了一遍。薛冲听完之后，不由火冒三丈！ 据报信人讲，白牡丹今天忽然去了阎王寨。刚开始的时候，阎王寨大当家赵强志热情接待，双方相处得很愉快。 后来赵强志突然提出要和虎头山结亲，纳白牡丹做妾。白牡丹不同意，两个人翻了脸。白牡丹因此被困天香楼。 阎王寨二当家荆亮，看不惯大当家的所作所为。这才写了封信，派他来当面送给虎头山大寨主，搬救兵，去救白牡丹。 薛冲伸手接过信，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中闪现出了浓浓的杀机。 “给这位弟兄二十块大洋！多谢你送的这封信。我也不能连累你，你拿着这二十块大洋找个地方玩几天。给你一句忠告：过段时间再回山。三天之内，你先别回阎王寨。” “多谢大寨主！”送信的抱拳拱手行了个礼，转身下虎头山，找地方玩儿去了。 薛冲传令：敲钟集合！ 钟声敲响了。虎头山的人马纷纷向摩崖洞聚集。包括山寨工地上的人，听见报警的钟声，也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往摩崖洞。 人马到齐之后，薛冲宣布：从现在起，虎头山对阎王寨，宣战！所有人带齐武器装备，准备去攻打阎王寨，解救白牡丹！ 第七十章 牡丹被困 大家伙儿不明白呀。白牡丹不受伤了吗？她什么时候去的阎王寨？阎王寨又为什么会把二寨主扣下来？两个山头虽然关系一般，但是喽啰兵们私下也有来往。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薛冲看出了众人脸上的疑问。他告诉集合的所有虎头山豪杰，阎王寨，该打！赵强志，该杀！ 阎王寨的大当家赵强志，有投日的打算。白牡丹听到消息之后，单枪匹马前去劝说，哪知道到那儿就被赵强志给扣起来了。赵强志还逼着白牡丹在两条路上做选择，是被他纳做小妾，或者投降鬼子。 白牡丹两边都不愿意，现如今被困天香楼！ “弟兄们，我现在就要率领你们去攻打阎王寨，解救白牡丹！我要求，所有出战人员，必须令行禁止，服从命令听指挥！让进则进、让退则退。进攻要勇猛、撤退要有章法。” “任何人不得进攻迟疑、撤退混乱。凡有违抗军令、临阵脱逃者，一经抓获立即处死，绝不容情！” 薛冲宣布了最基本的战时军纪，然后和留守的老白告辞。老白两眼含泪请求薛冲：一定要把白牡丹给活着救回来！ “虎子才刚死，尸骨未寒，现在牡丹又被擒。总不能让我们老白家绝了户吧？薛冲，你一定要把牡丹活着救回来！算我老白求你了。”老白挣扎着要给薛冲行礼，被薛冲给搀扶住了。 薛冲说：“二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救出牡丹的！大茶壶刘生！” “刘生在！” “我命令，你从现在起脱离队伍，提前去阎王寨，打听清楚天香楼和二寨主的具体情况。等我率领人马赶到的时候，你要给我提供出详细的情报！” “得令！”刘生大声答应了，离开虎头山，提前去阎王寨打探情报。紧接着薛冲又下第二道命令，命令小孬为先锋，领着一群在虎头山上干一年以上的老兵打头阵，在前面探路。小四断后。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治疗，尤其是姚林上山以后，治疗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不少轻伤员都康复如初了。薛冲整合了一百多名喽啰兵，拿上刀枪，杀气腾腾扑向了阎王寨。 再说阎王寨这边。大当家赵强志也头疼。他不知道该拿白牡丹怎么办？白牡丹在天香楼，谁也不敢进去！白牡丹武艺高强、心狠手辣，谁进去都得送死！ 赵强志早就后悔了。心说天底下那么多漂亮女人，我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看上她了呢？这下可好，骑虎难下了。都怪那个张胜，都是他给我出的馊主意！ 赵强志又生气又恼火，找着张胜就是一顿臭骂，“好你个张胜，你可真是个扫把星！你看你给我出的什么烂主意？你把白牡丹说的像天仙一样。这哪是天仙？分明是就个白骨精，谁碰上谁倒霉！” “大当家，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白牡丹，那是真漂亮。您也不用说违心话，她明明长得漂亮，你非说她长得不漂亮。这么多弟兄可都看着呢，您是大当家，说话办事得公平。” 张胜讲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要不然他会上山之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取得了大当家的信任吗？张胜那张嘴，是真能说。 “您放心，性子再刚烈的女人，饿上两天，她没力气了，不就老实了吗？到时候您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虎头山、阎王寨，两山的人马都归了您。到了那边，日本人不得给您个大官做？” “您做了大官，又娶了白牡丹这样的大美人，岂不是称心如意？弟兄们还都等着跟您挣大钱、享清福呢。” “嗯，你就是能说！”赵强志让张胜描述的美好前途给逗乐了。 说起来，赵强志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张胜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半个月前，怀来城的野田次郎派人到阎王寨谈论诏安事宜，当时山上很多人都反对。尤其是以二当家荆亮为首的一帮山寨老人，反对的尤为激烈！ 是张胜，给赵强志讲述了接受招安、投靠日本人的诸多好处，这才使得赵强志下定了投日的决心。 日本人提出，让赵强志联合虎头山共同接受诏安，那样的话就能给他更大的官做。张胜又给他出主意，先写信试探，看一看虎头山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白牡丹居然带了两个跟班就亲自过山来谈了。谈论当中，白牡丹坚决反对阎王寨投靠日本人！ 又是张胜出主意，让赵强志提出纳妾、或者诏安，两条路给白牡丹选择。只是俩人谁也没想到，白牡丹性子会如此暴烈。要不是赵强志身手敏捷躲的快，说不定当时就死到白牡丹手里了。 现在白牡丹躲在天香楼。赵强志美人没到手，吞并虎头山又没影，这才急了眼。张胜几句话，又使他转怒为喜。不过，对于张胜所说，把白牡丹饿几天的点子，赵强志还是觉得太慢。 饿两天？两天之后白牡丹要还是有力气打仗怎么办？拖得时间久了，虎头山那边要是来人救怎么办？赵强志让张胜想一个快一点儿的办法，他等不了两天。 快一点儿的办法？张胜眼珠转了转，“办法也有。您看这样办行不行？” 张胜的缺德点子真多，眼珠一转又是一个缺德带冒烟的鬼主意。不过，这主意倒是正合赵强志的胃口。只要快，就是再缺德的事他也敢干。怕缺德，还当什么土匪？ “主意是你出的，你去和她谈！” “我本来也没打算交给别人。大当家，将来咱诏安以后，您可别忘了我的功劳呀。”还没有真正的当上汉奸，张胜已经开始索要好处了。 “放心，我当然忘不了你。我还指望你这个军师，将来帮我当上将军呢！快去，好处少不了你的。你就是我的诸葛亮，将来诏安之后，按功封赏，你是第一大功臣！” 赵强志也会开空头支票。空口许好处，谁不会？ “好嘞，交给我了！大当家您就准备好，等着抱得美人归吧。” 第七十一章 赌酒论输赢 “喂，白牡丹！”张胜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向着天香楼喊话。“我们大当家看上你，想纳你做妾，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愿不愿意给个明白话，别躲在楼里，让大当家猜你的心思！” “你告诉赵强志，让他死了这条心！”楼上传出白牡丹的声音。 “你既然不原意嫁给大当家，那你就是同意虎头山跟着阎王寨，一起接受招安了？诏安好啊，招安之后大当家当官、你发财，大家都有好日子过。”张胜继续在这儿耍嘴皮子。 “你是谁？出来！你站好了，让我打三枪。你要是不死，两个条件我哪个都能答应。”论起斗嘴，白牡丹也不是不会。 张胜咽了口吐沫，这话题没法再谈下去了。让你打三枪，我还不死？你当我是死不了的孙猴子呀？既然白牡丹你这么不通人情世故，那就别怪我使用计谋了！ 想到这里，张胜牙关一咬，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阴谋诡计。 “白牡丹，这两个办法虽然你都不同意。我们大寨主还是愿意讲究江湖义气，看在咱们两山关系一向不错的情分上，再给你第三条路！” “你可要想清楚了，三条路你要还是一条也不选，我们大不了舍去这座天香楼，也要放火焚烧！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和这天香楼，同归于尽吧！” 先打好底子，然后张胜说出了他的第三个办法，赌酒定输赢！说明白点儿，就是让白牡丹和赵强志两个人拼酒。一人一杯的喝下去，谁先醉倒算谁输。这办法看似公平公正，输赢双方都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按道理来说，赵强志一个大男人和白牡丹一个女人拼酒论输赢，这本身就不合理、更不公平。但是白牡丹性情暴烈、武艺高强，比一般的男人都强，这样看起来似乎也能算是公平。 是不是公平、是不是合理，就看白牡丹怎么想了。以白牡丹这样的性格，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事实果然如张胜所料的那样，白牡丹一听赌酒论输赢，立马就答应了。 “好，我同意了！你们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地点最好就在这楼外面！”白牡丹警惕性并没有放松。她防备着赵强志用赌酒论输赢的办法，暗行调虎离山之计，把她从天香楼里骗出去。 “好嘞，我这就去报告大当家。白牡丹就等着吧！”张胜谈妥了条件，兴冲冲去找到赵强志，把情况一说。 虽然事先张胜已经向他讲过了，事到临头，赵强志还是有些担心。 “你准备的怎么样？中间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能出什么意外？这是咱提前准备好的。要是不能保证您赢，我费这劲儿干啥？” 赵强志乐了，“嘿嘿，你这家伙，真是一肚子坏水。好了，你下去准备吧！这次事情办好以后，你就是阎王寨的三当家！” “多谢大当家！”张胜行了个礼，转身准备去了。 赵强志想着很快就能把白牡丹收入房中、抱到怀里，心里的美就别提了。 张胜这小子确实是个坏蛋，他竟然打算往酒中下一种无色无味的药，药倒白牡丹！当然，这种药毒性并不大，过后也能解。对人的身体损害也小。 至于同喝一坛酒的赵强志，张胜给他准备了解药。他先吃下解药，当然就不会中毒了。 到时候白牡丹还以为她是酒量不如人，在拼酒的时候输了。赵强志就算占了她的身子，她也无话可说。而赵强志，既占有了美人，又能吞并虎头山。可谓是两全其美、双喜临门。 想着双喜临门的好事，赵强志就再也坐不住了。他兴冲冲走到外面，看着张胜指挥喽啰兵忙里忙外，布置赌酒论输赢的会场。 会场，很快布置好了，就在天香楼外面的空地上。阎王寨的喽啰兵和大小头领们都来看热闹，围的是人山人海，跟过年差不多。 赵强志换了身新衣服，宝蓝色长袍、黑色暗花的马甲，头上戴顶六合巾的瓜皮小帽，鬓角还插一朵红绒花。打扮得就跟新郎官一样，好想他马上就要入洞房了。 他一来，土匪们纷纷鼓掌欢呼。赵强志满面春风，站在赌酒的桌子前面。 白牡丹从天香楼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名随身保镖。看白牡丹脸色有些苍白，估计是饿的吧？ 其实那是白牡丹伤势还没有彻底康复，身体有些虚弱所导致的。要是白牡丹没病没灾，身体状态在巅峰时刻，她早就杀出一条血路回虎头山了。阎王寨这些人根本留不住她。 “妹子，当哥哥的对不住了。主要是我一直喜欢妹妹你，想和你好。让你受委屈了，哥哥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赵强志装模作样的当众给白牡丹作了个揖。引得周围众土匪又是一片起哄吹口哨的声音。 白牡丹脸上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脸色虽然苍白，两只眼睛里面却放出两道如刀似剑一般的寒光。 “你不用多说，这就是用来赌输赢的酒吗？”白牡丹淡淡的回了一句，看向了摆在桌上的酒瓶、酒碗。 土匪嘛，喝酒当然要用碗。 酒瓶的盖子已经打开了，喝酒用的碗，是黑瓷小碗。两个碗、两瓶酒。桌子下面还放着一箱酒，是为了防止桌上的酒不够喝，另外预备的。 其实那就是摆个样子。民国时期的白酒都是六十度以上的高度酒。一瓶一斤、两瓶两斤。普通人喝半斤就足够了，喝一斤就得酒精中毒送医院抢救了。赌酒论输赢，是没有下酒菜的。干喝！ 白牡丹走过去，先拿起酒瓶，凑近了闻闻。然后再检查酒碗，看上面有没有打什么埋伏。等都检查完了，白牡丹拿起一瓶酒，咕咚咚咕咚咚，给两只小黑碗全倒了个八成满。 “请吧！”白牡丹首先拿起一只碗，看着赵强志。 赵强志端着酒碗，头皮都有点儿发麻。这一碗，倒满三两半，白牡丹倒了有三两三。一股酒精的味道直冲鼻端。 赵强志知道自己的酒量，这一碗下去，他肯定得头晕眼花。张胜到底放药了没有？解药有没有用？ “大当家，山下来客人了！” 第七十二章 热闹的赌酒现场 赌酒论输赢马上就要开始了，喽啰兵却突然跑过来报告说是山下来了客人。这下不仅让赵强志吃了一惊，甚至包括白牡丹、阎王寨所有在场的人都是大吃一惊！ 吃惊过后，白牡丹脸上露出了惊喜，土匪们则面带惊疑。难道是虎头山的救兵来了吗？ 赵强志勉强控制住情绪，问：“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回大当家的，一共来了五个人。一个当官的，还有四个是跟班。” 赵强志糊涂了。虎头山就来五个人？还有一个当官的？当官的是谁？听说白老虎死了呀，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接了他的位置。“来的到底是谁？”赵强志火儿了。 “是日本人。就是上回来的那个武藤队长。是他带了四个跟班，就在山下等着。请大当家下令，现在让不让他们上山？” 喽啰兵也委屈。他知道山上正在举办赌酒论输赢的赌局。日本人这个时候来，他报告了可能会影响到赌局；不汇报又怕耽误大事。果然，大当家生气了。 “是武藤队长来了？”赵强志眼珠转了转，“妹子，咱俩的赌局得稍微延时一会儿了。哥哥我这边来了客人。去几个人，把武藤队长和他的随从们接上山！” 白牡丹冷笑着，看着赵强志手忙脚乱的派人去迎接鬼子，她一句话也不说。 时间不长，从山下来了五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军人。走在前面的军官看见眼前火热的场面显得有些惊讶。“赵寨主，你们山寨这是在搞什么大型活动吗？”这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不留神听，根本辨认不出他是外国人。 “呵呵，武藤太君，是这么回事。”赵强志就把赌酒定输赢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当然，他肯定不会把张胜在其中使诈讲出来。赵强志只是说，这是一场赌局，我和虎头山这位女寨主比谁的酒量大。 我的酒量要是大呢，她就答应嫁给我，或者是虎头山的人马跟我们阎王寨的人一起接受皇军的招安。她的酒量要是大，虎头山接不接受招安就是她说了算，我不能勉强。 “唔唔，这个赌局好。你们还没开始吧？那块快开始吧，我正好参加你们两座山之间的这场盛事。快开始吧。”武藤也来了兴趣，催促着赌局赶快开始。 赵强志重新回到酒桌旁边，为了显示自己的豪爽，双手端起酒碗向着白牡丹示意了一下。又缓缓转身，转了大半个圈，让观众们都看见，他还特意冲着日本人坐的方向笑了笑。 “各位请看，这第一碗酒，我先干了！”说完，把酒碗端起来凑到嘴边，咕咚咕咚，像喝水一样，把这一碗三两多的高度白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当然，在喝的过程中，胸前的衣服上撒那么二三十滴也是难免的。 一碗酒喝完了，赵强志眼睛当时就直了，脸也红了、舌头也硬了。“牡丹，该，该你了。” 白牡丹动了动嘴角，一只手稳稳地端起酒碗，也是一口喝下！白牡丹的脸上顿时多了一层胭脂色，但她还是稳稳地站着，只是眼神没有刚才那么锐利了。 “再来！”白牡丹拿起了酒瓶。瓶子里还有小半瓶，拿起赵强志的空碗就往里面倒。赵强志赶紧拦着：“哎，妹、妹子，你别急呀。咱俩慢慢喝。” 说是慢慢喝，其实他心里是害怕呀。一碗酒喝下去，他就已经看什么都是双的了。要是再喝下去一碗，恐怕白牡丹没被药倒，他自己倒是先醉倒了。 赵强志心里暗骂，这个张胜，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说好了酒里下料，白牡丹一碗酒都喝完了，人怎么还站着？再来一碗，我先趴下了，还赌个什么劲儿？ 白牡丹的脑子已经越来越不清醒了。不过她倒是还记得，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她得把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喝趴下，然后才能回家睡觉。 “喝酒就是喝酒，啰里啰嗦的。来，干了！”白牡丹终于倒满了两个碗，她自己拿起一个碗，又把另外一碗硬塞到赵强志的手里。两个人碰了一下，她端起酒碗就要喝。 围观的土匪们鼓掌叫好，还有人大声的吹口哨。赵强志无奈，只好也把酒碗端了起来。 “等一下！” 张胜忽然喊一声，跑了出来。赵强志顺手把酒碗又放回到了桌上。倒是白牡丹端着一碗酒在呆呆的发愣。 “各位！大当家和虎头山二寨主白牡丹拼酒赌输赢，有酒无菜怎么行？将来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阎王寨办事不周，缺了礼数！来人，去厨房切二斤熟牛肉、再煮十个鸡蛋拿过来！” 有喽啰兵答应着往厨房跑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个大胖子，腆着个大肚子，白胖白胖的。大脸大耳朵，跟个弥勒佛似的。这就是阎王寨的二当家荆亮。荆亮急的火都快上房了。他已经把信送过去了，并且送信的人都回来了，虎头山那边怎么还不来人？ 荆亮东张西望，不时地往路口那边看一眼。在他周围，全是他的嫡系小弟。这帮人得了荆亮的吩咐，腰里全揣着家伙。一旦事情不对，抄家伙就干了！ 忽然有人在他肚子上轻轻捅了一下。荆亮低头一看，乐了。这不就是虎头山上的大茶壶刘生，巡山头领嘛。“大茶壶，是你？” 看见刘生，荆亮心里有底了。刘生来了，虎头山的人就都来了。但是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呢？ “二当家，我们寨主和弟兄们随后就到！您帮忙盯着点儿，我看二寨主的状况有些不对劲，不能让她再喝第二碗了。另外，请你找几个心腹弟兄跟我下山，我怕大寨主来了以后找不到这里。” 找不到是假话。刘生都能找到这儿，薛冲会找不到？刘生的意思是，山下要是没人接应，薛冲恐怕得一路打过来了！ 荆亮明白。他用手一指，“山炮，你跟大茶壶下去，把贵客接到这里来。” “好嘞！”一个魁梧汉子答应了一声，拉着刘生就走。刘生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回头用手指了指场中的白牡丹。荆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第七十三章 薛冲上阎王寨 薛冲带着人马一路疾行，赶往阎王寨，去解救白牡丹。走这一路，薛冲心里都不是滋味儿。自从两个人认识开始，白牡丹就不断的出事。 头一回，是腿上受伤；第二回，是腰上受伤；第三回，虎头山山寨被烧，现在又被困到阎王寨。俩人才认识多长时间，白牡丹不仅自己接连受伤，家被毁了，现在居然还有了性命之忧。 薛冲一贯是个自负的人。在他的意识当中，他总是给敌人带去噩运，亲人和朋友有他的保护则会安然无恙。但是白牡丹接遭遇横祸，他心中岂能不着急？ 这种急躁的情绪逐渐转化成了怒意。离着阎王寨越近，这股怒意越强烈。都是这帮土匪混蛋，坏了老子的名头！ 薛冲把心中的怨气，迁怒到了阎王寨的土匪身上，确切地说，是迁怒到了阎王寨大当家赵强志的身上。薛冲已经对赵强志起了杀心。 薛冲领兵带队，一路风风火火，终于赶到了阎王寨的山口。 山口这边，有阎王寨的喽啰兵在把守。看见来了一支队伍，气势汹汹，又不是自家山寨的人马，喽啰兵立刻就给拦住了。 “站住！这里是阎王寨的山门，你们是哪里来的？赶紧走开！这里不是你们随便溜达的地方。赶紧走！” 喽啰兵指手画脚，拦住虎头山这帮人的去路。 薛冲瞥了拦路的喽啰兵一眼，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哼！我们是虎头山的。赶快让开！” “虎头山的？虎头山的也不能过去！这是阎王寨，不是你们虎头山！你装什么大瓣蒜呢？滚！” “小子你要找死？”薛冲大怒，都到跟前了，还有人挡我的路？薛冲举起枪，啪的一枪。再看拦路那喽啰兵，帽子飞了。薛冲一枪打掉了他的帽子。 这位哎呀一声，用手一捂头。薛冲喊了一声：“给我上！”虎头山的喽啰兵一拥而上。几个把守路口的小土匪抱着脑袋被打到了路边。 薛冲率部顺利闯过了头一道山口。第二道山口是一座石桥，石桥两头是高山，桥底下是一望无底的万丈深渊！阎王寨之所以叫做阎王寨，自然有其险要之处。这座石桥，就是最有名的险关！ 阎王寨在石桥那边，布置的有防守的人马。薛冲带队一过来，那边人就喊上了，“来人止步！此处是阎王寨重要关口，请你们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不听劝告我们就要开枪了！” 你开枪？我还开枪呢！薛冲的怒火早就憋到嗓子眼了，一听到对方说要开枪，他可就再也忍不住了。抬手举起枪，刚要说打，忽然听见对面有人喊：“别开枪！别打！寨主，我是刘生啊，别开枪！” 刘生？薛冲强忍着又把这股火气压下去，“刘生，真是你吗？你到桥上来，让我看看你！” “好嘞好嘞，我来了！”刘生一边喊着，一边跑到了石桥上，“寨主，真是我。您快过来吧！” 见确实是刘生站在桥面上挥舞着手臂，薛冲一马当先，率领众人过了险要的石桥。据说这座桥，就叫奈何桥！ 过了奈何桥，刘生和山炮在前面带路。尤其是这个山炮，不管是什么样险要的关口，只要他过去说几句话，立马就放行。薛冲现在心里着急，也没工夫去打听山炮的能量咋会这么大。 一路之上过了九道关，总算是来到了赌酒论输赢的现场。这时候，现场已经乱成一团了。就听见无数的人在鼓掌叫好，口哨声此起彼伏。人群汹涌，什么也看不见。大致一估算，在场的人得有三百人以上！ 看不见白牡丹，薛冲心似油烹！既然来到现场了，他一分钟也不打算等了。把盒子炮朝天上一指，“啪啪啪啪！”连开数枪。 枪声，毕竟和其他声音都不相同。薛冲这几枪打出去，现场瞬间一片安静！在场的人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忽然停止了一切动作。紧跟着有人四处寻找枪声的来源。 “哪里打枪？哪里在打枪？”土匪们到处找。 “别找了！是我开的枪。”薛冲单手持枪，昂首走向人群！ 人群像波浪一样往两旁闪避，给薛冲腾出来一条道路。薛冲身后，跟着小孬和小四，以及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喽啰兵。赵杰、大兵带着其他人在外围持枪警戒！ 分人群走到当中，薛冲大吃一惊。就见当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盘切好的卤牛肉和一盘煮鸡蛋，地下扔着两个酒瓶子。白牡丹紧闭双目、满脸韵红，正躺在一个家伙的怀里。 这人也是满脸通红，脸上有四五颗黄豆大的黑痣。穿着崭新的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正在用惊讶的眼睛，看着薛冲。 薛冲心中暗道好险。看这个情况，白牡丹应该是还没有吃大亏。要是他再晚来一回儿，万一白牡丹的清白被这个王八蛋给毁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呀！ 薛冲迈步就往桌子跟前走，走了几步忽然一回头，嗯？这里怎么会有几个日本鬼子？ 现场这么乱，当中间那个日本军官仍然稳稳的坐着，他旁边那四个鬼子兵持枪肃立。他们就好像是看戏的一样。薛冲点了点头，心说话，小鬼子你先待着。等我忙完了，过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鬼子军官也微微点了一下头，好像他和薛冲是老熟人，相互之间点头打招呼一样。 薛冲顾不上搭理他，他得先去把白牡丹从虎口里救出来。 这时候，人群当中忽然走出来一位，“薛冲！怎么哪儿都有你？你又来阎王寨捣什么乱？” 薛冲觉得耳熟，顺声音看过去，竟然是他的老熟人张胜！ “张胜？你怎么在这里？哦，我明白了，你加入了阎王寨。我说那天怎么会在怀来城里遇见你。你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你先让开，别挡着我救人！” “你是要救白牡丹吧？薛冲，白牡丹是我们大当家新纳的妾室，我劝你还是别打主意了！” 这两个人好像是天生的对头，随便两句话就谈崩了。 第七十四章 混乱 薛冲真想过去，扯住张胜打他一顿。但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把白牡丹抢过来！ 白牡丹虽然脾气大又少教养，但她终究是虎头山的二寨主。薛冲是大寨主，他自然把白牡丹看成是他的人。你一个四十多岁的老贼头，敢抱我的妞，真是找死！ 薛冲一个箭步蹿过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啪！”这一巴掌，又响又脆。趁着赵强志一愣神的功夫，薛冲劈手把白牡丹抢过来，抬腿又是一脚，直接把赵强志踹出五米多远。 喽啰兵们哄得一下就乱了。一帮人过去把赵强志扶起来，老贼头捂着脸对着薛冲怒目而视。刚才还是酒意上头看什么都是双的，挨了一耳光又一脚，赵强志的酒劲已经醒了。 “你是谁？今天是老子纳妾的好日子，不想杀生，我只打断你的双手双脚。报上你的名字！”酒醒了之后的赵强志像条疯狗一样大声咆哮着。 “狗东西，你不想杀生？我想！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你站好了！老子就是虎头山大寨主，我叫薛冲！你是不是阎王寨大当家赵强志？” “对，我就是！薛冲，你不在虎头山上呆着，竟然敢跑到我的阎王寨来惹是生非……” “赵强志，你少在这里放屁！”薛冲极其粗野的打断了赵强志的话，“我是虎头山的大寨主，你是阎王寨的大当家。你不是想要白牡丹吗？好说，来，咱俩来一场决斗，你要是赢了我，白牡丹就归你！你给我过来！” 薛冲几句话，这么多人的现场又一次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赵强志。赵强志的脸都紫了，让气的。 他是会一些武艺，正常情况下他当然不会怕薛冲。但是现在他属于醉酒状态。薛冲年轻力壮，既然敢主动来找他挑战，人家肯定也不含糊。他以现在这种状态出去应战，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薛冲，虎头山大寨主是白老虎，什么时候换成你了？我怎么不知道？虎头山换大寨主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通告我们阎王寨？我看你这个寨主是假冒的吧？” “来人，把这个假冒的虎头山大寨主给我抓起来！我要亲自押着他，去交给白老虎！把他抓起来！” 到底是多年的山贼头子，赵强志的脑筋转的也是相当快。他一句话，直接把薛冲诬陷成是假冒的。人群里面再有张胜在煽风点火，阎王寨土匪们的情绪轰的一下突然爆发了！ 有人高喊：“捉住他，他是假冒的！” 还有人说：“敢来我们阎王寨找便宜？胆真够肥的。把他的苦胆挖出来，看看有多大？” 土匪们乱糟糟往上闯，就要来抓薛冲。薛冲怀里还抱着白牡丹呢，他跑动又不方便，说不得就要杀一儆百！“啪啪”两枪，两个情绪最激动，跑最快的土匪，被薛冲两枪放倒！ 薛冲开枪杀了两个人，场面迅速失控！土匪们有四处乱跑的，也有要过来抓薛冲给死去土匪报仇的。幸亏这是拼酒赌输赢的会场，大多数土匪都没带枪，要不然这就是一场灾难！ 守在人群外面的赵杰，赶紧命令他带来的虎头山喽啰兵，鸣枪示警！“砰砰砰！”排枪响了。场面却并没有因此而安静下来。 薛冲一手楼着白牡丹，一手持枪，眼睛在人群当中来回穿梭，他在找人。一个是找赵强志、一个是找张胜。这两个人，他都想杀！今天只有把这俩打死，他才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但是找来找去，他却始终也没有看见这俩人在哪儿。算了，既然你们藏起来了，那我就先把牡丹送回去，回头再来找你们算总账！ 薛冲仍旧是一手抱着白牡丹，一手持枪往来路的方向走。嘴里喊着：“让开！不想死的都给老子让开！” 现场那么乱，土匪们躲得哪有那么快？有躲得慢的，薛冲就一枪打过去。他不是故意想杀人，他只是在驱散人群。但是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误伤总是难免。个别倒霉的，就稀里糊涂死在了薛冲的枪口之下。 场面越乱发的混乱了。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还不知道最后要死多少人。已经有人倒在地下，遭到踩踏了。 薛冲还纳闷呢，赵强志和张胜找不到就算了，怎么那几个鬼子也看不见了？他刚才还想着，趁着混乱，把那几个鬼子顺手给宰了。哪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鬼子竟然也看不见了。鬼子也藏起来了？ 就在这场混乱越来越严重的时候，人群当中有人喊话了。喊话这人中气十足，声音听着都震耳朵。 “弟兄们！请安静！大家伙儿都站在原地，哪儿也别去。我就在这里。现在我命令，所有人到桌子前边集合！站队，集合！” 哗——！土匪们迅速跑到拼酒的桌子前面，并且列成了队伍。大胖子荆亮往人群前头一站，是不怒自威。“立正！”随着一声嘹亮的喊声，土匪们一个个挺直了腰杆。 咦？想不到这荆亮还有两下子嘛。通过这次快速的处理混乱局面，薛冲对大胖子荆亮，是刮目相看。 荆亮整完了队伍之后，走过来对着薛冲敬了个礼。薛冲习惯性的回礼。这场面就有些怪异了，俩人明明是两个不同山头的土匪头子，现在彼此行的却是军队上的军礼。 “大寨主，这些弟兄都是不愿意投靠小日本的。我们愿意跟您一起抗日。请大寨主训话！” 原来这些人，都是二当家荆亮的手下，难怪都这么听他的命令。 薛冲也不推辞。他把白牡丹放到板凳上，白牡丹脑袋一歪，就要往地下躺。薛冲没办法了，把白牡丹交给别人他还不放心，只好一手抱着，站到了人群前面。小孬等人也站到队伍里面凑趣。 “弟兄们，我是虎头山的大寨主薛冲！你们当中，大部分我都是初次见面。阎王寨原大寨主赵强志，勾结日寇，妄想带着你们全山寨的人马投降日寇，当汉奸，给鬼子做狗！你们能答应吗？” “不能，我们不答应！”人群一片呼喊，其中属小孬的喊声最大。 第七十五章 前后夹击 “你们都是好样的！谁知道赵强志在哪里？我们去捉住那个狗贼，杀了他！也省的以后弟兄们出去，听见江湖人说阎王寨大当家做了汉奸，让你们抬不起头。” “弟兄们跟着我去宰了赵强志，往后我带着你们抗日打鬼子，你们说好不好？” “好！打鬼子，打鬼子，打鬼子！” 土匪们群情激愤，被薛冲几句话，就把情绪给调动起来了。高喊三遍打鬼子之后，荆亮又站了出来。薛冲不知道赵强志在哪儿，他知道。作为阎王寨的二当家，他当然知道赵强志这个时候应该到哪儿去。 薛冲刚到的时候，在这赌酒论输赢的现场差不多有三四百个土匪。现在站队的，也就一百多人。加上薛冲从虎头山带过来的人马，也不过三百人左右。阎王寨的大多数人，都在混乱的时候离开了。 薛冲和荆亮带着这三百来人，直奔阎王寨的聚义大厅。 凡是土匪山寨，基本上都有个聚义厅。水泊梁山叫忠义堂，阎王寨和虎头山就叫聚义厅，是山寨头领们议事办公的地方。阎王寨的聚义厅，在另外一个位置更加隐秘的山头上。 薛冲、荆亮率领着两山联军，刚走到半路，迎面遇上了赵强志率领的队伍。赵强志在队伍当中高声喊叫：“荆亮，你竟敢犯上作乱，背叛阎王寨，你罪该万死！” 荆亮在这边骂：“赵强志，狗贼！你出卖祖宗，妄想骗我们跟你一起当汉奸。老子是中国人，不给日本鬼子当奴才！” 两个人破口大骂，骂了没几句，就有人忍耐不住开枪了。枪声一响，火拼就此开始。 薛冲一看，这样打起来怎么行。该死的是土匪头子赵强志、张胜，还有那几个日本鬼子。普通土匪死多了岂不可惜？ 薛冲就告诉荆亮，多喊话、少打枪，最好少打死几个人。留下这些人，将来都是抗日的本钱！荆亮一听，又喊上了。对面赵强志也不甘示弱，和荆亮你来我往继续骂战。 薛冲把赵杰叫过来，俩人商量。薛冲让赵杰在这里辅助荆亮和对方进行骂战，他率领一支人马绕到对方的后面，去抄赵强志的后路！到时候两面夹击，打赢这场战斗就简单多了。 赵杰说，包抄后路当然是好办法。但是你去恐怕不合适吧？你又不熟悉阎王寨的地形，你能找到地方吗？我看还是让荆亮去包抄，你留在这里骂战比较合适。 “骂战？我骂他个鬼！”薛冲也不愿意留在这里搞什么骂战，他执意要去包抄敌人的后路。薛冲说：“我不认识路，有人认识。让荆亮给我找几个熟悉道路的人就行。那个把咱们带进来的山炮，我看就不错。” 山炮带薛冲进山的时候，一路上不管到哪个关口，他只要过去说几句话，关口立马就放行。这给薛冲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所以，薛冲点名要山炮。 至于人手方面，薛冲打算把虎头山的人全带走，阎王寨的人给荆亮留下。两面夹击，这头也得留人。再说了，万一赵强志骂急了眼，率领人马打过来，这边人手少了可不行。 薛冲和赵杰统一了意见以后，又去找荆亮商量。荆亮点头，“这个办法好。这边交给我了，包抄的活儿就辛苦大寨主你了。山炮，你带几个人去给大寨主领路。” 山炮挑了四名手下，跟着薛冲去抄赵强志的后路。薛冲还带着白牡丹。这时候的白牡丹已经完全昏迷了。薛冲从虎头山来的时候，带了几匹马，是驮弹药和装备用的。腾出来一匹，驮着白牡丹一起上路。 有山炮带路，赶路就变得简单多了。在群山之中绕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就绕到了赵强志队伍的后面。 薛冲高喊了一声，杀！虎头山的豪杰们山呼海啸一般冲上前。枪声，响如爆豆，喊杀声连天！与此同时，荆亮率领阎王寨的人马从正面也发动了进攻。 赵强志腹背受敌，军心大乱。人数虽然不少，但却在极端的时间内，队伍就溃散了。这场所谓的决战，刚一开始就进入了尾声。 虎头山的头领们，小孬、大兵、小四、赵杰、刘生，率领着队伍到处追杀阎王寨的残匪。随处可以听见缴枪不杀的怒吼声。 赵强志手下的土匪，惊慌失措、四散奔逃。跑不了的，就扔了枪械，跪倒投降。 两边都是土匪，打了胜仗的素质也好不到哪儿去。那边跪地下投降了，这边冲上去把对方摁到地下，又是扇耳光又是拿脚踹。最后捆上双手，让他们跪倒一块儿。 等到大规模的围捕基本结束的时候，地下已经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了。 有人提议，把这帮混蛋都宰了算了！竟敢当汉奸败坏我们的名声，留他们干啥？ 跪着的有人就喊：“二当家，饶命呀！我愿意跟着你干，我没当汉奸呐！” 大家都是一个山头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不认识我，也认识他，他再认识我。相互之间大多数都能叫出名字。这个一喊、那个一应。都是熟人，谁还能下得去手？ 大家都去看二当家荆亮的态度。荆亮早得了薛冲的授意，他当然不会大开杀戒。 你们想要投降跟着我？行呀。把你们的名字都登记上，看你们今后的表现。表现好了这次的事情过去既往不咎；表现不好，算你们屡犯，到时候是什么结果，你们自己可考虑着。 跪着那帮人赶紧说：“多谢二当家，多谢二当家！我们肯定好好表现。今后山上的厕所都归我们掏了、什么重活我们承包了！” 荆亮在这儿收编阎王寨投降的土匪，薛冲则率领着虎头山的人马继续追剿残敌！薛冲心里始终惦记着赵强志呢。那家伙把白牡丹害得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薛冲岂能放过他？ 抓住几个看起来像小头目的俘虏，薛冲问他们：“赵强志在哪里？” 一个小子刚想说话，旁边有个家伙瞪了他一眼，这位把刚要出口的话又咽回去了。薛冲抬手就是一枪，直接给那个瞪眼的家伙来了个大揭盖！ 第七十六章 薛冲使用离间计 薛冲的愤怒在这一枪当中展露得淋漓尽致，几个土匪最后一点顽抗的意志也随着同伴的惨死彻底消失。土匪们开始抢着交代，好像生怕交代的晚了，也和地下那位同伙一样的下场。 这个说，“我知道，大当家往那边走了！” 那个说，“什么大当家？赵强志那汉奸沿着路往那个方向逃了。他走的时候还带着那几个日本人呢！”为了活命，这位大骂赵强志是汉奸。 “大寨主，我给你们带路吧。我知道他往哪儿跑了。”还有土匪立功心切，或者保命心切，主动要求给薛冲带路的。 有人带路当然好，薛冲一把揪住领子把人拽起来，“好，你给我带路。追上赵强志，我让荆亮给你连提两级！” “多谢大寨主！你们跟我来！”这位满脸惊喜的跳起来，领着薛冲往前追。此时薛冲身边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小孬、大兵都在他身边。人不多，但是战役高昂。一群人沿着山路追了下去。 一路疾行，一口气追出去十几里，前面发现了一伙儿人。带路的土匪就喊：“大寨主，前面的就是赵强志，赵强志那狗贼就在那里！” 前面那帮人听见喊声，也看见了后面的追兵。他们本来正坐在路边休息呢，看见追兵上来了，蹦起来就跑！薛冲在后头“啪啪啪”的开枪射击。正逃走的那伙儿人纷纷中弹摔倒，还有人滚下了山崖！ 那帮人一看，跑不了，干脆也不跑了。转回身，躲在路边，依靠着山石作为掩护，向追兵射击，负隅顽抗。 薛冲打了几枪，对着山路大声喊话：“前面是大当家赵强志吗？我是薛冲！大当家，是你在前面吗？” “薛冲！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狠追我赵某人做什么？”赵强志的声音传了过来。 “咱俩以前根本不认识。我们阎王寨和你们虎头山没结过梁子，你和我也没有私仇！今天的事情我认栽了，我把白牡丹还给你，咱们两山重新合好你看怎么样？” “重新合好？行啊，赵强志，你现在站出来，拿出你的诚意让我看看！”薛冲把枪口稳稳的对着前方，只要赵强志敢露头，一枪就结果了他的狗命！ 赵强志也不傻，他哪能上这个当？ “薛冲，你现在退兵，我以关二爷的名义发誓，今后绝不和你们虎头山为仇作对！这一次你们的所有损失，我全部包赔！你看这样的诚意怎么样？” “你的诚意还不够！想要活命也简单，马上把和你在一起的几个日本鬼子捆上交给我，我可以考虑是不是饶你一条活命。” 论起谈判，薛冲的点子多着呢。他简单的几句话，就给赵强志和那几个鬼子之间造成了猜疑。事实证明，薛冲这个时候使出离间计，效果是出乎预料的好。 武藤队长猛地扭头看向赵强志。把赵强志给吓一跳，他嘴角抽了两下，勉强笑道：“武藤队长，你看我做啥？你是害怕我把你绑上，交给薛冲吗？我……”他想说我不会那么干。话还没说出口，武藤那边就恼了。 “八格牙路！”武藤怒骂了一声，抬起手枪，对着赵强志的脑袋啪就是一枪。 赵强志发现武藤动机不纯，提前晃头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一枪，不由惊怒交加，“武藤，你干什么？” 武藤也不说话，“啪啪”又是两枪。赵强志再要躲闪可就来不及了。 这是子弹，不是飞镖，动作快就能躲过去。赵强志躲过第一枪，后面两枪就躲不过去了。两粒子弹，一粒打中肩头、一粒打中前胸。赵强志惨叫一声，翻身摔倒。 他那些贴身保镖一看，大当家被小鬼子给打了，那能干吗？一个个抄家伙上来要拼命，武藤和四个鬼子兵拔刀的拔刀、上刺刀的上刺刀，就和土匪们打到了一起。 鬼子训练有素，土匪们杀伐骁勇，两边一对上就下了死手。 他们在这边叮叮当当打的热闹，薛冲在后头看见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带人过来查看情况。 薛冲过来的时候，五个鬼子一死一伤，土匪们已经全军覆没了。武藤握着血淋淋的战刀，一刀扎进了最后一名土匪的胸膛！ 薛冲伸手从小孬的手里抢过步枪，咔的一下上了刺刀，瞪眼看着武藤，“小鬼子，过来受死！” 武藤嗷的一声狂叫，双手捧刀，对着薛冲当头就剁！薛冲举枪招架，当的一声挡住了鬼子的屠刀。 “还有把子力气，再来！”薛冲挺枪再上，和武藤刀来枪往，战到了一起。 也就是两三个回合，薛冲忽然把步枪掉了个头，拿步枪当棍使，呜的一下砸了过去！武藤躲闪不及，被一枪托砸到肩膀上，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薛冲迈步过去，武藤躺在地下还用刀想要砍薛冲的两腿。被薛冲一脚把他的战刀踢飞。紧跟着把刀尖朝下、枪托朝上，猛地往下一刺！武藤惨叫一声，鲜血狂喷，死于非命。 另外两个鬼子，早被薛冲带过来的豪杰们给团团围住。一顿刀棍齐下，俩鬼子先后被杀。最后那个受伤的鬼子，和他的同伙前后脚离开了这世界。 战斗结束了，薛冲带着人打扫战场。五个鬼子全死了，土匪死了十八个。赵强志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正躺在地下呼哧呼哧的倒气呢。 薛冲站到跟前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 “赵强志，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这可是你自找的。你背叛国家、投降日寇，上对不起你的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阎王寨追随你的部下和弟兄。你呀，下辈子投胎，你就不要做人了吧。” 薛冲话音刚落，赵强志就俩腿一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了。 人这一辈子，干什么都行。但是大节不能失，国家、民族，是万万不能背叛的。像赵强志这样的，也算是一方豪杰。却因为走错了路，自身横死不说，还留下了一世的骂名。真是可悲、可叹、可恨！ 薛冲站在赵强志的尸体前面沉默片刻，命令喽啰兵，把这些尸体，全部扔到山涧里喂狼。我们回山！ 第七十七章 两山合并 薛冲处理了山路上的尸体，回到山上和荆亮汇合。虎头山和阎王寨两山的头领，一起来到阎王寨聚义大厅。荆亮请薛冲坐上象征大寨主的高交椅。这个位置原本是赵强志每天坐的。 薛冲假意推辞了几下，也就顺势坐了下去。下面第二把椅子，荆亮当仁不让坐了。再往下还要排，薛冲说，这又不是梁山排座次，何必拘泥礼节呢？大家随便坐。众人这才推让了一番，各自找位置坐了。 众人落座之后，薛冲首先作战后总结。 “各位，咱们这一次之所能够大获全胜，铲除了奸贼赵强志，主要是二当家荆亮的功劳。要是没有荆亮派人送信，我们也不知道白牡丹被困，更想不到来救援。在这里，我要代表虎头山全体，感谢二当家的仁义！” 薛冲对着荆亮拱手作揖。荆亮站起来赶紧还礼，口称您太客气了，折煞我了。 紧接着薛冲又说，赵强志已经死了，阎王寨不能一日无主，荆亮你肯定就是阎王寨下一任寨主了。今后还希望荆大当家能够和我们虎头山保持友谊，我们携手共进，建设好山寨。 荆亮站起来躬身行礼，“大寨主，我给你送信，配合你诛杀赵强志，可不是为了阎王寨这个大当家位置来的。我就是看不惯他投靠鬼子、看不惯他使用诡计欺负白牡丹的所作所为。” “阎王寨少了大当家，您来坐不完了吗？我提议，由您担任阎王寨的大寨主！今后也别说什么大当家不大当家了，咱们统称大寨主！您不仅是虎头山大寨主，也是我们阎王寨的大寨主！” “各位同意我说的话吗？同意的鼓掌！” “哗——”掌声如雷！在场的两座山所有的豪杰全都赞成让薛冲，担任虎头山和阎王寨共同的大寨主！薛冲推辞了几遍，眼看推辞不掉，他只好顺应了众人之意。 这有些虚伪，但也是应有的礼节。我们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早就开始注重礼节了。古时候朝廷六部，还专门有一个礼部，各种礼节礼仪深入到我国的方方面面。 即便是杀人越货、靠绑票抢劫为生的土匪，也是注重礼仪的。 薛冲让了三让，最后同意担任两座山共同的大寨主。 履新的第一件事，薛冲就当众宣布：“虎头山和阎王寨，我们两家合并，应该取一个响亮的新名字。我提议，两山各取一个字，咱们今后就叫虎王山，你们看怎么样？” “好哇——！虎王山！虎王山！”在场的江湖豪杰齐声欢呼，高喊虎王山。虎王山，这名字太气派了！今后再下山作案，别人问你们是哪儿的？这边回答我们是虎王山的，那多气派？多有气势？ 白牡丹病情严重，薛冲不可能一直在阎王寨待着。他把阎王寨这边的管辖权还是交给荆亮，有事情及时派人去虎头山向他报告。虎王山，只是两山的人马下山之后，对外人自称的，在两山内部，大家还是虎头山阎王寨分开了叫。 同时薛冲还吩咐荆亮，要派人查找张胜的下落。赵强志死了，鬼子也死了，张胜那小子却再一次离奇的消失了！那家伙比泥鳅还滑，几回了，事情只要一败露，他准能找机会跑路。 荆亮满口答应。其实荆亮比薛冲还要恨这个张胜。本来赵强志还没那么坏呢，日本人来招安的时候，赵强志也在犹豫。都是这个张胜，从中撺掇的，让赵强志答应了日本人的诏安要求。也是张胜挑唆，赵强志才打起了白牡丹的主意。 阎王寨被虎头山吞并，荆亮没意见。毕竟江湖上的事情，就是能者上庸者下大鱼吃小鱼，强者为尊。人家薛冲能力强，当两座山寨共同的大寨主，荆亮服气。 但是在这次战斗当中，阎王寨牺牲了许多的英雄好汉，其中有不少都是荆亮的好朋友和好部下。赵强志死了不提，张胜这个是非精，必须要找到。扒他的皮、抽他的筋，让他给死去的冤魂偿命！ 荆亮撒下人手，四处寻找张胜的踪迹。薛冲带着自家人马，回归虎头山摩崖洞。找到大夫姚林，薛冲让他给白牡丹做检查，看看白牡丹到底怎么了？ 姚林翻着白牡丹的眼皮看了看，又闻了闻，再号了号脉。最后问薛冲，白牡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这就是中医的标准诊疗手段，望闻问切。 薛冲把他看见的、听到的，捡主要的告诉了姚大夫。姚林听完之后，又给白牡丹检查了一遍，他皱起了眉头，“这是中了毒呀。我可以给她开一些解毒排毒的汤药，但是效果就不好说了。” 薛冲一听心就悬起来了，“效果不好说？这是什么意思？你治不好她吗？”白牡丹现在成了薛冲的一块心病了。整天看着当初的火爆小妞，现在闭着眼睛昏迷不醒，薛冲心里火烧火燎的。 “我没说治不好她，你急什么？”薛冲着急，姚林反倒是不急了。“治好，是肯定能治好的。只是时间上不好讲。也许喝了我的一副药她就能蹦起来恢复如常，也许喝了十副八副也没什么效果，这也是有的。” 薛冲没法接话了。这不是他的领域，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姚林见薛冲黑着脸不说话，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逗这位大寨主了，逗急眼了，就不好了。 “其实呢，刚才我说的那种情况基本上是不会发生的。一副药没作用，我已经换药了。一连换十几种还没效果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我还真没遇见过。” “大寨主你放心，我也想早点把她治好。我出来已经五天了，不把二寨主早日治好，我怎么回去呢？”人家姚大夫是想回家了。 薛冲不想让他走呀，“姚大夫，你就留到山上别走了吧。我给你开一份薪水，你就当把诊所开到虎头山了。我按月给你发薪水，患者给的诊疗金，还给你。” 姚林不肯，薛冲就劝，最后姚林说，这你得让我考虑考虑。反正白牡丹治不好，姚林也是离不开虎头山的。 第七十八章 大招兵 姚林给白牡丹配置了中药汤剂，每天两副的灌下去。薛冲有空了就来看，来了就在旁边帮助照顾。 姚林医术上的造诣自然没的说，两副汤药下去，白牡丹就苏醒了。只是身体还十分虚弱，毒素并没有完全排除干净，还需要继续治疗和养病。 人家姚大夫可不光是只治疗白牡丹一个人。虎头山上那么多伤员病号，现在又加上阎王寨一帮人，都需要他去亲自动手。 虎头山上原来那两个半吊子郎中，现在已经给姚大夫打下手了。看俩人虚心学习的劲头，估计姚林要是不走，过个一年半载的，这俩倒也能学到几分本事。 薛冲连着几天，对白牡丹贴身照顾。什么按摩、喂药，甚至帮助上厕所，这些亲密尴尬的事情，他也都做了，两个人的感情快速升温。 薛冲一天不来看白牡丹，心里就好像缺点儿什么似的；白牡丹半天看不见薛冲，也是愁眉不展、心绪不宁。好的一方面是，白牡丹的性格，在疗伤的这段时间改变了不少。最起码，发脾气的场面是已经很少见到了。 薛冲在照顾白牡丹之余，也没忘了山寨的建设。虎头山这边，鹰愁涧、一线天、摩崖洞，这三处最险要的地方都布置了机关埋伏。被火烧过的山寨重建工作，每天也都在有序的进行着。 阎王寨那边，薛冲也去过几回。奈何桥的防御更加牢固了。虎头山和阎王寨两边头领的联席会议，已经确定下来，每七天开一回。相当于每周的工作例会了。 两边山头合并在一起，整个虎王山的所有人马总共有将近五百人。五百人如果放到一座山上，还算够用，但分成两边，人手就稍显不足了。 在联席会议上，薛冲提出要扩充山寨的实力，招兵！只有五百人太少了，最少得有一千人马！ 薛冲的意见得到了参会所有人员的一致赞成！大家伙儿都同意扩充实力、招兵买马。薛冲让人把消息放出去，山寨本身也要完善规矩、制定军规法则。 那年头占山为王的基本上都是大老粗，识字的都不多。薛冲当然是例外，另外他还发现，阎王寨的荆亮识文断字比较有文化，和一般的土匪不一样。 为此，俩人专门谈了一回话。通过这次谈话薛冲了解到，荆亮以前居然当过军官，上过讲武堂！他曾经在国民军里头当过营长。 中原大战的时候，国民军战败，冯玉祥通电下野。荆亮心灰意冷，解甲归田准备回乡种田。 哪知道半路上遭遇了土匪抢劫。荆亮匹马单枪战败土匪，却被一群土贼苦苦哀求，共同推举他做了山寨的寨主。后来在和阎王寨的火拼当中失败，被迫加入了阎王寨，赵志强封他做了山寨二当家。 荆亮说，我对占山为王当土匪没兴趣。在阎王寨也就是图个清闲、混口饭吃。只是没想到赵强志居然会投降日寇当汉奸，还意图强占白牡丹。要不是这两件事，我还是我的甩手掌柜，清闲二当家。 我知道大寨主你是干大事的人，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赞成，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你竟管说话，我保证全力配合。只有一条，你不能率领人马投靠鬼子当汉奸，这是我的底线！ 薛冲笑了，“荆亮啊荆亮，好，我就和你定个约定，哪一天我要是当了汉奸，你随时都可以从背后打我的黑枪！不过我也有句话要告诉你呀，我早完是要上战场和鬼子血战疆场的！到时候你这个胖子，可不能说你想享清闲，不愿意上战场！” “那怎么能？我又不是没打过仗？只不过以前打的是内战，打来打去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往后你要是打鬼子，水里火里我都跟你去！抗日打鬼子，我荆亮头一个参加！到时候我给你冲锋陷阵炸碉堡！” “就你？”薛冲用鄙视的眼神上下打量荆亮，“你炸碉堡？就你这块头，恐怕到不了碉堡跟前，就得被碉堡上头的机枪给打成漏勺了吧？” 两个人哈哈大笑。这是朋友之间开的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通过开玩笑，薛冲和荆亮之间越发的融洽了。 自从招兵买马的信息放出去以后，招兵过程竟然出乎预料的顺利。头一天一个人没有，第二天来了几个人，第三天一下子来了一百多人。 到了第四天，好嘛，黑压压好几百人吵吵嚷嚷，薛冲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到跟前一问，都是来报名参加虎头山，要当喽啰兵的。 什么时候山贼也称香饽饽了？薛冲心里纳闷、现如今适逢战乱，听说男丁大部分都被军队招走或者抓走了，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反正不管怎么说吧，有人总比没人强。 这边给登记名字，薛冲就拉住几个已经报过名的，问他们，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想起来加入虎头山呢？ 这几个，有的是真穷。家里穷的连半亩地也没有，租种地主家的地，一年到头连肚子都填不饱。有的是破产的小商小贩。这年头干什么都难，一旦遇上个天灾人祸，小商小贩一夜之间就变得回赤贫。 总之，这些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生活维持不下去了。虎头山招人的条件比较优厚，不仅能吃饱饭，每个月还给发钱。所以才能一下子这么多人来报名。 百姓们穷，生活艰难，但是山寨也不是慈善总会。薛冲告诉征兵登记的头目，一定要认真排查、仔细筛选。符合条件的咱可以接收，不符合条件的坚决不要！ 就好像这位，咱可以管他一顿饭，但是必须得打发他走。薛冲指的这人，拄着个拐杖，一瘸一拐的也要来报名上山当土匪。 这位一听山上不想要他，赶紧说：“我没事，我腿不瘸呀。我的腿就是阴天下雨的时候有点儿疼。前两天下了雨，我这才拄了根棍子。等明天天晴了，我就不拄棍了。” 招兵的头目赶紧站起来，“您那边请，那边有熬好的粥。你去喝两碗，赶紧回家吧。我们寨主说了，粥可以随便喝，想参加我们山寨，不行！” 虎王山的规模迅速壮大，几天之后，人数就达到了三千！ 第三卷 抗日盟主 第一章 土木堡老贼头 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着，炎热的夏季已经接近了尾声。立秋都过去小半个月了，白天的温度还是让人感觉到燥热。 薛冲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露着一身的腱子肉在树荫下打拳。出拳带风、步伐矫健。连打几遍，身上的汗水已经流成了小溪。收住势，长出一口气，只感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白牡丹像个贤妻良母一样，先拿毛巾把薛冲胸前背后擦了一遍，又递过去一杯温开水，让薛冲一口气喝下去补充流失的水分。 “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就行，你还是要多休息。”薛冲把喝完的空茶杯放下，爱惜的对白牡丹说。 “休息休息，整天休息！人家连路都快不会走了。哼，也不知道这个姚林到底是不是个骗子，都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是身上没力气？”白牡丹抱怨着。不过她这抱怨，听起来更像撒娇。 疗伤这段时间，一向是巾帼不让须眉，性子比男人还豪爽的白牡丹，居然学会撒娇了。这不能不说是医疗史上的一个奇迹。 “牡丹，你还是要按照姚医生临走之前的嘱咐去做。多休息、加强营养、适当锻炼。这样才能更好的恢复。其实你这样的恢复速度已经很快了，姚医生说，别人要一个月才能恢复成这样的，你用了还不到十天。” “可我觉得还是慢。”白牡丹又开始进入了撒娇模式。 这丫头，原来是个脾气暴躁的母老虎，搞不好就要咬人。现在变成了缠人的娇娇女，随时都会撒娇。当然了，她的撒娇只是对薛冲一个人。换个人来的话，她立刻就能换回母老虎状态。 薛冲抱着白牡丹，轻抚着她柔软顺滑的秀发，两个人进入了每日的幸福时刻。白牡丹就喜欢这样静静地依偎在薛冲怀里，这时候的她，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 薛冲也喜欢这种状态的白牡丹。毕竟，大多数人都喜欢抱着一只温顺的小猫，而不是随时会咬人的母老虎。 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断了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大寨主，刚刚接到消息，姚林出事了。” 薛冲和白牡丹赶紧分开。他顺声音一看，来得是大茶壶刘生。 “大茶壶，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呀？”薛冲还没来及说话，白牡丹先开口了。她这一开口就没好话，把刘生吓得，个子立马矮半截。 “二寨主，我胆子很小的，你可别吓我。大寨主救命呀！”刘生也聪明，他知道惹不起白牡丹，立马向薛冲求救。 “牡丹你自己在这里再歇一会儿，我和刘生去说几句话。”薛冲拉起刘生就要走。 “你们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大茶壶，你找大寨主到底有什么事？鬼鬼祟祟的，你给我说！”白牡丹忽然变了性子，瞪着眼睛一声吼，差点儿没把刘生吓得坐地下。 薛冲一皱眉，淡淡的看了白牡丹一眼。白牡丹的脸本来就白，这一下又白了几分。 “好吧，”薛冲终于叹了口气，“刘生，你就在这里说吧。牡丹既然想听，你就说出来，让她也听一听。你刚才说姚林出事了，怎么回事？他出什么事了？” “姚林被土木堡的给绑票了！” “土木堡？”薛冲重复了一遍，他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明朝有个土木堡之变。明朝的皇帝在土木堡打了个大败仗，一群尚书大臣战死，就连皇帝也做了俘虏。 姚林在土木堡被绑票了？这话怎么听着有一股穿越时空的感觉？薛冲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了。他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个明朝皇帝被俘虏的土木堡，和姚林怎么能扯得上关系？ 白牡丹却比薛冲明白，“你是说，土木堡的丁老魁绑架了姚林？他绑架姚林干什么？” “这我还不知道。我只是得到消息说姚林被土木堡的人给绑票了。我知道大寨主很看中这个姚医生，所以就赶紧来报告了。二寨主您要是想知道详细情况，等我再去打探。” “等等，”听俩人说了几句话，薛冲似乎有点儿明白怎么回事了，“刘生，我问你啊，土木堡应该是一个镇子吧？牡丹说的丁老魁是土木堡里面的人吗？他怎么敢随便绑架一名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讲清楚！” 薛冲连续发问，刘生只好把土木堡、丁老魁，这些事情从头讲说了一遍。 土木堡，确实是明朝皇帝被俘的地方，位置就在怀来县以东十几里的地方。土木堡是个镇子，但是住在里面的人，可并不全是普通百姓。其中有个人名叫丁老魁。这家伙是远近闻名的大贼头！ 别的贼，像白老虎占据虎头山，赵强志占据阎王寨。这些贼都是钻进深山野林藏身，作案的时候才出来。 丁老魁不一样。丁老魁就住在土木堡的镇子里。人家公开的身份是土木堡的一个什么商会会长，干的却是绑票勒索、杀人越货的勾当。 虎头山、阎王寨，比起人家差远了。现在的虎头山、阎王寨，加起来也比不上土木堡的丁老魁。据说这老家伙手下有两三千精锐的私人武装，连官府都不敢得罪他。 听说当初国民军石友三为了拉拢他，还给过他一个旅长的职务。但是人家丁老魁就是住到土木堡哪儿也不去。可以说，土木堡就是丁老魁的贼巢。你们是占山头，人家是占据一个镇，还是半官方性质的。你说双方的差距得有多大？ “我要去一趟土木堡！”薛冲直接撂下这么一句。 刘生大吃一惊，“啊？大寨主，您不能去！就算是要去，您也得等我把确切的消息打听出来再说。您现在过去，情况不明。万一丁老魁不怀好意？再说，就为了一个大夫，值得吗？” “值得！姚林救过牡丹的命，就值得我去！牡丹，你觉得我是应该去，还是不应该去？” “你当然应该去。”白牡丹果然没有让薛冲失望，“姚林不光是救了我，还救了我们山寨那么多弟兄的命。他对我们有恩，现在人家遭了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冲哥，我跟你去！” 第二章 当贼遇上鬼子 白牡丹最后还是没去成。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薛冲哪敢让她去冒险？薛冲带着小孬、小四、刘生，又把山炮从阎王寨调过来，几个人一起去土木堡营救姚林。 下了虎头山，几人打扮成小商贩，赶着一辆驴车，上面放一些蘑菇木耳、野兔野猪皮等山货，顺着官道往土木堡的方向去。 一路上，遇见最多的就是难民。这些难民，衣衫褴褛、拖儿带女，一路向西而行。这是京津失陷之后，大批难民拖家带口往陕西、往内蒙去避难。有时候也会遇上日军的军车疾驰而过，路上荡起的尘土，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为了不引人注意，薛冲专门挑了一头瘦驴，套了一辆旧车，可就这样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觊觎。好在他们人多，又都是身强力壮之辈，这才让绝大多数人断了抢夺之心。 但是大多数却不并不代表绝对，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控制不住贪欲，铤而走险。 才上路走了小半天，就有个身子干瘦，像竹竿子一样的年轻人过来搭讪套近乎，“几位，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房山。” “哦，房山呀。这车上拉的是什么货呀？看着可没多重。” 没人接他的话，这人也不觉得尴尬，继续搭话：“有没有鹿茸貂皮？这两样现在可是紧俏货，不愁销路还能赚大钱。” 薛冲瞥了他一眼：“你又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竹竿子愣了一下，随便瞎编了个名字，还想从薛冲嘴里套话，旁边的刘生翻着眼皮说话了，“小子，你哪个山头的？招子放亮点，看清楚老子们是干啥的？少在这儿没事找抽，滚！” 竹竿子灰溜溜的跑了。不过他可没走远，往回跑了百十米就和另外几个人汇合到了一起，原来他们是一伙儿的。 “老三，怎么样？点子亮不亮？”其中一个黑壮的光头问竹竿子。 “亮什么亮？我瞅这帮人也是吃老行的。”竹竿子咳声叹气。 “什么吃老行的？哪儿那么多吃老行的？”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接口，“老三，你不会是被几个土包子给骗了吧？” 就在此时，后面一阵马达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几个人回头一看，就见几辆偏三轮的摩托车从后面快速追了上来。几人赶紧往路边让，生怕被摩托车给撞到了。 不知道从哪儿窜过来一条瘦骨嶙峋的大黄狗，可能也是受到了摩托车的惊吓，跑的有点儿快，一头撞到竹竿子的腿上。把竹竿子撞得身子一侧歪，差点儿摔倒。 大黄狗怒了，对着竹竿子一呲牙，那意思是你这人为什么不长眼睛挡我的路？ 竹竿子竟然有些怕狗，连连往后退。他退到路中间的时候，正好是摩托车队赶到。 “嘎吱！”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摩托车紧急制动。 因为刹车太急，头一辆摩托晃了晃，差点儿翻车。后面的摩托虽然也刹住了，但轻微的追尾却没躲过去。咣当一下，后车撞了前车。好在碰撞的情况并不严重。 这还是因为路况不太好，摩托车的速度并不快；要是开快的话，肯定就是一起连着几车追尾的严重交通事故了。 光头和山羊胡一看出了这种事，赶紧跟着逃走的人群撒腿就跑，唯恐被竹竿子给连累了。 摩托上的日本兵顿时大怒。后座上的翻身跳下车，怒冲冲过去抬起手乒乓就是俩嘴巴，“八嘎！八格牙路！死啦死啦的！”偏斗里的鬼子把机枪都抱起来了。 竹竿子被打，转回头去找他的好朋友，却看不见人了。竹竿子吓得脸当时就绿了。不过这家伙脑子反应倒是挺快，在危急关头顾不上鬼子踹过来的一脚。侧身子躲过要害硬挨了这一脚之后，赶紧说话，“太君，我有重要情况报告！” 鬼子愣住了，巴掌抬在半空中，就这么放下似乎也不甘心。还是打了吧，啪！又一巴掌把竹竿子抽的再次打了个趔趄。 打完了，鬼子用吃人的眼睛看着竹竿子，那意思是看他说什么。说的不好就接茬打。 竹竿子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不敢有一点儿耽误，“太君，前面有辆驴车，驴车上面载的全是违禁品。赶车的一伙儿是土匪，您快过去看看吧！” 鬼子眼珠转了转，“违禁品？土匪？” “对，他们拉的全是违禁品。有粮食、鹿茸、貂皮、大洋。”竹竿子把他能想到的好东西挨个儿的往外报。 鬼子似乎有些意动。竹竿子笑嘻嘻看着眼前的太君，那意思是我说的好吧？你还不赶快给我发赏钱？ 哪知道鬼子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摩托车。驾驶员一拧车把，“呜——”一声咆哮，偏三轮摩托一辆接着一辆疾驰而去，只留下漫天荡起的灰尘。 “他马的，小日本！老子辛苦给你们情报，你们竟然连一个铜子也不给。呸！” 竹竿子正在这里破口大骂，从旁边忽然过来一个人，竹竿子一看，不认识。 “狗汉奸，你竟敢出卖情报给日本人？”这人说着话，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支枪管细长的盒子枪。 竹竿子吓一跳。他虽然没用过，但是见过对方手里这种先进的手枪，知道这枪威力大。眼看枪口对着自己的胸口，赶紧大叫：“我没有！我不是汉奸！你是什么人？” 就在同一时刻，鬼子的摩托车队已经追上了薛冲他们的驴车。摩托车头一偏，再一刹车，直接挡在了驴车的前面。 薛冲心里暗惊，表面上不动声色。“请问你们拦住我的路，有什么事吗？” “搜查违禁品！”头一辆车上的鬼子喊了一声，后面车上跳下来几个，过去就检查驴车上拉的货物。 翻了翻，见只是一些兽皮、蘑菇木耳之类的，并没有什么鹿茸、大洋这样的硬通货。鬼子哗啦一下就把枪摘下来了。就在这时候，官道后面忽然传来两声枪响，“啪！啪！” 趁鬼子扭头往后看的机会，薛冲伸手拽出手枪，对着鬼子的胸口就开了火，“啪啪啪！” 小孬、小四、刘生、山炮，几个人同时拔枪射击。 第三章 开着摩托进镇子 双方离得太近了，几乎是面对面的开火。鬼子还是按照惯例携带着三八式单发步枪。薛冲他这边，却每人手里一支快慢机，一扣扳机就是连射，“哒哒！”“哒哒哒！” 五个人、五支枪，火力猛、射速快。刹那之间，无数的子弹飞向了敌人。 鬼子当然也不是勇于挨打的货。三辆偏三轮，每辆车上坐三个人就是九个人。前头有人中弹了，后面的迅速跳下车，取枪的取枪、隐蔽的隐蔽。 薛冲的战斗经验实在太丰富了。他第一发子弹就打中了面前的鬼子，然后移动枪口，第二发子弹打死了摩托偏斗里的鬼子机枪手。紧跟着把枪身放平，食指扣住扳机就不放开了。“哒哒哒哒！”一梭子弹呈伞面型全打出去了！ 小孬、小四、刘生、山炮也紧跟着开火。五支盒子炮一起射击，清脆的枪声，响彻了这条通往怀来县的官道！ 九个鬼子当场被打死了四个，剩下五个有俩取下了步枪，但还是没来及开一枪，就死在了对手的枪下。最后一辆摩托上的鬼子离得稍微远一点儿，有时间反应。三个鬼子跳下车之后，依靠着摩托车做掩护，开枪还击。 两边乒乒乓乓展开了对射。薛冲一边射击，一边快速向摩托车靠近。他要尽快消灭这股敌人。这地方离怀来县城可是不远，路上常有日军来往。万一战斗还没结束，又来一伙儿鬼子，那就麻烦了！ 突如其来的枪声，从鬼子身后响了。薛冲也没想到，在这地方他竟然会有援军。在薛冲五人和援军的前后夹击之下，最后顽抗的三个鬼子顷刻之间死于非命。薛冲也和所谓的援军见了面。 本来薛冲以为是白牡丹偷偷跑出来，在关键时刻帮了他的忙。没想到看见援军之后，面前这俩人他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薛冲依照江湖上的礼节行了个拱手礼。 对方同样抱拳还礼，“朋友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铲除汉奸、消灭日寇，本来就是我辈的职责！” “请问朋友高姓大名？在哪一行高就？” “锄奸队！”对方随口报出个类似组织的名字，其余就不肯再说了。薛冲则报出了虎王山薛冲的名号。锄奸队这两位也没有多问。双方莫名其妙的配合着打了一仗，然后又快速的分道扬镳了。 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多少围观的百姓。除了他们这几个大活人，剩下就是一地的日军尸体。 薛冲过去检查了一下，摩托车居然损坏不大。毕竟这场短暂的交火双方只使用了手枪和步枪，除了第一辆摩托车的轮胎被打漏气了之外，剩下两辆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毛病。 拧钥匙挂挡，两辆摩托居然都能发动。薛冲坐上其中一辆，转油门，摩托车缓缓的启动了。 薛冲乐了，“喂，你们几个，谁会开摩托？” “我会！”出乎预料的，刘生和山炮俩人居然都会开。 “上车！咱们骑摩托去土木堡！” 几个人嘻嘻哈哈上了两辆摩托车。薛冲带着小孬小四，刘生带着山炮。毛驴和一车山货也不要了。 有老百姓远远的看着。薛冲喊了一声：“喂，老乡！毛驴和车上的东西都送给你们了！”喊完了，一转车把，摩托车启动，“嘟——”快速驶向了前方。 看见这一幕的难民还犹豫呢，后面有人跑过去掀起车帘就拿里面的东西。刚才还犹豫的这位当时就急了，“哎，那是人家好汉送给我的！”说着话，跑过去也加入了争抢的行列。 车上的东西抢完之后，有人把驴也赶走了、车也拉走了。到了后来，几个死了的鬼子也被扒了。不仅身上带的武器和物品，连衣服、靴子都被扒下来拿走了。九具尸体每人只留了一块白色的兜裆布。 薛冲五个人，驾驶着两辆摩托车，一路上虽然说不上风驰电掣，却也是奔驰如风。有了机动车，速度方面自然比毛驴车要快了不止一倍。 本来预计下午四五点钟才能赶到土木堡的，骑上摩托车，中午饭之前就进了镇子。摩托车在当时来说可是稀罕物，尤其是这种偏三轮，上面坐的还是五个中国人，那就更稀罕了。 大人、孩子，前后追着看，以至于薛冲不得不喊：“喂，让一让、让一让啊。当心撞着了！喂，让一让！” 在镇子外面的官道上速度飞快，一进镇子，摩托车比人走的还慢。薛冲也不着急，他向旁边的路人打听：“老哥，跟你打听个人，你认不认识丁老魁？” 那人一听，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可怕的物事一样，猛地往后一退，紧跟着快速跑开了。这人怎么回事？薛冲又问下一个人，下个人和上个人一样，一听丁老魁三个字，调头就跑。然后，围观的人全迅速后退、散开。 丁老魁这仨字，就好像超级病毒一样，人人闻之色变。薛冲一看找人打听，是打听不出来了，那就先在镇子里面随便逛逛吧。土木堡，名气太大了，还一直没来过呢。今天正好有机会，顺便来旅个游。 薛冲旅游的打算，注定是实现不了了。他带着两辆偏三轮摩托来土木堡，本来就够显眼了，还一进镇子，逢人就打听丁老魁，这些事情能不传到丁老魁的耳朵里吗？ 怎么说，人家丁会长也是土木堡说话响当当的人物，手下遍布土木堡的三教九流，消息灵通着呢。 丁老魁听了手下的汇报之后脸上阴晴不定。旁边的狗头师爷问他该怎么办？手下的黑脸战将咋呼着，“会长还犹豫什么？让我带着小子们去宰了他们！” “你给闭嘴！”丁老魁吼了一声，终于拿定了主意，“我亲自去会会他，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薛冲骑着摩托，在土木堡镇子里面信马由缰，眼睛看着街道两边的琳琅店铺，以及来往的行人。他看别人，别人也都在看他。毕竟一下子出现两辆偏三轮摩托车，太少见了。 从对面突然跑过来一伙儿人，拦住了摩托车的去路，“朋友，麻烦请停车！” 第四章 薛冲上茶楼 薛冲刹住车，看着拦路的这伙人。 这帮人一看就是地痞流氓一类的，有敞着怀的、有嘴里叼根牙签剃着大光头、有留胡子的、有光着脚的，一个个挤眉弄眼、贼眉鼠眼。站在最前面是个中年汉子，穿一件无袖短褂，露出一身的黑腱子肉。 肌肉男一抱拳，“几位，听说你们要找丁会长？会长就在前面茶楼里恭候，请吧！” 薛冲抬头看了看，前面确实有一面茶楼的幌子。薛冲减慢车速，肌肉男带人领着路，来到了茶楼下面。薛冲下了车，让刘生和山炮留下看车。他打算带小孬、小四上茶楼，去见丁老魁。 肌肉男又说话了，“几位朋友都上去歇会儿吧，我替你们看着车。咱这里治安好得很，你们的车子肯定丢不了。” “还是不必麻烦了。我这两位兄弟一向喜欢和车待在一起，还是让他们看着车子好了。” 薛冲哪能把摩托车交给这帮人？这可是五个人的代步工具。万一谈崩了打起来，这两辆摩托车就是最快捷的交通工具，五个人坐上就能迅速撤离。 肌肉男见状也不坚持，微微一乐，领着薛冲往茶楼去。那帮流氓闲汉则退到路旁边，或抱着膀子闲聊、或找个地方一坐晒起了太阳。 肌肉男领着薛冲进了茶楼，茶楼掌柜站在柜台里面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头也不抬。薛冲上了二楼，丁老魁在二楼的一个包间里等着。整个茶楼，好像只有这一个包间营业，茶楼里面静悄悄的。 包间里面坐了三个人，正当中坐的就是丁老魁。老家伙身材有些偏瘦，头发乌黑、下巴上的胡子倒是有些花白了。左手边的拿着把折扇，是狗头军师；右手边是个长着鹰钩鼻子的黑壮汉，就是丁老魁的黑脸战将。 肌肉男拱手打招呼：“会长，人我给带来了。”说完就退了出去。 “坐。”丁老魁伸了一下手。对面放着四张板凳，薛冲这边却只有三个人。薛冲也不在乎，随便找了一张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的喝下去。 小孬、小四往他身后一站，瞪着对面的三个人。 丁老魁干笑了一声，“请问贵客怎么称呼？” “我姓薛。”薛冲拿起块点心吃了起来，“嗯，这个味道不错。”三口两口吃完了，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又给扔回盘里了，“呸，这个不好吃，糖放的太多。我说老魁，你找这地方不怎么样呀。”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杯漱了漱口。 黑脸战将忍不住了，“姓薛的，你放肆！我们会长请你来……” 薛冲把手里端着的半碗茶挥手泼了这家伙一头一脸。茶水四处飞溅，溅的丁老魁半条袖子都是水。 黑脸战将一抹脸，拍案而起。薛冲抓起个装点心的盘子，连着里面的绿豆酥照这家伙脸上扔过去。 黑脸战将用手一档，盘子他挡住了，里面的绿豆糕却没有完全挡住。几块绿豆糕穿过他的手臂，打到他的脸上，把那张黑脸上打出了几块绿。 黑脸战将嗷的一声，抄起椅子就想打，薛冲已经把枪掏出来了，“不许动！”薛冲的枪口没指着黑脸战将，指向了正在掏枪的丁老魁。 小孬、小四俩人的枪，分别指住了黑脸战将和狗头军师。丁老魁仨人全傻了。 薛冲三人一人一只盒子炮，黑亮的枪身、细长的枪管，机头大张。手指头只要轻轻一动，丁老魁三个人立马就得交代！ 丁老魁气得脸色都变了，“姓薛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丁老魁，我还要问问你想干什么？我问你，你是不是绑架了姚林姚医生？你为什么要绑架他？他在哪儿，把人给我交出来！” “姚林？”丁老魁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你，你是虎头山的薛冲？” “对，就是我！”薛冲傲然回答，“你竟敢绑架我的人？胆子比倭瓜都大。我看你是不想再看见明天的太阳了。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姚林在哪儿？” 薛冲连连怒吼，丁老魁目瞪口呆。就好像这里是虎头山，不是土木堡。黑脸战将的那张黑脸，都憋成紫色的了。他脸上还站着绿豆糕的碎末，也不敢用手去擦。下巴上挂着几滴茶水，那样子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了。 过了最初的惊讶期，丁老魁迅速恢复了他一方黑帮老大的气度，“薛冲，这里是土木堡，请你自重！姚林的事情，你想谈，我也可以和你谈。把家伙收起来！” “老东西，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我收我就收？呸！你个该死不死的老贼！”薛冲既然骑着摩托找上门了，就没打算善了。 说着话，他伸手隔着桌子就要去抓丁老魁。旁边的黑脸战将叫了一声，伸手就要打薛冲的手臂。旁边的小孬抢步过去，用盒子炮的大圆枪把，照着黑脸战将的身上、脑袋上，嘭嘭嘭连砸几下。把这小子砸的是头破血流。 小孬也是在抗日的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少回了，和日本鬼子的肉搏战也打过不是三五回了，他早就在无数次的生死战中学会了杀敌保命的手段。 另一边小四也动了手了。狗头师爷被小四揪着领子按到地下一顿捶。把这家伙打的连哭带叫，只喊饶命。 丁老魁还是会两下子的。但是薛冲的枪口一直指着他，使他一直没有出手施展的机会。身边的两个心腹手下还都被制服了。尤其是黑脸战将，武艺并不差呀，现在让人家打的，满头满脸汤汤水水，真是太狼狈了。 薛冲把丁老魁的一只胳膊反背到身后，缴了他的枪，用盒子炮的细长枪管戳他的后脑勺，逼他立刻释放姚林！ 丁老魁在枪口的威逼之下不敢违抗，但是姚林却不在这儿呀。薛冲又让小四到外面，把茶馆掌柜的叫过来，让丁老魁命令掌柜的去把姚林带到这里来。 丁老魁说，他是茶楼掌柜，不清楚我们帮会的事。薛冲哪里会相信？他不是你们帮会的人，你怎么会在他的茶楼和我见面？我不管他是不是你的人，我现在就要姚林！ 第五章 姚林的下落 丁老魁被薛冲拿枪逼着，没办法，只好恳求茶楼掌柜到外面传口信，让手下们把姚林带到这里来。 薛冲可不管丁老魁和茶楼掌柜是真的没关系，还是演戏给他看，反正他就是要姚林。不管你耍什么手段，总之你得把姚林交给我！ 掌柜的出去时间不长，窗户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薛冲心里一惊，刘生、山炮俩人还在外面看着摩托车呢，外面怎么这么乱？难道是他们俩出事了？ 薛冲赶紧到窗户跟前往下看。这一看，好嘛，楼下聚集了好几百号人，两个人被围到中间。看着像是刘生和山炮。 刘生、山炮拿着枪，背靠背的守着摩托车，正在和几百号人对峙！ “薛冲，看见了吗？”身后响起丁老魁的声音。 薛冲一转身，丁老魁刚才的狼狈相一扫而光。“你的手下还有你的摩托车，都被我的人控制住了。你还不扔了枪，跪下投降？” 薛冲乐了，“丁老魁，你脑袋里是不是进水了呀？你还在我手里呢，你让我扔枪跪下投降？怎么想的你？你给我过来，命令楼下你的这些地痞无赖，赶紧滚蛋！” “薛冲，有本事你一枪打死我！打死我，你也活不了！我有三千团丁，一人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碾成肉泥！”丁老魁的态度忽然变的强硬了。 茶楼里响起了乱糟糟的吼叫声，桌椅板凳叮咣乱响，楼下的人已经冲进茶楼了。 狗头师爷也说话了，“薛冲，你只要放下枪，我们丁会长保证你的安全。甚至可以答应放你和你的手下安全离开土木堡，返回你的虎头山。今天的事情既往不咎，以后虎头山和我们土木堡还能结成朋友。你看这条件怎么样？” “嗯嗯，对，师爷说的对。我可以放你走。今后虎头山和我们土木堡结成朋友。咱们不打不相识嘛。嘿嘿，往后咱就是朋友了。”丁老魁赶紧接着狗头师爷的话往下说。 真要能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但是薛冲这次来的目的却还没达到，说什么不打不相识，还早着呢。 “丁老魁，你说话算不算？” “当然算。我好歹是土木堡的商会会长，手下有三千团丁，哪会说话不算呢？” “好，既然你说不打不相识，要化敌为友，我也愿意相信你。你先让楼下的人散了，然后再把姚林带过来，让他跟我走。咱们就算是化敌为友了。” 化敌为友，不是空口说白话，你得有实际行动！刚才还是剑拔弩张，你一句话就化敌为友了？不拿出行动，薛冲当然不信。 “会长！”“师爷！”包间的门咣当被踹开了，从外面闯进来一群流氓打手。这帮人有的拿着砍刀木棍、有的端着独角龙单打一。 薛冲过去直接把枪口又戳在了丁老魁的耳朵上。丁老魁呆了半晌，气的满脸铁青。他还不敢大声说话，枪口在耳朵上戳着，他怕说话声音大了，枪再走了火。 “滚，都给滚出去！”丁老魁小声的骂这些闯进来的冒失鬼。 本来局面已经向好的方向发展了，结果这帮人一进来，不光是他的耳朵上重新多了支枪管，他这狼狈的样子也被这帮人都给看走了。丁老魁怎么能不生气？ 丁老魁这些手下愣住了。师爷赶紧开口：“没听见会长说话吗？赶紧出去！都到茶楼外面去！出去！” 那帮人唏哩呼噜又跑出了茶楼。 “薛寨主，枪可以拿开了吧？”丁老魁人不敢动，话也不敢大声说，只好小声地恳求薛冲。 薛冲把枪拿开，再次要求丁老魁把姚林叫出来。丁老魁苦着一张脸，犹豫了半天，这才说，姚林不在土木堡，他已经被送到怀来县城了。 听说姚林被送到了怀来县，薛冲顿时就变了脸色，“你把姚林送到怀来做什么？姚林现在到底怎么样？你给我说！” 怀来现在是鬼子的地盘。丁老魁既然在日军占领怀来期间，还能在土木堡称王称霸，要说这家伙和日本人没点儿关系，说出去谁能相信？ 这个丁老魁，九成是做了日本人的走狗，在给鬼子办事。或者说，他就是日军在土木堡的代言人。要不然，鬼子怎么会允许他在眼皮子底下待着？还三千团丁？那怎么可能？ 丁老魁放缓了语气给薛冲解释，怀来的日本占领军司令岗村直男中佐阁下，有个相好的女人得了一种病，整个怀来县的医生谁都治不好。岗村司令十分着急上火。 丁老魁知道以后，也帮着四处寻找名医。姚林来土木堡采购一味中药材，被丁老魁的一个手下给认出来了。 他这手下曾经是阎王寨的喽啰兵，阎王寨和虎头山合并之后，他在虎头山见过姚林。后来这小子因为违反了薛冲制定的军规，被打了一顿，撵出山寨，之后才投靠的丁老魁。 这小子才加入帮会，一心想要巴结丁老魁借此高升。丁老魁也一门心思的想要奉承岗村司令。于是，丁老魁就指派手下绑架了姚林，然后直接把人送到怀来，去给岗村司令相好的女人看病。 所以，姚林现在在怀来岗村直男那里，丁老魁就算想交人，他也交不出来。 丁老魁说：“薛寨主，姚林是医生，岗村司令肯定不会难为他。他要是治好了岗村姨太的疑难杂症，岗村司令一高兴，肯定还会赏他一大笔钱。” “你放心，姚林给岗村姨太治完病，他就能回去了。到时候他就成了岗村司令的红人，我也不敢难为他呀。你等一等吧，等一等，姚林肯定能平安回去。” “丁老魁，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得好听。我告诉你，姚林是我们虎王山的首席医师。虎王山，是抗日的武装！你竟然把我的首席医师送去给鬼子司令治病，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啊？你，薛寨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呀。你说虎头山是抗日武装？你，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丁老魁，现在你就跟着我去怀来，去把姚林救出来！你跟我走！”薛冲提着丁老魁往外就走。 第六章 再遇锄奸队 丁老魁是真的不想跟着薛冲走，但是他不走还不行，薛冲的手枪老往他耳朵上凑合，他不敢不跟着走呀。 狗头师爷在旁边紧着给说好话：“薛冲、薛寨主，你先把我们会长放开。你把枪挪开行不行？有话好好说。你不就是想救姚林吗？咱们一起坐下来想办法，你看行不行？” “闭嘴！”薛冲让他唠叨的烦了，把眼一瞪。旁白的小四过去抡巴掌就是俩嘴巴，噼啪！把狗头师爷打的再也不敢多嘴了。 至于那位黑脸战将，脸上的绿豆糕粉末倒是擦干净了，可这小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说过话，站在旁边跟个木头人一样。不过这样也好，他不说话，就少了一个给薛冲添乱的人。 薛冲一手持枪，一手拧着丁老魁的胳膊往外走。小孬、小四俩人持枪在前后保护着。出了包间下了楼，来到茶楼外面。街面上那些闲汉流氓立刻就发现了，有人喊着：“出来了出来了，会长出来了！” 汹涌的人群往这边来，在前面开路的小孬挥舞着手枪就喊：“让开！都让开！丁会长出来了，你们都让开。给会长大人让条路！” 闲汉们拥挤着，场面十分混乱。丁老魁被薛冲拿枪逼着，只好冲着人群喊：“弟兄们，都让一让吧，我和虎头山薛寨主有一些事情要办。办完了我就回来，你们让一让！” 丁老魁说话还真管用，原本拥挤的人群听了他的话之后，迅速往两边一让，哗，给薛冲他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薛冲拧着丁老魁，前有小孬开路、后有小四断后，在闲汉痞子们组成的人胡同里穿行而过，来到了摩托车旁边。 刘生、山炮俩人见薛冲他们出来了，赶紧发动摩托车。刘生、山炮都会开车，俩人一人驾驶着一辆摩托车。薛冲坐到刘生的后座上，把丁老魁按到旁边的偏斗里。小孬小四上了山炮的车。 两辆偏三轮摩托车一声咆哮，嘟——，冒着黑烟，绝尘而去。后面的闲汉痞子们目瞪口呆。狗头师爷赶紧喊：“快追上去，快追摩托呀！” 怎么追？摩托开得那么快，闲汉们只靠两条腿，怎么可能追得上？ 摩托车一路飞驰，冲出土木堡，沿着官道驶向了怀来县城。走到半路，薛冲刹住了车。路旁边有俩人正对着他招手呢。这两位，就是在前往土木堡的路上，帮助薛冲打鬼子的锄奸队那二位。 人家帮过他的忙，薛冲当然得停车看人家有什么事情了。反正要搭车是没空位了，两辆车上已经坐六个人，满员了。 “两位朋友，有事情要帮忙吗？”薛冲主动问这两人。 “薛冲，我们找他。”其中一个指了一下坐在摩托车斗里的丁老魁。 “你们找他有事？丁老魁，两位朋友找你，过去问问什么事？”薛冲让丁老魁下车。 丁老魁也莫名其妙，他不认识这俩人。“两位，你们找我什么事？” “讨债。” “讨债？两位，我什么时候欠过你们的钱？咱以前不认识吧？”丁老魁纳闷了。 “以前不认识，今后就认识了。丁老魁，你投降日寇，为虎作伥、欺压百姓！你的好日子过到头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左边那位宣布完丁老魁的罪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匕首刀！ 丁老魁吓得腿都软了，“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哎呀，薛寨主救命呀！我还要陪着你去救姚林呢！救命，薛寨主救命！” “哎，别杀他！”薛冲刚喊了一声别杀他，那边刀子已经从丁老魁的后腰扎进去了。 丁老魁惨叫一声，倒在血泊当中，手刨脚蹬，一会儿就断了气。可叹，这位也算是一代枭雄，因为走错了路，以至于落得个惨死荒郊的下场。 薛冲一皱眉，“我说两位，你们杀他干嘛？我朋友姚林还在怀来日本人那里呢，我带丁老魁出来，就是要进怀来，救我那位朋友。你们把他杀了，我朋友姚林怎么办？” “薛冲，丁老魁是个汉奸，他必须得死！我们锄奸队铲除的就是汉奸。至于救朋友，我们相信你有的是办法。薛冲，军统局你听说过没有？我们俩就是军统局的人。” “你去怀来救姚林的时候，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们军统肯定会给你一些帮助的，就算是我们铲除丁老魁给你的补偿吧。” 军统局，军统局！这次的信息量有点儿大，薛冲停了几秒钟，直到确定自己没听错，对方说的确实是军统局之后，他这才确定，自己已经和军统搭上线了。 “咳咳，好吧。对于贵局，我是非常敬仰和尊重的。这个，丁老魁是罪有应得。他既然当了可耻的汉奸，就终是难逃伏法的这一天。那么，我们就告辞吧。” “薛冲，难道你想就这么骑着摩托车，一路骑进怀来吗？”薛冲要走，军统局的这两位又说了一句话。 让薛冲愣住了。他当然不能骑着日军的偏三轮摩托进怀来。但是他总能骑到离县城比较近的地方，再弃车步行吧。“两位，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把摩托交给我们，有我们替你把摩托处理掉。你就安心去怀来，救你的人去吧。” 这俩真的是要薛冲的摩托。薛冲也真是不想给，但他更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得罪军统这帮人的。要不然，今后他在抗日的道路上，将会麻烦不断！ 于是，薛冲带着他的人下了摩托车，把两辆摩托送给了军统局锄奸队这两位。两个人也留下了名字，他们一个叫齐国怀、一个叫李国召。薛冲很怀疑这俩留给他的是假名字。军统，是有这个传统的。 眼看着齐国怀、李国召驾驶着摩托车越走越远，薛冲招呼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走吧。都别看了，剩下的路咱们走过去！” 好在从这里到怀来县，真的不远了。土木堡到怀来县才十公里，他们走了一多半，剩下也就是三四公里的路程了。 几个成年男子步行三四公里，能用多长时间？走了一个多小时，薛冲就再一次进了怀来县。 第七章 倪家父子失态 薛冲小孬小四，最近常往怀来县走动。山炮也来过，但和薛冲一起，这是第一回。按照惯例，薛冲进怀来的第一站，是老杨家的小院，在这个院子里他最放松。吃过饭休息一下，几个人讨论起了这次的行动计划。 老杨问起虎头山的情况，不由感慨连连。以前白老虎是大寨主，在虎头山最兴盛的时候，也没有向阎王寨动过手。 尽管白老虎一直有这个想法，但他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毕竟两个山寨之间的实力都差不多，一旦展开火拼，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吞并不成反被伤，那就不划算了。 没想到薛冲才上山不到一个月，虎头山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老虎想干又不敢干的事情，让薛冲直接给办成了。 “大寨主莫非是武曲星下凡吗？”老杨本来就相信神佛，此时不禁怀疑起了薛冲的身份。 薛冲讲完了山寨上的变化之后，紧接着就把自己这次的来意给讲了。 薛冲说，我必须把姚林救出来。他是咱们山寨的首席医师，山寨那么多人，难免有个头疼脑热、跌打烫伤。没有一位好医生可不行。这一回不管想什么办法，我都得把他带走！ 老杨犹豫了一下，他告诉薛冲，想救人，恐怕从日本人内部下手更能有效果，救出姚林的可能性更大。 薛冲就问，怎么样才算从日本人内部下手呢？是不是我要化妆改扮，潜入日军内部去救人？ 老杨说，我还是先给你介绍介绍现如今城里的情况吧。 现在，怀来城的日军司令是岗村直男。听说他家有个亲戚叫做岗村宁次，在日本军队里面做大官。岗村直男背后有靠山，谁也不敢得罪他。 岗村直男手下有左膀右臂，一个是野田次郎、一个是池田四郎。大寨主你和这两个人都打过交道。 野田次郎管着两个汉奸特务组织，一个是侦缉队、一个是特务队。本来他还想成立一个夜袭队，但是自从李辉死了之后，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夜袭队的事情也就暂时搁置了。 池田四郎手中掌握着警卫队，那也是一群伪军。只不过警卫队枪多一些、人多一些，又有个军营，显得实力方面就稍微强一点。但是侦缉队、特务队是两个，警卫队只有一个，两方面也说不上谁强谁弱。 现在野田次郎和池田四郎俩人几乎成了死对头，侦缉队、特务队，和警卫队，在怀来城里，每天都在上演三国演义，勾心斗角没事就打架。 你要是能利用这三股势力之间的矛盾，也许能找到机会，不费劲儿，把姚林给救出来。 薛冲一听，这形势还真是有些复杂呀。不过在敌人这边，当然是越乱越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薛冲起床洗漱之后，带着小孬、小四、刘生、山炮，离开小院，到街上东游西逛，打听城里的最新消息。 眼看快中午，该吃饭了，薛冲带着人一拐弯，去了倪宅。 倪家的大门敞开着，薛冲打摇大摆的进去。老倪穿一身居家休闲服，正在院子里逗笼子里的鸟。一抬头，看见薛冲，老倪大吃一惊。 急忙擦了擦昏花的老眼，确认没认错人，老倪顿时就呆住了。 登登登，外面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进门就叫爹。“爹、爹，你怎么，咦？”来的这人忽然看见自家多了几个陌生人，不由多看两眼。这一看，认出薛冲了。他和他爹一样，愣到那里动不了地方了。 山炮在旁边看见心里暗赞。还是人家薛寨主能耐大呀。看看人家，都不用说话，只要人往这儿一站，光凭气场，就能把这对汉奸父子给钉住！这谁能办到？难怪人家能统一两座山呀。 薛冲看看倪二狗，再看看他爹老倪，这父子俩简直太搞笑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游戏呢？ “倪二狗，老倪，你们爷儿俩这是干什么呢？是在做游戏吗？喂！”薛冲照着倪二狗脸上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不轻不重，虽然会有些疼，但却绝对不会留下巴掌印。 倪二狗一个机灵醒了，老倪也缓过来了。不过这俩的表情却像是活见了鬼一样，眼睛睁的老大，那样子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了。 薛冲把脸沉下来了。做游戏也得有个度，我都问你们了，你们爷儿俩还在这里表演，那就过分了。 “倪二狗，怎么回事？说！”薛冲眼中放出了两道寒光。 倪二狗一哆嗦，“你，你是人是鬼？” “废话！老子当然是人。莫非你想做鬼吗？那好说，我现在就让你变成鬼！你们爷儿俩一起做鬼的话，走到奈河桥上也能有个伴。” 薛冲把枪掏出来了。 “没有！我没有想做鬼！薛寨主，误会呀。我真不是故意的。”倪二狗连连赔礼道歉，老倪在旁边也是连作揖带鞠躬，不住口的道歉。 这父子俩的行为举止太怪异了，薛冲就问他们，“你们俩刚才是怎么了？看见我发什么愣？” “薛寨主，得罪了。能让我摸你一下吗？”倪二狗恳求道。 “都是大男人，你摸什么摸？信不信我一拳锤死你！” “就一下，一下。”倪二狗伸出手去，在薛冲的手背上轻轻摸了一下。薛冲一翻手，拧住他的手腕子一发力，“哎哟、哎哟！”倪二狗痛叫出声。 薛冲放开手，倪二狗反倒是笑了，“嘿嘿，哈哈，薛寨主你没事儿。”旁边的老倪也笑了。 把薛冲几个人让进客厅，吩咐仆人端酒上菜，倪二狗讲说了他父子二人刚才为什么会失态。原来，就在昨天上午，野田次郎突然宣布，虎头山大寨主薛冲，死了！ 为此，倪家父子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呢。昨天晚上倪家的晚餐吃的是纯素，不带一点儿荤腥。今天薛冲突然在自己家院子里出现了，你说这吓人不吓人？倪家爷儿俩还以为大白天闹鬼了呢。所以，他们才会是刚才那副表情。 “这野田次郎真是个混蛋呐。”薛冲是又生气又好笑。野田这家伙想必是恨极了自己，抓不到，竟然编瞎话，自我欺骗。真是一朵奇葩。 第八章 又见池田 倪家父子说明了闹乌龙的原因之后，就再也不敢提这件事了。毕竟再说下去就有咒人死亡的嫌疑。诅咒薛冲？这父子俩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这一篇掀过去，薛冲问起了姚林的事。薛冲问倪二狗，你知不知道姚林医生？他是被人绑架了送进县城，去给岗村直男的女人看病的。 “你说姚林？我知道。”倪二狗还真知道。 那个女人，叫做桃红雁，是个有名的戏曲演员，京剧花旦唱的特别好。桃红雁不是怀来本地人，她是戏曲演员，得跟着剧团到各地进行巡回演出。 桃红雁的剧团在怀来县演出的时候，岗村直男正好去看戏。他一眼就看上了桃红雁，又是变着法的追求又是武力胁迫的。桃红雁江湖经验再丰富，毕竟也只是一个风尘女子，哪里扛得住日军司令带来的压力？最终，被岗村直男得手了。 桃红雁离开了戏班，成了岗村直男半公开的情人。 听说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岗村直男不讲究，导致桃红雁得了严重的妇科疾病。岗村直男给她找了很多名医，都没有治好。前两天，又来了一位医生，听说好像就是叫姚林。 城里人私下里都在议论，说桃红雁得的是绝症，哪位医生来也不行。除非是扁鹊重生、华佗在世，桃红雁才有可能会被治愈。 也有人说，桃红雁本来就是风尘女人，私生活乱的很，和多少多少个男人好过，本来就有病。岗村直男也有病，两个人的毒加到一起，再好的郎中也治不了。 倪二狗讲的绝大多数都属于市井传说，其中还有歧视妇女的成分。 桃红雁和岗村直男怎么样，薛冲不想管，也不愿意管。但是姚林，他却必须要救！薛冲问倪二狗，姚林如今是在岗村直男的司令部呢？还是在什么别的地方给桃红雁治病？ 倪二狗摇头，他也不知道。一是他以前没往这方面留意过，二也是他的级别不够。 他这个侦缉队，主要的侦缉对象是抗日武装。什么中央军、地方军的奸细特务，游击队、各个山头的土匪探子。至于岗村司令官和他的情人，他们哪儿敢去侦缉？那不是作死吗？ 从倪二狗这里正经消息没打听到，市井传说倒是听了一大堆。饭后薛冲离开倪二狗家，又去找特务队的王嘎。 王嘎刚一看见薛冲也是大吃一惊。他也以为薛冲死了，昨天晚上难过了半夜，以至于今天一天都顶着一双黑眼圈。知道薛冲还活着，野田是在造谣，王嘎高兴极了。 薛冲向他打听姚林的事。王嘎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他给薛冲出了个主意，可以去找池田四郎了解。池田和岗村是同学、又是如今城里的实权派。再加上俩人都找了情人，别人不知道，池田肯定了解。 提起池田四郎，薛冲想起桃红雁的事了。薛冲问王嘎桃红雁住在哪里？当初薛冲也是找到惠敏的家，才堵住的池田。这次要是找到桃红雁的住处，直接就把姚林给带走了。哪里还需要那么麻烦？ 出乎预料，王嘎竟然不知道桃红雁住在哪儿。他和倪二狗一样，也只是听说过桃红雁这么个人，从来没见过，更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哪儿住。 这倒是奇怪了。一个女人，就在这个县城里。侦缉队长和特务队长居然全都不知道这女人住在哪里？这女人要是个普通女人也就算了，而她偏偏是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一个女人。 从掌握的这些信息综合看起来，这个桃红雁，要么就是杜撰出来的，根本没这个人；要么就是个极其机敏的女人，她能成功的躲避开城里那么多汉奸特务的眼睛，这女人绝对不简单！ 看样子还真是得去找池田聊聊了。只是一想到惠敏那个女人薛冲又觉得满心不得劲。他倒不是害怕惠敏，更没有爱上她。只是惠敏命运坎坷，是个可怜的女人，他还要去骚扰她、打乱她的生活，薛冲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没办法，谁让你跟的男人是池田四郎呢？为了救姚林，这一趟必须要去。 薛冲和小孬小四都去过，这一回不用人领路，几个人直接找到了惠敏家的小院。因为是一个女人寡居在家，大白天的也锁着门。薛冲敲开了大门，惠敏一看是薛冲，惊得脸上都没血色了。 薛冲也不多说，直接推门进院。进了里面才问惠敏，池田在家不在？他什么时候来？惠敏说，池田今天晚上就该来！ 惠敏是个懂事的女人。给几个人准备好了茶点之后，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去角落里坐着了。 薛冲在惠敏家里守株待兔。今天晚上池田回来的早，六点多不到七点这家伙就来了。因为家里人多，惠敏准备了一桌子饭菜。饭菜刚做好，薛冲还没来及吃，池田就在外面敲门了。这家伙看样子是准备回来吃晚饭了？ 惠敏打开院门，把池田让进来。池田随手关上门，搂着惠敏就要进房。刚走了几步忽然发现眼前好像有个人，池田赶紧抬头看。只看一眼，差点儿没把他吓死，薛冲！ 池田对薛冲可谓印象深刻。那天晚上他承受了一辈子最大的痛苦，先是被酷刑折磨、再被烧了被服仓库。别看他见过薛冲的时间不长，却是终生难忘。 池田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他回头一看，后面的院门前还站了一位，也是薛冲的手下，那天晚上见过！池田噗通就给薛冲跪下了，“饶命，薛寨主，饶命呀。” “你起来，跟我过来！”薛冲转身进了客厅。一大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已经摆好了。薛冲也不客气，坐到上首位拿起筷子就吃。 吃了两口这才招呼众人，“来来来，都坐下吃。池田，让你坐下你没听见？吃！我吃饭你在旁边杵着，想影响我的食欲吗？都吃。” 池田拘谨的坐下来，拿起筷子勉强吃了那么几口，也是味同嚼蜡。惠敏也是一样。薛冲不管他们，只管自己大口吃，什么好吃吃什么。 吃到八成饱，薛冲放下筷子，“池田，我今天来拜访，除了吃饭还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第九章 被误会 薛冲问池田有关姚林的事情。池田竟然知道，薛冲不由大喜！ 姚林真是在这儿给人治病的，也真的有桃红雁这么个人。只不过，桃红雁住的地方比较隐蔽，再加上这女人善于伪装，所以县城里面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桃红雁的住处。 池田四郎和岗村直男是同学，有时候俩人下了班会聚在一起喝个小酒。在喝酒闲聊当中，免不了就要聊起各人的私生活。池田四郎有惠敏，岗村直男有桃红雁。 同学，再加上相似的私生活经历，让俩人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因此，池田四郎对桃红雁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 桃红雁确实得了妇科病，岗村直男找到了姚林给她治病。姚林的医术高超，桃红雁的疾病正在一点点的好转。 女人一旦得了妇科病，是不能同房的。但是岗村直男憋不住，作为医生的姚林就警告他：不想让桃红雁死的话，最少得憋三个月！ 在最近两次的喝酒聊天当中，池田四郎听岗村直男抱怨，说他怀疑姚林和桃红雁有染！要不然，姚林怎么老拦着不让他和桃红雁同房呢？ 连带着，岗村连桃红雁也怀疑上了。昨天俩人又到一块儿喝酒了，喝到最后岗村说，三天以后，姚林要是再拦着不让他和桃红雁同房，他就把俩人一起整死！敢撬他岗村司令的墙角，男的女的都该死！ 虽然当时是醉话，但谁知道那是岗村直男喝醉了说胡话，还是心里早就这么想了？池田当时是吓得没敢接话，现在听薛冲问起姚林，他更害怕了。 “薛寨主，真的不关我的事呀。我只是听说，我绝对没有给岗村君出过任何主意呀。” “哼，谅你也不敢！现在你告诉我，桃红雁住在哪里？姚林什么时候去给她看病？岗村直男什么时候去看桃红雁？” 池田四郎只知道桃红雁的大概住址，至于姚林什么时候过去给她看病、岗村直男什么时候过去看望，池田哪儿知道？ 池田赌咒发誓，自己讲的全部都是真话，绝无半句虚假。 反正真的假的，你说也没用，我得去现场查看。 临走之前薛冲说，“池田，希望你老老实实的。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你要知道我虎王山的豪杰们，手段可是多的很。把你们日本人赶出中国我们做不到，但是，宰了你一个池田四郎，我们还是有很多种办法的。” 池田四郎又是一阵赌咒发誓，保证消息绝不外传。 薛冲放心的离开了惠敏家。他可没回老杨的小院，也没去倪二狗家，薛冲几个人穿街走巷，来到了一个大门前头。 这家的大门已经关了。令人惊讶的是，刘生竟然没用任何人提醒，他就自己翻墙头，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薛冲带着人进了这家院子，山炮在后头问：“茶壶，你来过这家？” 刘生点点头，脸上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 众人来到这家堂屋门前，堂屋里没人，却还亮着灯。薛冲说：“刘生，你去叫人。” 说完自顾自的进了堂屋，背着手，参观起了堂屋墙上的字画。 山炮太好奇了，刘生去叫人，他非要跟着一起去。等回来的时候，山炮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说笑不笑、想笑还硬憋着。刘生在后头虎着一张脸。 苟茂喜过来躬身施礼，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先是问薛寨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接着又声称自己家最近一段时间也是过得紧巴巴，没有太多的钱。寨主您要是急着用呢，我也能给您凑一些，但是凑不出来太多。请您原谅，等等。 薛冲静静地听他说完之后，讲出了自己的来意。 “苟茂喜，我听说你家在南十字街口的房子租给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不是叫桃红雁？” 苟茂喜一哆嗦。他刚想否认，刘生走到跟前哼了一声，苟茂喜立刻承认，他的房子就是租给了桃红雁。只不过那房子现在已经不收租金了。自从日本占领军司令岗村直男去过一回之后，那房子就再也收不上钱了。 桃红雁被岗村司令宠幸了，他哪里还敢再去收房租？人家岗村司令没找他把房契地契要走，就已经算是仁义了，他已经很知足了。 “好哇，你这是知足常乐，难得的很呐！”薛冲讽刺了他一句，苟茂喜只当做是听不懂了。 薛冲又让苟茂喜带路，他现在就要去南十字街口的房子。苟茂喜不想去，但是又不敢不去。哆里哆嗦换好了衣服鞋，领着薛冲走出大门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 苟茂喜从小在怀来县城里长大，对县城的大小街道不说闭着眼睛就能找到，最起码他自己家的房子还是能找到的。 到了小院外头，苟茂喜正要敲门，薛冲告诉他，“你可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苟茂喜愣了一下，然后像兔子一样，一蹿一蹦的跑了。跑的还飞快，和来时候的慢慢悠悠截然不同。 这一回爬墙头的换成了山炮。山炮的动作完成熟练度，和刘生几乎不相上下，好像他是在和刘生比试高低一样。 薛冲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看样子桃红雁真是病的不清。院子里面黑乎乎的，现在差不多晚上十点了。那年头，这个时间点，普通人基本上都睡了。小院里面一片漆黑。 几个人打着火折子、火镰照亮，穿堂过室，来到了病房，也就是桃红雁的卧室。 一推门，桃红雁正在病榻上坐着呢。黑暗之中，目光闪闪的看着门外之人，手里竟然端着一支枪！ “你就是桃红雁？”薛冲不闪不避，就站到门口问。 “你们赶快走，再不走我就开枪了！”桃红雁披头散发，说话的声音有一些沙哑。 “放下枪！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姚林的。”见可能被人家误会成入室盗窃的贼了，薛冲赶紧解释。 “你找姚林？你们是岗村派过来的？”女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我不是岗村派来的，我是姚林的朋友，来接他回家。”薛冲耐着性子给解释。“你先把枪放下再说话。” 第十章 花开君未来 “姚林不在这里，你来错地方了！”桃红雁仍旧丝毫也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我没有找错地方。你把姚林交出来，我马上就走。”薛冲不想和这个病糊涂的女人说太多，他只想赶紧把姚林带走。 哪知道他这一说，桃红雁反而更紧张了，“姚林真的不在这里，你们到别处找他吧！”她手里拿的是一支三八式步枪。 一个女人，坐在病榻上端着枪，看上去很不协调。步枪射击，有立姿、有柜姿、还有卧姿。但薛冲可没听说过坐姿。再说她连枪栓都没拉上，这枪也不可能打得响。 眼看不管怎么劝说，桃红雁都是不肯放下手中的枪，薛冲只好过去，亲自缴了她的武器。 桃红雁应该是真的没打过枪，薛冲过去夺枪的时候，她使劲扣扳机，却根本就不知道要拉枪栓。 等枪离了手，桃红雁也傻眼了。愣了一会儿之后，她流出了眼泪。这时候，小孬已经把房间里的烛台点亮了，照的卧室当中一片通明。 缴了女人手里的枪，薛冲带着人又搜查了整个院子，每一个房间都仔细搜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其实这院子搜不搜的都不要紧，不管是岗村还是姚林来了，都不可能藏起来。但这是初次来到一个陌生地方的必要程序，薛冲必须要小心。反正今天晚上他有大把的时间，搜查也耽误不了他的正事。 重新回到病房，桃红雁眼泪倒是不流了。但是她却一再解释，真不关姚林的事。姚林是个好医生，她却不是个好女人。 “你打死我吧，求你别伤害姚医生！非要死一个人的话，你就把我打死吧！”说着说着，桃红雁又哭了。 女人歇斯底里的时候，是不能劝的，越劝越严重。只有冷处理，等她冷静下来，一切就都好解决了。 薛冲也不说话，只是细细的检查病房里的一切。桌椅板凳、针头线脑、墙上的字画。终于，桃红雁安静下来了。薛冲这才说出自己的身份，同时也把姚林的身份讲了一遍。 薛冲说，我是虎王山的大寨主，姚林是我虎头山的首席医师。他是被人绑架到这里来给你治病的。虎头山上也有人等着姚医生去治疗，我必须接他走。 桃红雁先是半信半疑，等薛冲等几个人全都亮出盒子炮，她信了。到了这时候，桃红雁忽然又改变立场，开始帮助薛冲了。 她告诉薛冲，姚林每天上午来一回。给她号脉、开处方、熬药，看着她喝下去之后，姚林才离开。姚林当然不是自己离开，他是被岗村直男派过来的日本兵给带走的。 根据桃红雁的观察来看，姚林并没有受过什么殴打和折磨，他身上没有伤。但是精神状态却不太好，话也不多。估计是被强行绑架过来的原因吧。 每次给她看完病、看着她喝完药就走，从不主动多说一句话。倒是她主动和姚林说话，这才知道了这位帅气医生的名字。 这女人似乎是看上姚林了？薛冲从桃红雁提起姚林时候的表情上做了如此判断。不过他并不怎么相信自己的判断。桃红雁是有名的戏曲演员，演戏本来就是人家的职业。 知道姚林明天上午才会再来给桃红雁看病吃药，薛冲决定今晚就在桃红雁的这座小院里过夜。等明天上午姚林来了之后，他直接就带人走。 主卧室还是桃红雁的病房，薛冲、小孬等人另外找了房间休息不提。第二天早晨几个人早早的起来，找地方隐蔽好，专等姚林来看病。 也就是八点钟左右，小院外面来人了。进来的是姚林和两个日本兵。日本兵全副武装，押着姚林进了院子之后，鬼子在客厅等候，姚林进病房给桃红雁治疗。 小孬、小四、刘生、山炮，四人突然闯进客厅。鬼子立刻跳起来，四个人扑上来和两个鬼子扭打在一处。噼里扑腾一顿乱响，桌子也翻了、椅子也倒了，四人终于把鬼子给制服了。 客厅里的响动惊动了在病房里治疗的姚林。姚林刚要出去看，薛冲迈步进来了。 “姚医生，你好清闲呀。”薛冲笑眯眯的出现在门口。 姚林惊讶的嘴巴张到老大，“大，大寨主？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我来救你呀。我听说姚医生被日本鬼子绑架了，十分着急。山寨的弟兄们都替你着急。我就代表咱虎王山所有的弟兄，来解救你姚医生了。没想到姚医生你却在这里享艳福。看来我是瞎着急呀。” “我哪有享什么艳福？你说她？哎呀，大寨主，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病人！”姚林急的直甩手。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姚医生的人品。刚才跟你开个玩笑嘛。走吧，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吗？没有我们现在就走！” “姚林，你要丢下我吗？”姚林刚要答应，病榻上的桃红雁却忽然说话了。“我的病还没看好，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可以再找别的医生接着给你看。”薛冲开口了，“姚林必须跟我走！” “姚林你真要走？”桃红雁满怀期望的看着姚林。见姚林不回答，桃红雁眼里的期望顿时变成了绝望，“也罢，那你就走吧。大寨主，求你件事，麻烦借你的刀子一用。” “你借刀做什么？”薛冲说着话，就把匕首刀掏出来，打算递给桃红雁。 “姚林要走，我又不能跟着走。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还活个什么劲儿？干脆，我先了结了自己，你也好走得无牵无挂！”说着话，桃红雁抢过匕首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扎。 薛冲能感觉到这女人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气。他劈手把刀又夺了回来。开什么玩笑，当着他的面，抢他的刀要自杀，不经过薛冲本人的同意，能死成吗？ 姚林可吓一跳，赶紧过去检查。见桃红雁确实没伤着自己，姚林立刻质问她：“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我，我，”桃红雁眼泪又流下来了。从薛冲看见她开始，这女人也不知道流过多少回眼泪了。“花开君未来，君来花已残。花恨君来迟，君叹花开早！” 第十一章 带红雁出城 这是一首唐诗，原文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这是一首有名的爱情诗，描述的是两个相爱的人因为年龄关系无法在一起的凄美故事。 桃红雁在这里随口把它给改了。虽然是改了几个字，但却符合了两个人的实际情况。当然，前提是姚林也得爱她。姚林爱她吗？薛冲细看，就见姚林呆住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停了一会儿，见姚林还是没反应，薛冲得把情况问明白了。 “喂，姚林，姚医生！桃红雁作的那首诗你听见了吧？说的是你们俩吗？她喜欢你，但她说自己花已残。你能接受她吗？要是能接受，你就带她走。要是接受不了，我们现在就走！” “男子汉做事干脆利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时间紧急，姚林，快做决断！” 怨不得薛冲催促他。桃红雁现在还是岗村直男的女人，岗村直男随时都可能会过来。带不带桃红雁，他们都得尽快离开了。 “姚林，你不用为难，你跟大寨主走吧。不用管我，这里我能应付。你们快走！”桃红雁擦了把眼泪，急声催促姚林。 她要是不催，姚林还下不了决心。她这一催，姚林立刻就有了决断。 “大姐，你真的愿意跟我走？” “啊？我，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我是残花败柳之躯……” “你不用说了！大寨主，请你让我带上红雁一起走吧！” “早这样不完了嘛，真是的，白耽误这么长时间。快点啊，我们先到外面等着。桃红雁，给你三分钟，收拾好，出来！” 薛冲转身到了院子里。先把客厅的门给锁上。最起码，外人一进院，看不见客厅里的两个死人。然后薛冲把院门打开一条缝，先悄悄的观察院子外面的情况。 应该说，桃红雁选的这个地方相当肃静，院子外面的街道上一个闲人都没有。也难怪王嘎和倪二狗都不知道桃红雁住到哪儿。小院的位置偏僻，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几分钟之后，桃红雁出来了。不愧是有名的戏曲演员，人家是真会打扮。随便换了身衣服化了点儿妆，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看上去和普通的农村妇女没两样了。 头上罩着块毛巾，脸色黑黄。让人看过一眼之后，扭脸立刻就能忘了她长啥样。 这化妆的手段也太高明了吧？这一刻，薛冲更加坚定了要带走桃红雁的决心。就算姚林不爱她，不和她结婚薛冲也要带她走。这位根本就是一位顶级化妆师嘛。再加上人家还会唱戏，当个文娱队长绝对没问题的。 赚了，这一趟怀来之行绝对是赚了！ 薛冲心里高兴。带着姚林和桃红雁，离开她租住的小院，直奔城门！小院里发生的凶杀案，岗村直男迟早会发现。姚林该回去没回去，今天中午之前岗村就会知道的。 到时候城门关闭，来个全城大搜查，再想走就难了。趁着鬼子还没有戒严，赶紧走！薛冲一行人急匆匆赶奔城门。 再说桃红雁居住的小院。薛冲他们离开也就是十分钟左右，岗村直男就来了。姚林来给桃红雁看病已经有段时间了。姚林每天都告诉他桃红雁在好转，但是却始终警告两人不能同房。 岗村倒是不怀疑姚林。那天和池田四郎说的那些话，纯粹是喝醉了酒说的胡话，酒劲儿一过去，就忘得一干二净。他今天来，只是想要过来看看桃红雁的治疗情况，如果可能的话，再听上一段京剧陶冶一下情操。 勤务兵抱着水果点心等慰问品，岗村直男拿钥匙打开门走进小院。他比池田四郎混的好，池田去惠敏那里还得敲门，岗村直男直接拿钥匙就开门了。 进院之后岗村直男直接去病房，到里头一看，没人！几间房挨着找，等找到客厅的时候，发现了尸体。两个负责保护姚林的卫兵都死了！ 岗村直男当时就急眼了。水果也扔了、点心盒子也砸了，带着勤务兵气急败坏跑到外面，拉住一个小特务就下命令：“封锁城门！全城搜查！快快地——” 小特务哪儿有权利下封城命令呀？这小子认识岗村司令，知道出了事，飞跑去找他的上司，侦缉队长倪二狗。找到倪二狗了，把岗村司令的命令复述一遍。倪二狗还不相信，又跑过去问。 挨了岗村直男的一通臭骂，倪二狗这才屁颠屁颠的带人跑向城门。 等他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正遇见薛冲要出城！倪二狗赶紧过去，亲自把薛冲一行人护送出了城。他还告诉薛冲：“岗村司令下了命令要封城。您赶紧走，我估计今天城里要出大事！” 薛冲带着人出了怀来县，返回虎头山。 岗村直男在怀来城里可就折腾开了。搜查，彻底搜查！挨家挨户得搜，把老百姓搞的是鸡犬不宁！野田次郎和池田四郎也各自率领手下参加了封城行动。 之前野田次郎才收到报告，说是在通往怀来的半路上死了九个日本兵，还丢了两辆摩托车。野田次郎就怀疑杀人劫车的案件是针对怀来的。 后来又接到报告，土木堡的丁老魁死了。有人骑着两辆偏三轮摩托把丁老魁劫持到镇子外面杀了，当时很多人都目睹了此事。 再结合怀来城里的案子，野田次郎怀疑是重庆的特工混进了怀来杀人搞破坏。 既然岗村司令的警卫被杀时间不长，凶手就算出城肯定也走不远！野田带领人马急忙冲出城门去追，一口气快追到昌平了，也没追到可疑之人。 野田带人垂头丧气往回返，走到土木堡的时候，这家伙眼珠一转，直接拐进了镇子。 在土木堡，野田派人找到了狗头军师，向他询问发生的情况。狗头军师一五一十全讲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黑脸战将。但是黑脸战将在出事之后却神秘地失踪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失踪了？野田哪里肯信？他把狗头军师带回怀来，送进刑讯室，好一顿严刑拷打。把狗头军师打得死去活来。 第十二章 文娱队长 狗头军师这一回受的罪大了。在日军的刑讯室里，几次昏死过去，又几次被冷水浇醒。可他知道的只有那么多，就算想交代，也交代不出更多新鲜的东西。黑脸战将去了哪儿，他是真不知道。人家走之前又没告诉他。 但是鬼子不相信呀，各种酷刑继续轮流上。最后，这位倒霉的狗头军师终于挺刑不过，死在了日军的刑讯室中。 狗头军师死了，野田次郎肚子里的火气也没了。冷静下来一分析，虎头山薛冲的嫌疑显然最大。据狗头军师临死之前交代，是薛冲带着两辆三轮摩托去的土木堡，他去找丁老魁谈判，为的就是找姚林。 种种迹象表明，薛冲就是劫持了摩托车，杀死九名日军，又在怀来杀死是岗村直男的警卫、劫走姚林的凶手！ 按说事情经过都已经掌握了，野田次郎该去向岗村直男报告了吧？他没有。野田去向华北占领军司令部参谋处提出申请，他要去招安虎头山匪帮！ 华北占领军司令部的参谋处同意了野田的申请，并且批给他一个皇协军师长的职务。意思是说，薛冲如果接受招安，过来就能当皇协军的师长。 要知道，野田次郎现在才是个大尉，让他去招安一名师长，级别明显不对称。换句话说，也就是薛冲只要答应招安，野田去谈判之前肯定会得到晋升，并且还是跳级晋升，最少也得是个中佐。只有中佐才能勉强配得上招安皇协军师长。 终于钻营出了一个快速晋升的机会，野田哪能错过？这家伙拿着参谋处的命令，带了两个日军警卫，又把特务队长叫过来。让王嘎挑四名特务，陪他一起去虎头山招安薛冲。 知道要跟着野田去虎头山招安，王嘎心里吃惊表面上不敢露出异样。他亲自挑选了四个关系最亲近的心腹，告诉他们，要想活命，出去之后一切都得看他的眼色行动。 野田次郎带着王嘎等一群人，离开怀来县，前往虎头山。 薛冲带人回到了虎头山。喽啰兵们知道了大寨主回山的消息，一个个喜笑颜开、奔走相告。 白牡丹的身体已无大碍，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本来正在工地上指挥施工，听说薛冲回来了，扔下工地，飞跑着去接。 此时薛冲正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热热闹闹的往摩崖洞走。远远地看见白牡丹跑过来了，笑着招了招手。 白牡丹见薛冲身边人太多，也不好贴上去说什么亲热的话，就跟着人群一起往摩崖洞来。走在路上的时候还不时地拿眼睛悄悄地去看薛冲。 到了摩崖洞，老白亲自领人迎接，又是一阵欢呼声。大寨主回来了，把姚林医生也给救回来了，今天注定是虎头山的大喜日子。 山寨内外一片喜气洋洋。阎王寨荆亮得到消息也赶过来了，虎头山大摆酒宴，庆祝寨主回归、姚医生平安脱险。 酒宴之中，大家伙儿对姚林身边的桃红雁特别好奇。有人就问姚林，她是谁呀？姚林笑而不语。有人问薛冲，薛冲就说：“这是咱们山寨新来的文娱队长，她叫红雁。” 文娱队长，这还是个头领呢！大家伙儿对桃红雁更感兴趣了，起着哄就问她：“红队长，您以前是干什么的？这文娱队长又是负责什么的呢？” 桃红雁之前也没得到过薛冲的明示，她也不知道文娱队长是干什么的。但是从字面意义上理解，文娱，当然是文化娱乐了。 桃红雁借着字面意思，就给大家解释：“文娱队长呀，就是教大家怎么娱乐的。比如说，喜欢唱戏的我就教大家唱几句、喜欢演戏的我就教演戏、好翻跟头的我教你们翻跟头、喜欢胡琴的我可以教你们拉胡琴呀。” “真的？那可太好了！”众人鼓掌欢呼。 有人就说：“红队长，你教我们唱戏，你得先会唱呀。你唱的肯定好，给我们唱两句吧。”有人起头，就有人起哄。 姚林不乐意了，“红雁刚回来，一路劳顿，现在唱什么戏？” 桃红雁站起身，对着姚林笑了笑，“也不算太累。既然兄弟们想听，我就给大家随便唱几句。” 桃红雁大大方方站到空场上，拉了个架势开口清唱。她唱了京剧穆桂英挂帅当中最精彩的一段：我一剑能抵百万兵。唱腔优美、声音激昂。唱罢之后，赢得满场的喝彩之声。 那年头，唱戏属于三教九流当中比较低等级的，社会地位低。但是土匪不讲究这个。占山为王的土匪，本身也不是什么高雅的职业，也不被主流社会认可。他们自然也没有太多的偏见。 再加上人家是薛冲亲口说的文娱队长，在山寨上大小是个头目。姚林又明显的维护她，谁敢小瞧？ 就这样，众人热热闹闹吃了薛冲的接风宴。荆亮又向薛冲汇报了阎王寨最近的招兵和训练情况。薛冲对今后山寨的发展提了一些意见。荆亮带着山炮等人返回阎王寨。 等酒席结束，众人散去。薛冲回到房间准备休息，白牡丹一个人悄悄溜进来了。 白牡丹也不知道自己来找薛冲要干什么，总之，在薛冲离开山寨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在想念。只要一闲下来就老想着薛冲，想薛冲什么时候回来，想薛冲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现在薛冲回来了，她就想俩人单独在一起，好好把自己这些天来的思念细细讲给薛冲听。 薛冲见白牡丹进来，他笑了。白牡丹反手关上了门，虎着脸问：“你笑什么？” “我看见你高兴，高兴我就笑了呀。牡丹，过来，让我看看。这几天不见，你是不是又长漂亮了？” 白牡丹翻个白眼，脸上却是暗藏喜意的走到薛冲跟前坐下，“那个红雁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人？” 女人都是天生会吃醋的。白牡丹也不例外。虽然在今天的酒席上，姚林明确表示出了对桃红雁的维护之意，白牡丹还是要来问薛冲。 薛冲叹了口气，“唉，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呀。”薛冲就把桃红雁和姚林的故事讲了一遍。白牡丹听得痴了。 第十三章 温柔牡丹惹人醉 “牡丹，想什么呢？”见白牡丹两眼出神、秀眉微皱，薛冲忍不住问。 “桃红雁的命，怎么那么苦呢？”白牡丹从桃红雁的命运当中，似有感触。 “她哪里苦？我倒不觉得她苦。”薛冲笑嘻嘻的说：“没认识姚林以前她也许命苦，可认识了姚林之后，她就是苦尽甘来了。你没注意，她看和姚林的时候满脸都是幸福。就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 “呸，我才和她不一样呢。不过真要说起来，她现在的好，也都是你带给她的。包括姚林，包括二叔、也包括我、包括咱虎头山上所有的弟兄。薛冲，冲哥，你，你莫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专门来保佑我们虎头山这些人的？” 薛冲乐了，看着面前比牡丹花还要娇艳的面孔，不由伸手轻轻捏了一把。一伸手，把这朵绝世白牡丹抱在了怀中。白牡丹嘤咛一声，把脸靠在了薛冲的胸前，星眸迷离。 薛冲用手挑起那细磁一般的光润下巴，白牡丹把眼睛闭上了。薛冲俯下头去，照着那粉艳艳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这一吻，就一发不可收拾。两只手自然也闲不住，上下探索。白牡丹哪经历过这种阵仗？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浑身瘫软，倒在了薛冲的怀里。 薛冲凑近那晶莹像白玉一般的耳朵旁边，轻声道：“牡丹，做我的女人吧？”白牡丹轻轻嗯了一声。 薛冲得到允许，不由大喜。轻舒猿臂，把白牡丹平置于榻上。从头到脚先细细打量了一遍，真是增一分则肥、少一寸则瘦，每一处地方都生得恰到好处。人间绝色，不外如此。 见佳人不耐扭动，说不得宽衣解带，道一声我来了。俯身而下，和心仪的女人合二为一，共赴瑶台去了。 温柔乡是英雄冢，也是全天下男人趋之如骛的去处。汉成帝曾经说过：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 薛冲也想不到，平时处处比男人还要狠辣果决的白牡丹，竟然也有如此温柔似水，让人怜、惹人醉的一面。 云收雨歇，二人说不尽的绵绵情话、道不完的海誓山盟。一直到过了午夜，方才甜甜蜜蜜的相互搂抱、交股而眠。 这一对初尝了情爱滋味的男女，自然是形影不离。山寨里的人都看出来了。以前薛冲和白牡丹虽然也亲密，但却从来也没像现在这样，到哪里都是出双入对。 白牡丹就像是薛冲的影子一样，薛冲去哪儿她跟到哪儿，简直一刻也不能分离了。不过看见这一幕的人，倒没有一个表示反感，或者有意见的。几乎每一个人都从里往外的祝福这对有情人。 二叔老白更是劝俩人，啥时候把喜事办了？你们俩虽然不用去县里领什么结婚证，但是办场酒席昭告亲朋，总是少不了吧？结婚的仪式，你们得办吧？ 白牡丹羞答答看了薛冲一眼，一声不吭。薛冲恬着脸笑笑，“那就有劳二叔了。您给算好日子，到时候怎么办，您全权打理。” “你这小子！你结婚，又不是我结婚，你让我全权打理？”说是这么说，但是老白是真上了心了。选日子、置办酒席。购置婚衣喜字、红花鞭炮，老白跑前跑后的张罗。 虎头山和阎王寨的人都知道薛冲要和白牡丹结婚了，两边山寨的人全高兴。这可是合并之后，虎王山最大的喜事了。连带着，阎王寨那边也开始张罗着办喜宴了。 荆亮和老白商量，等到大寨主结婚的那天，除了要在虎头山举办一场仪式之外，还得再去阎王寨再办一场！薛冲现在也是阎王寨的大寨主，他不能厚此薄彼！ 购置猪牛羊肉、采买鸡鸭鹅鱼，买各种蔬菜、买酒。制定婚礼流程。虎头山和阎王寨，两座山同时进入了喜庆之中。 就在两山同庆，为喜事做准备的时候，不速之客来了。野田次郎带着一行人来到虎头山，来招安薛冲。 最近这两天山上一直在忙着筹办喜事，上山下山的人比较多。野田次郎为了头一回见面给薛冲一个好印象，在来之前他还买了一些礼品。把守山门的喽啰兵一看这些礼物，把他们当成了上山送货的客商，也没盘问，直接就放行了。 野田次郎还纳闷呢，薛冲不是本事挺大的嘛，他把虎头山就治理成这样？陌生人可以随便进山？看来这个薛冲也不怎么样嘛。 一群人上了山，看什么都稀罕。没见过。一看，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树上都挂着红灯笼，寨墙上扯着大红绸子。防范虽然稀松，山上的人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都挺高兴。薛冲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野田次郎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对虎头山的治理情况品头论足。 王嘎已经忍了一路了，现在看野田心情不错，就找了个机会问他，“野田太君，你为什了要要来招安虎头山的土匪呢？皇军要是看他们不顺眼，直接派兵来攻打不就完了嘛。您干嘛要冒这个险？” “你，读书太少了！”野田直接鄙视了王嘎，“你看过《西游记》吗？” 西游记？王嘎摇了摇头。其实他小时候听大人讲过西游记的故事。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和唐僧。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也得装成不知道。他得给野田太君露脸的机会。 果然，野田次郎先是狠狠地教训了王嘎没文化的坏处，接着就解释起了自己执意要招安薛冲的出处和意义。 西游记里面，天庭不是派太白金星招安了美猴王孙悟空嘛，野田就是和太白金星学的。金星可以招安孙悟空，他也可以招安薛冲。 太白金星以一个弼马温的小官，就把孙悟空骗上天。当然孙悟空后来是反出天庭了，但那是人家孙悟空有逆天的本事。薛冲能有孙悟空的本事吗？他有七十二变筋斗云吗？他没有。 所以，薛冲如果被招安了之后，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皇军做事，他没有造反的能力。 另外，皇军可比天庭强多了。天庭让孙悟空做的是弼马温这样的小官，皇军却给了薛冲一个皇协军师长的高官。薛冲没有造反的理由。 第十四章 野田上山 王嘎听了野田次郎的歪理邪说，啼笑皆非。虽然他读的书少，但他也知道，薛冲根本就不可能接受野田的招安。野田去找薛冲招安，是找错了对象、打错了算盘。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数。 当然，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击野田太君的积极性，你非要找死，我也不能拦着你。我把你送到地方可以，但我可不会陪着你一起去死。 王嘎不担心自己的命运。他是薛冲的内线，在怀来他曾经帮过薛冲不少的忙。薛冲肯定不会为难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这几个手下，到时候一定要看紧一些，可别让这几个小子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白白断送了性命。 他们这些人在山上溜溜达达，指指点点，早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虎头山的山门松懈，并不代表山上所有人都失去了警惕之心。 大兵正在山寨的工地上巡视，忽然发现几个陌生人的举止行为十分可疑！仔细再一看，大兵竟然在这些人当中认出了王嘎！ 大兵跟着薛冲几次进怀来，他是见过王嘎的，也知道王嘎在怀来公开的身份是特务队长。他怎么来虎头山了？ 大兵首先想到王嘎可能是来给山上送情报的。但是再一看又不像。王嘎送情报应该直接去找大寨主薛冲，把情报送出去之后吃顿饭就赶紧返回县城的。 但是现在他们这帮人却鬼鬼祟祟，怎么看都不像是干好事的！大兵发现，王嘎在这群人里面并不是为首的，人群当中有个小个子才是领头的，王嘎的身份应该只是个跟班，或者保镖头子一类的角色。 这个发现可是吓了大兵一跳。王嘎是特务队长，他整天是围着鬼子转的，能让他当保镖的，八成是鬼子！ 大兵悄悄地叫过来一个喽啰兵小头目，告诉他那帮人举止可疑，看上去很像是奸细。 小头目点头说了声明白，叫齐手下，过去就把野田一群人给围住了。 “站住！干什么的？双手抱头，给我跪下！跪不跪？不跪打死你们！”喽啰兵一个个横眉瞪眼，枪口指着这些人的脑袋，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枪的样子。他们也真敢开枪，土匪怕什么？打死打死也就打死了。 “哎，我们是来谈判的！快把枪放下，我们是来找你们薛寨主谈判的。”野田见状赶紧大声解释。被人拿枪指着脑袋，他也害怕。 “找我们大寨主谈判？你们是哪个山头的？来谈什么？”土匪们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别的山头土匪来谈判，他们哪想到是鬼子？ “嗨，我们是从怀来县的，不是山头的。我要见你们薛寨主，快带我去。” “怀来县？你是日本鬼子？好大的胆子，你们一群鬼子也敢来我们虎头山？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打死他们！”“杀了他们！” 喽啰兵们乱糟糟的喊着。野田大声抗议，他不断地解释自己并没有恶意，见到薛寨主之后，立刻就能证明他来是为了虎头山的所有人好。他是给大家带好处来的，虎头山的人不应该敌视他。 这时候，大兵过来了，他上下打量打量野田，看都没看王嘎，“你们要见大寨主？好哇，把他们捆起来！谈判？谁能证明你们是谈判的还是来搞偷袭的？捆起来！” 喽啰兵们呼啦一下冲上去，野田和他的保镖还想反抗，被拳打脚踢打倒在地。有人拿绳子过来，把一帮人五花大绑。野田憋着气一声不吭，王嘎带过来的小特务却哎哟哎哟的直喊疼。 把这帮人捆结实了以后，大兵一指王嘎，“把他带走，剩下的人先在这儿跪着。看住他们，哪个敢乱说乱动，扔到山涧里喂野狼！你，跟我走！” 两个喽啰兵拽着王嘎就走，野田一帮人被喽啰兵拿枪指着头，老老实实跪成了一片。 离开这些人的视线了，大兵才把王嘎的绳子解开，“王队长，得罪了。你把什么人给我们大寨主带来了？” 王嘎揉着膀子直呲牙。就这一会儿已经捆的他两臂酸麻，两条胳膊险些断了。 “不是我带的，是他们非要来。里面刚才和你说话的小个子，就是野田次郎！是怀来日军司令部的副官，我的顶头上司！他非得来找大寨主谈判，还让我陪着，我有什么办法？” “快领我去见大寨主，我把情况告诉他，让他早拿主意。还有，你告诉那些弟兄，先别把人整死，让大寨主见了再说。” “我明白！”大兵转回身，吩咐一个喽啰兵，让他过去告诉那边看押嫌疑人的喽啰兵头目，不要整出人命。 本来王嘎和大兵的意思是，不让喽啰兵随便杀人。因为他们不知道薛冲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杀还是放应该交给薛冲来拿主意。 可是没想到，这句话传到喽啰兵耳朵里，命令倒是被执行了，野田这些人一个也没死，但却遭了罪了。喽啰兵们用各种手段，让他们尝到了相当多的苦头。 等到薛冲和野田次郎见面的时候，他发现这鬼子情绪方面好像是有点儿不太高。 “野田，来我虎头山，这一路上不太好走吧？我看你似乎是有点儿累呀？”薛冲对野田貌似关心的问了一句。 “薛寨主！我是来找你谈判的，之前已经和你的手下说过了。但是，你那些手下还是对我用了酷刑！” “哎呀，他们怎么能这样呢？我得好好教训他们！啧啧，野田先生，对不住，让你受苦了。来人，给野田先生倒碗水过来。喝杯水，压压惊吧。”野田被打，得到的安慰就是一碗白开水。 野田本不想喝，但是口渴的实在厉害。他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水，这才觉得嗓子眼舒服了点儿。 “薛寨主，我今天是来谈话的。你带领人马占据虎头山，维持住现在这个局面很不容易吧？老百姓恨你们，政府军也要剿灭你们。薛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出路问题？” “未来的出路？”薛冲好像有些惊讶的摇摇头，“没想过。野田先生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第十五章 谈判破裂 “中国古人说过，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薛寨主是位大英雄，应该为你的将来，哦，还有你手下的将来考虑一下的。”野田次郎摆出一副完全为对方考虑的样子，看着薛冲。 “你说这个呀，我考虑过。嗯，我打算将来有机会了，就招兵买马、聚草屯粮。眼下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也是英雄崛起之时。” “等我的钱粮人马积攒到一定数量了，我就带着他们攻城略地。先把怀来城打下来，再攻北平！占领华北！到时候我就自封三军总司令，也学学人家张作霖，称霸一方！有机会了再干几年总统。” “什么？”野田听了薛冲的这一番豪言壮语，惊得眼珠子好悬没掉下来。 “怎么？难道野田先生认为我的想法很荒唐，实现不了吗？”薛冲把脸拉了下来。 旁边的白牡丹则是满脸敬慕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她现在正处于热恋期，不管薛冲说什么，她都觉得有道理。就算薛冲说现在就和她离世隐居，去过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她也会觉得那是薛冲为她营造了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温馨小窝。 白牡丹在这场谈判当中扮演的是陪衬，是个真正的花瓶角色。 “薛寨主，请现实一点吧！”野田次郎不得不耐着性子提醒薛冲，“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认为是很难成为现实的！你是在华北，张作霖是在东北。” “张作霖发迹的时候，是满清晚期。至于现在，皇军已经占领了北平和怀来，你认为你的部队能胜得了皇军吗？” “你怎么知道冲哥打不赢日本人？”听见野田次郎说薛冲打不赢日军，白牡丹立刻就反驳了。反正在她眼里，冲哥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也没有他赢不了的敌人。 薛冲对白牡丹的表现相当满意。不过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想听听野田次郎能说出点儿什么。野田次郎既然来招安，薛冲就想着能不能从他手里骗一些好处？ “牡丹，你先别说话。让野田接着往下说。野田先生，你说的有一些道理。以虎头山的实力来说，现在确实很难打的赢日军。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薛冲引着野田往下说。 野田就是为招安来的，薛冲给了他说话的机会，他当然会把握。野田就说，你薛寨主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和皇军合作。皇军方面也是早就注意到你们虎头山了。 现在呢，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来了。华北占领军司令部委托我来和你谈。只要你答应和皇军合作，皇军就让你做皇协军的师长！ 师长呀，那可是少将。手下率领一个师上万军队！到时候不管是谁见到你，都得叫你一声薛师长，或者是薛将军。不比现在强吗？ 薛冲真的吃惊了。他万没有想到，日本人竟然会如此重视他。居然会给他个皇协军师长的职务。当然，薛冲肯定是不会答应做这个伪军师长了。别说是师长，就是军长、司令，他也不会答应。 薛冲虽然不答应，但他也并没有一口拒绝。他问野田，我要是答应和皇军合作，做了师长，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薛冲打的是这主意。张作霖当年就没少从日本人手里拿好处。因为拿了好处却没给日本人办事，所以才会在皇姑屯被炸死。 北洋军阀段祺瑞就更加高明了，通过西原借款，他从日本政府手中前前后后总共借了一点四五亿日元，几乎相当于马关条约赔款的一半。 清政府给日本的甲午战争赔款，被段祺瑞用借款的形式又给要回来了。并且，随着段祺瑞政府的倒台，国民政府拒绝承认西原借款的所有款项，这笔巨额最后竟然成了一笔死账。 薛冲可没想过自己能有张作霖或者段祺瑞那样的本事。但是如果能够借此机会从鬼子手里敲出点儿好处，他也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野田说，给了你师长还不是好处？你还想要什么好处？枪炮钱粮？都会有的。不过你得先把人带下虎头山，到我们给你指定的军营里，枪炮钱粮到时候自然不会少你的。 先下山，再给东西？那怎么行？那我不就真成伪军了吗？薛冲不答应，要求先给一部分好处。野田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不下山，我一分钱也不给！ 野田次郎远没有西原龟山豪放，当然，他也没有西原龟山的权力大。所以，他只能答应薛冲先下山，然后再给枪炮钱粮。但是这条件薛冲却不能答应，所以，双方谈来谈去怎么也谈不拢，最后不错所料的谈崩了。 野田次郎目的没达到，还白白挨了顿打，当然是心有不甘。临走之前他赌气说：“薛寨主，我劝你还是按照我的条件去做。那样对你、对你虎头山的人马都有好处，也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你要是不按我的条件去办，那个后果，是你无法承受的！虎头山将会遭到皇军的猛烈打击，到时候你再想当这个师长，可就办不到了！” 这就是威胁了。薛冲哪能受他的威胁？你要是客客气气，说不定我还会平安的放你下山，你敢威胁我？那我也不客气了！ 薛冲一挥手，说了一声抓起来！左右的喽啰兵上来，摁着把野田次郎摁到地下，又给五花大绑上了。 把他拖到外面，捆到树上。上衣解开，一碗凉水泼上去。有人拿着把杀猪刀过来，就要给他开膛摘心！ 野田次郎吓得魂都快没了！他赶紧大叫：“薛寨主！两国交锋不斩来使，你们中国古代人就说过，这是规矩，你不能破坏了两国之间的规矩呀！” 薛冲一听，还真有这句话。杀了他吧，传出去似乎也不好听。算了，不杀就不杀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杀他，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好不生生的下山，得打一顿杀杀他的威风！ “野田次郎，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作为日本鬼子，既然敢来我的虎头山挑衅，我要是不给你点儿教训，也会让天下的英雄耻笑。你们再看看这群里面哪个是日本人，挑出来，每人抽他五十鞭，然后赶下虎头山！” 第十六章 纷至沓来的招安 野田的两个警卫很快也被挑出来了，六个打手，每人一条牛皮的辫子。六个人围着仨人这顿抽呀，鞭子抽的啪啪响，三个鬼子被抽的鬼哭狼嚎。 鞭子抽完了，仨人也趴地下动不了地方了。 薛冲让人提两桶凉水过来，再往里面抓两把盐，哗！哗——！两桶盐水一倒，地下的鬼子嗷的一声就蹦起来了。 薛冲在旁边还说呢，“野田，这可不是我故意难为你。用盐水清洗伤口，可以杀菌消毒防止伤口感染。我这是为你好呢。现在盐价那么高，我往里水里可放了不少。” “你不用感激我，赶紧走，赶快离开我的虎头山！回去好好想想，啥时候想明白了，你就亲自押送着枪弹钱粮再来一趟，我肯定下山。来呀，把野田先生一行，给我礼送下山！” 大兵在旁边问，什么是礼送？ 薛冲说，礼送就是拿根棍子保护。要是有野兽呢，就用棍子把野兽赶走；要是来劫道的呢，也是用棍子把劫道的撵走。要是既没有劫道的也没有野兽，就用棍子把野田先生打下山去。 大兵大声答应：“得令——！”转过身吩咐：“喽啰兵，把野田先生和他的朋友，打下虎头山！” 喽啰兵们乱七八糟答应了，人们慌着去找棍子。一时之间，趁手的棍子还真不好找。不过土匪们自有办法，粗点儿的树枝、铁锹把，都能代替。 把铁锹前面的铁铲头去掉，光剩下根棍子。那边树枝也砍断修剪好了。一帮土匪们拿着树枝、铁锹把，哄笑着，轮流上前驱赶。走不走？不走就打！ 野田上山时候的伤还没好，又吃了一顿鞭子，现在再被人用棍子打，真是受苦受大了。有心不跑吧，看这帮人的意思，好像是故意想把人打死。还是跑吧！ 野田和他的两名警卫，一路狂奔，就这样还有追兵时不时地追上来，给他们两下。野田次郎是哭着跑的。太憋屈了！ 又疼又难过，鬼子们抱着脑袋，一路哭嚎着跑下了虎头山。到了山下，王嘎赶紧让他的跟班把外衣脱掉，给太君们遮着点儿。在山上那一顿鞭子，把衣服都打烂了。 下山这一路跌跌撞撞，又吃了许多棍棒。太君们身上的衣服都一条一条的，衣不遮体，太不像样了！ 就这样也不行。后来路过一个村子，野田带着人进村子偷了几套衣服，这才狼狈逃回了怀来县。 赶走了鬼子，薛冲继续建设山寨。同时加快招兵买马的进度，新兵训练也搞起来了。 野田在虎头山吃了这么大个亏，这家伙肯定会来报复！薛冲要抓紧一切时间备战，准备迎接日军的进攻。 过了两天，喽啰兵来报，说是山下又来了几个人。这回来的不是日本人，是国民政府派来的人。 薛冲一听，我还没结婚，不速之客就纷至沓来。鬼子走了，政府又来人了。虎头山的名气有这么大吗？“见！把人请上山寨！” 山寨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聚义厅，已经初具规模，可以接待客人了。薛冲就在新建成的聚义大厅，接见了政府来人。 国民政府的来人当中居然也有熟人，齐国怀、李国召两位军统的特工赫然就在其中！这两位当初帮助薛冲打鬼子抢摩托，又在土木堡镇子外面杀死了丁老魁。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 熟人见面格外亲热。薛冲让人给军统的两位熟人，以及和他们一起来的政府工作人员，沏茶、上水果。山上没有点心，野果子倒是有不少。薛冲他们平常没事儿，也摘着来吃。 寒暄之后，众人坐下。薛冲就问：“各位，你们来虎头山上有何贵干？不是也来招安我的吧？” 齐国怀、李国召俩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惊讶，“薛冲，听你的意思，好像有人来找你谈过招安之事？是哪方面的人？” “日军呐。还能有哪方面的人？你们是政府来的第一批，在你们之前，政府可没人来过我们虎头山。” “日军？你答应他们了？”齐国怀、李国召以及他们这帮人全把茶碗放下了。 “我当然不答应！”薛冲立刻表明立场，“当初我就打死过鬼子兵。接受他们的招安？我怕他们给我秋后算账呢。再说了，我虽然身在绿林，但我也是中国人。鬼子侵略我的国家，我岂能以身侍贼？” “说得好！”齐国怀鼓掌喝彩。“薛冲，我们果然没看走眼！你果然是条热血汉子！刚才你既然问了，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几个就是受政府派遣，前来邀请你加入政府武装，共商抗日大计！” 齐国怀、李国召，他们还真是代表国民政府，来招安薛冲的。 薛冲当场答应。反正他总是要抗日的，加入国民政府的军队序列，当然是好事。这也是他进入军队，参加正面作战的一块跳板。 薛冲说，让我抗日，我同意！但是你们总得给我个名义吧？我总不能还是虎头山，或者虎王山的大寨主吧？ 齐国怀和李国召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有名义，当然有名义！今天我们几个只是来看看你薛大寨主的意向。你要是不同意，我们还打算用民族大义来进行劝说。没想到呀，咱们谈的会这么顺利。” “你放心，我们回去之后，多则十来天、少则三两天，命令肯定会下来。到时候我们哥儿俩不管是一起来，还是来一个，肯定会有人把命令给你送过来！看来我国的抗日队伍，又能多一员虎将了！” “虎将我不敢当。不过只要是为了抗日，我薛某一定勇往直前，绝不退缩！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力量，投入抗日的战场！誓要把日寇赶出中国！不达此目的，决不罢休！” 薛冲慷慨激昂。齐国怀、李国召，以及跟随他们一起来的政府官员，无不肃然起敬。 和政府的谈判异常顺利，可以说是一拍即合。薛冲留几个人吃了顿饭，齐国怀、李国召带着人下山。 薛冲这边开始筹备结婚事宜。二叔老白查好的良辰吉日再有三天可就到了！ 第十七章 抗日游击司令 政府来人的速度，比薛冲预计的还要快。本来薛冲以为这些人就算要来，怎么也会等到他把婚礼办完以后才能来。毕竟任职令不是普通的东西，路程上也需要时间。 但是他可没想到，就在两天之后，那位军统特工齐国怀就带着两名随从，拿着裹在档案袋里的机密文件再一次出现在了虎头山的聚义大厅。 “薛冲，这就是军委会的任职令。你看看，这上面还有委员长的亲笔签名。喏，在这儿，你看。”齐国怀打档案袋，从里面取出一张薄薄的纸，展开，郑重其事的双手递给薛冲。 薛冲也被他这庄严的样子给感染了，郑重其事的接过这张纸，低头往纸上看。 上面写着：任职令，兹任命薛冲为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下面署名位置是蒋中正，有年月日。任职令最上面的图案是两面旗帜，当中是青天白日徽。 薛冲看完了不由心中狂喜，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从现在起，我终于又有了职务了，我又是被国家承认的抗战军人了。 “薛司令，怎么样，高兴吧？”齐国怀笑呵呵的问薛冲。他能感受到薛冲的喜悦心情。忽然间当了大官，换成谁都会欣喜若狂的。薛冲能这个样子，已经算是很能克制了。 “高兴，高兴。多谢齐兄！”薛冲这才想起得谢谢人家。赶紧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薛司令客气了。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还得恭喜你呀。恭喜薛司令荣升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之职，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哈哈哈哈，齐兄，今天不要走了，一定得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薛冲和齐国怀正一个恭喜、一个同喜的时候，外面忽然进来个人。这人是个大胖子，是阎王寨的荆亮。 “来来来，荆亮，快来看看这个。”薛冲知道荆亮曾经做过军官，赶紧把他叫过来，让他看这份任职令。 荆亮很好奇，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和薛冲一样，看完无比的惊喜。薛冲接受招安成了政府承认的武装部队司令，他作为薛冲的部下，当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是政府军的军官了。这才叫一步登天。 这样的好事，看一遍哪能过瘾？荆亮拿着任职令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也看不够。但是看着看着荆亮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 薛冲发现荆亮的表情不对，“怎么？有什么毛病吗？” “毛病？嗯，是有一点。大寨主，这份任职令是谁给你的？”其实荆亮已经看见齐国怀和他的同伴了。聚义厅只有这三位他没见过，除了他们也不会有别人了。不过薛冲没介绍，所以他得问。 薛冲赶紧给介绍：“这三位就是政府派来的代表。这位叫齐国怀，他在军统做事。以前我们就认识。”薛冲又把他是怎么和齐国怀、李国召俩人认识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这么说来就都不是外人了。齐兄，这份任职令肯定不是假的，但是它不对呀。” “哦？哪里不对？请荆兄明示。” “这个，你看，这上面只是说让薛冲担任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却没有标明军衔。司令这个职务可大可小，营长、团长也能当司令，军长、师长也能称司令，委员长还是全国的三军总司令。” “所以，我觉得这份任职令上面缺了军衔，没说明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职务的高低。哪怕不是正式的军衔，只是职务军衔也行。你标上是少尉、少校，还是少将，弟兄们也能知道我们这个冀西北抗日游击队，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部队。” 齐国怀当时就惊呆了，他可没想到土匪窝里竟然还藏了个这么精明的人。薛冲也吃了一惊。刚才他只顾上高兴了，他也没想到一分任职令上还有这么多名堂！ “呵呵，齐兄，这份任职令是怎么来的？”薛冲不能怪人家齐国怀。刚才荆亮也说了，任职令是真的，军委会招安虎头山这件事情也是真的。至于任命他职务的高低，那应该是上面长官的意思。薛冲想要问问这份任职令的来历。 薛冲的任职令，是第一战区下发的。在齐国怀、李国召两天前第一次上虎头山的时候，就已经在路上了。所以，齐国怀才能在两天之后，拿着这份任职令二上虎头山。 对于荆亮指出的问题，齐国怀说，回去他就会向第一战区反映。并且，他会一直催促此事。争取尽快拿到带军衔的，更加正式的任职令。 “薛司令，虽然这份任职令上没有标明军衔，但任职令是真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已经是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了。虎头山、阎王寨的人马，也应该立刻更名，叫做冀西北抗日游击队。” “既然上面暂时没给你军衔，也没给你部队的编制，那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尽快改编部队吧。”说到这里，齐国怀拉着薛冲走了几步，众人也都自觉地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薛兄，这个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你要抓紧时间，多招兵马、扩充队伍！你要是能招到三千人，一个少将肯定跑不了。要是能有一万以上的人马，你就能跟军委会讨价还价，要一个中将司令的军衔！”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自己落到你面前了。咱俩是朋友，我才提醒的你。想要得到更高的军衔，你可得努力了。将来薛兄如果荣升将军行列，可别忘了兄弟我今日的提醒之功。” “啊？哈哈哈哈，齐兄的人情，我肯定忘不了。国怀兄，你没发现今天山上的红灯笼比你上回来，更多了吗？明天就是我，本司令，结婚的好日子。欢迎国怀兄，还有国召兄来喝一杯喜酒。” 齐国怀的这个提醒，太重要了！正好明天是薛冲早就定好的婚期，所以他这才邀请齐国怀、李国召来参加婚礼。 “真的？我说呢，这两次来虎头山上怎么到处都是喜庆的气氛，原来是薛司令该大婚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明天我一定来贺喜！李国召南下了，明天他来不了，我一定到！” 第十八章 薛冲结婚 齐国怀走了以后，薛冲把虎头山和阎王寨两座山的头领全召集到虎头山聚义大厅，他拿出那张有委员长签名的任职令，让众人观看。 平常很少参加山寨议事的老白也被人请来了。看着盖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大印、有蒋委员长签名的任职令，老白激动的眼泪掉下来了。 老白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想不到，想不到呀。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一天。我们虎头山寨，也能走上明面。可怜虎子死的早，要不然……”要不然什么，老白没法说下去了。 白老虎要是不死，薛冲也坐不了虎头山的头把交椅。薛冲不做当家人，国民政府还会不会来招安虎头山的土匪？如果要是能的话，白老虎盘踞虎头山这么多年，怎么没招安呢？薛冲才当上大寨主多少天，政府就派人把任职令送过上门了？ 老白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没办法说。但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猜到他话里的意思了。 有人就暗暗的埋怨，这老白，人老了，连话也不会说了。这种场合说这种话，那不是给大家添堵吗？你让人家薛司令心里怎么想？ 薛冲没怎么想。他也没那份闲心去想。让大家看任职令，是鼓舞众人的士气，让全山寨的人都知道，咱以后不是土匪，是政府任命的游击队了，是国家的军队了。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薛冲是要告诉头领们，明天就是他结婚的日子，虎头山和阎王寨同时举行盛大的结婚庆祝仪式。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千万不能一高兴，就连基本的防御也不要了。 山上庆祝是一方面，但是警戒的力量绝不能减弱。薛冲亲自指定负责人。虎头山这边，大兵全权负责，阎王寨那边，则有山炮负责。 明暗哨、机动巡逻队、火力点、以及各重点部位，必须安排到人，并且二人还要负责不定时的查岗。严防有敌人趁机混进山寨。 薛冲一一安排，众人凛然听命。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山上就忙活开了。置办酒席、布置婚礼现场。薛冲穿上民国时期的中式结婚礼服：宝蓝色长袍，黑色暗花马褂、胸前十字披红，正中间一朵大红花。头戴礼帽，耳朵两边各插一朵红绒花。 薛冲从来没有穿过长袍马褂，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穿身上这个别扭劲儿就别提了，浑身刺痒。但他还得忍着。这是结婚，是他人生中的大事。必须得排排场场、热热闹闹。他薛冲，要娶媳妇了！ 白牡丹穿一身大红色的旗袍，越发显得身材婀娜。头上盖着红盖头，旁边有侍女搀扶。袅袅婷婷的走过来，站到红地毯上。薛冲接过手，和红牡丹手挽手的并肩站在一起。 赵杰作为婚礼主持人，开始宣读薛冲是什么样的大英雄、白牡丹怎么样的贤良淑德。两个人结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为人类繁衍、世界和平做出了巨大贡献。 总之，一篇冠冕堂皇的文言贺文，赵杰读的是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在场的人，八成都没听懂。薛冲也是似懂非懂，迷迷糊糊。等到读完了贺词，宣布结婚仪式正式开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拜高堂，没高堂。薛冲没父母，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白牡丹自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白老虎也死了。二叔老白作为长辈受礼。最后是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那时候的拜，是真拜，俩人都要趴地下磕头。夫妻二人相互拜了三拜，这才相互搀扶着站起身。 赵杰宣布：礼成！从即日起，薛冲和白牡丹，结为正式的夫妻。生死与共、患难相从、不离不弃、相携到白头。 众人鼓掌欢呼。 最后送入洞房，就是新郎把新娘送到新房里，换身衣服喝口茶，然后出来招待宾朋。新娘则在新房里面等着。等客人走完了，新郎进来，两个人再行新婚夫妻的礼仪。 山寨上都是绿林中的豪杰，喝起酒来，那叫气壮山河。划拳行令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疼。 薛冲喝了几杯酒，吃菜吃了个半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正说要回洞房，找白牡丹去过新婚之夜，半路上却被人截住了。拦住他的是齐国怀。 “薛司令。”齐国怀神神秘秘的往周围看了看，这才走到薛冲身边，压低了声音说：“我有可靠情报，日军正在暗中调动，最近很有可能会攻打虎头山和阎王寨。请薛司令务必早作准备！” 薛冲愣住了。今天是他娶媳妇结婚的好日子，听到这么个消息确实让人来气。但是，鬼子进攻，他管什么时候？你这边越是热闹喜庆，越是他们偷袭的好时机！ 齐国怀见薛冲发愣，他以为自己带过来的消息惹得薛冲不高兴了。赶紧解释：“我知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本来不该告诉你这样的消息。但是我又不能在你的山上常住，现在不说，又怕耽误了大事。” “国怀兄不必如此。你说的消息万分重要，薛冲十分感激。我想问一下，今天鬼子会打过来吗？他们会不会今天半夜来偷袭我虎头山？” 这才是薛冲最担心的。新婚之夜遭遇偷袭，就像亮剑上李云龙似的，那不是倒霉吗？反正薛冲决定了，真要是半夜鬼子来偷袭了，他说啥也得把白牡丹带到身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今天？应该不会吧？”齐国怀吓一跳。他得到的消息只是最近，但是具体哪一天他也不知道。今天晚上鬼子会不会来，他哪里敢保证？ 齐国怀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返回了宴会厅。薛冲，则昂首阔步走向他的新房，新房里的有娇美无双的新娘子正等着他呢。 虎头山上没通电，新房里面点着大红的烛台。新娘子一身大红，头顶盖头坐在床沿上。桌子上放着花生、大枣、桂圆、莲子。酒壶酒杯。 薛冲先拿了秤杆挑起红盖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欢喜。喝过了交杯酒，新婚的夫妻上婚床，成就百年好合。 第十九章 薛冲传下江湖令 薛冲度过了一个完美的新婚之夜，日本鬼子并没有半夜来偷袭扫他的兴致。第二天，夫妻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床洗漱。 结婚了，就好像是开启了一段崭新的人生一样，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脚底下都带风。而初为人妻的白牡丹，身上更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眼角眉梢暗藏春意，越发显得明艳动人了。 在山上工作多年的喽啰兵看见白牡丹的模样，不由心中暗惊。这么多年了，他们可从没见大小姐这么漂亮、温柔过。 众人不禁对薛冲又多了几分敬佩。能把这头出了名彪悍的母老虎变成温柔小女人，本事小了哪里能办得到？大寨主，不，应该是薛司令，果然非常人能比！薛冲的威望值被迅猛提升，他成了喽啰兵们众望所归的一把手。 别人结婚都有少则三天、多则半个月的婚假，薛冲结婚却连一天假期也没有。结婚第二天，他就接连召开军事会议。就山寨眼下所面临的险恶形势，商量对策。 怀来城的王嘎也把情报送到山上了。 上一次野田次郎来招安，薛冲不仅拒绝了，并且还把野田和他的随从打了个半死。野田回去以后，怀恨在心，四处调集兵马，准备扫荡虎头山区！现在日军的兵马已经调动得差不多了，预计两三天之内，扫荡的日军就会兵临虎头山下。 王嘎把情报送到之后就急匆匆下山返回怀来县。野田要调大军扫荡虎头山，他的特务队说不定也有份，这时候他不在可不行。 王嘎走了，薛冲立刻把虎头山和阎王寨的防御提到最高，进入了战时状态。他又亲笔写了好多信。他以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的名义，要求各山头、各帮派，驰援虎头山，共抗日寇！ 写完信，薛冲把大茶壶刘生和阎王寨的荆亮叫过来，把这些信一分为二交给两人。让他们立即派遣得力手下，把信撒出去，看能不能得到江湖人士的帮助。 刘生和荆亮从事土匪行业多年，认识的江湖同道也多。俩人看了薛冲的亲笔信之后，先后竖起了大拇指。高！这就是江湖令呀！ 发江湖令，一般都是绿林道上有威望的门派老大，或者是大家共同推选出的绿林盟主，在遇到大事的时候才发的。 薛冲虽然不是绿林盟主，但他是国民政府任命的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有官方的名义。发江湖令，名正言顺！ “嘿，好多年没见过绿林道上有这种盛事了，想不到这次竟然是我们发起的。司令放心，我荆亮把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朋友多。我算算，嗯，我认识的山头和帮派最少得有二十几家。” “司令您这信写的还是有点儿少了。不过也不要紧，大帮派给送信，小帮派派人去说一声就得了。” “有这么多？那你再等等，我再多写几封。请人家来帮忙，咱不把信送到那就失了礼数了。多写几封信耽误不了太长时间，你在这儿等着。” 薛冲拿起纸笔，又些了几封。他写的慢，荆亮也跟他一起写。刘生不会写字，在旁边帮着递纸，在写好的上头盖冀西北游击司令的印章，装进信封。三人用了半天时间，再加上之前写好的，一共炮制出了五十封江湖令！ 荆亮拿了三十封、剩下二十封给了刘生。两个人各找心腹手下，把江湖令送到了各山各寨、各个帮派。 经过连日的招兵，虎头山现在拥有了将近三千人的规模。已经是一支有相当实力的武装了。 人数虽然多，但是在训练以及武器方面，虎头山和日军的差距仍然巨大。日军正面来攻，薛冲很难挡得住。好在不管是虎头山、还是阎王寨，都有险要的地形。薛冲打算把战场放到那些险要之处。借助地形，抗击日寇。 薛冲选定的头一个战场，就是鹰愁涧。 鹰愁涧，两座山中间有个山涧，山涧下是一望无底的万丈深渊。两座山之间，只靠一座铁索桥连接两岸。之所以叫鹰愁涧，据说老鹰想从山涧下面飞上来，也会发愁。 第二个预设战场叫做一线天。两山中间一条道，路的两边是万丈绝壁！人站在道路最窄的地方抬头往上看，看见的天就好像是一条线一样。 虎头山第三个险要的地方本来应该是摩崖洞。但薛冲却不准备把摩崖洞当做战场。现在的摩崖洞，已经是整个虎头山的后勤基地，和伤员、家属的住宅疗养区。 摩崖洞外的防御力量不弱，但不到万分紧急的关头，薛冲是绝对不想把战火引到这里来。 除了虎头山还有阎王寨，什么奈何桥、鬼门关，等等险要之处，就是一处处的守，也够鬼子喝一壶的了。 又过了一天，江湖援军到了。头一支，是磨盘山的人马。磨盘山大寨主半截刀，亲自带领七十名喽啰兵，驰援虎头山！磨盘山人虽然少，但这是第一支来支援的绿林力量。 薛冲带着山上的大小头领亲自迎接，把磨盘山的豪杰们接上虎头山，设宴款待。磨盘山大寨主半截刀两杯酒下肚，豪气冲天。 “薛司令，您别看我带的人不多，却各个都是好手。我们这七十个人，杀鬼子肯定能以一当十！我有七十个人，你把七百个鬼子交给我就行了！” 薛冲咳嗽了两声，差点儿没呛住。七百个鬼子？你恐怕都没见过七百个鬼子走到一起是什么样子吧？当然了，人家是来帮忙的，咱只要表示欢迎，好好招待就行。不利于团结的话，还是不要讲的好。 第二支人马，是黑鱼沟的头领，杨五羊。据说这位一个人能扛倒五只羊。 从第二天到第三天，附近的帮派或者山头的人马开始陆续抵达。离着远的还在路上。 来的人多了，当然得分主次。哪位重要、哪位不重要，有的关系远、有的关系近，有的实力强、有的就是来凑热闹的。这些都是刘生或者荆亮请来的，俩人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他们提前都告诉薛冲了。 但是也有不请自来的，甚至有些是意料之外的人物。 第二十章 江湖豪杰大聚会 “老哥哥这么远的路怎么今天也赶来了？我还以为你明天才能到呢。司令，这位是陈家堡的堡主，陈万成老哥哥。我的朋友！”荆亮给介绍。 介绍的语气不一样，薛冲能感觉到荆亮和这位陈堡主应该是私交不错。 “多谢陈堡主率部来援，陈堡主辛苦了。”薛冲拱了拱手。 “司令客气了。万成我和荆寨主是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接到司令的江湖令之后，万成片刻不敢耽搁，立即带上了堡上的所有人手来帮忙了。司令有任务尽管吩咐，我陈家堡的弟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万成带来了三百人，薛冲大概一看，几乎全是精壮汉子。在目前来虎头山支援的这些江湖帮派当中，不说首屈一指，也绝对能进入前三。荆亮小声告诉薛冲，这三百人，几乎是陈家堡的全部家当了。 为了帮助朋友打仗，老头把全部家当都带来了？ 薛冲请陈堡主到里面坐，老头还不愿意，他坚持要和薛司令一起站在门口迎接客人。陈万成说，司令你别把我当外人，我是荆亮的朋友，您就把我当成手下就得了。有什么需要跑腿帮忙的，你只管吩咐我去办就行。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外面又来了一伙儿人，领头的是个黑瘦汉子。八字眉、细长眼，上嘴唇上留着两撇小黑胡，左脸蛋上还有个黄豆大的黑痦子。说起话来声音尖锐刺耳。 “陈堡主，你也来了？呵呵呵。这位就是薛司令吧？在下是黑虎帮帮主黑面虎。接到薛司令的江湖令之后，带领弟兄来赶紧来给司令帮忙了。嘿嘿。” “欢迎欢迎。多谢黑帮主仗义，里面请。”薛冲做了个请的手势。 黑面虎大摇大摆带着几个手下走进扩建后的聚义厅，喝茶休息去了。 “司令，你要小心这个黑面虎。”陈万成忽然小声提醒。 “怎么？他有问题？”刚才看着老头蛮忠厚的，没想到一转脸就打小报告、背后说人坏话了。薛冲不动声色，听陈万成怎么说。 “问题倒是没有。只不过这个黑虎帮干的事情不怎么样。他们就是延庆县里的一伙儿地痞流氓，专门敲诈勒索收保护费。打架斗殴、聚众赌博、还倒卖鸦片，根本就是江湖上的败类！” 原来是一群黑社会？不过再想想，今天来的人，恐怕干净的也没几个。包括虎头山，在薛冲来之前，主要的收入渠道还不是绑票勒索、拦路抢劫？比黑虎帮又能强多少？ 陈堡主是好意提醒，薛冲自然表示了感谢。接下来，各大小帮派纷至沓来，一波接着一波、一伙儿挨着一伙儿。 好在虎头山地方够大，来的这些江湖中人也没那么多讲究。甚至其中有不少人都自带着帐篷，只要有一块空地，随时都能安营扎寨。虎头山只要管饭就行。 半天之后，薛冲才明白陈万成为什么要站在外面跟他一起迎接客人了，陈堡主认识的人是真多。毫不夸张的说，今天来的人里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绿林帮派，陈万成都认识，也都能叫出名字，或者能认识帮派中的某些人物。 这老头简直就是一部江湖百科全书。 薛冲扯住一个警卫，让他去打听，黑虎帮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 警卫很快打听明白了，结果却让薛冲吃了一惊。黑虎帮这次来虎头山增援的，连帮主黑面虎算上，总共是五百六十七人！除了薛冲的虎王山之外，黑虎帮是这次来人最多的第一大势力。 这是延庆县的黑帮倾巢出动了吗？薛冲看看陈万成，老头也是相当的吃惊，他也没想到黑面虎会带这么多人过来。 等了半天没人来，看天色已晚，估计今天不会再有人来了。薛冲和陈万成回到聚义厅。 扩建后的聚义厅，足有四五百个平方。聚义厅高朋满座，各帮各派的头领齐聚一堂，高谈阔论、抽烟、喝茶，烟雾缭绕。这帮人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薛冲一进来直觉得辣眼睛。赶紧让人把窗户和门全打开，通通风，换换新鲜空气。 等烟雾散的差不多了，薛冲再一看，聚义厅里上百号人全站起来了。几百双眼睛都看着他。 虽然觉得有些异样，薛冲倒并没有特别的不自在。他走到中间自己的虎皮高交椅跟前，张开双臂，“各位，请坐！” 椅子板凳叮铃咣当一阵乱响，众人纷纷落座。薛冲先代表虎王山三千余弟兄，对各位江湖同道仗义援手来支援，表示了感谢。紧接着他告诉在场众人，就在这两天，日军就会前来攻打。到时候希望各位齐心协力，共克强敌！ 陈万成站出来了，“各位，我有几句话想说。常言说的话，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咱这么多帮派，不选出一个领头人，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这仗没法打，也打不赢！” “江湖令既然是薛司令发下来的，我提议，就让薛司令担任盟主！各位说怎么样呀？” “好，我们同意！”“同意！薛司令当盟主！”众人乱糟糟一片喊。薛冲注意到，在场只有黑虎帮的几个人沉着脸没说话、也没鼓掌同意。 少数服从多数，你一个帮派就算不同意，你也得服从大多数。但是薛冲对黑虎帮以及黑面虎，确实是有点儿看法了。你们不表态，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呀？ “各位，我不同意！”黑面虎一句话，震惊了全场。 “黑面虎，你不同意薛司令当盟主？”陈万成的声音有些冷。 “我是不同意你宣布这件事。宣布这种大事，要么是我、要么是杏花峪的祁大当家，怎么能轮到你呢？祁大当家，我说的对吧？” 杏花峪在黑虎帮没来之前，是增援虎头山的最大一股势力。大当家祁老肥带过来了四百五十人！现在黑虎帮来了五百六十七人跃居第一，杏花峪屈居第二。 祁老肥长得并不肥，据说这货小时候是个小胖子，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的外号竟然会延续到成年以后。 祁老肥乐呵呵摆了摆手，“别提我，我就是来给薛司令帮忙打下手的，你和陈堡主之间的事情，我一概不参与。” 第二十一章 老虎和蚊子 杏花峪的祁老肥表示不参与。黑面虎说，你既然不参与，那就该轮到我了。 “陈万成、陈堡主，咱们绿林道上一向讲究实力强者为尊。杏花峪和黑虎帮在实力上都要强过你陈家堡。我们俩没说话，你抢什么先呢？祁大当家不参与，那就应该是我先表态。” 陈万成气的哼了一声，“那你说想选谁当盟主？不会是选你自己吧？” “那当然不会，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当然选薛冲薛司令了。薛司令是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是政府承认的。陈万成，本来就应该我提议，你抢了我想说的话，你打算怎么赔？” 黑面虎气急败坏，陈万成满脸惊愕。聚义厅中安静了片刻之后，忽然爆发出了惊天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各种笑声、掌声、叫声，乱七八糟。这个黑面虎，纯属捣乱。 薛冲一看，赶紧站出来维持秩序，“各位，各位江湖同道，请安静。多谢各位的抬爱，那我就暂时做这个盟主吧。下面，我们来分配一下任务。” 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都挤成一疙瘩，打仗的时候一窝蜂冲上去，那是找死。鬼子一通炮弹排枪过来，全完蛋！因此，薛冲要给大家提前分派任务。 有负责警戒的、有负责协助守卫两座山上各处险要所在的。有负责诱敌的、有负责歼敌的，还有负责后勤保障的。这些都是薛冲认为打仗应有的分工，至于这帮人能不能理解暂时不管，先把任务分下去再说。 白牡丹穿了一身男装，腰里挂着枪盒子，站在薛冲的背后。薛冲这边没人敢说破，外人又不认识白牡丹，大家都以为这是薛司令的贴身保镖。顶多有人可能会觉得，这保镖长得比较帅。 任务分配完了，众人还等着薛冲会不会大摆酒宴，招待各位绿林豪杰？没想到薛冲直接站了起来，“今天就到此为止，也许明天日本鬼子就会打过来。各位早些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我们好打胜仗！” 养足精神，明天我们好打胜仗！简单朴实的几句话，却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来支援抗日的，谁不是盼着打胜仗呢？和一顿酒席比起来，打胜仗的吸引力那简直太大了。 众人齐声领命，各自回去休息。 白牡丹跟在薛冲身后离开聚义厅，返回自己的住处。哪知道刚到外头就有人把俩人拦住了，“薛司令，请留步。” 薛冲一看，认识，是第一个带兵来支援的磨盘山大寨主，半截刀。 “啊，原来是半截刀寨主，你有什么事吗？” “薛司令，你这个跟班能送给我吗？哦，我不白要你的，我拿两个人跟你换。” 薛冲惊讶之后，差点儿笑出声。歪头看了看白牡丹，就见白牡丹贝齿咬着下唇，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薛冲摆了摆手，“不换不换。你走吧，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哎，薛司令，不就是换个人嘛。我还可以出钱，除了两个换一个，我还可以再加上二十块银元，你看怎么样？” 这小子还想往下说，白牡丹已经把枪掏出来了，黑乎乎的枪口，正对着半截刀的眉心！ 半截刀差点儿没吓死，“啊！你，你想干什么？薛司令，你不管吗？你，快把枪拿开！薛司令，不就是一个跟班吗？你不想给说一声就行了嘛。”半截刀大声惊叫着。 “半截刀，你小子鬼叫什么呢？”有人一声断喝，算是救了半截刀一条命。白牡丹都打算扣扳机了，听见有人说话，她哗啦哗啦把枪在手上转了两个圈，又收进了枪盒子。 是陈万成和荆亮并肩而来。俩人刚才站的有点儿远，没听清半截刀说的什么。但是却看见了，这边要出人命！ 荆亮一看要出事，赶紧拉着陈万成疾步赶过来，化解了这场危机。 半截刀受了惊吓，又觉得委屈，“陈堡主，我没干什么呀。我就是看薛司令身后这跟班长得挺精神，想跟薛司令换个人。薛司令同意也行、不同意也行，我又没有强迫谁。哪知道这小兄弟突然就翻了脸了。” 荆亮看看穿一身男装的白牡丹，再看看满脸惊吓加上委屈的半截刀，他忍不住笑了，“呵呵，半截刀呀半截刀，你可真是地下的祸不惹，你惹天上的！跟班？你知道她是谁吗？” 荆亮一指白牡丹，“她就是薛司令的夫人，白牡丹！想当初，薛夫人没结婚之前，就是虎头山的二寨主，白老虎的亲妹子。你还敢要她吗？” “啊？不敢了，不敢了！”半截刀连连摆手，地下要是有条地缝，他都恨不得钻进去。太丢人了！ 薛冲一乐，“算了算了，一场误会而已。半截刀寨主，你还是赶紧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 半截刀连连赔礼道歉，这才灰溜溜的回到磨盘山的队伍驻地。 荆亮和陈万成问了两句见没什么事，俩人也走了。 等回到房间，白牡丹仍旧气呼呼的。薛冲安慰她，白牡丹埋怨：“刚才那个半截刀让你把我送给他，你为什么不发怒？为什么不当场狠狠地教训他？你眼看着别人羞辱你的妻子，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白牡丹对薛冲给半截刀笑脸，十分的不满。 薛冲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牡丹，你让我怎么生气？我都说了，不知者不怪。半截刀要是知道你是我老婆，他当然不敢提这种荒唐的要求。他不是不知道嘛。” “我要是因为这个就把他怎么样，传出去，今天来的这么多绿林豪杰，他们会怎么想？算了吧，这两天鬼子来了，还得指望他们上阵杀敌，来保护咱们的虎王山呢。” 白牡丹还是不痛快。 薛冲眼珠一转，笑嘻嘻的说：“牡丹，我给你打个比方吧。比如说，一头猛虎在池塘边被一只蚊子叮了一口。你说它是一定要捉住并且咬死这只蚊子呢？还是离开池塘，到没有蚊子的地方呢？” 白牡丹想了一会儿，忽然扬起拳头轻轻打了薛冲一下，“坏人！你变着法的说我是母老虎，别以为我听不懂。”说完她自己倒是笑了。 第二十二章 日军来夜袭 薛冲睡的正香，忽然被一阵喧哗声惊醒了。他睁眼往窗户上一看，就见外面火光闪闪，人声鼎沸。薛冲翻身坐起，披衣服穿鞋下了地。 他一起来，白牡丹也醒了。知道外面出了事，两个人赶紧起床穿衣，带上手枪，走出房门。外面人来人往、灯火通明。警卫见薛冲两口子出来了，赶紧跑过来报告，说是日本鬼子已经打过来了！ 薛冲追问，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情况怎么样？警卫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刚才忽然有人在外面喊，日本鬼子打来了，然后这里就乱套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又来了一队人马。一个个高举着火把，刀枪映着火光，闪闪发亮。领头的是赵杰。 “司令、夫人，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吧。”赵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赵杰在军队里面做过团长，说话办事相当有章法，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别看俩人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赵杰却从来没有因此就少了应有的规矩。 薛冲当护庄队长的时候，他在公开场合叫薛冲队长；薛冲做了虎头山大寨主，他称呼薛冲寨主；齐国怀把任职令送过来之后，赵杰又是头一个改口叫薛冲司令的。 “不要急。这里是我们虎头山的山寨，鬼子就算打过来，也得先过了山下几千绿林联军那一关。这样，你负责留守聚义厅，联络各部。我去山下指挥绿林联军。所有人集合！” 薛冲一声令下，很快山寨中的人全都到聚义大厅前面的广场上列好了队形。 薛冲往队伍前面一站，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情况。日军连夜来袭，大家不要慌、更不要乱。听从指挥，服从命令。薛冲挑了一百人，跟他下山参加战斗，其余的人全部留给赵杰，负责虎头山寨的防御。 薛冲和赵杰相互敬了个礼，道了声保重，带着那一百名精锐顺着山路，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跑步而去。 这时候的天边微微有些发白，黑夜即将离去，黎明已经到来。 薛冲沿着山路盘旋而下。时不时的就能听到枪炮和喊杀之声。队伍正在急匆匆的赶路，对面忽然出现了一伙儿人。双方枪口对枪口一通嚷嚷，很快就发现原来是自己人闹了误会。 这是小孬的队伍。知道山下打起来以后，小孬立刻带领人马上山去保护山寨，其实就是保护薛冲去的。半路上两支人马正好遇到一起。 薛冲问小孬，“你看没看见日军？”小孬说没有。他本来是和小四一起防守一线天的，听说日本鬼子打过来之后，他把大部分人留给小四，他带着小部分人来支援薛冲。 薛冲点点头，“好吧，只要你们没把一线天阵地给丢了就行。走，我们继续下山！” 小孬带过来的有两百人，和薛冲带过来的一百人，凑到一起就是三百人。 薛冲带着这支三百人的队伍继续奔赴战斗的第一线。走了五六里，又遇见一支人马。这支队伍就比较狼狈了，有的光着膀子只穿条裤子、有的脚上穿一只鞋。差不多一半人都是空着手。 人数大概有二百多人，领头的是陈家堡主陈万成。 陈万成过去就给薛冲跪下了，“薛司令，万成无能，打了败仗。请薛司令处罚！”老头子满脸羞愧，长跪不起。 薛冲赶紧把人扶起来，“陈堡主，你这是干什么？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打败仗是正常现象。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的败仗？”薛冲想要知道的是这个。 陈万成长叹一声，简单的介绍了他战败的经过。其实他跟本就不能叫战败，他这叫不战而逃！鬼子半夜摸过来，偷袭了他的大营。他连组织人反击都没有，直接就带着人马往山上跑了。 陈万成说，当时天黑混乱，又不知道来袭击的敌人有多少。我又担心日本人会半夜摸上山，去袭击您的聚义厅，所以，我就急忙收拢了人马，赶着来支援。 老头挺会说，把自己不战而逃的责任，轻轻巧巧地就给扔一边去了。 薛冲也没打算责怪他。毕竟人家是来帮忙的，他又没命令人家必须坚守自己的驻地，能平安撤下来也未必是坏事。陈家堡来时候三百人，现在还有二百多人，已经算不错了。 陈万成有自知之明，知道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办得不漂亮。他告诉薛冲，我这人没什么能耐，就会打打杀杀。剩下这些人大寨主您就随便指挥吧，您把我当成一员普通战将，随便使唤。 加上这两百来人，薛冲手头的队伍就超过五百人了。 继续下山！山下的战斗还在继续，听起来还挺激烈。薛冲有点儿纳闷，这是哪个帮派的好汉，还挺能打的嘛。 等下了山一看，好嘛，山下简直都打乱套了！到处都是战斗、到处都是火光。喊杀声、枪炮声，似乎遍布了整个虎头山！这就是打成乱战了嘛。 这战斗的规模太大了！别看薛冲手头有五百人，他心里有数，这五百人投入到这个战场当中，也许就会变成大海当中的一滴水，连浪花都翻不起来，就被淹没在万顷碧波当中。 薛冲命令部队原地警戒，他让小孬带着二十名弟兄到前面去侦察。最起码也得搞清楚离他最近的战斗，是谁跟谁在打？或者说是哪支队伍正在和日寇厮杀？ 情况不搞明白，薛冲不想闭着眼睛就杀进战场。 过了将近一个钟头，小孬回来了。去时候是二十名弟兄，回来还是二十个人。只是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去之前干干净净的，现在都快变成要饭的了。脏兮兮、破破烂烂。 小孬喝了口水报告，离这里最近的是黑虎帮。他见到了帮主黑面虎。黑面虎正率领手下和日军激战。黑虎帮好像损失相当严重。 小孬说这些话的时候，陈万成站在旁边聚精会神的听着。 等小孬汇报完，薛冲考虑，寻找一个什么样的切入口，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呢？ “司令，我愿意率领陈家堡的弟兄做先锋，请您下命令吧！”陈万成忽然大声请战。 第二十三章 正邪齐上阵 陈堡主受刺激了。黑虎帮是他看不起的地痞流氓黑帮分子，人家在遇见日本鬼子偷袭的时候能死战不退，他这个所谓名门正派却敌人一来就望风而逃，说出去不好听呀。 陈万成觉得脸上过意不去，执意要当先锋，去冲锋陷阵。薛冲脑筋一转，立马点头同意，“好，陈堡主既然有此勇气，先锋官就归你了。我命令，由你率领陈家堡的人马打头，我带着其余部队随后，咱们这就进入战场，增援黑虎帮。” “得令！”陈万成精神大振，抬起手臂高呼：“弟兄们跟我杀鬼子去！冲啊！”老头子率领二百多名陈家堡的壮汉，一头杀进了战场。 薛冲和小孬、白牡丹，率领剩下的部队在后头紧随。他们这就是一支生力军，尤其是陈万成，为了挽回陈家堡的名誉，更是战意高昂，带头冲杀。一个冲锋，竟然把黑虎帮的当面之敌给打退了。 当黑面虎看见帮了自己的竟然是陈万成，那惊讶劲儿就别提了。“陈堡主，怎么是你？唔，多谢陈堡主支援及时，兄弟多谢了。” 陈万成一扫之前的颓势，仰面大笑，“哈哈哈，黑面虎你不用客气！救你，是薛司令的命令。司令就在后面，你还能不能打了？能打就跟我一起再杀一阵，不能打，你就到后面去找司令报道吧。我要继续战斗了！弟兄们，跟我上！” 老头子打高兴了，大叫了一声，带着陈家堡的兵勇们继续呼啸着向前冲去。 黑面虎一咬牙，“老家伙，我黑面虎就算剩最后一口气，也绝不能让你比下去！弟兄们跟我冲！”黑面虎带领着黑虎帮剩下的人马，跟着陈万成重新加入了战斗。 这些江湖人打出了火气，薛冲在后头叫都叫不住。 薛冲眼看情况不对，赶紧派传令兵到前面传令，命令陈万成停止进攻、原地待命。哪知道传令兵回来报告，陈堡主说了，现在他正追着鬼子的皮鼓打，停不下来。 薛冲又派人去命令黑虎帮停止前进，黑面虎也不肯答应。薛冲不由一阵头疼。江湖人不是正规的军队，做不到令行禁止，他能有什么办法？ 希望事情真能像像陈万成说的那样，他追着鬼子打，能一直打下去，把来夜袭的鬼子全给干掉了最好。 胜利真的会这么容易吗？那怎么可能？抗日战争如果真有这么容易，我们也不会用了十四年的时间，伤亡超千万人了。 追着追着，忽然炮声响了！薛冲听炮声感觉有些熟悉，知道这是鬼子的步兵炮，日军的主力部队上来了！ 九二式步兵炮，鬼子最低是配备到大队一级，中队和小队只有掷弹筒。也就是说，前面的敌人最少也是一个大队了。 薛冲猜的没错，鬼子这次为了进攻虎头山，确实是下了很大的本钱。野田次郎通过华北占领军司令部参谋处，向占领各县镇的日军施压，让他们派兵派粮，参加对虎头山区的扫荡作战。 野田总共筹集了十个中队的日军，再加上怀来县的特务队、侦缉队，将近一千五百人。由野田次郎亲自率领，浩浩荡荡杀到了虎头山！ 野田专门挑选的凌晨进攻，头一个，他就把陈家堡的三百人给打的望风而逃。接下来，野田为了快速取得胜利，他就把部队拆分开了。他让几个步兵大队分头行动，各自寻找合适的对手，分头消灭！ 按说野田的主意不错，但是他没想到，在遇上第二个对手的时候，他的无往不利的皇军竟然遇上对手了。 鬼子凌晨突然来袭，也给黑虎帮造成了混乱。但是当黑面虎听说陈家堡大败溃逃之后，这位著名黑帮头的倔脾气却忽然犯了。 手下的心腹劝他，“老大，陈老头都跑了，咱也跑吧。” “放屁！陈老头假仁假义，关键时候他跑了，他算什么名门正派？咱不跑！你们给我顶上去，给我打！小鬼子怎么了？老子不怕！老子的黑虎帮，就是比陈家堡强！给我打，跟我上！” 心腹手下被他赶走之后，后面又过来一位。这位和黑面虎一样黑、一样瘦，就连五官也有三分相似。如果薛冲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他在土木堡和丁老魁见面时候，见过的那位坐在丁老魁左手位置的黑脸战将。 “大哥，这次咱也让那些所谓的天下英雄看看，到底谁才是英雄，谁是软蛋！” 黑脸战将是黑面虎的亲兄弟，俩人是一个娘生的。这哥儿俩都不学好，一个在延庆县当黑帮老大，一个在土木堡当打手头子。 薛冲在土木堡收拾了丁老魁以后，黑脸战将眼看在土木堡混不下去了，他就跑到延庆县去投奔了他大哥。黑虎帮接到薛冲的英雄帖，来虎头山抗日，黑脸战将也跟着他大哥一起来了。这就叫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有黑面虎和黑脸战将这俩死战不退，黑虎帮的这群流氓痞子爆发出了空前的战斗能力。这些想当初的流氓打手，一个个化身成了最勇猛的战士。身边的同伙一个个战死，活着的人仍然高呼酣战。 打仗，光凭一腔热血是不够的。日军的火力猛、战斗能力强，眼看着黑虎帮就要被打零散了，陈家堡的人上来了。两个帮派一起发力，打退了面前之敌。 陈万成为了挽回自家名声，率领手下撵着日军穷追不舍。黑面虎不服气，也跟着追击。把野田给打急了，这家伙调上炮小队来支援。几枚炮弹砸过去，不管是陈家堡、还是黑虎帮，全让炮弹给炸懵了。 就好像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陈家堡和黑虎帮的众人立刻就从刚才的亢奋状态清醒了。 这时候，薛冲带领人马上来了。几个人见面之后，薛冲一眼就看见了黑脸战将。薛冲正纳闷他怎么在这儿呢？ 黑脸战将过来给薛冲躬身行了个礼，“薛司令，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对。这是我大哥，从现在起，我和我大哥跟着你抗日了！求您给我个机会，让我多打死几个鬼子，为我以前所做过的错事赎罪！” 第二十四章 鬼子的奸计 “你们俩是兄弟？他是你哥？亲的？”薛冲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均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浪子回头金不换！好，既然你愿意投身抗战，我欢迎！抗日从来就不分什么出身，更不分立场。只要是中国人，就都有抗日杀敌的责任！你们兄弟齐心，今后在抗日的战场上必定能够大放异彩。为国立功、为你们的家族增光！” 两兄弟听了薛冲的话，更兴奋了。两兄弟不学好，化名黑面虎、黑脸战将，为的就是不给家族蒙羞。现在一听，跟着薛司令打鬼子，居然能给家族增光，俩人能不激动吗？ “薛司令，其实我们不姓黑，我们姓白，我叫白守仁、他叫白守义。” “原来是白氏兄弟。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非常时期，怎么方便怎么来。你是老大，我就叫你白老大吧，你是老二，你就是白老二！” 啊？这哥儿俩傻眼了。本来以为报出本名，就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哪知道薛司令又给他们起了个新的外号。 俩人想要反驳，但人家薛司令说了，这是非常时期的临时称呼。算了吧，白老大白老二，也总比叫什么黑面虎、黑脸战将强。 白氏兄弟只好默认。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黑面虎、黑脸战将了，只有白老大、白老二。至于他们的本名白守仁白守义，那就只有等到什么时候俩人真正脱离绿林做了军官，任职令上才能出现了。 薛冲和白氏兄弟聊了一会儿之后，陈万成也过来了。老头子脸上不知道在哪儿蹭了一块黑灰，看起来相当狼狈。 “司令，日本人开炮了，咱怎么办？” “不就是开炮嘛，有什么了不起？看把你吓得。真是越老胆子越小！”俩人好像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一样，白老大逮住机会，就讽刺挖苦。 陈万成一听，气的浑身发抖，“黑面虎！你说谁胆小？有种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十遍一百遍我也敢说。”白老大寸步不让。 “两位都少说两句吧。”薛冲赶紧拦住，“陈老哥，以后你别叫他黑面虎了，刚才我问他们了，他们不姓黑、姓白。他叫白老大、他叫白老二。” “白老大、白老二？”陈万成吃惊的上下打量白氏兄弟。现在情况太紧急了，陈万成也顾不得嘲笑这忽然改了名字的弟兄俩。“司令，那现在该怎么办？” “命令部队暂时隐蔽！鬼子的大炮不会一直打的。等他们停止炮击，后面的步兵出击了，我们再给他们迎头痛击！” “得令！”陈万成答应一声，跑着去给部队传达命令了。白氏兄弟也赶紧告辞，他们也要去通知自家人马躲避日军的炮击。 这两个人去指挥部队躲避炮弹了，薛冲也不能闲着。他带着小孬和三百名弟兄，悄悄地往侧前方迂回。薛冲要去试试，看能不能偷袭日军的炮兵阵地。 战火纷飞，战斗的形式随时都在变化。薛冲率领部队正往敌后迂回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一支部队拦住了去路。虎头山的战士们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对面的敌军是一触即溃，刚一开打就往下败。我军战士高呼着杀敌的口号，随后掩杀，很快就把敌人的队伍冲了个四分五裂。 薛冲纳闷呀，这风格不像是日军呀。抓个俘虏一审问，这小子说的竟然是中国话，还是本地口音！再往下仔细问，原来这帮家伙是怀来特务队里的特务。特务队和侦缉队都跟着来虎头山前线了。 汉奸们换上日本军装，冒充鬼子。放着汉奸不当，改当二鬼子了！把虎头山的战士气坏了，对着俘虏噼里啪啦好一顿抽！ 薛冲赶紧拦着，“别打别打，别把人打坏了。喂，你们特务队和侦缉队的队长来了没有？他们在哪里？” 小特务怎么知道队长在哪儿。薛冲把这小子放了，让他去告诉王嘎和倪二狗，就说薛冲来了，让两个人赶快过来投降！ 放了小特务之后，薛冲命令部队继续向前移动。特务队和侦缉队投不投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抓紧时间，去消灭日军的炮兵，把鬼子的步兵炮干掉。 又走了没多远，王嘎领着几个人来了。王嘎已经换了衣服，穿的是便装。等把周围人全撵开，王嘎这才一跺脚，“嘿！薛司令，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薛冲纳闷，“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的司令呀，你快走！这里是野田专门布置的埋伏圈！你，你现在进没进圈子里我也不知道。”王嘎都快哭了，“你是不是想来偷袭日本人的炮兵部队？野田早就算到了。他用两门步兵炮当饵来钓鱼。司令，你快走！” 现在想走，已经晚了！薛冲的部队往前冲杀没事，停到原地不走也没事，往后退就有事了。无数的日军从左右两边包抄而来！ 薛冲放王嘎走了，留着他没用，还不如提前让他走。将来再去怀来的时候，还能有一个可信的人。 薛冲听了王嘎的警告，赶紧率部后撤，被日军从两翼夹击。薛冲率部苦战。战斗打到最激烈的时候，日军却忽然停止进攻，撤了。 薛冲大口喘着粗气。旁边有人递过来一个水壶，薛冲看都不看，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半壶。递回去的时候才知道，刚才给他水壶的是小孬。两个人相视苦笑。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偷袭却中了鬼子的奸计！看来这鬼子还真是狡诈！难怪抗战这么难打，鬼子除了武器先进之外，居然还会使用计谋。一不留神，我们还会中计！ 当然，小小的一次失利，并不能让薛冲失去斗志。整顿兵马接着来就是了。 薛冲正要率领部队脱离战斗，小孬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说，“冲哥，你看！” 薛冲顺小孬手指的方向一看，就见那里枪声大作，爆炸一声连着一声，似乎是有战斗在发生。看位置，应该就是他之前判断的，日军炮兵阵地的所在！ 这也是日军的诡计？还是诱饵？ 薛冲思索片刻之后，霍然站起。“命令部队，立刻整装，五分钟之后出发。目标，日军炮兵阵地！” 第二十五章 第一次握手 薛冲刚刚摆脱战斗，又率部重新进入战场，杀向了日军的炮兵阵地。到地方一看，鬼子的两门步兵炮已经被炸了，日军正在和发动此次袭击的部队激战。薛冲二话不说，指挥着部队从鬼子背后就下了刀子。 偷袭部队看见来了帮忙的，顿时士气大涨，和薛冲率领的虎头山部队前后夹击，一鼓作气，把日军打的死伤狼藉。剩下的一小波人抱着脑袋跑了。 薛冲和袭击部队见了面。见他们有的人身上穿着蓝布军装、有的人穿的是便装。便装制服混搭，也不像是绿林帮派的打扮。又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人家是八路军游击队！ 这是薛冲头一回和八路军见面，心里的激动就没法提了。见到八路军的游击队长，立正敬礼，就好像是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战友一样，从心里往外有一股天然的亲近感。 八路军的游击队长也纳闷，他和这位名义上是抗日游击司令，实质上是山大王的薛司令之前没见过呀。薛冲的表现，把八路军游击队长给搞懵了。 还了个军礼，两个人紧紧握手。这是薛冲在抗战年代和我党干部的第一次握手。 “可见到你们了！”薛冲激动的脸都红了。“同志，你们辛苦了！” “薛司令辛苦。” 虽然薛冲热情得有些过分，甚至是有些可疑，但是芦队长还是代表八路军表态：八路军是人民的武装、是抗日队伍，愿意和一切致力于抗日的力量合作。 这些虽然是宣传用的口号，但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却又有另外一层含义。也就是说，芦队长的八路军游击队，愿意和隶属于南京军委会的冀西北抗日游击队合作。 客气完了，薛冲就问芦队长，八路军游击队怎么会这么巧来参加虎头山的战斗？ “我也是接到了薛司令你的命令，害怕贻误了战机，这才率部连夜赶过来的呀。没想到，一来就发现了日军的炮兵阵地。呵呵，多亏了薛司令你及时援手，我们才打了这个小胜仗！” 不知道是谁，把薛冲的江湖令竟然送给了八路军游击队。上级首长作出指示，命令游击队支援虎头山，共抗日寇。 芦队长话说的客气，在热情当中也谨慎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主要还是薛冲一见面太热情了，让芦队长不得不怀疑，这个土匪出身的薛司令，是不是另有所图？ 薛冲也意识到自己见了真正的八路军，表现有些失态了。他稳定了一下情绪，正想继续和芦队长深谈，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打断了薛冲说了半截的话。鬼子又上来了！ 薛冲率领虎头山部队，和芦队长的八路军游击队，携手和日军激战。但是来的这股日军，实力相当强大，还有重机枪、掷弹筒。我军两支游击队一起上，也不是鬼子的对手。 薛冲果断率部转移阵地。他率领的是江湖豪杰组成的游击队，不是正规军，用不着和优势日军正面死磕。再说这里是他的地盘，在这片山谷当中，有好几千绿林联军，薛冲有的是友军。 撤退时相当顺利。但遗憾的是，在撤退的过程当中，薛冲和八路军游击队走散了。等到薛冲率领人马和陈家堡人马汇合的时候，早就看不见芦队长的影子了。 好在战斗并没有结束，八路军游击队想必也不会半路就撤走，等到虎头山战役打完了，总还是有再见面的机会。 薛冲已经打算好了，只要时机合适了，他就加入八路军、加入我党的队伍！那才是一条光明大道呢。至于他现在担任的这个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完全可以作为参加革命的本钱，提高他在我军当中的地位。 薛冲收回了他的胡思乱想，静下心来分析战场的形势。现在敌我双方已经打乱了套了，薛冲连战斗打到现在，到底是哪方面占据优势都不知道。这不就等于是他这个战役总指挥已经对战局失去掌控了吗？ 薛冲往四周围观察，有了。离他现在的位置大概四五里之外，有一座小山峰。山峰不高，但是位置极佳，登上山顶正好能够俯览整个战场。那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观察台。 “万成老哥，你看见那座山了没有？你随我一起去，咱们去登高望远如何？” “登山？好哇！难得司令有此兴趣，万成我原意追随。司令请吧！” 这老头还不知道薛冲为什么正打仗的时候要去爬山，但是他却愿意陪着一起去。薛冲立刻和陈万成率部队，赶奔无名山。 等到了山下薛冲才发现，不光是他，鬼子也看中了这小山的位置，他们早来了！ 没啥说的，打吧！薛冲带着队伍直接对小山下头少数警戒的日军发起了强攻！ 按说鬼子在小山下头放的警戒部队也不少了，差不多有一个小队，四五十号人，并且还配备了两挺轻机枪、两副掷弹筒。是一根相当难啃的硬骨头。 但是薛冲却执意要拿下小山。陈万成也是拼了老命了。双方在山下恶斗了快一个钟头，薛冲也没拿下无名小山。部队的伤亡却不小。 陈万成打红了眼了，老头子把袖子一挽，叫了一声：“司令，你给我掩护，我带一票弟兄过去。杀不光鬼子，我就不活着回来了！” “老哥哥别忙。”薛冲赶紧拉住老头，“万成老哥，现在还不到你拼命的时候。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陈万成眨了眨眼，他有些不相信薛冲的话，“司令，你可别哄我呀。要是真没别的办法了，老陈我拼上这把老骨头，我就不信杀不了那几个小鬼子！” “不哄你，我真有办法。嗯，小孬，把你的枪借我使使。” 薛冲从小孬手里接过那支八成新的中正式步枪，又要了几把子弹，带着两名警卫爬上了不远处的一块卧牛石。 这块卧牛石，左右两边各长了一棵几个人合抱不过来的老槐树。卧牛石长在两棵树中间已经够奇特了，更奇特的是，这两棵树正好给卧牛石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薛冲爬到蜗牛石上，小山下面的鬼子根本看不见他！ 第二十六章 激战 薛冲的枪法自然是没得说。他趴到卧牛石上，他能瞄准鬼子、鬼子却看不见他。这块卧牛石就是给他这种神枪手准备的天然射击台。 薛冲一共开了五枪，把中正式枪膛里的子弹全部打完。他一共打死了两个机枪手、两个掷弹筒发射手，第五发子弹打死了日军小队唯一的军官。薛冲弹不虚发！ 日军的机枪和掷弹筒突然之间先后哑火。鬼子赶紧补上新的射手，薛冲开始了第二轮射击。鬼子都快疯了，薛冲亲眼看见一名日军曹长气的连蹦带跳、做出各种手势表达他的愤怒。 薛冲一看，你也别生气了，我给你也来一枪吧。“啪！”枪声一响，那边是精准的爆头。 陈万成逮住时机，挥军掩杀，一个冲锋就把小山下头剩余的鬼子给消灭了。除了极少数几个腿脚快的鬼子逃进了茫茫山林，其余鬼子全部战死。薛冲终于控制住了小山。 陈万成只是年纪大了不爱动脑筋，他可不傻。正打着仗的时候薛冲要来爬这个小山、鬼子派重兵防守，这是一座普通小山头应该有的待遇吗？ 再结合眼前的战场形势，陈万成已经明白了，肯定是小山的位置太好，薛冲和日本鬼子都看上了。要不然，正打仗的时候，薛司令怎么会想起来爬山呢？ 陈万成说，“薛司令，你自己上山吧，我年纪大了不爱爬山。我就在山下替你看着场子，等你看完了下来。” 薛冲说了声，“多谢老哥。”带着人上了无名小山。走到面对战场的这面往下一看，好嘛，整个战场的形势尽收眼底！鬼子在什么位置、我们的人在什么位置，看的一清二楚。 薛冲也找到八路军游击队了。另外，薛冲还看见一直穿灰蓝色军装的小部队，也在战场上和日军作战。看起来有点儿像他在南口战场上见过的中央军。 日军正在缓缓地往一起靠拢。估计是野田次郎发现分散作战，对日军不利。他打算把战场上的日军集中到一起，形成强大的战斗力来冲击我军。 看了一会儿，薛冲心里有了数。他叫过来传令兵，开始传达军令。鬼子想集结到一起，我偏不让他集结。薛冲命令几支重点部队进行拦截，尽量延缓日军的聚集速度。 可惜这里离战场的距离太远，步枪子弹的射程达不到，要不然从这里进行点射，绝对能给日军造成致命的打击。 薛冲从小山上下来，告诉陈万成，“万成老哥，这座小山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守住，绝对不能再让它落到鬼子手中！” 陈万成拍着胸脯保证：“薛司令你放心，我老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守在这里。没有你的命令，任何人也休想上山！谁要上山，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好！等这场仗打赢了之后，我给你记首功！您放心，我还会调遣部队来支援你。老哥哥保重！”说完薛冲带上虎头山的兵马，一头，杀进了战场。 在小山上观察的很明白，薛冲知道日军的中枢在哪里。也就是说，薛冲认出了野田次郎指挥部的位置，他要执行的是斩首行动！ 为了这次任务能够顺利成功，薛冲一路之上，能躲就躲、能避则避，尽量不和人数多的日军交战。如果鬼子少于二十人的，薛冲就毫不客气地全集扑上去，一口吞下，绝不拖泥带水。 看看离着野田的指挥部已经越来越近了，薛冲越发的谨慎。根据薛冲的经验，越是接近成功的时候，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也越大。薛冲要避免一切危险，他要把意外留给敌人，送给野田次郎。 “啪啪啪！啪啪！”枪声又响了。 薛冲一愣，这次的枪，打的怎么有些奇怪呢？按说战斗已经打到这个阶段了，双方都没有保留了。一遇上就应该是全力施为，见面就拼命才对。现在的枪声，却显得有些松散。有点儿像双方初次接触，在试探双方的火力强度，不像是在拼命。 这时候，我军又战士抓了一名俘虏，带到薛冲跟前。薛冲看这小子的穿着打扮，就明白了这位不是正经的日本皇军。 果然，薛冲一问，这货立刻承认，他是侦缉队的一名普通队员。他穿日本军装、拿着三八大盖，这都是上司下的命令。其实他根本不想来，但是又不能不来。至于侦缉队长倪二狗，就在前方的不远处。 薛冲命令部队果断出击！一个照面，就把侦缉队给打花了。薛冲命令部队，对于这些汉奸，能不杀人尽量别杀人，最好是连俘虏都不抓。逮住直接放，也不用养他们了。 很快，倪二狗就被一帮人推推搡搡，带到了薛冲面前。 薛冲让战士们散开，等周围没人了，薛冲问倪二狗，野田在哪儿？是不是躲在前面那片树林里？ 倪二狗点头，“没错，司令您猜的太准了！野田就藏在那树林子里。我领你们去吧？” “你带我们过去，万一被鬼子认出来了，回到怀来你还怎么当侦缉队长？日本人一旦知道，你跟我有来往，恐怕你和侦缉队中的很多人都会性命难保。你别以为你帮助日本人做事了，出了事他们就能原谅你，没那回事！” “路是自己走的，别人谁都替不了你。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薛冲撂下一句话，让倪二狗自己选择未来的方向。 “薛司令，你这儿还要人不要了？要的话，我现在就把侦缉队及合起来。有多少算多少，我带着他们全都加入给你做手下！” “你的事儿，回头咱再说。现在我就要去抓野田次郎了。倪二狗，你自己保重！弟兄们，跟我上！”薛冲指挥部队，一路杀气腾腾的赶到了日军的临时指挥。 到这儿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薛冲单手端着盒子炮，对着日军直接扫射！把鬼子打的是惊叫连连、拼了命的往后退。薛冲紧追不舍，今天他一定要活捉野田次郎。 第二十七章 倭寇埋骨处 野田次郎正在给手下的日军各部队下命令，让他们能够更加有效地配合作战。突然而至的战斗，把野田吓了一跳，他赶紧命令手下带上装备和文件转移。 但是这次进攻来得太猛烈了，甚至于野田都来不及把所有的文件和装备都带走。最后没办法，野田只好放了把火，烧掉那些来不及拿走的文件。 等薛冲闯进树林，看着地下那一堆还没有燃尽的灰烬，他似乎能感觉到野田次郎匆匆离开时候的惊慌。 “野田刚走不久，追！”薛冲带着人出了树林，追着日军的背影，紧跟不舍。鬼子到哪儿，他追到哪儿。大有不追上，决不罢休之势。 薛冲也下了决心了，这一次一定不能让野田轻松跑了！ 野田在逃跑当中，不断地派出小部队断后。那些断后的鬼子都是报了必死的决心，有引爆手榴弹当人肉炸弹的，有把子弹打完拎着刺刀玩儿命的。 对这些被扔下断后的鬼子，薛冲也从自己队伍里分出一些人手去对付，他带着队伍的主力，继续追赶野田。 追来追去，追的野田这小子差点儿自尽。绝望之下，他拿着匕首刀要捅自己的肚子。幸亏身旁的跟班眼疾手快，打掉了匕首，这才救了野田一条命。 人都是这样，想不开的时候要自杀，一旦死之前被救，刚才想不开的地方一瞬间就全想开了。在这时候，人的求生欲望是最强烈的。野田就是这样。刚才他想自杀，现在被救了，他只想怎么样活下去。 跑着跑着迎面遇上一群人，是白老大白老二哥儿俩率领的黑虎帮流氓团伙。双方话不投机，抄家伙就干。一场恶战之后，野田落荒而逃。 薛冲带着人过来的时候，看见白家哥儿俩正拿着一把鬼子战刀在这儿品刀呢。薛冲问：“白老大，野田呢？” “野田是啥？”白老大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薛冲告诉他，野田就是日军的指挥官，野田次郎。刚才你们堵住的那伙儿鬼子领头的。 白老大说，他过去了，我们没堵住。薛冲一跺脚，赶紧在后头追。那哥儿俩继续对着把东洋刀品头论足。看着像俩古董贩子似的。 薛冲又追了一段儿，跑路的鬼子再次遇到了拦截。薛冲督促部队，快追！追上去，活捉野田次郎！ 喽啰兵们就喊：“别让野田次郎跑喽，捉住野田次郎——！” 喊着喊着，就变成了：“活捉野田！别放野田跑喽——”喊这话的人越来越多，喊声越来越大。 野田次郎气的鼻子都快歪了。他也想喊活捉薛冲，但是日军当中能熟练使用汉语的人太少了。就是喊出去，也没气势，还不如不喊，多保存一些力气跑路是正事。 野田继续跑路，每遇见一个对手，人家就对着他狂喊：“活捉野田，别放野田跑了。” 战场的日军听见喊声，他们以为大势已去，日军已经战败了。野田跑了，那咱还打个什么劲儿？咱也撤退吧。日军开始一支支的往战场外面撤退。 绿林豪杰们刚开始还挺高兴，对手走了，咱们轻松了。但不知道是谁放出一条消息，说是日军战败逃走了！ 豪杰们一听，当时就不干了。我们打这么久，死那么多人，你们说走就走，哪儿那么便宜？绿林豪杰们随后追击。刚才打仗是为了江湖道义，是为了民族大义。现在追击，就是他们的老本行了，获取好处！ 鬼子打了败仗，能让他们把武器装备带走吗？能让他们穿的整整齐齐走吗？我们打了胜仗，他们却把我们的战利品给带走了，那哪行呀？ 各路豪杰开始自发的组织追击。他们认为，日军非法拿走了他们应得的战利品。作为战胜一方，这些战利品本应该是他们的财产。 在日军当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战败了，有人觉得是打了败仗，但是也有人觉得他们没打败仗，我们没失败！ 日军是从各个县镇临时抽调来的，比如说延庆县的。延庆县来的百十号日军就不认为他们打了败仗，打败仗的是野田次郎，我们又没打败。面对尾随而来的豪杰队伍，延庆的日军调头去反击。 哪知道刚才还是一盘散沙的豪杰队伍就像变了一群人一样，他们比之前散沙散的更厉害了。他们几乎全是三五个人的小配合，并且还一点儿都不怕死。 皇军被打倒之后，也不管人死了还是没死，上去就扒衣服、脱鞋子。顷刻之间，倒霉的皇军就变成了一头头光猪。有的给留块兜裆布、有的连兜裆布都没有，就那么光着。 还有的扒光了不算，有人拿小刀在日军的身上切割下来一些什么。这谁受得了？凡是看见这一幕的日军，无不胆寒崩溃。这仗没法打了！死了都不能保持尊严，这还怎么打？ 一传十十传百，于是，日军剩余不多的士气迅速被瓦解了。鬼子退了，退的比大海退潮还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战场上就再也看不见活蹦乱跳的日军官兵了。 活着的跑了，死的倒霉了。野田次郎总共动员了一千五百人来扫荡虎王山和阎王寨。来的时候是一千五百人，战役结束，活着跑回去的，加一块不到一千人。五百多日军官兵把命丢在了茫茫的崇山峻岭之间。 留下来的日军尸体，无一例外被剥离了身上的所有物品。好几百具赤条条的尸体，全扔到山里喂野狼吧，又怕野狼吃惯了人肉的滋味，会对山里生活的人产生威胁。 最后薛冲让人砍了一些木柴，找块空地生上一堆火，给战死的日军官兵举行了一次火葬。 烧完了，挖个大坑，把所有的灰烬全部埋到坑里。竖块牌子，上面刻上几个大字：“倭寇埋骨处。” 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自然得先统计战果，然后发布消息，举行庆祝大会。 这么多绿林豪杰来帮忙，得给这些人表一表功，最起码也得给这些奋勇抗战的勇士们，一些精神上的鼓励、名誉上的褒奖。 薛冲先统计战果，让参加战斗的各个门派、各个山头，挨个儿报上自己消灭了多少日军，得了多少武器弹药。 第二十八章 庆功宴 “陈家堡，消灭日军一百五十人！”陈家堡主陈万成报上了歼敌数字。 “黑虎帮，打死日寇三百二十人！”白老大得意洋洋的说出一个更大的数字。 在场众人一阵惊呼，赵杰在本子上记录着。 薛冲心里怀疑这俩人报的歼敌数量可能有夸大的嫌疑，但是看在场众人欣喜的样子，他现在要是提出质疑的话，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 尤其是，他并没有掌握具体的真实数字，就是怀疑，他也拿不出证据。报的多，那就报的多吧。最起码多报点儿也能鼓舞士气、振奋人心，也是好事。 杏花峪的祁老肥报了三百人。这三股势力算是援兵当中最大的，剩下那些人数少的队伍，报的歼敌数字自然就不能超过这三位了。有报三十的、有报五十的，七十八十，报多少的都有。 这时候，从外面又进来几个人。薛冲无意识抬头一看，赶紧起身去迎接，来得是八路军游击队的芦队长带着几名随员。是八路军的干部来了。 “芦队长，你可来了！我以为你们打完仗就走了，我本来打算派人去请你们呢。各位，各位！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贵客。这位就是八路军游击队的芦队长！” “芦队长率领八路军游击队的同志们，在本次战斗当中和我们并肩作战、奋勇杀敌，消灭了很多日寇。大家鼓掌！” 薛冲带头鼓掌，使劲拍巴掌。在场的绿林豪杰们一看，哦，这就是八路军呀。早就听说，今天可算见着真人了。薛冲鼓掌，大家跟着也一起鼓掌，还有人叫好吹口哨的，聚义大厅掌声雷动。 芦队长敬军礼，感谢江湖豪杰们的热情。薛冲亲自给芦队长一行找了位置，请同志们坐下。又让人给泡茶。 这边还没忙完，外面又进来一伙儿人。这些人身穿灰蓝色的军装制服、腰间配枪，走路龙行虎步特别有气势。薛冲一个也不认识。 来人自我介绍，他们是第一战区游击队。也是接到了薛冲的江湖令，这才赶过来参战的。第一战区游击队的队长姓谢，领子上没有军衔，薛冲也不知道人家是啥级别。 薛冲暗自埋怨荆亮和刘生，这俩家伙怎么把他的江湖令传的哪儿都是？八路游击队有，国军游击队也有。 这念头只是在脑袋里转了一下，薛冲就赶紧给国军游击队一行找座位。四下里一看，也就芦队长他们旁边还有几个位子，别的地方都坐满了。 让八路军和国军的人坐到一起，这合适吗？薛冲往周围看，他想看看找谁把座位让出来，让给国军这些人。 “薛司令不用客气。怨我们来得晚了，不是你招待不周。哎，那边不是有几个位置吗？我们到那里坐就行。位置上不用讲究，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认识认识咱冀西北的江湖豪杰！” 谢队长说的话很客气，他指的位置，就是芦队长旁边那几个。薛冲一看，得，你们还主动往一块凑。 要说不让谢队长这些人过去坐吧？人家冒着枪林弹雨，舍死忘生的刚帮他打跑了鬼子，他能翻脸不认人吗？ 并且他头上这个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是南京蒋委员长封的官，他又怎么能对八路友好，对国军敌视，胳膊肘往外拐呢？得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我管不了！ 薛冲一笑，“那就委屈谢队长了，请吧。各位待会儿可别忙着走，这边完了之后，我们还要举办一场庆功宴。欢迎谢队长和各位都参加啊。到时候我还得敬各位两杯酒，表示感谢呢！” “啊？哈哈，好，一定一定，我就等着薛司令的庆功宴了！” 谢队长领着人过去，一眼看见了芦队长这些人，双方都愣住了。不用人介绍，他们两边打过交道，彼此都认识。 谢队长有心调头就走吧，刚才他和薛冲说要参加庆功宴，这大厅里可是不止一个人听见了；不走吧，和芦队长这些八路坐在一起，总是有些别扭。 最后他把脸一拉，对着芦队长微微一点头，拉板凳就坐下了。他一坐下，跟他一起的这几位也全都各找座位坐了下来。 本来芦队长这些人还有说有笑的，这一下谁都不说话了。谢队长这些国军游击队的人也不说话。双方都是目视前方、坐的笔直。 他们这一不说话，旁边的人受了影响，慢慢地也不说话了。一会儿的功夫，聚义厅里只剩下半截刀、杨五羊的等少数几个人还在大声说笑。又过了片刻，这几个人也不说话了，偌大的聚义厅安静的有些诡异。 薛冲一看要冷场，他赶紧站了起来：“各位，各位！今天我们在此齐聚一堂，庆祝虎王山抗战取得的胜利。这是各位，是我们绿林人士齐心协力的结果。也是国共合作的成果。” “别看咱们人不多，代表的势力可不少呀。你们看，有我们虎头山和阎王寨的绿林豪杰、有陈家堡这样的地方好汉、也有黑虎帮这样的市井英雄，还有八路军方面、国军方面。” “我们代表的就是全国各个阶层，代表的就是全国民众。假使我们全国上下各行各业、各阶层民众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又何惧区区东瀛倭奴肆虐？” “日寇早晚会被赶出我中华大地，到了那一天，我华夏神州必然能够昂首挺胸，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到了那一天，我们重新在此聚会，薛冲和各位共同畅饮，不醉不归！” “好！好哇！”这一回是八路军游击队的芦队长带头鼓掌叫好，国军的人紧跟着鼓掌，聚义厅再次掌声如雷。 等掌声停止，薛冲把大手一挥，“各位请吧，酒宴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先去喝酒，庆祝今天的胜利！请！” 薛冲率领众人到了外面，上百张桌子已经摆好了。烧鸡卤鸭、红烧鱼、扣碗肉，都摆上桌了。 众人各找座位团团坐了，薛冲和赵杰、荆亮，端着酒壶开始挨着桌子敬酒。吆五喝六的划拳行令声四起。 敬着酒，薛冲忽然发现有一个人一直在盯着他看，他顺着感觉看过去，愣住了。 第二十九章 薛冲的老冤家 张胜！那个隐藏在薛冲心里深处，想要忘，却总也忘不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让他感到不安的家伙，今天居然出现了。并且还是冠冕堂皇的出现在了他的庆功宴会现场！ 张胜的座位和芦队长一个桌。芦队长那一桌人全是八路军游击队员。难道说，张胜居然混进八路军了？薛冲心里冷冷一笑。要换成别人，看在今天这个场合，薛冲也许就会暂时忍住了。 但是张胜不行。这家伙就是薛冲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可以说，看见他活的好好的，薛冲就不自在！ 本来正在挨着桌的敬酒，薛冲忽然看见了老冤家张胜，当然就不可能再这么一桌一桌的按顺序敬下去了。薛冲撇开下一桌，迈步直奔八路军游击队那一桌而去。 该轮到的那一桌人正等着薛司令来敬酒呢，酒杯都倒满了，哪知道薛司令却半路拐弯了。这一桌人肯定要追着薛冲看，看他往哪儿去，到底是哪一路尊贵的客人，能让薛司令中途改变敬酒的顺序。 一看，原来是八路军那一桌。大家也就不说话了。谁让人家是八路呢，得了，那咱就等着吧。 他们可以等，宴会现场却有人看不惯了。谢队长那一桌国军游击队有意见了。谢队长这一桌人，唰，全站起来了。一个个手扶枪套怒目而视！ 八路军那一桌人也站起来了。但这会儿正好是薛冲端着酒壶酒杯走过来，所以，看起来就好像是八路军这些人起立，迎接薛冲来敬酒一样。 注意到国军异样的人并不多。就算有人看见了，也不好说什么，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了一些。谢队长见没人注意，怒哼一声，他又坐下了。 他一坐下，桌上人全跟着坐到了位置上。但是这些人可没吃喝，他们全都把身子扭过去，看着八路军那张桌。 薛冲走到桌子跟前，先对着芦队长点了点头，然后就把目光转向了张胜。 薛冲咬着牙笑了笑，“张胜，咱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呀。你活的挺好的嘛。” “薛，薛冲！”张胜忽的站了起来，脸有些发黄。 “你胆子挺大的嘛。我到处找找不着你，想不到你居然还敢来我的地盘参加宴会？你是不是以为我脑子糊涂，把你给忘了？还是说你涨了本事，觉得可以在我的虎头山来去自如，没人能拦得住你？” 薛冲越说，张胜的脸色越难看。最后他一转脸，看向了同桌的芦队长。 芦队长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想到薛冲会直接过来，更想不到薛冲竟然连招呼都不和他打，直接就对着张胜开火。 不过，这里毕竟是虎头山，是薛冲的地盘，他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当场发作。张胜和薛冲的恩怨，他也知道一些。今天他带张胜来参加这个庆功宴，就是存了化解双方积怨的意思。 眼看薛冲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深，芦队长赶紧站起来，“薛司令，薛司令你听我说！” 薛冲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吐出两个字：“请讲。” “薛司令，你和张胜之间的恩怨，他也曾经和我讲过。冤家宜解不宜结。眼下抗战当前，日寇还在入侵我们国家、杀害我们的乡亲。刚才你说得多好呀，全国各阶层，所有民众团结起来，我们就一定能够打败日寇！” “张胜以前得罪过你，但现在他参加了我们八路军游击队，并且在面对日寇的时候丝毫也没有退缩。我就亲眼看见，他杀死过一名日军！多好的同志呀。” “薛司令，张胜以前可能做过一些错事，但总是罪不至死。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造成严重后果的事情。这些你总不能否认吧？” “所以，你看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将功赎罪，到战场上杀敌立功，也算对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进行一个弥补。”芦队长替薛冲求情。 “芦队长，你和张胜认识的时间短。我对他的了解是很深刻的。以我的建议，你还是赶快把他开除的好，免得将来给你们八路军再造成什么意外的损失。” “薛冲，你这是挑拨离间！你怎么知道我会给八路军造成损失？你怎么敢对八路军的事情指手画脚？芦队长，他是在挑拨我们！”张胜也是气急败坏，大声嘶吼着。 张胜是芦队长带过来的，他当然要帮着张胜说话。 “薛司令，我们不能为一个人还没做过的事情，就怪罪此人。我知道你认识张胜的时间很久了，但人总是会变的嘛。我相信，张胜以后一定能痛改前非，成为一个真正的革命战士！” “我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我们的抗战大业一次机会。” 薛冲能怎么办？张胜已经参加八路军了。他现在要是坚持杀死张胜，无疑就是和八路军决裂了。一个杀害八路军指战员的帽子，他一辈子也摘不下去了！万一再有人指责他谋害友军、破坏抗战，他就更说不清楚了。 权衡良久，薛冲长叹一声，“唉，芦队长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张胜不是不可以。我希望从今以后，他能够把心思用到抗日上。不要再把聪明用错了地方。” “还是薛司令深明大义呀。张胜，今后你一定要记住薛司令的话，把心思多用在抗日上。争取做一名真正的抗战英雄。到时候呀，薛司令说不定一高兴，还会请你喝酒。你们哥儿俩就能真正的坐到一起，冰释前嫌了。” 将来能不能冰释前嫌不知道，但是现在，薛冲已经不打算，或者说他不能再继续追究下去了。这么多客人，酒还没敬完呢，庆功宴也还要继续举办下去。 既然今天不能收拾了张胜，薛冲也就放下此事。为了个芦队长面子，薛冲也是装模作样的和张胜碰了一杯酒。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俩这辈子是不可能冰释前嫌了。 二人之间，相互的敌视状态将会一直维持下去。最好的情况是俩人今后不再见面，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这段恩怨会被遗忘在岁月的长河当中。但是，这可能吗？ 第三十章 绿林抗日总盟主 “各位，请静一静！”酒宴进行到了中途，在座的江湖豪杰们一个个都酒酣耳热、面红耳赤了，陈家堡主陈万成忽然站了起来。 老头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满面通红，但是两只眼睛却异常明亮，嗓门也亮。他连喊了三遍，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陈万成。白老大虽然面带不屑，却没吭声。 “今天，咱们这么多江湖人士、绿林道上的英雄齐聚一堂，这可是多年难得一见的盛会。尤其难得的是，咱可不是闲的没事，聚到一起喝酒耍乐，咱干了一件大事，我们打败了小日本！” 豪杰们鼓掌大叫，大声鼓噪。陈万成等大家喊够了，再次要求众人安静。 “我们虽然打了胜仗，但是日本鬼子并没有被赶出咱中国，今后说不定我们这些人还得聚到一起，还要和日本鬼子打仗。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咱这么多人在一起，总得选出个头头，来带领大家。” “薛司令，是政府任命的抗日游击司令。但他是游击队的司令，可不是咱们绿林人的总 瓢把子。绿林，有绿林的规矩，要想号令我们大家，那得是绿林盟主才行。” 白老大啪的一拍桌子，“陈老头，莫非你想当这个绿林盟主吗？” “我不行。我虽然在江湖上也算有点儿名头，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我这点儿能耐还担任不了盟主，最起码，你肯定就不会答应。” “哼，算你识相！”白老大这才脸色好看了点儿。端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吱的一声喝下去，又夹了口菜送嘴里，吧嗒吧嗒嚼着。 “我提议这人，大家伙儿肯定都赞成。薛冲薛司令，担任我们冀西北的绿林总盟主。大家伙儿赞成吗？”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陈万成提议由薛冲，担任绿林盟主。 “好，赞成！”“同意！”“我赞成！” 这帮已经喝到二麻的江湖豪杰、绿林大盗们，有的拍手、有的敲桌子，纷纷表示赞成。尤其以白家哥儿俩咋呼得最响。 薛冲赶紧摆手，“不行呀，不行呀。各位，各位好汉，各位朋友。我是政府任命的游击司令，我哪能再担任什么绿林盟主呢？请各位另选贤能，这个盟主我做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看你做最合适！”白老大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要是不同意，我看谁敢来当这个绿林盟主？换别人，我头一个不答应！” “那不如就有你做盟主？” “我倒是愿意做，可别人都不会答应。陈老头也不会答应。”白老大一句话，引得在场的豪杰们一片哄笑。 薛冲可真有点儿左右为难。说实话，他真不想当什么绿林盟主。他现在刚刚有了一点儿脱离绿林道，洗白上岸的机会。一旦当了这个绿林盟主，那不是又成了绿林人，还是山贼强盗的总头目吗？ 委员长要是知道了，能答应吗？就是他不干国军去参加八路军，人家也不可能接收一个大贼头呀。薛冲左右为难。 “薛司令，”薛冲正为难的时候，国军游击队的谢队长站了起来，“我看你就做了这个绿林盟主吧。当绿林盟主，又不影响你做游击司令。将来再和日本人打仗，你号令起来岂不是也更方便？” “对呀！”陈万成见状赶紧插口，“你再要打日本了，做了绿林盟主，你就能够名正言顺的传江湖令了。只要江湖令传下，哪个帮派敢不听令？不听命令，他就是抗拒盟主，也是和我们绿林道的所有帮派为仇作对！” 众人一再劝，最后薛冲见实在推不过了，只好说，“好吧，既然各位非要让我做这个盟主，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有些话咱得说在前头。第一，盟主前面得加上抗日两个字。我当的是绿林抗日总盟主。” “第二，其他时间我不管，但只要是我们大家聚在一起抗日打鬼子，战争期间必须遵守纪律。禁止抢劫、禁止盗窃、禁止侮辱妇女。” “第三，任何人不得在战争期间，寻私仇、搞内斗。比如说，甲帮派和乙山寨之间有私仇。平常你们寻仇报复我不管，但只要是我召集大家来抗日，这些私仇必须放下！等打完了仗，回去你们随便。打仗期间，禁止任何因私的打斗。” “我要说的就是这三条，各位同不同意？” “同意！”“我们赞成！” 众人又是乱糟糟的答应了。从这以后，薛冲公家的身份是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在绿林道上的身份是，绿林抗日总盟主！ 八路军游击队的芦队长以及国军游击队的谢队长纷纷祝贺，祝贺薛冲被推举为绿林盟主。尤其是谢队长，他这个第一战区游击队长，在名义上来说，算是薛冲这位游击司令的下属。 薛冲做了绿林总盟主，他谢队长岂不是也能在需要的时候借助绿林道的力量了？ 八路军方面，芦队长颇有一些遗憾。薛冲是国军的游击司令，是绿林道上的盟主，却偏偏和八路军没什么关系。八路军今后要和这些绿林豪强们打交道，恐怕还得借助薛冲这条线了。 想到这里，芦队长瞟了一眼张胜。希望张胜往后真能和薛冲化干戈为玉帛，消除隔阂，做朋友。毕竟他俩是同乡，认识的又早，真能捐弃前嫌、化敌为友，不管是对游击队来说，还是对抗日的大局来讲，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庆功酒宴结束以后，各帮各派的人陆陆续续开始撤离。毕竟大家都是有家有口有地盘的，家里还有一大堆事需要料理，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直待在虎头山上不走。 今天走几支人马，明天走几支队伍。薛冲则每天都在送行。今天送这个走、明天送那个离开。陈万成是最后走的。 老头来虎头山以后，一门心思为了薛冲好，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儿对不起他的事情。薛冲这个绿林盟主也是老头率先提出来的。 薛冲亲自把陈万成送到山下。老头说，今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盟主您让人捎个小纸片过来，我立刻放下所有的事情来找你报道！ 第三十一章 学兵队 随着绿林道的英雄们逐渐离去，虎头山再次恢复了以前的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却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毕竟薛冲在这里领导上百个江湖帮派，包括国共两军的游击队，一起和日军打了一仗，并且打赢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呢？再说谢、芦两位队长，肯定也得上报。 因此，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虎王山的抗战事迹，就传遍了全国！ 对于当时的中国来说，太需要英雄了，也太需要胜利的喜讯了。在国共高层尚未对此进行表态之前，民众已经轰动了。 报纸上登出来了，题目就是抗日游击司令兼任绿林总盟主，率领江湖豪杰痛击日军！虎王山大捷！ 一篇报纸登出来各大报社纷纷转载。薛冲和虎王山迅速红遍了全国。此时的南京保卫战还没有开始，委员长在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专门点名表扬了薛冲；八路军方面，同样赞扬薛冲是进步人士，善于团结群众，英勇抗击日寇。 在这样的影响之下，虎王山在全国民众的心目中，很快就成为了新的抗日圣地。有一些热血青年，家庭条件也不错的，就纷纷带上行礼和路费，赶奔虎王山，想要参加薛冲的队伍抗日。 虎王山的路太难走了。京津冀包括张家口都被鬼子占领了，到处都是日占区。许多热血青年走到半路，又被迫拐回去。真正成功到达虎王山的十成不到一成。 就是这样，虎王山和阎王寨也是每天都要接待几个远道而来的投奔者。这些人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奔着薛冲的冀西北抗日游击队来的，他们来，就是参加游击队的。当然，也有极少数，个别人的选择与众不同。 这一天，薛冲好不容易空闲了，溜溜达达到新兵招收处转一转，正好遇上两个来投奔的年轻人。一打听，俩人一个是北平高中的、一个是天津高中的。是两位中学生。 看俩人的年纪也就十六七岁，薛冲得问问他们：你们来这里和家里人商量过了吗？家长同意了吗？参加游击队可是很辛苦的，也是很危险的，你们有思想准备吗？ 两位中学生拍着胸脯说我们有，我们不怕辛苦，也不怕死！家里人支持。 既然你们有思想准备，家里又支持，那就报名吧。结果，一个报上名，另外那个却报不上。薛冲纳闷呀，怎么报名都报不成了？一问负责报名的小头目，原来这学生想报的不是游击队，他想参加虎王山，想当个喽啰兵！ 薛冲苦笑了，“年轻人，游击队都不算是正经去处，你怎么要当喽啰兵呢？游击队员好歹国家还承认，喽啰兵算什么呢？” 学生说：“军队里面限制太多，纪律也太严格。还是当喽啰兵好，限制少、不用遵守死板的纪律，还不耽误抗日。所以我要当喽啰兵，不想参加游击队。” 他这一说，旁边那位刚刚报了名参加游击队的也动了心。 薛冲赶忙纠正这位的认知错误。 “你这是道听途说，听到的都是传说。纪律规定出来，都是让人遵守的，是约束人的行为，让人更加有规矩。谁说山寨就没有纪律了？当喽啰兵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 “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既然担任了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虎王山的喽啰兵自然全体转型，转成游击队员。虎王山的喽啰兵已经没了！你要当喽啰兵的话，就去别的山寨。我这里只招收游击队员，不招喽啰兵！” 这位一听，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参加游击队吧。至于去别的山头当喽啰兵，根本就没在他的考虑之列。 薛冲无奈的摇摇头，年轻人呀，做事冲动，全凭一时的喜好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薛冲估计，这俩出来八成没和家里人商量。连十八岁还不不到的孩子，正是应该在学校里读书的年纪。 但是人家既然来了，薛冲当然也不能再把这俩年轻学生撵回去。这路途遥远、兵荒马乱的，万一路上再出点儿什么意外，他对不起学生们的家长。 薛冲把学生单独编了一个队，取名学兵队。他让赵杰兼任学兵队的队长，重点培养和发掘人才。这些人再过几年都要补充进部队，去充当基层军官的。学兵队，就是薛冲的黄埔军校。 当时的中国，文盲率相当高，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不识字。绿林道更是重灾区。 就拿虎王山来说。薛冲虽然没做过统计，但根据他的观察和估计，虎头山和阎王寨两座山寨，原有的加上他后招的，三千多人当中认识字的不会超过一百！ 在这一百个人当中，上过中学的，更是凤毛麟。反正薛冲知道的，虎头山学历在中学以上的，只有他和赵杰两人，阎王寨更惨，只有荆亮自己。 有了学兵队，游击队才有希望，国家的未来才有希望！薛冲给赵杰规定，学兵队，原则上不参加任何战斗。这些学生兵的任务，就是训练、学习军规军纪。 并且从现在开始，学兵队每天都要抽调学习好的人员，到各部队教授普通游击队员们学文化。薛冲把提高文化水平、扫除文盲，当成了头等大事来抓。 又过了几天，薛冲正和战士们一起坐在小板凳上听学兵教大家上识字课，年轻的老师忽然停住不讲了，笑着指了指门口。薛冲回头一看，白牡丹正站在那儿对着他招手。 自从两个人正式结婚之后，白牡丹变得温良淑德了许多，脾气也变好了，也善解人意了。薛冲越来越喜欢她。平常薛冲工作的时候，她也从不来打扰。今天这是有什么事吗？ 薛冲对年轻的教员点点头，起身过去拉住白牡丹就走。到了外面，薛冲问她有什么急事？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白牡丹虽然着急，但还是详细地给薛冲讲述了事情经过。 白牡丹有一个闺蜜，也算是丫鬟，名字叫小翠。是当初白老虎怕妹子一个女孩子待在土匪窝里不方便，特意从山下抓了个小丫头来陪白牡丹解闷的。薛冲也认识小翠，每天都见面，没想到出事的就是她。 第三十二章 薛冲下山 小翠上山也好几年了，当初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前几天她告诉主子白牡丹，过几天就是父亲的生日，她想回趟家看望爹娘，陪着父母说说话，住一晚上就回来。 虎头山不久前才打过一场胜仗，最近一直比较太平，白牡丹就同意了小翠回家省亲的要求。她也提醒小翠要小心，并且派了两名警卫随行保护，又给了她一些钱，让她给二老买点礼物带回家。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没想到就在刚才，跟着小翠的警卫带着伤回来了。说是小翠被鬼子抓走了，两名保镖也是一死一伤。 这事要是在以前，白牡丹自己就拿着枪下山救人去了。现在她不是结婚有丈夫了吗，所以就来告诉薛冲，问薛冲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救人了！小翠那丫头薛冲知道呀。整天陪在白牡丹身边，长得一般，但是人又老实又勤快。因为白牡丹娇美迷人，薛冲注意小翠的时候并不多。但那也是一家人呀。出了事，他岂能不管？ “牡丹你别急，我这就派人，不，我亲自下山去营救小翠。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一定把人给你救回来。”白牡丹也要跟着一起去，被薛冲给拦着了。俩人在一起，白牡丹已经几次受伤，薛冲现在很少会再让她去冒险了。 薛冲执意不许，白牡丹只好嘟着嘴求他：“冲哥，你一定要把小翠救回来呀。大哥不在了，小翠就是我妹妹。我不能没有她呀。” 薛冲没办法下保证，只好把白牡丹紧紧地搂在怀里。小翠要是活着，他当然要尽力去救，要是人现在已经死了，他就是本事再大也没办法。就算把肇事的鬼子汉奸全都打死，那也只是报仇，不是救人。 “我会尽力的。小翠是个好姑娘，我相信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薛冲抱着老婆使劲亲了两口，这才松手转身离开。 白牡丹带来的信息量太少，薛冲又去问了陪小翠下山的负伤警卫，听他亲口又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知道出事的地点就在小翠的家乡白沟村。 白沟村，在延庆和怀来中间，离两边县城的距离几乎一样远。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搞清楚，小翠被劫持到哪了？是延庆还是怀来？或者说在某一个地方。 虎王山上虽然有自己的情报人员，但是那些人大多数都在虎王山周围活动，属于山寨的预警人员。像白沟村那样的地方，就不在虎王山的势力覆盖范围以内。 怀来县，有王嘎和倪二狗可以打听。至于延庆县，薛冲认识当地黑虎帮的白家哥儿俩，应该也能够打听出一些事情来。 当然，白沟村并不是延庆县城，所以，薛冲也没抱太大的指望。他只是想着，万一小翠要是被劫持到了延庆县，也许白家兄弟能帮一些忙。 薛冲写了一封信，派了名游击队员去延庆，请白家兄弟帮助协查。有消息当然最好；没有，他再慢慢找。相信小翠只要还在人世，总能找到的。 薛冲又派小孬去怀来，找王嘎和倪二狗打听消息。小孬跟薛冲一起去过怀来很多次了，王嘎和倪二狗都认识他。他去了，就能代表薛冲。 至于薛冲自己，则带着大茶壶刘生，赶奔白沟村，亲自到实地去查看情况。 薛冲和刘生又带了两名警卫，四个人带上枪和子弹，骑快马下山直奔白沟村。一路之上快马加鞭，时间不长就到了地方。到村子里一打听，小翠家在哪里？连问了三个人都摇头，就好像村子里根本没这个人一样。 找错了？不可能呀。薛冲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四个人牵着马从村子这头走到那头，实在看不出哪一户像是小翠的家。 村庄里几乎没什么闲人，家家大门紧闭。前面路口的石头上坐着一个，抱着脚低着头，嘴里好像还哼着歌。 薛冲走到跟前问他：“喂，老乡，跟你打听个人。你知道小翠家是哪家吗？” 那人一抬头，吓了薛冲一跳。这位咧着个嘴，嘴角还挂着长长的口水，原来这是一位智障人士。薛冲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那位智障人士忽然叫开了，“打他！打他！死了。把小姐姐的嘴堵住了。” 薛冲一愣。旁边的院子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小强，你坐这儿瞎说什么？快跟我回家！”跑到跟前，拉起智障就走。 “这位大嫂，请等一下。”薛冲一开口，过去个警卫就把人拦住了。 那大嫂像哭又像笑的咧了咧嘴，“别听他的，他是傻的，说的都是胡话，信不得的。” “大嫂，我跟你打听个人，你们村有个叫小翠的姑娘。听说她被人抓走了。你能跟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是谁抓的她？” “我不知道，我没看清。她家住的不是这条街。”这大嫂似乎急着想回自己家。但是话没说完，警卫挡住她的去路，她想走也走不了。 眼看走不掉，周围也没人来帮她。这女人被逼无奈，小心地往左右看了看，见大街上没有别人，这才一咬牙，小声的告诉薛冲，小翠的家是往右边数第五家！ 说完之后，可怜巴巴的看着薛冲，“大人，想问什么你自己去问小翠的娘。能放我回家了吗？” 薛冲一摆手，警卫让开路，女人拉着不知道是他儿子还是什么亲戚的智障，飞快的跑回了家。咣当一下关上了院子的门。 薛冲按照女人指的路，沿着街道往右边走，走到第五家，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在这一瞬间，薛冲能感觉到，最少有四五个门缝里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咚咚咚！咚咚咚！”薛冲继续敲门。终于，从门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谁呀？” “这是小翠的家吗？请开一下门吧。我是她的朋友！” 过了好一会儿，大门才被打开一条缝。薛冲隔着门缝说，“我是小翠的朋友。你就是小翠的娘吗？把门打开，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院子里的女人犹豫了片刻，终于打开了院门。 第三十三章 被乡亲包围 薛冲一进门，就感觉到院子里的气氛不对。有一股血腥气，或者说是一股死人气！这院子里有死人！薛冲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你是小翠的娘？你知道小翠的事情吗？” 薛冲问了两句话，小翠的娘就捂着脸低声的哭了。这是压抑之极的哭声，这女人心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的委屈和苦楚。 “婶子，你先别哭。我是小翠的朋友，家里有什么为难的事，你和我说。”薛冲就听不得女人哭，听见他就难受。 小翠的娘慢慢止住了哭声，开始断断续续讲述自己的不幸遭遇。 原本她有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生活虽不算富裕，但是顾住温饱不成问题。七年前，刚刚十岁的女儿小翠突然丢了，后来听人说是被土匪给抢去了。去年一支军队从村子前面经过，儿子去看热闹，又被军队给拉走当了兵。 一儿一女离开以后就没了音讯。就剩下她和丈夫两个人整日里咳声叹气，愁苦度日。前几天，失踪了多年的女儿忽然回来了，还带了俩跟班。小翠长成了大姑娘，回来给爹娘买了礼物，两口子比过年都高兴。 小翠说，这几年她在虎头山，一直跟在二寨主跟前当丫头。初一听这话，她差点儿没被吓死。又听说二寨主也是个女人，她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女儿做土匪却又让她有些害怕。 本来是一家人关上门说的悄悄话，却不知道怎么就被传了出去，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闺女小翠是女土匪。本来关系还算亲近的左邻右舍都不敢和她家来往了。 女人想着，不来往就不来往吧，一家三口守着过日子也不错。哪知道小翠却说就住两晚，第三天就要走。两口子舍不得，但是也没办法。 好在知道闺女活着，过得还不错，两口子心情是比以前好太多了。到了走的那一天，夫妻俩把闺女小翠送到村口。正在依依不舍告别的时候，忽然来了一辆车，从车上下来几个人，两个日本兵、还有一个穿便衣的。 穿便装的那个让小翠上车跟他们走。小翠不上车，日本兵上来就抢人。小翠的跟班不干了，他们两口子也上去帮忙。 结果那两个跟班被日本兵打死了一个、跑了一个，她男人也吃了两颗枪子。她被日本兵打晕过去了。等她醒过来，女儿小翠已经没影了。地下躺着两个死人，一个是自己的丈夫，另外一个是小翠的跟班。 她哭着想找人帮忙，村子里那么多人，却连一个帮忙的也没有。她用了大半天，才把丈夫背回了家。又拿铁锹就在村口挖了个坑，给小翠的跟班埋了。 至于小翠被日本军车抓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哪里知道？女人说着哭着、哭着说着。薛冲是越听越憋气，听到后来几乎把他的肺都给气炸了。 薛冲决定，先到村子里找几个人，把小翠的爹给掩埋了。尸体不能长期放在家里。 哪知道他这边刚推开院门，就见外面密密麻麻，挤了至少上百号人。一看见薛冲，这些人赶紧往后退。退出十来米，这才围了个半圆形站住。 这帮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有拿铁锹的、有拿锄头的，还有的拿着镰刀、斧头，等各种农具。 人群中有个拿镰刀的老头说：“咱村子里的倒霉气，都是土匪给带来的！打死这两个土匪！” 村民们各举农具就要往上闯。薛冲伸手把枪拽出来了，把枪口朝天，“啪啪啪！”就是三枪！村民们顿时让吓住了，谁也不敢往前凑合了。 薛冲看着为首的老头一阵冷笑：“嘿嘿，你们村子里的倒霉气是我引来的？鬼子在村口抓人杀人的时候，你们去哪儿了？那时候你们怎么不抄家伙上呀？小翠的爹被日本鬼子打死了，小翠的娘求你们的时候，你们出头了吗？” “现在说你们村里有倒霉气了？倒霉气不是别的，就是你们这些人的冷漠无情！你们要继续这么下去，今后还有倒霉的时候！”薛冲肚子里有气，说出的话也难听。 老头鼓动村民，“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他们只有两个人，杀了他们！” 村民们一步一步往前逼近，一个个脸上又是紧张、又带着一些疯狂。薛冲一看，情况要失控。他犹豫了一下，搬开了机头。实在不行，只有先打伤两个立威了。 “啪！啪！”薛冲的枪响了。他并没有对着人开枪，这一枪仍然是朝天示警。薛冲只开了一枪，枪声，却有两下！ 薛冲一回头，大茶壶也是满脸的茫然，这一枪也不是他开的。是谁开了另外一枪？薛冲和刘生脑子里同时转过这个问题。 大街上又响了两枪，“啪！啪！”紧跟着传来人的喝骂声：“他娘的，都给老子让开！听见没有？一个个都堵在这里干什么？排队等着吃枪子吗？滚！” 人群呼啦散开，薛冲顺声音一看，来的竟然是白老大、白老二！后面那一个个横眉立目的，都是这哥儿俩的手下。这俩不是在延庆县的吗？怎么来这么快？ 白老大、白老二走到薛冲面前抱拳行礼，“参见盟主！盟主，我们哥儿俩接着信就来了。没想到还是来晚了。让盟主受委屈了！这帮土棒子瞎了眼竟然敢难为你，我这就送他们去见阎王！” 白老大话音一落，他后面那些土匪哗啦哗啦，全顶上火儿了。枪口对准了在场的存民！ 村民们当时就吓蒙圈了。 领头的老头哆哆嗦嗦，“黑、黑，虎帮主。你、你认识他们？”老头竟然认识白老大，知道他是黑虎帮帮主。 “老张头，这是我们盟主！你难为我不要紧呀，你竟敢难为我们盟主？我看你真是活腻味了。家里的棺材早准备好了吧？老子这就送你上路！” 白老大把手枪一举，老头当时就吓得只剩下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在那儿等死了。 薛冲能让他开抢吗？“白老大，你干什么呢？” “盟主，他敢挑头难为你……” “算了。我这不也没出什么事嘛。都是乡里乡亲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老张头是吧，小翠家的后事，你就领着乡亲们搭把手帮帮忙吧。” 第三十四章 打出来的线索 本来一件麻烦事，白家兄弟一来，一切都迎刃而解。薛冲见来的村民挺多，就说让老张头领着大家帮助小翠家办丧事，把小崔的爹给安葬了。 老张头满口答应。他这边吩咐村民一起上手帮忙，白家哥儿俩就在旁边盯着他看。等他把该干的活儿都安排完了，白老大叫住了他。 “老张头，我们盟主大驾光临白沟村，你这当地主的难道不招待吗？” “啊？招待，我招待。”老张头苦着张脸，一脸的很不情愿。白老大冷笑了一声，和黑虎帮众人，簇拥着薛冲，跟着来到张老头的家。 到客厅分宾主落座，张老头吩咐泡茶、拿瓜子点心。这边茶水端过来了，白老二抓起茶杯一把扔地下摔了个粉碎。 “呸，这是什么狗屁茶？把你家最好的茶叶给我们盟主拿过来！” 张老头刚一愣神，白老大狞笑了一声，拿出匕首咚的一下，扎在了八仙桌面上。老张头脸一白，赶紧跑着去换茶叶。薛冲觉得这有点儿过分，白老大低声给他解释。这里面又牵扯出另外一桩恩怨。 薛冲正听白老大讲故事呢，张老头拿着茶叶回来了。这一回是真正的上品好茶。开水一冲，满屋飘香。 “老张头，你老丈人还活着吗？”白老二恶声恶气的问。 老张头脸色更难看了。他老丈人还活着，但却因病卧床，所以不能亲自出来招待诸位贵客。 “因病卧床？哈哈哈哈。”白老二畅快的大声笑了起来。这时候薛冲也听明白了两家人以往的恩怨。 白老大白老二就是白沟村的人。小时候哥儿俩家里穷，老张头老丈人家里富。两家都姓白，还沾着亲戚。兄弟俩的爹，把他们送到老张头老丈人家里打小工，贴补家用。 哪知道白老财为富不仁，小哥俩没少受气。伙食不好、工作环境恶劣不说，到了年底连工钱也没有如数给。因为穷困、疾病，再加上心里有气，小哥儿俩的爹娘双双去世。 白老大白老二一气之下，放了把火逃离了地主家。两个人小小的年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吃尽了苦头。后来一个成了黑脸战将、一个成了黑面虎。 白老大做了黑虎帮帮主之后曾经回来报复过，敲诈了白老财一大笔钱财，并且把老家伙一顿暴打，差点儿要了他的老命。 但是，兄弟俩却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他们始终认为，如果白老财如数给了他们工钱，他们的爹娘也不至于病死。白老财就等于是间接杀害他们父母的仇人！ 所以，今天一接到薛冲的信，知道又是白沟村出了事，兄弟俩才会来这么快。来帮忙是真，来借机报复白老财也不假。 “你说老家伙有病躺着起不来，我怎么不相信呢？找两个人，把他搀过来，让我看看是真病还是假病。要是装病？嘿嘿，我就让他真有病！”白老二大声咆哮着。 薛冲说：“老大、老二，你们俩的陈年旧案咱先放一放。我有事情问你们。你们俩有没有听过，小翠被哪个日本鬼子绑架了？绑到哪儿了？人还活着吗？” 兄弟俩一听，愣住了。俩人一听到白沟村这仨字就忘了一切，急忙忙带上精锐手下来报复，来之前，他们却忘了在延庆县境内撒下人手搜索小翠的信息。 现在薛冲问起来了，白氏兄弟也傻眼了。 “盟主，我把这事给忘了。”白老大都快哭了。他本以为帮盟主的忙，顺便再报复一下老仇人，是两全其美的事，没想到事情竟然被自己办砸了。 “忘了也没关系，现在也来得及。白老大，你现在就派人回延庆县，去打探消息。白老二，土木堡你应该有熟人吧？你找人去土木堡打听。还有你，”薛冲看着老张头。“事情发生在白沟村，你总要知道点儿什么吧？” 白老二过去一把揪住了老张头的脖领子，乒乓先抽他几个嘴巴，“老家伙，盟主问你话呢，你给我说！马的，你讲不讲，不讲老子现在就把你舌头割了！” 老张头差点儿没吓死。但是在白氏兄弟的暴力胁迫之下，他还真讲出了一条重要情报。那个和鬼子一起从车上下来的穿便衣的，村里有人认识。那家伙是怀来的特务队小队长，姓黄，有个外号叫黄拜年。 为什么叫黄拜年呢？有句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就是那只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黄鼠狼。 薛冲一听立刻起身告辞，“白老大白老二，我要先走一步，去怀来县营救小翠了。你们的恩怨，你们慢慢处理吧。告辞了！”说完薛冲一拱手，就要走。 白老大赶紧跟着往外走，“盟主，我跟你去！” 怀来特务队有王嘎，薛冲就不想再带太多的人。但是白家哥儿俩觉得他们事情没办漂亮，执意要跟随薛冲去怀来，将功赎罪。 白老大说，“盟主，你只带着茶壶兄弟你们俩去怀来，人单势孤呀。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我们哥儿俩，再加上这几十号弟兄跟您一起去怀来。您救人的时候万一需要人手，我们可以顶上去。冲锋陷阵咱也有人，就是救小翠，咱也是人多力量大呀。” 薛冲一看，这哥儿俩既然执意要同去，那就去吧。正像他们说的那样，一但事不凑巧要动手，黑虎帮的人总是比特务队、侦缉队用着更方便。 临走之前，白老大指着老张头的鼻子说，“老家伙，这次算你走运！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是真的，盟主把事情办成了，我们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要是你敢提供假情报，你等着，我回来杀你全家！” 撂下狠话，一行人离开白沟村，去往怀来县。进了县城，薛冲哪儿也没去，直接去找特务队长王嘎。 王嘎见薛冲带了这么多人，他也吓一跳。赶紧问，出了什么要紧事？ 薛冲就把小翠被绑架的情况讲了一遍。最后他说：“王嘎，有人看见当时和鬼子在一起的是一个外号叫做黄拜年的，他是特务队的小队长。你知不知道这个人？” 第三十五章 寻找小翠 “黄拜年？我知道，他就是一个小队长。你等着，我现在就把他叫过来，要问什么，你随便问。”王嘎对薛冲，那绝对是唯命是从。一听说手下一个小队长犯了事，立刻答应找人。 黄拜年穿一身深色中山装，留着短发，整个人看上去精明干练，没有一点儿汉奸特务的奸诈凶狠样子。 一见面，先点头，“王队长，您找我？这几位是？”黄拜年看见在场的除了王嘎，还有薛冲、刘生和白氏兄弟，有些惊疑不定。 “黄队长，不是我找你，是这几位要向你问一些事情。”王嘎直接把人推给了薛冲。 “你就是黄拜年，我问你，小翠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儿？”薛冲也不跟他客气，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小翠？小翠是谁？你是不是找错人了？”黄拜年满脸惊愕，好像他根本不知道有小翠这个人一样。 “我没有找错人。昨天你和几个日本人坐军车，在白沟村抓走了一个年轻女人，她就是小翠。她现在怎么样了？”薛冲耐着性子提醒他。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黄拜年一口否认，转身看王嘎，“王队长，他是谁？” 旁边的白老大看不下去了，过去一把揪住黄拜年的脖领子，“兔崽子，好好问你你不说，欠揍！”说了句欠揍，抡起大巴掌，乒乓就是几个嘴巴。 黄拜年使劲挣扎，但是他哪里挣得开白老大的双手？ 扇完了耳光，白老大又问他：“想起来没有？”黄拜年一愣神，又是几个大耳刮子抽上来了。这回打完，黄拜年鼻子嘴都流血了。 王嘎也在旁边催促，“姓黄的，你赶快说呀！你不要命了？你知道这几位是谁吗？这是绿林道上的，冀西北绿林抗日总盟主，薛盟主。杀你，跟踩死个蚂蚁似的。你说不说，不说我也救不了你了！” “我，我说。”一听说来的是绿林盟主，黄拜年当时就慌了。所谓绿林人，那都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王，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位是绿林盟主了。那就是大贼头，他哪还有别的心思？ 黄拜年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经过，最后请求薛冲，饶了他的性命。他保证说的绝对是实话。 “你带我们去。找到人了，饶了你的性命。找不到人，你全家老少，一个也活不了！” 说这狠话的又是白老大。薛冲其实很不喜欢这位动不动就说要杀人全家。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话在有些时候，震慑人的作用却是相当好。 就像现在，黄拜年听了白老大的威胁话之后，立刻答应带路，连一点儿的犹豫都没有。反而还能看出他有几份庆幸，庆幸白老大没有当场杀了他。 “你带路，我们走！”白老大拉着人就走。 王嘎也要跟着去，薛冲拦住了他：“你就别跟着了。我们事情办完直接走，你跟着，不方便。”薛冲的意思是，王嘎要跟着，被人认出来了，对他将来在怀来县的工作恐怕不利。 黄拜年听见这话可吓坏了。他以为薛冲不让王嘎跟着，是打算把那个什么小翠救出来之后，过河拆桥宰了他。“王队长，你跟着吧。让王队长跟着吧。你们要是把人救了，有我和王队长帮忙，你们出城很方便呀。” 这话听上去蛮有道理的，那就让王嘎跟着吧。 一行人离开特务队，去救小翠。路上黄拜年和王嘎走个并排，黄拜年小声问：“队长，他们怎么会找到你的？”他扯动嘴角，指的是薛冲这些人。 王嘎哼了一声，用同样小的声音告诉黄拜年：“人家绿林盟主，神通广大，想找谁，找不着？他们是先找的我，要是先找到你，你现在还能喘气？” 黄拜年赶紧闭上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黄拜年领着薛冲众人来到了县府后面的一个小院。院子相当隐秘，不是知情人，根本找不到这地方。院子门口，有俩日本兵持枪守门。一见来人，鬼子警卫立刻把枪端起来了。警告众人，赶紧离开！再往前走，人家就要开枪了。 黄拜年缩着脖子，贱兮兮陪着笑脸过去，告诉那俩把门的日本兵：他是特务队的小队长，他们这些人都是特务队的。今天来找猪少佐，是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鬼子兵就是不放行，端着枪，命令黄拜年以及薛冲这些人，赶快离开。 “开路开路的！”鬼子哗啦哗啦晃着三八大盖。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白家哥儿俩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几步蹿到鬼子跟前。一人一个，一手卡脖、一手捅刀子。噗！噗！俩鬼子手刨脚蹬一声，死于非命。 大茶壶刘生头一个蹿进了大门。众人呼噜呼噜往里进，院子里随即响起了惊呼声。原来，院子里面也有鬼子！ 黄拜年又是给人家鞠躬打招呼，说他是特务队的，来找猪少佐有要事要报告。他这边用话语麻痹鬼子，白家哥儿俩，再加上黑虎帮的一众打手就冲上去要人的性命！ 院子里头的战斗没有在院子外面那么顺利。院子里一共有四个鬼子，两个在明处，两个在暗处。白家哥儿俩及其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明面上那俩，却被暗处那俩给发现了。 其实那俩也不是有意藏起来的，那两个鬼子原本就在房间里。听见外面有动静，俩人赶紧到房门口看，正看见外面发生的凶杀案！ 两个鬼子大叫着转身回屋去取枪。白家哥儿俩噌、噌就扑进去了。黑虎帮的打手们跟着帮主冲进了堂屋。 一群人冲进去，房间里立刻响起了厮打和喝骂声。突然，枪响了。“啪！”这一声，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哆嗦。薛冲一伸手，他把枪也拿到手里了。 “你们带我抓野猪去！”薛冲把枪对着王嘎和黄拜年俩人一晃手枪。黄拜年赶紧走到前面带路，直奔正房而去。 正房里面的鬼子猪少佐拿着雪亮的东洋刀，站在正房门口。这家伙小个儿不高，但是手里那把刀却挺长。粗略的估计，这货要是跟刀比个，刀尖挨着地，刀把能到他的脖子。 第三十六章 少佐猪刚鬣 “你就是野猪？小翠在哪里？”看见鬼子一个人堵在房门口，薛冲不由火往上撞，对着鬼子厉声喝问。 “不是野猪，我叫猪刚鬣！”鬼子傲然纠正薛冲的错误。 “啊？猪、肛裂？”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薛冲不知道，说别人是猪，在我国是骂人的话，但在日本却不一样。 就好像乌龟，我们说某人像乌龟，那绝对是骂人的话；而乌龟在日本，却是长寿的象征。猪也一样，日本人认为野猪是猛兽，既威武又霸气。说某个人像头野猪，被比喻的那个人不仅不生气，反而会得意洋洋。 薛冲面前的鬼子就是这样。许多日军官兵在入侵中国之后，都给自己取个中国名字，并以此为时尚。这少佐就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叫做猪刚鬣，为此还颇为得意。 薛冲虽然懂得很多，但对这些却并没有涉猎。更何况他现在哪儿有功夫研究什么日本人的习性和爱好？ “野猪，我再问你一遍，小翠是不是在你手里？”薛冲说着话，一步一步走近了鬼子。 “我叫猪刚鬣，不叫野猪！”鬼子也怒了，把手中的倭刀唰唰，虚劈两下，双手握刀，恶狠狠地扑向了薛冲。 薛冲胳膊一动，把雪亮的匕首拿到了掌中。鬼子的战刀极长、薛冲的匕首极短，两把杀人的利器在外形上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但却丝毫也不影响它们作为凶器的功效。 猪刚鬣双手持刀，又狠又快的当头劈了过来。薛冲闪身让过刀身，转身形轻舒猿臂，把匕首刺向了鬼子的脖颈。猪刚鬣人随刀转，躲过这致命的一击，挥舞战刀继续攻击。 薛冲身形转动，和鬼子战到了一起。叮！匕首和倭刀碰了一下。嗖！薛冲的匕首脱手而飞。后面众人一声惊呼，纷纷躲避，生怕乱飞的匕首掉下来再伤到他们。 猪刚鬣嘎嘎一阵傻笑，正打算下一刀就砍死他的对手。哪知道薛冲突然一击鞭腿斜踢过来，猪刚鬣躲避不及，被这一脚狠狠的踹到了肩膀上。这家伙身子一晃，战刀铛啷啷掉到了地上。 薛冲快速逼近，轮起拳头，砰砰砰，连着三拳，把猪刚鬣打的摇头晃脑。紧跟着脚底下一勾，把鬼子绊趴到地下。 猪刚鬣也不简单。这家伙忍着疼，就地一滚，正好滚到掉落的战刀跟前。捡起倭刀，一翻身跳起来正打算再战，后边的白老二早忍不住了，一枪把砸到鬼子的后脑勺上。 把猪刚鬣砸的眼前发黑，往前登登登抢出去几步，正到了刘生跟前。大茶壶早等这个机会了，他拿着短刀往前一递，噗！从鬼子的肋叉子就扎进去了！ 猪刚鬣鬼叫一声，要挣脱短刀逃跑。刘生却使劲儿拽着他，用力拧动刀把，加重着伤害。白老大从另一个方向也戳进去一刀，猪刚鬣终于像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没劲儿了。 薛冲捡起自己的匕首刀，再也不看已经是个死人的鬼子猪刚鬣，迈步走进正房。进屋一看，见一穿日本和服的女子，正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是小翠！ 小翠怎么换这身衣服了？薛冲正在惊讶，小翠已经哭叫了一声：“姑爷！”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刘生在后面紧跟着进来，一看是这场面，扭脸他又退了出去。 白老大白老二想要进去，刘生做了个阻拦的手势。兄弟俩一对眼，同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大家伙儿守在外面，同时也打扫战场，搜查整个院落，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薛冲在房间里却是手足无措。小翠趴到他怀里哭个不停，薛冲手脚都没地方放了。最后一想，算了吧，小丫头受了大委屈，还不知道被鬼子欺负成什么样子呢。我就安慰安慰她吧。 薛冲轻轻抱住小翠，柔声安慰：“别哭了，小翠，别哭了。我来了，你就安全了。我这就带你回家，我带你去见牡丹。你放心，欺负你的鬼子已经被我杀了。你快别哭了。你把我的衣服哭湿，我还怎么去见人？乖，别哭了。” 小翠这才慢慢的停止了哭泣，但还是一抽一抽的，像个孩子一样。 薛冲替她擦了把眼泪，问她怎么穿成这样？小翠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说，这套衣服是猪刚鬣让她穿的，她不敢不穿。 “姑爷，我让鬼子糟蹋，身子已经不干净了。今后也不能再伺候小姐了。我没脸活着了，二寨主也不会再要我了。我早就想死，可我又不敢。” “姑爷，我知道你是个大英雄。你帮忙杀了我吧，能死到你手里，死了我也心满意足。杀了我之后，回去告诉二寨主，就说下辈子，小翠还跟着她。” 小翠一边说，一边流眼泪。说到最后，把眼一闭把脖子一扬，就等着薛冲下手了。 薛冲是真心疼呀。小翠才十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遭受如此磨难。小丫头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也绝对不丑，正是所谓小家碧玉。薛冲怎么可能杀了她？ “你别瞎胡说。小翠，你被人绑架，牡丹都被急坏了。就是她让我来救你的。她伤势还没痊愈，我没让她来。我亲口答应牡丹了，一定会把你活着带回去。” “这件事你没有错，错的是那头日本野猪！你别怕，我已经替你报了仇。刚才为了救你响了枪，日本鬼子随时都会来！赶紧把这身衣服换了，跟我走！” 说完薛冲就打算出去，让小翠换衣服，但是小翠却说，她的衣服已经被那个猪刚鬣给撕碎了。除了这身和服，她已经没别的衣服了。 和服松松垮垮、颜色鲜艳，根本不适合穿着跑路。薛冲拉开几个柜子，找出一套男子的西服。 本来他想到外面回避一下，小翠却执意让他留在房间里。薛冲没办法，只好背过脸，等小翠换完了再转过来。这衣服应该是猪刚鬣的，又肥又大。可再不合体，也总比穿着和服看着顺眼一些。 薛冲拉着小翠往外走，却发现小翠脚上穿的是一双木底的拖鞋。也就是日本人常穿的木屐。所幸猪刚鬣个子低脚也不大，小翠套上一双男士皮鞋也能凑合。 第三十七章 限期破案 拉着换了装的小翠走出房间。到外头一看，那位被他怀疑是野猪精转世的日本鬼子，已经身中数刀，惨死在血泊之中了。 黄拜年正看着猪刚鬣的尸体两眼发直。王嘎一会儿看看院门的方向，一会儿看看正房的门。看见薛冲带着小翠走出来，两只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迎上去：“救出来了？就是她？我们快走！” 一群人迅速离开了小院。走在路上薛冲还问王嘎，那鬼子怎么叫猪刚鬣，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王嘎摇头，薛冲不知道，他就更不知道了。但是王嘎却告诉了薛冲一条重要信息，这个猪刚鬣是一位相当重要的人物。他曾经看见过猪刚鬣训斥野田，野田当时大气都不敢出。 “猪刚鬣应该是个身份很高的家伙，等我打听出来再告诉你。现在你们赶紧跟着我出城！晚了，恐怕就出不去了。”王嘎带着薛冲一行人，出了小院，直奔城门！ 有王嘎和黄拜年俩人带着，薛冲这些人很顺利的离开了怀来县城。半路薛冲和白家兄弟分手的时候，白老大说：“盟主，今后再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只要你一句话，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我们兄弟绝无二话！” 薛冲和白老大白老二告辞，带着大茶壶刘生和小翠，回归虎头山。他走了，怀来城却翻了天了！ 枪声，虽然惊动了一些人。但是有黑虎帮的人在门口守着，短时间之内到也没人来小院查看情况。 等薛冲他们都走了之后，有人来找猪刚鬣办事。一进院门，看见满院子的血和尸体，知道出了大事，赶紧通知城里的日军。随即，哨子声四起，警报声大作。 等到怀来的日本占领军司令岗村直男，带着野田次郎、池田四郎、以及大批的鬼子兵来到现场一看，都傻眼了。猪刚鬣早死了，地下的血都变黑了。 “八嘎！八格牙路！”岗村直男大发雷霆，不偏不向，给了野田次郎、池田四郎，一人两个大嘴巴。 岗村直男下命令：全城戒严，抓捕凶手！然后，他又给野田次郎下命令，命令他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抓到凶手。要不然，你就可以切腹谢罪了！ 野田一肚子的委屈。他是管着特务队和侦缉队不假，但是池田四郎也是管着警卫队的。为什么只给他一个人下通牒，却没有池田四郎的事？ 你们是同学，平常小事上你向着他我就不说了。但是今天这么大的事，你让我自己扛？我也不干！ 野田次郎为了保住命，他把怀来凶杀案上报给了华北占领军参谋处，想让参谋处给他做主。哪知道占领军参谋处接到报告之后，很快就回复了野田，命令他立即破案，查找凶手！给他二十四小时，到期破不了案子，他要承担一切后果！ 野田都快哭了。本以为找个靠山能把自己摘出去，没想到靠山没找好，却生生把自己活着的期限又缩短了二十四小时！ 野田把倪二狗和王嘎叫到他的办公室，把案情简单的交代了一遍，野田说，“我给你们二十个小时找出凶手！如果找不出，我亲手枪毙了你们！” 野田虽然经常训斥，甚至辱骂这俩，但是还从没有说过什么要枪毙他们的话。这也是真被逼急了，没办法了。野田的意思是说，我活不了，我死之前先把你们俩给整死！ 倪二狗吓得脸都绿了。薛冲这一次进怀来救小翠，并没有联系倪二狗。但是倪二狗却猜到了，这件案子八成和薛冲有关！但是他哪敢告诉野田？ 王嘎表现得还算正常。他问野田：“太君，我们俩一定会尽全力去破案。但是你得给我们交个底。那位猪刚鬣少佐阁下到底是什么来历？” “什么来历你们不用管，你们只管尽快破案！到时候破不了案子，通通死啦死啦地！”野田像只疯狗一样，拍着桌子大声咆哮着。 俩个人垂头丧气走出了野田的办公室，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倪二狗悄悄问王嘎，这次的案子是不是薛冲干的？ 王嘎瞟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准备去找野田举报吗？” “我不敢！”倪二狗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可是，这案子怎么破呀？破不了，找不到凶手，到时候野田真翻脸，咱怎么办？” “怎么办？要我说，还不如咱俩带着手下上虎头山，去投靠薛冲！” “人家能要咱们吗？”倪二狗脸皱的跟苦瓜皮似的，“你的特务队、我的侦缉队，里面都是啥人，有一个正经的没有？不说别人，就是咱俩，要不是薛冲用得着，恐怕他早就一人赏一颗枪子了。” 王嘎本来还自信满满的，听了倪二狗这几句话，立刻变得和他一样愁眉苦脸了。 “王嘎，我有个办法，不过这得你配合。还得绝对保密！”就在俩人唉声叹气的时候，倪二狗忽然想起了个主意。 王嘎赶紧问，但是倪二狗说，这件事关系重大，两个人必须同时发誓，绝对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这事儿能不重大吗，关系到两个人的小命了。于是，倪二狗和王嘎找了一个没人的旮旯，俩人指天发誓，如果泄露了，不得好死！ 怀来县监狱。自从怀来沦陷之后，监狱里人满为患。这一天，县里红的发紫的特务队长王嘎和侦缉队长倪二狗，联袂来访。监狱长又是递烟、又是泡茶，跑前跑后的伺候。 王嘎和倪二狗喝了杯茶抽了只烟，然后在监狱长的陪同下，视察牢房。 “黄监狱长，你这里的环境可是不怎么样呀。万一哪天日本人来提审犯人，你这里面又脏又臭，皇军要是生气了……” “哦哦，多谢提醒，多谢提醒。我屋里还有两瓶好酒，一会儿两位走的时候一人拿一瓶吧。我请客。” 监狱里的犯人好不容易看见有人来了，哗啦哗啦拖着手铐脚镣跑到门前，抓着铁栅栏往外看。有和监狱长打招呼的，有大声喊冤枉的。 陪同的狱警拿着警棍咣当咣当敲着铁栅栏，几个人沿着昏暗的走廊，走向监狱的深处。 第三十八章 薛冲暴露 一直走到最里面都是单间了，监狱长给王嘎和倪二狗介绍这里是死囚牢，俩人这才相视着点了点头。倪二狗让监狱长给他们介绍这里面的罪犯都是犯的什么罪？定的什么刑？ 其中有一个小子，因为一点家庭琐事杀害了亲生父母，禽兽不如。县城还没有沦陷的时候，就被判了死刑。没等到执行，县城变成了日本人的天下，没人执行死刑命令了，这小子就一直待在这间牢房里。 “这混蛋，一天两顿饭的养着，他还挺能活，总也不死。”监狱长似乎有些猜到了王嘎和倪二狗的来意。站在死囚牢前面絮絮叨叨，埋怨着死囚浪费了他的粮食。 王嘎和倪二狗俩人一使眼色，转过身往外就走。监狱长赶紧跟上。走了几步，王嘎说，“黄监狱长，把刚才那个杀了爹娘的混蛋提出来，让我们审审他。” 黄监狱长交代给旁边的狱卒，他陪着两位贵客赶紧离开这腥臊恶臭的牢房区。等到了外面，几个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进办公室喝了两口茶，狱警已经把罪犯提到隔壁审讯室了。王嘎和倪二狗远远的看了一眼，也不过去，而是告诉黄监狱长，他们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需要一名死囚，这小子正合适。 “明白！请二位放宽心。保证让你们满意！”监狱长挺高兴，好像麻烦终于脱手了一样。 有人带罪犯出去洗澡、理发、又换了身半旧的衣服。除了眼神有点儿呆之外，这家伙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人了。 狱警把人送到监狱门口，外面有特务接着，王嘎和倪二狗直接把人带回了侦缉队。特务们还纳闷呢，啥时候这二位关系这么好了？没听说过呀。但是谁也不敢问。 侦缉队的刑讯室设备比较全、条件比较好。一来，直接就把这杀爹娘的货，扔进了刑讯室，王嘎和倪二狗也跟着钻了进去。一个钟头之后，俩人出来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俩人穿戴整齐，去找野田报告，罪犯抓到了！ 野田都不敢相信呀，这么快案子就破了？ “报告野田太君，罪犯确实逮住了。现在就在侦缉队的刑讯室里过堂呢。这是他的口供！” 倪二狗把一份规规矩矩的口供，双手递给了野田次郎。 野田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不错，这份口供相当完美，他想要的东西上面几乎都有，并且看上去美观又大方，一看做这份记录的人就有一定的书法功底。 当时的硬笔书法还没有普及，好多人写字用的还是毛笔，书法好的大有人在，这点倒并不稀奇。 总之，野田对这份口供十分满意。他提出要去现场看看真人。光有一份口供可是交不了差的。王嘎和倪二狗满口答应了。 等到了侦缉队的刑讯室，见到了这所谓的罪犯，野田的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也打得太惨了吧？罪犯脸上有好几块烫伤，是烙铁烙的。五官都不清晰了。身上的鞭痕横一条竖一条，几乎都快赶上渔网了。 “你说，你是怎么杀害的猪刚鬣少佐？”野田问罪犯。 “我没杀，不是我杀的！”关键时刻罪犯忽然改口。旁边的打手啪啪就是两鞭子，把这货打的嗷嗷惨叫。 “是我杀的。”罪犯沙哑着嗓子承认了。 野田黑着脸转身就走。到了侦缉队部，手指着两个手下破口大骂！骂完了还不解恨，又一人抽了四个大耳光。野田就是特务，他能看不出来吗？刚才刑讯室看见的那家伙，分明就是个顶罪的。 野田毫不怀疑，他要是把那家伙交上去，绝对能被上面人识破。人家那里的高手比他厉害得多。 “混蛋！你们两个笨蛋！猪刚鬣少佐是和皇室有血缘的人，他的死，已经震动了陆军部和参谋部高层。这一次必须要抓到真正的凶手，否则我们谁都活不了，你们明白吗？” 俩人到吸了一口冷气，也顾不上脸上的疼了。倪二狗又问猪刚鬣到底和皇室有什么关系？是皇室的哪一门亲戚？ 野田次郎这才详细给二人做了解释。总之，猪刚鬣少佐和天皇一家有血缘关系，他是天皇的远房外甥。见过天皇，据说还比较受裕仁天皇的喜爱。在日本国内的高层中也算是小有人脉。 猪刚鬣的死，被日本军界某位大人物过问了。于是，野田次郎就接到了通牒，再于是，王嘎和倪二狗也收到了生命的最后通牒。 野田次郎说，这个假的没法交代，你们必须给我找出来真的！找不出来，我看看，嗯，你们还有六小时二十五分钟的活命时间了！ 说完，野田气哼哼摔门而走。 王嘎和倪二狗傻眼了。费了那么大劲儿被野田识破了，这可怎么办？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好像只有逃离怀来县这一条路了。俩人没有第二条活路了。 俩人都有家有口。他们逃走，两家子人也得带走呀。 倪二狗回家做他老爹的工作，让一家子人打着探亲的旗号，先离开县城到乡下躲一段时间。王嘎也让他的一家人带齐细软，赶快出城！ 收拾东西都来不及了，带上金条银元、房契地契，坐上马车就走。俩人正忙到鸡飞狗跳的时候，来了几个小特务报告，说是野田太君有请！俩人的脸当时就白了。 不想去，又不敢不去。王嘎和倪二狗又凑到一起，俩人壮着胆子来见野田。 一进屋，发现野田的办公室里多了个不认识的人。俩人也没那个闲心关心别的事情了。倪二狗就问野田：“太君您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情？” 野田笑了，“王队长、倪队长，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新同事。他叫张胜，我暂时让他担任侦缉队的副队长。” 王嘎纳闷呀，这小子担任侦缉队的副队长，你和倪二狗说就可以了，你叫我来干什么？野田接下来的话，解除了他的疑惑。 据野田说，张胜知道杀害猪刚鬣少佐的凶手是谁。这个凶手，就是盘踞在虎头山上的大土匪头子薛冲！因为薛冲多次和野田太君做对，所以，这一次野田准备调动更加强大的日军，一举铲除薛冲、永绝后患！ 第三十九章 风雨欲来 “王嘎，咱俩怎么办？还走吗？”一离开野田的地盘，倪二狗就和王嘎商量今后的出路。 “走什么走？野田已经知道是薛冲干的了，最后通牒自然就作废了。你我都不用死了，还走什么？你赶快回去，把家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省得被野田知道怀疑咱们俩。我也得赶紧回去收拾。” “还有，咱得把刚才从野田那里得到的情报，报告给薛司令。日本人的大军又要去扫荡了，让他早做准备！是你去还是我去？” “还是你去吧。”倪二狗一缩脖子，“我家里一摊子事。另外，薛司令好像不太待见我。你去通知，我在这边替你打掩护。等你回来了，天香阁我请客！” “好，一言为定，你可别赖账！” 王嘎和倪二狗约定好以后，回去通知家中的亲人，赶紧收拾，一切恢复原样。但是金银细软，要另外存放。以后万一再出事了，拿上东西随时能走人！另外他告诉家里人，这几天要出趟公差，让家人放心。过两天他就回来了。 王嘎安排好家里的一切之后，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怀来县，去虎头山报信。 薛冲把小翠救回虎头山以后，可把白牡丹高兴坏了。两个人名为主仆，实际上的感情却比姐妹还亲。见小翠平安回来，白牡丹张罗着让厨房给做好吃的，又让人端来热水，给小翠洗脸漱口。 以前这些活儿都是小翠伺候白牡丹的，今天却是白牡丹亲自张罗，让人来伺候小翠。当然了，小翠肯定不会真的让人服侍的。小丫头很懂得怎么样做人。 洗漱完毕吃过了饭，碗筷都收拾走，房间里只剩下小翠和白牡丹两个人了，姐妹俩坐到一起促膝相谈。白牡丹问，小翠答，就把她是怎么样被日本少佐猪刚鬣给绑架走，又被囚禁，遭到侮辱的经过，讲了一遍。 白牡丹听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发誓要为小翠报仇！小翠说，姑爷已经替她报仇了，杀死猪刚鬣，也把她救了出来。 说着说着小翠哭了。受了这么多的磨难，好不容再次见到亲人，她能不哭嘛？小翠哭着说，她被鬼子糟蹋，没脸活了。当时想死，但是姑爷不让。现在见到主子的面了，就是死也没遗憾了。 白牡丹当然不让她死，就在旁边劝。一直到把小翠劝到睡着了，白牡丹这才离开房间。 和薛冲见了面之后，夫妻俩这又是分别了好几天。再次见面倍感亲切。牵着手回卧室，自然而然的拥抱、亲吻。情到浓时，恨不得把对方揉碎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牡丹。”薛冲叫了一声爱妻的名字，随即一蹴而就。白牡丹抱着丈夫，感受着男人的刚强和力量，渐渐的痴迷了。夫妻二人渐至佳境，终至云收雨歇。 白牡丹枕着丈夫的肩膀，夫妻俩聊家常，说彼此分别之后的相思之苦。说不完的绵绵情话、道不完的相互依恋。 薛冲觉得，每一次他和白牡丹在一起，都像是热恋当中的情人一样。这女人，总是能带给自己爱的感觉。让自己沉醉在爱情的甜蜜当中，不可自拔。 薛冲的甜蜜爱情只过了一天，怀来城的王嘎就找到了虎头山上。王嘎带来了坏消息，因为他杀死了日本皇亲猪刚鬣，所以，日军最近要大举来报复。王嘎提醒薛冲早做准备。 另外，王嘎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野田身边最近忽然出现了一个叫张胜的小子，野田让他做了侦缉队的副队长。 薛冲以前托王嘎打听过张胜的下落，王嘎隐约还记得。所以，这一次报告完了情报以后，王嘎就问薛冲，您以前托我打听的张胜，长什么样？多大年纪，有什么特征？ 薛冲一讲，王嘎一跺脚，“就是他，绝对没错！司令，您要我怎么办吧？想不想让我帮您除掉张胜？” “除掉张胜？你？”薛冲上下打量王嘎，心说话，就凭你，能是张胜的对手？虽然对此表示怀疑，但是薛冲却不能打击人的积极性。“好哇，你想要什么好处？” 王嘎嘿嘿一笑，“我想带着全家投奔虎头山，在司令您手下做事。司令您能收留我吗？” 薛冲吃了一惊，他敏锐的看出，王嘎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 “王嘎，有什么事你说。和我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王嘎就把野田次郎给他和倪二狗下最后通牒的事情讲了。想上虎头山投奔，又怕薛冲不收，两个人当时差一点儿携家带口逃出怀来，到乡下去避难了。 下乡避难，他们倒不怕生活方面的艰辛，就怕日本人跟踪而至，害了一家人的性命！所以，才有了王嘎前面说的想要上山投靠那些话。 薛冲想了一下，“王嘎，你们为虎头山做了那么多事，虎头山肯定有你们的位置。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和倪二狗都可以携全家来虎头山。” “我现在正式的通知你，你回去也告诉倪二狗。从现在开始，你们俩就是虎头山驻怀来侦查员！” “至于说上山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到怀来的好。你和倪二狗相互关照，继续帮助山上侦察敌情。一旦局面无法挽回了，你们立刻回虎头山！你们几次帮我做事，早就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会不管你们！” “多谢司令！”王嘎这一回心里有底了。 王嘎下山回怀来，薛冲这边开始整军备战！野田又准备派大军前来攻打，薛冲既然提前得到消息了，自然要早做准备！ 山上那几处险要地形，全都安排上人手；再次撒下江湖令，要求江湖豪杰前来虎王山，共抗日寇，争取再打一次大胜仗！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薛冲认为，虎王山，再加上四处前来参战的各帮派、国共两党的游击队，这些人如果能抱成团，胜利还在他手边。薛冲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这一次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就把野田次郎和张胜一块干掉了。省的这两个家伙总是给他添乱！ 第四十章 敌人的消息 事情几乎和上一次一样，薛冲的江湖令发出去之后，一支支绿林队伍赶往了虎王山。陈家堡、黑虎帮、杏花峪、磨盘山、黑鱼沟，上一回来过的几乎全来了，另外还有一些新的帮派也加入了进来。 薛冲有了经验，就不像上一回一样，把几千江湖豪杰都扔到一个山谷里安营扎寨。这一次他提前准备，把来帮忙的这些绿林帮派分开来，分别安置在一些紧挨着交通要道的山头上。 绿林人士不是都爱占地盘吗？这个山头交给你，你就是这个山头的山寨之主。日军如果来进攻，你就负责防守，相邻的山头还能相互支援。 鬼子如果不攻山，山头就是制高点，从山上往下开枪，甚至是扔石头鬼子也受不了。 薛冲认为，这个办法肯定比上一回的一盘散沙要强。另外，他也把荆亮叫了过来。告诉荆亮，张胜出现了，现在是怀来县侦缉队的副队长。 这一次鬼子来扫荡虎王山，张胜很可能也会跟着来。到时候你想办法派人干掉他！张胜以前是阎王寨的人，阎王寨应该有很多人都认识他。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铲除张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接下来，薛冲继续接待一支又一支的绿林队伍。自从上一次的虎王山大捷被媒体传出去之后，虎王山的名头已经轰动了全国。 上一次没有来参战的江湖人有很多都后悔了，后悔他们失去一次难得的扬名立万的机会。现在机会又来了，他们可不想再错过了。就这样，大大小小的绿林帮派来了一波又一波。 薛冲不管帮派大小，一律热情接待。哪怕人家只来了十几个人呢，他照样管吃管喝安排驻地。 大帮派还好说，那些人数少的帮派可就比较感动了。平常他们哪有机会见着绿林盟主？这一次不仅见了面、说了话，盟主还亲自招待。这就是荣幸！ 又过了一天，军统的齐国怀带着俩人来了。一见面他就说，“薛司令，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这一次的日军和上一次的完全不一样！一旦战斗不能取胜，后路方面你可要提前做准备！” 薛冲吃了一惊。战斗还没开打，齐国怀就已经预料到我要打败仗了吗？ “国怀兄，你说明白，这一次的鬼子和上一次的有什么不一样？”薛冲问齐国怀。 “薛司令，”齐国怀满脸凝重，“前段时间，你是不是在怀来城打死了一个叫猪刚鬣的日本少佐？” “啊，是呀。”薛冲心里一翻个，已经有点儿明白了。 “那个猪刚鬣少佐，是日本天皇的外甥。天皇听说了猪刚鬣的死讯之后，极为震怒！日本朝野都被震动了。日本陆军部下令，要日本华北方面军严惩凶手，给猪刚鬣报仇。” “听说日本华北方面军有意抽调最精锐的部队，来剿灭你的虎王山。而如今数遍华北日军，最精锐的部队无疑是第五师团！” “薛冲，我说话你别不爱听。别说是整个第五师团了，就是第五师团麾下那四个主力步兵联队当中，随便过来哪一个，你虎头山现有的这些人再加上来的那些所谓江湖联军，也绝对不是对手。” “第五师团！嘶——”薛冲听了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第五师团。号称钢军，是日本侵华的急先锋，曾经有过一仗击溃我国几十个师的记录。如果真是第五师团来了，他这些江湖联军，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那怎么办？现在群雄聚集，山上山下聚集的江湖豪杰、绿林好汉都有六七千人了。人家都是来给他帮忙的，都是冲着抗日来的。敌人还没影儿，他能说让大家散伙，各回各家吗？ 所以，这场仗必须要打，不管打的赢打不赢，都要打！ “多谢国怀兄带来的情报，薛冲感激不尽。你让我在战争开始之前，就知道了对手的强大。可以早做准备。多谢了！”薛冲双手抱歉，郑重的行礼表示感谢。 “请问薛司令，日军第五师团要来，你这里有这么多江湖帮派，你准备怎么办？”齐国怀提供了情报，对薛冲提出示警以后，他又打听薛冲的应对办法。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军来了，我当然得要想办法打了。打的赢打不赢，我总不能跑吧？那样的话，我怎么对得起这么多来帮忙的绿林朋友？” “日军有日军的优势、虎王山有虎王山的长处。战斗没开始之前，谁也不能说哪个一定赢、哪家一定输。大家各展所长，拼力一战就是了！” “薛司令，真英雄也！”齐国怀竖起了大拇指。“你放心，情报方面交给我了！别的我不敢说，在这场战斗中，我们军统全力配合你薛司令打好虎王山的抗日第二战！” 上一次是第一战，这一次是抗日第二战。 从齐国怀那里知道了此战的凶险以后，薛冲对虎王山的防御又做了许多安排。 从这一天开始，军统方面每天两次把日军的情报送到薛冲手头，以便薛冲拿出最好的应敌之策。 日军第五师团开始出现了兵员调动。原本驻扎在通州的一支山炮大队，开始向西转移。第二十一联队也离开了驻地。 天上出现了日军侦察机，每天都在虎王山来回盘旋，搞空中侦察。看着鬼子的侦察机，薛冲恨得直咬牙。 他没有高射炮，连重机枪都没有。不说高射炮了，给他来几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薛冲就能布置防空阵地、组织对空射击了。但现在他没有。他只有手枪、步枪，轻机枪、手榴弹倒是有一些，重机枪一挺也没有。 薛冲命令各部队做好隐蔽工作，把没用的旗帜都收起来，没事儿少在空旷地带走动。 又过了一天，确切情报送过来了。日军粟饭原秀大佐率领第五师团第二十一联队，再加上野炮兵大队、工兵部队，等特种部队一起杀向了虎王山！ 大战一触即发，紧张的空气布满了整个虎头山和阎王寨。连前来助战的绿林豪杰们，也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第四十一章 像比赛一样的战斗 “盟主，这一次的鬼子是不是比上一回人数多呀？我怎么觉得这气氛有点儿不一样？”陈家堡主陈万成，问薛冲。 “万成老哥，你说得对，这一次确实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的日军人数更多，战斗力也更强。这一回来的是日军的第五师团。这个第五师团是日寇当中的王牌，武器先进、战斗力强大。我们这一仗，恐怕不好打。” 对手是第五师团的消息，薛冲并没有瞒着陈万成。老头子在非虎王山的江湖人中，可以算是自己的坚定支持者。薛冲想让老头提前知道这一仗的难打。 “不好打？嘿嘿，越是不好打，小鬼子越是王牌我们越要打！盟主，等打起来之后，你看哪块最危险、哪边的仗最难打，你派我去！我还就不信了，第五师团的鬼子还能打不死？” “万成老哥！”薛冲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你说得太好了！越是王牌我们越打，我们打的就是王牌！有老哥的支持，我们何愁不胜？” 陈万成本是绿林中人，桀骜不驯是藏在骨子里的。薛冲听了他的口出狂言，反而是大受鼓舞。你第五师团战斗力强怎么样？王牌又怎么样？你再大的王牌，我照样不惧！ 山下探子回报，日军已经进入了山区！ 薛冲带着虎头山、阎王寨的四千多精锐人马，组成正面阻击部队，严阵以待。 天空中响起了熟悉的航空马达声音，是鬼子的飞机来了！薛冲命令战士们做好隐蔽，不给鬼子任何可趁之机。 日军的飞机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山区不比平地。在山区，山石树木都是天然的掩体，地面上的人只要稍微注意点儿，飞机在天上就很难发现。 鬼子飞机来回盘旋，转了两圈也找不到目标。他们只好随便挑一个看起来比较可疑的山谷，把炸弹倾泄下去。轰隆隆的爆炸声在山峰当中回荡着，鬼子飞机抖抖翅膀，调头飞走了。 阵地上一片欢呼，战士们为他们成功骗过了飞机而欢呼雀跃。 薛冲也高兴，但是他更知道，现在高兴还太早了。“命令部队，注意隐蔽！禁止高声喧哗，整理武器弹药，准备战斗！” 命令被传了下去，阵地上再一次恢复了安静。远处传来了枪炮声，战斗似乎已经开始了。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有传令兵骑快马过来报告，说是杏花峪和磨盘山的队伍已经和日军打上了。 薛冲一听，赶紧拍人再去侦查，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报。同时，他命令和杏花峪、磨盘山这两支队伍离得近的绿林帮派，够得着的都去帮忙。 这叫攒鸡毛凑掸子，用乌合之众去对付日军精锐中的精锐，这招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 粟饭原秀率领第二十一联队气势汹汹杀进了虎头山区。按照粟饭原秀的想法，他率领部队一走一过，把躲在山里的土匪打死一批吓走一批，剿匪就算结束了。 刚进山区走了没多远，粟饭原秀就遇到麻烦了。临近公路的两座山头上忽然响起了枪声，日军队伍有些混乱，有日军官兵被打伤了。 粟饭原秀顿时大怒！他一边命令大部队保持队形，一边派出小部队去攻击肇事的敌人。 日军沿着山路向上佯攻，山上拼命地往下打枪。日军有机枪和掷弹筒掩护，推进的速度十分迅速。山上的土匪们虽然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地形，却仍然挡不住日军往上攀爬的脚步。 很快，杏花峪的祁老肥就顶不住了。这一次他带过来了五百多名喽啰兵。在日军的强攻之下，他这五百人很快就伤亡累累。土匪们打出了血性，有不少人都脱了光膀子和鬼子拼命。可这样做的后果却是死得更快。 祁老肥无奈，只好带着人从另一条路撤下了他防守的这座无名小山。祁老肥带着部队跑了。至于旁边另外一个山头的磨盘山半截刀，还不如祁老肥呢。 祁老肥好歹还挡了一阵，磨盘山的土匪却是连一阵都没挡住。日军一个冲锋，磨盘山匪帮除了半截刀带着二三十个喽啰兵逃下了山以外，其他土匪全部战死。 粟饭原秀连打了两个胜仗，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放眼望去，虎王山，山连山岭连岭、山岭重叠树木参天。这要是一个山头一个山头打下去，啥时候是个头？他总不能在虎头山扫荡几年吧？ “前进！”粟饭原秀大声命令着。日军继续往前开进。事实果然和粟饭原秀预料的一样，只要是邻近山路边的山峰上面，几乎每一个都有人！ 粟饭原秀命令日军，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进攻。遇到这种情况，着急也没用。只有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啃了。 鬼子在慢慢啃，我们可受不了了。鬼子的战斗力真的太强大了，这么多绿林道上的队伍，就没有一个能挡住日军攻击的。 哪怕你最终打不赢，能把鬼子的进攻打退下去两三次，能打击一下日军的士气也是好的。但就这样，也没人能办得到！ 现在的情况是：鬼子走到一个山头下，山上的帮派人士往下打枪。鬼子进攻，帮派人士从另外一条路逃下山。等日军爬到山顶上之后，看见的就是一地的弹壳。接下来，日军下山上路，遇见有人开枪了再爬山。 这仗打的，粟饭原秀一肚子火气。薛冲同样恼火。他现在是绿林总盟主，当然希望绿林队伍战斗力强一些，能给日军造成更大的伤害。可他万没想到，绿林联军遇见精锐的第五师团，就像雪崩一样，一支接着一支的往下撤退。 日军上山、我军下山。如果不是有军装、有武器，忽然看见这个画面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是两支人马在举行登山比赛。 薛冲坐不住了。这么多江湖豪杰，如果被鬼子打的望风而逃，那对冀西北整个抗战形势的影响，将会是极其不利的！ 为了扭转这一局面，薛冲决定亲自过去，帮助某一个山头守一阵子。哪怕只能守一个小时呢，也能给后面的战斗减轻一点儿压力，给这些绿林好汉们增加一些士气。 第四十二章 游击战法 “司令，你不能去！”薛冲把他的想法一说，立刻遭到了赵杰的强烈反对。“帅不离位。你现在就是虎王山战役的总指挥。几千人都看着你一个人。你要是沉不住气，这些来助战的绿林人会怎么想？” 这些道理薛冲当然明白，但是，眼下的战况打这个样子，他这个总指挥还怎么沉住气？难道要坐到这里，眼睁睁看着绿林帮派一支一支被鬼子屠杀吗？ “我去！”赵杰主动请缨。 薛冲还要争，白老虎也在旁边劝：“司令，赵杰说的没错，你应该留在这里镇着场子。要是赵杰去了你还不放心，我去！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和日本鬼子打上几个回合！” 老头平常不露面，但是这一次山上出了这么大事，老白也出来帮忙了。薛冲能让老白上战场吗？既然大家伙儿都觉得他应该留下来稳定军心，那他也不能听不进意见。 “好吧，赵杰你去。要多加小心。祁老肥都顶不住，我看其他人也是够呛。这么办，你别的地方哪儿也别去，你到黑虎帮，白老大、白老二那里去帮忙。我这就下命令，让各山头退下来的人，来我这里集中。” 赵杰带着两百人走了，薛冲继续留意日军的一举一动，以及战场上的实时战况。 日军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前推进着。薛冲也不能干等着，他命令战士们加固阵地，搬石头，又在阵地前面挖陷阱、布置套索，给鬼子设下一道道的埋伏。就等着日军往里头跳了。 等啊等啊，枪炮声越来越近。今天正好是大晴天，远远地就能看见天边升起了一朵朵黑云。那可不是天阴要下雨，那是日军的炮火打出来的战火硝烟。 陈家堡败下来了。陈万成灰头土脸的跑过来，向薛冲请罪：“司令，我战败了，请司令处罚！”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老哥不必在意。赶快带着战士们收拾一下，跟着我往下撤！” “撤？司令要撤退？你不守虎王山了？”老头大吃一惊。 这是薛冲刚想到的办法，不光是陈万成，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老白都不知道。老白也吃了一惊，但是他并没有问。老白知道薛冲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虎王山我当然要守。但却不能继续这么守了，我打算换一个办法和鬼子干。万成老哥，二叔，你们想，正面打仗咱根本就不是日军第五师团的对手。杏花峪和陈家堡不行，我们虎王山也好不到哪里去。” “与其在这里和日军硬拼一场，损兵折将，最后还难逃失败的结局，不如咱们主动撤退，保存实力。利用咱们山区的地形，和日军打游击！” “打游击！”老白和陈万成惊呼出声。 “对，打游击！你们忘了我的官方职务是什么了，我是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呀。我率领的可不是什么正规军，我手下的都是游击队！游击游击，游动打击敌人！守在一个地方和鬼子硬拼，可不是游击队的战法！” 薛冲半真半假的给俩老头解释了一下游击战的意思。老白和陈万成恍然大悟一般的点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早说呀。不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不讲手段，绑票、勒索、拐骗，有什么手段使什么手段，这不是江湖人用的办法吗？” “嗯，”陈万成重重的一点头，以表示对老白说话的赞同。“本来我还以为，司令你是国家给的职务，就是正规军了。原来还是要用绿林人的手段。” “咳咳。”薛冲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尴尬。心说话，你们这俩老头还真是说话不讲究。我给你说打游击，你给我说绿林手段。算了，不管名声好听不好听，只要能打赢这一仗，就算名声臭大街，我也认了。 打赢这一仗？哪儿那么容易？薛冲的撤退命令一下，各个山头上的土匪们立刻作了鸟兽散！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这些绿林人并没有逃出虎王山。因为薛冲的命令虽然是撤退，但是下面还有后文。 薛冲让各个绿林帮派撤出他们防守的山头，让这些人分头赶奔一线天、鹰愁涧、鬼门关等险要地带。在那些险要之处附近，寻找机会，袭击日寇！ 薛冲没给这些绿林门派交代，让他们怎么样袭击日寇，也没规定具体的量化指标，比如说你得打死多少日本鬼子、袭击多少次。完全看各帮派的自由发挥。你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怎么顺手怎么玩儿。 祁老肥、半截刀、杨五羊们一听，还有这好事？那咱们还等什么呢？走呀！ 这帮人呼啦一下撤了。刚才还是遍地烽火，一眨眼的功夫就剩下一个地方了。白老大黑虎帮还在和攻山的日军一个中队死磕。 粟饭原秀一看不禁得意洋洋。他的第二十一联队还是很强大的嘛。这些土匪，不知天高地厚。给了他们一些厉害，他们立刻就明白，继续反抗是死路一条！看看，跑了吧？ 至于黑虎帮这边的战斗，粟饭原大佐根本就没放到眼里。一个中队就能解决的战斗，还用不着他大佐阁下过度的关心。那样会损伤手下官兵们的自尊心的。 粟饭原秀率领二十一联队继续向前推进。又走了一段，粟饭原秀把队伍停了下来，他把手下的几个大队长叫到一起，给大家分配任务。 粟饭原秀命令平岩少佐率第一大队，从左路攻击前进；桥本中佐率领第二大队从右路攻击前进。第三大队和联队本部，则在左右两支进攻部队的中间。粟饭原秀摆了一个倒品字形，往薛冲原先布置的阵地大踏步的前进。 薛冲虽然下了撤退命令，但是他并没有撤得太快。他要慢慢往后撤，争取把鬼子引到他这一路来。 枪声，始终不停。显示后面的追兵并没有放弃。天上又来了一架飞机，这飞机飞的并不快，高度也不高。是一架侦察机。 “把机枪拿过来！”薛冲一声吼，有战士赶紧扛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跑到他跟前。 第四十三章 一线天 薛冲抱着机枪，把机枪的两条支腿架在警卫的肩膀上。枪口朝天，对着日军的侦察机就开了火了。“哒哒哒！哒哒哒！”一串机枪子弹飞上了蓝天，直奔敌机而去。 侦察机飞的太低了。再加上速度也慢，之前它也没想到地下这些土匪敢冲它开枪。等到发现不妙，想逃跑的时候已经晚了！子弹像长了眼睛一样打中了机身。 飞机一阵颤动，飞行员见事不好，赶紧拉高。侦察机发着刺耳的怪叫声，抬起机头冲向高空。大概是被打中影响了飞机的性能，飞机拔高飞到一半，发动机的吼叫声越发的刺耳了。 紧跟着，从机身上飞出两个小黑点，好像是飞机上的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终于，日军侦察机停止拔高，歪歪斜斜的飞向了远方。 薛冲在地面上打光了两弹夹的子弹，也没把侦察机打下来。他不禁有些懊恼。明明已经打伤了敌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子飞机跑了。 “好！薛司令打得好！你把鬼子飞机都给打伤了，打得好！” 薛冲正懊恼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叫起了好。薛冲扭脸一看，见陈万成正竖起大拇指，老头兴奋地满脸通红，就好像喝了二两白酒一样。有他带头，旁边不管游击队员还是喽啰兵全都鼓掌叫好。 薛冲本来正要发火呢，一看见这场面，有火儿也发不出来了。等欢呼声停了，他笑了笑，“老哥哥，各位，这算什么呢？等一会儿，有你们叫好的时候！我们走！”薛冲带着队伍继续往下撤。 薛冲撤到了一线天。日本鬼子在后头紧追不舍，也跟着追到了一线天。一线天这边，早就准备好了。 一线天是在两边悬崖绝壁中间的一条小路。小路宽不到两米，三个人并排都走不过去。两边的山石绝壁高有几十米，如同刀削斧凿一般，几乎是直着上去的。 一线天小路长有六七十米，是这一片唯一的一条路。如果不从这里走，绕路的话那就得多走几十里冤枉路了。最主要的是，山路复杂，鬼子也不可能知道更多的路。不从这儿走，他们就只有原路返回去。 所以，薛冲对此是极有把握，他也在这里布置下了精兵。他的心腹手下大兵领着二百人，镇守一线天。 薛冲从一线天小路跑过去，大兵已经在出口处等着了。“司令，你可来了！” “都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你看！”大兵献宝似的请薛冲观看。就见小路的两边，一堆堆的树枝码放得整整齐齐。粗略估计，重量不少于五吨！ 薛冲把一线天作为战略要地，最少也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小孬小四大兵他们别的什么都没干，就在这儿布置这几处险关了。 旁边的酒坛子也准备好了。当时的煤油、汽油，包括酒精都是稀缺物资。倒是白酒有的是。薛冲花钱买了不少，就打算用到这儿了。 等薛冲带着的人全过来以后，大兵立刻命令部队，封锁一线天小路！ 一百多游击队员过去，搬起柴火垛，稀里哗啦扔到了洞口。动作熟练又利索，就好像演练过多少遍一样。其实他们也确实演练过不止一回。 柴火垛把小路封死，高度白酒也给浇上几坛子。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浓的酒香气，真是好酒！ 鬼子追到一线天这边的时候犹豫了，他们也看出来这地方太险要，从这儿走的话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是不从这里过，他们又不知道别的路。 大队长平岩少佐赶到一线天的入口处，往前面看了看，他没敢过去。平岩少佐把队伍停下来，往周围搜索。他要去另找一条路吗？ 在远处观察的侦查员满心怀疑。平岩肯定想另外找一条路，但是这种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山路要是那么好找，一线天也就无所谓险要不险要了，薛冲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在这儿布置埋伏了。 等了一个多钟头，路没找到，但把人等来了。他等来了一队汉奸。没错，就是汉奸。是倪二狗和他的侦缉队。 倪二狗往一线天小路那头一看，再看看头顶上的悬崖绝壁，这小子腿都迈不开了。 “你的，开路的。前面侦查的干活。快快的！”鬼子少佐手扶战刀，杀气腾腾的命令倪二狗。 倪二狗不敢不听啊。以前他没听薛冲讲过一线天的事，他也没来过，猛一来，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不害怕？ 倪二狗哆里哆嗦往前走，前后的小特务也不比他强到哪儿去。这六七十米的小路，简直比跑马拉松还累呀。一直走了快十分钟，倪二狗才从入口处挪到接近出口。 一线天不是一条直路，几十米的小路当中间有几个慢弯，站在这头根本看不见那头的情况。越是这样，还越让人着急。鬼子在后面问了好几回，到了没有？倪二狗这边一直回答都是快了、快了。鬼子也不敢往里进。 等到了出口了，倪二狗差点儿没让吓死。眼前到处都是干枝枯叶，空气中还有一股浓浓的酒味儿。这要是放一把火，自己不就变成烤肉了吗？ 倪二狗冲着柴火垛外面就喊：“救命啊！有人没有？救命啊！薛司令在吗？我是薛司令的手下，求各位把柴火挪开，放我过去吧。” 薛冲听到报告有点儿奇怪，我的手下？我的手下怎么会在那里面？难道说是掉队的？薛冲以为刚才他赶路的时候，有人掉队拉到了后头。 他要过去看看，大兵、陈万成等人都觉得好奇，也跟着来看是谁。 薛冲来到出口外面，听见里面还有人在喊救命呢。 “我就是薛冲，你是谁？” “薛司令！我是倪二狗呀。薛司令，快让人把柴火垛拿开，救命啊。薛司令，是我，倪二狗，快救救我呀。” 薛冲一听，真是倪二狗的声音。“快，把柴火垛挪开一些，放倪二狗过来。” 大兵亲自带着人，又把柴火垛挪开，漏出一条缝。倪二狗和他的手下赶紧挤出洞口，趴到地下大口的喘气。 薛冲叫他：“倪二狗，你怎么来了？” 第四十四章 一线天伏击 “司令！”倪二狗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见是薛冲，顿时就像走丢的孩子重新看见了亲妈一样，扑过去涕泪横流，鼻涕眼泪流的满脸都是，“我可见着你了！” 见倪二狗这么大个人，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薛冲是既有几分感动，还有点儿好笑。 “好了，别哭了。大男人哭成这样子，你也不怕别人笑话？别哭了。告诉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薛冲耐着性子问倪二狗。 倪二狗掏出手绢，擦了把满脸的鼻涕眼泪，“司令，我是被逼的。”倪二狗先把自己给摘出来，然后才说，他是被野田次郎派过来，协助粟饭原联队进攻虎王山的。 但是他从没想过真心给日本鬼子卖命。他一直在找机会，想要见到薛司令，再次聆听薛司令的教诲等等。总之，这家伙马屁拍得山响。周围众人有的是捂着嘴偷笑、有的干脆背过身去，不看他的丑态。 薛冲倒是无所谓，只当听笑话了。 倪二狗说着说着突然哎呦一声，薛冲问他怎么了？原来倪二狗现在才想起来，后面还有鬼子呢，他是给日军探路的。 薛冲一听，赶紧带着倪二狗重新来到出口处。这边被拆开的口子还没合拢呢。倪二狗对着小路那头就喊上了：“太君——！我过来啦，你们快来吧！” 平岩少佐早等急了，听见倪二狗报平安的声音，立刻命令手下进入一线天小路！ 当然，平岩少佐毕竟是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的职业军人，该有的军事素养他一点儿也不缺少。日军第一大队并没有排着队，像以往行军一样，一个挨一个的走上这条恐怖小路。他们彼此之间拉开了距离，士兵和士兵之间相隔将近一米。 几十米长的小路，走进去的鬼子也就是五六十人，基本上是一个小队的规模。 最前面的鬼子走到出口，突然发现这里被柴草给堵住了，鬼子们顿时生气了。几个鬼子兵过去，想把这些树枝木材搬开。刚搬了一个头，火就烧起来了！通红的火苗快速点燃被泼了白酒的木柴，火焰飞腾！ 鬼子们惨叫着往回跑。这时候，进口处的悬崖顶上，忽然落下来了一块块西瓜大小的石块，以及点着的柴草。 点着的柴草倒不怕，这么高的落差，掉下来火势也不大了。但是石块就比较吓人了。西瓜大小的石头，不管砸到人身上的哪个部位，都是骨断筋折！这玩意儿是真要命呀。 一线天的小路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如同炼狱一般的所在。惨叫之声听的人头皮都发麻。平岩少佐直气得连连怒吼，命令部队紧急后撤！ 退出去二三十米，听着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小，第一大队的日军官兵全都变了颜色。平岩少佐不由大怒，命令部队爬山、找路。一定要爬上悬崖，找到凶手，给死难的手下报仇。 鬼子在这边忙着要报仇，薛冲却在另一头和众将谈笑风生。一线天这场仗打的漂亮，薛冲狠狠地夸奖了大兵，以及坚守在一线天阵地的官兵们。 “大兵，你小子中！有勇有谋、有智有勇，是个新社会的好青年。嗯，等回头给你个营长当当。” 别人不知道营长是个啥官，大兵知道，薛冲从南口离开部队回家的时候，他才是个代理的副营长了。薛冲现在一开口就要封他当营长，这可是个大官！都是跟对了老大，老大当官，他也跟着水涨船高呀。 薛冲这个司令，一直没给手下的将领们封官。主要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这司令是个什么级别。万一他才是个营级干部，他却封了一堆营长团长，那不是净闹笑话吗。 但是现在，薛冲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战争期间，一切从权。反正大兵的营长想要落实了，最少也得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到时候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多谢司令！”大兵激动的脸都红了。 “报告司令，鬼子已经爬到悬崖上头了。”探子报告了最新进展。 “嗯，我们走，去聚义厅！” 平岩少佐还没从悬崖上下来呢，薛冲已经带着部队往聚义厅走了。薛冲以为自己动作够快了，哪知道粟饭原秀的动作比他还快。薛冲走到半路上，就接到情报，说是日军已经攻占了虎头山聚义厅！ 聚义厅没了，就等于是山寨没了。 老白让薛冲回摩崖洞。摩崖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并且有白牡丹在摩崖洞守着，薛冲回去也算是夫妻能在一起。 薛冲也想回摩崖洞，和白牡丹厮守在一起，但是他不能。那么多绿林豪杰来帮忙助战，他能只顾着和老婆守在一起吗？遇到事情藏起来不是薛冲的性格。他要主动出击，找机会打击日寇！ 老白回到摩崖洞，薛冲去了鹰愁涧。薛冲去的晚了。他走到半路，鹰愁涧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在鹰愁涧，日军战死了三十多个，江湖联军方面，也死了十几个。这场战斗是小孬和小四共同指挥的。 薛冲遇见了小孬。在撤离的过程中，小孬和小四两个人走散了。小四是薛冲最早的兄弟之一，小四出事，他当然不能不管。薛冲带着人在这儿等，等了十几分钟还没见小四过来，薛冲不敢再等了，他怕小四出事。 薛冲带领人马，按照小孬撤退的路线，一路找过去。一直找到鹰愁涧，也没见到小孬。不过，鬼子在鹰愁涧的部队却没走。也许是连日的战争，让日军感到疲惫了。也可能是在处理后事。 总之，鬼子在鹰愁涧停下来了。左边他们在生火做饭、右边点起火堆焚烧尸体。焚烧肢体的焦臭味儿，混合着饭菜的气息，也不知道鬼子怎么吃的下去？ “司令，趁鬼子一边烧死人、一边做饭的功夫，咱上去吧！”大兵提议要趁乱偷袭。 薛冲摇摇头，“不行！你别打鬼主意。鬼子做饭吃饭打不打无所谓，但是他们烧死人的时候，咱最好别往跟前去。” 接着薛冲又解释，烧死人的时候如果被打断，那些烧了一半的死人，还得我们替他烧。要不然，将来疾病传播，倒霉的还是我们虎头山上的人。 第四十五章 溃退 大家伙儿虽然对薛冲说的这些不是很明白，但也无人反对。不就是烧个死人吗，那就等他们烧完好了。焚烧尸体比想象中的还慢。薛冲带人等了半个多钟头，那边火还没有熄灭，鬼子已经做好饭，准备开吃了。 焚烧的尸体可以不动，但是鬼子都开始吃饭了，要是再不整出点儿动静，那就太不给皇军们面子了。再说，凭什么鬼子吃饭，我们却只能躲在旁边看着？ 薛冲命令：开火！枪声，瞬间响如了爆豆。 日军扔了饭盒，跳起来拿枪反击。双方交战了五六分钟，绿林联军就漫山遍野的冲上去了。饭没吃到嘴里的日军勃然大怒，机枪、步枪、掷弹筒一起发射。绿林联军嗷嗷叫着，像发洪水一样，从四面八法漫了过去。 薛冲气的一跺脚，真是一帮乌合之众！刚才他没下命令让出击，这帮绿林豪强就自发地开始冲锋了。你们也不想一想，鬼子要是这么容易对付，你们把守的山头至于让人家一个接着一个的给夺去了吗？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联军已经冲上去了，薛冲就算再下命令让撤退，那帮人能撤得下来吗？ “真是一群混蛋！跟我上！”薛冲跳起来，拿上枪，带着虎头山的这些人也冲向了战场。 “啪！啪！”薛冲一边开枪，一边冲锋。跑着跑着，发现有能藏身的隐蔽物了，他就躲一下，打几枪；机会合适了，再继续冲锋。 天上中响起让人讨厌的航空马达声，鬼子飞机又来了。 往远处一看，豪杰们还在兴奋地撒着欢的往前跑。薛冲心里一急，大声喊：“隐蔽！快隐蔽！卧倒！趴下——” 这是在喧闹的战场上，枪炮声、吼叫声，充盈四野。薛冲的喊声，也只有他周围，方圆四五十米之内的人能听见，再远了就听不见了。 鬼子飞机发出凄厉的怪叫声，开始俯冲了。薛冲赶紧找个低洼处趴了下来。小孬、大兵，以及在他周围的几十号人跟着一起趴下了，其他的绿林豪杰们继续漫山遍野的乱跑。 鬼子飞机可逮住大显身手的机会了。又是投弹、又是扫射，忙得很。 绿林联军前方要面对日军的猛烈火力，头上还要承受着来自空中强盗的打击，士气迅速下降。 绿林人，打胜不打败。打顺了，所向无敌；一旦不顺利，那就是兵败如山倒。面对日军的地空两面夹击，绿林联军退了。刚才像涨潮、现在就像退潮。 哗——，无数的江湖豪杰转身狂奔。日军疯狂射击，天上的飞机四处追杀溃逃的联军。 完了！薛冲一闭眼，虎王山这一仗，失败了！绿林联军，完了！像这样败下去，鬼子一路追个二三十里，这近万名绿林豪杰还能活下来几个？ 就在薛冲心灰意冷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盟主！盟主！”薛冲抬头顺着喊声一看，是陈万成！老头子穿了件蓝白色的短褂，双手提着两支短枪，正往这边飞跑而来。 “老哥哥，万成老哥！卧倒，快卧倒！”薛冲看见陈万成的时候，也看见一架飞机正不怀好意的凌空扑杀而来！他赶紧提醒老头卧倒。 “什么？你说什么？”老头没听懂薛冲说的是什么。 “趴下！快趴地下！趴下！”薛冲急的大吼。 陈万成俩脚一蹬地，整个身子噗通一下趴到了地下。薛冲心里猛地一揪。这老头，不会摔出什么好歹吧？ 再一看，陈万成满脸通红。“当当当当！”一溜子弹，贴着陈万成的头皮打了过去。老头刚才要是没趴下继续跑，绝对要被这几颗子弹给撕成碎片！ 陈万成的脸当时就白了。等到飞机走远了，薛冲赶紧弓着腰跑过去问他：“老哥，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没有？” “没，没有呀。万成我一切完好。刚才真是多谢盟主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就交代了！”陈万成是个明白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刚才他所面临的凶险局面。要不是薛冲提醒他，他已经死了！ “老哥不必客气。我来问你，你还有多少手下能听你的号令？”薛冲问陈万成。 “啊？”陈万成惊讶出声，紧接着他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薛冲，“盟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凡是陈家堡的人马，哪个敢不听我的号令？莫非盟主你有什么别的打算？” “我哪有什么别的打算？老哥，你抬头看看现在的情况。我们绿林联军兵败如山倒，日军很快就会全面追击。老哥要是还能号令住一些人的话，就赶紧让他们集合到一起，别乱跑。”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好，我现在就去集合人马，带着他们来找盟主你报道！盟主稍等，我很快就回来！”老头子一拱手，转身带着他的一众跟班，迅速远去。 薛冲让陈万成去集合人马，他也得收拢人马。免得陈家堡的人过来了，他这个盟主的手下却没人，那就难看了。 陈万成之后，又有杏花峪祁老肥也来找薛冲报平安。薛冲让祁老肥同样去集合手下，过来汇合。有这两股势力做榜样，战场上的乱局这才渐渐的平息。 鬼子飞机投完弹飞走了，绿林联军终于重新汇合到了一起。虎头山这边，除了摩崖洞，其余险关全丢了。事到如今，绿林联军唯一的去处也就是摩崖洞了。另外，薛冲确实也挂念白牡丹的安危，他也想回去看看。 等薛冲带着残兵败将退回摩崖洞，白牡丹率领众人到门口热烈迎接。这热烈的场面把薛冲自己都给搞懵了，我是打了败仗逃回来的，不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英雄，你们这么高兴干什么呢？ “冲哥！你回来了！”白牡丹扑过去，拉住薛冲的手上看下看，眼中噙着热泪。薛冲虽然感动，但是心理的疑惑却更大了。 等进去众人见面一说，他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有人在传说，说薛盟主不幸战死了。白牡丹大发雷霆，豪杰们六神无主。正在这时候，薛盟主忽然率领人马回来了。众人转悲为喜，能不高兴吗？ 第四十六章 温情之后的分别 这是谁在咒我？薛冲不由暗中暗怒，但现在却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他不想坏了大家的好兴致。等到众人散去以后，他身边就剩下白牡丹、赵杰等少数几个人了，薛冲这才问：“你们是从哪里听说了我被打死的消息？” 白牡丹一听这话，赶紧躲开视线，不敢和薛冲对视。倒是赵杰大大方方的解释：消息是从摩崖洞一名管后勤的小头目嘴里最先传出来的，他知道以后曾经去调查过。小头目说是他表哥亲眼看见的。 管后勤的小头目？他表哥亲眼看见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薛冲回来了，消息肯定就是谣言了。薛冲让赵杰去把那小头目叫过来，他要当面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冲说要找人对峙，白牡丹站起来了，“不用赵杰去，我去把他提过来！”说罢，白牡丹摔门而出，去抓那个传播谣言那小头目了。 薛冲不由苦笑。白牡丹这段时间虽然看上去温柔了很多，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骨子里的彪悍性格，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过了好一会儿，白牡丹满脸怒容的回来了。那小头目已经不见了。她找了好几个地方，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哪儿去了。一问都说，刚才还看见他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是出内奸了！薛冲的脸色变了。那小头目如果真是奸细，摩崖洞里对鬼子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薛冲想到这一点，赵杰也想到了。 “不好！司令、夫人，杨光如果是奸细，我们摩崖洞危险了！” 薛冲这才知道，小头目的名字叫做杨光。挺好的名字，却是个奸细。真是人不如其名。 “那怎么办？”白牡丹也有一些慌了。她再强悍，潜意识里还是要依靠男人。 “慌什么？”薛冲现在倒是平静下来了，“他就算知道摩崖洞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知道摩崖洞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人。就算没有人去告密，鬼子就不会找过来了吗？” “摩崖洞我是不会放弃的！加强防御力量，鬼子如果打过来，我们就依托有利地形，和他们打就是了！” “另外，我们也不能全都躲到摩崖洞里被动挨打。摩崖洞里留一部分人坚守，还要有一些人在外围骚扰日寇。就是鬼子来攻打摩崖洞，也不能让他们静下心来打。我们得让他们分心。” “摩崖洞这边，牡丹是主将，赵杰辅助。我，带一部分人到外围去，骚扰日寇。另外，我到现在还没见着小四。他在鹰愁涧和小孬分开以后就杳无音信，我得去把他找回来！” 薛冲做了分工。赵杰欣然领命。白牡丹虽然不愿意和薛冲分开，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丈夫的命令她当然不能违抗。 领了任务之后，赵杰出去准备了，屋里就剩下了薛冲和白牡丹两个人。薛冲走过去，轻轻把白牡丹抱到了怀里。白牡丹温顺的像只小猫一样，趴到薛冲怀里一动不动。 薛冲闻着妻子头发上的清香，双手捧起那张精致的面孔，找准红唇吻了下去。白牡丹激烈的回应着。越是紧张的时候，年轻的男女越发的情绪高涨。两人本是合法的夫妻，在无人打扰的房间中，激情忽然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小翠在门外听到房间里的响动，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掏出枪守在门口，禁止任何人靠近。虽然她在外面听得是芳心乱跳、脚软筋麻，却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一直到房间里安静下来，小翠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又过了片刻，薛冲神清气爽的走出房门，对着门外的小翠忽然呲牙一笑，吓得小翠那颗小心脏差点儿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小翠，干得不错，不愧是牡丹的贴心人。你放心，将来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话，薛冲挤了挤眼。小翠一下子靠到门上。薛冲开心的一笑，转身走了。 抓紧时间过了一次完美的夫妻生活，出来又调戏了一把小翠，薛冲就觉得身心舒畅、精神头十足。 到了外面，叫上小孬、大兵，又选了五十名精壮手下，薛冲就要离开摩崖洞，出去找日本鬼子打游击了。 “盟主！盟主你要去哪里？” 薛冲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白老大和白老二，白家哥儿俩。“原来是你们俩呀，我出去办点儿事。你们先在这里熟悉熟悉环境。万一日本鬼子要是打过来了，还请两位多多帮忙。” “虎王山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有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司令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你是不是要到外面去打鬼子？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白家哥儿俩也是闲不住的人，但是薛冲却不能答应。他们还有黑虎帮好几百人呢，白家哥儿俩要是离开了，黑虎帮这些人谁能约束得住？ 薛冲不同意。他把原因一说，白家哥儿俩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让这哥儿俩都守在这里，俩人还很不甘心。俩人一商量，留一个人就可以了，用不着俩人都留下。 老大是黑虎帮的帮主，他不能走。白老二要求跟着。白老二说，“我枪打的准。盟主要是和日本人打仗的话，你用得着我。” 薛冲一想，跟着就跟着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白老二要真是百发百中神枪手的话，倒是一个意外收获了。想一想白老二以前的外号，黑脸战将。能称得上战将的，肯定得有一手绝活儿。他说他是神枪手，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就这样，薛冲、小孬、大兵、白老二，带着五十名精锐游击队员离开摩崖洞，去找日军的便宜。 这五十名游击队员，都是以前虎头山的喽啰兵，他们对山上的地形熟悉。薛冲让队员带路，先去聚义厅！聚义厅肯定有鬼子，小四如果被鬼子抓了俘虏，也许就在聚义厅里关着。 队员带路抄近道，悄悄靠近了聚义厅。 鬼子显然把聚义厅当成了他们的临时营地。聚义厅外面的空地上，搭满了一顶又一顶的军绿色帐篷。帐篷周围，还有日军的哨兵在持枪警戒。 第四十七章 两次袭击 “老二，你不说你是神枪手吗？来吧，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百步穿杨绝技。看见瞭望楼上的人了吧，怎么样，有没有把握把他打下来？” 薛冲指着山寨里面高高的瞭望楼问白老二。 白老二看看，砸了咂嘴，“啧，这是有点儿远了。我看五六百步都下不来吧？我试试啊，不一定能行。万一要是打不中，盟主你可别笑话我。”嘴里说着不一定能行，白老二已经取出步枪，调整标尺的高度了。 标尺调整到位以后，白老二找了个平地方单腿跪地，平端步枪。这是跪射式，比立式射击稳定性更好。瞄准了大概有五六秒钟，“啪”的一声枪响。再看瞭望楼，上面的鬼子瞭望员身子晃了晃，翻着跟头从高楼上摔了下去。 薛冲喊了一声：“打！”众人一起开火。乒乒乓乓一阵枪响。营寨当中报警的哨声四起，紧跟着鬼子开始还击。又有一队日军迅速冲出营寨，杀向了薛冲等人所在的位置。 薛冲见鬼子出来了，带着人转身就走。他是来打游击的，不是来夺取山寨的。告诉鬼子一声我来了，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薛冲跑了，粟饭原秀却让气坏了。突如其来的枪声，把大佐阁下吓得好悬没把一杯刚开的水倒进脖子里。幸亏他反应还算敏捷，关键时刻手一抖，把杯子里的开水洒到了胸前的衣襟上。 这可是一百度的开水，虽然有厚实的军装隔着，仍然把粟饭原秀烫的嗷一声蹦起来老高。旁边的勤务兵赶紧过来，帮着联队长解扣子脱下军装上衣，又找烫伤药给抹上，重新拿一件军装给换上。 等到粟饭原秀这边手忙脚乱收拾好，前呼后拥来到外面的时候，战斗早结束了。事后清点损失，在此次袭击当中攻阵亡日军一名，八人受伤，而袭击者却连影子都没看见。 敌人已经走了，粟饭原联队长命令手下救治伤员、处理尸体、清理现场，同时命令日军加强戒备。 晚上六点来钟，该吃晚饭的时候，薛冲又来了。远远的看见瞭望楼上又有了人，薛冲乐了，“老二，看样子鬼子是专门给你预备的。你看，瞭望楼上又换上新人了。” 白老二一声不吭，拿起枪就要打。薛冲一把拦住他：“你急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打，你再打。现在我得给皇军们多准备一点儿助兴节目，让他们多高兴高兴。” 薛冲把小孬叫过来，吩咐他带二十个人，悄悄靠近营寨。“等白老二这边枪响以后，你们立刻开火。记住，每个人只能打三发子弹，打完就撤！咱们还在老地方汇合。” “是！”小孬答应了之后，带着二十名战士潜入了山林之中。薛冲又让大兵也带二十个人抵近营寨，也是等这边枪响以后一起射击，也打三发子弹立即撤退。 等着两边人走了，薛冲跟前可就剩了二十来人了。他出来的时候带了五十人，白老二又带了十几个随从，凑一块儿就是这么多。 又等了半个小时，营地里隐隐传来了说笑声，空气当中飘来一股饭香味儿。薛冲低声命令白老二：“开始！” 白老二早等这一刻了，闻言举枪瞄准，“啪！”又是一枪，瞭望楼上的鬼子再次像只鸟一样被打落了。 下一秒钟激烈的枪声四起。一分钟之后，小孬、大兵带着战士们三枪打完撤走。等鬼子开始反击的时候，他们又成了唱独角戏。 这一次的袭击，给日军造成了两死十一伤的结果。 伤亡倒是不大，但是这顿晚饭却只吃了个半饱。本来部队正在吃晚饭，忽然遭遇敌袭，士兵们放下饭盒就去取枪作战，饭盒也撒了、饭锅也翻了，大米白饭撒的到处都是。 联队官兵看着满地的饭粒，眼睛直冒火。粟饭原秀更是气的好悬没背过气去。打仗就打仗，没见过这么不讲道德的。连饭都不让吃完，就来偷袭，实在是可恶至极！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次发生，粟饭原秀派了五支巡逻队，在营寨周围武装巡逻；又在营寨外围埋伏下几支精兵，敌人一旦再来偷袭，巡逻队和这些埋伏的精兵就能迅速应对，联队本部不至于这么被动。 薛冲带着人撤下去，回到了出发之前他们藏身的小山坳。过了一会儿，小孬和大兵带着人先后回来了。战士们兴奋地谈论着刚才的战斗。 薛冲让大家伙儿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准备下一次战斗。 战士们吃完饭休息了。薛冲和小孬、大兵、白老二凑到了一起。 大兵说：“司令，咱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去？”小孬和白老二都睁大眼睛看着。 “先睡觉。嗯，天亮之前吧。吃饱了再睡足了，明天早晨我们再去和鬼子打招呼。” 薛冲安排人休息了。粟饭原秀却是没那么好命。一天遭遇了两次袭击，虽然伤亡的人数不多，但是因为一直没见着敌人的面，粟饭原秀觉得十分的没有面子。因此，大佐阁下心情一度很差。 这时候，来了一伙儿支援的人马。是怀来县派过来的，领头的有两个，一个是王嘎、一个是倪二狗。俩人奉了野田次郎的命令，把怀来县的特务队和侦缉队全带过来支援第二十一联队扫荡虎王山。 倪二狗在一线天和薛冲分手以后，没敢回去见平岩少佐，他直接领着手下特务开溜了。半路上遇见了王嘎之后，俩人也不敢就这么回怀来呀。到处乱逛吧，万一遇见了他们不认识的江湖联军，俩人还是得倒霉。 最后俩人一商量，干脆咱还是去找皇军吧。能帮忙就给薛司令帮点忙，帮不上忙咱就跟着日本人白吃饭。听说皇军的伙食很不错的，咱去看看能不能跟着也混点儿吃喝？ 俩人是打着骗吃骗喝主意来的。 粟饭原秀心情正坏呢，看见这伙儿汉奸，心里忽然舒服多了。 验看了证件之后，联队长开始给两位来帮忙的朋友安排任务。“倪桑，你带着人到东边寨门外去巡逻警戒；王桑，你带人去西边寨门外巡逻警戒。一旦发现有人来袭击，立刻开枪！” 第四十八章 汉奸特务轮番上 “太君，我们还没吃饭呢，您看能不能先安排我们吃点儿东西再去警戒？”倪二狗本就是抱着混吃混喝主意来的，一听说鬼子给他安排任务，他立刻恬着脸提出要吃饭。 粟饭原秀脸上立刻露出了恼怒之色。王嘎在旁边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打圆场，“倪队长，你说什么呢？太君给咱们安排任务那就是看得起咱，你说什么吃饭不吃饭的？不吃饭，饿着肚子就不执行任务了？” “太君，没关系，我们不怕饿，我们这就去巡逻警戒。”王嘎扯着倪二狗就走。粟饭原秀盯着俩人看了一会儿，这才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和他们计较。 晚饭的时候他的部队遭到了袭击，伤亡多少不说，大佐本人的胸口也被烫了一片红。现在这俩又说到吃饭，粟饭原秀怎么能不生气？好在王嘎察言观色反应快，要不然，几个耳光估计俩人是跑不掉的。 这种情况下，王嘎和倪二狗又怎么可能会好好的巡逻警戒呢？俩人带着特务们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就原地休息了。什么狗屁巡逻警戒？谁爱去谁去。连饭都不管，还想指望我们给你干活？ 天亮以后，粟饭原秀刚刚起来洗了把脸，外面又来了几个人，还是特务。粟饭原秀心里这个膈应劲儿就别提了。 警卫把人带过来，联队长板着脸见面就训：“八嘎！巡逻警戒的任务完成了吗？”数落了一句之后，越看眼前这张猥琐的笑脸越来气，大佐把巴掌抡起来，乒乓抽了四个大嘴巴。这下才好受多了。 “太君，您，您为什么打我？”这位捂着脸，委屈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原来，他不是昨天晚上的倪二狗和王嘎，他是张胜。 等张胜噙着眼泪解释了以后，粟饭原秀这才知道他打错了人。不过大佐也没打算就此进行道歉。打了就打了，你该打，谁让你来的时机不对呢。 张胜当然不是来挨打的，他是来给皇军送情报的。旁边那位比他看起来更加獐头鼠目的，是他的老部下杨光。 杨光从前是阎王寨的喽啰兵，张胜在阎王寨的时候，杨光就是他的手下。后来阎王寨和虎头山和并，两边人马对调，杨光被调到了虎头山摩崖洞当个管后勤的小头目。 前几天他外出采买，意外的遇见了老上司张胜。俩人畅谈了一通，杨光觉得跟着张胜混前途更加远大。所以，他才按照张胜的授意，回去散播了薛冲战死的谣言，然后趁机逃跑。 张胜告诉粟饭原秀，他知道虎王山土匪的老巢，摩崖洞的位置，能给皇军带路。粟饭原秀闻言大喜，拍着张胜的肩膀夸奖他：“哟西，张桑，你的，皇军大大的朋友。皇军，是不会亏待朋友的。” 张胜眉开眼笑，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轻了二两。其实昨天粟饭原秀刚和王嘎和倪二狗见面的时候，也是这么夸那俩人的。这都是他夸那些汉奸卖国贼的老套路了。 粟饭原秀命令部队，整理装备，吃完早饭立刻去摩崖洞剿匪。 厨房已经开始做饭了。当闻到饭菜香味儿的时候，粟饭原秀想起来昨天晚上被他派出去巡逻警戒的那些特务了。昨天晚上没管饭，人家给他干了一夜的活儿，今天早晨再不管饭，那就说不过去了。 联队长派人去通知那些彻夜工作的人，让他们轮流来吃早饭。 王嘎和倪二狗以及他们的特务队、侦缉队已经醒了，刚洗过脸，正精神着呢。一听鬼子请吃早饭，俩人顿时乐了。 既然粟饭原秀说了要轮流吃，那就分成两批进行吧。倪二狗带着侦缉队的人先去吃，王嘎和特务队留下来继续警戒。等侦缉队的人吃完了，再来替换他们。或者是把早饭给他们带过来。 俩人是这么商量的，也是这么干的。 侦缉队的人走了，只剩下特务队的一帮人。这些人也不警戒，有的靠着树、有得坐在石头上抽烟。等着侦缉队的人吃完了好替换他们。 薛冲原本是说今天天不亮就出发，等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到营寨发动袭击。但是路上出了点儿意外，把时间给耽误了。 虽然说深山当中野兽多，但是战火纷飞，鸟兽早就应该跑散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只花豹子没跑。薛冲带人走到半路，花豹忽然跳出来，扑倒一名战士拖着就走！ 薛冲命令部队不许开枪，游击队员们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上去大战花豹。最后齐心协力打跑了豹子，这才把遭豹子袭击的游击队员给救了下来。 打了豹子，又救了伤员，薛冲这才来晚了。到这儿正好遇见等着吃饭的特务队。游击队员们过来就把特务队的汉奸们给包围了。 王嘎一眼看见小孬了，赶紧叫：“蔡队长，是自己人！我是王嘎呀。别误会，是自己人！” 小孬大名叫蔡峰，王嘎认识。他不敢叫小名，就叫蔡队长。 小孬一看是王嘎，赶紧让战士们别动手。这时候，薛冲也赶到了。王嘎拉着薛冲把他所知道的情报汇报了一遍。薛冲听了就是一皱眉。鬼子实力太强大了。 据王嘎说，他昨天晚上进山寨，不仅看见了鬼子的大炮，还看见了装甲车！昨天薛冲之所以两次偷袭成功，也就是因为他速战速决，打的快撤得也快。一旦让鬼子反应过来，他这点儿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对于这一点，薛冲并不在乎。从他在南口参加抗战以来，我们的军队实力上就一直不如鬼子。这无关战士的意志品质，这是两国国力的体现。国力不如人，各方面都比不过。 强了有强的打发、弱了有弱的打发，反正是不能放弃抵抗！胜利，最终一定是属于我们的。这是薛冲心中一个不可动摇的信念。 等听说倪二狗带着侦缉队的人蹭饭去了，薛冲笑了，“王嘎，我既然来了，恐怕你们这顿早饭是吃不成了。不过你放心，等这一仗打完，我请你吃好吃的！” “司令您说笑话呢。一顿早饭算什么？只要能多打死几个鬼子，就是三天不吃饭，我也愿意！”王嘎拍着胸脯表决心。 第四十九章 追兵 远远看着瞭望楼上的鬼子，薛冲不禁有些想笑。这鬼子还真是执着呀。明知道瞭望楼上风险高，他们竟然还敢派人上去。 仍旧是昨天那个位置，白老二摆出一个标准的跪射姿势，稳稳地端着汉阳造开了一枪。瞭望楼上第三个倒霉鬼和他两个前任一样，大头朝下从十米高的楼上摔了下去。 随着嘭的一声响，鬼子们瞬间乱成一团，紧跟着枪声大作。这是小孬和大兵两个人率领的步枪队开始射击了。这一次的时间更短，只有短短的半分钟，战士们打完两发子弹立刻撤退。 鬼子巡逻队发了疯一样在后头紧追不舍。薛冲利用熟悉地形的优点，率领小分队在山林当中快速的穿梭。日军巡逻队开始掉队了。从五支减少到三支、又减少到一支，到终于摆脱了所有的追兵。薛冲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过瘾了！”白老二兴奋地一拍大退，“司令，咱还回去吧，再陪他们玩儿一次。” “这不是玩儿，这是打仗！”薛冲毫不客气的给白老二迎面泼了一头凉水，“大家先休息半个小时，然后我们再回去。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是军法第一条，必须服从！” 薛冲是怕白老二这帮人连打三场胜仗兴奋过了头，他得提前给这帮人降降温，免得他们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 半小时之后，薛冲带着小分队再次出发。目标，还是虎头山寨的聚义分赃大厅。 远远的看见寨墙了，薛冲本能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山寨太安静了。虽然房子还是那些房子、寨墙寨门也都在。但却越是走得近，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薛冲不由加快了脚步。 战士们全都不说话了，一个个凝神戒备，紧张的注视着他们所能看见的一切。 有古怪！山寨不应该这么安静的。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薛冲掏出枪，想都不想，对着山寨的方向“啪啪”打了两枪。山寨里面仍旧是安静的吓人。 前三次袭击的时候，都是白老二这边枪一响，那边鬼子立刻就炸了窝。现在薛冲大大方方的打了两枪，山寨里面仍然一点儿动静没有。出现这种情况除了是鬼子已经离开了，再就是鬼子在搞什么埋伏。 日军会搞埋伏吗？当然不可能。如果鬼子真有埋伏的话，薛冲空打两枪，鬼子也该跳出来了。现在他们没出来，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鬼子离开了。没有第二种情况。 薛冲相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有误，他大踏步的走进了山寨的大门。山寨里面一片狼藉，里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鬼子离开这里之后到底去了哪儿？薛冲迫切想要知道。就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愤怒的吼叫声，一群战士扭着个人，吵吵嚷嚷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薛冲看了看这人，他没见过。旁边有战士说，这家伙会说中国话，他肯定是奸细！薛冲问他：“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这人说，他是怀来人，在怀来县的侦缉队做事，他是倪二狗的手下。他受了伤，是走路时候摔伤了腿。倪队长让他留下来养伤，同时等候薛司令。 “这就是薛司令！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敢说半句瞎话，立刻给你扒皮抽筋点天灯！” 这话一听就是山上土匪说的。侦缉队的特务让吓坏了，赶紧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知道一五一十全讲了。 倪二狗留下他养伤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让他给薛冲带个口信：张胜有个老部下叫杨光的，在摩崖洞里待过，现在就是杨光和张胜两个人给鬼子带路，往摩崖洞去了。请薛司令早作安排！ 嘿！薛冲这才知道自己心里的不安是从哪儿来的。原来是摩崖洞！ 薛冲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带着小分队直接赶奔摩崖洞。薛冲知道这次来的日军十分厉害，摩崖洞除了地形险要一点，并没有太多的优势。他必须立刻赶过去。 离着摩崖洞还有好几里地，就听见前面的枪炮声了。薛冲命令战士们加快速度！同时他心里大恨，恨张胜，你跟我为仇作对就算了，居然还敢投靠鬼子为虎作伥，我岂能饶你？ “啪啪！”几声枪响拦住了去路，小分队和鬼子的警戒部队遭遇了。 小分队的人数实在太少了，就算是日军警戒部队，也比他们人数要多得多。粟饭原秀放到队伍后面警戒的部队是一个中队。薛冲小分队才五六十人，鬼子一个中队就是一百多将近两百名鬼子兵。 实力上的巨大差异，让薛冲小分队根本没有和日军打一仗的可能。双方交火了不到五分钟，小分队就撤了。没办法不撤，接茬再打下去，等鬼子包抄过来，小分队全得完蛋！ 撤是撤，但是薛冲并没有撤远，跑出去五六里地他就命令部队停住了脚步。薛冲命令战士们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再返回去继续和鬼子战斗。 半个小时之后，薛冲带着小分队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上。这一次他比上一次打的要猛烈一些。但仍然是速战速决、打了就跑。 薛冲的对手是日军的后方警戒部队。这种部队，战斗力比一线部队要弱上一些。但是和薛冲的小分队比，人家强的可不止一条大街。 上一次打了五分钟，撤下去休息半个小时。这一次多打了两分钟。但是就这两分钟，却触怒了日军。日军警戒部队的中队长也派出一个小分队，去追杀薛冲。 日军分队应该是小队级别的。四五十号鬼子兵奔跑着来追。虽然薛冲知道自己跑下去总是就能摆脱追兵，但是他却琢磨着，能不能找个机会收拾了身后的这群鬼子？ 薛冲带着队伍一路狂奔，急急如漏网之鱼、茫茫如丧家之犬。日军穷追不舍！薛冲一边跑，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看哪一处地方更适合做战场？ 看来看去，哪儿都不合适。主要是鬼子追得太近，要是有一个钟头，哪儿他都能布置埋伏。但是现在，在逃亡当中，他哪有时间布置？ 第五十章 薛冲要拼命 跑来跑去，到最后，小分队的战士们都跑不动了。一个个脚步蹒跚、大口喘粗气。后头的鬼子就像牲口一样，还在追呢。再这样跑下去，不用打仗，这帮人都得活活累死。 薛冲一看，实在不能再跑了。他干脆下命令，让队伍停下来，准备战斗！就算是战死，也不能在逃跑当中被累死。 游击队员们早跑不动了，薛冲命令一下来，这帮人噗通噗通全倒下了。有的还能坐着、有的干脆直接就躺下了。而日军，却就在后方不远处。 “快起来！都起来，鬼子来了，全都给我站起来，准备战斗！”薛冲大声喊着。队员们仍然有坐的有躺的，这么多人只有薛冲一个人站着，但是他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四五十号鬼子吗？ 薛冲转过身去，看了一眼正在不断接近的日军，心中不由燃起滔天怒火！本来他是想找机会歼灭了敌人，但是没想到竟然被鬼子逼到了穷途末路。 薛冲是又急又怒，外加上后悔。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开始跑的时候他就带着小分队加快速度，直接把鬼子甩掉不就得了。哪至于到现在的困境？ 鬼子追上来了。鬼子兵也就比薛冲的小分队稍微强点儿。一个个也是摇摇晃晃，大口喘气。但是他们都站着，手里还都拿着枪，他们还有战斗力！ 鬼子追到离着薛冲六七十米的地方站住了。领队的鬼子小队长一见薛冲这边的情况，顿时来了精神。这家伙嚎叫一声，他把战刀举了起来。鬼子们纷纷卡上刺刀，眼放凶光，摇头晃脑的要过来杀人！ 事到如今，怎么后悔都晚了。那就拼了吧！薛冲一咬牙，抓起一支步枪，也把刺刀卡上了。周围的战士们纷纷咬着牙爬起来，拿上武器准备和鬼子拼命。 如果开打，这必定是一场悲壮的战斗，气壮山河，以悲剧收场。薛冲扫视了一遍周围的战士，旁边的白老二开口了：“司令，咱弟兄就是死，也得死个轰轰烈烈。能跟薛司令你死到一起，白老二我死也无憾！” “放屁！你是死也无憾，我有遗憾！”薛冲气的大骂，“我活着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死？要死也得是鬼子死！” “你就是薛司令？”对面的日军小队长居然会说中国话，说得还挺流利。“呦西。薛司令，请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证不杀一个人。” “这话也正是我想说的。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我也可以保证一个不杀。放下你们的武器！”薛冲红着眼睛吼叫着，他心中杀机大动！ 大兵、小孬，都站起来了。几十名游击队员各自握紧了武器，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薛冲看看对面的日军少尉，拍了拍手中的步枪，“小鬼子，少说废话。想抓我的俘虏，你得拿出真本事来。来吧，咱俩单挑，就我和你。你要是能赢了我，我随你处置。你要是赢不了我，你也得接受我的处置。” 鬼子少尉往前进了一步，旁边两个鬼子兵立刻拦在了他的身前。 “口出狂言你是第一，胆小如鼠一样没人能超过你。小鬼子，就你这样的，只会说大话、却一点儿胆子也没有的，怎么指挥部队的？” “薛司令，你的激将法对我没有用。我们这是两国之间的战争，不是你我私人之间的决斗。你想要通过肉搏战取胜，可以，我同意。但不是你我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我们两支部队，将进行一场神圣的肉搏战！我们开始吧，杀——！” 喊了一声杀，鬼子少尉双手握战刀，快速扑向了薛冲。 薛冲两只眼睛一眯，紧紧盯着鬼子的一举一动、每一下动作，周围所有的人和事仿佛都静止了一样。薛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干掉这个对手！ 就在俩人相互距离十米左右，已经可以发动进攻的时候，旁边一个更加魁梧的鬼子忽然把少尉挤到了旁边，这家伙手捧战刀直直的对着薛冲杀了过来。 薛冲管你是谁呢，战场上，只要是拿着武器扑过来的，就是敌人！ 眼看明晃晃的刀子来了，薛冲手持步枪往旁边一拨，叮的一声响，化解了鬼子当头的一刀。紧跟着薛冲挺枪而上，叮叮当当和这鬼子曹长战到了一起。 身材魁梧的鬼子曹长确实有两下子，力猛刀沉。薛冲上去两下子竟然还没拿下他。两个人打斗到三个回合以后，薛冲突然一枪刺过去，鬼子拿刀架住。薛冲一记枪里夹脚，嘭！一脚正踹到鬼子的小肚子上。 鬼子踉跄了两步，薛冲一个健步跳过去，一刀刺进了鬼子的胸膛！ 鬼子曹长惨叫，口喷鲜血拼命挣扎。薛冲正打算抬起枪再刺，忽然觉得身后一股寒意袭体。他下意识地往前就扑。 “啊——”薛冲大叫一声，扑到了鬼子曹长的身上。把这小子压得当场鲜血狂飙，俩眼一翻，断了气。 后面偷袭的鬼子有些傻眼。我还没动手呢，他怎么就大叫着倒了？趁鬼子愣神的功夫，薛冲以最快的速度抓起曹长的战刀，一扬手，嗖！他把一米多长的战刀当成了飞刀，扔向了日本兵。 这鬼子躲闪不及，一声惨叫，被扎中摔倒。薛冲站起来，过去拔起战刀，结果了偷袭者的性命。 一会儿的功夫，薛冲已经干掉了两个对手。薛冲是以一敌多，大获全胜。但是战场上其他人的形势可没有他这么妙。 日军身手敏捷、拼刺技术高超。薛冲的游击队员别说以一对一了，就是二对一都处在下风。想要干掉一个鬼子，基本上三人以上过去围攻。 但是双方的人数却不是三比一，所以，小分队在肉搏战当中，就吃了大亏了。 薛冲杀死两个敌人，总共用时不到三分钟，游击队员却已经有超过十人不幸惨死在日军的刀下了。而被我方杀死的日军，除了薛冲干掉的那两个，其余寥寥无几。 薛冲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就算再危机的时候他也能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扫了一眼战场，知道形势于己不利，薛冲急忙寻找刚才的日军少尉。擒贼擒王，把他干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第五十一章 小四的生力军 看见了！薛冲看见日军少尉正在手捧战刀，大战小孬、大兵两个人的组合。小孬、大兵俩人加在一起，仍旧是招架乏力、险象环生，随时都可能丧命。 既然找到人了，那就干吧。薛冲拿着染血的步枪，像一头豹子一样，悄无声息的接近了日军少尉和小孬、大兵这三个人的战团。 眼看就到跟前了，鬼子忽然磕开小孬的刺刀，然后反手对着大兵飞快的刺出一刀！眼看大兵很难躲过这一刀，薛冲急得大叫：“小鬼子，狗命留下！” 鬼子少尉大吃一惊，一刀把大兵砍倒，迅速转身，双手捧刀，紧盯着薛冲。 把薛冲都给气坏了。他喊这一声，为的就是吸引鬼子的主意，让这家伙一走神，大兵好逃得一条活命。哪知道这货最后还是给了大兵一刀。薛冲肺都快气炸了。 “小鬼子，今天你必须得死！”薛冲怒吼着，飞身形抢过去，捧枪就刺。鬼子抬刀招架。战刀、刺刀撞到一起，又发出一声金属的鸣响。 薛冲再上去抢攻，从旁边噌噌，又跳出来两个鬼子兵，挡住了他的去路。鬼子少尉也加入了战团。薛冲一个人，对战三个鬼子，毫无惧意。并且他还越打越兴奋，越打头脑越清楚。 四个人打着打着，一声惨叫，薛冲刺倒了一个鬼子兵。薛冲刚想发力进攻，再把剩下的俩鬼子也干掉，哪知道又过来两个鬼子加入了战团。死了一个补上来俩，薛冲的对手从三个变成了四个！ 这一下薛冲不能站到原地打了，他得采取游斗的战术和日军周旋。要不然，四个鬼子各守一个角，薛冲就算本事再大也得死于敌人的刀下。 薛冲运动起来，视野也开阔了。一边和鬼子游斗，一边观察着战局。他是越看越是心惊。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小分队已经完全处在了劣势。将近一半的战士都倒下了。全军覆没，似乎已经成了早晚的事了。 “小孬、老二，你们俩过来！”既然失败已经不可逆转了，薛冲就要尽量把损失降低到最小。他打算带着小孬和老二突围了。 虽然跑了这么远的路，又经过了一段消耗体能的战斗，薛冲仍然相信自己逃走绝对没有问题。他既然决定要逃走了，当然就不肯把小孬和白老二留下，让他们送死。 大兵已经牺牲了，其他人他也带不走了。不如三人逃走，找机会再为烈士们报仇。 小孬和白老二听见薛冲叫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俩人赶紧舍了对手，跑过来见薛冲。 就在这个时候，从树林子那边跑过来一伙儿人。这些人差不多有一两百号，跑到跟前，其中一个领头的往战场上扫视一圈，他看见薛冲了。 “司令，我来啦！你坚持住，我这就过去。弟兄们，给我杀！” 薛冲顺声音看过去，顿时心头巨震，来人居然是小四！ 这时候，原交战双方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薛冲的小分队伤亡大半。鬼子虽然伤亡少点儿，但是体力也快到头了。 小四率领生力军进入战场，真好似犁庭扫穴、又如同秋风扫落叶。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战场上的鬼子全给解决了。 “小四，你来的好巧！”薛冲激动地拉着小四的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四也不傻，都不用问，一看战场上的情况他就知道薛冲遇到了什么样的难题。他也暗暗后怕，幸亏他来得及时，要不然，后果可真是不敢想象了。 小孬也过来了，小四就问：“大兵呢？”他和小孬、大兵、薛冲都是一个村子的，彼此最熟悉。眼看这两位都在。大兵却不在，他当然要问一问了。 小四这么一问，薛冲心中不由一阵酸楚，他的好兄弟大兵，壮烈牺牲了。大兵的前胸中了一刀，人已经没气了。鬼子少尉也死了，想报仇都不知道找谁报了。就算把鬼子少尉大卸八块，又有什么用呢？ 从官庄村出来的四个人中，薛冲和小孬的关系最近，小四和大兵最能说得来。看见大兵惨死，小四不由放声大哭。小孬也默默地垂泪。 薛冲找了块土质松软的地方，和战士一齐动手挖个坑，把大兵的衣服整理整理，沾着水把脸擦了擦，这就算整理过仪容了。然后直接掩埋。竖了块牌子，写上大兵之墓四个字留作纪念。 官庄兄弟，至此折损了第一人。大兵牺牲了。 无论是小孬、小四还是薛冲，心里都是无比的难过。共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没了。 薛冲说，虽然大兵牺牲了，摩崖洞跟前还有大批的敌人。赵杰还在摩崖洞指挥战斗。这场战役也远没有结束。 “我们去摩崖洞。消灭日寇，给大兵报仇！”“给大兵报仇！” 薛冲等人再次赶到了摩崖洞，这边战斗还打着呢。战场上硝烟弥漫、枪炮声震耳欲聋。薛冲率领部队直接从鬼子背后冲杀过去了。日军断后部队迎上来，双方一场恶战。 交战持续了半个小时，薛冲率部撤退。鬼子后卫部队并没有追赶，就那么目送着薛冲走远。 薛冲一看，你不追，那好办了。薛冲就在日军后卫部队射程以外，找了块能隐蔽的地方，作为他的指挥部。薛冲就在这里指挥部队，轮流上前进行对敌射击。 轮流射击，就是先派一半人上去，打半个钟头撤回来。再派人上去接茬打。总之，就是对日军的后卫部队，进行不间断的射击。 当时的单发步枪，表尺射程是相当惊人的。中正式步枪两千米、汉阳造老套筒一千八百米、三八大盖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两千四百米。可以说，那时候的单发步枪，只要装上瞄准镜就能当狙击步枪用。 薛冲这边一打远射，鬼子可没办法了。薛冲的部队，不是正规部队。他这些手下当中，以前绝大多数都是土匪出身。手里拿的枪也是什么牌子的都有。 步枪射程有远有近。反正不管远近，距离都是两公里左右。不光是后卫部队难受，就是前线部队也别扭。他们正在拼命战斗，却总是有子弹从背后飞过来，这谁受得了？ 第五十二章 名将齐集 担任后卫的中队长把情况报告给了联队长粟饭原秀。在这之前，粟饭原秀已经知道后卫中队曾经派过一个小队去追击敌人，但是一直没回来。现在又有人来骚扰他的后队了，心高气傲的联队长哪能受得了？ 为了确保后路的稳固，粟饭原秀又抽调了两个小队的日军，以加强后卫中队的力量。同时，他还警告后卫部队的中队长，一定要尽快消灭那些捣乱者，保证联队后路的安全。不能让联队官兵在和敌人战斗的同时，还要为后路担心。 后卫部队人多了，中队长底气也足了。他让这两个增援来的小队分成左右两路，从两边去夹击老是给他带来麻烦的对手。 薛冲见鬼子又派人来了，并且还是两路出击，他二话不说，带着部队转身就跑，连试探着打一下都没有。鬼子不甘心，在后面紧追不舍。 薛冲吸收了上一次的教训，带着鬼子在山里转了两圈之后，摆脱了追兵，又往回返。他打算继续袭击日军的后路。争取把鬼子一点儿一点的都调出来。 走到半路，薛冲居然遇见了熟人，是国军游击队的谢队长，以及他所率领的一支国军游击队。 这一次，粟饭原秀率领大军来攻山，薛冲照样广撒江湖令。但除了绿林队伍来帮忙之外，上一回的国军八路两边的游击队都没有来参战。 人家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薛冲自然不能强求。现在既然遇上了，那当然可以说道说道了。两个人打过了招呼之后，薛冲也不管人家是来干什么的，直接对谢队长表示感谢。感激谢队长率游击队来虎王山助战，共抗日寇！ 谢队长哭笑不得。等薛冲说完了，他这才叹了口气：“薛司令，我还以为你会埋怨我来得晚了呢。不过我也确实是被事情给缠住了，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过来。” “薛司令，你所领导的绿林联军战斗力之强，可是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第五师团的战斗力就是在日军也是很出名的。第二十一联队又是其四个步兵联队当中最能打的一个。” “粟饭原秀兵犯虎王山，国军上层很多大人物都在关注了。很多人都以为，第二十一联队只要一来，你的绿林联军就会立刻冰消雪融。但是没想到，你却坚持到了现在。一直到现在，粟饭原秀还陷在你的虎王山拔不出脚。” “薛司令，你这一回可是又出名了！”谢队长竖起了大拇指，“让兄弟我羡慕都来不及呀。” “少说好听的！”薛冲并不吃这一套，“谢队长既然来帮忙，你怎么不多带点儿人？你知道第二十一联队难对付，怎么就带这点儿人？”薛冲乜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国军游击队。 谢队长身后站了大概有一百多人。人是不少了，但是对于虎王山这种规模的战役来说，也确实不多。 谢队长俩手一摊，“这就是我刚才说的。” 据谢队长说，日军华北方面军纠集了几个师团，其中更是以第五师团为绝对主力，打算进攻给山西、攻略太原！ 对于日军的侵略企图，第二战区司令阎锡山向委员长求援。委员长派出大批精兵强将，增援山西、增援太原。同时，也要求八路军共同作战。国军精锐、包括八路军各部队，都在往山西集结。 所以，谢队长才会这么忙，他也才会明知道虎王山战斗规模大，却只带了这点儿人。游击队也被抽掉了大批人员，去支援山西了。 这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薛司令，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呀。虎王山战役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了。粟饭原秀很快就会接到命令，他要率军去山西，参加太原会战。也许过段时间，军委会也会给薛司令你下命令，让你也抽调部队，赴晋参战。” 能吗？老将会调我去山西，参加太原会战？薛冲觉得这不太可能。要调，也得是调卫立煌这样的大将去呀。他调我去干什么。 薛冲脑子转了个圈，又回来了，“呵呵，谢队长，你跟我说这些扯得太远了。我只知道，粟饭原秀还在我的虎王山，我的绿林同道还在战死！” “谢队长，你既然来了，那就别闲着了。跟我一起，咱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去打鬼子吧！”薛冲拉着谢队长就要走。 “哎哎哎，薛司令不要急，你先容我喘口气嘛。我又没说不去，你刚来，你给我介绍介绍战斗的情况，你再让我去嘛。两眼一抹黑你就让我上战场，这仗我怎么打？”谢队长大声抗议。 人家说的有道理呀。薛冲当然不能不听。他是请人帮忙的，可不是坑害友军的。 于是，薛冲就把虎王山的战斗情况，以及第二十联队的强悍，简单的给谢队长介绍了一遍。等讲完了，薛冲心里一动，他让谢队长也介绍一下委员长都调了哪些有名的部队去支援山西？ 说起这个，谢队长就口若悬河了，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将猛将，在他嘴里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为了保住山西，委员长也是真下血本了！ 西北军的有孙连仲、冯安邦，四川军的邓锡侯，改编过的第十八集团军，中央军的郝梦龄、李默庵，委员长的嫡系大将卫立煌，卫总司令担任前敌总指挥！ 你再加上晋军自己的那些赫赫有名的战将，像什么傅作义、陈长捷，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享誉华夏的大将？ 这么写为大将名将齐聚山西，太原会战我军必胜！ 嗯，大将确实是不少了。至于必胜？恐怕未必。当然，这样的话薛冲肯定不会讲出来，大战刚开始，他就口出不吉之言，这种傻事他可不会干。 薛冲问谢队长，现在又没有哪支部队正在往山西去，却刚好离我们虎头山距离比较近的？ “这，这我哪知道？部队行军路线都是高度保密的，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谢队长哭笑不得。 薛冲一想，也对。但是他既然想到了，这件事没有结果之前，他就不会轻易罢手。国军方面先放下，八路方面呢？有没有可能一一五、或者一二九，林、刘两位老帅领兵带队刚好从虎头山跟前过一下呢？ 第五十三章 来自军统的情报 薛冲的部队和谢队长的游击队加到一起，将近三百人。有了这么一支部队，薛冲就敢和鬼子打一些战术了。 薛冲让小孬带二十个人去诱敌，他和谢队长率领其余主力部队摆下一个口袋阵，准备集中消灭一批鬼子。先打一个胜仗，激励一下士气。 小孬这边刚刚把二十个人挑好，还没走呢，又有一支队伍过来了。是山炮奉了荆亮的命令，从阎王寨支援来了。山炮带过来了五百人！ 薛冲一下子来了精神。打仗当然是人越多越好，更何况他现在缺的就是人手。五百加三百，薛冲这边就有八百人了，已经有实力能够打一场小型的歼灭战了。 人多了，派二十个人去诱敌，就显得有些太小家子气了。小孬要求薛冲给他增加诱敌部队的人数。 “再给你加三十！”薛冲豪爽的伸出三根手指。 小孬哭笑不得，“司令，你能不能大方一点儿？才三十个人太少了，再加一点儿吧，凑够一百个人。” “小孬同志，你执行的是诱敌任务。”薛冲表情严肃的和小孬讲道理，“诱敌，只要有点儿人就行了，哪用得了那么多？” “就好比你去钓鱼，挂鱼饵的时候都是挂一条蚯蚓、或者一小块油面。你要是挂二斤猪肉或者五斤面团，鱼都吃饱了，还能上钩吗？” “怎么不能？你挂五斤猪肉扔到海里和挂一条蚯蚓扔海里，钓上来的鱼绝对不一样。五斤猪肉当鱼饵，能把啥语调上来。一条蚯蚓，钓上来的顶多是条小鱼。”小孬也会狡辩。 “那也得看你的鱼竿有多长、鱼线与多粗！你带的人多了，万一粟饭原秀要是把第二十一联队全带过来，咱这八百人还怎么打？是我们伏击他，还是鬼子伏击我们？” 换一个人，薛冲也不会说这么多话。另外一个原因，当然也是因为游击队的谢队长在场。薛冲想让谢队长看看，他是怎么样对待手下的。能够和手下展开辩论、甚至是争论的长官，才是开明和睿智的。 薛冲这是在显摆，在谢队长面前显摆他平易近人、不摆架子。让谢队长看看，他有多么的受官兵爱戴。 不过今天，真不是薛冲显摆的好时候，谢队长还没来得及夸他，又有熟人到了。这回来的是军统特工齐国怀，带着一伙儿人。也是奇怪了，不来的时候都不来，一来就是接二连三。薛冲也纳闷。 当然，别看齐国怀带的人不多，薛冲却是半点儿不敢小看了。“国怀兄，今天是什么风，把国怀兄吹到我这荒山野岭上来了？” “东风，东南风呀！薛司令，你这还算荒山野岭？你这虎王山上的人，已经多的都快挤不下了吧？”薛冲爱开玩笑，齐国怀也不差。 两个人说了几句笑话，薛冲给双方介绍。哪知道根本不用介绍，齐国怀和谢队长早就认识。 众人打过招呼之后，找个地方坐下谈论大事。小孬又没办法去诱敌了。薛冲告诉他，等和这两位商量出个章程来以后，再决定小孬到底去不去诱敌。 顾不上小孬有没有情绪，薛冲就问齐国怀，最近后没有什么重要情报可以分享一下的？ 谢队长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他对薛冲会这么问，别提多惊讶了。在谢队长的心里，军统的情报是能够分享的吗？就算是能，估计也得是卫立煌、傅作义那个级别的吧？就薛冲这所谓的游击司令，人家就算有情报，能告诉你吗？ 齐国怀说话之前，先看了一眼谢队长。谢队长却好像并没有看懂他的眼神，坐到那儿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他是真没看懂呀，还是故意不动地方的。 齐国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他掌握的情报：“薛司令，今天有一支中央军赴山西支援的部队，从这个战场二十公里以外经过。薛司令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助递个话。” “需要，我太需要了！就是不知道路过的是哪路神仙？国怀兄能不能帮忙透漏一二？”薛冲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急得不行。 “按说我是不好透漏的。不过既然两位都是参战的军人，那我说一下也不算泄密。不知道薛司令有没有听说过卫立煌，卫将军？” “卫将军！”薛冲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吃了一惊，“你说，是卫将军能来支援我虎王山！”薛冲太激动了。卫立煌，名气太大了！这是一员真正的抗战名将。 如果能和卫立煌见个面、说几句话，甚至是交个朋友，那可就太让人期待了！薛冲觉得自己有点儿像追星族了。 “卫将军当然是不会来的。”薛冲还在幻想，齐国怀已经毫不犹豫的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不过，卫将军麾下的两位将军将率部经过，一位是李默庵将军率领第十四军、一位是郝梦龄将军率领第九军。” “薛司令，这两位将军虽说没有卫将军名气大，但也是很能打仗的将军哟。” “嗯嗯，好好。国怀兄，我就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找机会让我和两位军长见个面，说几句话。或者我请他们吃顿饭，表示感谢？” “你，好吧，我可以把薛司令你的想法传递过去。至于人家见不见，这我可不敢保证。人家是掌握上千军万马的军长，我可没有权利命令那两位将军。” 要是换成军统的老大戴笠，估计那两位军长不敢不买账。至于他齐国怀，人家认识他是谁？当然这话齐国怀没法说。传话谁不会？人家来不来，我就做不了主呀。 齐国怀走了，薛冲战意高昂！知道鬼子很快就要走了，他一定要趁着鬼子走之前，狠狠地收拾他们一下。给大兵报仇雪恨！ 薛冲忘不了大兵的仇。他让山炮派两个人回阎王再寨搬兵，把阎王寨里能打的，全带过来！薛冲又在附近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用那八百人布置了一个杀阵，准备在粟饭原秀走之前，给他留一个深刻的印象。 小孬终于带着他精挑细选的五十名手下，执行诱敌任务去了。薛冲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敌踪。 第五十四章 鬼子跑得快 “啪！啪！”随着几声枪响，小孬带着诱敌小分队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回来。“来了，来了，鬼子来了！”一边跑，小孬一边大声叫着。 日军杀气腾腾的在后头追了上来。等鬼子全部进了我军的包围圈之后，薛冲喊了一声打，抬手开了第一枪。“啪！”随着他这一声信号枪响，四周围枪声大作。处在包围圈当中的日军，顷刻间死伤惨重。 侥幸从第一波攻击中存活下来的日军，迅速往后撤，想要逃出我军的包围圈。薛冲花了这么大力气摆了个阵，又一心想着给大兵报仇，他哪能让鬼子轻易逃了？我军从三个方向向日军发动了总攻，还有人去抄后路，打算把这些鬼子给包了饺子。 日军左冲右突、四处碰壁，到处都是死路、到处都有我军在拦截。眼看就要深陷绝境的鬼子被逼急了，他们集中所有的力量，向着来时的方向发起了绝命的反击。 步枪、机枪、掷弹筒、手榴弹，所有能用的武器都用上了。日军发出一阵瘆人的鬼叫声，硬生生打开一个缺口冲了出去！ 我军各路人马不顾一切的围追堵截，但是鬼子的求生欲望太强烈了，他们表现出了远超常人的战斗力。对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的子弹、榴弹就好像没看见一样，只管闷着头往前冲。 一人拼命万夫莫敌。薛冲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鬼子从自己精心布置的包围圈中，给突出去了。 这样一场围歼战，就算是有少数鬼子逃走，仍然可以称得上是一场无可置疑的胜利。薛冲有些遗憾的看着日军逃走的背影，就这么让他们跑了，还是有些美中不足。 就在这时候，在鬼子逃走路线的斜刺里突然又杀出一支人马。这支队伍作战极其勇猛、行动极其迅速，一下子就把鬼子给冲了七零八落。薛冲一看，又来帮忙的。他赶紧率领队伍随后掩杀，把鬼子的队伍彻底冲乱。 最终，还是有鬼子逃走了，但他们已经不是一支成建制的队伍了。只有少数腿脚快又运气好的，才零零散散的逃进了茫茫山林。 战斗打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大获全胜了。薛冲也见到了在最后关头赶到的援军。是芦队长带领的八路军游击队。 “薛司令，我来晚了。呃，谢队长也在啊，呵呵。”芦队长刚和薛冲打了个招呼，忽然看见了谢队长，顿时发出了两声古怪的笑声。 “芦队长，你们八路军这一回可是迟到了呀。”谢队长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是呀，我们既然准备给薛司令帮忙，当然要提前多做一些准备了。我军一部奉命执行任务，刘师长已经答应路过的时候，顺便给薛司令搭把手帮个忙了。” “一二九师的刘师长？”薛冲心头一热，赶紧追问，“他现在在哪儿？” “这……”芦队长迟疑了。 “刘师长也要来？”谢队长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他的底气，还是比芦队长更足，八路军才来了一个师，中央军却有两个军要路过。 最高兴的还要数薛冲了。两个军一个师，还都是名将统雄师，第二十一联队这次可有难了。干的好了，说不定还能全歼第二十联队、活捉联队长粟饭原秀！ “各位，粟饭原秀正带着二十一联队在攻打我的摩崖洞，各位请随我去！既然诸位将军要领军来助战，咱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请各位随我去缠住第二十联队，别让他们跑了！” “对，薛司令说得对。不能让第二十一联队跑了！”薛冲一句话，谢队长立即赞成。芦队长也觉得有道理，于是，薛冲的虎王山部队，再加上国共两支游击队合到一起，急匆匆赶奔摩崖洞主战场。 薛冲领兵走到半路，迎面就遇上了日军的大部队。双方一见面立刻开打，鬼子似乎是着急赶路，战斗刚一开始日军就用上了最强的手段。 大炮轰的山体乱颤，成群结队的战车在前面冲锋陷阵，连飞机都飞过来助战了。日军展开的是全方位、立体式的进攻。 薛冲的联军只一个照面就被击退了。像这样拼命的日军，根本就不是他这千把人能挡得住的。没办法，薛冲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子耀武扬威从他面前走过。他真的没想到，鬼子反应这么快，刚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们跑的比兔子都快！ 薛冲在这边遗憾，岂不知道粟饭原秀更遗憾，也更生气。 本来粟饭原秀率领联队主力在摩崖洞久攻不下，他就有些恼火。后卫部队屡屡遭受袭击，他都是在勉强憋着气。 哪知道，眼看就要打开摩崖洞了，他却突然接到了旅团长的电报，命令他立刻率部开拔，赶过去和师团主力汇合，进攻山西。 粟饭原秀打算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要抗命。摩崖洞打的太难了。好不容易看见胜利的希望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粟饭原秀准备再坚持一下，等把摩崖洞打下来，再去汇合师团主力。他给旅团长回电报，说这边虎王山战斗激烈，他撤不下来，得晚一些时候再走。 没想到这边给旅团长的电报刚发过去，师团部的电报又来了。 师团部的电报告诉他，根据空军侦察得到情报，有大批中国军正在经过虎头山附近，极有可能会对第二十一联队不利。中国军的数量，估计有几万人，请粟饭原秀联队长速速离开避险！ 粟饭原秀拿着电报连续看了两遍，随后果断命令联队主力，以最强的攻击阵容，原地转身撤退！并且为了保证撤退的顺利，粟饭原秀还招来了飞机给他保驾护航。 面对着不顾一切想要逃跑的第二十一联队，薛冲的所谓联军哪能拦得住？但是他也不能干看着啥也不干。于是，在日军走过去之后，薛冲就率领联军随后掩杀！ 说是掩杀，其实也就是在后头打打冷枪，给鬼子增加一些意外的伤亡，让他们走得没那么痛快罢了。 第二十一联队走了，薛冲望着日军离去的滚滚烟尘，不无遗憾。就在这时候，身背后却忽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之声！ 第五十五章 对头之死 第二十一联队明明已经冲出去了，身背后却再次响起了喊杀声。难道还有掉队的鬼子吗？薛冲带着谢、芦两位队长，以及国共两支游击队的人赶往后队，去看到底怎么回事。 被我军团团围住的这支队伍已经打出了白旗。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既不是日军、也不是伪军，这伙儿人穿的是便衣。 有人在喊：“投降，我们投降！”还有人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们也是中国人呀。” 联军有人就骂：“呸！你们也配当中国人？你们就是日本鬼子的狗！杀光狗汉奸呀——！” 山炮跑过来报告，“司令，被咱们围住的是一群汉奸队。您说怎么办吧？是把他们都杀了，还是……” “不能杀！”八路军芦队长赶紧拦住，“薛司令，现在我们是全民族统一抗战，团结一切愿意抗战的进步人士抗击日寇！汉奸虽然可恶，但只要经过教育、感化，他们还是可以成为抗日力量的。” 国军谢队长也说：“薛司令，他们既然已经打出白旗、愿意投降了。不如你把他们都抓了俘虏。你要是觉得带着他们麻烦，你把他们交给我！我去教育他们。” “薛司令，我们八路军有优待俘虏的政策。你把这帮人交给我，我们有专门感化俘虏的部门，一定能够感化他们，让他们弃恶从善、重新做人！” 谢队长要、芦队长也要。一眨眼间，本来是人见人憎的汉奸，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变成了两位队长抢着要的宝贝了。 薛冲说：“两位、两位！你们先停一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汉奸？就算是汉奸了，他们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咱也没确定呢。请两位暂时先稍等片刻，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冲劝住了两位游击队长，他带着警卫过去查看情况。 谢芦两位队长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讽刺谩骂还在继续，枪声已经停了。薛冲领着人一过来，联军这边的骂声也停了。 小四悄悄扯了薛冲一把。两个人走开几步，小四小声告诉薛冲：被围住的是倪二狗和王嘎的人，也就是怀来县的侦缉队和特务队。小孬和王嘎也在队伍里。 薛冲这个气呀。心说话这两个笨蛋！粟饭原秀领着一个联队都过去了，你俩就没想起来跟着他们一起跑？非要等我亲手放了你们吗？ 不过去吧，这俩今天估计是凶多吉少。过去吧，这么多人，他怎么对大家解释？ “司令！薛司令，快救命呀！”薛冲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倪二狗已经看见了他，扯着嗓子在那边就喊上了。 唰！这一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了过来。薛冲只好用着头皮走过去，先是没好气的瞪了倪二狗一眼，然后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说！” “我叫倪二狗，是怀来县的侦缉队长。这一次是奉了皇军，不，是日本鬼子命令我们侦缉队、特务队，来给他们帮忙。但是我们可什么坏事没干啊。我发誓，侦缉队的人绝对没有打死或者打伤薛司令你的任何一个手下。” “薛司令，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要靠我给她养老送终，下有不满十岁的俩孩子，还等着我给他们买吃的、买喝的、买用的。” “薛司令，你要是打死我，就等于是打死了我这一家子人呀！求求你饶我一条活命。好让我回家养育孩子、伺候老母亲吧！” 倪二狗说到动情处，眼圈红了。 旁边的王嘎赶紧过来躬身行礼，“薛司令，我家里有老婆瘫痪在床、老父亲多年生活不能自理。我每天照顾，一天也离不开。薛司令，你要是要了我的命，就等于是要了我全家人的命呀。呜呜——”说着说着，王嘎还哭上了。 倪二狗看看王嘎，他也哭了。汉奸们一见俩队长都哭了，他们也跟着哭，一会儿的功夫，汉奸特务们哭声一片。 薛冲一瞪眼，“够了！男儿有血不流泪，你们哭什么哭？想让我饶了你们也可以，你们挨个儿报出名字。今后哪个再敢为虎作伥、跟着日本鬼子为非作歹，一旦被我知道了，我决不轻饶！” “你们记住，我叫薛冲，是绿林盟主！想要你们的命，我就是一句话的事！报完名字的，立刻滚蛋！回去好好做人，改邪归正！” 汉奸们挨个儿报出名字，这边有人在做记录。登记完的人迅速离开。谢、芦，两位队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言。 薛冲的两只眼睛在汉奸队伍当中来回寻找，嗯？看见了。薛冲俩眼盯住了一个人。那人也知道薛冲看见他了，赶紧缩了缩脖子，想要藏起来。哪能藏得住吗？ 终于，轮到这位登记了。前面该登记的都登记完了，轮到他了。 “我叫张胜，是怀来县官庄村的人。今年二十四岁。”那边刚要登记，小孬叫了一嗓子：“张胜！你怎么来了？” 张胜的脸腾就红了。谢队长看出毛病了，“薛司令，你认识这个张胜？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就是谢队长给薛冲找了一个台阶下了。薛冲随便编个瞎话，就能糊弄过去。但是薛冲又为什么要编瞎话？他和张胜可没那个交情。 “你说他？他叫张胜，是侦缉队里的一个特务头目。这小子坏事没少干，人品相当不好。来人，把张胜捆起来，拉到路边枪毙！” “是！”联军官兵们大声答应了，有人兴冲冲过去就把张胜给摁到地下。有打耳光的、有拿脚踹的。把张胜打的是连连求饶。 求饶不管用了。薛冲亲自监刑。有神枪手过来，拿着盒子炮指住了张胜的后脑勺。 嘭！枪声一响，张胜的死尸栽倒在地。从此，薛冲的老对头张胜，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张胜活着的时候，薛冲没事儿都盘算怎么样才能除掉这个心腹之患？等他真的死了，薛冲心里却又多了一丝失落。对手没了，他觉得人生似乎就失去了动力。 不过下一秒薛冲就笑了。少了张胜，还能少得了日本鬼子吗？他仍然少不了仗打。 第五十六章 误把小翠做牡丹 “啧，薛司令，你草率了！”芦队长一跺脚，“你要觉得他罪大恶极，没办法感化，你把他交给我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们那边有相关的机构和人员，专门负责感化被俘人员的。” 芦队长对于薛冲随便枪毙张胜，表示很不满意。你枪毙人，既不公布对方的罪状、也不说明其必死的理由，就这么说句话就枪毙了，这不是草菅人命嘛？ “哼！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我们司令心里自然有数，用不着其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小孬，你胡说什么？”薛冲吓了一跳，赶紧训斥小孬，生怕惹怒了八路军的人，“芦队长，你莫怪啊。我这兄弟性子太直、说话不考虑后果。有得罪之处，请千万莫怪。” “性子直了好啊。”国军谢队长一见薛冲有和八路方面闹矛盾的苗头，立刻站出来加以挑拨，“薛司令手下都是心直口快的好汉，谢某佩服。” “其实我觉得这位兄弟说的没错呀。这是薛司令你的地盘，俘虏又是你抓的。当然是你想杀就杀、想放就放。至于其他人，”谢队长瞥了一眼芦队长，“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行为。薛司令不用理会！” 芦队长那边立刻反唇相讥。这就搞上摩擦了。薛冲一见，赶紧吩咐干正事，不听这两位的唇枪舌剑。 清理现场、掩埋尸体、统计伤亡人数。等这些都忙完了，薛冲率领人马返回摩崖洞。 谢、芦两位队长表示要走，薛冲挽留。人家大老远的来帮忙，哪能连顿饭都不吃、连口水都不喝，就让人家走了？薛冲执意挽留，两位队长这才勉强答应，跟着薛冲去见一见绿林群雄。 薛冲一回来，白牡丹、老白、赵杰就带着人接出来了。众人见面，唏嘘不已。此次大战，险象环生，大家此时重逢，真有一种隔世的感觉。 白牡丹不善于言语表达，只是盯着薛冲看。再加上人太多，她就算有什么私房话也说不出口。老白却是拉着薛冲的手，老泪横流。这是激动的眼泪，也是欢喜的眼泪。毕竟虎头山保住了、大家也都活着。 赵杰则是代表摩崖洞全体留守人员，感谢外围人员的努力拼搏、奋勇战斗。总之，鬼子跑了、山寨保住了、大家也都活下来了，这就值得大大的庆祝！ 薛冲邀请前来助战的所有绿林门派、国共两党游击队、以及所有来帮忙的人，包括虎头山、阎王寨的全体人员，参加胜利庆祝大会！ 在大会上，薛冲做了总结发言。他说：日寇并不是不可战争的，虎王山的胜利就是证明！只要我们全体国人上下一心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够取得抗战的最终胜利！ 接下来就是大摆酒宴，群雄觥筹交错、痛饮胜利酒。薛冲、老白、赵杰、荆亮、白牡丹，挨着桌的敬酒。 这一天，薛冲喝醉了，酩酊大醉！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刚开始薛冲还控制着。但是随着敬酒的人越来越多，薛冲渐渐地就控制不住了。 好在山上喝的酒都是村酿，是山下村民自己酿的纯粮食酒，喝多了顶多睡一觉，倒也不怕什么工业酒精中毒一类的事。 白牡丹也喝多了。白牡丹是薛冲的老婆，绿林盟主的夫人、司令太太，一般人谁也不敢灌她酒。就是和她碰杯，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够格不够、合不合适？ 别人不合适，但是有人合适。老白就合适。几乎所有人都以薛冲为中心，以和薛冲碰杯为荣，老白跟前就显得比较冷清。老白也不在乎，自斟自饮挺高兴。 喝了几杯，他看见白牡丹了。他是白牡丹的亲叔叔，深知自己这位侄女的秉性为人。平常他也不敢在侄女面前多说话。今天不是高兴嘛，老白就端着酒杯过去了：“丫头，来，陪二叔我喝几杯。” 白牡丹欣然应允。这叔侄俩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开了。刚开始还比较克制，后来就放开了，也喝过了酒量。两个人双双大醉，各自被贴身服侍的人搀扶回了卧室休息。 小翠把白牡丹扶回卧室以后，打来热水给她擦脸洗手洗脚，拉开被子让她躺下睡。小翠在外间屋守着，万一主子睡到半夜要是口渴了什么的，她也好随叫随到。 小翠迷迷糊糊坐着打盹的时候，四个勤务兵把薛冲抬回来了。 小翠被惊醒，一看，怎么喝成这样了？卧室里白牡丹已经脱了，躺下睡了。小翠当然不能让勤务兵进去。她就说，你们把司令放到这儿吧，让他醒醒酒，我扶他进去休息。 勤务兵走了。小翠看着歪倒在外间屋矮榻上的薛冲，眼中露出了迷离之色。薛冲是她内心深处的男神，但是她不敢去爱，她认为自己不配。现在薛冲醉了，她这才敢正面仔细去看。 那眉毛、那鼻子、那嘴，是越看越爱，越看越喜欢。 忽然薛冲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把小翠吓得一蹦多高。这时候才感觉到面红耳赤。打来了热水，像伺候白牡丹一样的伺候薛冲，擦脸擦手洗脚。 俩人零距离的接触，使得小翠更是芳心乱跳、意乱情迷。 薛冲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个人为自己做这做那，他就以为这是白牡丹。白牡丹是他老婆嘛，除了白牡丹，谁还会这么伺候他？所以，等小翠忙完了，坐在床榻上喘气的时候，就被薛冲一把搂住，两个人滚到了一起。 小翠并没有反抗，这是她心里不知道盼望了多少回的，哪怕是有了这一次之后立刻死了她也愿意。 薛冲眼都没有睁，只管随性的征伐。也许睁开看了、也许没看，这是只有天知道了。反正后来薛冲一口咬定，他是把小翠当成白牡丹了。至于两个人身材不同、服装也不一样，反正薛冲喝醉了，没感觉了，不是嘛？ 第二天，薛冲是被一阵浓烈的杀气给惊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就见白牡丹穿一身练功服、手持宝剑、正怒目拧眉的瞪着他，明晃晃的剑尖，遥遥指着他的脑袋！ 薛冲一晃头，就要起身往旁边躲开。嗯？身上怎么缠了个光溜溜的……？ 第五十七章 夫妻合好 “好哇，你们这一对狗男女！”白牡丹气的浑身栗抖，话都快说不完整了。 “牡丹，你听我解释！”薛冲在牡丹彻底发飙之前，赶紧把自己昨天是怎么样因为高兴喝酒喝到断了片，完全丧失了意识，现在是刚刚醒过来什么也不知道的经历，用几句话给解释清楚。 紧接着薛冲话锋一变，“牡丹，你拿着宝剑的样子可真美。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你既是佳人又是英雄，我薛冲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够得到你这样一位巾帼英雄的倾心？牡丹，我爱你！” 白牡丹恶狠狠给了薛冲一个白眼，但是脸上的怒气已经明显下去了。收回宝剑她又问小翠到底是怎么回事？薛冲喝醉了酒，你又没喝醉？为什么会和我的男人睡在一起？ 小翠连衣服都顾不得穿，赤条条下了地，跪在白牡丹面前磕头请罪。小翠说：都是我没忍住，才和姑爷做下了这件事。我对不起小姐。你要杀就杀，我绝无怨言。 “好哇，闹了半天是我自己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既然你自己承认了，我还留你干什么？”白牡丹一晃宝剑就要杀小翠，薛冲赶紧叫住：“牡丹，别动手！” 白牡丹停住了宝剑，转过脸瞪着薛冲，“怎么，你还心疼她了？” “是，我是心疼她。”薛冲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白牡丹双眼，“难道你就不心疼吗？牡丹，小翠的身世你比我清楚。她从小被抓上虎头山就一直跟着你，伺候了你这么多年。前段时间又被鬼子抓走，身心具受重创。” “牡丹，小翠从小就和你在一起，她是什么人品你最清楚。你曾经亲口告诉我说，小翠就像你的亲妹妹一样。今天因为喝醉酒之后办了件错事，你就要杀死她。我只是想提醒你，杀了她，从今以后你就再也没有这个妹妹了！” 薛冲是真能说，一张嘴啪啪啪，摆事实讲道理，把白牡丹说的剑也归了鞘，脸上的怒容也变成了沉思。 “小翠是你的人，杀不杀她你说了算。我该提醒的提醒了，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我希望我的妻子是位既漂亮又有爱心、还有包容心的贤惠女人。牡丹，你是这样的女人吗？” “我不是！”白牡丹板着脸收起宝剑，转身往外走。薛冲合身扑上去，一把从后面搂住。白牡丹挣了两下，薛冲紧搂着不放。 “你放开我！赶快把衣服穿上。你这样光着像什么样子？万一要是有人进来，你不要脸、我还要呢！”白牡丹嘴上说的凶狠，却并没有继续再挣扎。 薛冲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搂着白牡丹亲了两口，赶紧找衣服穿上。小翠也快速的穿好了衣服。白牡丹叫上小翠去了里间屋，从里面锁上了门。薛冲趴到门上听了听，里面两个人正在说话，并没有什么异常响动，他这才放下了心。 这场意外事件最终风平浪静。除了当事的三个人，外人谁也不知道。小翠还像往常一样跟在白牡丹身边服侍。薛冲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当然，在这之后薛冲并没有去招惹小翠。两个人单独见面，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尴尬。 在以后的几天里，那些来帮忙的绿林帮派陆续离开，薛冲每天都在送行，每天都在喝送行酒，但是他却再也没有醉的不省人事过。 连着几天，除了被抓现行时候的拥抱之外，薛冲对白牡丹一直是相敬如宾。很客气，却没有了夫妻之间的亲近，也不睡一个屋了。白牡丹睡卧室，他睡外间屋。 第三天的晚上，薛冲又是酒气熏天的躺到外间屋的床榻之上，正准备睡觉，小翠出来了。前两夜薛冲在外面睡，都是小翠陪着白牡丹睡里屋。 “姑爷，姑爷。”小翠推了推薛冲。 “嗯，小翠？怎么，是牡丹让你出来陪我的吗？”薛冲拉住小翠的手。 小翠的脸腾就红了，使劲儿抽回手，“姑爷又说醉话了。小姐让我来请你进去呢。” “真的？”薛冲突然睁大了眼睛。 小翠点了点头，“小姐是强势习惯了，你让着她点儿。其实小姐天天想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她从来没给人低过头，不知道怎么做。姑爷你是大英雄，你就先……唔。” 薛冲探头在小翠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心情愉悦的走进了里屋。他的美娇妻正宽衣解带，洗得干干净净等着他呢。 经过一夜的激情，所有的矛盾都解开了。白牡丹虽然性格强硬，但她其实并不是一个新式女性，她也没接触过新思想、不知道什么男女平等。在热情高涨的时候，白牡丹甚至答应薛冲可以把小翠收做小妾，一直留在身边。 第二天一直到日上三竿，两口子这才起床洗漱。薛冲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大茶壶刘生陪着陈万成来了。前天薛冲才把陈堡主送走，他怎么又回来了？ 薛冲赶紧接待。陈万成满脸阴霾，刘生的眼神也是左右漂浮。薛冲心里一咯噔，这肯定是出事了！但是能出什么事呢？ “老哥哥快请坐。小翠倒茶。万成老哥，你不是回陈家堡了吗？是舍不得我们虎头山的饭菜，回来想要多住几天吗？哈哈，老哥放心，你就是住上三两个月，甚至是三年五载、十年八年，只要你愿意，我就供应老哥随便吃喝。” “盟主！我不是来蹭吃蹭喝的。真出事了，出大事了！”陈万成黑着脸，神情气愤的说出了他的来意。 前天陈堡主是走了，但是离开虎头山之后他遇见了一些事，让他又返回来找薛冲，报信来了。 虎王山一场大战，薛冲率领联军逼走了粟饭原秀和他的第二十一联队。粟饭原秀人虽然走了，但却极其不甘心。这家伙为了泄愤，沿途屠戮了十几个村子。无数无辜的村民百姓惨死在侵略者的屠刀之下。 陈万成返回陈家堡的半路上，正好经过其中一个村子。看见遍地的尸体、被焚毁的房屋，妇女们惨死街头、赤身露体，满头白发的老翁和未满周岁的孩童，都倒在血泊当中。老头子都快让气炸了！ 第五十八章 战与和之争 “这群王八蛋！刘生，传我命令，山寨的所有弟兄全部集合，跟我下山去给乡亲们报仇！” 薛冲暴跳如雷，刘生傻眼了，陈万成也让吓一跳。薛冲一看刘生呆到那儿不动，他恼了，“大茶壶！你傻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我的话吗？” “司令，”刘生一脸的了无生趣，“粟饭原秀杀过人已经走了，咱们就算现在点齐全部人马去追，也追不上了。” “盟主，我专程返回虎王山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让你带着山寨兄弟去追击，我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 “粟饭原秀领兵带队来扫荡虎王山之时，我们集合了晋察冀三省的绿林同道、国共两方面的游击队，近万人马都奈何不了这个二十一联队。” “粟饭原秀现在走了，他就算是没走，我老陈也不会让盟主和虎王山的弟兄冒险去对付第二十一联队。盟主，我想要说的是，如果当初咱们没有邀请天下的英雄来虎王山共抗日寇，百姓们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一场浩劫了呢？” 薛冲愣住了。这个问题是老生常谈，但是里面却包含壁垒分明的两大阵营，一个是战、一个是和。事实上，关于这一类问题的辩论，在历史上历朝历代都存在。 薛冲是坚定的主战派这点毫无疑问，他始终相信，面对强权如果不反抗的话，只会让侵略者更加肆无忌。 “盟主，你怎么认为？”见薛冲并没有立刻回应，陈万成又追问了一句。 “万成老哥，你这个问题我早就听人说起过。唉。”薛冲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绿林道上的人是不会有人往这方面考虑的。但是没想到，老哥你居然问出来了。” “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既然老哥你想到了，肯定也有别人想到了。这么办吧，我现在就把虎王山所有头领全部召集到一块，专门讨论这件事。万成老哥也参加。” “咱们今天把话说开了、讲透彻了，对于今后我们要走的路也是大有益处。刘生，你传我命令，凡虎王山头领，全部来聚义大厅。上午十点半，正式开会！” 刘生离开之后，薛冲又让小翠去告诉厨房，中午多准备饭菜，山上的头领们要来开会，他得管大家吃饭。 十点钟，人基本上就来齐了。粟饭原秀扫荡虎王山的时候，曾经把山寨作为了驻地，聚义厅当成了他的联队部。走时候，这家伙不仅破坏了山寨，并且还往聚义厅扔了几颗手榴弹，把好好的一个聚义大厅给炸了乱七八糟。 薛冲命令人在聚义厅外面的广场上，搬了一些桌椅板凳，让头领们坐。他准备通过这场辩论会，统一思想，为将来的抗日做准备。 十点半，人到齐了。薛冲首先表扬了大家在前段时间的虎王山抗战当中所做的努力，又对牺牲的弟兄表示哀悼。其中也包括大兵。 接下来薛冲请陈家堡主陈万成，讲述他在山下所见到、所听到的惨剧。日军第二十一联队在其联队长粟饭原秀的率领下，从虎王山逃走，沿途烧杀淫掠，屠灭了多个村庄，给百姓们造成了灭顶之灾！ 在场的头领们听了无不气愤！陈万成话音一落，现场叫骂声一片。过了几分钟，陈万成向着周围拱手作揖，“各位，各位请安静。请各位听我说！请静一静。” 陈万成连喊几遍都控制不住场面，最后还是薛冲站起来维持秩序，现场才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陈万成把他的想法当众讲了出来。他说，如果当初粟饭原秀领兵来攻的时候，盟主不传江湖令、各路英雄不来聚集、虎王山的人马主动撤出去。那么粟饭原秀来了一看虎王山没人，他肯定就走了。 那几十个被屠杀的村庄是不是就能够幸免呢？那成百上千的百姓，是不是就能够活命呢？ 陈万成话音刚落，荆亮第一个站了出来，“陈堡主，你说的不对！”虽然荆亮和陈万成私人关系不错，但是意见不一样的时候，他照样旗帜鲜明的表示反对。 “要照你这么说，我们抗日还有错了？我们这多人流血牺牲，反而是害了老百姓？那么多死难的百姓不是日本人害死的，反而成我们杀害的了？天下间哪有这个道理？” “荆寨主，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打日军，但是怎么样才能保证百姓们不因此而倒霉？如果做不到，那我们拼死拼活的抗日还有什么意义？” “对！陈堡主讲得有道理，我赞成！”“同意！” 陈万成的言论也有一批人表示赞同。以荆亮为首的一批人赞成打、以陈万成为首的一群人认为不应该打。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荆亮做过军官读过书，他能讲出不少道理，陈万成也不是一个大老粗，老头也上过私塾念过书，引经据典也能说出一些理由。这场辩论，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除了薛冲。薛冲从头到尾只是听，从来不插话。 上午到十二点还没讨论完，吃过了饭休息片刻接茬辩论。主战、主和两方辩论的不可开交。 荆亮和陈万成是引经据典，比谁更加博学多才。下面的小头目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说着说着，祖宗奶奶破口大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些人大字识不满一箩筐呢。都是文盲大老粗，不骂人还能怎么样？ 辩论从下午又持续到了晚上，吃过了晚饭接茬来。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还是没有结束的迹象。今天如果不讨论出个结果，明天肯定还得继续辩论。关于战和之争是一场长期的辩论，也是一场没有结果的争论。 眼看都到九点半了，薛冲站到了人群前面。 “各位，今天咱们也讨论一整天了，关于是战还是和，也应该有个结果了。我认为，应该战！必须战！”薛冲一句话，就给战与和定了性。 “委屈求全，换不来敌人的尊敬。我们和日本比武器比不过、比军人素质比不过，我们还能比什么？只有比不怕死！我们比日军更不怕死。不管打的赢、打不赢，总之就是不投降，总之就是和他们拼到底！” 第五十九章 日军罪行 “坚决不投降！要和平，就用我们的子弹打出和平！”薛冲慷慨激昂、神情激愤的作总结。 “我们如果不反抗，鬼子就不会屠村、百姓就不会死亡的说法，我是坚决反对的！这是哪里？这是我们中国的土地。日本侵略者来我们国家杀人放火糟蹋女人，我们凭什么不能反抗？” “从大了说，这是事关国运，事关民族存亡的大事。往小了说，这是关系到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的事情。” “咱们打个比方。如果哪一天有日本鬼子去了你家，抢了你的钱不说，还要当着你的面糟蹋你老婆。你如果反抗，你和你老婆很可能都会被鬼子给杀了。如果不反抗，鬼子爽快完，也许会放过你们两口子。你说，你是反抗还是不反抗？” 现场沉默了。所有人都在沉思，想这些事如果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自己该怎么办？会怎么办？ 薛冲接着往下说：“有人可能会说，我没结婚，也不准备结婚，鬼子糟蹋不了我老婆。好吧，就算是这样。你没结婚，你家里总有爹娘、有兄弟姐妹、侄儿侄女吧？” “还是这，鬼子来了，要糟蹋你家的女人。你身为男人，是反抗，还是眼睁睁看着女人被糟蹋。一个人躲在狗洞旁边念叨：不反抗，反抗就得死，不反抗还能活。” “盟主，你别说了！”陈万成大吼一声，跳了起来，“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在这里发誓，从今后我陈万成就跟着薛盟主抗战到底！啥时候盟主你说不用打了，中国已经没鬼子了，我老陈再金盆洗手、回陈家堡养老。” 现场一片哗然！打出“战不如和”观点的领军人物就是陈万成，现在陈堡主改变了立场，原意跟着薛冲抗日打鬼子，刚才支持他的那帮人该怎么办？是跟着陈堡主改变立场？还是一条路走到黑，坚持到底？ 众人议论纷纷，全都没了主意。 薛冲一见，赶紧趁热打铁，“既然大家伙儿没别的意见，那就是都赞成陈堡主刚才的主张了。那好，现在我宣布，陈万成担任我冀西北抗日游击队的参议！大家欢迎陈参议！” 哗——！掌声雷动。陈完成老头子心里还在纳闷，游击队也有参议这职位？不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刘生就把老头架起来了，“陈参议，陈参议，您快站起来，让大家伙儿好好看看您呀。” “你别推、别推。年轻人，别把我推倒了！”陈万成挣扎着站起来，向着四周围的人群抱拳拱手，感谢众人的掌声，谢谢大家伙儿的美意。 至此，薛冲队伍当中的异声就算是被排除了。毕竟薛冲手下的都是土匪山贼，本来就好勇斗狠、没事儿就打架。再加上薛冲刚才打的那两个比方，普通人都很难接受，更何况这帮原本就不是不属于善类的土匪山贼了。 所以，薛冲很快就取得了虎王山所有头领的一致拥护，抗战到底！不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决不罢休！ 统一了观点，不仅是薛冲心里高兴，虎王山上的豪杰们、或者说是游击队员们同样心情愉快。没有人想分裂，每个人都明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好处。 虎王山终于又能拧成一股绳了，所有人都高兴。 当天晚饭时候，陈万成告诉薛冲，“盟主，我得回陈家堡一趟。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不回去一趟家里也不放心。” “我知道咱们游击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盟主你放心，我回去不白回去，我回去招人去！过十天半个月，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再给盟主你带几百人过来！” “多谢老哥，祝愿老哥早去早回！”薛冲和陈万成碰了一下酒杯。 酒至半酣时，陈万成问薛冲：“司令，游击队参议到底是个什么职务？有哪些权利和义务？”老头开始关心自己的新任命了。 游击队参议，是薛冲临时想出来的一个职务。至于有什么权利和义务，那不是随口道来嘛。 薛冲告诉陈万成，参议，权利大的很，游击队的任何事物你只要看不惯，都可以过问。看谁有毛病，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我。一经查实，我立刻对其人进行处罚！你的责任就是想办法帮助游击队规避风险、不断地发展壮大。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老头作恍然大悟状。其实这个顾问就是个虚职，什么都能管，什么也都不归他管。薛冲这么做，就是想把陈家堡绑到他的战车上，陪着他一起上战场抗日杀敌！ 第二天，陈万成离开虎王山，回他的陈家堡。薛冲带着几名随从悄悄下了虎头山，去陈万成指的那几个村子。 虽然明知道惨遭屠戮的村庄，必定惨不忍睹，但是薛冲也不能不去呀。正像陈万成说的那样，这件事毕竟和他，和虎王山有关，于情于理，薛冲都得过来看看。 薛冲带了五十名游击队员，带上铁锹镐头等挖掘工具，又带了一些粮食、蔬菜、肉类。百姓们如果生活困难的话，他也可以适当的救济救济。 薛冲到了头一个村庄，就把他震惊了。尽管来之前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村子里的惨状给惊住了。 好在薛冲准备得够充分。招呼手下拿上工具掩埋尸首、清理现场。一个村子就忙活了两天。然后再到下一个村庄。 遇难的村庄几乎是在一条线上的，鬼子一路走、一路杀烧淫掠。简直就像蝗虫过境一样。所过之处，比遭了天灾还惨。 在第二个村庄，薛冲遇见了几个人，这是几个附近村镇的百姓，自发的来这里帮忙掩埋尸体，清理残局的。 老百姓见来了这么一伙儿人，就问：你们是哪儿的？怎么不像这附近的村民呀？看起来好面生呀。 队员们就说，我们是冀西北抗日游击队的。听说这里被鬼子给害了，我们是专门来帮忙的。咱们一起干吧！ 游击队员和百姓们一起努力，把尸体都给掩埋了。将倒塌没倒塌的民房也给清理了。 就这么一路干下去，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五天。 第六十章 误会深深 添上最后一铲土，小孬递过来一支香烟。两个人就着火头点上，薛冲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这已经是第六个村子了。粟饭原秀，这畜生到底杀了多少人？” 从当初的气愤满胸膛，经过了这几天，薛冲已经能够用平静的语气，像平常说话一样骂日军的联队长了。 “司令，咱得干到什么时候呀？”小孬问薛冲。 “明天再有一天。前面还有一个大柳树村。把大柳树的活儿干完之后，我们就回山！” 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但不论是薛冲还是小孬，俩人谁也没有即将完成任务要回家的喜悦。 临走之前，薛冲和游击队员在新起的坟丘前肃立、默哀、鞠躬。这是每离开一个村子都要举行的仪式，别的都能省，这一项告别仪式，薛冲和他的战友们却坚持了下来。 正要离开之际，在村外放哨的警卫跑过来报告，说芦队长率领八路军游击队来了。薛冲收拾起心情，命令手下列队集合，他就在新坟前面和八路军芦队长见了面。 “薛司令，我来晚了！”芦队长一如既往地还是实话实说。 “没事儿，活我都替你干完了，芦队长晚点儿来也无所谓。既然来了，那你就给死者行个礼吧。”薛冲指了指大大的坟头。 芦队长表情庄重地走过去，游击队员在他身后排好了队。芦队长带领着他的游击队员向着坟头鞠了三个躬。等转身再回来的时候，芦队长的脸色已经沉的能拧出来水了。 “薛司令，我刚刚得到消息，我的游击队员张胜是被你打死的？有没有这回事？”芦队长说出了让薛冲十分意外的话。 前段时间，薛冲确实干掉了他的老对手张胜，除了他的一块心病。但是当时国军谢队长和八路军芦队长都在现场。 日军第二十一联队逃出去之后，薛冲把王嘎和倪二狗的汉奸队给拦住了。在审查被俘人员的时候，从里面发现了张胜。 薛冲一怒之下枪毙了这个老冤家，芦队长也在场，却并没有出面阻拦。薛冲就以为张胜大概是背叛八路军游击队当了汉奸，所以芦队长才不愿意出手救人，任凭张胜被枪毙。没想到，现在芦队长竟然又提起了此事。 “芦队长，是，我是枪毙了张胜。但是当时你可也在场，看见我要枪毙他，当时你为什么不阻拦？却要现在来找我理论？” “我在场？我在什么场？你是什么时候枪毙的他，我怎么可能在现场了？薛司令，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你枪毙了我的人，不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责任推干净的！” 嘿，薛冲气的都快吐血了。这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薛冲把当时的情况又讲了一遍，芦队长的脸色更难看了。 “哼，这都是你和谢飞一起设计好的！”芦队长气的跺着脚发脾气。 当时他是和国军的谢队长同时在现场。但是薛冲从认出张胜，到枪毙张胜，在这个过程中他芦队长却被另外的事情转了注意力，他没看见。 当时芦队长在和怀来的两个大汉奸头子王嘎和倪二狗谈话。芦队长代表八路军，希望这俩汉奸头子能够认清形势、改邪归正，有机会了给八路军方面提供一些情报。 芦队长在谈这件大事呢，薛冲那边枪毙人他知道，但是他以为薛冲枪毙的就是某一个汉奸头子。当时他还挺高兴，认为薛冲这么做是配合了他。现场枪毙一个，杀鸡给猴看，正好可以震慑住这两个坏事做绝的狗汉奸！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也没去打听薛冲枪毙的是谁。等事情过后，他才知道倪二狗和王嘎俩人都是薛冲的线人，并且还早都是了！ 可把他气坏了。薛冲你不对呀。倪二狗和王嘎都是你的线人，当时你为什么不明着说，还装模作样的问他们的名字。你这是做给谁看的？你这是在糊弄我呀。你想看我出洋相。 这之后他又得到消息，张胜，居然被薛冲给枪毙了！并且就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芦队长就更气愤。 张胜是奉了芦队长的命令，打入侦缉队内部的卧底。因为张胜参加游击队时间短，认识他的人少。再加上他以前又干过土匪，所以，在挑人去当卧底的时候，芦队长头一个选中了他。 没想到，张胜这个卧底情报没找到，自己倒是暴露了。尤其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发现张胜的并不是倪二狗或者鬼子，而是薛冲！或者还有那个谢飞！ 薛冲认出张胜的时候，谢飞在现场。芦队长不相信，谢飞会不认识张胜。 上一次虎王山抗战胜利，薛冲大摆庆功宴。芦队长就是在那场酒宴上，想要让薛冲和张胜摒弃前嫌，重归于好。也是在那场庆功宴上，薛冲成功的被推选为冀西北绿林抗日盟主。 当时不仅八路军游击队在场，谢飞可是也在场。他能不认识张胜吗？谢飞认识张胜、薛冲也认识张胜，俩人明知道张胜是八路军游击队，是他芦队长的人，却擅自把人给枪毙了，并且还没告诉他。 芦队长就问这一点，你枪毙张胜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当时我也在场，你就是说句话的事，但是这个话你却没说。你和谢飞一起，背着我，枪毙我八路军的人。你得给我个说法！ 薛冲说，我枪毙张胜，那是因为他站在了侦缉队的人群里。他当时的身份是个汉奸，我枪毙的也是个汉奸。张胜当时并没有说他是你芦队长派过去的卧底。而你当时也在现场，你看见我枪毙张胜了，你为什么不拦着？ 芦队长要是不知道倪二狗、王嘎是薛冲的内线，他还能说我去策反那俩人了，现在知道了，他还怎么说？ 这件事就是个误会。薛冲不知道张胜的卧底身份，所以枪毙了他。芦队长不知道倪二狗和王嘎是薛冲的内线，所以才去策反那俩人，从而缺少了对薛冲枪毙张胜事件应有的关注。 本来是一场误会，两个人却越说越僵，周围不论是虎王山的游击队员、还是八路军的游击队员，都紧张了。 第六十一章 打猎遇野猪 “薛司令，你能够两次召集绿林人士抗击日寇，我们八路军是很赞成的。我本人也佩服你的爱国行动。但是，你擅自杀害我们的同志，却是不能原谅的！你必须要给出个说法。” “说法？芦队长，我以前就劝过你，尽快把张胜开除出你的队伍，那个人就是一个是非精、坏事包。他在哪儿哪儿倒霉，但是你不听呀。这件事本来就是个误会，关于误会形成的过程，刚才我已经解释了，信不信在你。” “芦队长，如果今后你还愿意继续合作抗日，那今天的误会咱们就翻过去，从今以后谁也不提。如果你忘不掉，一心想给张胜报仇那也由得你。你抗你的日、我抗我的日，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要报仇的话，薛某随时恭候！” 芦队长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他说，“薛司令，这件事我会上报的。上级怎么指示，我会严格按令执行。我只是希望薛司令，今后能够把精力多放在抗日上，不要中了某些人的挑唆，成为破坏抗战的罪人。” “多谢提醒，薛冲会记住的！”薛冲抱了抱拳。芦队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薛冲回了个军礼。 芦队长带着八路军游击队走了。薛冲心情更差了，但是他却坚持赶到大柳树村，这最后一个遭到日军屠杀的村庄。把遇难的百姓掩埋了，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入土为安。 坟头上插一块木头牌子，上面写上哪一年、哪一月，日寇来犯，村子里死难了有多少百姓。 立木牌，其实也就是起个象征性的作用。没有石碑刻字，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木牌被风吹日晒，就朽掉了。这一系列的屠村惨剧，终究是要淹没在历史的长河当中。 处理完了山下的事，薛冲带人返回虎头山。山寨已经又开始重建了。 聚义厅和山寨的大部分建筑都被鬼子给毁了。摩崖洞虽然安全，但终究因为地势难走，太过偏僻，当一个备用的山寨还可以。真要是把聚义厅建在那里，就降低了山寨的档次了。 在这之后，薛冲和白牡丹整天泡在工地上，指挥工人每日施工，重建山寨。在这次重建过程中，薛冲重点强调了防御。山寨前后都修了坚固的碉堡、暗堡、射击工事。 薛冲有一种预感，鬼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虎王山今后还有仗要打。 陈万成回到陈家堡没待多长时间，就又回到了虎头山上。据老头说，他现在是游击队的参议，也就是游击队的一员了，他得和游击队员们在一起。 陈万成干什么事情都认真，有他每日在工地上做监工，工程的质量和进度都能保证，薛冲终于能够清闲一下了。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薛冲立刻叫上小孬小四，打算进山去打猎。 几个人带好了步枪、子弹、干粮清水，正准备出发的时候，白牡丹来了。白牡丹看见薛冲一群人拿着枪、骑着马，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就问他们，干什么去？ 薛冲知道瞒不住，干脆直接坦白：“我们要去打猎。你身体没有恢复，还不能出门。等你啥时候恢复如初了，我再带你出去好好玩一玩儿。” “我现在就恢复了。不信你看。”说着话，白牡丹踢了踢腿，原地腾身一跳三尺高。把薛冲吓得赶紧扶住她。白牡丹一把推开薛冲，挥拳迈步，在原地练了一趟太祖长拳。 这一套拳打下来，脸色微微有点儿发红。打完了，收住势，白牡丹问：“怎么样？你看我恢复没恢复？要是不相信，你们这帮人随便过来一个，比武！” 比武？谁敢跟你比呀，我的小姑奶奶！我也只会和你在卧室里比。 既然她非要去，那就跟着好了。不过出发之前，薛冲约法三章，他是这支狩猎小分队的队长，所有队员都要绝对服从弄他的命令！ 如果哪一个人觉得自己做不到，现在就可以离队。进山之后再要是违抗命令，在哪儿抗命，就在那儿把他赶出小分队，让他自行离去！ 众人全都表示同意。薛冲带着人离开驻地，进入了原始森林。 山间，鸟鸣啾啾、猛兽咆哮，流水淙淙、白云悠悠，真是好一幅绝美的风景画。众人打猎的兴致极高，枪声阵阵，鸟兽惊飞。 时间不长，狩猎小分队就打到了好几只野鸡野兔。薛冲说，“够了，不用打太多。这些我们已经吃不完了。” 众人停止打猎，找了个小溪的旁边，把野鸡野兔，就着溪水洗剥干净，生了火堆开始露天烧烤。 出来之前已经想到了，作料什么的，大家伙儿都带齐了。捡来了干树枝、生上火，把洗剥好的野鸡野兔，用棍子挑着，放到火堆上烤。撒上佐料，不断的翻动着。时间不长，烤肉的香味儿就飘出来了。 薛冲拿着一块金灿灿、油津津的野兔肉，递给白牡丹。白牡丹接过刚想吃，突然又站了起来。随手扔掉野兔肉，伸手把靠在树上的步枪抓到了手里。 薛冲见情况不对，急忙转身看，就见一头长着黑色鬃毛的大号野猪，正瞪着小眼睛盯着篝火堆！这野猪是闻见香味儿，也要吃烤肉吗？ 薛冲来不及多想，白牡丹已经开枪了，“啪！”一声枪响在山林中回荡。再看那只大野猪，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身子一侧歪，然后站住了！ 这家伙没倒，可就发了疯了。大野猪狂叫着疯了一样对着火堆旁边的众人就冲了过来。几个人都没带枪，枪都在旁边的树上靠着呢。看野猪这速度，现在取枪，估计要来不及了吧？ 薛冲伸手，噌，他把腰里的防身手枪拽出来了，对着大野猪噼里啪啦就是一阵乱打。手枪子弹打到野猪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似乎都能看见冒火星。薛冲手枪弹夹的子弹打完了，野猪还是在狂奔。 薛冲把刀子掏出来了。他习惯随身带一把七寸长的匕首刀。再上子弹已经来不及了，薛冲左手握刀，紧盯着野猪的眼睛，他要用这把匕首，单挑大野猪了。 “吱吱——”野猪吼叫着，飞奔而至。薛冲轻轻晃着匕首，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第六十二章 扛猪遇上劫道的 大野猪像一辆战车一样，呼啸而至。白森森的獠牙闪着寒光，猪嘴当中发出刺耳的尖叫。猪头猛甩、小眼睛中放射着凶残的光。 眼看就要撞上了，薛冲突然往旁边跨出一步，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躲得早了，野猪也会跟着改变方向；躲得晚就撞上了，薛冲躲这一下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与此同时，薛冲抬手臂，把掌中匕首刀，对着眼前的野猪身体猛刺过去！ 匕首扎进去了。但是狂奔的野猪就好像是奔驰的豆战车一样，匕首只是扎进去个刀尖，就被野猪给带离了方向。薛冲赶紧收回手臂。再慢一点儿，他的匕首就得被野猪带走了。 “吱——！”野猪发出一声怒吼，声震山林。枪响了，“啪！”再看大野猪，又是一声刺耳的嚎叫，原地猛地一转身，怒视着薛冲。这一枪，真不是薛冲打的，他手里只有一把匕首刀。 枪声又响了，野猪再次发出惨叫。这家伙恶狠狠地瞪着薛冲，口鼻之中流出了血。野猪终于一头摔倒地下，再也没起来。 薛冲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油汗，白牡丹飞跑过来，拉住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的检查，直到确认真的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薛冲走过去，仔细看地下那头大野猪，看罢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浑身黑皮，脖子上的鬃毛又黑又硬，得有四寸多长。这野猪提倡超过两米、身高一米出头，体重得超过四百斤，是一头真正的庞然大物！ 现在野猪死了之后，薛冲看见仍然是不寒而栗。刚才面对这么一个凶悍的大家伙，他怎么就敢拿一把巴掌大的匕首去和它单挑呢。 幸亏白牡丹救夫心切，关键时刻手不软开枪打死了大野猪。要不然，薛冲都不敢想象要是只有他拿着匕首，单独对付这家伙，会是个什么后果。 薛冲够勇敢，他敢一个人和一群鬼子拼刺刀。但是和鬼子打仗战死，那叫为国牺牲，要是被野猪拱死，那不就是个笑话了吗？ 小孬小四白牡丹，以及随行的几名警卫都是心有余悸。刚才的情况太凶险了。好在白牡丹开枪速度够快、枪法也够准，薛冲这才能遇难成祥、化险为夷。 到了这会儿，几个人已经没有继续打猎的兴趣了。怎么把这头大家伙给弄回去成了众人面临的大难题。 薛冲说，咱砍一棵小树，用树干做成杠子，把它抬出去！这是薛冲想起武松打虎的故事里，猎户们抬老虎的画面了。 几个人一听，这好办，找一颗合适的小树有什么困难的？山上的树有的是，找了一根胳膊那么粗的白桦树，砍倒了，去掉枝叶根梢，就得到了一根又长又直的杠子。 把野猪的前后蹄子捆住，用杠子从中间穿过去，几个人前后扛起来，走了！本来想放到马背上，但是看野猪的体型，估计放上去能把马给压死。 几个人就这么轮流扛着，等到了平坦的地方，再用绳子绑到马鞍上，让两匹马拖着走。 就这样扛一阵、让马拖一阵，薛冲等人缓慢的往前赶路。因为是在山区，平坦的路面并不多，因此，差不多一大半的路程都得靠几个人用肩膀扛。 除了白牡丹之外，几个大男人每个人都是汗湿背心。薛冲也不例外。他也和大家伙儿一起轮换着扛野猪。 再走过前面的山口，就进入虎王山的势力范围了。进了自家的地盘，就能遇上巡山队、也可能会遇上几个出来玩儿的游击队员。 到了那时候，随便一招呼，大队的人马不就过来了嘛。别说是一头野猪，就是一头大象，也能把它抬到聚义厅前面。 胜利就在前方，薛冲众人的心情不由变得愉快起来。大家伙儿开始讨论怎么样处理这头大野猪了。 小孬说：“猪耳朵好吃。把它两只耳朵割下来，我给你们卤上。到时候请大冲哥尝一尝五香猪耳朵的滋味。” “还是猪蹄子最过瘾。”小四边说边咽口水。“那家伙肉多，啃着才过瘾呢。大冲哥，你爱吃什么？” “我？我爱吃冰糖肘子！这猪够肥，肘子也大。到时候让厨房做好了，咱们尝一尝，耳朵、蹄子、肘子，到底哪块的肉更好吃。”薛冲一提议，众人都称好。 大家伙儿正在这兴致勃勃的扛着野猪，讨论怎么吃的时候，突然从前头路边的石头后面，蹭蹭蹭，跳出来几个人。 “站住！你，二寨主。” 薛冲本来让吓一跳，他正想着是不是扔了野猪，先和眼前劫道的打一仗。等听到后面那声二寨主，他震惊了。这几个小子显然是虎王山的喽啰兵，他们认识白牡丹！ 被人叫了二寨主的白牡丹脸已经彻底拉下来了，走过去二话不说，咚咚就是几脚，先把几个小子每人踹个跟头再说。 白牡丹面若寒霜，圆睁凤目怒视着几个劫道的土匪。她把手中枪的保险给打开了。几个劫道的土匪被踹倒之后都没敢起来，趴地下给白牡丹磕头求饶命。 薛冲提醒小伙伴先把野猪放地下，然后他过去扯了扯白牡丹，让她别冲动。薛冲也有些纳闷，他来虎头山时候可也不短了，怎么到现在还有人只认识白牡丹、不认识他的？ 薛冲问这几个小子，你们是哪儿的？是谁的手下？ 其中一个土匪说，他们是老白的手下，属于虎头山的资深土匪。这就比较好理解了，因为老白深居简出，平常不怎么管山寨的事，所以他手下的人不认识薛司令，倒也情有可原。 到了这会儿，几个小土匪已经猜到薛冲的身份了。整个虎头山，有谁能在白牡丹跟前这么讲话的、又有哪个男人敢离二寨主这么近的？ 几个人转过身又给薛冲磕头，请薛司令饶命。 薛冲一看，这几个小子也不傻呀。怎么来劫道了？ 自从薛冲接到军委会那份任职令，就任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以来，虎头山包括阎王寨，整个虎王山都开始业务转型了。 曾经的喽啰兵早就不用靠冒险抢劫谋生了。这几个怎么会重操旧业，又干起了剪径强贼的勾当？ 第六十三章 杀猪英雄回山 薛冲问这几个小贼，你们为什么要出来抢劫？ 五个人中叫葛二蛋的说，他们是为了赚几个零花钱。山上给的零用钱太少，不够他们日常的消费。 不够日常消费？据薛冲知道的，虎王山的管理模式和军队类似，管吃管住，另外每个月还给开一份钱。军队叫军饷，山寨就是零花。问题是，虎王山远离市区，队员们就算拿到了零花钱，他们也没多少机会进城消费的。 薛冲问他：“你说零花钱不够用，那你都用到哪去了呢？你们几个平常都是怎么用这些零花钱的？” 葛二蛋扳着手指头开始给薛冲算，抽烟叶用多少、抽大烟用多少、喝酒用多少、赌钱用多少。每个月有一次机会下山，想要找个女人享受一回，平常还得攒钱。 “嗯嗯，你们几个都是这样吗？” 五个人当中有四个点头，只有尹小智说他不抽不喝不嫖，把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攒着，要送给家里改善生活。 “啧，吃喝嫖赌抽，这玩意儿确实花钱。你们把抽大烟和赌博戒了是不是会好一些？”薛冲知道虎头山好多人都有坏毛病，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戒不了呀。要是能戒，我们早戒了。”几个赌博抽大烟的开始讲述这两样嗜好有多难戒。有戒大烟的，因为戒烟大病了一场，等病好之后又抽上了。有赌博的，因为戒赌把指头都给剁了，伤口还没长好，就又去了。 “哼！回去我帮你们戒。哪个再犯，直接枪毙！我看你是要命，还是要抽烟赌钱？”白牡丹在旁边冷冷的接话了。 葛二蛋们激灵灵打个冷战，全都不敢说话了。 薛冲又问最后一个小子，你不抽大烟不赌钱，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出来劫道了？ 这位哭了，“司令，俺爹的腿摔断了，要用钱。”他爹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家里没钱看病。而山上的零花钱这两个月又减半发放。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几个人一合计，重操了老本行。 白牡丹一抬腿咣咣又是两脚，“尹小智，你好大的胆子！你爹腿摔断了，没钱看病你找我要呀，谁让你出来干老行的？嗯？” 尹小智趴地下也不敢吭声。薛冲却从他的话里听出毛病了，“零花钱减半？这是怎么回事？” 在薛冲的印象里，山上这几个月好像没有遇上经济危机呀，官兵们的军饷怎么会减半发放？ 薛冲是没留意过这方面的事，白牡丹更是从不往钱财方面操心。但是现在，问题既然出来了，薛冲当然不能不理。 对于这几个拦路抢劫的小子，薛冲并不打算严惩他们。“从明天开始，你们五个人每天早晨找我报道。我来帮你们戒大烟戒赌博，我就不信戒不了。” 虽然其中有一个和赌博抽大烟不沾边的，但是五个人谁也不敢说不去。薛冲让他们抬上大野猪，回山！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抬野猪就当成体罚了。 五个人抬着几百斤的大野猪，走不了多远就迈不动步了。就凭他们，又是抽大烟、又是喝酒赌博的，身体素质也不行。尹小智一个人也抬不动，薛冲让警卫们轮流过去帮忙。 走了没多远，遇上了巡山小队。一问，原来是司令和夫人打到的猎物。巡山小队有过来帮忙的、有飞跑回去叫人的。又走了一段儿，山寨里面一下子涌过来了一百多人。 众人哄闹着抬着大野猪走进山寨。整个山寨都被轰动了，这么大体格的野猪，就算是常年生活在虎头山的老白都没见过。 “司令，丫头！哎呀，这么大的野猪你们是怎么打到的？没有危险吧？受伤没有？”老白看着这头超大个儿的野猪，也让吓一跳。 陈万成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司令员果然是英雄豪杰，这么大的野猪都能打到，了不起！” 众人一起把野猪抬到聚义厅前面，头领们和游击队员都过来围观，大家伙儿赞不绝口。 厨师看着笑了，“哈哈哈哈，今天弟兄们可以吃顿好的了！”厨师指挥着，烧开水，褪猪毛。正忙活着的时候，荆亮领着阎王寨的人听见消息也来了。 众人忙着杀猪褪毛，薛冲拉着老白、白牡丹、荆亮等虎王山的主要头领来到了会议厅。陈万成作为山寨的参议，也参加了这次的会议。 薛冲首先把今天打野猪的经过给讲了，参会人无不惊叹。紧接着讲到回来的路上，遇见几个劫道的。说到这里，在场众人表情全都变得严肃了。 薛冲让小孬出去，把那五个人带进来。老白一看，当时就站起来了，“葛二蛋，是你们！我打死你们这几个没出息的东西！” “二叔，冷静！你先消消气，听他们怎么说。”薛冲赶紧拦住老白。 陈万成站起身：“司令，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参与了吧。你们谈，我到外面去看看他们怎么做猪肉。” 陈万成要离开，薛冲把他拦住了，“老哥哥，我既然让你来了，你就有资格参与。你是咱们游击队的参议，这件事你也有发言权。葛二蛋，你们把和我说的那些话，当着二叔、当着陈参议的面再讲一遍吧。” 葛二蛋几个人，就把山上零花钱减半，几个人因为钱不够花，这才动了干老行的念头。哪知道头一票，竟然遇见了司令和二寨主的经过给讲了一遍。葛二蛋讲不完全的，其余几个人给补充。 最后，尹小智把他父亲摔断腿要用钱的事情也当众讲了。等几个人都讲完了，老白的脸都白了， “司令，各位！他们这五个人都是跟着我的，是我对不起山寨，对不起司令！我，我自杀谢罪这总行了吧！”老头站起来，拽出手抢就要自杀。 白牡丹劈手夺过了他的枪，“二叔，你干什么？” “丫头！二叔给你丢人了。二叔御下不严，我没脸活了！”老头子声泪俱下。 “二叔，你这又何必呢？我今天把大家伙儿叫到这里，咱们关上门开会，就是讨论这件事情。有什么问题咱们说开了解决不就完了，你何必这样？” 薛冲耐着性子劝老白。 第六十四章 逆子白豹 老白要自杀，被白牡丹夺下枪。薛冲又劝解了一番之后，老白也平静了。“司令、丫头、各位。这五个人都是我的部下，他们犯了错，我有责任。司令不管怎么处罚，我都接受！” 老白态度端正，薛冲当然不能真的惩罚这位虎头山硕果仅存的老前辈。但是有些事，他却是不能不追查。薛冲问老白，咱们山上负责零花钱发放的是谁？ 薛冲以为是老白，所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眼睛直视着老白。 其实这也怪薛冲，他太想当然了。像这种事情，他应该事先问一下白牡丹。白牡丹虽然不管财务，但她肯定知道山上的零花钱是谁负责发放的。薛冲谁也没问，就认为一定是老白。 老白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对着薛冲点了点头，“司令，如果您信得过，我现在就去把这个人带过来见你。” “二叔，我去把豹子哥请过来吧。”白牡丹表示要代劳。老白摆摆手，“不用，你去不管用，还是我去吧。”说完老白也没有征得薛冲的同意，直接走出了会议厅。 薛冲有些纳闷，豹子这个人他知道，是老白的独生子。死去的虎头山老大白老虎真名叫白大虎，老白的儿子名字叫白豹，俩人是叔伯兄弟。白豹也就是白牡丹的堂兄。难道说，山上掌管军饷发放的事情不是老白管，而是老白的儿子白豹在管？ 薛冲问白牡丹，白牡丹点头，确实是这个白豹在管这件事。 本来薛冲当了一把手，像这样的财政大权他应该自己掌握。但是薛冲自从做了这个一把手以后，就一直在忙着打仗，要么就是一次次的进怀来办事。 薛冲一直没有提出过要接手财权的事，而老白又以自己年老体衰、精力跟不上为由拒绝插手财务上的事。白牡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所以财权就自然而然的被白豹管了起来。 白豹也不是外人，白牡丹也默认了此事。白牡丹、薛冲，都是从来也没缺过钱的人，再说白豹克扣谁的钱，也不敢短了这二位的。所以，这么大的事，居然就被瞒到了今天。 荆亮一直翻着眼皮看天花板，陈万成微闭双眼，貌似已经神游天外。至于葛二蛋那五个人，蹲在墙角一句话也不敢说。会议厅里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阵子，老白才扭着个人走进会议厅。“司令，丫头，人我给你们绑来了！该打就打、该杀就杀，你们看着办。畜生，还不跪下！”老白咣就是一脚，白豹一个踉跄，结结实实的跪到了地下。 白豹的两只手已经被绑在身后了，这一下可磕得不轻。白豹跪到地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接下来薛冲问、白豹答。白豹倒也没有隐瞒，直接承认确实是他把官兵们的军饷给扣了。至于扣下来的钱，聚义厅都翻修两回了，山寨购买枪支弹药、伤员们需要药品、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这都得要钱。钱从哪儿来？ 薛冲当了司令之后，山寨以前的买卖不做了，钱当然不够用了。所以，他就想到了把零花钱减半发放的办法。要是不这么做，上个月山寨的钱就已经用完了。 一边说着话，白豹一边就站了起来，他让葛二蛋给他解开手上的绳子。薛冲也没拦着。在这个场合，绑不绑的也没什实际意义。白豹活动活动手脚，昂首挺胸往那儿一站，看起来他就好像是沉冤得雪的英雄一样。 白豹说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是薛冲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虽然不管钱，但是不代表他对山上的财务状况一点儿都不了解。 薛冲当上了游击司令以后，山上就不再干绑票勒索这一类的买卖了，可虎头山、阎王寨原先的收入也不全是靠犯罪所得，山寨也有自己的产业。 不论是虎头山的白老虎、还是阎王寨的赵强志，他们都在山下置办的有产业。在怀来县、甚至在张家口、在北平都有买卖店铺，按月都有钱赚。要不然，光指望着绑票勒索、拦路抢劫，万一哪个月抢不到大户，山寨几百号人都喝西北风呀？ 再说了，打鬼子也不是只赔不赚的。打死了鬼子，缴获的那些军装武器、军需品，都能卖钱。再加上绿林人大聚会，共同推举薛冲做了绿林盟主，参会的豪杰们也都是随了礼的。 绿林人出手大方，光是随的礼金，估计就够虎王山所有人半年的开销了。这么多来钱的项目，怎么可能说是没钱？ 薛冲一样一样往外说，越说，白豹的脸色越难看。等薛冲讲完了，这小子貌似无意地走到老白的身边，冷不丁一抬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多了一支黑乎乎的小手枪，枪口顶到了老白的脑袋上！ 老白是他亲爹，这家伙竟然用枪口指住了他亲爹的脑袋！ “爹，薛司令、牡丹，这都是你们逼我的！”白豹脸色扭曲。 老白气的浑身颤抖，“逆子！畜生！王八蛋，快把枪拿开！”老白也是气糊涂了。他骂白豹是王八蛋，岂不是骂他自己是老王八了？不过这会儿谁也没功夫往这方面想就是了。 白牡丹呼的一下站起来，尖叫道：“白豹，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二叔！” “放开？嘿嘿，牡丹，你是我的妹妹，我们都姓白呀。可是自从你嫁给了薛冲，咱们虎头山就改姓薛不姓白了！爹，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老白家，虎王山是咱们白家的产业！” “葛二蛋！”白豹大吼了一声，葛二蛋打了个哆嗦。“现在你去把薛冲和白牡丹捆起来！薛冲、牡丹，你们俩最好别乱动。否则的话，我先要了我爹的命！再要你们的命。” “荆寨主、陈堡主，今天的事情和你们两位无关。等我当上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之后，你们陈家堡就是抗日游击第一军，陈堡主你就是第一军的军长！荆寨主，你就是第二军的军长！” 薛冲一阵无语，这家伙应该是他在这个时代见过最能忽悠的吧？还第一军第二军？你以为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是个多大的官？是战区司令？就是战区司令，也无权随便封人当军长吧？ 第六十五章 薛冲的手段 “啪啪啪”薛冲鼓掌。他真的有点儿欣赏这个白豹了。这小子有智谋、关键时刻心也够狠，敢对亲爹下手。这种人物如果能走上正途，跟着自己去抗日，无疑能够成为自己队伍当中的一员悍将。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白豹一瞪眼，说出的话能把人气吐血，“薛冲，我知道你有几分本事。能降服我这个比男人还凶恶、人见人怕的妹子，把她收进房中，我佩服你。” 薛冲气的哼了一声，白牡丹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她把子弹都上膛了。要不是顾及二叔老白的安全，她早一枪打爆白豹的脑壳了。 “白豹，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现在放下枪，发誓从今以后永不再犯。老老实实在我麾下做事，为抗日出力，我就原谅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也算给二叔一脉留个后。你要是不答应，那可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逆子！薛司令在给你机会，你听明白没有？赶紧过去磕头赔罪。” 老白人老精马老滑、见多识广。从薛冲的话里，他听出了对白豹的欣赏之意。也就是说，白豹只要现在投降，今后薛冲有很大的可能会重用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薛冲用的是攻心之计，没打算重用白豹。白豹现在投降的话，有他老白在，儿子最少也没有性命之忧。这是双保险。 老白想的是挺好，但是白豹却显然和他的想法不一样。 “爹，你别相信他的话。薛冲，任凭你说什么样的花言巧语，也挡不住一个事实，今天在这个房间里，说话算数的人是我！葛二蛋，去，把薛冲和白牡丹都捆起来！马的，你去不去？不去少爷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葛二蛋哆里哆嗦，走到薛冲面前贱兮兮的陪着笑脸，“司令，我也是没法子呀。得罪了。” “你确实得罪我了。”薛冲一抬腿，嘭的一脚，把葛二蛋踹了个跟头。 与此同时，白牡丹手中的枪也响了，“啪！”白豹身子一晃，肩膀上多了一团血花。他满脸都是不敢相信，“你，你敢开枪打我？” “对你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人人得而诛之！”薛冲手指白豹厉声怒斥，“现在你还有机会，赶快扔下枪投降！听到没有？快投降！” “我是不会投降的！薛冲、白牡丹，我爹就是因为你们而死的！我们老白家的人是被你姓薛的害死的！爹，儿子不孝了。这都是你们把白家基业双手送给薛冲惹的祸！咱们一起去死吧！” 白豹像疯了一样大声吼叫。白牡丹的枪又响了，这一枪，正打中白豹的眉心。 子弹强大的冲击力，让这家伙的脑袋猛的往后一仰。他的枪也响了。但是因为身体后仰的关系，白豹的子弹打到了天花板。天花板上头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子弹洞。 会议厅的大门咣当一下被撞开，从外面呼噜呼噜闯进来一队持枪的警卫。 会议厅是山寨重地，薛冲等高层在里面开会，外面能没有警卫站岗警戒吗？听见枪声，警卫们闯进来，直接就把薛冲给护到了中间，枪口对准了在场的其他人。 现场除了薛冲，所有人都在枪口的辐射范围之内，包括白牡丹。警卫们目的明确，只保护游击司令薛冲一个人。 薛冲一看，赶紧下令：“快去检查白豹怎么样了？封锁大门，没有我的命令，禁止任何人进出会议厅！” 警卫们尊令执行。有去堵大门的、有去检查白豹死活的。白豹早死了。眉心中弹，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过来了。 老白已经瘫到椅子上了，老年丧子，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尤其儿子还是以叛乱弑父的罪名被打死，老白又心疼又是羞愧，他没当场气死，就已经是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了。 薛冲问众人，“各位，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出去，那就是一个天大的丑闻，我们虎王山将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诸位看应该怎么善后？” “薛司令，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荆亮首先表态。 “嗯嗯，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儿犯困，刚才打了一个盹，出什么事儿了？”陈万成不愧是老江湖，说话间他还打了个哈欠，好像真的是刚睡醒一样。 薛冲又看向了葛二蛋等人。葛二蛋也想像荆亮、陈万成一样装糊涂，“啊？司令，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我是想上厕所来着，我怎么走错房间了？哈哈，你们忙，我这就走。” 说着话，葛二蛋蹑手蹑脚的往门口就溜。到门口警卫就把他拦住了。薛冲刚下的命令，没有他同意，禁止任何人进出会议室，警卫当然不能让他离开。 薛冲恼怒葛二蛋，在最关键的时刻竟然帮助白豹助纣为虐，要来捆自己和白牡丹。现在想起跑了，哪儿那么便宜？再加上这货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薛冲就更不能饶他了。 现在正好把他，还有他的另外几个同伙利用一下，既能化解了眼前这件事，还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想到这里，薛冲把眼一瞪，啪的一拍桌子，“葛二蛋，你带着同伙儿，潜入会议室，杀害我游击队后勤干部白豹，现在还想跑吗？来人，把葛二蛋还有他的同伙抓起来，带到外面，就地枪毙，给白豹报仇！” 警卫们如狼似虎一样的扑上去，像抓小鸡一样，把白豹和他的五个同伙拧胳膊给摁地下了。拿出绳子要捆人，薛冲用手一指，“他不是，把他放开。” 警卫放开尹小智，把葛二蛋等四人绳捆索绑，压到外面，砰砰几声枪响。然后回来报告，人已经枪毙了！ 薛冲使出雷霆手段，果决狠辣。别说是荆亮和陈万成了，就连老白都让惊呆了。 尤其是最后，把葛二蛋五个人还留下了一个，荆亮、陈万成、老白，无不惊骇。三个人都以为尹小智是薛冲早就埋伏下的棋子。要不然，五个人怎么枪毙了四个，单独留下他一个呢？ “二叔，万成老哥、荆亮，还有牡丹。弟兄们正在外面炖野猪肉，还不知道会议室里出了什么事。咱们出去跟大家伙儿解释一下，免得兄弟们担心。走吧。” 第六十六章 汉奸要解甲 聚义厅外面的空地上，原本人们正在热热闹闹的围观杀野猪、做猪肉，一个个兴致勃勃、馋涎欲滴的等着品尝美味野猪肉。哪知道从聚义厅里忽然传出了几声枪响。 广场上的人们全都被惊呆了。当时就有人想要进去，但是被门口的警卫给拦住了。过了一会儿，葛二蛋等四个人被绳子捆着带了出来。拉到空地上，啪啪啪几枪全给毙了！ 现场一片哗然！打死人了，出事了！人群聚拢过来，围观死尸，向警卫打听到里面底出了什么事。薛冲没下命令，警卫肯定不能随便往外说。 小孬、小四也在场。他俩可是薛冲的嫡系心腹，俩人担心薛冲的安全，要进去看。警卫拦着不让进。不管俩人怎么说，警卫就是不放行。小孬、小四恼了，俩人把枪掏出来了，和警卫枪口对着枪口。 就在这紧张的关键时刻，薛冲终于带着白牡丹等人出来了。外面一片喧哗！小孬、小四站在最前面，看见薛冲没事儿，俩人这才放下心，赶紧把枪收起来。 薛冲给这两个最亲近的兄弟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放大声音，对着在场的人们讲话。 “弟兄们！你们是不是在奇怪，刚才怎么会枪毙了几个人？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这几个小子因为一些私人的恩怨，擅自闯进会议厅，杀死了咱们的后勤干部白豹！” “葛二蛋等四人，藐视军规，按照军法，我把他们就地枪决、以正典型！现在我宣布，杀野猪的大会照常进行。厨师，野猪肉做好了没有？弟兄们都等着吃呢！” 最后一句话，引得在场的游击队员们哄堂大笑。这时候，猪肉的香味儿已经飘出来了。厨师长也跑出来乐呵呵的宣布：野猪肉正在烹饪，很快就熟，请大家安心等待。 当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野猪肉上的时候，有人悄悄地把几具尸体给抬出山寨，找了个背阳的山坡给埋葬了。 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不过在虎王山上却出现了各种版本的传说。 有的说葛二蛋几个人是日本人派过来的特务，被白豹识破了。几个人在即将被抓获的时候拼死反抗，打死了白豹。 还有的说是葛二蛋四个人在外面欠下了大笔的嫖资赌债，没钱还债，去山寨偷钱。被白豹发现之后，四个人杀死白豹打算抢了钱逃走，被薛司令当场逮住，公开枪毙！ 各种传说都有，但是基本上都是说四个人该死，白豹是因为保护游击队的利益才被四个小人给害了的。 这些所谓的小道消息，都是薛冲放出去的。薛冲知道，事情发生的诡异，小道消息免不了。与其让小道消息胡乱传播，还不如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故意放出去几个呢。 小道消息一多，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那就谁也分不出哪条是真、哪条是假了。至于在现场的几个人，就更加不会泄露了。 警卫们是后来进去的，但是这帮人并没有看见会议厅里事件的整个过程，包括白豹被打死的经过。所以，警卫知道的也不全，他们也不可能泄露。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豹之死，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只有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老白，羞愤交加，显得苍老了许多，平常更加深居简出，轻易不露面了。 这一天，薛冲突然接到王嘎送过来的情报，说是怀来县日本特务头子野田次郎，又准备搞一次针对虎王山的大规模扫荡行动。 至于具体的行动计划，王嘎和倪二狗都不知道。野田次郎似乎对两个人产生了怀疑。王嘎和倪二狗打算离开怀来县，俩人已经把家眷悄悄地送出了城。送完这次情报之后，王嘎和倪二狗就准备解甲归田了。 薛冲一听就急了。你们俩走了，我从哪儿搞鬼子的情报？就算是军统那边偶而也有情报传过来，但是哪有这俩人方便？由于身份的特殊，倪二狗和王嘎的情报比虎头山的探子老杨都要准确的多。 为了挽留这两个有价值的内线，薛冲决定再进怀来县。去搞清楚野田次郎的阴谋是一方面，另外一个方面就是找机会把野田这个混蛋除掉，替倪二狗和王嘎解除后顾之忧。 这次下山，薛冲可没带小孬、小四他们，这俩现在都是游击队的骨干军官了，每个人手头都有负责的事情，走不开。薛冲带着大茶壶刘生，又带了二十名警卫，悄悄潜入了怀来县。 还是在老杨的小院，薛冲见到了王嘎和倪二狗。薛冲、老杨、王嘎、倪二狗，再加上大茶壶刘生，五个人坐在一起，讨论目前的形势。 经过上一回第五师团第二十一联队扫荡虎王山，虽然日军并没有取得完胜，但是野田在怀来县却是越发的骄横跋扈了。 就连有名的第五师团他都能调动，还有什么他办不到的呢？现在野田已经牢牢地压制住了他的对手池田四郎，整个怀来县，除了驻军司令岗村直男还能让他有一些敬畏，其余基本上他都能横着走了。 这也是让王嘎和倪二狗倍感有压力的地方。跟着野田一个不小心随时都可能挂掉，俩人哪还敢继续在这儿待着？ “我知道你们二位很难做，但是日本鬼子侵略我们中国，我们身为中国人、身为男人，就算是再难、再危险，也不能放弃抗争之心。王嘎、二狗，我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为抗战出力。” 薛冲挽留这两人。 “司令，我们知道您是好样的！”王嘎竖了个大拇指，“我们也愿意追随您为国家做事、为抗战效力。但是，现在这怀来城已经不是我们能呆的地方了。薛司令，你的游击队还缺人不？要不我们俩跟你上虎王山吧？” “上虎王山？这……”薛冲有些犹豫了。 老杨说，“司令，倪队长和王队长给咱们山上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接纳他们上山也不是不行吧？总比让这两位解甲归田的好。您考虑考虑。” “好吧。不过想上虎王山，光你们两个人可不行。你们都有手下，你们俩要是各自拉上一队人马上山，我也好和山上的弟兄们交代。” 第六十七章 杀野田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薛冲、王嘎、倪二狗、老杨，再加上刘生，五个人五只右手叠在了一起。 五人约定，王嘎回去发动特务队、倪二狗动员侦缉队，老杨注意收集情报，薛冲和刘生在这里等消息。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了个小特务给薛冲送口信，说是倪队长请薛先生到侦缉队走一趟，有要事相商。 薛冲、刘生跟着小特务来到侦缉队。倪二狗一见面就说，“司令，我已经问过弟兄们的意见了，大家伙儿都愿意上虎王山跟着您干游击队。不过有几个小子非得见上您一面，说是只有亲眼看见了您本人，他们才放心。” 薛冲一听，特务们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我和他们见个面，给他们点儿信心也应该。薛冲同意见面，倪二狗让身边的小特务去叫人。 时间不长，从外面进来五个穿便装斜挎盒子炮的特务。倪二狗给双方介绍，这五位都是他手下的小队长。这位，就是薛司令。 “您就是薛司令？久仰大名。”小队长们纷纷抱拳行礼。其中一个就问：“薛司令，听我们头儿说，他打算带着我们去投靠您。我们兄弟就想问一声，我们跟您干有什么好处？” “好处？有啊，好处可是大大的。”薛冲看着几个汉奸小头目，“其中最大的一条好处就是你们走在路上再也不用怕被人戳脊梁骨了，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这是不是最大的好处还？” “嗯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们参加了游击队，就算是替国家办事，是为国效劳。将来你们的子孙后代都可以挺直腰杆做人，可以给别人说，当年我们家祖上也参加过抗战，是打过日本鬼子的，他们是民族英雄！” “妥了！啥也不说了，薛司令，我跟您干了！”“我也跟着您干了！”几个小队长纷纷拍胸脯表态。 薛冲正要勉励几句，从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个人，“队长，日本人，野田带着人来了！” 野田带人来了？在场人无不惊骇，当然也有例外，薛冲就没有害怕。进了怀来城之后，他就在考虑怎么样接近野田。现在野田自己送上门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上什么害怕？ 薛冲和刘生交换个眼色，两个人都做好了准备。 “怎么办？薛司令，野田来了，怎么办？”倪二狗是真慌了。薛冲在这儿呢，被野田堵到院子里。这可怎么才好？ “不要慌。野田来就来吧。他也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你怕什么？记住，不要慌。越慌越容易出漏洞，千万不要慌。”薛冲叮嘱倪二狗，其实也是告诉在场的几个小队长。 最起码，那几个小队长认为这是薛司令在嘱咐他们，几个人同时点头， 野田带着四个鬼子兵，昂首阔步走进侦缉队的院落。进来之后，左顾右盼，一眼看见了倪二狗。“倪桑，你们在这里集会，在讨论什么？” “啊？没，没有。我们什么也没集会，野田太君。”大概是因为长期以来的畏惧感，倪二狗看见野田就好像是老鼠看见了猫一样，缩着脖子低着头、一脸的谄笑，看起来别提多讨厌了。 “没有集会吗？咦，你是谁？”野田终于发现了和在场的特务气质截然不同的薛冲。 “我？呵呵，熟人。你不认识我了，野田太君？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俩见过可不止一回了，你竟然不认识我？”薛冲笑呵呵往野田跟前凑合。倪二狗吓得都快没脉了。 野田皱着眉头看着薛冲，“我们，见过？还不止一次？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我呀，我姓薛。”说到姓薛的时候，薛冲已近走到离野田五六米的地方了。“我叫薛冲，是冀西北游击队司令。你想起来了吗？”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薛冲已经飞身到了野田面前！ 闪身让过野田迎面打过来的一拳，薛冲如同鬼魅一般的贴近，一只手掐住脖子、另只手扳住下巴，猛地往左一带！咔嚓，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之后，野田次郎就愣住了。 就在那一瞬间，薛冲已经扭断了野田次郎的颈椎骨，破坏了他的脑干神经。野田当场死亡，连挣扎呼救都没有，就这么死了。 “野田太君，野田太君你怎么了？”薛冲装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眼睛却在偷偷地瞟那四个日本兵。 那四个是野田带过来的警卫。要不说日本军人素质高呢。在这种紧急时候，四个警卫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了分工。两个过来看野田到底怎么样了，剩下那两个立马守住了大门。 等两个鬼子走到跟前了，薛冲冷不丁一挥手，那把七寸长的匕首直接划过了前面那鬼子的喉管。鬼子捂住脖子，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后面那鬼子一边往后退，一边拉枪栓。 倪二狗正好在那儿站着呢，一见鬼子推着过来了。冷不丁他伸出了一只脚。鬼子不防备，嗷的一声身子往后仰，平着就摔到了地下。 紧接着倪二狗飞身扑上去，用身体压住鬼子，掏出匕首往下乱扎！把鬼子扎的鲜血四溅。鬼子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拼命挣扎。眼看倪二狗就要摁不住了，他赶紧喊他的手下：“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帮忙？” 几个人这才如梦方醒一般扑过去，拔刀乱刺。噗噗噗噗！直刺的血水乱飚。不一会儿，第二个鬼子就死在了乱刀之下。 现在就剩下门口那俩了。特务小队长们杀了个鬼子之后，眼睛早红了。几个人激动得嗷嗷乱叫，扑上去，打算趁热打铁，把这俩鬼子也给干掉。 守着门这俩鬼子见势不妙，撒腿就跑！登登登，冲出院门沿着街道迅速跑远。薛冲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两个小队长追到门外一看，已经瞧不见人影了，俩人转身又回到了院子里。 野田死了，又宰了两个警卫。这一回事情可大了！ 倪二狗和特务小队长们全都眼巴巴的看着薛冲。“薛司令，我们怎么办？” 第六十八章 怀来枪声 “什么怎么办？赶紧召集人马，跟我出城！另外，你派个人去通知王嘎，野田已经被除掉了，让他集合特务队，立刻出城！我们到南门外宋家营汇合，开始行动！” “是！”倪二狗和侦缉队的五名小队长同时答应。五个小队长跑出去集合人马出城，倪二狗把院里院外的侦缉队员叫进来，把两具鬼子尸体上的武器弹药拿下来，再把尸体抬进房里，用窗帘布裹上。 这时候，一支支侦缉小队就赶到了侦缉队的院子外面。 “第一小队到齐！”“第二小队到齐！”“第三小队到齐！”还有一个机动小队离得远，暂时还没有赶到。倪二狗说，“我们不等他们，先出城吧。” 薛冲说，“还是等一等的好。” 倪二狗有些着急，“那咱也不能就在这儿什么也不做，干等吧？” 薛冲一乐，“你嫌事儿太少？那好办，你派个人去找池田四郎，就说野田次郎把惠敏抓到了你的侦缉队，正准备用刑，请池田太君赶快过来救人！” “池田？”倪二狗闻言目瞪口呆。宰了一个野田不够，薛司令还打算把池田也给整死？ 他不敢不听，赶紧叫过一名心腹手下，嘱咐了一番，那小特务撒脚如飞就跑了。等小特务跑出去送信了，倪二狗这才小心的问薛冲：“您真的准备把池田也宰了吗？” “谁说要杀池田了？你说刚才呀。我说让你把池田骗过来，可没说让要杀他。咱不是在这儿等你的机动小队吗？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让池田也过来，这一回，我们就把怀来县闹他个地覆天翻！” “倪二狗，你和王嘎既然打算率部起义，加入我冀西北抗日游击队。我就要帮你打出名头，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倪二狗，起义反正，参加抗战了！” “司令！”倪二狗激动得嘴唇都哆嗦了，“我倪二狗这条命，从今天起就交给你薛司令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骂鸡。”倪二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外面一阵大乱。有人飞跑进来报告，说池田领着日本兵来了！池田竟然比机动小队来的还快！倪二狗的腿又软了，他眼巴巴地看着薛冲，请薛冲帮他拿主意。 “请池田单独进来！大茶壶，准备！” 两分钟之后，小院门口响起了皮靴着地的声音，“咔咔咔咔。”池田四郎迈大步走进了侦缉队院子，池田身后带了两名日本兵。 “倪桑，怎么回事？野田在哪里？咦？”池田吼叫了两声，忽然看见了薛冲！池田认识薛冲，打死他也忘不了在惠敏家度过的那个地狱一般的夜晚。在他心目中，薛冲就是恶魔的头子！ “薛冲！你，你……”池田次郎叫了一声薛冲，再往后就说不下去了。 “池田太君，好久不见了，我还挺想你的。你有没有想念我呀？”薛冲笑眯眯和池田打着招呼。池田脸上一红一白的。 “薛冲，这是怀来县，不是你的虎王山。你别想肆意妄为！” “我知道呀。可这也不是日本，怀来是中国的地盘，你也别想肆意妄为。”薛冲硬声回了一句。刘生把枪口对准了池田。薛冲话锋一转，“池田，我把野田宰了，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我？” 池田四郎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后连退两步，吓得他差点儿没坐地下。 “池田，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野田次郎死了，怀来县岗村司令下面就剩你一个了。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要走了。我给你一个建议，你现在就调集警卫队去搜查野田次郎的办公地点，寻找他的罪证。” “当然，你也可以命令警卫队来抓我，给野田报仇。不过你要是万一抓不住我，你的命可也就没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我给你三十秒的选择时间，现在计时开始。” 薛冲拿着怀表开始看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院子外面却是各种脚步声、口令声不断。显示出仍然有部队在来这里集合。 三十秒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薛冲啪的一下合上怀表的金属外壳。“时间到，说出你的选择吧？” “我愿意去搜查野田次郎的办公室。”池田说出这话的时候，是无比的屈辱。但是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 屈辱，总比送了命强。在他心里，薛冲就是邪恶的代名词，他宁肯上前线去打仗，也不愿意和薛冲打交道。能远离薛冲的话，就算受些屈辱，那也是能够接受的。 “聪明！池田太君果然是聪明人。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让人愉快。好吧，希望你不要变卦，否则，我会很生气的哟。”说完薛冲往外就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身再次嘱咐池田：“池田君可以等这里的人走完了以后，再去做你的事情。这样对你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薛冲没问，池田也没说。接下来，池田四郎果然一直站在院子里哪也没去。一直到外面的人真的走完了，只剩下他带过来的警卫队了。池田这才率领人马，去野田的办公地点。 侦缉队四个小队，将近二百人。薛冲带着他们直奔南城门。把守南城门的是警卫队一个班，还有三个鬼子兵。侦缉队赶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沉重的木质距马已经搬到了路中间。 侦缉队小队长过去交涉，要求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城。城门口的鬼子不同意。不管这边怎么说，鬼子就是不愿意。城里面已经乱套了。哨子声、警报声，响彻了全城。 薛冲一看，哪能在城门口一直耽误下去？你不放行不是？不放行我就硬闯了！薛冲命令侦缉队员，上！他不是不放嘛，咱们自己动手，把距马搬开，把城门打开不就完了嘛。 过去一个小队，搬起距马就要搬走。城门警卫队就叫：“哎，别搬，别搬。”鬼子举枪拉枪栓，侦缉队就开了火儿了。 薛冲头一个开的枪，“啪！”他一枪击毙了一个鬼子。随后枪声大作，剩下两个鬼子也先后被打死。 身后的城里响起了爆炸声，“轰隆！” 第六十九章 招摇过市 “薛司令，王队长让我向你报告，特务队被日军包围，已经无法顺利离开怀来。王队长请薛司令率领侦缉队立刻离开县城，回虎王山调集大军来救援！” 来报告的特务队员说了几句话，眼泪流出来了。特务队被鬼子包围了，说什么让薛冲回虎王山再带着人来救援，那可能吗？恐怕薛司令来不及回到虎王山，这边的特务队就已经被日本人给消灭了。 薛冲看看城门外、再看看城里。特务队的形势他明白，知道这是王嘎不想连累自己。可是王嘎呀，我薛冲是怕被连累的人吗？是我让你动员特务队起义的，我要是怕连累，我还抗什么日？打什么鬼子？我还是薛冲吗？ 薛冲心潮澎湃、战意昂扬。 “司令，我们快走吧！王嘎都说了，让咱们回虎王山去搬兵，咱不能再耽误了！”倪二狗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 “回虎王山搬兵？嘿，倪二狗，你看不出来吗？我们只要一离开怀来，王嘎和特务队的人就全完了，他们一个也活不了！我决定，咱们暂时先不走，把王嘎和特务队的人接出来，我们大家伙儿一起走！” “把特务队接出来？”倪二狗苦着脸，“可是，就咱这些人，能打得过日本人还有警卫队吗？” “怎么？你怕了？”薛冲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 “没有，我没有！”倪二狗赶紧否认。“跟着薛司令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倪二狗永远都不会害怕！司令，咱真的要去接王嘎吗？”前半句，倪二狗说的铿锵有力，后半句他又哭丧了脸。 “当然要去。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嘛？命令侦缉队的弟兄原地调头，去特务队！” “是！”薛冲既然已经决定了，倪二狗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小子扯开嗓子就喊：“侦缉队所有人，原地调头，回去！” “弟兄们！”薛冲开口了，“特务队约好了和我们一同起义，他们现在被日本人困住了。我现在要带着你们大家去把他们接出来。” “希望大家伙儿在行动开始之后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我让你们冲，你们就冲！我让你们打，你们就打！让撤退，转身就走。你们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跟着薛冲从虎头山带下来的警卫声音最大。 薛冲心里一动，伸手拉过两个离他最近的警卫，小声吩咐这两人，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延庆县。到延庆找黑虎帮的白老大、白老二哥儿俩，让他们带领帮派的人马，速到怀来支援！ 既然搬救兵了，那就多搬一些，索性把怀来的事情往大里搞得了！薛冲又派两名警卫去杏花峪找祁老肥，让祁大当家带领人马也到怀来支援。除了这两个大帮派之外，薛冲还派人回虎王山搬兵。 薛冲这回下山，总共就带了二十名警卫。上一回他在虎王山召集绿林群雄共抗日寇的时候，来了几十各大小帮派。现在就算他每一个帮派只派一名警卫去请，也请不过来呀。 他干脆也就不多派人了。请了几个最主要的，其他的小帮派肯定能听到风声。离得近的，方便的就来了，不方便的也不强求。 薛冲心里有数，他请这些绿林好汉来，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捧个人气。像离得近的，延庆的白老大白老二或许还能赶过来，至于其他人，他们来也就是造造声势。说不定，他们走到半路上，自己这边就已经撤了。 薛冲觉得没什么用，但他随随便便就派出三队警卫去搬兵，还是把侦缉队的这帮人给震住了。这些人一看，薛司令的手段真高，朋友真多！ 杏花峪的祁老肥、延庆的黑虎帮，他们都听说过。那都是有名的大黑帮。薛司令能把他们请过来帮忙，怀来看样子要热闹了！ 这帮人刚才还是担心害怕，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热闹了。也是因为如此，士气忽然往上涨了一大截。这倒是让薛冲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打仗之前涨了士气，肯定比士气下降要强。这叫军心可用！薛冲说了一声：“出发！”众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向了特务队！ 薛冲让倪二狗派了两个腿脚快的手下，先去特务队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在正式开战之前，他要争取做到心里有数。 半路上遇见了小股的警卫队。两帮人本来就不对付，现在一看侦缉队这么多人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警卫队根本就不敢往跟前凑。侦缉队员们远远地骂几句，警卫队的撒丫子就跑，引得这边哄堂大笑。 倪二狗偷偷地看薛冲，他怕薛冲会认为手下人太猖狂，心生不快。哪知道薛司令却满脸都是笑意。倪二狗有些纳闷了，在他心目中的薛冲，虽然心狠手辣、做事歹毒，但是为人可从不高调。这是怎么了？ 他哪知道，平常薛冲低调，打仗的时候却从来不低调。一支军队，越是士气高涨、战斗力也就越强。这点薛冲比谁都明白。侦缉队曾经是汉奸队，这帮人心里肯定会有一定的顾虑。薛冲就是要让他们打消顾虑，像狼一样去战斗！ “司令，过了那条街，往右一拐就是特务队了！”倪二狗凑近了提醒。 薛冲点点头。他来过特务队，知道地方。就在这时候，之前派过去侦查情况的侦缉队员跑回来了。 倪二狗把人领过来报告，说是过去前面的路口就能看见日军了。围住特务队的是驻怀来的日军小队，以及一部分的城中警卫队。 现在双方还在对峙。战斗虽然有，但并不是特别激烈。 日军小队吗？薛冲脑子一转，有了主意。“倪二狗，你说现在岗村直男是在指挥部队围攻特务队呢？还是在他的司令部待着？” 倪二狗摇头，“司令，这我可真不知道。岗村司令一向都是神神秘秘的，他去哪儿我哪会知道？” “你说岗村直男神秘？好吧，我们现在就找他去！命令队伍调头，去日本驻怀来占领军司令部！” “是！调头，去岗村司令部，走啦！”倪二狗招呼手下调头，往占领军司令部去。 第七十章 强攻日军司令部 日本占领军司令部，大门口一边一个岗亭，每个岗亭外面各有两个持枪的日本哨兵在警戒。平常是岗亭里面坐一个、外面站一个。今天四个鬼子全在外面站着。 薛冲等人一来，鬼子门卫立刻提高了警惕，他们把枪平端了，厉声喝问：“站住，什么的干活？” “太君，我们是特务队的干活。听说城里有人暴，野田太君命令我们来保护司令部的。”倪二狗用路上想好的话，应付日军门卫。 保护司令部？四个日军警卫相互一对视，其中有个摆摆手，“开路开路的！没有岗村司令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在司令部门前逗留。违抗者死啦死啦的！开路开路的！” 这位说着话，旁边的鬼子开始拉枪栓。薛冲一看，都到这儿了还想让我们走？纯属做梦！他喊了一声打，抬起手臂，对着正要瞄准的鬼子迎面就是一枪。“啪！”那鬼子应声而倒。紧跟着枪声大作。 双方距离这么近，侦缉队有一百多人，鬼子才四个。双方火力严重不对等。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四个鬼子就全部中弹倒地。薛冲带着人冲进了怀来日本占领军司令部。 一进大门，司令部里面就乱了套了。外面响枪，里面人早听见了。一见进来了外人，鬼子立刻发起攻击。 有举着战刀嚎叫着，疯狂扑上来要单挑的，被乱枪打死；有拿到了枪，和闯进来的侦缉队员对射。但是他们人少，侦缉队的人多，鬼子一般都是顶多开两枪，就被侦缉队员乱枪打死。 很快，院子里能够抵抗的鬼子越来越少，剩下的鬼子冲上二楼。鬼子在二楼居高临下往下开枪射击。侦缉队出现了伤亡。薛冲赶紧命令侦缉队员往楼梯下面跑，不能留在院子里。待在院子里就是给二楼的鬼子做靶子。 薛冲指挥人往二楼进攻，但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却被鬼子死死地把住。头一批上去两个，被打死了一对儿，第二批上午了四个，又被打下来两双。薛冲不敢再派人往上强攻了。 找几个人守住楼梯口，薛冲带着其他人在一楼逐门逐户的搜查。发现鬼子，直接击毙！薛冲给侦缉队员们下的命令就是，不要俘虏、不抓活的，一律不留活口！ 鬼子都退上二楼了，薛冲带人从头到尾，一个门一个门的把一楼所有房间全部搜查一遍，总共就发现了两个鬼子，一个是在宿舍里刚睡醒的，一个是刚从厕所里出来的。把这俩打死之后，剩下的就是在这里工作的中国籍雇员。 侦缉队员们说他们是汉奸，要把人打死，薛冲给拦住了。这些人之所以来这里工作，其实大多数也都是为了生活。再说了，你们这些侦缉队员今天以前小名也叫汉奸，现在身份刚一换，就不饶人了？哪有这个道理？ 薛冲让这些我国雇员待在一个房间里，门口派俩人把着。薛冲说的明白，等我们离开之后，你们自然可以获得自由。在这之前，希望你们配合。要不然，一切后果自负！ 安排完了雇员们的事情之后，薛冲把倪二狗和四个小队长叫到了一起，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你们这支队伍就不能再叫侦缉队了，你们是起义军。 我给你们起个名字，你们是怀来义军第一营！王嘎的特务队是怀来义军第二营。隶属冀西北游击队！ 怀来义军第一营的所有人都高兴坏了。他们终于不再是汉奸了！欢呼声响彻了日军司令部。 楼顶上有面日本的膏药旗随风飘扬。薛冲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找了支步枪，瞄了一会儿，连开三枪，把膏药旗给打掉了。可惜他手头没有青天白日旗，没东西换上去。 就这样，鬼子在二楼，薛冲在一楼。他派人往楼上射击，鬼子死守着楼梯口不放。 在和二楼鬼子对射的过程中，薛冲又派出侦查员，去侦察特务队那边的情况。薛冲用的这一计叫做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以解我方之围。 就在薛冲等待特务队消息的时候，日军司令部外面来了人，是军统特工齐国怀，薛冲的熟人。齐国怀带着十来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年轻人，进来就找薛冲。 一见面，齐国怀激动地拉着薛冲的手：“薛司令，了不起呀！你是我国第一位光复县城的将军，了不起！祝贺你呀。” 一不留神，薛冲得了个全国第一。 “将军？国怀兄，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我虽然是游击司令，但是这将军是从哪儿来的？不论是国防部还是军委会，可都没有任命我当将军。你可别开这种玩笑。” “哎，薛司令您和必过谦呢？军委会的正式命令虽然没下，但肯定在路上。我相信，就凭薛司令你的战功，荣升将军那就是早晚的事。薛将军，我这是提前祝贺你呀！” 薛冲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太计较，你愿意叫，那就叫吧。反正嘴在你身上长着的，我还能捂住嘴不成？ “国怀兄来得正好，我现在正缺人手。鬼子占领了二楼，我已经组织人手发动了五六次进攻，始终也攻不下来。国怀兄带来的都是军统精英吧，能不能借你的兄弟给我帮个忙，咱们一起把二楼打下来？” “把二楼打下来？那当然好。不过薛司令，这一回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兄弟我这次带的并不是战斗组，这些兄弟都不擅长打仗。你要是让他们去搞个情报、发个电报什么的还行。打仗，他们真不行。” 啧，薛冲看着齐国怀身后这些精明干练的年轻人，不禁有些遗憾。军统的特工不会打枪？那可能吗？ “薛司令，岗村直男是不是在二楼？你快命令侦缉队往上冲呀！要是能活捉岗村直男，对薛司令你的今后的任职可是大有好处的！” 薛冲不想强攻，他只想把二楼的鬼子当成诱饵，给王嘎那边解围。齐国怀连催了好几遍，薛冲也只是从起义军第一营里抽调了十几个人，让他们尝试着往二楼上。 又进攻了一次，还是没有效果。起义军第一营又死了俩伤了四个。鬼子在用一挺轻机枪，把二楼的走廊到楼梯口整个给封锁了。 第七十一章 军统的特殊任务 齐国怀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往上看。楼梯上有一滩一滩的深色血迹，一具烈士遗体因为靠近二楼还没来得及搬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和血腥混合着的气味。齐国怀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 “鬼子在二楼楼梯口守着，你为什么不用掷弹筒？用手榴弹也行，扔上去二三十颗，炸也把二楼炸塌了。”齐国怀对薛冲的战斗手段似乎有一些质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国怀兄，要是有掷弹筒、手榴弹，我用得着这么费劲吗？你以为我愿意看着弟兄们白白的牺牲？”薛冲更加恼怒。本来他就没想把二楼打下来，但现在从齐国怀嘴里说出来，却好像是他故意不出力一样。 我就算是没出力，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我在前面打仗舍死忘生，你半路上跑过来说三道四，半点儿忙也帮不上就算了。你一个外行还想指挥我打仗？薛冲有些恼火了。 齐国怀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他换了个话题，“岗村直男在不在二楼？” “也许在也许不在。国怀兄，你既然那么想知道，不如亲自上去看看？”薛冲斜睨着齐国怀，嘴角露出一丝嘲笑。 齐国怀愣了一下，他也有点儿生气了。不过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让薛冲不痛快了。齐国怀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惹恼了薛冲。 “呵呵，薛司令，你发起的这次怀来战役太难得了。在如今日寇猖獗的时候，这就是给咱全体国民最大的精神鼓舞！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传遍全国、传遍全世界！” “让全国民众都知道，怀来县城被你薛司令光复了，日军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也让那些只会在口头上声援的国际友人看一看，我们中国抗战取得的成绩！” 薛冲似笑非笑的看着军统特工的表演，心里默默的说着：吹，你再吹。任你吹的天花乱坠，也休想再让我拿人命去往二楼填！ “薛司令，一楼所有的房间你都搜查过了？有没有发现什么电台一类的东西？” “电台？”薛冲微微一愣。仔细一回想，一楼似乎有一间房里有些电台一类的设备。他只是下令对鬼子不留活口，并没有说要毁坏东西。电台，应该还在吧？ 交代刘生带着人继续守着楼梯口，保持射击强度不减，薛冲领着齐国怀和军统的人去找有电台的房间。找到地方一看，房间里乱七八糟的，电台也被挪了位置，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被损坏。 “你们过去看看。”齐国怀一摆手，他带过来的年轻人中，有几个人立刻冲进了房间。看几人检查设备的手法娴熟，薛冲心里的不快迅速变淡了。 “国怀兄，他们这是？” “他们都是电讯方面的技术骨干。”再往下，齐国怀就不再讲了。他摆了摆手，让剩下的年轻人守好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交代完以后，他和薛冲也离开了房间。 到了外面以后，犹豫了一下，齐国怀还是凑近了小声告诉薛冲，他之所以带这些年轻人过来，就是为了获得日军的通讯密码。 获得通讯密码？薛冲恍然大悟。难怪齐国怀不让这帮看起来精明强干的年轻人参加战斗，原来人家是来执行特殊任务的！ 抗战时期，中日两国都在破译对方通讯密码方面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为的就是能够提前掌握对手的军事机密、行动计划。中日双方，各有所长。应该说，军统是在这里面做出巨大贡献的。 齐国怀今天的行动，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环节。想通了其中的缘由，薛冲自然也就不会怪齐国怀不派人参加战斗了，因为人家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办。 接下来，齐国怀又看见了屋顶上那根光秃秃的旗杆。等听说是薛冲，用枪把本来挂在上面那面膏药旗打下来的时候，齐国怀免不了又是一通夸赞。 看着那根杆子，齐国怀说，“薛司令，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们的旗帜挂在那个上面？” “挂在那上面？我们的旗帜？青天白日旗？” “对呀。你想，如果那上面能飘扬起一面青天白日大地红的旗帜，那会对怀来所有的中国人是一个多么大的鼓舞？我有照相机，把那个照下来，登到报纸上，再配上文字说明。薛司令，你立刻就能扬名天下，将来也必然能够青史留芳！” 一个扬名天下、一个青史留芳，让薛冲不由得怦然心动。不得不说，好大喜功、好沽名钓誉，是薛冲性格上的一个缺陷。 这大概和他曾经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做隐姓埋名的工作有一些联系。现在既然来抗战了，可以自由任性的发挥了，什么家国情怀、什么金钱美色固然重要，但是在薛冲潜意识当中最重要的，还是名声。 齐国怀用两个成语，成功挠到了薛冲心里的那块痒痒肉。 “嗯，国怀兄，我也想给全城的百姓带来喜讯呀。可惜，我没有青天白日旗。国怀兄带的有吗？” “我有呀！你来看，这是什么？”齐国怀小心翼翼的从背包当中取出一面折叠整齐的布料。展开来，青天白日大地红的图案赫然在其上。这是一面崭新的青天白日大地红的国旗！ “妥了，交给我吧。请国怀兄准备好照相机，准备拍照！” 薛冲喊了一声之后，伸手抢过国旗在贴身的口袋里藏好了。噌，他拽出盒子炮，检查了一下子弹，转身就走。其他的一切事情薛冲都不在乎，他现在唯一的一件任务，就是去挂国旗！ 快步来到楼梯口，薛冲问守在这里的人，谁有手榴弹？义军一营有人拿出来几枚。薛冲和齐国怀说的是没有，其实哪会一颗也没有呢？鬼子给侦缉队配的手榴弹不多，但也还是有一些的。 薛冲并没有多拿，他只拿了三颗。薛冲让大茶壶刘生，跟着他一起上二楼！ 两个人上到一半的时候，薛冲拿出了第一颗手榴弹，这是日式拉环的小甜瓜。拉掉拉环、在地下一磕，甩手扔了上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硝烟弥漫，薛冲飞身冲上了二楼！ 第七十二章 薛冲挂旗 趁着手榴弹爆炸的烟雾，薛冲飞快地冲上二楼，一甩手，他扔出了第二颗手榴弹。在手榴弹爆炸的一瞬间，薛冲猛加速度继续往上冲。 再往上就到楼顶了，薛冲甩手扔出了第三颗手榴弹。随着手榴弹在楼顶的爆炸，薛冲已经腾身跳出了楼梯口。身体迅速侧移，同时下蹲，用眼睛扫视四周围。 一眼，他看见了两个坐在地下正发愣的鬼子兵。薛冲二话不说，直接开枪。啪啪两声枪响，击毙了两个鬼子。再往周围看，房顶上除了他之外，已经再没有活人了。薛冲站起身，跑向旗杆。 被打落的膏药旗还在地下扔着呢。薛冲走到跟前一看，挂旗帜的绳子早被他自己给打断了。 旗杆最顶端有个铁环，本来有一根绳子穿着旗帜，再穿过铁环，就能把旗挂在旗杆上。现在绳子断了，从铁环上掉下来了。要重新挂上一面旗帜，就得有人爬旗杆，把绳子重新从铁环里面穿过去。 薛冲抬头往上看了看，旗杆倒不高，也就是三米来高的样子。他爬这样的一根杆子并不费劲儿。转过身，先到楼梯口往下看了一眼，下面枪声响如爆豆，大茶壶刘生正在和二楼的鬼子打得激烈呢。 薛冲先把通往楼顶的铁门关住，把锁挂上。省得他在上面挂旗的时候，鬼子从二楼上来。 接下来就是挂旗帜了。他把青天白日旗拿出来，展开，把那根挂旗的绳子从旗子上的眼里穿进去，那头拉出来。旗帜就穿在了绳子上。 一切准备好以后，薛冲走到旗杆下面抬头往上看了两眼。先把绳子捆到腰上，然后双手抓紧旗杆，双手双脚轮流发力，蹭蹭蹭，快速向上。很快他就到了旗杆顶端。 上面有点儿细、旗杆有点儿晃，薛冲也顾不得了。腾出一只手，解开缠在腰里的绳子，把一头从铁环里穿过去，在旗杆上面打了个结，手抓着绳子的另一头，顺着旗杆滑了下来。 落地之后再往上看，青天白日大地红的旗帜已经在随风飘扬！ 咚咚咚！铁门传来剧烈的敲击声。薛冲看了一眼，继续忙自己的活儿。 把绳子的另一头在旗杆下面捆结实了，薛冲站的笔直，抬手敬礼。向着代表国家的国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与此同时，正在拼命抵抗日军攻击，形势已经岌岌可危的王嘎趴在特务队院子的屋顶上，无意识往日军司令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吃惊的睁大了双眼，然后快速的揉了揉眼睛，猛地发出一声欢呼：“快看，旗！旗！日本司令部上面的旗！薛司令已经占领日本司令部了，县城光复了！” 下一秒，特务队发出一阵欢呼。怀来县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了这面旗帜，无数人在欢呼，在呐喊。还有人拿出家里藏的鞭炮点着了，噼里啪啦放了起来。放炮的人越来越多，县城到处都是鞭炮声和欢呼声。 正在进攻特务队的鬼子大吃一惊。他们不知道县城里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之间到处都在响枪？枪声和鞭炮声混做了一团，鬼子根本分不出哪里是枪响、哪里是鞭炮声。 很快就有日本兵发现司令部上头的旗帜换了，换成了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日军指挥官的脸色变了，“立刻撤退，去救援司令部！” 鬼子打得凶猛，撤的迅速。一眨眼的功夫，特务队门前就空无一人了。王嘎和特务队的所有人都瘫坐到了地下，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们身上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日军司令部的房顶。这些做完之后，薛冲再不留恋，过去把铁门上的挂锁摘下来，一拉铁门，身体先闪到一边。过了十几秒，见没有子弹打过来，他这才探过身子往下看。下面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枪声却越发激烈了。 薛冲迈腿顺着楼梯往下走，刚下了两三级台阶，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整个楼都是颤的。听声音应该是手榴弹。但是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这么大，还是把薛冲给吓了一跳。在这之前，他自己也扔过三颗手榴弹，也没感觉声音大成这样。 薛冲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往下走。枪里的子弹已经上了膛，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二楼走廊，注意着任何一丝异动。 突然，眼前黑影一晃，有个人以最快的快速冲上二楼通往楼顶的楼梯。薛冲和这人正好面对面。 “大茶壶？” “司令，快跟我下楼，齐国怀那边有最新情报！”大茶壶刘生拉着薛冲跑下楼梯。到二楼的时候薛冲停下来看了看，走廊上已经没人了。刘生向他解释，鬼子已经被逼进了几个房间。下一步就是按房间清剿残敌了。 这倒是好事，把鬼子堵在房间里，瓮中捉鳖。不过这是二楼，得防备着鬼子跳窗户逃跑。薛冲提醒刘生要派人守住后窗户。 “司令你就放心吧。后窗户有人守，倪二狗早派人过去了。” 这还差不多。后窗户不用担心，也就等于鬼子这边就是下锅的鱼了。薛冲放下心，跟着刘生下楼见到了齐国怀。 薛冲刚打个招呼：“国怀兄。” 齐国怀一把拉住他就走，“你快跟我来！” “国怀兄，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别拉拉扯扯的。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会的。”薛冲嘴里絮絮叨叨，脚底下却是半点儿也不迟疑。等到了放着电台的房间门口，薛冲往里面一看，好嘛，这里面已经成军统机要室了。 一群年轻人忙得抬不起头，在门口都能听见电台发报的声音。 “薛司令，照片我已经拍过了。名字都起好了，就叫游击司令光复县城，亲自爬旗杆挂国旗。这就是照相机。”齐国怀拍了拍门口一个年轻人挂在脖子上的皮盒子，那里面应该就是照相机。 “国怀兄，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照相机？”薛冲差点儿没气笑了。现在形势这么紧张，你慌里慌张把我叫过来，只是为了让我看一台照相机？有事儿直接你告诉我就完了，用得着非要拉我着急跑过来看照相机吗？ 第七十三章 炸死日军司令 “看照相机只是其中一件，我还有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向薛司令你报告。你看这个。”齐国怀从年轻人手中接过一张纸，递了过去。 薛冲展开一看，这是一份电报稿，应该是正在操作电台的那几个情报员刚弄好不久的。 电报内容是：华北日本派遣军司令部命令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出兵山西，去参加太原作战。旅团在途径怀来县的时候，先扫荡虎王山，消灭薛冲匪帮，然后再赶去山西参战。 独立混成旅团？薛冲一看这几个字，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一回粟饭原秀率领一个联队冲上虎王山，就把他和一众绿林联军打得落花流水。现在鬼子来了一个旅团，他怎么打？ 也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中央军，又有几个能打得过日军一个旅团的？白牡丹还在山上呢，小孬小四赵杰都在虎头山上，我要立刻回去！ “多谢国怀兄的情报，我现在就走！”薛冲一拱手，扭头就要走。齐国怀在后面叫他，“薛司令，请留步！” “薛司令，现在全国民众可都在看着你呢。你要是走了，怀来县你是收复了还是没收复？亿万民众都因为你收复失地而欢喜鼓舞，你一走，让全国民众怎么想？” “但是我不走，又能怎么样？”薛冲对齐国怀怒目而视，“电报内容你也看了，日军是一个混成旅团。虎王山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已经把怀来被收复的消息发出去了，扫荡虎王山的日军很快就会杀向怀来。你难道以为我能再打一场怀来阻击战，在怀来城大胜日军独立旅团吗？”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齐国怀咧嘴一笑，“你可以像前两次虎王山大战一样，发出江湖令，邀请三山五岳的好汉齐聚怀来，和日军决一死战。我们军统可以给你提供武器弹药包括情报方面的支援。” “国怀兄！打仗的事情不是玩笑，战争需要的是实力！你如果真想让我在怀来干掉这个日军旅团，光是支援武器弹药和情报还不够，你还得帮我调兵！” “绿林人，打打杀杀可以，真上战场，打大兵团作战是远远不够的。最起码目前不行。他们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做不到令行禁止。你得帮我调一些能打仗的队伍过来。” “哦？薛司令你打算调哪些人呢？”齐国怀一听薛冲说有希望干掉日军旅团，顿时来了精神。 “比如像汤恩伯、王仲廉、傅作义、陈长捷、卫立煌这些人。你随便给我调两三个人，有他们帮忙，我就有把握打一场怀来大捷，消灭日寇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 齐国怀差点让口水噎死。他瞪着薛冲喘粗气，好一会儿，才一甩袖子，“好吧，薛司令，我承认，你说的这几位我那位也请不动。” “咱们还是聊点儿实际的吧。你把青天白日旗插上了日军司令部的楼顶，向全世界宣布你已经收复了怀来。那么，临走之前，你能不能顺手把怀来日军司令岗村直男干掉掉？这样的话，就算你撤走，这战绩也是实实在在的。” “嗯，这个可以。不过国怀兄，你让我去除掉岗村直男，我出力没问题，但是你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也不要你的人，你让他们把手榴弹借一百枚给我，我保证提岗村直男的人头来见你！你对着岗村直男的脑袋拍照都可以。” “我没有一百枚手榴弹！”齐国怀觉得他今天和薛冲说话，怎么处处受制呢。他总共带过来不到二十个人，其中的作战人员也就十几个人。一百枚手榴弹，平均每个人将近十颗。他哪有那么多？ 最后经过两个人的协商，齐国怀把警卫们随身携带的全部二十几枚手榴弹，全部交给了薛冲。 薛冲拿着这些手榴弹上二楼，挨个儿房间砸破玻璃往里扔。一路炸过去，把二楼所有房间全部炸一遍。最后，找到了被炸掉一条腿，已经死去的岗村直男。 齐国怀对着死尸拍了照，日军的回援部队已经杀到了司令部门口。 因为耽误的时间太长，薛冲想要冲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和倪二狗、起义军第一营，齐国怀以及军统的特种小分队，全部被堵到了日军的司令部院子里。 到了这个时候，薛冲也没功夫和齐国怀开玩笑打嘴仗了，两个人各自拿出最大的本事，和日寇战斗。薛冲一手提着盒子炮，一手攥着手榴弹，一边开枪、一边找机会就把手榴弹往鬼子人堆儿里扔。 鬼子人数并不多，只有一个小队。怀来城的日本驻军只有这一个小队，其他的不论侦缉队、特务队、还是警卫队，都是在本地招募的汉奸队伍。 侦缉队、特务队起义了，警卫队根本就不敢过来。池田四郎受到薛冲的恐吓之后，搜查过野田四郎的办公室，就去了情人惠敏家的小院，然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惠敏过起了二人世界。 警卫队守住了惠敏家周围的所有路口。因此，薛冲在日军司令部里战斗，对手就只有这个日军小队，没有意料之外的敌人来打扰。 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之后，王嘎带着特务队也来了，前后夹击日军小队。日军小队眼看不敌，再加上打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看见岗村直男，他们怀疑岗村司令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日军小队开始突围。特务队哪儿能拦得住？日军一个冲锋打开缺口，杀了出去。薛冲带着人一直追到城门口，对着官道上日军逃走的方向放了一阵排枪，这才收兵回城。 怀来县成功光复了。当然，城里某一个角落，还躲着几个鬼子和一伙儿伪军，薛冲暂时也没打算收拾他们。他现在急于要回兵虎头山，去看看自己的女人还有那一票兄弟，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国怀兄，这次我真的要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告辞！”说了声告辞薛冲就要走。 “薛司令请留步！”齐国怀在后头叫他。 薛冲站住了，转回头似笑非笑的说道：“国怀兄，我看你很像一个传说中非常有名的神仙呀。” “哦，你说我像谁？” “申公豹。” 第七十四章 未知的援军 “申公豹？”齐国怀想了五秒钟，才想起来这位有名的神仙申公豹到底是何许人也。那不是小说封神演义里头那个是非精吗？姜子牙的同门师兄，四处搬弄是非的家伙。 “你！薛司令，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辞辛苦的给你帮忙，你竟然这样说我！”齐国怀半真半假的向薛冲表达自己的愤怒。 “哎，这能怨我吗？你想想刚才我要走你挽留我是怎么说的？” “我说，薛司令请留步。这话没错吧？”齐国怀弄不明白这句话哪里有错了。 “这话当然没错。但是你曾经说过好几遍。几回都是我一说要走，你就说薛司令请留步。你没读过封神演义吧？你知道申公豹最常说的一句名言是什么？就是道友请留步！” 听了薛冲的话，齐国怀啼笑皆非。知道这是薛冲在和他开玩笑，他自然不会真的生气。齐国怀告诉薛冲，我挽留你，是真的有事。不是申公豹那种无事生非的东西。 齐国怀的意思是，怀来县既然光复了，薛冲你要走，肯定得把侦缉队和特务队的人带走。我只有二十来个人，当然不能继续留到这里了。 你不是说怀来县还有一个叫做池田四郎的日本人和一群伪军警卫队嘛，我们都走了，怀来县就得落到他们手里。凭什么咱们辛辛苦苦光复的县城，要拱手送给一伙儿日伪军呢？ “那你说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守在这里，等着日军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来把我包围吧？不走也可以，我不走，你也不能走。等第十一旅团来了，咱俩一起和他们干。要死咱们携手一起战死沙场，你敢不敢？” “薛司令，你是马上就是要当将军的人了，请说话注意一些分寸，不要再讲这些和你身份不相符的话好不好？”齐国怀也是哭笑不得。 齐国怀的意思是，薛冲即便要走，也得做一些善后工作，把怀来的事情安排好了再走。最起码也得是日寇旅团没来之前，怀来不能再次落入日伪军的手中。 薛冲一听，这个要求不过分。真要说起来，在收复怀来的过程中，他是出力最多的一个人，他当然也不希望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池田四郎就接手了县城的管辖权。 可要是暂时不走，等到日军旅团快来的时候再走，薛冲又实在放心不下虎头山上那些人。 小孬小四有赵杰帮衬着，应该没什么大事。真正让薛冲放心不下的还是白牡丹。那女人脾气太暴躁，日军实力那么强，万一白牡丹犯了性子，非要和鬼子拼个你死我活，那不是坏事了吗？ 有心写封信给白牡丹吧，白牡丹还是个半文盲，斗大的字识不满一箩筐。薛冲写信，她根本就读不下来。 有了！薛冲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在发起怀来战役之前，他就曾经想到过可能会遇到很大的困难。所以，薛冲派出人去搬兵了！搬得有，延庆县的黑虎帮、桃花峪的祁老肥，另外还有就是虎头山上自己的队伍。 如果去搬兵的警卫能把白牡丹搬过来，那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白牡丹和他在一起，他才能放心嘛。 薛冲正在想白牡丹的事，忽然有人来报告，说是刚逃走不久的日军又杀回来了！ 这是，日军旅团到了？那些逃走的鬼子有了撑腰的，返回来报仇了？薛冲大声下令：“第一第二营集合，准备迎敌！” 旁边大茶壶刘生飞跑出去传令，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就响起了集合的声音，“集合！立正！” “国怀兄，请命令你的人赶快收拾电台，准备转移！”说完薛冲大步走到院子外面，王嘎和倪二狗已经在集合部队了。 很快，队伍集合完毕。薛冲往队伍前面一站，“弟兄们，刚才被我们打走的日本鬼子又返回来了。咱们的胜利成果，不能双手再还给鬼子。走，你们跟我一起去，把这群不知死活的鬼子消灭掉！出发！” 薛冲几句话一说，本来因为光复县城正在兴奋中的战士们立刻斗志高昂。 “倪营长，你率领一营赶赴东城门，挡住敌人！王营长，你率领二营随后跟上。出发！” 倪二狗和王嘎大声答应了，各自率领部队急匆匆赶奔城门。薛冲带着刘生和剩余的警卫战士，随部队来到了东城门。东城门这里，形势已经极其危急了。 打死岗村直男易后，薛冲就让倪二狗从第一营里面派了一部分人去守卫四门。在东城门这儿的人并不多，也就是二十几个人。就是这二十几名战士，在城门前和日军激战。 城门两边有沙袋垒成的简易工事，工事被打塌了好几块，一部分鬼子已经冲进了城门洞，城门守军依靠着残破的工事，正在和日军进行最后的战斗。 眼看工事就要失守，城门守军马上要全军覆没的时候，薛冲带着部队赶到了。部队到了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投入了战斗。步枪、手枪、机枪一起开火，猛烈的火力一下把鬼子又给撵回了城门洞。 王嘎带着二营也来了。 城门口的地方就这么大，一营二营挤到一起的话根本就展不开。薛冲让王嘎带着人上城墙，从城墙上面居高临下向城墙外面的日军射击。 两面夹击之下，日军的攻击强度很快就减弱了。双方对射了有十几分钟，城墙外面突然又传来了激烈的枪声。是日军旅团的大部队到了吗？薛冲心里正在惊疑不定，城墙上突然响起了欢呼声。 这是怎么回事？从欢呼声能够听出来，外面来的肯定不是日军的援兵，那就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薛冲来不及多考虑，猛地站起身，持枪高呼：“弟兄们，咱们的援军到了，跟我冲呀，消灭鬼子，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冲啊——！” 薛冲头一个跳出掩体，一边射击，一边冲向了城门。 身背后，倪二狗跟着薛冲一边跑、一边喊：“冲啊，弟兄们冲啊，跟着薛司令立功呀！冲啊，上啊！” 薛冲一口气冲到城门洞前。“呀！”黑影中突然跳出个鬼子，端着雪亮的刺刀，迎面戳了过来。 第七十五章 成功洗白 薛冲一晃身子躲过迎面来的刺刀，抬腿就是一脚，把鬼子踹倒。脚步不停，继续往城门外冲。跟在薛冲身后的刘生对着鬼子脑袋啪啪就是两枪，一抬头见薛冲已经跑出去十米开外了，赶紧加快速度在后头紧追急赶。 薛冲跟着战士们杀出城门，就和鬼子展开了肉搏战。“叮！当！”“乒！乓！”到处都是打斗声。血水四溅、吼叫声震耳欲聋。 这场战斗开始的激烈、结束的也快。薛冲觉得自己还没杀过瘾，战斗就已经接近了尾声。最后的两个鬼子，一个是少尉、一个是曹长。两人背靠着背，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战刀，面对着周围无数双跃跃欲试的眼睛。 白老大持一把大砍刀、白老二手持一根红缨枪，哥儿俩就在围攻的人群当中。薛冲看见他们的时候，白家哥儿俩也看见了他。 “薛司令，等我宰了鬼子再和你说话。杀！”白老大喊了一声杀，抡大刀对着鬼子的脑袋就砍，白老二拧红缨枪，刺向了鬼子少尉。周围的人群同时发动进攻。鬼子手忙脚乱招架了几下，终究寡不敌众，双双死在了刀矛乱刃之下。 众人围上去，开始搜鬼子的口袋、扒鬼子的军装。白老大白老二提着染血的砍刀和红缨枪来见薛冲。 “薛司令，我们接到这兄弟的信之后，立刻召集弟兄们紧赶慢赶，快到的时候遇见了这帮龟孙。他们是被你打跑的吧？正好又被我们给堵回来了。咦，他们是？” 白老大看见了倪二狗和他身边起义军第一营的战士。这帮人穿的还是侦缉队的那套行头，冷眼一看就是汉奸的装扮。 薛冲赶紧给白家哥儿俩解释，他叫倪二狗，他和这些人以前都是侦缉队的。现在起义了，是起义军第一营，是我们自己的人。 “浪子回头金不换！”难得的，白老大竟然还会说句漂亮话。“都是自家兄弟，那就没啥说的了。今后兄弟你要是遇到啥为难的事，只管来找我白老大！” “多谢白帮主，多谢白老大！”倪二狗满脸是笑的抱拳拱手，表示感谢。 把城外的鬼子尸体找地方掩埋了以后，薛冲和白家哥儿俩，以及黑虎帮的上百名帮众欢天喜地进了县城。和齐国怀见了面，薛冲给他们双方做了介绍。 薛冲告诉白老大，我现在要立刻回虎王山，怀来城暂时就交给你了。薛冲把日军旅团进攻虎王山的事情讲了，他不放心虎王山的弟兄，所以要马上赶回去。 日军旅团离开虎王山以后很可能会从怀来县经过。你们兄弟也不用守城，等什么时候日军马上就要到了，你撤走就行。 白老大听完了，问薛冲，用不用我带着兄弟跟你回山？薛冲说不用，你只要在县城等着日军旅团，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薛冲又叮嘱他，只要你一听说日军离着县城已经不远了，你就马上撤退！日军旅团实力十分强大，你千万不要和他们硬拼！ “请薛司令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白老大拍着胸脯下了保证， 紧跟着眼珠一转，他看了看旁边的倪二狗和王嘎，“司令，他们都跟着你当上营长了，我们哥儿俩跟着你出生入死这几回，你看是不是也给我们个什么官职？” 薛冲一愣，“白老大，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有开玩笑的吗？我就是觉着薛司令为人仗义，跟着你打仗心里痛快。另外呢，也不怕你笑话，在道上混这么多年，我也早干腻味了。” “薛司令要是给我们这次机会，我们兄弟保证今后唯你马首是瞻。再有和鬼子打仗的时候，我们愿做你的先锋官！” 说实话，自从洒下江湖令，绿林豪杰齐聚虎王山抗击日寇，薛冲也确实动过把这些绿林人士统统收归麾下的念头。但他没想到第一个主动归顺的竟然是白家兄弟。 他一直以为应该是陈家堡陈万成是第一个跟着他干的，然后才是其他的绿林帮派。黑虎帮排也应该排到第三或者第四。 薛冲点儿走神，白老大白老二就在旁边一声不响的等着。过了足足有一分多钟，薛冲这才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对着白氏兄弟伸出了手，“欢迎你们兄弟加入抗日的队伍！” 白老大白老二和薛冲热烈握手。哥儿俩高兴坏了，薛冲接纳他们了！这也就代表着从此以后他们哥儿俩成功洗白，并且一步登天，从人人憎恶的黑帮分子，摇身一变，成了国家的军人了！ 薛冲告诉白家兄弟，你们现在可以暂时用冀西北抗日游击第三营的番号。你们这番号是我给的，正式番号要报到军委会批。 白老大说：“我懂。请司令放心，你就把我们哥儿俩当成你手底下办事的、跑腿的、打手，你随便使唤。我们保证不会给你丢人！”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怀来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回虎王山。咱们虎王山见！” 薛冲和这二位告辞。齐国怀也要走，他也不在怀来呆着了。他的任务完成了，电台和密码本都到手了，他要赶紧把这些宝贝带回去交任务。 一起出城之后两个人告辞。 “薛司令，希望我们今后还有合作的机会。这一次你帮了我的大忙，我会如实向上级报告。今后我们还会打交道的！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薛冲和齐国怀握手告别。 离开怀来县、辞别齐国怀，薛冲归心似箭。要不是他还带着倪二狗、王嘎两个起义的营，他早就打马如飞走远了。就这样，薛冲也是不断地催促队伍加快速度。 沿着官道往前走了不久，迎面就遇上了日军。前面是摩托车队开道，后面是装甲战车、再往后就是杀气腾腾的步兵队列。 鬼子摩托队开过来的时候，薛冲习惯性的就掏枪。起义军第一营第二营的官兵则是往路边一站，点头哈腰好像要迎接什么大人物一样。 薛冲一看，赶紧把已经掏出了一般的枪，又重新放回枪盒子里。他也跟着王嘎和倪二狗往路边一站，乐呵呵看着越来越近的鬼子车队。 第七十六章 交叉掩护撤退 摩托车停住了。车上的鬼子问：“嗨，什么的干活？” 倪二狗赶紧回答：“太君，我们是侦缉队的干活。侦缉队。” “哪里的侦缉队？” “我们是怀来县的侦缉队。”倪二狗想都不想，直接报山头。 “怀来县？”鬼子重复了一遍，紧跟着头辆车上三个鬼子全都下了车。 薛冲知道要坏。见鬼子从肩膀上取步枪，他再不犹豫，拽出盒子炮，把发射状态调到连击，手背朝天枪身放平，扣住扳机“哒哒哒哒”满满的一弹夹子弹一口气打光。 旁边的大茶壶刘生，在薛冲开枪的半秒钟之内也掏出盒子炮，跟着他一起扫射。反应快的警卫同样迅速拔枪射击。在这一瞬间，十几支毛瑟军用自动手枪所形成的弹幕，铺天盖地撒向了日寇。 走在前面的鬼子摩托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纷纷做了枪下的亡魂。等后面的鬼子拿起枪准备反击的时候，薛冲已经带着人跑了。现在不跑，留下来等死呀？ 薛冲打完了枪里的子弹，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一只新的弹夹，大喊一声：“撤退，快跑！”他头一个转身就跑。刘生在后头追着他跑，一边跑一边向战士们喊：“快跑呀，撤退呀！” 官道两边有行道树，过去行道树就是大大小小的丘陵土包，再往远处是连绵的群山。 薛冲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头往后看。就见两个营的官兵正在疯了一样的往这边跑，后面的鬼子噼里啪啦的打着枪，奔跑当中的我军官兵不断地有人中弹倒毙。 薛冲心急如焚，他把两只手拢到嘴上用最大的声音喊叫：“第一营，就地组织射击！第二营，再跑五十步，回身射击！” 薛冲打算采用交叉掩护撤退法。他怕战士们听不明白，又把倪二狗和王嘎分别叫过来，简单告诉他们怎么样才能交叉掩护着往后撤。 方法很简单，薛冲一讲俩人就都明白了。头一回做起来虽然有点儿难度，但好在这种战术简单易学，操作起来也容易。只要记住，跑五十步转身射击，打几发子弹转身再跑就行。 有倪二狗和王嘎负责提醒各自的队伍，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跑。只要这两位不乱了章法，他们的队伍倒也不至于会损失太大。 日军方面，因为突然遭受了袭击，日军开路车队的军官暴跳如雷。这家伙带着剩下的摩托兵下车追击，结果却遭到了正在撤退当中我军官兵的火力阻击。 日军被迫停下来反击，我军开始交叉掩护撤退。日军的追击变成了边打边追，我军是一边打一边撤。 摩托车队后面的战车也开下官道，“咚！咚！”几发炮弹在我军近处爆炸了，给官兵们造成了伤亡，队伍有些乱了。 “把你的枪给我！”薛冲向身边的警卫要过一支步枪，快速的拉枪栓推子弹上膛，瞄准摩托队的指挥官，砰的一枪。那家伙仰面摔倒。鬼子的攻势一滞，薛冲带队伍快速后撤。 跑一段儿，薛冲就找机会干掉一两个日军指挥官，第一营第二营交叉掩护着越撤越远。 官道上的日军第十一独立步兵联队长麦仓俊三郎大佐站在装甲车旁边，手里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战斗。 身旁的日军官佐问他：“阁下，联队要去消灭这些袭击者吗？” “不用。”麦仓大佐摇了摇头，“袭击者不是中国正规军，他们只是一些游击队。没有重武器、甚至没有正式的军装。将军已经命令我们要尽快赶赴山西，联队扫荡虎王山已经用了太多的时间，我们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了！” “命令山田光夫，分出一个中队去追击游击队，联队主力继续向前进发。还要在怀来县停一下，看一下那里的情况。哼，岗村直男这个蠢货！希望他不要耽误了旅团的大事。我们上车出发！” 传令兵去传达命令，大佐本人上了旁边的装甲汽车，部队再次开动，浩浩荡荡向前而去。 薛冲带着人继续往下撤，撤着撤着，他发现身后追兵的火力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猛烈了。找了一个隐蔽地方观随便一观察，薛冲就发现了追兵的虚实。 在后头一直追着他的，顶多只是一个中队，官道上的日军大部队并没有跟过来。 这个追击中队既没有火炮、也没有战车，甚至连重机枪都没带。他们仅仅只是一个拿着步枪和轻机枪的轻步兵中队，顶多再加上一些手榴弹。这我还怕你什么？ 看清了敌人虚实之后，薛冲脑子里忽然蹦出个念头，干脆干掉这伙儿鬼子算了！临走之前，我再打一场胜仗！ 薛冲把倪二狗和王嘎俩人叫过来，告诉他们，你们继续按照现在交叉掩护撤退的办法往下走。我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咱给鬼子打一场歼灭战，消灭这群不知死活的鬼子！ 俩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司令你放心，我们指定把活儿给你干漂亮了。” 倪二狗紧接着拍马屁：“跟着司令打仗就是痛快。司令你神机妙算就好像诸葛亮，我们俩就是你手下的张飞和关羽。” “就你俩，还张飞、关羽？”刘生一撇嘴。 “嘿嘿，刘哥你就是赵云嘛。保着咱司令百战百胜。” “你们俩少给我嘴皮子。正事儿要是出了差错，可别怪我军法无情！你们的一营和二营，各抽二十个人，跟我走！”薛冲打断了这三人吹捧。 王嘎和倪二狗各抽调了二十名手下交给了薛冲。再加上从虎头山上带过来的警卫，薛冲一共带着五十三名战士离开了队伍。 越往前，越接近山区，杂草树林越来越密，沟壑纵横、万仞的高山似乎就在眼前了。又往前，听见水流淙淙，有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 有战士脱去鞋袜准备涉水过河。薛冲往四周围看了看，这儿倒是个不错的好地方。行了，就是这里了！ 过了河之后，薛冲开始布置任务。他把五十三个人分成五组，每组十个人。薛冲又从这五组人当中，各自挑选了一名班长。告诉他们，等一会儿，你们应该这样做。 第七十七章 诡异的军号 倪二狗和王嘎率领两个营的官兵交叉掩护往下撤。俩人不敢撤太快，太快了害怕薛冲还没有布置好；也不敢走太慢，走得慢了被鬼子追上二人可是打不过。两个人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的撤到了小河边。 早在河边等着的战士招手打招呼：“倪营长，这边来。快从这边过河！”等过了河，河那边也有人接应。刘生亲自在这里。 “倪营长，把你的人分成三部分，去那里、那里、那里，快去！”刘生指了三处地方，他手指的三个地方都有人在招手。倪二狗不敢耽误，说了一句多谢，赶紧把人分成三部分，分别赶赴三个伏击阵地。 过了几分钟，王嘎带着二营也过来了，还是刘生接引。刘生把同样的话向王嘎又说了一边，只是倪二狗是三处地方，轮到他换成了两处。王嘎把二营一分为二，分别去往两处伏击点。 王嘎这边刚走，鬼子就追过来了。来到小河边，日军跟着趟水过河。 一个中队一百来人，前面的过去了十几个，后头还有二十多，当中间七八十人都在河里的时候，对岸忽然传来了枪声！薛冲这是使用了兵法上的半渡而击！趁鬼子过河过到一半的时候开始攻击。 鬼子大部分都在河里，浅浅的河水。躲也没地方躲、藏也没地方藏，就连趴下隐蔽都办不到。子弹像雨点儿一般打过来，河道里的日军顷刻之间死伤惨重。日军中队长把指挥刀举过了头顶，高喊着前进的口号，督促日军奋勇向前。 日军顶着弹雨、趟着河水，连滚带爬的终于上了岸。回头看，河里面像烂木头一样，漂得一具一具都是他们同伙的死尸。鬼子们咬牙切齿，发誓要为死去的伙伴报仇。 日军大尉再次举起战刀，率领部队发起了冲锋。 见鬼子上来了，薛冲命令司号员：“吹三声短号。” “嘟！嘟！嘟！”三声短号在战场上诡异的响起。鬼子渡河到一半的时候，薛冲布置的五处伏击阵地，有两处开了火。这两处阵地离渡河点最近。现在鬼子打过来了，第三处伏击阵地也该派上用场了。 三处阵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一起开火，鬼子立刻感到难办了。顾左顾不了右、顾头顾不了腚呀。 鬼子就算再自大，也不会让自己留在三面围攻当中。日军换了个方向，往左边绕，他们希望能够从左侧绕到我方阵地的后面，从而瓦解我军的三面围攻之势。 “鬼子真的来了！司令，您真是诸葛亮重生，您猜的太准了！”不用怀疑，能这样厚颜无耻拍马屁的，除了倪二狗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在这方面王嘎都比不过他。 “你住嘴！倪二狗，再说废话，我就让你换个阵地！”薛冲半真半假的训斥他。 “是是，我保证不说废话。司令，您怎么看那么准呢？什么时候您教教我呗。我拜您当老师，我跟您学本事。您收了我这个学生吧。” 薛冲突然扬起手臂，倪二狗吓得一缩脖子。薛冲气的哼了一声，还是收回了拳头。 “吹四声短号。” “嘟！嘟！嘟！嘟！” 战场上虽然枪声不断，四声短促的号声，还是显得有些诡异。 日军中队长也听见了。他刚想说点儿什么，在他的左侧突然响起了枪声！他绕到了我军伏击阵地的左翼，没想到他的左翼也是伏击阵地！鬼子又陷入了左右夹击当中。 “撤！快撤！”鬼子中队长率领着手下日军，拼死冲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从绝境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出了两面夹击的险境。 从两面夹击，变成了只承受一面进攻。日军又被压回了小河岸。鬼子如果现在渡河逃走，虽然极有可能会再承受一回被半渡而击的痛苦，但是凭他们小个儿不高、底盘较低的特点，还是能逃走一部分人的。 但是日军显然并不甘心失败，他们没有立即渡河，而是又往右边绕了过去。左边不行，鬼子又改成往右绕了。 鬼子以为薛冲只在左翼安排了埋伏、右翼就应该安全了。哪料想，刚刚走到右翼，突然战场上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号声：“嘟——！”紧跟着，左右两个方向枪声大作！ 薛冲命令，继续吹号，三长两短！在更加诡异的号声当中，鬼子忽然发现除了左右两边之外，正前方也出现了对手的身影。这是三面包围呀。日军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回身渡河逃走！ 日军中队长知道他的末日已经来临了。他告诉司务长：你带一些人赶紧渡河逃走，去找大队长报告。就说我们中队为了帝国的圣战大业，已经全体玉碎了！ 司务长流着眼泪带着一小撮人走了。剩下的日军在原地缓了一会儿之后，也徐徐地退向了小河。 军号声再起。我军埋伏的五路大军齐集小河岸，把最后的鬼子给围到了河岸上。鬼子如果渡河逃走，这边开枪射杀。鬼子如果冲上来拼命，这边还是乱枪击毙。 最后剩下的二十来个鬼子，大多带伤，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 薛冲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命令日军：“放下武器，跪到地下，双手抱头，投降！” “跪下投降！”我军战士齐声怒吼。 鬼子阴沉着脸，就好像是掉进陷阱里的野兽一样，又是绝望、又是愤怒。 “跪下投降！跪下投降！投降！”我军战士越吼声音越大、越吼火气也越大。有人忍不住骂开了，“他马的，小鬼子不投降，老子现在就送你们上西天！” “你们他马的不是日本皇军嘛，你们能投降吗？赶快拿上枪，拿上枪，让老子枪毙了你们！” 这些人以前都曾经做过汉奸，见多了日军的傲慢和残暴。他们当汉奸跟着日本人混饭吃是不错，但是他们也无数次的遭受过歧视和侮辱。 今天终于有机会能够当面骂日本人、甚至杀掉这些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鬼子，众人都有一种扬眉吐气、重新做人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比他们知道自己参加了国军，还要让人激动。 第七十八章 薛司令回山 面对着辱骂，所有的鬼子兵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日军大尉迈步走出人群，站到了最前面，“我能请问你们最高指挥官的姓名吗？” “你不能！”“你不配！”“小鬼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个熊样，就凭你还想知道我们司令的名字？” 当兵的又是一阵乱骂。薛冲只是冷笑不语，他已经猜到这鬼子想干嘛了，但是他并不打算按照鬼子划下的道去走。 “我，山田部队第四中队长，大尉中岛勇一郎，挑战中国军指挥官！”日军大尉双手捧刀，高声叫阵。 “这沙雕，他说挑战我就得去？老子好歹也是个司令，他才是小小的中队长，也敢挑战我？”薛冲用并不算小的声音抱怨着。引得周围的战士们一阵哄笑。 有那最快的战士直接给传话了，“小鬼子！我们司令说了，你是个沙雕，你的官太小，还不够格跟我们司令单挑。换成你上司的上司还差不多。” 中岛大尉听了个云山雾罩，他没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鬼子迷了巴登的样子，薛冲干脆给他解释明白：“中岛勇一郎，你职务太小，还不够挑战我。想挑战我，最少也得是你们联队长那级别才行。你这中队长，小小的，太小了。” 中岛大尉顿时沉默了。职务太低被人鄙视了，大尉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中岛，你逃不掉了！你是日本国的军人，我赞成你用一个军人的办法，来结束你的生命。你切腹吧。我可以保证在你切腹的过程中，没有人会阻拦你！快切吧。让我看看日本军人有多勇敢，多坚强！” 中岛勇一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这家伙干脆双手握住战刀，唰唰虚劈两下，然后大叫着，向着薛冲就冲了过来。 薛冲轻蔑的一笑，平端步枪拉枪栓子弹上了膛，对着中岛大尉的胸口砰就是一枪！以薛冲的枪法，这么近的距离他完全可以一枪爆头。之所以选择打胸口不打脑袋，他是为了进一步的羞辱鬼子。 果然，日军中队长中了子弹之后，仰面摔倒在地。他可没死，在地下痛苦挣扎着。周围的鬼子兵过去好几个，围着他，安慰他。想帮他减轻痛苦还没有药。最后，由和大尉关系最好的一名军官，亲手砍下了大尉的脑袋。 “打死他们！”薛冲这一枪算是开了个头，当兵的纷纷怒吼了起来。薛冲也并没有制止的意思。一阵枪响之后，所有的鬼子全都变成了尸体。 快速的打扫了战场。薛冲率部队快速赶奔虎王山。 剩下的路就好办了，大茶壶刘生自告奋勇在前面开路。队伍进了山之后，翻山越岭，奔向虎头山。 看着熟悉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薛冲恍如隔梦一般。前几天他还在山上打到一只大野猪，请大家伙儿吃了顿野猪肉。今天再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在山下打了一仗，干掉了野田次郎和岗村直男，收复了怀来县。 牡丹，我回来了！一想起白牡丹，薛冲就止不住心情激动。又有不少天两口子没亲热了，还真有些想念。不知道牡丹现在怎么样了？ 石头后面忽然蹦出来一个人，插着腰喝问：“站住，干什么的？虎头山重地闲人免进。没什么事，赶紧走吧！” “他娘的，小猴崽子，你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那位被称作小猴崽子的一转眼看见了大茶壶刘生，赶紧跑过来敬礼，“司令，你怎么才回来？” 薛冲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咯噔。“怎么了？我现在才怎么了？山上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讲一讲！” “哎哎，我给你讲，我给你讲。”这人就把山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薛冲。 鬼子第十一补兵联队，伙同其他部队，好几千人杀上了虎王山。鬼子有战车有大炮，还有轻重机枪掷弹筒，虎王山的人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想要传下江湖令重新召集人马吧，薛冲还不在山上。薛冲是绿林盟主游击司令，除了他本人之外，别人谁都代替不了她。 最后白牡丹和荆亮一商量，干脆还按照上一回的打法，利用山上的有利地形，和日军打游击战。 游击战，说起来简单打起来却难。薛冲打游击战的时候轻松随意，换成白牡丹和荆亮，却是束手束脚，怎么都别扭。一个没留神，让鬼子冲进了摩崖洞。老白率人拼死抵抗，最后还是寡不敌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白年轻时候加入绿林道，抢劫杀人、绑票勒索也干过不少坏事。这一回就算遭了报应。 作为一名职业强盗，能够在人生的最后关头，为国家战死沙场，也算是一种荣幸。薛冲是这么理解的，但是作为老白唯一的亲人，白牡丹来说，这样的事情就让她很难接受了。 小时候父母双亡，前段时间哥哥死了，表哥白豹也死了。现在就剩下这一个二叔了，没想到也死了。 白牡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别的女人遇见丧亲这种事，肯定是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白牡丹却是暴跳如雷！谁都不敢往她跟前去，谁接近她骂谁。骂了还是轻的，弄不好她还打人！ 现在山上的弟兄们都有些提心吊胆，他们担心什么时候遇见白牡丹，一个伺候不好小命没了。白牡丹已经整死两个人了。现在山上的自己人，都远远躲着白牡丹，都害怕惹祸上身。 一路上边走边说，等到这小头目说到了，薛冲一打量，可不是嘛，这不正是虎头山寨的大门嘛？山寨的大门太惨了，薛冲曾经花了大价钱，专门找人修整了大门。 据说，这种包铁的大门，可以扛得住步兵炮的连续轰击。现在呢，外面包的铁皮，差不多烂了一半，门上的子弹眼数量躲到数都数不清。 薛冲迈步走进山寨。有官兵看见他赶紧喊：“司令回来了！司令回山喽——”声音洪亮，传出去多远。 “冲哥，你要替我报仇！”白牡丹风一样冲到薛冲面前。第一句话，就是要报仇！ 第四卷 虎将下山 第一章 薛老虎 “白二妮，生于公元一八八六年，卒于公元一九三七年九月。”薛冲一边念着祭文，心里一边嘀咕。老白看上去傻大黑粗，怎么起了个这名字？白二妮？老家伙活了五十多岁，他怎么不改个名字呢？ 因为薛冲是虎王山一把手，这主祭的工作除了他别人谁也不敢接手。白牡丹披麻戴孝，低头在那儿跪着。以她为中心，十米之内是真空地带，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连念了两遍呜呼哀哉，一篇乱七八糟的祭文总算是念完了。这祭文是山上的一名老童生，花了一晚上的功夫熬夜写出来的。 哭丧是礼节，不论哭不哭的出来，都得哭出声。白牡丹作为老白最近的亲属，自然要带头哭丧。薛冲和白牡丹结了婚，就是老白的侄女婿，也算是亲属。 想起自己和老白认识的点点滴滴，薛冲也有一些伤感。他正准备酝酿情绪，哭两嗓子的时候，耳朵边突然传来一声怪叫，把他刚有一些的情绪一下子全给打乱了。 “啊呀——” 这是什么鬼叫？薛冲打了个激灵，头皮都有些发麻。急忙扭头看，就见来参加葬礼的众人纷纷后退，那么多人，无不面露惊荣！白牡丹刚才还是十米之内没人，现在二十米之内，只有她一个人了。 别人怕，薛冲不怕。这是他的枕边人，他有什么好怕的。薛冲迈步走过去，轻轻把白牡丹扶了起来，“牡丹，不要太伤心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这都是自然规律。看开一点吧。” 白牡丹挣扎了两下，终于是泪流满面，一头扑倒薛冲怀里嚎啕大哭。声音其实也不难听。白牡丹今年才刚二十一岁，正是一个女人的黄金岁月。就算是性格暴烈，生理上各方面都还是很正常的。 薛冲爱惜的抱着白牡丹，轻轻拍打其后背，给她以安慰。 这样一来，薛冲是不必再哭丧了。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追究他失礼。能把白牡丹哄住，大家伙儿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最后，白牡丹一边抽泣着，一边告诉薛冲，一定要给他二叔还有他哥白老虎报仇！这叔侄俩人都是死在了日本鬼子的手里，白牡丹和日寇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薛冲一口答应。就算没有这些事，他也会和日本鬼子战斗到底的，这是薛冲早就给自己制定的目标。丧礼进行完，该把人下葬了。早就有选好的坟地，放了几挂鞭、有人吹着响器，把老白的棺材放进坑里，填上土。白牡丹又哭了。 这是薛冲认识白牡丹以后，见她哭最多一天。白老虎死的时候，白牡丹都没掉眼泪。薛冲自然是百般安慰。 最后，薛冲当着山寨所有大小头目的面，站在老白坟前郑重起誓，他必定会和日寇战斗到底，给老白报仇雪恨！ 周围一是双双期盼的眼睛，薛冲心里一冲动，对着众人大声说：“各位！我薛冲今天在二叔的坟前当众宣布，我继承前寨主白老虎的外号，我给自己起个江湖绰号，也叫老虎。你们今后可以叫我薛老虎！我与日寇不共戴天！” 在场众人一起鼓掌叫好。但是却没人敢叫薛老虎。薛冲是这么说的，但他是游击司令，又是虎王山大寨主、绿林盟主，就算是有外号，谁又敢当面这么叫他？ 白牡丹却是被感动了。深情地叫了一声冲哥，眼波流转之间，脸颊上竟然多了一层动人的光彩。 “牡丹，各位，我既然发誓要给二叔和老虎哥报仇，我就不能还只是守在这虎头山了，我要下山抗日！请各位回去收拾东西，准备随我下山！” 薛冲前面说的那些话对来参加葬礼的众人还没有什么震动，但最后这几句话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薛冲要下山抗日？这是什么意思？ “司令，你说下山抗日，是什么意思？”荆亮奓着胆子问。他也是代表在场虎王山所有头领问的这句话。 “下山抗日，就是不死守山寨了，我们要下山主动出击，主动寻找日寇作战。消灭日寇，给老虎哥、还有白二叔报仇。抗击日寇，为国为民效力！” “那，那，虎王山我们就不要了？” “要，为什么不要？我下山抗日，咱可以在虎王山上留一些人嘛。谁愿意留守的，主动报名。愿意下山的跟我走，不愿意走的就留在山上。虎王山，是我们的根基，我们当然不能丢。” “荆亮，你就留下吧。” “司令，我……”荆亮还想说话，被薛冲直接打断了。“你不用说了。现在我就任命你为游击队副司令，在我下山期间掌管阎王寨和虎头山的全部事宜。你要多多招收人员、勤加训练人员，以备我抗日所需要。” 荆亮郑重其事的行军礼接令。表示他一定会克勤克俭，给薛冲提供坚实的后勤保障。 事情就算这么定下来了。部队要下山，肯定得重新整编。之前不管是虎头山还是阎王寨的人员，在编制上薛冲一直没有采取什么大的变动。还是按照山寨的编制来的。现在要下山抗日了，那当然得重新组合了。 整编部队，不是灵机一动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事。整编部队得有一套成熟的方案，还要经过讨论和论证。采用最适、最能发挥出战斗能力的办法去整编。 所以，对整编部队这件事，薛冲并没有独断专行一个人说了算，他把虎王山的主要头领召集到一起开会研究。 不坐在一起讨论，问题还显现不出来。大家伙儿围着桌子往一块儿一坐，事情就来了。平常大大咧咧说说笑笑，一旦关系到个人自身的利益了，谁都不肯让步。 部队整编，就要重新分配职务。参会的头领们，绝大多数都想获得一个更高的职务、谁的官小了都不愿意。反正关上门也没外人，不怕撕破脸皮争。 在众人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薛冲就一拍桌子，“不要争了！争权夺利、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今天上午的会议到此结束，你们都回去想想，咱们明天接着开！” 会议一连开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的上午，虎头山上来客人了。 第二章 少将司令 “报告司令，山寨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有重要事情求见司令！”会议室里，一帮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警卫敲门进来报告。 薛冲一听直接站了起来，“来的是什么人？他们说有什么事了吗？”一边问着，薛冲一边跟着警卫往外就走。 会议室他早待烦了。一帮大老爷们争权夺利、斤斤计较。为了官职的大小，不惜撕破脸皮，相互揭短、翻旧账。就跟小孩子似的，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薛冲甚至怀疑，要不是有自己在这里坐镇，这帮人可能早就掏出枪到外头决斗了，说不定现在都死几个了。像话吗？还要脸吗？正好警卫报告说有人来拜山，薛冲趁机离开了喧闹的会议厅。 薛冲走了。剩下这帮人大眼瞪小眼。干坐了一会儿，赵杰首先站起来又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在场的人说：“我托人买了两支枪，这都好几天了，我得去看看到了没有？”说完，直接走出了会议室，头也没回。 赵杰走了之后，小孬、小四俩人也站起身，各自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会议室。他们几个走了，剩下的人谁还继续在这儿坐？大家有的找理由、有的连理由都不找，前后脚走出了会议室。 不久之后勤务兵进来倒开水，一看，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全走了。只留下一地的瓜子皮、烟头、水果皮。 薛冲走到聚义厅门前，问报信的警卫，人呢？警卫说，在营寨门外呢。“没有您的命令，我们不能放陌生人进来。” “嗯，你做的不错，去把人带到这里来。我就在聚义厅等着他们。” 薛冲打发走了警卫，转身走进聚义厅。正当中，有一张虎皮高背椅。薛冲研究多长时间了，知道这是一张真老虎皮，但他不知道这张虎皮是从那儿搞来的。薛冲问过白牡丹，白牡丹也不知道。但是她能确定，这肯定不是白老虎打的。 往虎皮高脚椅上一坐，舒服。也可能这种舒服是心理上的感觉，这谁又能说得明白呢。总之，软软呼呼、暖暖和和，浑身上下说不上来那么舒坦。 门口人影一闪，赵杰进来了。“司令，人还没来吗？” “一会儿就来。老赵，你坐。”赵杰在会议厅表现的还算克制，薛冲对他的印象倒是没有太多改变。 有勤务兵过来倒茶，拿点心、水果。外面又进来几个人，小孬、小四、刘生、荆亮、山炮，除了王嘎、倪二狗和白牡丹，会议室那帮人几乎都到齐了。 薛冲脸一沉，刚要说点儿什么，警卫就跑进来报告：“报告司令，客人带到！” “嗯，请他们进来。” “是！客人请进！”警卫声音洪亮的对着门口叫了一声。 下一刻，从大门口依次走进来五个人。头一位穿中山装、留着短发，鼻梁上还架着副无框的眼镜。后面几人看着像是随从。但是里面有一位却是薛冲的熟人，军统特工齐国怀。 一看见齐国怀，薛冲立刻站起来了。他知道这位能量大，并且不久之前二人还曾经在怀来城并肩打过仗。这是一起共过生死的战友。 “国怀兄，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欢迎欢迎，这位是？”薛冲看着那位中山装戴眼镜的，这位似乎比齐国怀的地位还要高。 齐国怀赶紧给介绍：“薛司令，我给你介绍，这位姓吴，是第一战区的特派专员。你叫他吴专员就可以。吴专员，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的冀西北抗日游击司令薛冲，薛司令。” “哎呀，薛司令，你好你好！薛司令的大名威震华夏，你的抗日功绩委员长都是赞许的呀。我久闻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今天看见真人，果然是英雄了得！见面胜似闻名呀。” 这位客气话说出来一套一套的。人家说的客气，薛冲当然也得表现出热情，不能失了作为主人的面子嘛。让座、让茶、让烟、让点心。 吴专员一概拒绝。人家是来办正事的，没办之前，其他一切都不讲。这才是办大事人应该有的态度。薛冲暗自赞许。 “薛司令，本人这次是受第一战区司令部的委托，来给薛司令送一份任命文书的。薛司令请看。”说完了，吴专员从随从手中接过黑色公文包，打开，从里面郑重取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 把档案袋打开，从中取出一张说白不白说黄不黄的长方形的纸，双手递给薛冲。 薛冲双手接过来，低头往纸上看。和上一回他接的那份任职令有些相仿。但这份却不是任职令，抬头三个大字：委任状！ 上面的内容是：委任薛冲为国民革命军晋察冀边区游击第一纵队少将司令官，后面的签名还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 把委任状交给薛冲以后，吴专员又拿出一套少将的军装、军衔、帽徽、袖标，交给薛冲。 亲眼看着薛冲把少将的军装穿上，军衔等标志都佩戴好、军帽戴上，这才鼓掌喝彩，“好！薛司令不愧是国家的栋梁、军队的虎将！这少将的军装一上身，果然是威风八面！” 众人一起鼓掌。薛冲自己也高兴。之前他一直认为老蒋给他的游击司令太不正式，现在正式的来了。委任状，鲜红的大印，委员长的签字。 尤其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司令到底是个多大的官了。少将，最少是个旅长。 薛冲问吴专员，我部下的职务该怎么任命？ 吴专员笑了，“薛司令啊，委员长日理万机，每天一起床，就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他怎么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管到呢？你是游击第一纵队的少将司令，你想任命谁什么职务，打份报告给第一战区就行了。” “第一战区有人会整理，上报军委会。军委会审查再批复下来，这个过程总是要有的。你只需要把报告打上去，安心等待就可以了。” 其实他不解释薛冲也知道该怎么办，但是问就代表他对吴专员的尊重。吴专员表面看上去似乎不耐烦，其实他心里高兴。能给别人解惑，也是一种成就感。 “薛司令，临来之时，战区还有一份命令，也让我捎过来给你。” 第三章 薛冲大封官 还有一份命令？薛冲心里纳闷，却没问出来。吴专员从公文包里又取出一个档案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纸命令，双手递给薛冲。 这是一份军事命令，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给薛冲本人的命令。以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刘峙的名义，命令薛冲率领麾下所部立即驰援山西！ 至于薛冲所需要的武器弹药、军需物品，包括军饷开支，全部由第二战区全权付给。也就是说，第一战区所付出的只有这两张纸，剩下的全盘交给阎锡山了。 这个刘峙，你至于这么抠门吗？薛冲心里暗自埋怨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太小气。吴专员已经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薛冲再给让烟让茶，人家就来者不拒了。 大家一起抽烟喝茶，吴专员向薛冲介绍国内抗战的形势，第一、第二两个战区的各路大员、名将们的趣闻轶事。薛冲也讲一些自己在虎王山抗击日寇的典型战例。双方相谈甚欢。谈罢留饭，让薛冲想不到的是，吴专员酒量还挺大。 小孬、小四俩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最后刘生看不过，也端着酒杯去帮忙。吴专员也不是一个人，人家还带了好几个随员呢，这几位没一个酒量小的。最后还是齐国怀出面劝了下，这场无谓的拼酒才算结束。 吴专员一行满脸酒气，摇摇晃晃执意要走，齐国怀留到了最后。 他拉着薛冲的手醉醺醺地说：“薛司令，兄弟我劝你一句，你如今既是少将司令、又是绿林盟主，这里面的度你可得把握好。不要让黑道上的事情，耽误了你的前程。” “你现在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将军了。有多少黄埔出身的职业军人，现在还不如你呢。总之，今后要是有需要的地方，你只管说，我一定鼎力相帮！” 把吴专员和齐国怀一行人送走，薛冲再去主持会议，底气就足了。我是国家任命的少将了，你们还有什么好吵的？我让你们谁干什么，你们听着就行了。 薛冲任命：蔡峰，也就是小孬，担任第一团团长；任命小四范树林，担任第二团团长；任命荆亮，担任第三团团长；任命赵杰，担任参谋处长；任命姚林，担任军医处长；任命大茶壶刘生，担任炮兵营长。 其他的，像倪二狗、王嘎、山炮等人，全部任命营长。 薛冲大封官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不久，怀来县的老杨就上山了。薛冲封老杨做了侦察科长，归赵杰直接管辖。 白老大、白老二听到消息也来了。当初在怀来县的时候，薛冲已经答应让白老大做第三营的营长了，现在听说薛司令当了将军，俩人立刻率领手下的大队人马前来投靠。 白老大白老二这次一共带过来了将近四百人，赶了三十几辆大车，这是他们把延庆的老底都给搬过来了。 薛冲问他们，你们怎么把家当也给带过来了？白老大说，“我们这次出来就不回去了！从今以后，我们哥儿俩就跟着薛司令你吃粮当兵，为国家效力了！” 这哥儿俩下的决心挺大，薛冲当然也不能亏待了人家。他给白老大、白老二一人一个营长的职务。他任命白老大做特务营长、任命白老二做军士营长。两个人带过来那不到四百人分成两个营，一个特务营、一个军事营，全都是纵队直辖。 又过了一天，陈家堡的堡主陈万成带着三百来人也来报道了。老爷子说，我虽然一直没有参加游击队，但我早就是薛司令你的人了。今天我来，就不打算走了！薛司令，你看着安排吧！ 薛冲和陈万成紧紧地握手，“老哥哥，今天你能来，我太高兴了。今天你要是不来，过两天我也会亲自去陈家堡请你。老哥哥，游击队马上就要开拔去山西了，缺了老哥哥怎么行？” 薛冲任命陈万成，担任军法处长！他知道老头为人最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再加上老头又带了这么多手下，有足够的底气，也不怕有人敢暴力抗法。 就这样，晋察冀边区游击第一纵队的架子就扎起来了。薛冲召开了动员大会，给游击队员们讲解下山抗战的必要性，以及日军的残暴不仁。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是非观，都有正义的标准。没有人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坏蛋，看见丑恶的现象，谁都想要去指责，所不同的只是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现在队员们一听，哦，我们也有为国家效力、为百姓张目的机会了？那可是太好了！下山，一定要跟着司令下山，打鬼子、救百姓、保国家、振军威！ 求战的情绪，迅速在战士们当中发酵。很快就有人开始找到薛冲的办公室，强烈要求在下山的部队当中打头阵，要为大部队攻城拔寨、开路架桥。 这还是虎头山上大部分都是文盲。如果识字人多的话，这些人就会交上来雪片一样的请战术了。 薛冲一看，士气可用！在这一天的早晨，薛冲把山寨里面的大小头领，全部召集到了聚义厅。 他拿出第一战区司令的命令当众念了一遍。“诸位，这是第一战区司令部的命令。你们都听明白了吧？我们现在要按照战区的命令，赶奔第二战区去抗日！” “现在我命令：军士营，作为前卫营，担任为全军开路的任务；第二团，为后卫团，担任为全军断后的重任。第一团，作为全军主力，负责保护支队部、炮兵营、辎重队。特务营，守住左右两翼。” “各位回去整顿兵马装备，两个小时之后准时出发！到时候谁要是迟到了，可别怪我不讲情面！散会！” 薛冲说了一声散会，众人一哄而散。薛冲能够理解大家伙儿的心情，这么快就要下山打仗了，各人也都是才接到任命不久，他们有的连部队都还没完全熟悉呢。这个样子下山，能打胜仗吗？ 说起来，现在最清闲的倒是薛冲这个纵队司令，另外就是赵杰这位新上任的参谋处长了。等人都走完了，就剩他们两个人了，赵杰问：“司令，下山之后，第一仗您准备从哪里开始？” 第四章 大战前的好事 “张家口。” “张家口？张家口是河北的地方，第一战区不是命令我们到山西去抗日吗？”赵杰对薛冲说出张家口这个地名，有些不解。 “张家口是河北的地方。但是，我们要去山西，就要从张家口路过。张家口现在被日军占领了，咱们过不去，那就只有先把张家口的鬼子干掉，然后才能进山西。对吧？” 看着赵杰目瞪口呆的样子，薛冲突然有一种恶作剧般的满足感。 “好了，我的赵处长，你还是多想想我们怎么样才能顺利拿下张家口吧！” “可是司令，张家口是个大城市！咱们连怀来县打着都困难，能打得了张家口？” “呵呵，张家口和怀来能一样吗？”薛冲乐呵呵给赵杰分析形势，“怀来离北平太近，日本人的大军随时都能开到怀来。但是张家口距离就远了。” 张家口离得远吗？赵杰对薛冲的话完全不能认同。看赵杰着急的样子，薛冲知道不能继续开玩笑了，他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讲给身边这位首席智囊听。 张家口离北平的远近其实不重要。对于日军的机械化兵团来说，张家口离北平的距离并不是问题。但是现在，日本华北方面军正在集中主力进攻山西，和阎锡山的晋绥军鏖战。 他们的作战重心在于攻略山西，击败我第二战区主力、占领太原。所以，现在正是发动张家口战役的最好时机！张家口兵力空虚，我军如果行动迅速、全力以赴，收复张家口并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司令，就我们山上的这些人够用吗？” 不久之前才经历过日军独立混成旅团的扫荡，虎王山人马损失惨重。就算加上后来的黑虎帮、陈家堡的人马，所有人加到一块也才一千出头。就凭这些人，能打得了张家口吗？赵杰心里没底。 “司令，要收复张家口，除非你再发一回江湖令，集合绿林人马，一起围攻张家口！” “英雄所见略同！”薛冲鼓掌表示赞许，“老赵，你现在就用我的语气，写一份江湖令，派通讯兵送往各个绿林帮派。嗯，最好给两党游击队也都送去一份。他们能来更好，不能来咱们也不勉强。” “是！我这就去写。”赵杰敬了个礼，转身离开起草江湖令去了。薛冲找到白牡丹，告诉她自己马上就要率领游击队赴山西抗日，问白牡丹愿不愿意一同去。 “冲哥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除非你讨厌我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到了那一天，你只要告诉我一声……” “傻丫头，我什么时候也不会讨厌你的。”薛冲轻轻把白牡丹抱在了怀里，“你失去了爹娘、失去了大哥、失去了二叔。但是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这辈子都会和你在一起。” 白牡丹的眼泪唰就流出来了，她把头紧紧靠在薛冲怀里，眼泪把薛冲胸口的衣服都溻湿一块。薛冲用手指勾起那精致细腻的下巴，找准红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白牡丹微合双眼，热烈回应着。薛冲把女人紧紧地拥在怀中，感受着那份柔软和温度。怀里女人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薛冲胳膊上微微一使劲儿，就把白牡丹打横抱了起来。 女人的胳膊勾住丈夫的脖子，双目微合、脸颊泛红。薛冲看了心里不由一阵悸动，低下头，在那精致的脸蛋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牡丹，你真美。” 女人嘤咛一声，羞不可抑的用另只手捂住脸。白牡丹虽然性情暴躁，但是在男女之事上却是相当守旧。都已经和薛冲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每一次两个人亲热的时候，她还是会害羞。 都说害羞的女人最美丽，对于这一点薛冲感触最深。几乎每一回看见白牡丹害羞的样子，薛冲都会忍不住情绪亢奋。今天也不例外。 抱着白牡丹轻飘飘的身子，好像抱了一团棉花，薛冲正要迈步进里屋，享受作为丈夫的权利。忽然门一响，紧跟着传来一声轻呼。 薛冲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翠脸红脖子粗的靠在门上，手足无措。 白牡丹听见声音也睁开了眼睛，看见门口的小翠，身子一挺就要下来，薛冲赶紧把人抱牢了。“小翠又不是外人，让她看见又没有让外人看见。没事儿，咱们继续。小翠，去门口守着，我和你姐到屋里说会儿话，别放人进来。” 说完，薛冲抱着老婆几步冲进了卧室。把女人往床榻上一放，手脚麻利的脱去衣裤鞋袜，嘴里叫了一声：“牡丹，为夫来了！”一个虎扑爬了上去，做起了那为士大夫所不齿，却又是人类繁衍生息必不可少之事。 大战之前，和自己所爱的女人亲热一回，真是痛快淋漓，从头到脚都是那么爽快。当薛冲重新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赵杰明显有些惊讶了。 “司令，您这是，刚才喝了碗参汤？还是抽了口大烟？”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抽大烟。没病没灾的，我喝什么参汤？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这才半天没见，你就不认识了？我脸上有花？” “司令精神焕发，看样子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呀。有什么好事，司令能不能分享一下？”赵杰也会开玩笑。只不过，他这个玩笑开的时机不对。 薛冲赶紧摇头，“不行不行，这种好事我是不能和你分享的。我刚才用热水洗了脸，所以才有精神。洗脸这种事，我是不会帮你忙的，你还是自己去吧！” “热水洗脸？”赵杰愣了一下，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当然，他肯定不会现在去洗脸的。就像薛冲说的，没病没灾的，喝什么参汤？他好好的没事，洗什么脸？ 虎王山各部整编完毕，薛冲率领一千多游击队，悄悄下了山。薛冲知道日军的情报网络十分庞大，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虎王山上就一定没有日本人的奸细。但是能小心，还是多加一些小心的好。 薛冲带着他的游击队不走官道，专走乡间小道，抄小路赶往张家口。 第五章 恶丐 鸡鸣驿，刚开始是供来往客商休息的驿站。明朝在这里建了一座有防御功能的城池，有城墙、城门，城墙的四个角上还建的有角台。 薛冲和白牡丹并肩走在鸡鸣驿的街道上，参观这座跨越了三个朝代的古城。 为了避免麻烦，白牡丹换了一身男装，长袍马褂，头上戴顶深色窄檐礼帽。薛冲则是短上衣下穿长裤，看上去倒像个跟班。俩人肩并肩漫步在古城街道上，欣赏着街道两边的特色建筑。 “行行好，给点钱吧。”路旁边跪着个乞丐，面前放个碗，见人过来赶紧磕头乞讨。这年月天灾人祸不断。不管是城镇还是乡村，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能看到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乞丐。 像这样的乞丐，薛冲在怀来县的时候没少遇见过。如果没什么要紧事，就顺手给几个零钱。 薛冲是带着队伍去张家口的途中路过鸡鸣驿，顺便进城逛一逛，品尝一下本地的特色小吃然后就走。薛冲不想多事。 从乞丐身边经过的时候，随便瞟一眼。见这人大概三十来岁，穿着典型的乞丐服，脏兮兮的、破破烂烂。这种人见多了，薛冲也没放在心上。白牡丹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随手扔到了乞丐的碗里，发出叮当几声响。 像这样，给了钱就该走了吧。哪知道，从旁边突然又窜出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每人一个碗，围着白牡丹要钱。这个说给点钱吧，那个说可怜可怜吧。 白牡丹起了怜悯之心，又拿出一把铜钱，给每个孩子的碗里都放了几个。俩孩子高兴得什么似的，只给白牡丹鞠躬说谢谢。 旁边那个三十来岁的乞丐忽然了起来，劈手打掉了俩孩子的碗。两个孩子嘴一撇刚想哭，年长的乞丐一人来了个耳光，骂他们：“小王八蛋，敢抢我的买卖？老子打死你们！” 俩孩子也不哭了，吓得扔了碗撒腿就跑。这乞丐捡起碗砸了过去，咣当一下，把那个最小的孩子砸了个跟头。 白牡丹顿时大怒，抬腿一脚把中年乞丐踹倒在地。这家伙翻了个跟头爬起来，一伸手，从裤腿里拿出一把比巴掌略长的尖刀。 薛冲一见这货要对白牡丹不利，他一步跳过去，嘭的一脚把乞丐的尖刀踢落，再一脚，把人踹倒。薛冲过去踩住了这货的一条手臂，免得他再次伤人。 从街对面、小巷里，登登登，跑过来十几个大小乞丐。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攥着尖刀。过来就把薛冲和白牡丹给围住了。薛冲哭笑不得，他这是招惹到丐帮了？ 薛冲和白牡丹当然不是两个人，他们前后都有穿便衣的卫士在暗中保护。卫士们看见司令和夫人有危险，立刻拽出手抢，跑过来支援。 乞丐们看见几个人都有枪，心知撞到了铁板，一个个调头就跑。眨眼的功夫就跑了个干干净净，连挨打的那俩孩子跑了，现场只剩下被薛冲踩住的一个乞丐。 这货骨头也硬，挣扎几下眼看挣不开，干脆就躺那儿不动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薛冲，大有一副有种你就弄死我的狠劲儿。 薛冲真想弄死他。但是狠了几狠，还是下不去手。薛冲把脚抬起来了。乞丐一骨碌爬起来，明智地没有逃走。卫士们虽然把枪收起来了，但是几个人隐隐呈包围之势，虎视眈眈盯着他。 像这样拉帮结伙、欺压弱小的行为确实可恶。但看这人的一身行头，再加上面黄肌瘦的模样，薛冲又实在不忍心难为他。上下打量几眼，干脆一摆手，“滚吧！” 乞丐愣了一秒钟，给薛冲鞠了个躬，转身像阵风一样的跑了。薛冲叹了口气，原本的好兴致，被几个乞丐全给搞砸了。游览也没心情了，走吧，去张家口。 薛冲带着白牡丹离开鸡鸣驿古城，走了不到一百米他站住了。就见那个被他踩过的乞丐就站在前面的路边，好像在等他。 薛冲心里一阵苦笑，我都放了你了，你还追上来干什么？不挨顿打，你浑身难受吗？薛冲还没动，两名卫士已经过去了。俩人走过去，和那乞丐好像说了点儿什么，乞丐给俩人连连作揖。 白牡丹有些好奇，扯着薛冲过去看。俩人刚到跟前，乞丐扑通一声跪地下了。咚咚咚，以头杵地磕响头。 薛冲最烦这套，到跟前，抬脚直接把这货踹趴到地下。“混蛋，有话说话，没话说赶紧滚！再不滚，老在要了你的命！” “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呀！”乞丐不敢再磕头，也不敢看薛冲，跪到地下连头都不敢抬。 这家伙叫的是救命，不是饶命。白牡丹越发的好奇了。 “为什么要救命？你说，只要说的有道理，我给你做主！”白牡丹突然之间，侠义心肠冒出来了。薛冲顿时一阵头疼。他好不容易把这小妞训练的有点儿女人味儿了，哪知道遇见个要饭的，她就又变回了女侠。 薛冲还不能拦着，人家白牡丹做的没错。他只好耐着性子在旁边听着。 乞丐说，他本来是个正经的小业主。在鸡鸣驿经营者一家面馆。买卖说不上有多兴旺，养活一家老小是足够了。上个月，他老婆出城回娘家，哪知道却遇上了一伙儿山贼。被大贼头金翅雕抓上了太子山！ 金翅雕派人放下话来，让他那一百块大洋赎回他老婆。他卖了面馆、卖了房子、卖了所有家当才凑了六十块银元。金翅雕嫌钱少，让他继续凑钱，还说到这个月底要是还凑不够钱，就要把他老婆卖到青楼里抵债。 他所有的办法都想过来了，能借的亲戚朋友也都借过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晚上到赌场里看场子，白天乞讨攒钱。 乞丐说：“大人，我知道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我求求你们，帮我把我老婆救出来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说到最后，乞丐趴地下哭了。 薛冲问他：“你今年多大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说起这个，乞丐哭的更厉害了。 第六章 为救人上太子山 乞丐的名字叫做王耀斌，听上去和抗日名将七十四军军长王耀武只差一个字，好像是哥儿俩。 王耀斌曾经有过一儿一女，在日本人来的时候，一双儿女双双死在了日军的炮火之下。剩下两口子整日以泪洗面、辛苦度日，哪知道不久老婆也遭遇了横祸。这才是屋漏偏遇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薛冲眼看着乞丐哭诉他一家的悲惨遭遇，丝毫不为所动。你可怜，这年月比你还要可怜的人多得是。为生活所迫去乞讨不是你的错，但是殴打欺负比你更弱小的乞丐，这就不能原谅！ 薛冲心里一阵不耐烦，正要抬腿走人，白牡丹在旁边拉了他一把：“冲哥，我们帮帮他吧，他好可怜。” “啧，牡丹，现在到处兵荒马乱，可怜人多的是，你管得过来吗？”薛冲从心里往外的不想管。主要是这个王耀斌，他看着就讨厌。 “只这一次。冲哥，你帮帮他吧。他女人要被卖到那种地方，一辈子就完了！”白牡丹也是女人，刚和薛冲结婚不久。一听说乞丐的老婆要被卖到青楼，立刻激起了她同为女人的义愤。 “帮帮他吧。太子山、金翅雕我都知道，当初你发下江湖令，冀西北能拿出手的帮派都来人了，只有太子山金翅雕没来。” “冲哥，咱这次去张家口，正好顺路平了太子山，铲除那个该死的金翅雕！” 旁边站着的乞丐王耀斌一听有门，赶紧又跪地下给白牡丹磕头，口称女菩萨救命。薛冲真想一脚踹死他。但是白牡丹还挺吃这一套，拉着薛冲的胳膊软语哀求，恳求丈夫出手帮忙。 老婆撒娇，是个男人都受不住，更别说薛冲这样剑胆琴心的铁血男儿了。白牡丹抱着胳膊摇呀摇，口中骄里娇气的求情，薛冲心里早就答应了。 叹了口气，薛冲轻轻拍了拍白牡丹的手臂，“好吧，我答应你了。你叫王耀斌是吧，去找身衣服换上，跟我走。” 王耀斌没有衣服，薛冲就让卫士去附近的村子买了身旧衣服，让这位换上。破洞装在七十年之后很流行，但现在却是要饭的穿的职业装，谁看见都得远远地躲开。 这家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着小河沟里的水把脸洗干净了，看起来眉清目秀倒还有点儿人样子。 各路江湖豪杰还没有聚齐，薛冲还有一点儿时间，够他在张家口战役发起之前上一趟太子山，去会一会那个抢人妻女的金翅雕了。 眼前，苍茫大山，郁郁葱葱。山林之间，鸟鸣兽吼。微风徐徐，带来一阵阵草木的芬芳，好一个天然大氧吧。望着眼前这座太子山，薛冲只感觉一阵心旷神怡。真是好地方呀。 “这里作为山寨还不够险峻，比我们虎头山还是差了一些。”白牡丹在一旁指点江山。 “夫人说的是。这里怎么能跟虎头山相比呢？虎头山能出司令这样的盖世豪杰，太子山的金翅雕，那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贼。待会儿等见了金翅雕，你们都别动，让我一个人去活擒了那畜生！” 说这话的是陈家堡的堡主陈万成。老头子听说之后，主动请缨，要跟随薛冲上太子山铲除为恶一方的土匪金翅雕。 接下来还要进行张家口战役，剿匪动静太大的话容易提前惊动日军。所以，薛冲只带了五十名好手，再加上白牡丹、大茶壶刘生，还有就是陈家堡主陈万成。当然，人群里也少不了苦主王耀斌。 在山下找本地的山民问明了道路，众人沿着山路拾阶而上。走到半山腰的缓坡处，刚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从树林子里蹭蹭蹭，蹿出来十几名身手矫健的山贼。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矮个子山贼晃动手中的砍刀，厉声喝问。 “你是干什么的？”陈万成一晃身，迎住了这山贼，反问道。 “我？哼，我是太子山的巡山头领。马的，你们这帮家伙是干什么的？我看你们就不像好人。赶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磨磨蹭蹭，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薛冲噗嗤一声笑了。这个所谓的太子山巡山头领顿时大怒，“马的小子，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笑你脑袋是不是有毛病呀？你说我们不像是好人，还让我们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们不是好人的话，能把钱财交给你吗？” “再说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太子山的半山腰，人迹罕至的地方。我们既然来了，当然有我们的目的。你也不想想，可能不可能有人专门带着大笔钱财，跑到这地方，让你抢劫？” 薛冲一番话，把这矮个子的巡山头领说的呆住了。紧跟着这家伙恼羞成怒，把手中砍刀一举，“小子，你找死？”他抡刀往前就砍！ 薛冲刚想动手，身左身右，蹭蹭蹭，蹿过去好几条人影。陈万成、白牡丹、大茶壶刘生，全蹦过去了。后面的战士过来把薛冲给围到了正中间。薛冲干脆抱着膀子也不动手了，他要看看这几位都是怎么还和别人打架的。 白牡丹就不用提了。身形似闪电、出手就要命！陈万成老爷子别看平常在薛冲面前一副仁厚长者的模样，真动起手来，可是半点儿仁厚的样子都没有。动作威猛、气势惊人。 大茶壶刘生的本事，薛冲见过。这位练过武，身上有些真功夫，是个练家子。如果不是生死相搏的话，薛冲觉得，自己也不一定打得过刘生。 山贼头领遇见的是陈万成。老头子也拿了一口刀，两个人钢刀对钢刀。只一个照面，山贼头领就被陈万成砍落了大刀，一刀背敲脑袋上，把人敲晕过去了。 紧接着，三个人就像三头猛虎一样，噼里啪啦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这十几个山贼全给放倒了。 薛冲怕他们随便杀人，在后头喊：“留活口，别杀他们！” 其实不用他喊，这三人心里全都有数。他们是老干这行的了，帮派之间是怎么火拼的，他们比薛冲明白得多。 第七章 薛冲上太子山 审问俘虏的活儿同样不用薛冲亲自动手，大茶壶刘生承包了。一顿拳脚棍棒下去，俘虏们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交代了。 薛冲在旁边听完了，告诉巡山头领，“你在前面带路，带我们去见金翅雕！” “听见没有？司令让你带我们去见金翅雕，赶紧走！”薛冲阻拦不及，刘生抡巴掌又是一个大脖拐。 巡山头领是真让打服了，挨了一脖拐，连个屁都没敢放，老老实实在前头带路，沿山路而上。 至于剩下那些小土匪，捆住双手往原地一扔。这帮人要是聪明了，知道相互帮忙解绳子就能得自由；要是不够聪明，那就等着什么时候再有人经过了把他们放开。或者，变成狗熊野狼、山猫野兽的点心。 有人带路，上山就简单多了。金翅雕的山寨依山势而建，山路上修了一座寨门，两旁边是万丈悬崖。不走寨门，别的地方根本过不去。 山寨门前有喽啰兵把门。巡山头领他们认识，但是后面的薛冲这些人，喽啰兵就不认识了。喽啰兵问巡山头领，你带的这些都是什么人？是哪儿来的？ 巡山头领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人家俘虏了，他就说，这些位是虎王山的英雄，来咱们太子山拜山来的。 薛冲这边不是一个两个人，有好几十个人。一个个配枪带刀的，一看就不是善类。守门的喽啰兵不敢放行，“李头儿，咱们山寨的规矩你知道，有客人来访，得去报告给大寨主。大寨主有令了我们才能放人过去。” 巡山寨主转回身面露难色，“各位，我们山寨确实有这规矩。有外来客得去报告给大寨主金翅雕知道。大寨主允许进山寨了，你们才能进去。” “哦？每一个进寨子的都得报告金翅雕知道吗？”薛冲不动声色的问。 “那倒不是。主要是，你们人有点多。要是只有一两个人，那就不用报告了。另外，你们要是以前经常来，熟人，也不用报告。” 意思是，你们以前没来过，人又多，就得报告。薛冲一想，这倒是合情合理。“好吧，那你就进去报告吧。” “你，你们放我走？”巡山头领有些不敢相信。 “废话！不放你走，谁去给金翅雕报告？我们又进不去，不让你去让谁去？怎么，难道你不想回山寨吗？”薛冲把眼睛一瞪。巡山头领吓得一缩脖子。 “去，我去。各位请稍等，我去去就回。”说完，这巡山头领一阵风一样的跑进了山寨大门。他一进去就喊：“关门，快关门！”山寨大门咣当一下关上了。 薛冲在外面等啊等阿，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就在他以为放走那小子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山寨大门开了。巡山头领满脸堆笑的走了出来。 “各位，我们大寨主有令，请各位随我进山。山上早就准备好了热情招待，各位请！” 薛冲打头，众人紧随其后，走进了山寨大门。众人一进去，山寨的大门就从身后咣当一下关上了。陈万成等人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薛冲回头看了一眼，完全没当回事，继续昂首阔步往前走。 中间有一条红布铺的通道，这叫红毯铺地，应该是一种迎接贵客的礼节。薛冲大摇大摆踩着红地毯一直往前走。前面红地毯的两边，站了几十名手捧钢刀的喽啰兵。 等薛冲快到跟前了，这帮人突然把钢刀抬起来，两个两个刀尖对刀尖往一块儿一搭，形成了一溜人字形的刀架。 薛冲站住了，手也握住了枪把，随时准备掏枪战斗。 陈万成赶紧走过来，小声给他介绍：“司令，有些山寨有这种规矩，这是迎接不速之客的。叫过刀林。外来客得从刀架下面走过去，这是考验客人胆量的。我走前头。” 说完他就要往前走，被薛冲一把拉住了。“老哥用不着。他金翅雕算个什么玩意儿？就凭他也配考验我的胆量？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和日军作战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呢？还考验我？他也配？看我的！” 薛冲迈步往前走，一边走他一边就把盒子炮掏出来了。咔把机头张开，枪口对准了那些搭刀山的喽啰兵，口中骂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开！滚！”喽啰兵赶紧收刀往后退。 后面的陈万成被惊得是目瞪口呆，愣了有一秒多钟，这才小跑着追上来，还是有些失魂落魄。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过刀林还有这么过的。 过了刀林就到了一个大院的前面。院子门口站了不少持刀拿枪的土匪。正当中有个小子，身材比薛冲高点儿也有限，留着两撇小黑胡，多少有点儿吊眼角。 这人抱着两条胳膊，看着薛冲等人。 白牡丹走到薛冲身边，“金翅雕，几年没见，你可是越来越出息了呀？” 金翅雕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哈哈哈哈，我当是谁来拜访我太子山，原来是白牡丹妹子呀。妹子，怎么，想哥哥啦，今天专程来看哥哥我了？白老虎呢？他怎么没陪你过来？” 薛冲一听这货有调戏白牡丹的嫌疑，不由得火往上撞！白牡丹是他老婆，这家伙敢当着他的对他老婆口出不敬，他要是还能沉住气，就不叫个男人了。 “哼！”薛冲哼了一声，迈步往前走，走到离金翅雕五米开外站住了，“你就是金翅雕？看见本司令来了，不赶紧下跪迎接，还敢胡说八道，我看你这太子山寨真是该被灭了！” “马的小子你想找死？” “打死他！把他大卸八块！”“给他扒皮抽筋！剜眼摘心！”“杀了他！” 土匪们骂声一片，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就想动手，薛冲把盒子炮往前一举，手背朝天，盒子炮平着放，摆出了准备扫射的姿势。土匪们全哑火儿了。不管是谁，面对着枪口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还得说金翅雕。这小子壮着胆子一抱拳，“朋友，我听你刚才自称什么本司令？请问你是哪里的司令，能不能说明一下？” 陈万成走前几步，朗声道：“金翅雕，你听好了！这位，就是蒋委员长亲自册封的，晋察冀边区游击第一纵队少将司令，薛冲薛司令！” 第八章 打漏油锅起火灾 “薛司令？哦，你就是坑死白老虎、气死白二叔，骗走了白牡丹的薛冲呀。”金翅雕撇着嘴，说出的话能把人肺给气炸了。 薛冲刚想发作，陈万成已经跳到前面来了，“金翅雕，你少他娘的在这儿放狗屁。你给我过来，让老子一刀劈死你！”老头晃钢刀，唰唰唰，舞了几个刀花，摆出个野战八方藏刀式。 “老家伙，你是谁？”金翅雕也被气得不轻，但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应战。 “陈家堡，陈万成！” “哦，原来是你呀。”金翅雕听说过陈万成的名头，“陈堡主，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咱俩没有过节，我不和你动手。我有话要问薛冲，问完了咱再说别的事。薛司令，你今天兴师动众大驾光临我太子山，不知有何贵干？” “你不用说什么来拜山，咱俩没那份交情！你如果想用游击司令的名义来收编我太子山人马，你可以回去了。我不接受招安！我在这太子山上过得逍遥自在，我不愿意约束、不想当官！” “金翅雕，你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拜山？你还不配！招安？我招安的都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的绿林好汉。像你这种欺男霸女、专门欺负手无寸铁、穷苦无依百姓的地方恶霸，就是跪着来求我招安，我也不会要。招安，做美梦吧你！” “薛冲，你要气死我了！算了，咱还是先按照我们山寨的规矩来吧。你来看，这是油锅，里面有铜钱。你赤手空拳只要能从锅里捞出铜钱，哪怕只捞出一个呢，就算你过关！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坐下来和你谈。” “就算谈不拢，我也会摆酒席，请你们来的所有人好吃好喝一顿，然后亲自送你们下山。你要是觉得这一关太难，不敢闯，现在就请回！你是政府任命的游击司令，我惹不起，但是你也休想打我太子山的主意！” 什么是油锅捞金？就是往滚开的一锅油里扔进去几枚铜钱，破局的人得空着手，从油锅里把铜钱捞出来。 这种操作薛冲以前听说过，这就是一种江湖骗术。油锅里先倒上半锅醋，再倒半锅油。同时还要加一点小苏打等容易起泡的化学原料。锅里的油看似滚开了，其实是醋和小苏打的原因，温度并不高。 表演者提前在手上抹一层蜡，只要眼疾手快，就能空手捞出油锅里的铜钱。 那是用来表演的油锅取铜钱。现在金翅雕让自己过关，他会往油锅里加醋吗？ 这其实是一道心理测试题。薛冲如果害怕了，说他从油锅里捞不出铜钱。人家金翅雕一伸手，把铜钱捞出来了。薛冲就等于是闯关失败。想办的事情办不成不说，今后在江湖上还会落下个胆小怕死的名声。 薛冲要是伸手去油锅里捞铜钱，万一人家油锅里没加醋，就是一锅滚油，薛冲的手不就让炸熟了嘛。 陈万成懂这一套，老头子把袖子一挽，“司令，这一关让我来闯！”他要带替薛冲到油锅里捞铜钱。 薛冲能让他冒险吗？“万成老哥，用不着。不就是油锅里捞铜钱吗？金翅雕，只要我用手把铜钱从锅里拿出来，你就和我坐下来谈，是吧？好嘞，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样油锅里捞铜钱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薛冲身上。薛冲盯着油锅看了几眼，运了运气，往后又退出去几步。众人都有点儿迷糊了。油锅里取铜钱，又不是隔空取物，你站那么远怎么捞铜钱？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薛冲突然抬起枪，“啪啪啪！”对着油锅连打三枪。“呼”的一下，一股火焰猛地蹿起来五尺多高！火焰迅速蔓延，几道火线快速流向了周边。油锅的火势越来越大，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扩大到了附近十几米的范围。 “啊！薛冲，你混蛋，你打漏了我的油锅！快救火呀！”火焰的那边，传来了金翅雕声嘶力竭的呼叫声。 土匪们四处乱跑，有人端了一桶水过来，往火头上一泼！噗，火势一滞，紧跟着猛地扩大了数倍。周围全是火了。土匪没文化不知道，油料着火，是绝对不能用水去扑救的。越浇水、火越大。 原本只是一锅油，因为薛冲打漏了油锅，锅里的油漏出来，遇明火燃烧。液体流淌，火势蔓延。现在一泼上水，液体的面积更大了，过火的范围也在迅速扩大着。 薛冲往后退，远离火头肆虐的地方。整个太子山寨就乱了套了。薛冲命令身边众人，“上！趁这个机会，活捉金翅雕，营救被抢的女人！” 陈万成老爷子一马当先，第一个绕过火头冲向了太子山众土匪。大茶壶刘生也不甘示弱，他也是一手持枪，绕着火堆去找金翅雕。 薛冲带着战士们从火头旁边绕，也去抓金翅雕。 烟雾当中传出了打斗声和喝骂声。怒骂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等薛冲绕过火焰，赶到聚义厅门前的时候，金翅雕正带着人在围攻陈万成、刘生二人。 金翅雕带头，二十几个人围着俩人打。薛冲一挥手，“跟我上！”他头一个提刀闯进战场。叮当！乒乓！哎呦，妈呀。 外面是火，里面是好几十人在厮杀恶斗。 金翅雕边打边往聚义大厅里面退。薛冲带着人追进了聚义厅。金翅雕相当狡猾，不管是和陈万成交手、还是和刘生打斗，他从不恋战，都是打几下就走。 遇见游击队员了，他还能多打两下，和陈万成、刘生这样本身有武艺、战斗经验又丰富的，他交手基本上就没有超过半分钟的。 外面不断有太子山的人马冲进来增援。这里可是人家的老巢，薛冲就带了五十几个人，时间长了他肯定扛不住。所以，要想取胜，就得速战速决，赶紧抓到贼首金翅雕！ 薛冲在人群外面喊：“金翅雕，你还不赶快投降！难道你想让太子山被烧光吗？” “薛冲，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放火烧我的太子山，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休想诏安我太子山的人。哎呦！” 第九章 骂出个小偷 金翅雕只顾着和薛冲对骂了，一个不留神，被一名薛冲带过来的游击队员一刀背砍到胳膊上，不由大声的惨叫出声。 太子山的喽啰兵上来把他们大寨主给保护到了中间。金翅雕一手捂住伤口，疼得直哆嗦。土匪们一边找药给金翅雕疗伤，一边破口痛骂薛冲。 薛冲心中恼怒，抬刀一指，“金翅雕，打仗就打仗，你骂人干什么？我今天上太子山是来找你问件事情的。你百般刁难我就不说了，难道你还想仗着地主的身份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好，好哇！金翅雕，难怪我召开绿林大会，晋察冀的英雄全去了，就你太子山一个人也没有，原来是你不敢去！你怕去了之后，会被天下的英雄耻笑！” 薛冲嘴里说着话，手中已经悄悄把盒子炮的保险打开了。今天的形势，看样子除了动手杀出一条生路，已经没有第二种结果了。既然这样，那就先下手为强的好了！ “薛冲，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你召开英雄大会，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参加？我就不兴有事了？你又不是我祖宗，我凭什么都得听你的？你上山找我问事，你说了吗？除了刚才，在这之前你啥时候问过我？” 话说到这里，两边的人已经渐渐的就停手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听俩人说话。 “好，那我现在问你。你前几天是不是在鸡鸣驿，抢走了一名妇女？我路过鸡鸣驿，遇见那家男人了。因为你抢走了他老婆，还敲诈一大笔钱，那男的已经沦为了乞丐，沿街要饭了。” “好好的一个家，就毁到了你这种人手里！你说，这事是不是你干的？你是不是欺负弱小？” “薛冲，你少要血口喷人，没有你说的那回事！”金翅雕一边敷衍着薛冲，一边招过来手下询问，好像是问有没有这件事？ 薛冲看出来了，他正好歇口气，让金翅雕自己去调查。不管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反正今天他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金翅雕问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转过头他又问薛冲，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肯定把那男的带过来了。人呢？你把他叫过来，我和他当面对质。 薛冲回头叫王耀斌，结果连叫几遍都没人答应。问谁谁没见。王耀斌肯定是跟着来了，两边开始打斗之前人还在呢，那就是在外面油锅起火，混乱的时候被太子山的土匪给抓起来了。 他想自己下山，那是不可能的。后面还有山门，王耀斌一个人也走不了。除了被抓，他没有第二条路。 薛冲冷笑，“金翅雕，王耀斌不在我的队伍里。问问你的人吧。我把他带上山，刚才还有人，现在人却不见了。你早不找他、晚不找他，偏偏这时候找他。还对质？” 金翅雕气的脑袋发懵，赶紧吩咐手下人去找。 虽然战斗暂时停止了，薛冲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外面的浓烟还在，火势也并没有完全扑灭。金翅雕随时都可能翻脸，薛冲不得不小心。 喽啰兵们匆匆忙忙、进进出出。金翅雕不断的指挥人去灭火。薛冲暗中命令大茶壶刘生带十个人到聚义厅外面去，免得他们所有人都被堵在聚义厅的院子里。 今天的事情能和平解决最好，和平解决不了的话，最后还是免不了一场厮杀！薛冲得掌握外面的情况，也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一阵吵嚷喝骂，一帮人抬着个被捆的像粽子一样的人来到了现场。把人噗通往地下一扔，薛冲眼尖，认出来被捆的正是王耀斌！ 金翅雕派人把王耀斌捆上，他想干啥？想用他来威胁我吗？薛冲脑子里瞬间转过各种念头，表面上不动声色，他看金翅雕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薛冲，薛司令。想不到呀，我想不到你竟然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你在前面和我讲大道理，背地里却派人去偷窃我的钱财。我笑晋察冀的绿林人都瞎了眼！那么多人竟然会被你这个奸诈小人给骗了！” “你少要血口喷人！金翅雕，你把话说明白，谁派人去偷你的钱财了？就你穷的掉渣的太子山，也值得我们司令专门派人去偷？我呸！” 这一下，连大茶壶刘生都忍不住了，跳着脚的大骂金翅雕。 刘生还想继续骂，被薛冲拦住了，“金翅雕，你把话说明白了。我派谁去偷你的东西了？是他吗？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薛冲指着被捆住双手的王耀斌。 “他是谁你还问我？他不是你的手下吗？” “他是我的手下？好，你把他解开，问问他，你问他到底是谁？”薛冲也气坏了，栽赃嫁祸，你还大鸣大放的来。 奇怪的是，平常脾气火爆的白牡丹今天竟然少有的安静。站到薛冲身后，除了刚开始说了两句话之外，以后一句话也没说。不过薛冲这会儿也顾不上她，他的心思全在金翅雕身上了。 金翅雕让人把王耀斌的绳子解开，嘴里的堵头拿出来。一问，王耀斌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他也说了，他是薛冲带上太子山的。为的是找他老婆。 金翅雕一愣，紧跟着勃然大怒。金翅雕指着王耀斌的鼻子说：“你找老婆你可以跟我要，不服气你找我打架都行。但是你跑到后院，偷我的钱、欺负女人算怎么回事？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谁也没让我这么干，是我自己想干的，我想做就做了！”出人预料的，王耀斌竟然挺起胸脯，对着金翅雕说起了硬话。 “金翅雕，你完了！薛司令既然来了，你的太子山就完了！你和你的手下全都得死！你知道不知道，薛司令已经调集了晋察冀三省的绿林人士，就在太子山下集结。你再能打，你能打得过三省的绿林道吗？” “你把我老婆抢走了，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收回点儿钱财怎么了？我欺负你的女人，你还欺负我老婆呢。这笔账又怎么算？” “王耀斌，你找死！”金翅雕气的大叫了一声，举枪就打！ 第十章 集结 薛冲喊出了别开枪，但也已经晚了。金翅雕一枪打死了王耀斌！ “金翅雕，你混蛋！”薛冲实在压不住火，指着金翅雕破口大骂，“你抓走妻子，杀死丈夫，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这样被你灭了门。你真是恶贯满盈！” “冲哥你等一下。”白牡丹察觉到了薛冲的怒意，赶紧拦了一下。转过头，她问金翅雕，“姓金的，我问你，王耀斌的女人是不是你抢走的？人在哪里？你把她交出来！” “已经卖到青楼了，我无人可交！你能把我怎么样？”金翅雕也是破罐破摔了，这家伙双手一抱耍起了无赖。 “怎么样？我要你的命！”白牡丹暴喝了一声，就想蹦过去动手。这回轮到薛冲拉住她了，“用不着这么麻烦。他不是活够了嘛？我现在就送他上路！”薛冲说完最后一个路字，抬手“啪啪！”就是两枪， 谁都没想到，薛冲会开枪。包括金翅雕自己也没想到，薛冲敢在这时候开枪。并且，说打就打，连一点儿警告都没有。金翅雕俩胳膊抱在一起，都没来的及反应，两粒子弹就全部打中了他的前心！ 金翅雕带着不相信的表情，仰面摔倒。周围太子山的喽啰兵一拥而上，把他护到了中间。紧跟着，就有人发出一阵惊呼：“大寨主死了！大寨主被打死了！” 趁着混乱之际。薛冲带人冲过去，和喽啰兵们打在了一起。没有了金翅雕，太子山的喽啰兵就没有了主心骨。谁还有心思打仗？稍作抵抗，这帮人就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薛冲大获全胜！ 光是打赢了还不行，薛冲还有后续的交代：“喂——，太子山的喽啰兵们听着！罪魁祸首、残害百姓的金翅雕，已经恶贯满盈被我枪毙了！我以冀西北绿林抗日盟主的身份宣布：太子山寨从今日起解散！” “绿林道上，从此再没有太子山寨了。你们今后也不要再来太子山聚集，免得发生误会，丢了性命！你们当中要是有人愿意参加抗日的，我欢迎你们加入游击队。不愿意干的，老老实实回乡下种地去！一辈子也别再混绿林道！” 薛冲这边喊完了，跟着他来的那些游击队员接着又喊。有不少已经逃跑的土匪，又返回来要求报名参加游击队。 这帮人当土匪的时间长了，除了打打杀杀别的他们什么也不会干。回乡下不会种地，留下来山寨没了。 不当游击队，他们就得加入别的绿林帮派。但是，他们在金翅雕手下干过，得罪了绿林盟主薛冲，又有哪个绿林帮派敢收留他们？算来算去，除了加入薛冲的游击队，他们没有别的出路。 薛冲让这帮人先别忙着报名，先去灭火！外面油锅引起的火灾还没有完全被扑灭。薛冲担心要是扑灭不及时的话，说不定就会引起一场山林大火。污染环境，还会造成生态灾害。薛冲当然不会任由这种灾难发生。 太子山这帮人为了能加入游击队也是拼了，救火的时候异常勇敢。一个个拿着扫把铁锹跳进火场中拼命扑打，还有人不断的提出来一桶一桶的山泉水来灭火。 经过了大半天的奋战，在天黑之前，太子山这场因为油锅泄漏引发的火灾终于被完全扑灭了。 人们都累坏了，早早地吃了晚饭，各找地方歇着了。薛冲和白牡丹就在金翅雕的房间里休息。年轻就是本钱，白天那么劳累，晚上照样不耽误过夫妻生活。 一番痛快淋漓的酣战之后，薛冲搂着白牡丹，一边轻抚着滑如凝脂般的肌肤，一边问她以前是怎么样认识的金翅雕。 这其实很好理解。大家都是占山为王吃绿林这碗饭的，两个山头之间难免有些交往。白牡丹人长得漂亮又没有结婚，金翅雕知道以后带了礼物上虎头山找白老虎去提亲。 白老虎答应了，白牡丹却不同意。白牡丹看不上金翅雕，白老虎就拿女大当嫁来劝他。总之，他这个当哥哥的是巴不得赶紧找个男人把妹子嫁出去。白牡丹被逼急了，就说出了比武招亲！ 两个人比武，白牡丹差点儿把金翅雕给打死。据说那倒霉孩子回去之后养伤养了小半年。从那以后，太子山和虎头山就再也没有来往了。包括薛冲撒下江湖令，晋察冀的绿林人几乎都去虎王山了，金翅雕都没露脸。 他没脸去，更不敢见白牡丹。这可能也是他明知道薛冲是绿林盟主，还要故意难为的原因。反正金翅雕已经死了，他这么做的目的和原因，也和他这个人一起，成了过眼的云烟。 第二天，薛冲正式开始收编太子山寨的人员。所有原意加入游击队的，排队登记名字、原籍、特长、家庭成员。登记的队伍排了三列。从早晨一直到快中午才把登记的事情做完。 太子山报名参加游击队的一共有一百二十八名。混乱时候逃跑的，再加上不愿意参加游击队的，差不多有六七十名。 太子山匪帮的规模并不大，强盛的时候也就两百人出头。金翅雕这家伙外号挺吓人，能力其实一般。白牡丹没看上他纯属正常。 薛冲邀请三省的绿林豪杰来攻打张家口。那么多人也不可能都在张家口城外陆续集结。薛冲得给他邀请的绿林人找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太子山的位置正合适。 离张家口的距离不远不近，半天时间就能赶到。并且，这里是深山老林，也适合大队人马集结和隐藏。薛冲派人下山，到各大路口去迎接来参战的各路英雄。 首先，是虎王山游击队。这是薛冲自己的队伍。由赵杰率队。薛冲除了给荆亮留了少部分守山的人马之外，他把大部分人手都带过来了。 虎王山，来了将近两千人！这里面就包括白老大、白老二的特务营和军士营。 白老二的军士营是全军先锋，眼看就要开到张家口城下了，接到命令又折回来，到了太子山下。 三省的豪杰们还没到，仅是虎王山的人马，就比太子山金翅雕的人马多了将近十倍。太子山新加入的这帮人，是彻底服气了。 第十一章 随行人员之争 杏花峪的祁老肥、磨盘山的半截刀、黑鱼沟的杨五羊，等等绿林帮派陆陆续续赶到了太子山。有人就问盟主你怎么让我们来太子山了？这里的寨主不是金翅雕吗，他去哪了？ 薛冲就给众人解释，金翅雕为害一方、欺压弱小、滥杀无辜，已经被我给除掉了！ 听见这话的人无不赞成，除掉的好！早就听说金翅雕不是东西了，盟主您把他干掉，那就是替天行道，是替本地的百姓除害！ 也有持不同意见的，有人就认为薛冲以大欺小，仗着又是绿林盟主、又是少将司令的双重身份，平山灭寨、毁人的基业。你说金翅雕欺压弱小，你这不是欺压弱小吗？ 有这种看法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心里都有杆秤。都是绿林人，什么对什么错，哪个心里没有数？有这种想法的人，也只是偶尔在私底下发几句牢骚罢了。 随着绿林帮派陆续到达，对张家口的总攻时间已经提上了日程。打仗不能闭着眼睛瞎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薛冲打算悄悄潜入张家口，去看看日军的布防情况。 薛冲把他这想法一说，立刻遭到了赵杰的强烈反对！赵杰说，现在我们各路大军齐集，在这大战将临之际，你这个当主帅的竟然要轻身犯险，那怎么行？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这么多绿林人怎么办？我可管不住他们。 “老赵，我能有什么意外呢？我你还不知道吗？命大，死不了。” 俩人正说着话呢，白牡丹进来了。两个人赶紧转移话题。薛冲说今天天气不错，赵杰就说是呀，还挺凉快的。 白牡丹狐疑的看着二人，“你们干什么呢？冲哥你下山的事情说好了没有？” 得，还想瞒着她呢，敢情咱俩说的话，白牡丹在门口就听见了。薛冲和赵杰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给白牡丹解释：“牡丹，要打仗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打算进张家口侦查一下。你留下来和赵杰一起坐镇太子山，迎接天下的英雄。” 白牡丹说：“不行，我也要去。进张家口太危险了，我得跟着保护你。” “你保护我什么？我不用你保护。牡丹，我是游击司令，你就是司令夫人。我去侦察敌情，你就得替我留下来坐镇，你懂吗？” 白牡丹虽然不太情愿，但是她也知道薛冲说得有道理。所以，就算心里再不愿意，白牡丹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留在太子山上替薛冲看着场子。 这两口子，一个是为了成功忽悠住老婆而沾沾自喜，一个是虽不情愿却也做好了尽职履责的准备。 最难受的肯定是旁边的赵杰了。赵杰心说，你们两口子斗智斗勇，怎么倒霉的总是我？司令你这么做不对呀。万一要是有事，是听我的，还是听你老婆的？ 薛冲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告诉白牡丹，如果真出什么事情的话，你一定要记得多和赵处长商量。在用兵方面，赵杰比你强得多。 白牡丹点头表示明白。“冲哥你放心，遇事我一定和赵处长商量。向赵处长学习。张家口是龙潭虎穴，你去了一定要要多加小心，多保重。” 搞定了白牡丹，薛冲收拾好手枪匕首，就准备带上几名随行的警卫进张家口去侦察敌情。就在这时候，白守仁白守义来了，也就是白老大白老二。 俩人进来一看薛冲的模样就愣了，“司令，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薛冲还没来及回答，白牡丹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行踪目的，“司令要进张家口侦查日本人的布防情况。” “真的？那太好了！”白老大兴奋地一拍手，“算上我一个。司令，我保着你去张家口。” “也算上我一个。司令，你把我也带上吧。我的枪法准。万一要是被日本人发现了，我保着你杀出张家口！” “两位，两位！”薛冲赶紧摆手，“我是去侦察，不是去打仗。我知道两位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等张家口战役开始之后，两位可以尽情发挥。但现在我是去侦察，两位还是留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司令，你就带上我们吧，我们保证不会坏你的事。”白老大白老二不依不饶，非要跟着去。薛冲一阵头疼。 白牡丹说带上他们多两个帮手，赵杰说人多势众，司令你的安全有保障。 薛冲实在拗不过四个人，最后只好说，你们哥儿俩我只能带一个。你们现在不是黑虎帮的帮主，而是军士营和特务营的营长。你们俩都跟着我去了张家口，军士营和特务营谁管？我只能带一个！ 这一回轮到白家哥儿俩争了。这个说我去，那个说应该我去。老大说，老二你别跟我抢！老二说，老大你让着我点儿怎么了？ 最后白老大说了，“老二，我是特务营长，你是军士营长。陪司令进城侦察，应该是我特务营的事，你个军士营长跟着瞎掺乎什么？你留下，照看好军士营，另外，我的特务营你也帮助看着点儿。” 白守义到底是做兄弟的，争不过他哥。没办法，只好把陪薛冲进张家口的任务让给了老大。 白老大不是一个人，他也带了一帮子手下。薛冲不想带这么多人，但不管是白牡丹还是赵杰，都要求他多带人手。就这样，薛冲原本的计划是五人以内轻装进张家口，现在却变成了三十几个人的一支小分队！ 临走之前白牡丹交代：“白老大，我可把司令交给你了。你要提起精神，好好保护。司令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 “夫人你放心。司令要是有什么好歹，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 薛冲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说两位，你们能不能说点儿吉利话？什么好歹好歹的？哪来那么多好歹？以前我去怀来侦查过那么多回，哪一回都是只有好没有歹！” “是，司令你洪福齐天，只有好，没有歹！” “我找有名的小半仙算过，冲哥你是有大运气的人。你能活到九十九，现在还早着呢。”白牡丹嘴上这样说，同时举起小拳头，做了个必胜的手势。 第十二章 张家口的枪声 几个鬼子押着一名五花大绑的男子走在街道上。男子不愿意走，不断地挣扎试图逃走。鬼子举起枪托，照着男子的后背砸了两下，男子踉跄了几步没有摔倒，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鬼子。 鬼子又砸了几枪托，男子鼻子嘴里冒出了鲜血。鬼子推搡着男子继续往前走。 到了街角，鬼子命令男子跪下。男子执拗的梗着脖子，对着日本兵破口大骂：“呸，小鬼子，老子曹你们八辈祖宗！” 后面的鬼子兵怒了，抬起穿着皮靴的脚，照着男子的腿弯用力踹。一脚、两脚。男子的腿一软，跪到了地下。因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突然下跪身体失去平衡，整个趴到了地下。 鬼子拽着绳子，揪着头发，把人的上半身又给拽起来，让他保持跪着的姿态。 有个留胡子的鬼子，大声命令一个年轻的新兵。那新兵手忙脚乱的把刺刀卡到枪上，两只手一前一后端着，站到男子的对面，脸色有点儿发白。这是鬼子在教新兵怎么样刺杀活人。 薛冲刚一进张家口，就遇见了鬼子杀人，并且还是用这种让人发指的残忍方式。薛冲见过太多日军残杀我国军民的惨相了，眼前的场面虽然残忍，却并没有超出他对日军的认知。 薛冲是进张家口侦查敌情的，他不想节外生枝。如果现在出手，能不能把人救下来不说，他这些人就首先暴露了。这一次的侦察任务也要立刻宣告失败。 所以，薛冲忍着。他要先把日军的布防情况摸清楚，然后率领大部队杀进张家口，屠尽万恶的鬼子，给死难的军民报仇！ “司令，小鬼子要拿活人练刺杀。我去干掉这帮混蛋！”白老大小声地骂着，一伸手他把枪掏出来了。 “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任务要紧。”薛冲拦住了白老大想要开枪救人的举动。但是他的眼睛却并没有离开路口。薛冲暗咬钢牙，心里发誓，一定要把今日的耻辱，十倍百倍的奉还给鬼子！ “嗨，什么的干活？站住！”鬼子忽然看见了站在路边的薛冲、白老大，以及和他们在一起的两名警卫。 进了张家口以后，小分队三十几个人肯定不能走在一起。薛冲、白老大，还有两个警卫一起，其他人也都是三三两两的分开，但是离得不远，相互之间都能看见。 见鬼子一边向自己这边喊话，一边把枪都端起来了，薛冲不但不吃惊，反而乐了。“哈哈，白老大，看见没有，我们不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反而找到咱们头上了。” “小鬼子是找死！司令你们都别动，我一个人过去！”白老大把枪往身后一背，迈步就走。 薛冲和两名警卫使了个眼色，赶紧跟上。鬼子有四个，白老大一个人很难同时搞定。薛冲带着警卫过去，正好是四比四！ 薛冲紧走几步追上白老大，在身后小声嘱咐他：“能不开枪最好别开枪。开枪响声太大，容易暴露！” 白老大微不可察的点点头。鬼子那边，包括新兵在内，都已经暂时停止了刺杀练习。看着走过来的四个人，那个留胡子的鬼子脸上带出了残忍的狞笑。他大概以为又多了四个可供练习刺杀的靶子了吧？ 走到一半的时候，薛冲已经和白老大肩并肩了。离着鬼子还有十几米，薛冲装出一副畏惧的样子，脸上带着假笑，点头哈腰打招呼：“太君辛苦，你是叫我们的吧？” “嗯？哟西。你的，过来，快快的。”鬼子招手。 “哎哎，来了来了。”薛冲小跑着到跟前。那鬼子哗啦把步枪端起来了。薛冲一晃身子，躲过枪口，忽然一挥手，嘭！一掌砍到了鬼子的脖子上。看似孔武有力的鬼子身子一软，顿时瘫倒地下。 与此同时，白老大也和鬼子交上手了。但是他可没有薛冲的动作这么快，和鬼子劈了啪啦打了几下，这才把对手给撂倒。 两名警卫一人对付一个，好像是有点儿吃力。附近又有人跑过来了，这是薛冲带进城的战士。白老大放倒了对手，去帮助一个警卫。薛冲去帮另一个。也就是一分多钟，两分钟不到战斗就结束了。 按说到了这时候，事情就该过去了。薛冲把人救走，撤离，后上来的战士负责打扫现场，事情就完了。但这是张家口，是被日军占领的城市。薛冲带着人当街打倒了四名日军士兵，怎么可能会没人看见呢？ 就在警卫给被捆着的那位解绳子，后上来的战士们拽着鬼子，往小巷子里拖的时候，从街道拐弯处走过来俩人。一看这边的情况，其中一个立刻抬手呼喊：“喂，怎么回事？”俩人喊了一声，就往这边跑。 要是光跑还好说，其中一个一边跑，一边把手伸进了怀里，拿出了一支手枪！ “啪！”一声枪响，把薛冲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就见白老大端着冒烟的手枪，正准备开第二枪呢。 “你，嘿，快跑！”薛冲气得一跺脚，招呼战士们快跑。白老大的第二枪也响了。 白老大两枪撂倒了一个，剩下那个没中弹的赶紧躲在树后头举枪射击。 几声枪响，震动了整个张家口。城里面哨子声大作，喊叫声、脚步声，响彻了全城！ 薛冲也顾不上清理现场了，他带着战士们沿着小路就跑下去了。被救的那男子反应还挺快，抓了一支步枪，跟上薛冲这帮人，他始终也没被甩下。 这是薛冲头一回来张家口，他对城市的布局完全是陌生的。他只知道按照经验，专拣小巷子跑。见路口就拐，拐来拐去，坏了，他拐进的是一条死胡同！ 返回头再往回走，鬼子已经从后面追上来了。薛冲、白老大等人猛烈开火，打死了追兵，终于杀出了这条断头小巷。 再跑，薛冲还是不认识路。这时候，被从刺刀下救出来的那位说话了，“各位恩人，你们跟我来！”这位几步蹿到前面，招了招手，抬腿就跑。薛冲、白老大等人赶紧在后头追上。 登登登，众人再次开始狂奔。穿大街过小巷，一路畅通无阻。也不知道拐了几道弯，走过了多少条街道小巷，身后却始终追兵不断。 第十三章 旧官宦子弟 连续跑了好久，身后的追兵始终也没有摆脱，薛冲不由对这个领路人的身份产生了一丝怀疑。他装作跑不动的样子，越跑速度越慢，连带着整个队伍都慢了下来。 前面领跑那位跑着跑着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急了，“喂，你们快一点呀！” 薛冲摆手，“不行了，跑不动了。”他边说话边大喘气，表示确实自己已经累到不行了。 “日本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你跑不动怎么行？再坚持一下，前面马上就到地方了！” 马上到地方？到哪儿？薛冲没问，但是他也并没有增加多少速度。薛冲带了三十几个人进张家口侦查敌情，到现在仍然和他在一起的连二十个人都不到，其余全掉队了。 也不知道是被鬼子捉去了，还是找地方藏起来了。也或者，后面的所谓追兵，就是掉队的战友？薛冲放慢了速度，既有试探带路人身份的意思，也有等一等战友的想法。 薛冲这边放慢了速度，后面的追兵很快就跟上来了。还真是掉队的游击队员。战友们在险境当中的重逢，自然是更加珍贵。战友们彼此问候、相互鼓励，士气大振。 后面掉队的战士陆陆续续都跟了上来，薛冲一数，一个也不少！ 前面忽然传来几声惊呼，薛冲拢目光仔细一看，正前方是一堵墙，这又是一个死胡同！下一秒，薛冲就去找带队那小子。找到了，这位却并没有领错路该有的愧疚、懊悔一类的表情，他还是那样一如既往。 “各位，我们到地方了。你们稍等。”说完，他走到一扇小门跟前，“咚咚咚！咚咚咚！”敲起了门。一会儿，小门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个脑袋。 这人和门里那位嘀咕了几句，门里的人探出身子往外面看了看，“这么多人？” “快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领路这位伸手把小门推到大开，“各位，这就是我说的地方，请吧！”说完，他头一个走了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薛冲一摆手，“进！”战士们鱼贯而入。 这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院子里种满了各种树木花卉。有四时不败之花、有冬夏常青之树。彩蝶纷飞、蜜蜂穿梭于各色花朵之间。 红花绿树掩映当中，有青石铺就的小路通往前方。领路那位吩咐后面人进来之后，别忘了把小门关上。 薛冲不知道这是哪家大户的院子。反正不管那家吧，只要能暂时安身就行。走到月亮门跟前，领路的那位回头看了看，似乎有一点儿为难。 “这位，恩人。”他知道薛冲是这帮人的头，但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一路上只顾着跑了，他和薛冲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薛冲一乐，“呵呵，你别叫我什么恩人了，听着怪别扭的。你就叫我，”薛冲眼珠一转，“叫我司令就行。我姓薛，你叫我薛司令吧。” “薛，司令？”这人也知道司令是军职，不是什么人都能自封司令的。他犹豫了一下，“我姓樊，名字叫樊东。您叫我樊东、或者小东、小樊都行。” “那我就叫你小樊了。小樊，这是谁家？看着好气派。” “这里是我伯父的家，我伯父在清朝时候做过两任道台。”说起伯父，樊东颇有一些自豪。 薛冲点点头。原来这小子还是个旧官宦子弟。 樊东领着薛冲往前院走，去见他伯父，那位晚清的道台大人。一边走，他一边介绍自己从小就在伯父家里长大，伯父膝下无子，他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继承人。所有，伯父的家，也是他的家。 说话间就到了前庭，穿一身深色长袍马褂，手里团着两个玉石球的晚晴道台大人出现了。一见面就训斥：“小东，这一大天你到哪儿去了？城里到处都拉警报，我跟你大娘都快担心死了。他们是什么人？” 道台大人看见樊东带过来这么多人，脸当时就沉下来了。 樊东赶紧解释：“伯父，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刚才要是没有他们，我的命就没了！” 道台吓一跳，赶紧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樊东说，他和朋友在饭馆喝酒。有几个日本人也在吃饭。在吃饭当中，双方起了言语上冲突，然后动上了手。再然后，日本兵包围了饭馆，他有俩哥儿们被当场打死，他也被抓。 他原本并不是很害怕，因为他知道伯父和城里的很多大人物都有来往。保他平安小意思。但是没想到，日本人连口供都没问，直接把他带到十字路口就要练刺刀！要不是薛司令及时解救，他哪儿能活到现在？ 旁边一个身穿锦衣、满头珠翠的中老年妇女，应该是他伯母的，赶紧过来拉住樊东，先是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仔细检查。 等发现侄子确实没有受伤，这才开始唠叨。埋怨樊东做事不靠谱，没事儿净和一些狐朋狗友喝酒聚会。现在怎么样？差点儿把命丢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和那些人来往？ 老妇人唠叨侄子。道台大人就对薛冲表示感谢。感谢薛冲救了他侄子的命，要不然，他樊氏一门就要绝后了！ 口头上感谢的话说完了，道台大人又说：“你救了樊东，对我们家有大恩。你想要什么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尽量帮你达成愿望。” “我想要张家口日军的详细布防图！” “你是什么人？你要哪个干什么？”道台脸色顿时大变，往后连退了三四步，满脸惊恐的看着薛冲。 “我要布防图当然有用。你确定想要知道我的名字？” “对，请讲。” “我先告诉你道上的吧。我叫薛冲，是冀西北绿林抗日盟主！再说我的官方身份，我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任命的，晋察冀游击第一纵队少将司令！你听明白了吗，道台大人？” “啊？哦哦，原来是薛司令大驾光临，樊某有失远迎，当面赎罪。”道台知道薛冲是一位国家任命的将军，不由肃然起敬。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多谢薛司令解救我侄儿小东的大恩。” 第十四章 道台父子 “道台大人，我要的布防图，你能搞到吗？”薛冲正色看着老头。 “这个，恐怕是有些难呐。不过，我可以试一试。我在这城里还是认识一些人的，想想办法，也许能搞到。”老道台也不敢打保票。 不过这样薛冲已经很满意了。日军的布防图哪里是那么好拿到的？老道台能答应找人去试一试，就已经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了。“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薛冲抬手给老道台敬了个军礼，道台慌得赶紧拱手还礼。 接下来，樊道台吩咐人烧水做饭，他要款待这些救了侄子性命的大恩人。在酒饭没做好的时候，道台和薛冲坐到堂屋里面喝茶聊天。 樊道台打听薛冲的来历。薛冲也不瞒他，告诉道台：我以前在虎王山占山为王，因为日军来扫荡，所以我才召集天下的英雄来虎王山共抗日寇，之后被推举为绿林盟主。 政府见我抗日有功，封我做了游击司令。我现在是奉军令，率部来收复张家口。因为不想让城中的百姓遭受战火之苦，因此才冒险进城，来找日军的布防情况！ 有了日军布防图，打仗就会简单得多，百姓受到的影响也会降至最小。否则的话，战火一起，玉石俱焚！恐怕张家口几十万百姓都将遭受荼毒。到时候要死多少人，可就不一定了。所以，我今天就算冒些风险，也要得到日军的布防图！ 老道台竖起了大拇指，“薛司令，你是好样的！你能把老百姓的安危放在前面，那就是黎民之福、苍生之幸。你放心，我虽然不做道台很久了，但是人脉还在。不敢夸口说有多大的本事，可我想办的事，办不成的还不多。” “为了感谢薛司令对我侄儿的救命之恩，也为了张家口几十万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这个忙我帮定了！”老头越说声音越高，颇有一些慷慨激昂。 饭菜端上来，薛冲只吃饭菜不喝酒。和他一起来的这些游击队员也都不喝酒。桌上放着美酒，官兵们只是看，连一个动手的都没有。樊道台暗赞，果然是纪律严明的威武之师！ 他却忘了，刚才在堂屋薛冲说他曾经在虎王山占山为王、又被绿林豪杰共推做绿林盟主的时候，老道台吓得腿都是抖的。 吃完了饭，樊道台安排薛冲等人喝茶休息，他亲自出门去找门生故旧想办法搞日军的布防图。 薛冲和白老大坐在房间里，一边喝茶，一边商量着拿到布防图之后，战斗怎么打？要是得不到布防图，又该怎么打？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当当当，薛司令休息了吗？”白老大过去打开门，樊东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 “两位，还没睡呢？” “废话，大白天的睡什么睡？”白老大毫不客气的怼了他一句。 樊东笑了笑，他有点儿怕白老大，转过脸看着薛冲，“薛司令，你把张家口打下来以后，又准备干什么呢？” “干什么？当然是继续打鬼子呀。鬼子在山西，我收复了张家口以后，还要去山西抗日。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们要走呀。”樊东眼珠转了转，“那，张家口你打算交给谁去管理呢？” 嗯？这倒是个问题，薛冲还真没往这方面考虑过。不过这也不难，“张家口是中国的城市，光复了以后我自然要报告政府，由国民政府委派官员前来接收管理。” “政府委派官员？他们知道张家口的情况吗？他们能管理好吗？” “那你说应该派谁来管理？”薛冲笑呵呵问樊东，他已经猜出这小子想说什么了。樊东肯定是想推荐他爹樊道台来做城市的管理者，也就是市长。 这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樊道台在张家口生活多年，人脉极广，又有一定的做官经验，做一任临时市长，也不是不能考虑。 当然，这得看樊道台今天能不能搞到日军的布防图。如果樊道台拿回来布防图了，对收复张家口立下大功，首任市长就交给他了。 “您看我怎么样？”哪知道樊东下面说的话完全出乎了薛冲和白老大俩人的预料，这位道台少爷竟然毛遂自荐，推荐的是他自己！ “我读过中学，认识字。” 敢情这位读中学，仅仅只是认得字。薛冲吃惊劲儿刚过去，听了道台少爷的自荐语差点儿没笑出声。 “滚！”白老大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老子们拼上性命打下来的地盘凭什么交给你？就你那熊样，还想当张家口的府台？滚！” “哎，你是什么玩意儿？我和薛司令说话有你什么事？想听你在这儿听着，不想听你给我滚出去！” 樊东是少爷脾气，除了被鬼子逮住要练刺刀的时候受了点儿惊吓和委屈，平常谁敢给他气受？ 他也是知道薛冲的身份之后，才对其尊敬有加。至于薛冲身边的其他人，在樊少爷眼里。全部都是跟班和保镖。你一个小小的跟班，顶多是保镖头子，敢跟我这么说话？ 白老大一巴掌扇过去，把樊东打的咣当一下撞到门上，然后坐到地下。腮帮子当时肿了，鼻孔里也流出了血。可把樊东吓坏了，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也顾不上了。手忙脚乱的就想爬起来逃跑。 白老大一把掐住他脖子，还想动手，薛冲赶紧拦着。“别动手，别动手！白老大，你干什么？快把人放开！”白老大这才骂骂咧咧的放开手。 “对不住啊，我这兄弟就是火爆脾气。”薛冲给樊东赔礼道歉。 樊东哪还敢在这屋里呆着，捂着脸他就跑出去了。遇见了丫鬟仆人，赶紧把他扶进房间，帮他往脸上捂湿毛巾，又给抹上散淤消炎的药。 等忙乎完了，樊东一个人在屋里想起刚才的情景，是又气又怕。他这才想起来，薛冲曾经介绍过，他不仅是游击司令，并且还是绿林盟主！他身边那些人可能是司令的跟班，也可能是江洋大盗！ 想到家里住进了江洋大盗，他爹老道台还跑前跑后的给人家帮忙，樊东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第十五章 日军布防图 不一会儿，又进来个女人，是樊家的丫鬟名字叫做春桃。樊东早把春桃勾搭到手了，他还答应将来把春桃收到房中做个小妾。春桃听说大少爷受了伤，特意跑过来安慰。 看见樊东脸蛋子上红肿的样子，春桃心疼，问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樊东就告诉她，是家里来的薛司令的保镖队长。他不知道白老大是干什么的，就随便给按了个保镖队长的名头。 “这些人太坏了！来咱们家，又吃又喝还打人。等大人回来了，回禀大人赶他们走！”春桃在旁边柔声安慰大少爷。 另一边，薛冲在教训白老大。薛冲说，咱们现在住人家的、吃人家的，老道台还在外面冒险给咱找日军的布防图。你因为两句话，就打了人家的孩子，这让人家怎么想？ “守仁，咱可是游击队，不是虎头山的土匪、也不是黑虎帮的黑社会。咱可不能这样对待群众呀。”樊道台是清朝的官，现在他的身份也是老百姓。 白老大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鲁莽了，他问薛冲，“人我已经打了，你说怎么办？要不让他再打还我两个嘴巴？” 薛冲笑了，“就你这张大黑脸，谁敢打？要照我说，你现在去找樊东说几句好话，赔礼道歉哄哄他。年轻人嘛，不就是好个面子。你给他这个面子，事情不就过去了嘛。” 白老大听了薛冲的话，去找樊东赔礼道歉。正好春桃切了盘水果要给少爷送过去，一见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来，吓得春桃手脚发软，差点儿没把切好的一盘苹果给扔了。 白老大不知道樊东住在哪间屋，看见一个年轻女人盯着自己发愣，他就问樊东在哪里？春桃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往月亮门那边一指。看着白老大往那边走，她这才一路小跑回了樊东的卧室。 “少爷，那人来找你了！”一进门，春桃的声音都变了。 “谁找我？”樊东不明就里。 春桃形容了一下白老大的身材样貌，樊东脸也白了。人家打上门了，这可怎么办？春桃给他出主意，“干脆你先出去躲一下吧。等那帮人走了，你再回来！”反正以前樊东惹了祸，跑到狐朋狗友家里躲个一两天也是常有的事。 樊东一听，噌的一下跳起来，搂着春桃亲一口，从柜子里拿了一把钱，拉门跑了出去。等白老大找了一圈，又一路打听着来到樊东房间的时候，房里已经没人了。 白老大回去向薛冲报告，说没找到人。薛冲也没当一回事。现在没找到，总有见着的时候，赔礼道歉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樊东从后门跑出去，想去死党的家里躲两天。哪知道还没到死党的家，就又被几个鬼子给堵住了！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逼上来，樊东让吓得尿了一裤裆。之前差点儿被练刺刀的经历他还没忘，这就又来了？ “什么的干活？死啦死啦的！”鬼子狞笑着，刺刀反射着寒光。樊东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牛头马面仿佛正躲在某一个犄角旮旯里打算扑上来呢。 “啊！饶命，别杀我！”樊东发出惊恐的尖叫。 他越害怕，鬼子也来劲。鬼子用刺刀尖，在樊东的腿上轻轻点了点，樊东让吓得浑身栗抖。 死到临头，这小子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就像溺水者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大叫：“太君！我有情报，我知道游击队在哪里！” “游击队？”鬼子收起了刺刀，一晃头，“开路开路的！” 樊道台比薛冲想象中回来的快得多。薛冲本以为老道台就算回来，也得到晚饭以前，就是回来也不一定有什么结果。毕竟想要了解整个张家口的日军布防情况，肯定比想象中还要困难得多。 但是没想到，樊道台在下午就回来了。走的时候是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他又带了一个。据樊道台讲，这位蔡先生是以前市里的议员，现在在日本人那里工作，对日军的布防情况比较了解。 “薛司令，我也是为生活所迫，没办法才昧着良心给日本人工作的。因为工作的原因，我能接触到一些日本人的禁区，所以，对城里日军的兵力及布防情况还算比较了解。” “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日军情况全盘告诉你，以弥补我做的那些事。但是，下午四点以前我必须要回去。现在是两点四十分，我还有一小时零二十分钟。” 想把人带走是不可能了。既然人家蔡先生没这打算，薛冲也不想勉强。一小时二十分钟，够了！薛冲向樊道台要了纸笔，蔡先生说，薛冲记，还画了张草图。提前十分钟，张家口日军兵力及布防草图完成！ 薛冲说：“蔡先生，太感谢你了。你就是人民英雄！国家和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 蔡先生满脸春风的走了。薛冲把布防图仔细叠好，放到贴身的口袋当中，把队伍集合起来就准备离开。樊道台说，“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出城？要不然，我再帮你想想办法吧。” 老道台是真热心。可薛冲也不能事事都麻烦人家，他有他自己的骄傲。“多谢道台大人。你放心，我既然进的来，自然也出的去。多谢您的热情招待，咱们张家口光复之日再见。告辞！” 薛冲再次敬军礼，老道台还以拱手礼。就在这时候，前院忽然传来一阵惊叫，紧跟着后门也传来了皮靴踏地的声音。日军兵分两路，闯进了樊家！ 薛冲和游击队员们全都把枪掏出来了。两边人马紧张的对峙。 “小东！你站到那里干什么？你快过来！”樊道台忽然大声地叫道。 薛冲已经看见了，在从正门进来的鬼子当中，有个长相猥琐的小子，正是本宅的少爷，他从鬼子刺刀底下救出来的樊东！ 薛冲只看一眼就明白了，肯定是白老大打了他个耳光，这少爷羔子怀恨在心，去找鬼子告密了。 薛冲看见了，白老大也看见了。白老大破口大骂：“樊东，你个龟孙子！你放着人不做，却去做狗！马的，老子要了你的狗命！” 第十六章 庭院中的战斗 白老大举枪要打樊东，被樊道台给拦住了，“别开枪！薛司令，求你让贵属下先别开枪，让我问问这畜生。樊东，你给我过来！” “伯父，我不过去。那帮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您快过来，让皇军去对付他们！” “畜生！你可真是个畜生呀！”樊东两句话，樊道台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老头不由得怒发冲冠，“樊东，人家薛司令救了你的命，你却恩将仇报，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公？” “什么救命恩公？伯父，他们来到张家口和日本人打仗，救我做什么？到咱们樊家又做什么？他们是想连累我们樊家！伯父，你快和他们划清界限，免得等一会儿皇军进攻的时候，您也受了牵连。” “太君，他是我伯父，他是被胁迫的。你们看见那帮拿枪的吗，他们才是游击队！快捉住他们！” “住口！樊东，畜生！你投靠倭寇，陷害救命恩人，你还是个人吗？我樊家怎么会出了你这种不肖子孙？唉，也怪我平常对你太溺爱了，这才会让你只知有己不知有人。” “樊东，从今天起你与我樊家再无半点干系。我樊家把你开除出家族。你再也不是我樊家的人了！”老头子气得浑身发抖，当场表示要和樊东脱离关系，把樊东开除出家族。 樊道台和他侄子说话的功夫，薛冲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地形。这是一场意外的战斗，之前他根本没想到樊东会把鬼子引到家里来。 薛冲有点儿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准备、没往这方面想，以至于现在自己的小分队、包括樊道台一家都面临险境！ 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恼怒，这种负面情绪很容易影响人的心态。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各路人马齐集张家口城外。薛冲当然不能被负面情绪所困扰。所以，他要必须找一个宣泄口。眼前这场战斗，就是一个最好的出气所在！ 薛冲胸中怒火万丈！脑海当中却是清明如水。这就是一名优秀战士在战斗之前自然的反应。随着这种反应，薛冲身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凛然杀气！ “守仁，开枪，击毙那忘恩负义的汉奸！”薛冲话一出口，身子往下一蹲，举枪就射。“啪啪啪！”枪声，瞬间响彻了樊家庭院！ 樊东是头一个被击毙的。白老大盯着他运了半天气了，薛冲命令一下，他举手就是一枪，直接给这家伙来了个大揭盖！ 樊东临死之前还不相信自己会死。周围有那么多皇军保护着，我怎么会死？不可能！一直到脑袋被打成两半，他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死尸噗通摔到地下，这被惯坏的富家子，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白老大击毙了樊东，薛冲也打死了一个鬼子军官。紧跟着枪声不断，薛冲利用院子里的树木、假山、廊柱等处作为藏身之地，不断的向日寇射击。 今天发挥得也特别好，不论是开枪的准头还是各种战术动作，做起来犹如行云流水一般，顺手拈来，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薛冲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紧张的战斗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离他而去了。他脑子里只有两件事，躲避、进攻。他不断用最迅捷的方式，为日军减少着人数上的优势。 前后门的鬼子加到一块，也不过才二十几个，也就是两个班左右。哪禁得住薛冲这样杀？再加上还有白老大和三十几名游击队员也都不是干看的。所以，不到五分钟，鬼子就在院子里待不住了。再待下去，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剩下的几个鬼子发出一阵狂叫，然后不顾一切的跳起来狂奔而出！虽然有在跑路当中被打死的，但最终还是有几个鬼子成功逃了出去。 “道台大人，对不住了。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却害得你家破人亡。”薛冲对着失魂落魄的樊道台抱拳行了个礼，“日寇很快就会卷土重来，请道台大人早做打算。” “薛司令几时能够光复张家口？”樊道台问薛冲。 “多则三日，少则明天，张家口必定光复！”薛冲咬牙切齿说出了这话。 “好！那我就找地方躲过这两三天，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张家口，重新回到中国人的手中！薛司令，我等着你的大军进城！” 既然老头有办法能躲过这三天，薛冲也就放了心了。樊道台又找了个年轻的家丁帮着给带路，领着薛冲这些人抄隐蔽的小路出城。 日军就算占领了张家口，也不可能把整个城市围得水泄不通。出城的道路多的是，只不过薛冲这个外来客不了解也就罢了。你沿着大路走，肯定会遇上日本人的哨卡，走小路就没这麻烦了。 有本地人带路，薛冲等人顺利出了城。回到太子山和各路英雄见面，薛冲拿出了他的日军布防图。当初画图的时候薛冲心里就有数了，现在拿出来仔细再一看，薛冲只想仰天大笑。 这也太搞笑了吧。这么大个张家口，日本守军竟然只有两个中队。鬼子把能调动的力量，全调到山西前线去了！ 布防图上清清楚楚的显示着，哪个位置有多少日军，有几门炮、几挺机枪。蔡先生说得清楚，薛冲记得明白。 薛冲就按照这张图，开始分兵派将。 张家口有四个城门，小孬率领第一团和五百绿林豪杰攻打东门；小四率领第二团和五百绿林豪杰攻打南门，白氏兄弟率领军士营、特务营，以及又五百名绿林豪杰攻打北门。只留下西门无人进攻。 有豪杰就问，“薛司令，西门你打算派谁去？要不你把西门交给我们吧？” “不用。”薛冲意气风发，“西门是给鬼子留下的逃生门。围三厥一你听说过吧？咱得给他们留下个能逃跑的门，让他们跑出去。” “再往西就是山西的第二战区了，让他们去山西。阎长官几十万晋绥军正和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决战。张家口的鬼子享福享够了，该让他们也去见识见识大场面，会一会陈长捷、傅作义、卫立煌了。哈哈哈！” 想到烽火战场，想到平型关、想到忻口，薛冲不由放声大笑，一时豪情万丈。 第十七章 凌晨四点进攻 当天夜里，部队悄悄下了太子山，到张家口近郊埋伏了起来。第二天凌晨四点钟，攻城战正式打响。薛冲跟着小孬的第一团去了东门。 参加东门攻城的部队，除了小孬的第一团以外，另外还有五百名绿林豪杰组成的绿林联军队伍。 部队到达埋伏地点，薛冲就和小孬、白牡丹，以及绿林联军的几位首领凑到一起，商量明天凌晨四点的时候，怎么样拿下东门？ 咱们人虽然多，鬼子可也不是白给的。根据日军布防图上显示，东门这边至少有日军一个小队的守军。有最少两挺重机枪、有若干掷弹筒、一门迫击炮。 我们要是像书上说的那样，架起云梯去爬城，恐怕会遭受极大的伤亡！搞不好咱这一两千人全填进去，也打不进东门。日军武器先进，又有高大的城门和城墙做依靠，这场仗并不好打，必须要提前想出更好的办法。 东门的江湖联军当中，以歪头山大寨主肖金雕为首。其余那些寨主、帮主们都得看着肖金雕的眼色。 歪头山来的人也最多，肖金雕这次带来了三百多名喽啰兵，并且每一个都是精壮汉子。这样的队伍拉出来，就是放到当初虎王山英雄大聚会的时候，实力也能排进前五。 薛冲问：“肖寨主，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肖金雕摇摇头，“薛司令，我们都是来帮忙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你说让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我们只负责出力，出谋划策你别找我。” “你要是非让我说，我现在就叫上几个好手，趁天黑爬到城墙顶上，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等四点钟攻城战一开始，我们几个突然杀出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你们就能趁机攻上城墙！” “好计策！”薛冲鼓掌叫好，肖金雕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随便一说，哪是什么好计策？薛司令你过奖了。”难得的，肖金雕这个大老粗，也会说出过奖这两个字。 “好计策就是好计策，肖寨主这随口一说，就把咱们最大的难题给解决了。”薛冲很是高兴。肖金雕这办法确实不错，可操作性也强。基本的思路有了，接下来就是决定细节了。 薛冲认为，现在就找高手爬上城墙潜伏起来太冒险。现在离着凌晨四点还早，上城墙的人潜伏时间长，容易暴露。再说现在敌人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应该找一个敌人警惕性不高的时候再发动。 四点钟开始攻城，可以提前一小时，高手们提前上城墙。凌晨的时候，敌人的警惕性肯定低。高手上了城墙以后潜伏的时间也短，保险性更高。 薛冲的提议得到了在场人的集体认可。白牡丹也想参加爬墙，但是被肖金雕给拒绝了。薛冲递过去一个眼色，白牡丹不再坚持了。 “好，就这么决定了！肖寨主，攀爬城墙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选派好手的任务也交给你。你三典开始爬城墙，争取三典半，最晚三典四十以前成功登上城墙。你们还可以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我四点钟，率部队准时发起进攻！” “得令！”肖金雕站起身，拱手领命。 众人散去，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了，白牡丹问薛冲，为什么你要拦着我，不让我参加爬城？ 薛冲一笑，“牡丹呀，你也不想一想，你现在还是当初虎头山的二寨主白牡丹吗？你现在是我薛冲的女人，司令夫人。肖金雕执行这种危险任务，他敢带着你去？万一你要出点事，他付得起那个责任吗？” “可是，可是我能爬上城墙。真的，这城墙我真能爬得上去。”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的牡丹厉害得很呐。别说是张家口的城墙了，就是长城上的居庸关，我家牡丹想爬，也就爬了。张家口的城墙太低，就是爬上去，也显不出牡丹你的厉害！” 白牡丹噗嗤一下笑了，轻轻捶了薛冲一拳，两口子相视而笑。 两点四十，薛冲醒了。肖金雕带着七名豪杰准备好了爬城的工具。八个人，全部都是一身黑色的练功服，短枪和匕首放到袋子里，扎到后腰上。八个人拿着绳索、挠钩。 薛冲对着八人敬军礼，祝他们好运。八个人还了个江湖礼，迅速潜入了黑暗当中。薛冲和白牡丹在这儿瞪着眼睛看，但是什么也看不见。 高大的城墙、幽暗的阴影。城墙顶上，有几盏昏暗的灯。隔一阵子，就会有个横端步枪的鬼子，走到垛口旁边往外看两眼。 薛冲盯着垛口看呀看，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精彩的画面。忽然，垛口上有块黑影闪了一下。紧跟着第二个黑影、第三个……。薛冲查着数，一共是八个。没错，就是八个，肖金雕的人已经顺利地爬上了城墙！ 薛冲松了一口气。端步枪的鬼子又来了，和之前一样，探头往下看了两眼，平静的走了。显然肖金雕等人隐藏的得很好，鬼子并没有发现他们。 看看时间，已经三时四十五分了，还有最后十五分钟！ 战士们都醒过来了，就等着发动进攻了。 四点整，薛冲盖上怀表的盖子，举起枪，朝着天上“啪啪啪”连开三枪。三枪过后，火光忽的一下亮了，城墙外一片通明！有无数的战士呐喊着，撒脚飞奔至城墙根下。 城墙下面的阴影当中，有头一批爬城勇士留下的绳索。下面的战士抓着绳子往上爬，城上的鬼子跑到垛口旁边往下开枪。 这时候，肖金雕出现了。就见城墙顶上人影晃动。城墙上，刀光闪闪；城墙下，战士们顶着子弹，抓着绳子奋力往上爬。 “冲哥，让我上吧！”白牡丹满脸涨红，焦急的来请战。 “不行！你上还不如我上。我先上，你再上，咱俩爬上去，和肖金雕一起跟鬼子拼命！” 薛冲也要去，这回轮到白牡丹拦着他了。薛冲既是游击司令、又是本次战役的总指挥，他要是冒险去爬城墙，这场仗还怎么打？ 第十八章 张家口光复 城墙上，肖金雕守住一条绳索，舞动钢刀拼命地和鬼子厮杀。鬼子也是死心眼，明明人多，却不开枪，非要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和八名好汉比拼谁的冷兵器使用更好。 城墙再高，也不到十米。城墙下的战士顺着绳索快速往上攀爬，用不了两分钟就能跳上城头参加战斗，为城墙上苦斗的勇士们分担压力。 城墙根，白牡丹正在督促战士们攀爬绳索。“快，快！往上上。别往下看，只管往上爬！快！”白牡丹听了薛冲的话，没有亲自参加爬城墙。但是她又在后面待不住，所以就跑到城墙下去亲自指挥了。 薛冲和小孬率领部队，已经前进到离城门几十米的距离了。两个人同时仰着头，紧张地看着城墙上的战斗。距离虽然并不是太远，但是夜晚的光线太暗，还是只能隐约看见一片人影晃动。 要是有个望远镜就好了。薛冲看不清，干着急，忽然他想起了望远镜。委员长没发给他，他就只好去找日本人要了。薛冲暗暗记下了此事。 “这个肖金雕，怎么光知道打，就不知道派个人下去把城门打开？”小孬在旁边急得直跺脚。身边的两千战士弓上弦刀出鞘，却没有用武之力，小孬在下面干着急。 “不用着急，东城门的鬼子最多只有一个小队。我们不断派人上去，鬼子迟早要完蛋！”薛冲倒是一点儿不急。今天的战斗他胜券在握，获胜只是早晚的事情。 “开了，城门打开了！”战士们发出一阵欢呼，东城门缓缓的打开了。 “杀！冲进去，杀呀——”薛冲头一个振臂高呼。随即，冲锋的口号响彻了全军。我军官兵呐喊着，如同下山的猛虎、又似出海的蛟龙一般，各舞刀枪，杀向了东城门。 薛冲率领部队，一鼓作气冲进了城门。 肖金雕浑身浴血，手提着一口沾满了鲜血的日本军刀，站在城门里头和薛冲打招呼：“薛司令，幸不辱命！东城门被我打开了！” “好，肖寨主，张家口战役给你记首功！”薛冲走过去，握住肖金雕的另外一只手，用力摇了几下。肖金雕咧开嘴一阵呵呵的傻笑。 我军大举入城，东城门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日军城门守卫小队大部被杀，少部分逃进了城里。薛冲率部队，按照日军布防图上标注的，一个一个的夺取日军火力点、屯兵处。 日军的兵营、指挥部、特务机关、市政府等都是我军杀敌的战场。 随后，小四率领第二团和绿林联军打开了南城门、白老大白老二和绿林联军一部打开了北城门。四个城门被我军攻克了三个。游击队员和绿林豪杰加起来近万人杀进了张家口。 到处都是战斗、到处都是枪炮声和喊杀声。战斗持续到中午十一点，城里残存的日军终于抗不住我军的全面绞杀，被迫冲出西城门，向着远方苍茫的三秦大地亡命逃了出去。 鬼子逃跑了，薛冲并没有派出人马去追击。在原日军司令部，白老大把一口鞘上镶了金线和宝石的日本刀交给了薛冲。 “司令，你看这个。这是我缴获的，送给你吧。” 薛冲接过来，两手稍微一用力，把明晃晃的刀身愁出刀鞘，仔细观看。刀身上布满了细密的鱼鳞纹，用手轻抚，光滑如镜。真是一把好刀！这把刀，要是拿取拍卖行上，肯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薛冲把刀重新合进刀鞘。正好白牡丹走过来，薛冲随手把刀递给了她，“牡丹，这是守仁缴获的日本刀，你帮我保存好。” 别看日军在张家口占领的时间不长，搜刮的好东西可不少。粮食、钱财就不说了，光是名人字画、古玩玉器就堆满了整整一间房。这些宝贝要是放到和平年代，每一样都是无价之宝！ 所幸，这些国宝在被侵略者运出国之前，被薛冲给得到了。 这些宝贝该怎么处理呢？薛冲手里拿着一只翠玉做成的小鸟，一边欣赏着市政厅的精美墙画，一边思考着国宝的未来。 他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他还要率领部队终日里打仗，带着这么多宝贝确实不方便，还得小心别损坏了。分发给将领和豪杰们吧，能不能分配公平？如果不能做到的话，本来没事儿也可能就起了纠纷。 薛冲正想着对这些国宝怎么利用，才能使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同时还不使国宝外流。外面忽然传来警卫的声音：“司令，倪二狗营长到！” 倪二狗是小孬手下的营长，他来干什么？薛冲看向房门。 倪二狗风风火火走进了大厅，进来就嚷嚷：“司令，山西的晋绥军来了！” 薛冲忽的站了起来，“晋绥军？来了多少人，是哪位将军率领？”一听说晋绥军，薛冲首先想到的就是傅作义和陈长捷。可是那两位不应该来这儿吧？ 就在薛冲带人进入市政厅的时候，从城外来了一伙儿晋绥军。本来薛冲的部队看见晋绥军来了还挺高兴，大家都是友军嘛。 哪知道你把人家当友军，人家却没把你当成友军。来的晋绥军大概有六七十人，领头的是个姓陈的处长。他也没介绍自己是什么处长。 陈处长率领晋绥军进了城之后，直奔粮食仓库。小孬带着人正在开仓放粮，老百姓排了三溜纵队正在领粮食。陈处长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他先是大声喊停，接着又质问小孬：“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把粮食发给老百姓的？” 小孬说，“我是奉了我们薛司令的命令，把粮食分给城里百姓。怎么了？你是干什么的？” “你别管我是干什么的！分发粮食的行动立刻停止。我去找你们薛司令！在没有我和薛司令共同的命令之下，一粒粮食都不准再发了！谁敢再擅自放粮，我送他上军事法庭！” 这家伙一通乱吼，唬住小孬之后他又率队伍去了日军司令部。到那儿见着一屋子的宝贝，这家伙立刻命令手下封锁了整个院落，又让人去找大车。看那意思，他是打算把这些宝贝全部装车拉走了。 第十九章 诋毁长官的后果 薛冲听了倪二狗的报告之后，立马就坐不住了，那个什么姓陈的狗屁处长，竟敢抢夺我的胜利果实？这还得了？ “他们在哪儿？你带我去！”到了外面，薛冲叫上警卫，跟着倪二狗急匆匆赶往出事地点。 前面就是曾经的日本占领军司令部。门口围了好多人，这些人看见薛冲来了纷纷惊呼：“司令来了，司令来了。” “司令，你可来了。你快看看吧，出事了！” “快让开，让司令进去！”这些人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大门口却是被让出了一条通道。薛冲分人群走进院子。 小孬、小四、赵杰、陈万成，等薛冲游击队里的主要将领全在现场。在几个人对面，是一群当兵的，这些人身穿灰蓝色军装。不论款式还是颜色，都和当初汤恩伯的十三军完全不同。 在这些当兵的中间站着一人。上嘴唇留着小黑胡、浓眉毛、通关的鼻梁、一对母狗眼，人样子长得还算不错，但是此时。这人正一只手叉腰，用另只手的食指指着赵杰，口出不逊。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游击队。我今天来，就代表第二战区！第二战区你们懂吗？委员长下面就是阎长官最大。我代表阎长官来接收这里。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是国家的，是第二战区的！我现在要带走。” “你们为光复张家口立了一些功劳，将来我可以上报阎长官，替你们请功。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散开！散开！” 赵杰几次想说话都插不进嘴。小孬、小四、陈万成等人气得鼓鼓的。以肖金雕为首的绿林豪杰躲在周围的人群里，抱着手冷笑。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肯定会寒了这些绿林豪杰的心。到时候薛冲再想下一道江湖令，就出现八方豪杰来聚集的盛况，恐怕就不容易了。 薛冲考虑的多，其实时间是很短暂的。几乎是一瞬间，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决断。薛冲迈步往前走，在场就有人看见他了。其实刚才在大门外头那些人的呼喊，院子里也有人听见了。 大家都在等、都在盼。现在一看薛冲真的来了，不知道是谁拍起了巴掌，“薛司令来了！啪啪啪！啪啪啪！”掌声会传染，顷刻间掌声雷动！ 薛冲像个影视明星出场一样，挥着手，满脸堆笑的健步走进了场中。小孬小四赵杰等人自觉站在薛冲的身后。 薛冲伸出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掌声渐渐停止。缓缓地，薛冲转过身子，看着那位陈姓处长。现在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了。这人年纪倒不大，也就三十出头吧。领子上佩戴着两杠一星，少校军衔。 一个少校，就敢跑到这里指手画脚，薛冲也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笑他无知加无畏了。 “你就是薛司令？”陈处长看着眼前这位英武青年也是惊疑不定。薛冲的气场是足够的，只是太年轻了。陈处长少校军衔，三十出头。薛冲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呢，就已经是少将司令了。 “对，我就是晋察冀游击第一纵队少将司令，薛冲。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薛冲自我介绍的时候把军衔说出来，就是告诉对方，我是少将，你才是少校，咱俩差着级别呢！ 果然，一听薛冲报出了完整的部队番号，并且人家还是少将一位，陈处长立刻老实了。立正敬礼，“报告薛司令，卑职是第十九军、第七十师，后勤处的副处长。” “第七十师后勤副处长，呵呵，好大的官呀。你们师长是谁？军长又是谁？”薛冲对晋绥军系统了解的不多，他只知道一个陈长捷一个傅作义。现在要去二战区了，有机会了当然想要多了解一点。 “我们师长是军长兼着的，军长是王靖国。” 王靖国，阎锡山手下的十三太保之一。是阎长官的铁杆心腹，当家大将。薛冲听说过王靖国这个名字，但是对其人其事了解的并不多。 “原来是王军长的手下。你来这里干什么呢？”薛冲明知故问。 “薛司令，卑职是奉了王军长的军令，前来搜集抗战物资的。王军长有令，凡是第二战区所属的所有军民物资，只要有用到的，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军队征调！” “征调这院子里的东西，我可以代表王军长，王军长能够代表阎长官。请薛司令配合一下！”说完了，这陈处长一挥手，“薛司令已经同意了。开始吧，清点所有物资！” “停！”薛冲举手叫了停。他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打量面前这位陈处长，冷不丁一挥手，“噼！啪！”就是两个嘴巴。 陈处长一捂脸，“你打人？” “打人？我打的就是你。”薛冲命令，“来人，把他们的枪给我下了！把这个狗屁陈处长给我捆上！” 当兵的往上一闯，掐胳膊摁腿，把陈处长给摁到地下，拿绳给捆上了。左一道右一道，五花大绑。把陈处长捆的连声哀叫，“哎哟哎哟，轻点儿轻点儿，胳膊断了！” “断了？马的，专门就是弄断你的。兔崽子，你再嚣张呀？我让你嚣张！让你嚣张！”这边拳脚就招呼上了。 这院子里除了陈处长带进来这几十个晋绥军以外，可没有正规军。除了游击队，就是绿林好汉！并且游击队在不久以前，也是占山为王的土匪。让这帮人得了手还能有个好吗？ 要不是薛冲在现场看着，估计这位陈处长被当场勒死都有可能。 陈处长被捆上了，他带过来的这帮晋绥军也全都被缴了械。手里没了枪，这帮人也没了精气神，一个个垂头丧气，就像斗败的鹌鹑打败的鸡。 “小子，你说你能代表王靖国、也能代表阎锡山。我就只知道我这个少将司令是军委会封的、委员长给的。我是不是也能代表军委会、代表委员长呀？”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像你这种破坏抗战、诋毁战区长官名誉的家伙，既然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就要依法惩处！来呀，扒掉他的裤子，给我重打十鞭！” 第二十章 胜利大庆祝 一听说要扒裤子抽鞭子，陈处长拼命的挣扎，“薛司令，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你打了我，王军长是不会放过你的！阎长官也会追究你责任的！你不能打！” 一群膀大腰圆的游击队员不由分说，把陈处长摁倒在地，解腰带把裤子扒下来，那边就有人拿过来一条马鞭。有人使坏，拿了一壶水，就往鞭子上倒。嘴里还解释：“这鞭子抽的狠了容易断，沾上水就断不了了。” “沾上水就不会断了？我这儿还有酒。听说酒能消毒。一会儿鞭子把他的皮打破了，要是发炎就不好了。来来来，倒点儿酒，消消毒。陈处长，我这可是好酒，你上面的嘴喝不成，我请你的皮股喝几口吧。” 陈处长又羞又气，忍不住破口大骂，“混蛋，快放开我！殴打政府军官是重罪，你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边正在骂着，后面一个高壮的汉子就把蘸了凉水和烧酒的马鞭举起来了。啪！一鞭子下去，陈处长立刻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啪！啪！一下连着一下，陈处长惨叫声不断。 十鞭子很快就打完了。晋绥军的枪虽然被缴了，薛冲却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见这边行刑结束了，晋绥军官兵赶紧围过来，有的拿出止血的药粉帮陈处长撒上，有人帮他把裤子给提上。 陈处长疼的呲牙列嘴，脸都变形了。到了这会儿，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位薛司令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了。这哪里是少将司令？分明就是个大贼头！心里面有恨是肯定的，更多的却是惧怕。他怕薛冲一时兴起，要了他的命！ 薛冲看了他一会儿，其实也无心过多计较。已经杀过他的威风了，还留着他干什么呢？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你们走吧。”多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兴趣说。 晋绥军如蒙大赦，连声说着谢谢，抬着陈处长，狼狈逃出了张家口。至于离开张家口之后，这些人会去哪儿，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就不在薛冲的考虑范围了。 城市光复了，打胜仗了！这是大喜事，群众们走上街头，欢呼庆祝胜利。作为胜利者的薛冲，和他的战友们也走到大街上，接受百姓们的欢呼和掌声。 也有那年轻貌美的姑娘，手捧鲜花跑过来要送给她们心目中的英雄。薛冲作为此次战役的主将，自然是接到鲜花最多的一个人。更有胆大的女孩，凑他脸上亲一口。 所幸，白牡丹并没有参加此次胜利大游行。要不然，那偷亲司令的胆大姑娘可能就要承受司令夫人的妒火了。 胜利大游行进行了一整天。像肖金雕、白老大这样的大贼头，做梦都想不到他们这一辈子，也会有走上街头被老百姓自发围着鼓掌欢呼、接受年轻姑娘鲜花的一天。 所有的欢庆总有结束的时候，第二天，薛冲就开始视察城市内的各处要害部门。比如说粮库、比如说军火库、再比如说银行，等等。 视察了一圈之后，薛冲做出了几条决定。第一，粮库开放。所有市民都可以来领两斤粮。没有门槛，你只要拿个容器来就行。期限，只要薛冲的部队还在张家口，随时来领都可以。 第二，军火库当中，拿出一半的武器弹药分发给参加此次张家口战役的绿林帮派。也是见者有份。在攻城战当中，谁立的功劳越大，谁能分得的好处就越多。 肖金雕是此次东城门战斗当中的头一号大功臣，要没有他奋不顾身的头一批爬上城墙，想打下东城门，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呢。 薛冲问他：“肖寨主，你这次功劳最大。你想要什么？” 肖金雕说，“我想要一门炮。我的歪头山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守山的大炮。薛司令，别的好处我都能不要，你能不能送我一门炮？” “可以，没问题，我做主了！”不就是一门炮吗，想要给你！ 薛冲带着肖金雕来到军火库，挑了一门七五山炮。这家伙，又粗又壮，看上去精神十足。随炮外带炮弹二十箱。肖金雕乐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肖金雕得到了一门七五山炮。日军的军火库当中可不止这一门炮，另外还有步兵炮、山炮、野炮、榴弹炮，一大堆。薛冲手下是有专门炮兵部队的，大茶壶刘生就是炮兵营长。 刘生的炮兵营，除了以往战斗中缴获的一些掷弹筒之外，还没有一门真正意义上的大炮。这次军火库当中的大炮，正好可以把炮兵营给武装起来。 点了点数量，除了送给肖金雕的七五山炮之外，另有九二步兵炮三门、七五野炮两门。 五门炮，虽然少点儿，但是总比之前一清二白要强得多。比较遗憾的是，没发现迫击炮。城门争夺战的时候，在城墙上头看到过几门迫击炮。现在已经毁到战斗中了，完全报废了。 刘生可高兴坏了，拿着一块毛巾，挨个儿擦这五门炮，就跟对待他儿子一样。炮兵营，终于拥有战斗力了！ 把大炮给了炮兵营，把其他像什么步枪、刺刀、手榴弹一类的，分给所有来参战的绿林帮派。另外，缴获的罐头、大米，薛冲也都分给了所有的参战官兵。绿林帮派分的也有。 分赃分完了，召开庆功宴会。让城里有名饭馆的厨师把自己的拿手好菜都端上来，众人围桌而坐。人太多了，司令部的会议厅也摆不下，只好摆到院子里了，一共摆了二十几桌。 几百号人坐在一起，吵吵嚷嚷，好不热闹。肖金雕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站起来了。 “薛司令，我敬你一个，我先干为敬！”说完一扬脖子，杯里的酒倒进了嘴里。薛冲遥遥和他一碰，也是酒到杯干。 薛冲以为肖金雕只是酒桌上的正常敬酒，哪知道人家后面还有话呢。 “薛司令，我知道你曾经做过冀西北的绿林盟主。今后你要去山西了，今天这场张家口战役，恐怕就是你在冀西北打的最后一仗了吧？第二战区在山西，你这个冀西北的绿林盟主可就派不上用场了。” 薛冲一愣，肖金雕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一章 巧辞就职仪式 “姓肖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白老大站起来了。薛冲不好和肖金雕计较，白老大可不在乎。 “我什么意思？白老大，我可没有半点儿说薛司令不好的意思。你别误会我。” “我误会你？哼！不想让我误会也行，那你说，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薛司令去了山西就不是冀西北的绿林盟主了，就管不住你了。然后你就可以做一些人神共愤的事情了。比如说，投降日本人？” “白老大，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那么说了吗？你这是在造谣，是诚心想要陷害我！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谁让你没上过学呢？对你这大字不识没文化的人，我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白老大没上过学，肖金雕小时候倒是读过私塾。他在讽刺白老大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白老大的眼睛当时就瞪起来了，白老二也站起来了。人家是嫡亲的哥儿俩，惹了其中一个，就等于招惹了俩。 肖金雕一看白家哥儿俩要翻脸，他赶紧解释：“两位，两位听我说。各位，都请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肖金雕连喊几遍，划拳的也不划了、吹牛皮的暂时也喝口酒润润嗓子，酒席现场一片安静。肖金雕这才清清嗓子说：“咳咳，各位，薛司令的人品、能力，我不说你们也都能看见，人家是真正的大英雄。” “少说废话！姓肖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整这些没用的！”白老大余怒未消。 肖金雕别看是歪头山大寨主，他还真有点儿怕白家哥儿俩。白老大当面怼他，他也不接这个茬，继续往下说他自己的。 “薛司令是冀西北的绿林盟主，到了山西，这个冀西北的盟主自然就派不上用场了。虽说薛司令还是晋察冀三省的游击司令，但到底和咱江湖人没什么关系。咱们不是军队，用不着听他这个司令的命令。” “所以，在下有一个提议，说出来供大家参考，请各位寨主、帮主、门掌讨论。我提议，薛冲担任晋察冀三省的绿林总盟主！各位看如何呀？” 肖金雕说完了，现场静悄悄的，一个接话的都没有。肖金雕也不着急，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在场众人。 过了大概有一分多钟，不知道是谁挑头叫了一声：“好！薛司令担任晋察冀三省绿林总盟主，我们磨盘山的同意！” “我们黑鱼沟也同意！” “我们牛金山的同意！” “同意，我们都同意！薛盟主！薛盟主！薛盟主！” 在场的绿林人先是乱糟糟的自报家门同意，紧接着高呼薛盟主，连喊了十几遍，现场的气氛空前热烈！ 薛冲站起来连连拱手，“多谢，多谢各位的抬爱。薛冲我年纪轻，恐怕担当不了三省总盟主的重任呀。” “薛盟主，你可以的！你做得了冀西北的盟主，就能做三省总盟主，你就别推辞了！” “对，薛盟主，这个位置除了你，别人谁做我们都不服！薛盟主，别推辞了！” 绿林豪杰们纷纷起哄，强烈要求薛冲担任三省绿林总盟主的职务。薛冲一看，推不掉呀。那好吧，既然你们都让我做，我就做了这个盟主又如何？ “既如此，那我薛冲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各位，薛冲不才，从今日起，就暂时担任晋察冀三省绿林总盟主的职位。等将来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我再拱手让贤！” “好哇，薛盟主，今后我们就听你号令了。你带领我们打日本！” 肖金雕对着薛冲一抱拳，“薛盟主，既然您答应担任三省绿林总盟主了，咱得搞一个就职仪式呀。就职仪式该怎么办，还请盟主示下。” 薛冲一听，当个绿林盟主怎么这么麻烦呢？我当三省游击司令，还没搞就职仪式呢，一个绿林盟主搞什么仪式？ 我现在可是国家任命的少将司令，是公职人员。绿林盟主，是黑社会的总头子。我现在想低调都不知道怎么低调呢，还大张旗鼓的搞就职仪式？万一要是传到委员长、传到军委会那帮人耳朵里，还不得把我双开了？ 就职仪式坚决不能搞！薛冲想了想，这话他不能就这么直着说，他得想个办法，怎么样才能既不得罪这帮绿林人，又推掉这个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就职仪式。有了，薛冲想到个主意。 “各位，日本人已经占领了东北、占领了京津冀，现在正攻打山西。咱们大半个中国都面临战火。无数的百姓，在痛苦中挣扎。妇女被侮辱、孩子被残杀。我们的粮食被掠夺、钱财遭到洗劫！” “各位，在这样的国难之时，我们身为七尺男儿，就应该义无反顾上前线，和侵略者决一死战！誓死保卫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女人、保护我们的钱财！我们哪还有功夫搞什么就职仪式？” “我提议，咱们今日痛饮庆功酒！喝完了庆功酒之后，打开粮仓。除了留够我们用的，剩下的全部分发给百姓。然后我们出发，继续去收复被日军占领的下一个城市！” “日本人在前面占，咱们在后面收，让他们白忙活一场。到最后，地盘还是咱们中国人的！各位意下如何？” “好哇——”豪杰们被薛冲说的热血沸腾，掌声雷动。 陈万成激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老头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好，好哇！这辈子能认识司令，能在薛司令的麾下，跟着他抗日打鬼子，我虽死无憾！” 除了陈万成之外，在场不少人都流下了激动的眼泪。好好的一顿庆功酒，硬是被薛冲给办成了誓师大会。 酒宴之后，薛冲带着赵杰、小孬、小四、陈万成等人去粮仓。先是给游击队和江湖联军留下了足够的口粮，然后放出消息，通知城里的百姓来领粮食。 除了粮食之外，另外还有什么布匹仓库、副食品仓库。等等，只要是政府的仓库全部打开，游击队和绿林联军拿一部分，拿不完的全部分给老百姓。 最后剩下银行了。张家口的银行还不少，有中国银行、有交通银行，还有外国的花旗银行、富士银行，等好几家国内外的大型连锁银行。 第二十二章 抢银行 薛冲站在银行门口，抬头看着高大的门头，上面有四个斗大的汉字：富士银行。 站在大门口的两个日本职员，看见来了这么多客人，赶紧迎上来。见面先鞠躬：“欢迎光临。请问各位想办什么业务呢？是想存钱、取钱、转账、还是办理贷款？” “唔，我想取一笔钱。”薛冲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西装革履的日本人。 “这些位先生呢？” “他们都是和我一起的。”薛冲大咧咧的摆了一下手。 “原来是这样。请吧，各位请跟我来。”其中一个小子，毕恭毕敬的把薛冲一群人请进了银行。 进了银行大厅，薛冲没往柜台前面坐，而是告诉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堂经理的人，“我要见你们行长，把行长叫过来。” 大堂经理问他要办什么业务，薛冲说我有事情要和你们行长商量，这件事你办不成。 大堂经理就纳闷呀，什么样的业务是我办不成的？您要办理多大的业务，是必须要行长亲自出面接待呢？ “其实也没多大。不过呢，我有这个。”薛冲把枪掏出来了。嘎巴，子弹上膛，枪口对准了大堂经理的胸脯，“你去把柜台的门打开。” 大堂经理的脸当时就白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噌一下蹦起来，手指薛冲大声尖叫：“来人，抢劫！快把这些抢劫犯抓起来！”大门外头那俩、大厅里面的几个，有的掏枪有的拿棍，呼啦一下冲过来，要抓薛冲。 跟薛冲一起的白老二以及卫士们纷纷拔枪。银行里的人这才知道，这伙儿穿便装的，原来都带的有家伙！眼看对方人多，银行支援哪里敢动手？在薛冲这帮人的逼破之下，只好老老实实的交出了他们各自的武器。 下面一阵吵嚷，楼上的人也听见了。有人跑下来一看这情况，赶紧喊：“不好了，抢劫啦！”随即警报声大作！银行安装的有警报器，有人按响了警报。 警报声音刺耳，薛冲不由一阵烦躁。让白老二留在一楼看着门，他带着一群卫士冲上了二楼。 二楼有几个胆气比较壮，有个小子拿着手枪要反抗，被薛冲一枪撂倒。又上来两个，一个轮着板凳、一个拿着把长刀要来拼命，也被薛冲一枪一个结果了性命。 二楼的人这才知道，今天来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薛冲问：“谁是行长？” 一个脑袋谢顶、挺着个大肚子，还留着一撮卫生胡的鬼子告诉薛冲，他就是行长。 “你是行长？那正好。我就是晋察冀三省绿林总盟主，我姓薛。你把你们银行里的钱都拿出来吧。别让我费事，快点儿！” 薛冲记几句话，说的在场的所有银行员工无不目瞪口呆！他们没见过银行抢劫犯，还敢这么公开报名号的。 还是行长反应快，这家伙愣了一下之后，立刻表示抗议：“薛盟主，富士银行的钱是受中国政府和日本政府双重保护的。您刚才说的话已经触犯了法律，我要向中国政府控告你！” “你控告我？我还要控告你，控告你们日本军队侵略中国，屠杀无辜的百姓、抢劫我们的财务。你们这群流氓！杀人犯！抢劫犯！垃圾！呸！”薛冲越骂越气愤，最后一口吐沫吐了行长满脸。 这家伙赶紧掏出手绢擦。薛冲过去就把枪顶到他胸脯上了，“王八蛋，爷现在心里不痛快，你赶快把钱交出来！你交不交？不交不是？不交老子毙了你！啪！” 最后这一声啪，可不是枪响，而是薛冲用嘴模范开枪的声音。日本行长俩腿一软，就往地下倒，被薛冲一把给拽住了，“你干什么？我没开枪。” 日本行长这才发现自己没有中弹。他是既庆幸、又害怕，失魂落魄。最后，在枪口的逼破之下，这才无奈的下到一楼，打开营业柜台的门。 白老二带着几个警卫冲进去，拿着麻袋往里面装钱。白老二一边往麻袋里装钱，一边；咧着嘴傻笑。抢银行是他曾经幻想过无数回的事情，别看当初他是什么黑脸战将，可他却真的一回银行也没抢过。 想不到头一回跟着薛司令抢银行就会这么痛快。逼着银行行长打开营业柜台的门，任凭警报随便叫，我们一点儿不在乎！ 装了几麻袋，一帮人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富士银行。到了外面，白老二竖起了大拇指：“痛快！司令，跟着您就是痛快！抢银行都能抢这么痛快。司令，下一家，咱抢哪儿？” “渣打银行。” “先生们，这里是渣打银行。欢迎光临。” “天哪，你们这是在犯罪！快停下！” 随着洋鬼子的一阵阵惊呼，薛冲和他的战友顺利地从渣打银行扛走了一麻袋花花绿绿的钞票。 接着是花旗银行、日本的三井银行也免不了遭受同样的命运。尤其是三井银行，这一家为日本军国主义提供资金支持的日本银行，更是遭到了比其他银行更加严酷的对待。薛冲不仅把三井银行的钱给抢了，还把人家的台账给烧了。 望着一桌子纸灰，倒霉的行长面如死灰。等职员们从行长室发现他的时候，行长先生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日本行长切腹自尽了。 消息传出去，日本军政两界一片哗然！日本外交官紧急赶到总统官邸提抗议，抗议张家口的绿林盟主薛冲抢劫数家跨国银行，导致国际友人损失惨重。并且还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日本外交官代表日本政府，对国民政府提出严正交涉。要求国民政府交出抢劫犯、杀人犯，绿林薛盟主。 委员长打了个太极，他告诉日本外交官：“绿林人犯法都成习惯了。我国从古至今，一直在都在剿匪，民国政府更是不断地同匪患作斗争。因为日本军队的入侵，我国军队才暂时停止了剿匪活动。” 委员长代表全体中国人民，对受害的日本银行表示同情。并表示，等中日战争结束以后，我国的警察就会立即展开破案、抓捕罪犯，还给各国银行一个安全的经营环境。 第二十三章 惊天大案 日本银行被抢，因为他们是交战国，委员长一通官方词令就推诿过去了，渣打银行和花旗银行却有些难办。毕竟英美两国都是同盟国，和我们国家是同属于反法西斯阵营的。 当然，指望委员长去向两家外国银行赔礼道歉，那也是不现实的。政治部的陈诚出面，召见两家外国银行的代表，告诉他们，我国政府已电令相关地区负责人彻查此事，争取早日破案。请两家银行拭目以待。 什么拭目以待，那就是等着呗。两家银行的人可不傻，知道这是陈长官的推辞手段，就逼着陈诚今天必须要给个明确的交代。 逼得急了，陈长官把脸一沉，“我给你们什么交代？想要交代，你们去找那个什么绿林总盟主。绿林人，向来不服王化、不服从中央政府管辖。让我去命令绿林人，你们国家的元首为什么不去命令日本军队从中国撤兵？真是岂有此理！” 陈诚一翻脸，银行代表傻眼了。他们知道，眼前这位将军个子虽小，却是位高权重。得罪了他，恐怕他们被抢的资金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代表们赶紧赔礼道歉说好话，说我们不是那意思，我们只是想请陈将军您给帮帮忙。我们知道您有办法。您放心，只要抓到罪犯，挽回我们银行的损失，我们一定少不了给您好处。 陈诚心中一喜，这送上门的肥羊不宰可是白不宰呀。 陈长官就装作犹豫的样子说，我国目前正在和日本交战，地方上压力也大。全国的军队、包括警察，都在和日军作战，很难抽不出人力和财力去办这种经济方面的案件。 银行代表就问，那怎么办呢？我们银行在贵国遭到抢劫，你们要是不尽快破案的话，传出去谁还敢再来中国投资？ “陈将军，贵国要是对这样恶劣的案件不全力侦破，那是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国际关系的！也许我们花旗银行和渣打银行的董事会，会因此而考虑从贵国撤会人员和资金的！” “几位，我没说不去全力破案呀。我只是说，因为战争的原因，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员和精力。”陈诚一摊手，做出很为难的样子。随即话锋又是一变。 “这么办吧，考虑到国际友人的实际困难，以及我国和你们英美国家之间的深厚友谊，我可以组建一支精干队伍专门用于侦破此案，抓捕罪犯。各位以为如何？” 如何？好哇！银行方代表无不欢迎。陈长官又说，组建队伍得要钱呀。我国政府可是没有这方面的资金计划。你们两家，看能不能筹集一部分？ 银行代表一听，这种大事我们不能做主，我们得回去汇报给董事会知道，让公司董事们决定。 因为事态紧急，再回英国回美国召开董事会再返回中国都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了。因此，代表们直接电报联系。两家银行的高层接到消息之后大喜。这可是能够插手外国政府的大好机会。不能错过，投资！ 于是，两家银行拨出钱款，给陈诚组建特别纠察队，专门侦破这桩国际银行抢劫案。 钱投进去了，纠察队却迟迟不见动静。银行的代表又找上门了。陈诚派了一名上校军官，领着这些银行代表去参观了一圈。军营当中有一支武器先进、人员素质极高的队伍。 银行代表挺满意，投资有了成果了嘛。后来又过了半个月，银行抢劫案仿佛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消息了。银行代表再去找陈长官，陈长官胃溃疡犯了，养病去了。 找委员长，委员长说这件事他已经全权交给了陈诚，你们可以等陈诚病愈出院嘛。 银行代表们等不及，就去找当初他们参观过的那个兵营。结果到那儿一问，军队已经开拔走，上前线了！再一问，这兵营竟然是第十八军第十一师某一个营的驻地。 这案子一直拖了大半年。后来陈诚出院之后，告诉两家银行，案子已经破了，作案的绿林联盟已经解散，薛姓绿林总盟主失踪。这么大个案子，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而因为此案差一点引起国际纠纷的薛冲，则在洗劫了几家跨国银行之后没多久，就见到了军统特工齐国怀。 齐国怀告诉薛冲，你作的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委员长和陈诚。人家银行把状都告到委员长跟前了！ 你还在这儿没事儿人似的？我的薛总盟主，你赶紧走吧，赶快离开张家口！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对外自称什么绿林总盟主了，你就是晋察冀三省边区游击第一纵队少将司令官，没别的兼职！ 薛冲知道齐国怀对自己没有恶意，问明白了事情的发展情况之后，果断率军离开张家口。薛冲这边刚一走，鬼子就来了。也幸亏薛冲走的及时，再晚走一天，他就走不了了。 薛冲率领绿林联军收复张家口，早就惊动了日军高层。但是因为日军目前正在集中全力攻略山西，顾不上搭理他。但是薛冲抢劫了张家口的两家日本银行，这就让日本国内的高层无法容忍了。 两家银行被抢事小，日本高层担心这件事传出去，分布在中国各地的日本银行都危险了。 日本是准备占领中国的，将来日本银行要开遍全中国的各个大小城镇。现在战争才开始，银行就被抢了。将来一旦抢劫银行成了普遍现象，恐怕日军的军费都没法保证了。 于是，日本国内军队高层严令华北方面军必须妥善处理此事。华北方面军为完成华北方面军交下来的任务，从前线把铃木仲康的第十一独立旅团给调了下来。 铃木仲康带部队火速杀到，到这儿就把张家口给包围了。薛冲已经提前一天离开了张家口！铃木仲康扑了个空。 不光是薛冲走了，城里面的老百姓也没几个了。薛冲走之前就把消息传出去了，日本人要是再次返回来，肯定要展开血腥的报复行动！能走的，赶紧都走。哪怕出去避过这阵风头了，你们再回来都行。 因此，当铃木仲康率领旅团日军冲进张家口的时候，张家口实际上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第二十四章 鸡鸣一声闻三省 薛冲走了、老百姓也走了，汉奸特务却没走。日军占领张家口的时候曾经任命过一个伪市长来主持政务。 薛冲光复张家口，伪市长包括伪市政府的官员们跑的跑藏的藏，一个也不敢露面。现在日本主子回来了，这帮人就赶紧跳出来摇尾献媚。 铃木仲康率领旅团的鬼子兵走在空荡荡街道上，却一点儿也得意不起来。没有了肆意霸凌的畅快，看不到那一双双或谄媚、或屈辱、或愤怒的眼睛，铃木将军就少了作为征服者的快意。 铃木仲康命令手下的日本兵，就地搜查！鬼子们如狼似虎一般扑向了街道两边的民房，时间不长，就收获满满地回来了。怀里抱着鸡鸭鹅、手里牵着猫和狗，另外还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也被捆来了。 铃木将军没有听到开枪或者打斗的声音，搜索队的军官回来报告，说除了这几位老人家，没找到其他人。城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提前得到消息逃走了。 铃木仲康顿时大怒，下令杀掉这几个老人以泄愤。几声惨叫，白发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日军发出了残忍的大笑。 “咚咚锵！咚咚锵！”喧闹的锣鼓声忽然响起，日军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 沿着街道走过来一群人，敲锣打鼓还有人挑着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日本皇军成功光复张家口的字样。 这是伪市长临时纠集的一帮人，给皇军捧场来了。 日本兵知道这帮人的意图之后，报告给了旅团长。铃木仲康也想知道那些抢劫银行的罪犯都跑到哪里去了，他亲自接见了伪市长等人。 伪市长好一番歌功颂德、阿谀奉承。铃木旅团长问他罪犯的下落，他却回答不上来。薛冲去哪里，怎么会告诉他呢？铃木将军又问匪首叫什么名字？劫匪一共有多少人？伪市长还是回答不上来。 本来从前线撤下来，到这里却扑了个空，铃木仲康心里就有火，再一看伪市长的表现他就更生气了。 “八格牙路！你的，和劫匪是一伙的，良心大大的坏啦。死啦死啦的！”铃木仲康仓啷一声拽出战刀，举到空中闪电一般用力往下一劈。血光四溅，伪市长惨叫了一声，当场被砍成了两段。 后面那帮跟着一起来的，都吓傻了。有胆小的直接吓昏过去了。吓失禁的、吓瘫坐地下的、失声痛哭的，乱成了一团。 铃木仲康杀完伪市长他也后悔了。但是人已经杀了，后悔也活不过来了。为了掩盖自己一时冲动办下的错事，铃木旅团长当场炮制出了一个故事。 伪市长私通八路、勾结劫匪，抢劫银行，罪恶滔天。他铃木将军查实之后，按照法律将之处死！中日亲善大大的好，大东亚共荣圈一定要建设好。中日共存共荣，共同建设王道乐土，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口号。 汉奸们鼓掌喝彩，一场惊险就此翻过去。铃木仲康又任命了一个市长，他带着部队在张家口休整了一天之后，回兵山西。太原会战才刚开个头，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他铃木仲康岂能缺席？ 铃木仲康离开张家口的时候，薛冲正在观察他的下一个目标，天镇。 天镇，地处河北、山西、内蒙三省交界处。号称“鸡鸣一声闻三省”。虽然说，公鸡一叫三个省的人民都能听见，这说法太夸张。但也间接证明了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日军进攻山西，头一个攻占的城镇就是天镇。薛冲进山西之后，第一个要收复的也是天镇。这一次薛冲没有亲自进城侦查，他把侦察科长老杨派去了。老杨，就是虎头山当初在怀来的内线老杨。 老杨已经进天镇快一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出来。不少人都等急了，白老二已经来问了三回了。他是特务营长，薛冲曾经说过让他的特务营当先锋。进攻天镇的话，特务营肯定还是打头阵。 “司令，杨科长不会出什么意外吧？要不让我带几个人进镇去接他一下？” “胡说八道！就是你出意外，老杨也不会出意外。回去等着。记住，你是军士营长，不是黑帮打手！回去和你的部队待在一起，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 薛冲刚把白老二撵走，歪头山大寨主肖金雕又来问情况了。 “盟主，你派过去的人回来没有？怎么这么长时间？” “肖寨主，稍安勿躁。杨科长有很多年的侦查经验，他现在还没回来，自然有他没回来的理由。金寨主回去，约束好部下。老杨随时都可能回来，别到部队要进攻的时候，你歪头山的人马却拉不上去。” “不可能，我的人马随时都能上战场！司令你在这儿忙着，我先回去看看弟兄们。” 肖金雕也被糊弄回去了。薛冲继续和赵杰、陈万成谈论天镇战役开始之后的战术战略。赵杰的意思是，打天镇和收复张家口一样，还是围三厥一，给鬼子留一条生路。这样我军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天镇战役的胜利。 但是薛冲却不这么认为。 “天镇和张家口不一样，张家口，虽然地处冀西北，却仍然是河北的城市。天镇地处三省交界处，又是我军进入山西之后的第一仗，我们应该用一场干净漂亮的胜仗，向日军、向第二战区、向山西的百姓宣告，我们来了！” 有这个必要吗？那样的话，我们的伤亡会不会很大？为了一个虚名值得吗？赵杰和陈万成认为薛冲这么做，付出的代价太大，取得的成绩却并没有增加。简单一句话：这么干，不划算！ 薛冲给这两位摆事实讲道理，试图说服他的这两位智囊。 赵杰是参谋处长，肯定是薛冲身边的头一号智囊人物；陈万成虽然是军法处长，但是老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大半辈子，其见识和阅历足够多。所以，薛冲有什么大事，都愿意和这两位一起商量。 仨人正商量的时候，警卫过来报告，杨科长回来了。 薛冲立刻让把人请过来。 老杨过来之后，薛冲赶紧问他：天镇的情况怎么样？有多少鬼子？敌人的防御力量如何？ 第二十五章 赶驴车的薛冲 据老杨说，天镇的情况和张家口还不一样。日军在天镇留了一个辎重兵中队以及一个保安团，每天都有日本的军车队出入，估计鬼子是把天镇当成一个军需物资中转站了。 军需物资中转站吗？薛冲想起了在张家口日军兵营里见到的鬼子搜刮的古玩字画、金银财宝，这一回，莫非又该着我发财了？ “咳咳，司令，”老杨一见薛冲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这位司令又在想些什么，赶紧咳嗽两声叫醒他，“我估计打天镇，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鬼子如果只是把天镇当成一个军需物资中转站的话，天镇恐怕不会有多少好东西。军需物资从河北运过来，日军的辎重队在天镇吃顿饭、补充了干粮饮水就又出发了。 除了运输军需物资的辎重兵之外，天镇本身还有一个辎重中队、一个保安团。薛冲要想打天镇，抢劫军需物资的话，还不如在县城外面找个地方设伏把握更大。县城里面敌人多、火力猛，想打，并不容易。 老杨说的这番话，就好像是当头浇了一桶凉水一样，把赵杰和陈万成都说的愣住了。三个人全看向了薛冲。 薛冲也吃了一惊。但是惊讶过后，他收复天镇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 “天镇，必须要收复！”薛冲一锤定音。接下来，薛冲向几个人解释了收复天镇的重要意义，以及他准备采取的攻城战术。薛冲一边讲，老杨、赵杰、陈万成一边连连点头。 “好，就按照司令的计策去办！”几个人迅速统一了意见。 天镇县城东门口，几个伪军正贼眉鼠眼的打量过往的人群。忽然，一辆毛驴车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站住！毛驴给我站住！马的，叫站住你聋了？”伪军排长指着牵毛驴的年轻人破口大骂。 “长官，”年轻人笑容可掬，“您叫毛驴站住，它听不懂您说的话。您得说吁，它才听得懂，才会站住。” “少他马废话，老子说的是你，老子没和驴说话。车上拉的是什么？打开让我检查！” “长官，不能检查呀。车上躺的是我老婆。我老婆马上就要生了，我带着她进城找接生婆。我们村的接生婆走亲戚了。长官，行行好，赶紧放我们过去吧。” “你老婆要生了？要生了你还乱跑什么？让我看看！”伪军排长过去唰，把车帘掀开了。 车里面躺的是白牡丹扮演的孕妇。白牡丹在车上躺着，衣服里塞了两个大枕头，从外表看肚子硕大无比，果然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白牡丹也不知道在脸上涂抹了啥化妆品，那张脸蜡黄蜡黄的，比死人强点儿的就是会眨眼。一个女人就算长得再漂亮，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好看了。 伪军排长只看了一眼，就把车帘放下了。“走吧走吧，赶快进城！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老婆都要生了，连个接生婆都没找好。快滚！” 伪军排长抬脚要踹，薛冲动作不大的一扭身子，正好躲过去。伪军排长连他衣服的角都没碰到。 伪军排长骂骂咧咧，薛冲牵着毛驴进了城门。进城之后，先找家饭馆吃一顿。这时候，白牡丹已经把怀里的枕头拿出来了，人也从车上下来了。脸上扑的粉却没擦掉，看上去还是脸色蜡黄，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 俩人找了张桌子刚坐下，桌子旁边就又坐了俩人，是倪二狗和王嘎。这俩自从当了营长之后，这还是第一回跟薛冲在一个桌上吃饭。 四个人要了六个菜、一壶酒，正在吃喝的过程中，从外面又进来几个鬼子。一个军官领着两个兵。三个鬼子点了三盘饺子。看得出来，鬼子很爱吃饺子。 薛冲勾勾手指头，倪二狗把脑袋凑过来。薛冲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倪二狗脸色一变，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薛冲不在说话，端起酒杯一口喝干。 倪二狗认命的站起来，走到三个鬼子跟前，立刻变出了满脸的谄笑，简直就和他在怀来县站在野田面前的时候，是一个模样。 “太君，我有情报，很重要的情报！” 嗯？鬼子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人。饭馆里的其他客人全都用鄙视的目光看向倪二狗。就在这一瞬间，倪二狗也不知道被多少人骂了狗汉奸。 “什么情报？”鬼子军官问。 “是这样的。”倪二狗凑近鬼子的耳朵旁边，小声说：“西街的马寡妇家男人，参加了八路。她是八路家属！” 鬼子一听，寡妇、八路家属这两个词，饺子也不吃了，站起来扯着倪二狗往外就走，“开路！” 饭馆掌柜的敢怒不敢言。三盘饺子都吃一半了，钱还没给就走。他也不敢撵出去要。真倒霉！掌柜的垂头丧气。 薛冲笑嘻嘻站起来，拿出几张钞票塞到掌柜的手里，“掌柜的，叹什么气呢？不就是三盘饺子吗？喏，我这一桌，把他那三盘饺子都算上。这些钱也够了吧？” 掌柜的展开前大致一看，笑了，“够了，够了！还用不完。我找您钱。” “不用了。留着下一回我再来吃饭的时候用吧。告辞。”薛冲拱了拱手，迈步跟着走出了饭馆。薛冲一出来，饭馆里好几桌同时结账。 掌柜的也纳闷，平常这样的客人一桌也难遇见，今天这是怎么了？五桌客人都只吃一半就付钱走人了，难道说是我的手艺下降了，做的饭不合客人胃口了？ 掌柜走到一桌跟前，拿起双没用过的筷子，夹起一块小炒肉放嘴里一尝，好像是，肉有点儿咸？下回记住一定要少放盐。 薛冲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跟着。就见倪二狗一边和鬼子说着话，一边把人往一条僻静的小巷里领。薛冲不由加快了脚步。 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倪二狗停住了脚步。 “是这一家？”鬼子歪着头问倪二狗。 薛冲开始加速。面对着他的鬼子兵大惊失色，赶紧从肩膀上往下摘枪。倪二狗伸手握住鬼子的枪，“太君，你干什么？” 他这边一拦，薛冲就到跟前了。一拳头打到鬼子军官脖子上，那军官哼都没哼，就瘫软到了地下。 第二十六章 小巷深深 对付三个鬼子没费事儿。薛冲放倒了一个，倪二狗和王嘎合力收拾了一个，第三个被白牡丹练了手。 白牡丹已经有段时间没和人动过手了，她虽然立志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但是骨子里的好强哪里是说没就没了。这些天苦苦的忍耐，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她哪里还会让给别人？ 白老二本来也想试试手来着，他刚想动，白牡丹已经暴喝一声，像道闪电一般蹦过去了。 白老二吓得一吐舌头，站到原地没敢动地方。 薛冲动作最快，但是他可没把人整死。至于另外两个鬼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倪二狗和王嘎本事不大，就怕失手，动起手来当然是把人朝死里整。俩人一人一把匕首刀，从鬼子的左右两肋攮进去了。把鬼子扎的鲜血狂飙，手刨脚蹬玩儿了命的挣扎。 俩人死命摁住，一直到鬼子彻底不动了，俩人脸上、身上，已经溅了不少血点子。 白牡丹动作麻利，杀人不见血。她练过武，知道人身上哪些是致命的部位。先击百会再打章门。啪啪啪，连续击打鬼子身上的几处要命穴位。她手劲儿又大，鬼子还能活得了吗？ 等白牡丹打完了，鬼子已经鼻子眼睛流血，救都救不过来了。 被薛冲打晕的鬼子昏过去之后，最少得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才能醒过来。薛冲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他对着这家伙咚咚咚猛踹几脚，鬼子硬生生又被疼醒了。 “呀！”鬼子刚发出半声惨叫，薛冲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许叫！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县城里的日军最高指挥官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军衔？说！” “你们是什么人？”薛冲一松开手，鬼子倒是反问他是什么人。 倪二狗在旁边抡巴掌给了鬼子一个嘴巴，“马的，我们老大问什么你说什么，少他马废话！再敢胡说八道，现在就给你切开了晾着！说，你们老大叫什么？” 这家伙总共在虎头山上没待过几天，说话却比大茶壶刘生还像个土匪。 鬼子还要顽抗，王嘎在另一边也动上手了。俩人一边一个，像牛头马面一样，鬼子哪里受过这种罪？一会儿的功夫，就如实交代，城里的日军辎重队长叫做长谷川真雄，是大尉军衔。 薛冲又问保安团的头子是谁。鬼子这回交代得挺利索，保安团长名字叫做贾贵。至于这个贾贵的来历，鬼子就不知道了。 就在薛冲想着怎么样把鬼子身上的剩余价值彻底榨干净的时候，这鬼子突然跳起来，伸手就去抢薛冲的枪！ 鬼子看得明白，他知道薛冲是这帮人的头子。只要能干掉哪怕打伤薛冲呢，他就有了逃命的机会！但是鬼子却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对于他要攻击的对手，显然认识不足。 薛冲能被他夺了枪吗？鬼子一动，薛冲就下意识的往后退，同时抬起左腿，勾起脚尖用力往前一踹！ 再看这鬼子，发出一声惊天惨叫，往后摔出去五六米。躺地下手刨脚蹬，不一会儿就没了性命。 本来薛冲并没想整死他，最起码，暂时没打算杀他，这是他自己找死。 死了就死了吧，在这种情况下，现场没人会同情这个鬼子。 薛冲干这些事的时候，一直就在巷子里一户人家门口，外面又打又杀的闹了这么半天，院子里的人能不知道吗？薛冲刚把鬼子给踢死，身后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门缝里露出个年轻男子上半身。这人眼睛睁得老大，嘴半张着。估计是被看见的场面吓住了。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众人，所有人的脑袋全转过去，看向了露出半边身子的那位。这人被吓得一哆嗦，身子往后一退，就要去关门。 眼看他就把门关上了，离门最近的白老二突然喊了一声：“朋友，等一下。”见人家不接他的话继续关门，门里面哗啦一阵响，似乎是在上门闩。白老二抬起腿，咣当一脚踹门上，紧跟着用力推大门。 倪二狗和王嘎也过去推，卫士们也上去帮忙。里面人哪扛得住外面这么多人一起用力推？大门咣当一下被推开，这人往后登登登连退几步，一个皮股蹲坐地下了。 外面的人唏哩呼噜全冲进了大门，拖在最后的卫士把外面的三具鬼子尸体，也抬进了院子当中。开门那位吓得坐到地上体如筛糠，浑身都抖做一团了。 对付这种人，还得是倪二狗和王嘎。俩人过去连吓唬带恐吓，这位立马精神十足的站起来了。 这院子就是他的家，算起来应该属于县里面的富裕阶层吧。这人衣着光鲜、庭院整洁，一般的穷苦百姓谁能做到他这样？ 薛冲率领众人径直走到堂屋找位置坐下，大门口自然有警卫在看守门户。薛冲问本宅的主人认不认识保安团长贾贵？ 贾贵谁不认识？那是在天镇县跺跺脚四城乱颤的人物。 “咳咳，那个谁，你去把贾贵请过来。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只要把他请过就行。你要是敢提前泄露我们的行踪，你这个家也就不用要了！”薛冲也是做过大寨主的人，他要是说起狠话来，并不输给任何人。 本宅的主人张山哭丧着脸，去请贾贵。薛冲不管张山想什么办法，贾贵只要能来就行。伪保安团长只是天镇战役当中的一环，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多方面都等着薛冲去安排布置。 薛冲首先命令白老二，去会合上白老大，带领手下悄悄地埋伏到日军兵营附近。一旦听见枪声或者爆炸声，立刻对日军辎重兵发起攻击！ 接着薛冲又命令王嘎和倪二狗，马上调遣两个营的精锐往这家院子附近靠拢。万一贾贵带来的人多，就要用王嘎和倪二狗那两个营作为战斗主力，力争一站歼灭了贾贵的保安团！ 最起码，也得把保安团拖到这里，不能让他们抽调兵力去参加城里的其他战斗。 白老二、王嘎、倪二狗，三个人立正敬礼接令。白老二虽然舍不得，但是也不能不走。他是这次战斗的主力，他必须要提前到达战斗位置。 第二十七章 保安团长贾贵 白老二走了，倪二狗和王嘎也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薛冲、白牡丹，以及六名警卫。剩下他们八个人了，薛冲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抬头往四下里看。白牡丹就站在他旁边。 看了一会儿，薛冲让卫士去搬把梯子过来。白牡丹问他搬梯子干什么？薛冲说他要上屋顶上凉快。 “上个屋顶还用什么梯子？”白牡丹撇了撇嘴，往后退了几步。薛冲还以为她要跳起来扒住房檐翻身上屋顶，正打算拦住她，白牡丹却往一个方向一指，“从哪里不用梯子也能上。” 薛冲一看，还真是这样。就在白牡丹手指的方向有一堵矮墙。矮墙还没有两米高，普通人伸手就能够住墙头，站在矮墙上屋顶，就像上台阶一样那么简单。等走到跟前了，薛冲才知道，这矮墙的里面原来是个厕所。 抗战时期，我国的抽水马桶还没有普及。这家的厕所，也是旱厕，那个味儿，辣眼睛。薛冲屏住呼吸，爬上矮墙上了屋顶。 卫士们也是先爬的矮墙、后上的屋顶。只有白牡丹是扒着房檐，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屋顶。动作飘逸美观不说，还不用闻厕所里面的味道。那利索劲儿，简直就像体操运动员一样， 几个人在屋顶上爬成一排往下看，把院里院外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先是倪二狗领着上百号人跑过来，在巷子那边的岔道上埋伏了起来。王嘎带着队伍来了，也要往倪二狗埋伏的岔道那边跑。薛冲在房顶上叫住他：“王嘎，派一些人进院子里面埋伏！” 王嘎抬头看见了屋顶上的薛冲，点头表示明白。他派了三十个人进院子埋伏，剩下的人还是去了岔道上。又过了一会儿，终于盼来了一队伪军，在前面带路的就是张山。 到了自家门口，张山指手画脚，也不知道和伪军说了些什么。这些伪军迅速分散开，端起枪，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薛冲心里暗骂，肯定是这个张山出卖了自己，要不然，伪军怎么会如此的如临大敌？这家伙真是个无耻的败类！ “院子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出来投降！”伪军们用薛冲熟悉的话语连喊三遍，从队伍当中走出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伙开始撞门。 “咣当！咣当！咣当！”伪军把大门撞得乱晃，门框子差点儿撞塌了也没把大门撞开。最后还是两个伪军翻墙头进去，拔掉门闩，伪军才进了院子。 枪声瞬间响起！埋伏在院子里的我军战士看见伪军破门而入，立刻射击，伪军开枪还击。薛冲这八个人从房顶上开枪，倪二狗和王嘎带着队伍从岔道包抄过来，把伪军三面包围，打的他们苦不堪言。 伪军的士气迅速归零，他们打出白旗要投降。我军慢慢的停止了射击。 倪二狗和王嘎带着队伍，把伪军们逼进了院子。伪军扔了枪，双手抱头跪到了地下。这场战斗只进行了十几分钟就以伪军投降，宣告结束了。 薛冲从房檐上跳了下来。那辣人眼睛厕所矮墙，他实在是不想再去第二回了。 “你就是贾贵？”薛冲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伪保安团长。 贾贵和薛冲印象当中的保安团长完全不一样。在薛冲的想象里，保安团长就应该是膀大腰圆、大圆脸、剃着大光头的彪形大汉。 这贾贵却瘦得像个大烟鬼，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说话，还露出满嘴的大黄牙。不用介绍，只看他的模样，这就是个标准的汉奸！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呀！”贾贵趴地下不住的磕头，薛冲让他站起来。这时候，城里已经到处都是枪声了。 “贾贵，你是不是想活命？这简单。你只要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干掉城里的日本辎重队，我就饶你一条命。你要是不想说，也简单，我浪费一发子弹，给你一个痛快。保证你感觉不到一点儿痛苦，高高兴兴的去见阎王。” “时间有限，你要快点做出选择。究竟是选择死还是选择活？” “我选择活！爷爷，我选择活呀。可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干掉日本人呀。”贾贵跪地下还打算磕头，被薛冲提着耳朵拽了起来。 “你想活还不知道怎么办？那好说，我去找点儿煤油，往你的身上打一针。听说人打了煤油之后，特别精神。你放心，你打了煤油不会立刻就死。你还能再多活个一半天的。嗯，让我想想，打了煤油会有什么后果？” “似乎，肉会慢慢烂掉。你会像个假人一样，今天掉根指头、明天掉个耳朵。说不定后天早晨起来，你一摸，鼻子没了。哎，你说这好玩儿不好玩儿？” “不好玩儿！饶命，饶命呀！爷爷饶命！”贾贵让吓哭了，眼泪成双成对的往下掉。 薛冲叹了口气，“贾贵呀贾贵，我真想掐死你！好吧，我也不给你打煤油了。你不知道怎么样干掉日本鬼子，我来教你！你们这帮伪军，都给我听着！” 伪军们抬头看着薛冲。 “你们团长贾贵，已经投降了。我给他一个任务，让他率领你们去打日本鬼子！你们要是战死了，可以享受烈士待遇。要是能活下来，我就答应让你们加入游击队，成为国家的军人。你们同不同意？” 伪军们一个答应的都没有。薛冲再问，伪军们还是沉默。贾贵受不了了，他扯着嗓子喊道：“同意，我们全都同意！” 薛冲瞪了他一眼，但也并没有去指责他。现在白老大白老二正在攻打最难啃的日军兵营，他要赶紧带着人去支援！ 薛冲命令贾贵带着伪军走在前面，他率领着倪二狗和王嘎的部队在后头压阵，直奔日军兵营。 贾贵这帮人衣服也没换，身上穿的照样是保安团的衣服。跑半道上又遇见一伙儿伪军，这帮也是保安团的。 领头的伪军官问贾贵：“团长，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日本兵营。带上你的人，跟我来吧！”贾贵也来不及解释，直接把这群人并进了他的队伍。两支人马合并到一起，继续去日军兵营。 第二十八章 被逼出来的办法 日军兵营，战斗正激烈。白老大白老二兄弟俩正率领着军士营、特务营的官兵，向这个天镇县鬼子人数最多、战斗力最强的兵营发起攻击。 鬼子的火力太强了。两挺重机枪、四挺轻机枪组成的弹幕，把兵营的大门口挡了个严严实实。我们上去一个排，伤亡一大半；又上去一个排、再伤亡一大半。白家哥儿俩手下可没几个排，哪禁得住这样损失？ 但这是薛冲的军令，也是这哥儿俩头一回执行独当一面的任务，所以，损失就算再大，俩人也不想放弃。或许再坚持一下，鬼子就扛不住了吧？ 哥儿俩始终盼望着奇迹发生，但是眼前的残酷现实，却一次次把兄弟俩的美好愿望打得粉碎。 “老大，怎么办？鬼子火力太猛了，我们攻不进去呀。”白老二问他哥白老大。 “别怕。小鬼子看着凶，其实已经快玩儿完了。你想，他们好几挺机枪一直这么射，得多少子弹？他们哪来那么多子弹？我敢保证，鬼子的子弹马上就快用完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带两个排再冲一次，也许就成了。” “不行啊！”白老二一把没拉住，白老大已经提着枪冲上去了。 “军士营，过来两个排，老子带你们冲上去！马的，我就不信小鬼子的是铁打的。跟我上！” 白老大亲自率领两个排又发动了一次冲锋，却仍然靠近不了日军兵营。两个排，几十名战士再次伤亡了一大半，剩下人被压到地下抬不起头。 “老大——！”白老二急的大叫，“老大，我给你报仇！弟兄们，跟我冲！”白老二急了，他要带领两个营的全部人马，向日寇发动集群冲锋。 趴到地下的白老大赶紧喊他：“老二，你给我停住！不能冲！赶快派人去请司令。日本兵营咱们打不了，不能让弟兄们白白的送死。快去！” “老大！”白老二的眼睛都红了。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援兵来了。首先过来的是反正了的保安团。 白老二见来的是伪军，以为是来给鬼子帮忙的。他正要命令部队开火，伪军那边有人喊上了：“别开枪，是自己人！别开枪呀，我们是自己人！” 白老二纳闷，什么时候伪军也和他成自己人了？当兵的破口大骂。伪军解释，我们已经跟着薛司令干了，咱们都是薛司令的人，是自己人！ 两边人正在交涉，薛冲出来了。官兵们看见真是薛司令，这才相信伪军们没说瞎话。 薛冲带着白牡丹、贾贵和白老二见了面。问了才知道，白老大竟然被鬼子的机枪给压倒冲锋的路上回不来了。 薛冲回头问贾贵，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冲过去，救出白老大？贾贵说我没办法。 “你还是没办法？那行，我现在就命令你率领你的部队，排好冲锋队形，全体冲锋！就是用人命填，也得把鬼子军营给我填平了！” 贾贵腿一软，差点儿摔个跟头。 “薛司令，薛司令你不能这样！弟兄们全心全意跟着你来抗日，我们虽然以前做过错事，但现在已经弃暗投明了。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呀。薛司令，您不能让弟兄们白白的去送死呀！” “不让你们去送死，难道让他们去送死？”薛冲一指白老二身后的军士营、特务营战士。白老二立刻恶狠狠地瞪向了贾贵。 “薛司令，您再想个别的办法吧。这样冲的上去真的是送死。您爱兵如子，我早就听说过。我知道您刚才是开玩笑。您足智多谋、神机妙算、智比孔明。您肯定有办法的。要我怎么配合您尽管吩咐，我一定遵命照办。” 贾贵其实有优点，他会揣摩人心。薛冲心里怎么想的，他一猜就准。薛冲确实想到了办法，但是却需要贾贵帮忙。为了防止这小子偷奸耍滑，所以薛冲一上来先吓吓他。 眼见贾贵说破了自己的意图，薛冲也就不再瞒着了。他告诉贾贵，你可以不去送死。但是你得给我提供至少两个突破点。也就是鬼子防守相对比较弱，围墙也不高，容易翻墙进去的地方。 你告诉我这样的地方，我派部队冲进去，你自然就不用迎着日军的机枪冲锋了。或者，你也可以冲上去试试看。也许你能正面突破日军的防御，打进日军兵营，击毙长谷川真雄呢。 “您让我想想，您让我想想。有了！我想起来了！”贾贵真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我知道有个地方围墙不高，我都能爬上去，您肯定一跃就过去了。但是那墙里面是日本人的狗窝。他们在那段围墙的里面养了好几条大狼狗。那家伙，半人多高，像一群野狼。薛司令，您要真是打算从那地方翻墙头进去，可得注意防狗咬！” 有恶狗？薛冲愣了一下，他问白老二，“你有什么办法对付恶狗吗？” 白老二说打死。恶狗咬人，不打死留着它继续咬人？再说我们执行任务，狗一叫，任务也会暴露。所以，有恶狗，必须打死！ 薛冲本来以为他能有什么对付恶狗的妙招，没想到这货能想到的只是杀狗。在他眼里，只有杀掉最保险。既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那就杀吧。薛冲让白老二率领特务团的战士，又让贾贵给带着路，去找能翻墙但是有恶狗的地方。 薛冲在这里指挥其余人马，轮番对日军射击，尽量保持攻击强度不变。同时，想办法把白老大救回来。白老大在日军的火力辐射范围以内趴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发子弹就能要了他的命。 为了救白老大，薛冲让人到附近的居民家中搬过来两张八仙桌，又要了十几床棉被。在桌面铺三层棉被。每铺一层，就浇上水，铺一层厚厚的沙土，再浇水、铺棉被、浇水。这样一来，一辆土战车就制作完成了。 薛冲要先试试这土战车的防御效果怎么样？他拿出枪，对着土战车啪啪啪连打三枪。等三枪打完之后到跟前一看，八仙桌没有被打穿。子弹打穿了两层沙土和两层棉被，在第三层棉被处被挡住了。 抗日战争中，大名鼎鼎的土战车被薛冲研制成功了！ 第二十九章 血腥的战斗 薛冲亲自上阵，又叫了三名强壮的卫士，一共四个人。每人抬起一个桌子腿，往日本军营的方向移动。 三层棉被，加上那么厚的沙土，八仙桌也是由紧密的实木做成的。把这些条件全部加在一起的话，土战车的重量可不轻。薛冲估计最少得有两百斤以上。他只是抬着一个腿，就感到稍微有些吃力。 突突突！突突突！手里的桌子腿不断抖动，显然日军对这辆外形怪异的土战车进行了重点照顾。薛冲心里也没底，他也不知道土战车到底能承受住多少发子弹，他只有尽量加快速度。 快！快！一边顶着土战车快步前进，一边抽空子向外射击。同时，还得他留意着白老大的位置，别走偏了。 白老大看见了古怪之极的土战车，知道这是来接自己的，他就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往这边来！” 突然传来一声痛叫，紧跟着八仙桌猛地一沉。知道是四个人当中有人受伤了，但是现在也不能停呀。薛冲咬着牙，大声喊着号子，继续扛着一头沉的土战车往白老大的方向移动。 近了，近了，终于到了地方。八仙桌的桌腿被重重的墩到了地下。白老大反应也快，他连打几个滚，进到了土战车的下面，并且迅速填补了那名受伤掉队战士所留下的空缺。 土战车终于把白老大接回了安全地带。几个人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有一名战士刚出来，就坐到了地下。他腰侧中了一发子弹，血把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医生！医生！”白老大发疯一样的叫医生。军医和卫生员提着药箱跑过来，手忙脚乱的给伤员止血疗伤。 “医生，你一定要救活他！他刚才救了我的命，我欠他一条命呀。医生，你要是能把他救活，我白老大就欠你这份人情！救活他，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呀！” 白老大这辈子都很少求人的，今天不说是破天荒头一回，也是极少见的一次。 这医生本来就是白老大带过来的，他相当了解自家长官为人秉性。他一边给伤员处理伤口，一边头也不抬的说：“营长放心，他死不了。” 白牡丹围着薛冲前后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薛冲当然没受伤，土战车却让打的千疮百孔。三床棉被成了一堆破棉絮，桌子腿、桌面上镶的子弹头闪闪发亮。 有战士飞跑过来报告，说是白老二已经在贾贵的指引下，成功找到突破位置，并且翻墙头进了军营内部。鬼子豢养的狼狗全部被击毙，白老二正从日本军营内部发动攻击。 薛冲一听，白老二已经从内部开打了，我这边也别闲着了。他命令倪二狗和王嘎，立刻向日军发起猛攻，配合白老二。 日军的火力依然猛烈，倪二狗和王嘎的部队上去就被压制住了，根本就靠近不了日军兵营的门口。 土战车，只有这俩。八仙桌和棉被没那么多不说，这玩意儿的安全性也并不是很可靠。薛冲去救白老大的时候过去了四个人，不算白老大只回来三个，其中一个还受了伤。要算伤亡率的话，就达到百分之五十了。 至于另外一辆土战车，走到一半四个人就全受伤了。所以，土战车就是土战车，紧急的情况下临时用用还行，真要指望它打仗，得被坑死。 歪头山肖金雕、磨盘山半截刀、黑鱼沟杨五羊等江湖老大带着他们的各自手下来了。这一来，薛冲身边一下子就多了七八百人。 肖金雕问他：“盟主，战斗打得怎么样了？” “肖兄，战斗打得很艰苦，日军相当难对付。白守义已经带着队伍翻进日本军营院子里了。我想从前门配合，正发愁人手不足。各位来得正好！” “真的吗？那太好了！请盟主下令吧！”肖金雕等人拱手请命。 薛冲精神抖擞，大声的下命令，“肖金雕，你带队伍从正面向日军发动强攻！我让游击队配合你。祁老肥，你在肖金雕的左翼、半截刀和杨五羊，你们俩在肖金雕的右翼。” “各位，战斗一旦开始，请诸位奋勇向前。我们争取一战建功！开始！” 薛冲让大茶壶刘生把炮兵也派上来了。刘生是炮兵营长，他手下有十几副掷弹筒。虽然没有像样子的炮，十几副掷弹筒一起发射，动静也是相当可观的。 轰隆隆的响声连成了一片，日军兵营门口硝烟弥漫。 军营的后面也响起了喊杀声，白老二的进攻起了成效。薛冲一看，振臂高呼：“弟兄们，冲啊，冲进军营，把该死的小鬼子一个不留，全部杀光。杀呀——” 所有参加日本军营正面进攻的战士，听了薛冲的口号无不振奋。官兵们喊着杀敌的口号，一鼓作气冲进了军营！ 鬼子的机枪阵地都在军营门口，一旦被突破了，也就失去威力了。日军拿着战刀、步枪，跳起来肉搏。我方游击队、绿林联军和日寇轰然撞到了一起。 双方咒骂着、怒吼着、厮杀着。血水四溅、断臂残肢随处都是。血腥的战斗彻底把这些绿林人骨子里的凶悍激发了出来。鬼子凶，他们比鬼子还要凶悍；鬼子残暴，他们比鬼子更残暴。 在绝对优势兵力的两面夹击之下，胜利的天平逐渐开始向我方倾斜。但是日军仍然在顽抗，每一名日军官兵都在用所有的力量战斗着，直到失去生命。 战斗持续了将近两个钟头，最后一小撮日军退进了日本驻军司令部的房间里。我军官兵隔着窗户往里开枪，鬼子也从窗户里面往外射击。 “往屋里扔手榴弹，炸死那帮鬼子！”薛冲也是怒急了，直接下了绝杀令。 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滚滚黑烟从窗户里冒出来，枪声停了。等黑烟散去，打开门再一看，鬼子让炸死了一地。在最里面的小休息室当中，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家伙倒在了血泊中，他肚子上还扎着一把染血的日本刀。 这货还没死透，正歪到地下痛苦的挣扎扭动着。磨盘山大寨主半截刀，过去一刀，把他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第三十章 绿林人肖金雕 经过证实，这个切腹自杀又被半截刀砍了脑袋的日本军官，就是天镇的日本辎重兵中队长长谷川真雄大尉。 长谷川真雄的死，也奠定了我军取得天镇战役胜利的基础。 天镇的最后一场战斗在一个小时之后才彻底结束，那是天镇的日军军火库。在最后时刻，鬼子曾经想要引爆军火库，幸好被我们的战士及时发现并且果断制止了。要不然，就凭军火库里库存的弹药数量，恐怕小半个县城都会被炸上天。 为此，薛冲专门表扬了那位战士，提升他当了排长，并且奖给了他一百块钱。 薛冲带兵的原则就是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赏是重赏、罚也是重罚。江湖联军队伍当中，有人就受到了重罚。有个小子在战斗间隙，闯进居民家中糟蹋民女，事后还抢劫了那个女人。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陈万成知道了。陈万成是军法处长，闻讯之后，立即派人把那犯事的小子绳捆索绑，准备按照以前山寨的规矩打一顿，再重重的罚一笔钱了事。 此人是肖金雕的手下。肖金雕听说了之后找到陈万成，要求陈处长把人交给他，由他带回去自行处罚。陈万成不答应，俩人把官司打到了薛冲面前。 薛冲问明白了事情经过，又问了陈万成准备的处罚手段。转过脸来对肖金雕说：“肖兄，陈处长做的没有错，我支持他！”对待绿林人士，薛冲一般都是直接表明立场，不和他们耍弯弯绕。 “陈处长是军法处长，军人犯了罪，按照规矩就应该由陈处长全权处置，其他人无权干涉。” 薛冲解释的没毛病，但是肖金雕却认为，他的人要是被陈万成处理的话，那他这个歪头山大寨主就在全天下的绿林人面前掉了面子。 所以，肖金雕坚持：你们把人交给我，该怎么处罚我给他罪加一等！该打二十鞭子的，我打他三十！该罚十块钱的，我罚他十五块！这十五块钱我还可以私下再给你陈处长，但是这个人，得交给我去处置。 肖金雕想要面子，但是他的要求却不合军规，薛冲当然不能答应。但是这个时候，他就不能再直着拒绝了。薛冲换一种方式去尝试着说服肖金雕。 “肖兄，现在全天下的绿林人都知道，你歪头山肖大寨主率领山寨全部人马协助游击队抗击日寇，为国家、为民族，你义无反顾！提起你，绿林道上谁不得竖个大拇指，赞一声好样的？” 肖金雕面现得意之色。 “现在，你的手下犯了错。我要是你，就主动告诉陈处长，人你随便处置，行刑的时候我得在现场监督。这样一来，既能让人知道你关心属下，又能显得你懂大义、明是非。天下英雄只会赞成你，哪一个会轻视了你？” “那要是有人说我是怕了他陈万成，给官家溜须拍马怎么办？” 到了这会儿，肖金雕其实已经认同了薛冲的说法，但是嘴上他仍然还在狡辩。 “给官家溜须拍马？哼，肖兄，有人倒是不给官家溜须拍马，但他们却去溜日本人的须、拍日本人的马。肖兄和那些人比起来，高尚了何止千百倍？”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大丈夫生于世上、顶天立地，怕什么流言蜚语？只要行的正坐得端，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背后的议论，只当是清风拂面，理他作甚？” “多谢盟主指点，肖某明白了。”肖金雕心悦诚服的给薛冲行了个礼。这场不大不小的矛盾，就此过去。 在天镇缴获的物资，甚至比张家口缴获的还要多。这两场战斗下来，让薛冲赚得盆满钵满、富得流油，乐得他都合不拢嘴。 天镇的胜利，让薛冲信心满满，他确定了下一个目标，山西大同府！薛冲打算携新胜之师，兵取大同，彻底打乱日军在山西的进攻节奏。既然到第二战区来了，薛冲自然要为山西的抗战事业出份力。 然而，在薛冲召集主要将领们宣布下一步作战目标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以肖金雕为首的一帮绿林老大们，拒绝立刻出兵攻打大同。 肖金雕说，我们从张家口开始，一直打到天镇，连战连捷，弟兄们早就人困马乏了。盟主你一心想要抗日，想要一鼓作气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我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大家的想法都一样。 但是，咱不能光考虑打仗却忘了自己的实际情况。我们是绿林人呀，我们不是铁人，我们要休息。盟主，你让我们在天镇休整几天，让弟兄们喘口气、歇歇脚。让我们缓过这股劲儿之后，再跟着你去和日本鬼子拼命！ 肖金雕的想法代表了相当一部分绿林人士。包括杏花峪的祁老肥、磨盘山的半截刀等人都有这种想法。 陈万成一听不干了，“肖金雕，推举薛司令当四省绿林总盟主的是你，带头不听盟主命令的还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肖金雕啪一拍桌子，“姓陈的，你少在这儿扯虎皮做大旗。我什么时候不听盟主的命令了？弟兄们打仗累了，我向盟主建议休整一下再打仗，这有错吗？难道说，我向盟主提建议也有错吗？” “像你这样，不管盟主说什么都是满口的赞成，一点儿合理化的建议都不会提。只会溜须拍马，我肖某办不到！” 这话可就有些伤人了，陈万成怒火中烧，俩人就要去院子里单挑。薛冲赶紧劝住，刚打了两场胜仗，就要起内讧吗？ 相比于肖金雕，陈万成就是自己人。他是游击队的军法处长嘛。薛冲就劝陈万成：“万成老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是绿林人，无拘无束习惯了。既然他们绿林人想休息，那就休息两天好了。” “两天之后，咱们再出兵大同。反正太原会战这一两天之内也打不完，晚两天，耽误不了大事。” 陈万成虽然气鼓鼓的，但对于薛冲的话，他还是要听的。就这样，薛冲的游击队以及绿林联军，就在天镇停了下来。薛冲并不知道，一场空前的危机，正在袭来！ 第三十一章 铃木仲康的俘虏 “黑尹，你真的要走？” “走！不走留下来早晚也是个死。不死到薛冲手里，也得死到肖金雕的手下。”外号叫做黑尹的尹增强叹了口气。“我有个姨表哥，听说在河南桐柏山混得不错，我打算到河南去投靠他。” “肖金雕放着逍遥自在的歪头山大寨主不做，非得跟着薛冲下山抗什么日？明明是土匪，非要投靠官府做鹰犬。绿林人投靠官府的，我就没听说有善终的。” “齐三儿，咱哥儿俩平常关系不错，这一回是我栽了跟头。那么多哥儿们就你一个来看我的，真是人逢难处见真情呀。将来你要是也混的不如意，想换地方了，就去桐柏山找我。你放心，我吃干的，绝不让你喝稀的。” “薛冲、肖金雕、陈万成，你们给我等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走了！” “嘘！黑尹你小声点儿吧。快走！”齐三儿推着尹增强，离开了天镇县城。 从晋东北的天镇，到河南南部的桐柏山，有一千多公里。那年月，交通工具匮乏。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要是坐车的话，光路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尹增强哪有那么多钱？就是靠两条腿走路，吃饭也得要钱。 好在尹增强并不缺少谋生的手段。不管是闹市行窃、还是在僻静的地方拦路抢劫，尹增强都干的来。所以，对于这一趟长途旅行，他信心满满。 然而，自信是一回事，残酷的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尹增强离开天镇，刚走了两天，他就遇见了一支行进中的日本军队。他意识到不好转身就跑，日本兵在后头就追。 鬼子在后头啪啪的打枪。尹增强跑着跑着突然腿一软，摔了个跟头。再想爬，却爬不起来了，他的腿被子弹打穿了。 几个鬼子上来把他拧胳膊捆了起来。 日军第十一旅团长铃木仲康中将正拿着一幅山西地图在看。这份地图是陆军部发现来的，但是铃木仲康在地图上却根本找不到自己走的这条路。包括远处的连绵群山，地图上也没有显示。 这是哪个混蛋画的地图？铃木仲康真想一把撕了这地图，但是他还舍不得。把这张撕了，他就连一张不准确的地图都没有了。 “报告将军，抓到一名当地人。” “杀掉！”铃木将军摆摆手。他也曾经想到过找本地人当向导，但是试了几次之后，铃木仲康却放弃了这想法。当地的农民，大多只知道附近的几个村子，他们连县城都没去过，更不用说远的地方了。 “嗨！”手下士兵答应一声，转身要走，铃木仲康又把人叫住了。“等一下，你把俘虏带过来吧。”铃木仲康觉得，送上门的俘虏，要是不问一下就杀，有点可惜了。万一这俘虏认识路呢？ 对于尹增强鲜血淋漓的腿，铃木仲康直接无视。中国人在他眼里，连条狗都不如，他哪会在意一个无关重要的俘虏是不是受伤？ “你，知道天镇怎么走吗？”铃木将军瞟了一眼因为站不住而坐到地下的尹增强。 尹增强从周围日军官兵的态度上，猜到眼前这鬼子应该是个大官。尹增强有点儿莫名的兴奋。日军大官问天镇，他就更高兴了，这说明他有了活命的希望，并且弄好了说不定连仇都能报了！ “我知道，大人，我知道怎么去天镇，我就是从天镇来的呀！” “哦？你是从天镇来的？哟西，快去把军医官请来，给他治伤。我们先来谈一谈天镇吧。”铃木仲康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本来铃木仲康被从前线撤下来去张家口剿灭游击队，到那儿扑了个空，就已经让铃木将军一肚子火儿了。 寻敌未果，铃木仲康率部赶奔忻口。卫立煌和阎锡山调集几十万大军，要在这里消灭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骄横跋扈的板垣师团长也知道害怕，他上报华北方面军，到处调集部队赶奔忻口去给他打支援。 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也接到了调往忻口的命令。本来铃木仲康是兴冲冲率领部队杀奔忻口，打算去找板垣征四郎敲诈点儿好处的。哪知道走半路上又接到方面军的电报，让他率兵赶奔天镇。因为天镇又被游击队给攻克了！ 铃木仲康大怒！铃木中将当着手下官佐们大骂，骂方面军的高层们，你们办事能靠谱一点吗？但是骂归骂，铃木仲康还不是那种敢于战场抗命的人。 率兵去天镇吧，地图还不标准。从昨天开始，铃木中将就已经在地图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这对一支军队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铃木仲康百忙之中接见了受伤的俘虏尹增强，哪知道却捡到了宝。这个又黑又瘦一笑漏出两颗兔牙，令人生厌的俘虏，居然是占领天镇游击队里面的逃兵！ 军医官给尹增强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之后，铃木将军问了他很多问题，尹增强都能一一回答。这让铃木将军格外高兴。 “哟西，你是皇军的朋友。消灭游击队，你的功劳大大的！”铃木仲康表扬了尹增强之后，马上命令作战参谋按照尹增强所讲的，重新画了一张进军路线图，然后率领旅团主力杀气腾腾的扑向天镇！ 对于尹增强的背叛，薛冲一点儿也不知道。他更不知道日寇一个旅团的大军，已经悄悄地杀过来了。 出于一名战士的习惯，薛冲往天镇周围的大小路口派了一些警戒哨。 好几千绿林人在天镇县城里面休整，虽然才两天，犯下的违法案件却是数不胜数。调戏民女是少不了的、跑到百姓家中白吃白拿也是有的。 到了第二天，两个杏花峪的小头目跑到某一位前市府官员家里，又吃又喝，临走还讹了一笔钱财。 军法处长陈万成每天处理这种烂事，忙的焦头烂额。他处理不了的就去找薛冲告状。薛冲也是不胜其烦。 薛冲和赵杰、小孬、小四等几个心腹将领商量，天镇是不能再待了，明天我们就走。 将领们纷纷附和，对，是不能待了。再过几天，我们的队伍也得被他们带坏了。 第三十二章 半夜有人敲门 薛冲先和小孬小四赵杰商量好以后，又让人去把白家兄弟和陈万成请过来。 这三位以前虽然是绿林人，但现在他们都是游击队的正式军官，并且在游击队里的地位举足轻重。所以，薛冲认为，行动以前和他们三位意见达成一致，很有必要。 白老大白老二兄弟俩，以及陈万成听了薛冲的想法之后，当场表示赞成。陈万成不用说，肯定赞成。绿林人在县城里惹的那些事，最头疼的就是他了。至于白家哥儿俩答应的那么痛快，倒是让薛冲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能争取到这三人的同意，薛冲已经相当满足了。这三位同意了，再加上小孬小四赵杰这些人，最起码游击队方面是完全支持他的想法。接下来就看肖金雕、祁老肥，这些绿林老大们能不能同意了。 晚饭的时候，薛冲摆了两桌酒席，派人去请那些绿林老大们。肖金雕、祁老肥、半截刀、杨五羊这帮人都来了。白家哥儿俩、陈万成、小孬小四赵杰也一一列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薛冲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各位，咱在天镇已经休整两天了，我打算明天一早，就率领队伍去攻打大同！” “大同的地位举足轻重。如果能够收复了大同，那对整个山西的抗战将大大的有利，我们也能有力地协助第二战区的抗战。各位觉着我说的怎么样呢？” “赞成！”“同意！”白老大等人纷纷表示赞成。 肖金雕这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他就是不说话，薛冲也不会放过他，“肖兄，你怎么说？” “我？呵呵，”肖金雕苦笑，“盟主，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前天的时候我说休整几天，你也同意了。现在才两天，你就让我们走。” “反正你是盟主，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对盟主你下的命令，我肖金雕什么时候也不会抗命不尊的。你说走，明天咱就走！你说打大同，我就跟你去大同。哪怕你说要打北平呢，我姓肖的也绝不退缩！” “好！我就知道肖兄你绝对不会拖后腿。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明天出发，兵进……” “等一等！”祁老肥忽然开口，拦住了薛冲。“薛盟主，那天你给老雕说同意在天镇休整的时候，我姓祁的也在场。你是绿林盟主、又是游击司令，说话不能出尔反尔吧？” “哦，齐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出尔反尔了？”薛冲沉着脸问祁老肥。 当初他第一次撒下江湖令的时候，祁老肥就带着杏花峪的大队人马来助战。按说应该是一个坚定的抗日派。 可是祁老肥的人马虽多，每一次开战却都很少取得什么战果。究其原因就是纪律太差！祁老肥的杏花峪喽啰兵，完全就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土匪、流氓、恶棍。干坏事一个比一个能耐大、饭量一个顶俩、一上战场就散架。 薛冲没想到，肖金雕没反对，祁老肥倒是跳出来了。 “盟主、各位，”祁老肥站起身，冲着在座的一抱拳，“盟主说休整几天。现在才两天，我听说是三以上的数字才能称几呀。所以盟主，咱们最好再休息一天。等过了明天中午，咱们再走的话，那就应了几天了。” “要不然，盟主你说了休整几天，结果才两天就走，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能不能误会呢？” “你！”薛冲指着一脸得意的祁老肥，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无语。谁也想不到斗大的字识不满一箩筐的大老粗祁老肥，竟然在这个时候卖弄起学问来了。 “祁老肥，我看你是故意找茬，要不然咱俩到外头单挑？”白老大往门外头一指，发出了决斗的邀请。 祁老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去不去，和你白老大单挑？你看我像是傻的吗？我不去。” 这位拒绝单挑。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以白老大的战斗力，在场够格和他单挑的恐怕除了白老二，也就只有薛冲了吧？ 薛冲也不在乎晚半天，反正只要把出兵的日期确定下来那就行。这顿酒喝的是皆大欢喜。回去之后，有小翠伺候着，薛冲洗洗就打算睡了。 哪知道这时候，外面却有人叫门：“薛司令，司令睡了吗？” 白牡丹眉毛一立，掏枪就要往外去，薛冲赶紧一把抱住，“你想干什么？” “这时候来敲门肯定不怀好意。我去给他个教训！” “教训什么呀。我的牡丹，你没听出来吗？外面的是陈万成。他现在找过来，肯定是有事情。好了，你们都在屋里等着，谁也不许出去，我到外面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薛冲到了外面，打开门，果然是陈万成。老头晚上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但是两只眼睛却是明亮的很。 “盟主，我现在来没打扰到你吧？” “咳咳，万成老哥，你现在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薛冲赶紧问正事。屋里俩人还等着呢，时间长了，他真怕那朵暴力牡丹提着枪杀出来！ “司令，你还记得前天我打的那个肖金雕的手下吗？就是那个糟蹋女人、完事还抢了人家钱的混蛋。他外号叫黑尹，真名叫做尹增强。” “啊，他怎么了？”薛冲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大半夜的，陈万成不睡觉，跑到自己门口说这个干什么？ “他跑了！”陈万成脸色凝重，“刚才咱们喝完酒回去，我的人抓到了一个盗窃罪犯，也是肖金雕的手下，外号叫做齐三。据齐三交代，前天晚上，他送尹增强走的。” “尹增强说他要去河南桐柏投奔他姨表哥。可是我怀疑他根本不是去河南，而是要寻机报复！我给他看过面相，那个尹增强头生反骨，平常还能相安无事，一旦有事，此人绝对会成心腹大患！” “嗯？竟然有这种事？”薛冲的眉毛也皱起来了。他倒是不认为尹增强头生反骨就能变成大反派。薛冲只是认为，一个熟悉联军内部情况的人逃走，很容易把联军的情报泄露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忽然传来，地面都有些抖动。 第三十三章 满城枪炮声 不好，敌袭！薛冲和陈万成交换了个眼神，俩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惊讶之色。 “老陈，恐怕鬼子真的来了！你赶快回去通知部队，准备战斗。我这就派人去各部队查看情况。” “是！司令你多保重。告辞！”说了声告辞，陈万成转身就走。薛冲回房，白牡丹和小翠惊讶的问他，外面是什么情况？薛冲说，可能是鬼子打过来了，让两个人赶紧穿衣服。 很快三人穿戴整齐，拿着枪到了外面。院子里人影憧憧，警卫已经开始集合了。警卫队长跑到薛冲跟前报告，队伍已经集合完毕。到了这会儿薛冲反而不着急了。他先请赵杰过来，再分别派人去各部队询问情况。 薛冲是主将，遇到紧急情况，主将不能乱。主将要是一乱，整个部队都得乱了。赵杰来得很快。本来他住的地方就离薛冲不远，到现在，城里城外枪炮声不断，只要不是瞎子聋子的都知道，肯定是敌人来了！ 赵杰带来了的消息进一步肯定了薛冲的判断，真是日军打到天镇县城了。日军最少是兵分两路，东西城门都有炮声。 “司令，今天晚上的日军来势汹汹，从现在的情况判断，日军人数应该超过一个大队！”赵杰的声音比较沉重。 薛冲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老赵，看样子咱俩得分开了。小孬小四的两个团、刘生的炮兵营、姚林军医处、陈万成军法处，全部归你指挥；我带着绿林联军、军士营、特务营。” “司令！”随着喊叫，从外面跑进来一伙儿人。领头的是两个黑大个，正是白家哥儿俩，白老大和白老二。 “你们来的正好。城里情况怎么样？你们有什么消息吗？”薛冲问白老大。 “司令，是日本人连夜打进来了。东门、南门、西门都有日军，只有北门暂时还没有发现敌人。我听说，今天晚上来偷袭的日本人相当多，我看咱们够呛能受得住。” 白老大都说够呛能受得住，那基本上就是肯定守不住了。薛冲心里明白，就算来偷袭的日军没有联军人多，哪怕他们只来一个大队，天镇也守不住。本来就没打算守城，什么防御工事都没做，能受得住吗？ “好，既然如此，就按我刚才分配的去办！老赵，一团二团、炮兵营、军法处、军医处、司令部，都归你。我带着军士营、特务营和绿林联军。你走南门我走西门，咱们南河堡见！” “司令保重，夫人保重，我们南河堡再见！”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赵杰和薛冲俩人面对面敬了军礼、又握了手，然后战友们各奔东西。 薛冲带着白老大白老二先去找绿林联军。他是负责这些人的，他得把这帮人带出去呀。城里面已经打乱了套了。 薛冲去找肖金雕，结果半路上就遇见鬼子了。双方一场血战，等把鬼子打退了，再去歪头山人马的驻地，那地方早就没人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喽啰兵一问，他也不知道肖寨主去哪儿了。这喽啰兵是被打散之后，一个人没地方去，跑回驻地里来躲藏的。 既然没地方去，你就跟着我吧。薛冲率部队又往杏花峪驻地的方向去。杏花峪的队伍倒是没散，这不是他们不想散，而是散不了。祁老肥和他的队伍被鬼子给堵到驻地里头，想出都出不来。 薛冲带着队伍一来，杀退了日军，把祁老肥和杏花峪的队伍都给救出来。祁老肥感动得热泪盈眶。 “盟主，你来的太及时了！你要是再晚来一两个钟头，恐怕咱们这辈子就见不着面了。” “老肥，你用不着这么悲观。就算打不过，咱还不会跑吗？跑了之后咱再回来。反正是鬼子不离开中国，咱就一直和他战斗、和他们纠缠到底！” “好，从现在起我祁广军的这条命就交给你薛司令了！你说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好了，老肥你就别唱山歌了！”薛冲直接打断了祁老肥的顺口溜。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是舌头底下跑风、满嘴的顺口溜。清点人数，杏花峪原本将近四百人的队伍，现在已经连三百都不到了。遍地的死尸。 已经没时间处理战友们的遗体了。薛冲率领着军士营、特务营、以及杏花峪的人马继续去寻找绿林联军。 到了磨盘山的队伍驻地一看没人，黑鱼沟的驻地也没人。薛冲就不敢再找了，再找下去，他担心自己眼前的这些人也被鬼子困到城里杀不出去。 薛冲率领队伍杀奔西门。刚走没多远，前方枪声大作，中间夹杂的还有喊杀声。不用问，肯定是鬼子和我们的人在打仗呢。上去帮忙吧。薛冲率领队伍直着就冲了上去。 “咯咯咯！咯咯咯！”让人牙酸的咯咯声响起，薛冲暗叫不好，赶忙命令部队散开、隐蔽！但是已经晚了。成片成片的人倒下去，眼睁睁看着有自家战士被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子弹撕成了碎片。 薛冲躲在墙角，白牡丹和小翠跟在他身后。俩人都换上了男装，看上去就像薛冲身边带了两个身材瘦小的警卫员一样。 “你们几个。”薛冲一招手，跑过来几名战士。这些都是他一直带着的随身警卫。 “小张，你们几个上房顶，我找些手榴弹，你们从屋顶上扔向鬼子！记住，手榴弹扔完赶紧下来，我们要从西门出去，去南河堡。” “是！司令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警卫班长小张敬军礼。 “还要保证全都活着和我见面！”薛冲回了个礼。紧接着让周围战士们把手榴弹取下来，交给小张这几位战士。 有人以为薛冲要组织敢死队，就主动报名：“司令，让我去吧！让小张留下来。” 小张眼睛一瞪，“少在一边胡说八道，司令下命令，你们以为是小孩子玩儿呢？你们保护好司令，等我回来，要是发现哪个偷懒，我饶不了他！走吧！” 小张带着战士们迅速消失在了巷子口。很快，连续的爆炸声响起。爆炸声中，隐隐听见有人在喊：“司令，快走！” 第三十四章 血战出西门 “杀呀——”薛冲手持盒子炮，一边不断地射击，一边往前冲。 迎面出现了一伙儿鬼子兵。狭路相逢勇者胜！薛冲大声呐喊着，快步冲上前。连续三枪，击毙了两个鬼子，人已经冲到跟前了。 鬼子大叫一声挺枪就刺。薛冲侧身躲过刀尖，一把抓到枪身往怀里一带，同时抬起腿，嘭的一脚把鬼子踹倒在地。 “呀！”一左一右，两个鬼子同时挺刺刀扎过来。薛冲举枪一招拨草寻蛇，当当两下，挡开了从两个方向捅过来的刺刀。紧跟在他身后的白牡丹跳过来，抡刀挡住了左边的鬼子；小翠挡住了右边的鬼子。 小翠到底力气小，和鬼子硬拼了两下就抵不住了。薛冲趁势一刺刀捅过去，从鬼子的软肋扎进去。鬼子惨叫一声，死于非命。抬脚把死尸踹倒，另一边，白牡丹也已经结果了对手的性命。 “冲出去！”薛冲一马当先冲杀在前，白牡丹和小翠紧随其后。薛冲不断地挥舞刺刀，直刺、劈砍、格挡、弯腰躲避。越打，他越兴奋。什么危险？什么紧张，全都抛到了脑后。他的眼睛里只有敌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挡我者死！ 敌人不断地倒下，血水飞溅、怒吼连天。薛冲就好似绝代的战神一般，在日军当中不知疲倦的冲杀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挡路的敌人已经没有了。 回头一看，白牡丹、小翠依然就在他身后几米远处。两个女人的衣服上，甚至是脸上都沾染有点点的血迹。薛冲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肯定从头到脚也全都是血了。 “牡丹、小翠，你们俩没事儿吧？”问出这句话，薛冲觉得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 “我们没事。”白牡丹回答。 直到这时候，薛冲才感觉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胳膊和肩膀发酸发木、两条腿又酸又沉。所幸，他并没有受伤。最起码，没受重伤。至于战斗当中偶尔划几个小口子，那对战士来说，根本不算伤。 “杀呀！”又一阵呐喊声传来。声音是从他左前方的一条巷子里传出来的。薛冲回头看了一眼，转过脸，向着小巷跑了过去。 白牡丹和小翠紧随其后，战士们也跟着追了上去。 小巷当中，一场厮杀正在进行当中。薛冲大喊一声：“前面的，是哪路英雄？我是薛冲！” “薛司令，我是白老二！我在这儿！” 两边人相对厮杀，很快，就把中间的这十几个鬼子斩杀殆尽。薛冲和白老二见了面。白老二左边的脸蛋子上有一条深深地血痕，脸上的肉都翻翻着。 “老二，你的脸。”薛冲指了指白老二受伤的脸。 “不碍事。马的，刚才有弟兄说司令你来了，我一走神躲得慢了一点儿，让鬼子的刀尖挑到了脸上。不过不碍事，大不了以后脸上多道疤。司令，老大还在那边呢，我们去把他也接过来吧。” “走吧！”薛冲跟着白老二，顺着巷子往里跑。 跑了有几百步，拐过两个路口还没见人，白牡丹不干了，“白老二，白老大到底在哪儿？你要把司令带到哪里去？” 白老二愣了一下，扭头往周围看了看，“刚才还在这儿呢，现在怎么没人了？” “是现在才没人了，还是白老大根本就没在这里？”白牡丹的声音越发阴沉了。 “牡丹，你不用怀疑，白老二的为人我信得过。走吧，既然看不见老大，也许你哥已经杀出城去了，我们也走！” 薛冲等人出了巷子往城门去。路上白老二问他：“司令，北门不是没人吗，您为什么要走西门？” “日军故意留着西门，他们肯定在西门外头安排的有埋伏。这是围三厥一的计策，休想瞒过我。老二，咱们攻打张家口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一计，你这么快就忘了？” “哦哦，围三厥一，我想起来了。”白老二想起了往事，他开心的笑了，“这是司令使用过的计策，他们还想用到我们身上？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西门口还真没多少鬼子。也许是刚才路上白牡丹的怀疑，让白老二急于证明自己，他冲到了最前面。 白老二拿了一根上了刺刀的汉阳造老套筒，奋勇冲杀。杀到一半的时候，他的刺刀就断了，步枪成了烧火棍。要不是薛冲及时跟上，白老二就挂掉了。 重新换了一支枪，白老二勇猛不减刚才，继续勇猛冲杀。众人一鼓作气，冲出了西门！终于到了城外了，望着远处茫茫的群山，薛冲长出了一口气。 “走，我们去南河堡！” 南河堡，名字带个堡字，其实就是个最普通的村庄。村子外面有农田，村子里是一排一排的土坯房。看得出来，在这里生活的村民并不富裕。 村子里静悄悄的，早没人了。薛冲带着战士们进了村子，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吃的。有的战士带的有干粮，拿出来众人分着吃了。好在村边有条小河，河水还算清澈。官兵们跑到河边，喝水的、洗脸的，欢声笑语，好不畅快。 薛冲把脸上、胳膊上的血迹都洗净了，手捧着河水连喝了好几口。一股凉丝丝、甜丝丝的舒适感觉，从口腔到喉咙再到肚子里。这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小翠递过来一个凉烧饼。薛冲掰了一半大口嚼着，剩下的半个饼他又还给了小翠。下一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薛冲不敢多吃，少吃几口稍微补充一些体力就行。 人在不饱不饿的时候，精神状态最佳，薛冲现在随时都要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状态。 这就是南河堡，他和部队约定的会合地点就在这里。看后面的部队暂时还没过来，薛冲先清点了一下人员。 将领，就是他和白牡丹、白老二、祁老肥。至于部队嘛，薛冲有些失望。当兵的，包括喽啰兵，全加到一起总共也不超过一百名。 三天前发动天镇战役那会儿，薛冲的游击队再加上绿林联军总人数超过了九千！现在只有百分之一。或许，大部队随后就到吧？ 第三十五章 孤峰山战友见面 虽然杀出了天镇，薛冲却不敢大意。喝了水吃了点东西之后，他就让战士们进到南河堡村子里面，利用村民的房舍分散隐蔽起来。一边等着自家的后续部队，一边小心的防范着日军。 头一波来汇合的是白老大。白老大领着二三十人风一样的跑到南河堡前，白老二看见了赶紧叫他：“老大，这边来，我在这里！” 白老大带人跑进村子，和薛冲、白老二、祁老肥等人见了面。战友们劫后重逢、再次见面，自然有无限的欢喜。但是再一看两边的人马，就谁也笑不出来了。 不说祁老肥，只说白老大白老二的军士营、特务营。两个营本来将近六百人，现在却只有一百出头，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人家祁老肥杏花峪的喽啰兵。 白家哥儿俩经过了刚见面的欢喜之后，俩人一对儿黑着脸，谁也不说话了。 薛冲一见气氛有些沉闷，就安慰这哥儿俩，其实也是安慰在场的所有人。“都哭丧着脸干什么？我们不是都活着出来了吗？那些没出来的弟兄，也许只是临时被耽误了。” “你们等着，过一会儿肯定会有大批的人马来和我们汇合的。你们都精神着点儿，别让后来的兄弟们看笑话。” 有了薛冲的劝慰，众人的情绪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果然，过了不久，又有人马冲向了南河堡。不过这队人马却不是自己来的，他们身后带的有尾巴，有一队鬼子兵在后头紧追不舍。 薛冲一见，立刻命令部队准备接应。等逃命的那伙儿人走近了之后，薛冲看见了，跑在前面的两个人，一个是磨盘山的半截刀、一个是黑鱼沟的杨五羊，是这两位大寨主。 让过自己人，薛冲喊了一声打，官兵们立刻开火！枪声阵阵、手榴弹也扔出去了。鬼子让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像被割的韭菜一样，霹雳扑腾倒了一地。 薛冲大喊了一声杀，战士们纷纷跳出来，一个个或持刺刀、或挥舞砍刀、或者举着锄头等农具，呼啸着扑向日军。剩下的鬼子不敢应战，发出一阵恐怖的惊叫，转身就逃。 谁也没想到鬼子会不战而逃。我们的战士在后头还追呢，追出去好几十米了，薛冲在后头喊上了：“别追了，快回来！穷寇莫追，别追了！”当兵的心有不甘，乒乒乓乓打了一阵枪，又撂倒了几个鬼子，这才返回村庄。 半截刀和杨五羊又带过来了三十几名喽啰兵。 薛冲说，“我们不能再等了，咱得赶紧走！鬼子来的这是第一波，接下来他们还会再来第二、第三、第四波！等鬼子的大队人马追过来了，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我们现在就走！” 薛冲集合了队伍，正要离开的时候，又有人来了。这一回更惨，前面跑的只有十几个人，后面追的鬼子有二十多。薛冲虽然说了要走，但是自己人既然跑过来了，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薛冲把目前在南河堡的人马分成两队，他和白老大各自率领一队，从左右两翼对着鬼子追兵发动了侧击。 鬼子本来就只有二十几个，看见从村子里面杀出两支人马，鬼子调头就跑。连尝试着交手都没尝试，直接就跑了。薛冲和逃出来的这些人见了面，领头的正是歪头山大寨主肖金雕！ 肖金雕平时威风得很，穿着高档服装、身前身后总有几名持枪警卫随行保护。再看现在，帽子也没了、衣服也破了，脸上还带着几道泥印子。在他身后跟着十几名喽啰兵，也都是灰头土脸，还有几个是带了伤的，别提多狼狈了。 “肖兄，你也来了！”薛冲过去拉住肖金雕的手，摇了两下，“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必须马上就走！肖兄，我们要上孤峰山暂时躲避，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是。”肖金雕老老实实应了一声是，跟着薛冲上孤峰山，再也没有之前的狂妄了。好几百人马，只跑出来了十几个人，他哪儿还有狂妄的本钱？ 薛冲和赵杰约定的就是到南河堡会面。等了这么久，等来的都是绿林联军的各山头喽啰兵，真正属于薛冲嫡系部队的第一第二团却一直没过来。他的心始终悬着，他担心自己那几位战友的安全。 孤峰山，海拔不高、山也不是很大。山上满是杂草树木。站在孤峰山的高处，正好可以俯览整个南河堡村。 薛冲正在观察中，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枪声。随着枪声，有一支人马飞快的由东向西而来。后面也是有追兵，但是这支人马却并不是完全的在逃命，他们是在撤退。一边撤，一边向后开枪，和追兵对射。 看这支队伍打得有章有法的样子，薛冲不由暗暗的佩服。就算换成他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恐怕也不会比人家做得更好。 只看这有板有眼的撤兵节奏，薛冲就知道，领兵的军官肯定是赵杰，没有第二个。 “白老大白老二，带队伍下山去接应赵杰。把人接到孤峰山上来！” “遵命！”白家哥儿俩齐声答应了，带着人马杀下了孤峰山。两支人马汇合到一起了，相互配合着，很快打退了日军。薛冲和赵杰在孤峰山上见了面。 “老赵！” “司令！”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小孬小四都受了伤，但是俩人伤得都不严重，并不影响行军打仗。 现在怎么办？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抗日我们抗了、鬼子我们也打了，但是现在打败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就此解散各回各家，还是继续和日本人纠缠下去？所有人都在等着薛冲的决定。 薛冲考虑了一下，然后他才说：“弟兄们，我们这次遭遇的是一场巨大的失败。你们要是想带着失败过下半辈子，那你们就各回各家，我绝不拦着。” “你们要是不甘心失败，想像个男人一样把面子挣回来，给曾经的好兄弟报仇，那我们就继续和日本鬼子干！” “咚！咚！轰隆——”薛冲刚说到这里，炮声响了。在巨响和硝烟当中，山下的南河堡村烟雾弥漫、房倒屋塌，迅速变成了一片废墟！ 第三十六章 铃木旅团 铃木仲康在攻打天镇的战役当中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仅仅是一个夜袭，就把薛冲打的是人仰马翻、狼狈逃窜。 按说消灭大多数，逃走一小部分，那就叫歼灭了。铃木旅团占领天镇，取得了一场完胜。但是铃木仲康却并不满意。他用了围三厥一的计策被薛冲识破了，薛冲没有从他特意留下的北方逃走，而是从西南两个方向逃出了天镇。 计策被识破，天镇战役的胜利，仅仅是因为他的部队在人数和武器方面占了绝对的优势，和他的指挥才能无关。这个事实让铃木将军颇为恼怒。 所以，铃木仲康就想要活捉薛冲，最起码也得打死薛冲，这样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于是，铃木旅团在占领了天镇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追着最后一支逃走的对手，一路追到了南河堡。 眼看那帮人要往村子里进，铃木仲康命令，开炮！铃木仲康的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当中，还混成的有一个独立野炮兵联队。联队长入江莞尔中佐接到旅团长的命令之后立刻下令开炮轰击。 炮声轰鸣，南河堡村顷刻间烈焰飞腾、硝烟弥漫，变成了一片废墟。看着有村子不能进的敌人，铃木仲康就像成功玩弄了老鼠的猫一样，开心地笑了。 “哟西，继续前进！” 日军步兵踏着傲慢的步伐，隆隆向前。左边是战车、右边是骑兵，天上还有两架侦察机在保驾护航。铃木仲康得意极了。旁边副官提醒他，将军您是不是坐上战车走？一辆中型战车已经停到路边，打开舱门等着他了。 “不，我是大日本国的将军，我要骑着战马征服这片土地！” 话音一落，后面早有驯马师把一匹浑身火炭红，身高腿长的战马牵到跟前。铃木仲康接过缰绳，在几个勤务兵的帮助下，翻身坐到了马背上。 这马太威武了。铃木仲康的身材在日本人当中不算低了，身高一米六的他坐到马背上还是像猴骑骆驼一样，怎么看都不般配。 日军滚滚向前的军容，把在孤峰山上观察敌情的薛冲给吓了一跳。有袒克还有骑兵，这家伙最少得是一个旅团呀。 日军的编制当中，联队以下是单一兵种，顶多搭配上几门配合作战用的步兵炮。只有旅团以上的单位，才能配备袒克和骑兵，实现多兵种混合作战。 鬼子一个大队我都打不了，他却来了一个旅团？这怎么打？与此同时，薛冲心里也涌起了一股不服输的斗志。你一个旅团怎么了？别说是旅团了，就是师团，老子也照样打！ 本来打算在孤峰山上阻击日军来着，现在看来，孤峰山是不行了。这山太小，不够迂回的。得找一个更大的空间！ 想到更大的空间，薛冲想起伪保安团长贾贵了。贾贵一直和白老二在一起。说来也怪，白老二从天镇撤退，他手下那么多士兵都没带出来，却把贾贵给捎出来了。 薛冲眼睛往私下里一扫，没看见贾贵，却看见白老二了。 “老二，贾贵呢？” “贾贵？你找他？你，赶快去把贾贵给我叫过来。”白老二让一名战士去叫贾贵。 薛冲又让白老大率领人马下山，去接应那支想进南河堡，却眼睁睁看着村子在面前毁灭的队伍到孤峰山上来。那也是自己的队伍，但具体是谁的手下，因为离得远薛冲还认不出来。 贾贵来得很快，他就在山上，一听说薛司令找，赶紧跑过来报道。 “报告司令，贾贵前来报道！”贾贵敬礼，站的笔直，就想根干瘪的树枝一样。 “贾贵，我问你点儿事。”薛冲招招手，等贾贵又走进了些，薛冲问他，离这里最近的大山有多远？是大山，连绵的大山，不是孤峰山这种小山。 贾贵就是本地人，对于天镇周围的山川地形很是了解。薛冲找他问就是找对人了。 贾贵说，咱这天镇县，就是在山中间的一片平地上建的。左右两边都是山。孤峰山确实不大。您想要找大一点儿的山，有！ 孤峰山是在天镇县的南边，您再往东南，有摩天岭、平顶山、韭菜山、青峰山。连绵起伏上百里，一直连到张家口。西北方向，云门山、盘阳山，也是连续一百多里，直到乌兰察布。 薛冲一听，原来是这样。他又问，西北和东南的山区，那边离这里最近？ “当然是东南方向的摩天岭、平顶山离这里最近了。司令您要是想到深山野林里面去打野味、采摘山货，就往东南方向走。咱下了孤峰山，再往东南走不出三十里，就进大山了。” “哦，听你这么说，你对这一边的大山应该是很熟悉了吧？” “没有，我不熟！”贾贵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只是知道天镇附近都有哪些山，要说熟悉，司令，您身边这些位，哪一位不比我熟悉呀？” 薛冲一想，也对，不论是半截刀、杨五羊，还是肖金雕、祁老肥，可都是占山为王的绿林豪杰。他们对山区的了解，肯定强过贾贵。 不过，贾贵介绍了这么多，该表扬的薛冲还是要表扬的。 “贾贵，表现不错。你介绍的情况对我很有用处。你现在还没有职务吧？我任命你当侦查科的副科长。” “是，多谢司令！今后我一定好好配合杨科长的工作。”贾贵又给薛冲敬了个礼。这小子别看参加薛冲队伍的时间不长，但是对薛冲手下这些主要人物都是谁，却早早的就搞明白了。 薛冲和贾贵说了这些话，山下的情况已经起了变化。自家队伍被接了回来，日军前队已经逼近了孤峰山！薛冲命令，撤！ 贾贵你别的地方不知道，孤峰山你总是要了解的吧？薛冲让贾贵带路，从孤峰山上往东南方向去。 被铃木旅团追过来的那些人，是倪二狗和王嘎。俩人原本带着一百多人出城。被铃木旅团一路追杀，等逃到孤峰山上和薛冲见面的时候，俩人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三十几人。 倪二狗和王嘎俩人垂头丧气、如丧考妣。薛冲没空和他们多聊，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尽快撤离孤峰山！ 第三十七章 日寇的残忍 “司令，找到一个当地人。”在贾贵身后，四名游击队员带着一个穿补丁衣服的当地人。这人满脸都是惊恐的样子。 “老乡，不要怕。”对于普通老百姓，薛冲的态度一向和蔼可亲，“我们是国民政府的游击队。把你找过来，就是想请你帮个忙，没别的意思。请问去平顶山我们该怎么走？” 老乡眨了眨眼，“你们要去平顶山？平顶山可是凶险得很，山里面连豹子狗熊都有。那山上也没几户人家，你们去那里做什么？”这老乡还真是心直口快，随口就问薛冲的目的。 “呵呵，豹子狗熊我可不怕，我有这个。”薛冲掏出盒子炮晃了晃，“老乡，我在这儿都转大半天了，怎么还是没有走出这片山谷？” “我们管这叫迷魂谷。这里地形复杂，外面人刚一来很容易迷失方向。大人，你要是想往南边去平顶山，得从这里往回走。” “你看见那块红石头没有？从红石头往右转，再沿着路一直往前走，遇见岔路别拐弯，就能走出这片迷魂谷了。出了迷魂谷，你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就能走到平顶山。” “多谢老乡！”薛冲说了声谢，让人拿出两块银元送给山民。他又问这老乡能不能带路，把他带到平顶山？“老乡，你把我们带到平顶山，我给你比这更多的钱。” “钱已经够多了，用不了那么多。”老乡连连摆手，“大人，我去不了呀。我家的母猪今天要下崽，我得回去看着母猪生小猪。” 贾贵在旁边就说：“老乡，你别犯糊涂。母猪下崽算什么？我们司令给你的赏钱，够你买几头大肥猪了。就算母猪死了，你拿了钱再买几头就是了。” “那可不行！母猪在我家快三年了，这是头一胎。我专门找兽医打听过母猪生产得注意些什么，哪能不管它？大人，对不住，你的赏钱我不要了，我得回家照顾母猪去。” 老乡把薛冲刚给的两块银元又递了回来。 薛冲看着老乡手心里的两块银元，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在这人的眼里，带路赚再多的钱，也不如自家的母猪产仔重要。不过这是人家的活法，他也不能强迫人家。 “拿着吧。既然给你了，这钱就是你的了。老乡，你既然去不了平顶山，把我们带出这个迷魂谷总可以吧？带我们出去，我再给你两块银元。” “出谷可以，钱就不用了。这两块银元就够我全家一个月花了。走吧大人，我带你们出谷。” 有本地人带路，薛冲的队伍顺利走出了迷魂谷。按照这老乡所指，迎着太阳他们顺山路，往平顶山方向去。临走之前，薛冲又给了那老乡两块银元。老乡不要，薛冲硬塞给了他。 薛冲的队伍走后不久，鬼子就来了。铃木旅团到了迷魂谷，同样迷失了方向。不过日军有现代化的装备，铃木将军招来了侦察机，在飞机的指引下日军走出了迷魂谷。 因为有山谷迷路的经历，铃木仲康不敢再往前，他派侦察兵带着尹增强，到前面探路。侦察兵找到了给薛冲带路那老乡的家。 “你说，今天是不是有一伙儿土匪从你这山上走过去了？他们往哪儿去了？”尹增强问老乡。 老乡摇头，“我没见过土匪。” “没见过？”尹增强眼睛一瞪，过去就翻老乡的口袋。 “哎，你干什么？”老乡激烈的反抗着。尹增强一个人不是老乡的对手，鬼子上来了。明晃晃的刺刀顶到胸脯上，老乡无奈之下放弃了反抗。尹增强把四块银元搜了出来。 “这是什么？嗯？老东西，你怎么会有大洋？说，这些钱是谁给你的？是不是土匪？”尹增强像条疯狗一样，对着老乡大声咆哮。 老乡一句话也不说，他已经知道这些人不是好人了。 鬼子把老乡一家人都带到了外面。他老婆、儿子、儿媳、小孙子，全在枪口下瑟瑟发抖。老乡气的跟尹增强理论，问他凭什么抓人？ “你说出土匪去哪儿了，我就让皇军饶了他们。要是不说。”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鬼子已经拽着他的儿媳妇往房间里去了。儿媳妇拼命挣扎，当儿子的过去阻拦。被鬼子一枪托砸的儿子满头流血。 儿媳妇哭叫着被拖进了房里，小孙子叫着要娘。鬼子用刺刀捅死了孩子，之后，又有个留着大胡子的鬼子，把他的老妻往房子后面的拖。 老乡怒急了，大吼一声：“放开她！我知道你们说的土匪往哪里去了，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老妻得救了。过了一会儿，进屋的鬼子也提着裤子出来了。虽然一家人遭到了塌天的祸事，但总算是保住了老妻的性命。两口子相拥而泣。 铃木仲康听说找到了能带路的本地山民，大为兴奋。亲自接见了老头，并且送给他两颗日本产的糖块。 可爱的孙子已经死了，要糖块还有什么用？老头强压怒火，把鬼子又给领进了迷魂谷！ 铃木仲康一看，怎么又回到这个该死的山谷了？ 去找老头，却发现老头早没影了。铃木仲康又呼叫侦察机，侦察机却以这边山高林密，不适于飞行为理由，返航了。 铃木将军无奈，只好继续派侦察兵，侦察地形。山上隐约传来滚滚的雷声，好像要下雨了。忽然有人惊叫：“山体滑坡了！”日军一阵大乱。铃木仲康一看，可不是嘛，无数比西瓜还大的石头，正顺着山体滚滚而下。 石头下落得太快了，日军来不及躲避，就被滚滚而来的巨石砸了个七零八落。滚滚尘埃当中，也不知道死伤了多少。 通过这一场混乱，鬼子竟然找到了出路，第二次走出了迷魂谷。 出了山谷之后，铃木仲康怒火难消，转回头再次来到带路老乡的家。凶残的日寇杀害了老头夫妻、受伤的儿子、受辱的儿媳。好端端的一家人，只是因为鬼子来了，半天时间不到就家破人亡。一家人遭遇了灭门惨剧。 第三十八章 山地战 “司令，您应该让那老乡跟我们走的。”部队休息的时候，周围没有外人，赵杰表情严肃的说了这句话。薛冲就是一愣。 “老赵，这么快你就忘了？那老乡家里的母猪马上就要生小猪了，他要在家照顾母猪生产。我多给钱他都不来，我还能强迫他带路吗？” “是应该强行带走！他不走，我们绑也把他绑走！有他带路，咱们接下来的行程会顺利很多，并且也保护了他。我是担心，鬼子在后面追过来，万一要是找到他，恐怕他就有性命之危！” 嘶——，薛冲倒吸了一口凉气。赵杰不用多说，他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凶险。“叫贾贵过来！”薛冲沉声吩咐警卫。 贾贵小跑着就来了，“司令，您找我？” “贾贵，你带几个人，回去。找到把咱们领出迷魂谷的老乡，告诉他，要么跟着你来追赶队伍。要么立刻带领全家，搬家！搬得越远越好。日军随后就会来，如果鬼子找到他，恐怕他全家人都活不了！你快去！” “是！”贾贵一听也急了，叫上几名侦查员往来路上急匆匆的走了。 休息时间结束，薛冲继续率部队往前赶路。部队途经一片树林，地下的落叶都有多厚，人的脚踩上去，软软呼呼，像踩到地毯上一样。 薛冲走着走着心头一动，这里倒是个布置机关埋伏的好地方。 “怎么了？”薛冲脚步一停，旁边的白牡丹赶紧问他。 “我看这地方风水不错，可以给鬼子留点儿念想。把小孬叫过来。”小孬小四俩人都是跟着薛冲一路走过来的，薛冲的各种战法，俩人最容易接受。 “小孬，你看这样。” 薛冲仔细的给小孬讲接丛林中的小型机关制作方法，小孬仔细的听着，不时地点头。部队又一次临时休息的时候，小孬带人开始在队伍走过的路面上，布置机关。 薛冲又办了一些短训班，小四、肖金雕、祁老肥等人都掌握了这些技术。 尤其是肖金雕、半截刀这些人本来就是占山为王的主，对于山上抓野兽的各种陷阱套索、机关埋伏本来就略知一二。 现在听薛冲讲解了这些小巧的手段，这帮人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纷纷拿出自己的经验和见识，举一反三，不断推陈出新。机关埋伏越做越精致、花样不断翻新。 薛冲走了，铃木仲康来了。因为树林的地下堆满了枯枝败叶，薛冲带领队伍走过的时候，难免留下一些脚印之类的痕迹。铃木仲康一见大喜，果然没有走错路，薛冲就在前方，给我追！ 铃木仲康督促部队穿过树林往前追。走到树林深处的时候，惨叫声突然响起！有鬼子被捕兽夹子给夹断了脚。 一顿忙活，把人给救出来之后继续赶路。走了还不到五分钟，咚的一声爆炸，一颗诡雷被引爆了！日军四下散开，又有人触发了要命的机关小埋伏。 铃木仲康赶紧命令部队退出这片树林！在撤退的过程当中，又有人触发了两颗诡雷、踏中了几个捕兽夹。 到外头一算，死了九个、伤了十三个！相当于一次小型战斗了。铃木仲康意识到不妙，他派出工兵中队到前面开路。 工兵一边排雷、一边清除各种捕兽夹、飞弩、陷阱之类的埋伏。在处理的过程中，又有两名工兵不幸受了重伤。等把这片树林彻底清理完毕的时候，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铃木旅团在树林外面扎下了营帐。这一次的教训让铃木仲康知道，他有些轻敌了，他过于小看了对手。 薛冲出了树林之后可没有走远，他还想看看自己布置的那些机关埋伏到底有没有效果。薛冲带上白牡丹两个人悄悄地返回树林，在远处亲眼目睹了日寇派工兵清除障碍，并且有工兵因为操作不慎踩中了捕兽夹的经过。 回去之后，薛冲把自己看见的情况讲给了将领们听，大家伙儿无不欢欣鼓舞。都认为这个办法好，可以大力发扬，好好的给鬼子一些教训，给在天镇阵亡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薛冲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大家伙儿都同意了，那就这么干吧！再往前，不管是树林还是什么险要之处，就算没有合适的地方，创造地方也得给鬼子留下一点纪念。 接下来的行程就变成了薛冲这些人想方设法、花样翻新的布置各种机关埋伏。铃木旅团方面，主角则变成了工兵中队。没有工兵在前面清除障碍，后面的部队寸步难行。 铃木仲康着急也没办法。实在受不了心中的焦虑了，他就让炮兵开炮！大炮对着前面疑似敌人所在的地方，轰隆隆一阵炮击。铃木将军心里痛快多了。 有时候他又会派上去一些重机枪排成一排，像老母鸡下蛋一样，咯咯咯的射击声响成一片。无数瓢泼一样的子弹打的草木横飞、山石崩裂。 铃木仲康虽然是浪费了炮弹子弹，但也并不是一点儿效果没有。其中有一回，薛冲的人马布置埋伏时间长了点儿、位置突出了点儿，就被鬼子的炮弹蹭到了边，造成了十几名官兵的伤亡！ 如果放在以前，十几个人伤亡或许还影响不大，但是放到现在，十几个人可是占很大比重的。从那以后，薛冲更加小心谨慎了。 又过了一天，铃木仲康忽然率兵撤退了。薛冲吃了一惊，赶紧带人在后头远远地看着，但是也不敢靠的太近，他怕这是鬼子耍的什么阴谋诡计。 铃木旅团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薛冲就算想追击，他现有的这些人，也不足以对日军一个混成旅团发动一次袭击。薛冲只好时不时的打几枪，试探一下，看鬼子会不会停下来反击。 人家铃木仲康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薛冲打的急了，铃木旅团就分出一个中队，在后面反击一下。薛冲率部撤了，人家再去追赶主力部队。 铃木旅团出了山区，走上平地了，薛冲还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鬼子重新引进山里呢？ 第三十九章 剑指大同 离开山区到了平地之后，铃木旅团再也没给薛冲部队任何可趁之机。骑兵打头、步兵在中间、战车殿后，空中有战机在保驾护航，铃木仲康率领部队浩浩荡荡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薛冲带着人马，也只能在后头远远地瞭望了。他没办法再追上去纠缠了，追兵够不着射程，就得被天上的飞机提前发现。现在铃木旅团头顶上的可不光是侦察机了，还有战机。 薛冲试了几回都无法靠近，只好收兵撤退，找个地方临时休整，做下一步的打算。 贾贵回来了。一见面，贾贵就报告了坏消息。他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给部队带过路的老乡一家人都死了。一家四口全部惨死在了日寇的屠刀之下！家里生产的母猪和小猪，也都被日寇给杀掉吃了。 薛冲是又气又悔。气是气日寇的残暴不仁，悔是悔他提醒的太晚。当初他要是再果断一点儿，强行把这老乡带走，非让他给带路不可，那他这一家人也许就不会遭此厄运了。 老乡本人也失踪了。也许他被鬼子杀了、也许被日寇抓走了。总之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啪！”薛冲重重的拍了一把面前的石板，这石板是他当办公桌使用的。这一下太用力了，拍的手掌生疼。 “可恶！”赵杰也阴沉着一张脸，眼睛里透漏出熊熊的怒火。“司令，你说怎么干吧？” “我说？为老乡一家报仇！传我的命令，所以绿林头领、游击队营长及以上军官，立刻来开会。警卫进入戒备状态，没有我的命令，开会人员许进不许出，其余人等禁止靠近！” 薛冲找了一个天然会议室。其实就是一块空地，中间有一些适合做板凳的石块，四周围被全副武装的警卫给围起来了。 军官们、头领们渐渐地来齐了。薛冲让贾贵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看见的又讲了一遍。 贾贵讲完了薛冲说：“弟兄们，那老乡一家是因为帮我们带路，帮我们走出迷魂谷，才有如此遭遇的。一家三代六口人，不幸遭此厄运！老乡本人生死未知。我们能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此事是因我们而起的，和老乡一家无关。但是他们一家人却因为我们而死。我认为，我们应该给老乡一家报仇。我今天把大家都叫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各位的意见，你们觉得这个仇，该报不该报？” “该报！报仇！报仇！”不论是游击队的军官，还是绿林大佬们异口同声，赞成报仇。 “好，既然大家伙儿都同意报仇，那接下来我布置任务的时候，希望各位各显其能、个人拿出个人的真本事，为老乡报仇，为我们的联军打破僵局出力！” “同意！”“赞成！”“司令、盟主，你就说吧，让我们怎么做？” 不论是游击队的将领还是绿林联军的大佬们，无不激愤，请命之声此起彼伏。现场一片嘈杂。 “好！既然各位都同意，那我可就说了。我想请各位，不论是游击队的军官、还是绿林道上的寨主、帮主，邀请人手来此聚集。我们重新聚齐人马，攻打大同府！” 说到攻打大同府的时候，薛冲站起来了，“大同，自古以来就是山西重地。如今被日寇占据。我们如果能够收复大同，将会极大地鼓舞全国民众的抗日热情。同时各位，你们也将成为中国的抗日英雄，名留史册，受后人的敬仰！” 名留史册、受后人敬仰。这两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尤其是那些绿林豪杰，像什么肖金雕、祁老肥、杨五羊、半截刀，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占山为王的土匪、拦路抢劫的强盗，收人唾骂的贼！ 谁不想受后人敬仰？谁不愿意子孙后代提起来，可以昂首挺胸的说一声，我的祖上是大英雄？哪个又想后世子孙因为他干了一辈子山贼，而羞于向人提起？ 绿林豪杰们钱已经赚得够多了、人也杀过不少了，现在之所以跟着薛冲来抗日，除了心里那股家国情怀以外，谁不是存了能够借此走上正途的想法？ 白家哥儿俩和陈万成的榜样在那儿摆着呢，绿林豪杰们嘴上不说，谁心里不羡慕？ 其实白家哥儿俩和陈万成，他们才加入游击队不久，也正想找机会立几场大大的功劳，提高自己在游击队里的地位。 现在机会来了。薛司令、薛盟主，让他们呼朋唤友，一起去攻打大同，要在全中国的民众面前露脸，要成为抗日的英雄。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司令、盟主你放心，我们这就去找人手！” 常在江湖飘，谁没有几个狐朋狗友？尤其是这些在绿林道上有些头脸的人物，更是朋友多多、熟人多多。他们的熟人朋友也都是江湖人，其中有不少人想找这种机会还找不来呢。 白氏兄弟、陈万成、肖金雕、祁老肥等人散了会之后，立刻回去写信。给他们的好朋友写信。薛冲也趁机再次写下江湖令，交给这些人，随着他们的书信一起送出。 一时之间，晋察冀三省的大地上风起云涌。无数江湖豪杰闻风而动，一支支绿林人马向着天镇以南的群山当中聚集。 离得近的先来、路远的后到。就算真有事来不了的，也写了回信表示歉意。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来了几十支绿林队伍，人数超过了两千人。又过了三天，人数超过了五千！ 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十天，人数肯定能破万。但是薛冲却等不了了。 到了第六天的时候，有人找上门了。来的还是军统老熟人齐国怀。齐国怀带来一个重要情报，大同火车站今天晚上，将有一列运载着重要军需物资的火车进站。停靠一夜零半个白天，明天中午以前开车。 齐国怀希望薛冲能够出兵袭击大同火车站，炸毁这辆军需列车！ “薛司令，这一车物资对于前线太重要了！日军如果得到了，战斗力就能够得到大幅度加强。如果炸了它，日军的补给就会断顿、士气也将随之下降。对我第二战区的抗战形势极为有利！” 第四十章 狂蜂浪蝶 炸军火列车吗？薛冲正准备率五千豪杰去决战大同，军统的齐国怀就送过来情报，说大同火车站有一火车的军需物资等着他去炸了。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薛冲怀疑，军统在自己的队伍当中埋了有内线。要不然，不可能我这边刚开完会说要打大同，齐国怀就拿着大同的情报找上门了。这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游击队里有军统内线不奇怪，薛冲只是在想，这内线会是谁？ 他这边一走神，齐国怀以为他不答应，赶紧补充，“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大同炸火车，到时候会有我们的同志在大同城中配合你。火车站的具体情报，也会有人提供给你。薛司令，山西抗战，需要你的配合呀！” “你说大同城里会有军统人员配合？国怀兄你是不是也去？”薛冲直抓重点。 齐国怀摇了摇头。他去不了，他还有别的任务。不过齐国怀也答应了，如果薛冲能把那列军需火车给炸了，他就帮着上报第二战区、上报军委会，给薛冲记战功。 “战功什么的都是小事情，能为山西的抗战出把子力，我义不容辞。” 薛冲说了一些客气话，齐国怀又告诉了他一个名字。在大同配合他的军统方面负责人，名字叫做田凯。 田凯，小个儿不高，留着短发、眼睛格外的明亮。一看，就是那种精力过人、头脑灵活的人物。 薛冲坐在大同城里的云中面馆见到了军统情报员田凯。和薛冲一起的有白牡丹和小翠，田凯只是一个人。青年男女凑成两对，很普通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为了缓和气氛，还是说田凯就是这种性格。双方没说几句话，田凯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和他坐在一边的小翠身上。 “请问小姐芳名？” 薛冲刚才已经介绍过她叫小翠，田凯却以为这只是个化名。他追问小翠的真名实姓。小翠说，我就叫小翠，没有别的名字。这既是说了实话，也算是给了田凯一个软钉子。 哪知道田凯却丝毫不觉得尴尬，他不再打听小翠的底细，却表演起了脱口秀，试图博得美人一笑。 小翠刚想笑，突然发现不对，赶紧一只手捂住嘴，怯怯的看看薛冲，再瞟一眼白牡丹。薛冲还好，细细的品着杯中酒。白牡丹眼睛里已经有了几分怒气。小翠深知主子的脾气，她哪里还敢笑？ 田凯说了几个自认为很有趣的笑话，却发现在场的两位美女谁都没笑，不免有些沮丧。不过这位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真强，转眼他又介绍起了这家面馆的陕西面食和招牌菜。 饭菜都上齐之后，薛冲一边品尝着正宗的山西拨鱼面，一边听田凯小声介绍着大同火车站的情况。 田凯介绍军需列车几点进站、停在哪一个站台。火车站有多少鬼子、多少汉奸。 介绍完了火车站和火车之后，田凯突然话锋一转，“日军占领大同之后，就开始筹建晋北自治政府。前清举人夏恭受日本人所邀，组织了一个所谓的晋北治安维持会，自任会长。” “现在城里的日伪人员猖獗的很，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晋北自治政府。夏恭在社会各界频繁活动。据说伪政府已经有了眉目，下个月就要开张了。到时候，夏恭将出任伪政府的一把手。” “薛司令，我们戴老板希望你能够顺手除掉夏恭，给大同日伪人员一个严厉的警告！” “你们戴老板？戴笠？”戴老板这个特别的称呼，又是军统的，让人不得不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田凯证实，说这番话的确实是军统局长本人。 对于戴笠的这个要求，薛冲并不想拒绝。顺手除掉一个打算组建伪政府的大汉奸，他更不能反对了。火车是今天晚上十点半到达大同站。现在是晚上六点十分。离十点半还有四个多小时。 四个多小时能做很多事情的，比如说，提前干掉夏恭？趁鬼子追查夏恭的时候，再扒火车给他炸了，然后趁机夺取县城？ 嗯？薛冲冷不丁一抬头，见田凯正眉飞色舞的和小翠说着什么。小翠则是侧着身子，一脸尴尬的想躲，却还不知道怎么躲。 小翠清楚他们目前的处境，不管是大声呵斥还是站起身逃开，都有可能会惊动城中的日伪军，从而引起薛冲身份暴露，甚至会影响整个任务的完成。 所以，小翠在强忍着。 旁边，白牡丹银牙咬紧、凤目含威。要不是环境不合适，她早站起来动手打人了。 “咳咳。”薛冲咳嗽了两声。田凯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田兄，我们是谈正事，请你把注意力从女人身上拿开吧。” 自己的女人被人追求，薛冲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既有恼火，还有一些得意。恼火，是一个正常男人应该有的情绪；至于得意吗，因为我的女人漂亮，所以才能引来狂蜂浪蝶的袭扰。这也算是有面子的事。 “哎，薛兄，你这才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身边有美女对你含情脉脉，我可是单身。小翠小姐如此标致的人物，我好不容易遇见了，当然要努力一下子。小翠小姐，你有没有对我产生一点点的好感？” 小翠摇头。 “哦，看来我还是努力的不够呀。要不然这样，今天晚上我请你看电影。” “田兄，田凯！”薛冲声音加重了一些，并且直呼其名。周围有几个食客往这边看过来。看了一会儿，见既没有打起来、也没有相互对骂，渐渐地也就没人再看了。 田凯也觉得有些不对。小翠的表现，包括薛冲，还有对面那位更美的美女牡丹，这仨人的表情都不对。田凯是军统特工，并且还是在敌占区活动的特工，观察力自然要远远超过普通人。 薛冲本来不想解释，但是为了防止田凯这样的狂蜂浪蝶继续心存幻想纠缠不清，他不得不点明：小翠也是我的，你就别惦记了！ 田凯呆愣住了足有半分钟，这才竖起大拇指，“薛兄，你真厉害，小弟我佩服！” 第四十二章 绑票夏大少 “让开！那是夏大少，你们去别处解决私人恩怨和我们无关，但这是我们酒店大门口，夏大少是店里的常客，我们就不能不管！” 酒楼的伙计大声嚷嚷着执意要来帮忙。那边夏春森被薛冲卡住了脖子发不出声，他那几个同伴见有人来支援，赶紧大声求救：“喂！杨三，快过来帮忙！有黑帮要绑票大少爷！” 他要说别的或许还没事，一说黑帮绑票，却惹恼了白氏双雄。白老大白老二原本就是干这个的，俩人最恨别人提什么黑帮黑社会一类的。你要说土匪强盗无所谓，绿林联军里面的强盗多的是，可你别提黑帮呀。 白氏双雄快步抢到前面，到了那嘴欠的打手跟前，白老大沉声问道：“兔崽子，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谁是黑帮？谁绑票了你们家少爷？” 这打手还不知死活呢，一见一个大个子来了跟前，好像是来者不善的样子，这位胳膊一晃，把枪口又转向了白老大。 白老大当时就火儿了，“小兔崽子，你敢在爷爷面前动枪？找死！”白老大晃身躯躲避枪口，一只手迅速从腰见摸出匕首刀。一甩手，嗖！一记飞刀直奔打手而去！ 天色又黑、距离也近，等打手发现情况不妙，飞刀已经扎到身上了。打手哎呀痛叫一声，手指头一紧，“啪”的一枪打了出去。 子弹飞到了天上谁也没伤着，但是枪声却把薛冲给吓一跳。现在既没有杀死夏恭、也没有炸掉军需列车，自家的队伍都没有完全进城就响了枪，这岂不是要糟糕？ 薛冲松开夏春森的脖子，另只手就把明晃晃、冷森森的匕首刀拿出来了，把凉飕飕的刀尖往夏春森的肋叉子上一顶，“姓夏的，看样子你是真不想活了。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记住，我叫薛冲，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闭眼吧！” “别，别杀我。”夏春森吓得声音都打颤了。“求求你别杀我。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别杀我。” “你很有钱吗？”薛冲心里一动。现在虽说他做了游击队的少将司令，委员长却只是在给他少将司令委任状的时候，发过五千块钱的经费。到现在一直也没给过军饷。 薛冲手下这么多人，只靠着绿林联盟中大佬们对的份子钱才勉强维持。也就是说，游击队是一直靠着绿林联盟吃饭呢。平时因为不缺钱，所以也不在乎，现在一听有来钱的项目了，薛冲立刻就动心了。 “我没钱，我爸有钱。我爸是夏恭，我们家里有钱。只要你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有了活命的希望，夏春森嘴皮子也好使了，脑瓜子也能转了。 “那好，你现在就带我去你家，拿钱！” 二人的对话让旁边的田凯惊呆了！刚才开枪的打手说什么黑帮绑票，田凯也生气。但是没想到，这才几句话的功夫，这位薛司令就要跟着大同一虎回家拿钱了。这不就是绑票吗？ “薛司令，你不能这样啊！”田凯情急之下，连薛兄的称呼都忘了，直接叫薛冲司令。 薛司令一笑，“田兄，他家的钱不也是民脂民膏吗？我拿过来用于抗日事业有什么不好的？大同一虎，走吧，带我去你家拿钱。”说话之间，拽着夏春森的胳膊，刀尖仍然抵在他肋下，薛冲问他：“往哪边走？” 开枪那打手，因为口出不逊，被白老大扎死了。剩下那几个也都被制服了。酒店的伙计本来想帮忙，但是这边响了枪，伙计们谁也不敢过来了。 夏大少指了一个方向。薛冲刚想走，夏大少的一个跟班说了一声：“少爷，咱的汽车怎么办？” 薛冲乐了，“我倒是忘了这个茬了。夏大少，你既然有车，怎么不提醒一下呢？还让我走着去你家？这你可不仗义啊。” 夏春森心里这个骂呀。我跟你讲什么仗义？我都被绑票了，让我跟你这个绑匪讲仗义，我像是缺心眼吗？你绑架我的人可以，你不可以侮辱我的智商！ 薛冲看了一眼田凯，“田兄，你应该会开车吧？要会的话，就麻烦你当司机吧？” “我要是不会呢？”田凯翻了个白眼。 “不会？你要是不会，那我来开。你负责看住他。”薛冲用下巴指了指夏大少。 田凯叹了口气，“我来开！薛司令，你这么做实在是，唉。”田凯叹了口气，实在是什么他没往下说。薛冲更加不会在意。 打开车门，田凯先坐进去，薛冲让他把后备厢门打开，吩咐夏大少的几个打手，让他们把地下那具死尸扔进后备箱。打手们不愿意干，夏大少反而急了，“你们快点儿！” 这几个小子郁闷之极，还不敢不听。把伙伴儿的尸体抬进后备箱，合上箱门，薛冲又吩咐他们：“你们几个，跑步到夏家去等着。要是敢报告，夏大少不管出什么事都是你们害的！” 这一回，不用夏大少吩咐，几个人转身就跑，跑的比兔子都快。 薛冲、夏春森、小翠坐后排，白牡丹坐到副驾驶位置。田凯打火启动，轿车缓缓驶离了现场。 酒楼门口的几个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去的轿车背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尸体是抬走了，地下还有一摊血迹。 几个人抱怨着，拿出来扫把铁锹去打扫现场。鬼子来调查，几个人还得应付太君。薛冲惹完事情走了，后续工作被这几位酒店服务生给免费接手了。 因为要照顾下面跟车步行的人，所以轿车开得相当慢。所幸现在这年代大街上车少、人也不多，轿车虽然是龟速前进，却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夏家和薛冲预料当中的一样，高门大院、门口有俩石狮子。看见自家的轿车回来了，下人们赶紧把门槛卸掉，让轿车直接开进院子里。 院子里画的还有停车位，田凯把车端端正正的停在位置上，几人下车。之前被薛冲命令跑步回来的几个夏大少的跟班就在院子里等着，见轿车进来，几人赶紧围过来。 第四十三章 搜查夏宅 “你们几个，去守住大门。没有我的命令，禁止任何人离开！如果有人要进来，让他们报上名字，你们派一个人来报告。记住没有？”薛冲一瞪眼，几个人赶紧回答记住了，跑过去站到了大门两边。 夏家本来就有看大门的仆人，见这几个大少爷跟前的红人来站门口，他们也不敢问。 薛冲跟着夏春森进了后宅，夏大少见人就问，他爹夏恭回来没有？家里的仆人都说老爷还没回家。夏春森回身对薛冲一咧嘴，“我爹不在家，你们是在这儿等着呢，还是先忙你们的，等有空了再过来？” 这是回到了自己家，夏春森似乎有了底气，态度上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关于这一点，早在薛冲的意料之中。到家你就觉得安全了，小子，你还太嫩了点。薛冲翘嘴角一笑，“没关系，等多久都行啊。老夏是个大忙人，这我知道。他正忙着组建自治政府嘛？” “既然老夏啥时候回来不确定，那就麻烦小夏你先带着我们参观一下你的家好了。反正在这儿等着也没事。走吧，哎，小夏，你还愣着干什么？” “这个，薛司令，我身体有些不便。哦，我没事儿，呵呵，我这就带你们参观。”夏大少刚要拒绝，看见薛冲又把匕首拿出来了，夏春森赶紧改口。 倒座房、垂花门、东厢房、西厢房、正房、耳房、跨院、后罩房。一样一样的给介绍。遇见家中的女眷了，夏大少也给介绍。就好像家里来了亲戚一样。 薛冲对我国的传统民居了解的也不多。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够欣赏到一个完整的三进四合院。 薛冲正在津津有味儿的游览，把大门的一个打手跑过来报告，说是外面来了一群人，非要进来。为首之人说他叫白老大。薛冲一听，这是自己的人来了，“快让他们进来！” 一会儿，外面一阵喧闹，白老大等人进了夏家的四合院。薛冲看着四合院稀奇，白老大这些人可没这份雅兴。“司令，找到钱没有？夏家小子有没有把钱交出来？” 薛冲哼了一声，一指夏春森，“你问他。” “夏小子，钱呢？”白老大把眼一瞪，凶光外漏。把夏春森吓得一缩脖子，“我爹还没回来，等他回来才能拿钱，我也不知道他把钱放哪儿了。” “你不知道？那我就搜！搜多搜少，可都是我们的了！弟兄们，给我搜！” “别搜，别搜呀。我爹马上就回来了。”夏春森想要阻拦，被白老二一巴掌扒拉到旁边，“去你的吧！小子，别给脸不要。马的，老子现在只是要钱，惹得急了，老子要命！” 夏春森不敢再说话了。白氏双雄带着人开始在夏宅当中搜查。白牡丹和小翠也拉着薛冲去逐屋搜查。 田凯本来不愿意参与这种勾当，但是他又怕薛冲的这些手下不光是搜索钱财，还干别的违法勾当。所以，他也跟着，算是在旁边监督。 白氏双雄干这种事情是行家，白牡丹也不是外行，搜查很快就有了收获。先是财务室被找到了，接着藏钱的箱子也被找出来了。打开，里面是都是银元以及各种钞票。 白牡丹拉着薛冲去正房。夏恭的几个大小老婆都挤在正房里，被白牡丹瞪着眼睛给赶到外面去了。薛冲饶有兴趣的看着白牡丹、小翠两个人在正房里东翻翻、西找找，翻箱倒柜到处找钱。 终于，听见白牡丹欢叫了一声：“冲哥，找到了！” 薛冲赶紧去看。就见白牡丹站在八仙桌上，把一副荷花富贵图取下来，图后面的墙上露出一个小门。白牡丹拿着小刀一点一点的撬。撬开以后，从里面抱出不大一个小箱子。 箱子不大，分量不轻，白牡丹两只手抱着蹲下来，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下来之后小心的把箱子盖打开，薛冲的眼前顿时一亮，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黄澄澄的金条。每一根都是两斤，一共二十条。和金条一起的还有一叠发黄的纸，是房契和地契。 白牡丹和小翠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薛冲也笑了。外面又传来一阵吵嚷之声，薛冲立刻合上箱子盖，用桌布把箱子裹上，交给白牡丹保管。 看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一刻。本宅的主人夏恭，回府了。 夏恭一回来，就发现家里进来了外人。老家伙问了门口的家丁打手家里情况之后，转身就走，他就要去找鬼子搬救兵。正好被贾贵发现了。 贾贵一喊，过来一帮人追到外面就把夏恭给逮住了。拧胳膊把老家伙带回了院子里，白老大白老二也到了院子里。薛冲也出来了。夏春森看见他爹被人扭住了胳膊，过去救人，他也被扭住了。 爷俩双双被擒。 薛冲过去上下打量夏恭。见老头长袍马褂，长的是三角眼尖下巴，一脸的尖酸刻薄相。此时的这张脸上，却是惊恐万状。 “你就是夏恭？” “啊，我是夏恭。请问阁下是什么人？” “我是抗日游击司令薛冲！姓夏的，我听说你跟着日本鬼子跑前跑后，殷勤的很呐。最近你在组建什么自治政府？老家伙，你这是犯了叛国罪！犯了死罪，依法要被执行死刑。” “我冤枉呀！薛司令，组建自治政府，那是日本人的主意，我一个人哪有能力组阁什么政府？都是日本人让这么干的。我不干，别人也会干！” “大同丢了，日本人需要找一个人帮助他们组建政府，维持秩序，保证百姓们的正常生活。日本人看我以前曾经做过县令，找到门上了，我敢不干吗？” “日本人让你干，你就干？我要是让你死，你也去死吗？”白老大在旁边抢白了一句。把夏恭噎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夏恭，你勾结日本人，组建伪政府，已经犯了叛国罪！我身为抗日游击司令，就有权代表国民政府，判处你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夏恭，你伏法吧。来人，把叛国的罪犯夏恭拉出去，枪毙！” 第四十四章 计服大汉奸 “别杀我，我有话说！冤枉，我冤枉呀！”听说要被枪毙，夏恭大声喊起了冤枉。 喊冤枉虽然俗套，但在特定的环境下也确实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最起码，薛冲听了夏恭大声喊冤枉，他就喊了暂停。 “夏恭，你少要在这里胡乱喊冤。你冤枉什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也是曾经做过知县的人，心里居然连一丁点儿的家国情怀都没有。” “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占领大同。你就算是不反抗，安心过你的日子不行吗？你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组建什么伪自治政府，公然背叛国家。你这不是叛国罪是什么？你还有脸喊冤枉，你有什么冤枉的？” “我真的冤枉呀！薛司令，刚才我已经说过了，组建自治政府是日本人让组建的。就算我不出头，也总会有人出头的。是，我组建自治政府是有和中央不一致的地方，但我也是为了晋北的百姓呀。” “我组建的这个临时政府，也是为了在这乱世当中，给百姓们谋一条活路，让晋北的老百姓不至于活不下去。我的执政提纲你没看吧？” “自治政府成立以后，将会把绸缎商、棉布商、粮商，这样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商人，划归政府统一管理。稳定市场，不使非法奸商哄抬物价，导致百姓们生活困难。” “我还打算雇佣失业人员，培训他们技能，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稳定社会秩序。另外，对于孝子节妇，自治政府也会专门给予奖励。” 说起自己上台之后都会推出哪些惠民政策，夏恭是张口就来。一条条一件件摆出来，听上去他好像真的是一心为民一样。但是，这里面始终有一个前提条件他只字没提，那就是，他说的这一切都是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 日军费那么大力气占领了大同，怎么可能会放权给一个中国人来全权管理？ 稳定市场？市场稳定了之后，赚来的钱日本人肯定要拿走大头；雇佣失业人员，恐怕那些失业人员被雇佣之后，全部都会被洗脑成汉奸。 至于给孝子贤孙鳏夫节妇发奖励，那就更是中国历朝历代，所有皇权政府都在做的事情。为的是宣传皇权，让老百姓感念皇帝的恩德、忠于朝廷。 他成立伪政府，皇权是什么？当然是日本的皇权了。他通过做这些事，让中国的老百姓忠于日本的天皇，这就是开展奴化教育！ 日本人不是一直在宣传建立皇道乐土吗，夏恭打算干的这一套，就是在帮助日本人建立他们的皇道乐土！ 夏恭说得这么多，薛冲一眼就看穿了其本质！白牡丹、包括白氏双雄、贾贵、老杨，这些人都没想这么深，他们觉得夏恭讲的挺有道理。 等薛冲把伪政府的底牌揭开，众人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夏恭，实在是可恶至极！ 夏恭也没想到，薛冲竟然这么快就把伪政府给揭露得这么彻底。薛冲这边说，他在旁边目瞪口呆，张嘴无语。他辨无可辨。 “怎么样？夏恭，我说的没错吧？你就是表面上打着为百姓谋福利的幌子，干的却是要把山西人民变成日本人奴才。你说，你还不算叛国罪吗？你还不该领受死刑吗？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死的理由？” “说不出来吧？说不出来，那你就死吧。死了之后，再投胎的时候记住，要分得清什么是大义。没有大义，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你大奸大恶的本质！” “虽然你犯下的是叛国罪，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施政措施，对百姓们确实也有一定的好处。鉴于此，我决定让你享受一回体面的死法。弟兄们，把夏恭捆起来，找根绳子过来，勒死他！” 几个彪形大汉过来就把夏恭给扭住了，有人就去找绳子。夏恭吓得失声大叫：“饶命，饶命呀！薛司令饶命！” 他这边大声喊饶命，旁边有人拿了块破布就把他的嘴给堵上了。绳子取来了，做个绳套往他脖子上一套，就等着两边用力一拉，他就交代了。 这时候，薛冲又喊了暂停，“等一下！” 夏恭顿时眼睛睁大了。 “夏恭，你儿子夏春森仗着你的势力，长期在大同城里为非作歹、抢男霸女、危害百姓，被人称为大同一虎。这些事你别说你不知道。你死之后，你儿子没了靠山，早晚也得完蛋。” “我看呐，干脆让你们父子一块上路就得了。也省的夏公子看着你被勒死他心里难受。你父子两个一块上路的话，也好有个关照。再给大少爷找根绳子！” 夏春森吓得直接坐地下了。夏恭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使劲的挣扎。 “怎么？你对我说的话有不同看法？把他嘴里的堵头拿出来，让我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我先声明啊，要是求饶的话，就不用讲了！” 贾贵过去把夏恭嘴里的破抹布拽出来。夏恭咳嗽两声，双手被绑也没办法擦口水，只好任由口水鼻涕流了满脸。 “薛司令，我不求饶，我也不替我儿子求饶。但是我可以将功补过。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您说我成立伪政府，伪政府这不是还没成立吗？我带着我全家离开大同，找个偏僻的农村种田过日子。我不组建这个自治政府了，谁爱组建谁组建，和我无关。我回乡下种田，这总可以吧？” “这就是你说的知错能改？”薛冲冷笑着摇头，“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好主意呢，就这个？还不够！自治政府马上就要筹备完成了，你现在走，日本人随便换个人上来一样干。这不行，你说的这办法还不够我饶你全家的性命。” “不够？这……”夏恭脑子飞快的转着。他已经从薛冲的话语之中感觉到了活命的机会，但是这个机会是什么呢？ “薛司令，我们不跟日本人干了，跟着你干！我们跟着你抗日，给你冲锋陷阵，这样可以吧？”眼看有人拿着绳子来了，夏大少没命的号了起来。 夏恭脑子里灵光一现。 第四十五章 凌晨四点 “薛司令，我可以继续做这个自治政府的最高委员。表面上我给日本人做事，暗中我给你，给咱们的政府帮忙。我可以把日本人的情报送给你。” “你们有什么需要，比如说枪支弹药或者经费粮食一类的，我都可以暗中帮忙。我做了自治政府最高委员以后，我有这个便利条件呀。” “薛司令，你杀我们父子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你要是留下我们，可是有大用！请薛司令三思！”夏恭说话的时候，始终在观察着薛冲的表情。生怕这位薛司令突然翻脸，他父子二人性命难保。 薛冲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狂笑。其实这就是他和夏恭说这么多话的目的。要不然，直接就把老家伙整死了，哪还用得着浪费这么多口舌？现在已经过了十点，十点半钟军需火车就要进大同站了。 夏恭能不能帮助政府军抗日那是以后的事，眼前这个炸军需火车的事情却是迫在眉睫。薛冲今天晚上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他以前没来过大同，不知道大同日军的情况。有了这个夏恭的配合，局面就会完全不一样。这也是薛冲非要让夏恭主动说出愿意帮助抗日的原因所在。 现在一切都按照他的设想在进行了。薛冲笑了，过去亲自把夏恭的绳子给解开，嘴里还安慰他：“这样就对了嘛。老夏你早这么说，何至于受这样的委屈。唔，我来给你介绍下。” 薛冲招招手，把田凯叫过来，他告诉夏恭，这是我们的人，他姓田，以后他会来找你要情报的。你们俩认识认识。 田凯本来和夏恭就认识，现在近距离的脸对了脸了，夏恭大吃一惊，“你不是江南商会的田经理吗？田经理你？哎呀，原来田经理也是政府的人。” “夏会长，浪子回头金不换，恭喜贤父子洗心革面，重新走上正途。” “同喜同喜。今后还请田经理多提携呀。”俩人的场面话一个说的比一个漂亮。夏恭想到今后有个认识的人找他去情报，心里终究是踏实了不少。 薛冲一看，夏家父子都已经和田凯见过面了，接下来就该说今天晚上的事情了。薛冲把日本军需火车今晚十点半停靠大同站，以及他必须要炸掉那辆军需列车的事情讲给了夏家父子二人。 夏恭一听有些为难。天黑光线暗，虽然是有利于薛冲的行动，但是对于夏恭父子来说却并不合适。夏家爷俩能显示出能量的就是他们的身份，可身份这东西在白天拿出去管用，晚上就不好用了。 “薛司令，你说日本人的火车要明天中午才走，明天上午他们还得停在大同站。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上午我想办法把你们带进火车站。至于今天晚上嘛，薛司令一路车马劳顿，早些休息。明日上午再去火车站应该也不晚。” 薛冲知道夏恭说得有道理。火车什么时候炸都行，反正它到明天中午才走。白天去炸火车的话，难度恐怕会大一些。但要是有夏家父子配合的话，难度大一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明天上午开炸，今天夜里就得做一些准备。 “好吧，那就明天上午。老夏你考虑一下，明天你怎么把我们带到火车站去。至于今天夜里嘛，早点睡觉，等到凌晨四点，让大少陪我先去火车站侦查一下情况。” 夏春森打了个哆嗦，但是他还不敢不答应。夏春森虽然纨绔，他可不傻，知道只有听这位薛司令的话，他父子俩才能活命，他哪里敢拒绝？ 薛冲带来的人有点儿多，夏家人就全部挤到后院了。整个前院都被薛冲的人给占据了。 还差二十分钟四点，薛冲起来了。洗了把脸，夏春森和昨天晚上陪他一起的几个打手都来了。众人穿戴整齐、带上武器，悄悄离开了夏府。 说是睡觉，其实夏春森一晚上根本没睡着。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他哪里还有睡意？出门打了几个哈欠，凉风一吹，精神抖擞。 他来火车站的回数也不多，但是比薛冲强。出了自家的大门，他就带着薛冲这些人往火车站的方向去。但是走了没多远，他就感觉到附近有不少的人影，在鬼鬼祟祟的晃动。 夏春森赶紧向薛冲报告：“薛司令，我觉得咱们被跟踪了。你看那边、还有那边、那边，是不是日本人？咱们被日本人包围了？” 夏大少差点儿惊叫出声，赶紧伸手捂住嘴。他被自己发现的情况给惊呆了。 “呵呵，你说他们是日本人？小心他们听见了揍死你！那不是日本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夏春森重复了一句，心里却忽然踏实了许多。 原来薛司令带了这么多手下，幸亏我们父子还算配合。夏春森脑子里忽然转过这个念头。他们父子要是不配合的话，昨天晚上就在他家院子里被勒死了，哪还有现在的出门活动？ 大同有全国最大的煤矿，盛产优质煤炭。日军占领了大同之后，疯狂掠夺我国的煤炭资源。大同火车站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有火车往外运送优质原煤。 这些煤炭，有些是被送往了全国各个战场，为日本侵略军不断地发动战争提供能源支持；或者运到各处日战区，为日本统治占领区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大同火车站，算是薛冲见过的比较繁忙的车站了。火车进站出站，来往不断。汽笛声此起彼伏，机车的蒸汽，让整个大同火车站如同仙境一般、云雾缭绕。 薛冲带的人多，进火车站之前，众人就开始分头分组行动了。薛冲和白牡丹、小翠一组。白氏双雄拉上了夏春森。至于军统田凯，则是一进火车站之后就神秘的失踪了。 薛冲知道，田凯肯定是去找军统的同伴汇合了。人少，更有利于他开展侦查活动。 薛冲拿出一支烟点上，白牡丹、小翠在后头跟着他，三个人在火车站上溜溜达达。看上去像是这里的常客一样。 因为现在是凌晨四点多钟，火车站人很少。偶尔只能看见几个浑身煤灰的人匆匆走过。 第四十六章 血染钢轨 按照田凯提供的情报，薛冲找到了四号站台，这里停靠的就是日军的军需火车。站台上，隔一段距离，在灯光下就有个鬼子抱着步枪在站岗。 薛冲不敢靠太近，远远的看了几眼。找了个黑影处，三人跳下站台，跨过铁轨往铁路里面去，绕到了军需火车的另一面。这里黑乎乎静悄悄的，站台上的灯光被火车车身挡的严严实实。 这是一列货车，高高的铁皮车厢顶上蒙着帆布。走到车厢连接处，薛冲告诉白牡丹和小翠：“你们两个在下面望风，我上去看看！”说完他扒着车厢腾身跳上了连结钩，手扒脚蹬，很快爬上了车厢的顶部。 取出匕首割开帆布往里一看，帆布下面露出了大大的木质包装箱。再用匕首撬开包装箱，终于看见了里面的干货。罐头，满满的一大箱全是罐头。拿出一个就着微弱的亮光仔细看，是牛肉罐头。 薛冲听说过，抗战初期日本的牛肉罐头是很有名的，分量足、品质好。他又把牛肉罐头撬开，用刀尖挑出一块放嘴里嚼了嚼。味道还是不错的，劲道、够味，香气十足，果然是好东西。 这玩意儿要是炸了，真是可惜了。可要不炸的话，火车运上前线，给战场上的鬼子兵吃了，他们不就更有力气侵略我们国家了嘛？ 薛冲大口的吃着牛肉，很快一铁盒罐头牛肉就下了肚。走到下一节车厢，再割开帆布，这里面装的是大米。一麻袋一麻袋，码放得整整齐齐。每一条麻袋大米都是一百斤装。这一节车厢最少有两百袋，也就是两万斤，十吨。 薛冲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往后查看。白牡丹和小翠守在车厢的连接处，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忽然，远处出现一道亮光，有人打着手电往这边走过来了。 两个女人在黑暗中看得格外分明。打手电的有四个人，因为光线太暗，二人看不清来人的衣着打扮，不知道那四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白牡丹拉了小翠一把，两个人顺着火车连结钩，爬上了车顶。上了车顶，俩人不敢站起来，蹲到那儿往前看，薛冲呢？怎么没人了？ 哦，白牡丹明白了，薛冲肯定是顺着车厢往后走了。咱们到前面找他去。姐妹俩沿着车厢向前走，去找薛冲。 薛冲一节节的车厢走着，每走到一节车厢就割开帆布检查。从牛肉、大米，到军装、被服、毛巾、水壶，简直是应有尽有。薛冲越看越舍不得，他真想把这些物资全带走！ 可惜，大同火车站现在还是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薛冲如果想要把这些东西都搬走的话，除非他下决心收复大同！ 薛冲这一次召集的绿林人是不少，有五六千人。但是这些人一旦打起仗来，战斗力到底怎么样，他心里可是没底。 军统方面要是全力配合的话，他再使一些手段，打下大同也不是没有可能。得尽快找田凯沟通一下了。 薛冲这么想着，又到了车厢连接处，他下了火车往周围看，嗯？牡丹和小翠呢？下面没人，薛冲愣了一下，然后他自嘲的笑了。 他沿着车顶走出去这么远，在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节车厢。白牡丹和小翠肯定以为自己还会从上去的地方下来，俩人应该还在原地等他。 薛冲顺着车厢又往前走。现在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刻，隔着这么远，看不见俩人也正常。 一节一节车厢的往前走，走了一会儿薛冲就有些急了。在他的印象当中，自己应该只走过了五六节车厢，但是，现在他已经走过第七节车厢了，怎么还没有看见白牡丹和小翠？ “牡丹，小翠。”薛冲不敢大声，他小声喊着两女的名字。在黎明的黑暗当中，仿佛潜伏着一头要吃人的怪兽。两个女人没有一丁点儿的音信。 已经走到车头了，还是没看见白牡丹和小翠。薛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一分析，他一路没见到二女，不外乎是两种可能。 一个是车顶。白牡丹和小翠在下头等不及，上车顶找自己去了。那样的话，自己只要在这里死等，总会和二女见面。 至于另外一种可能，那就麻烦了。自己在车顶上没下来的时候来了外人，也许是日本人、也许是车站里的工作人员。白牡丹和小翠见势不妙跑开了。 薛冲并不是太担心。白牡丹身手了得不说，他这次进大同带进来的人，绝对不止夏恭父子见到的那几个。五千联军，跟着薛冲进大同的有将近两千人！ 火车站附近，今天晚上最少来了有五六百人。白牡丹和小翠一旦和敌人发生战斗，立刻就会被我方人员发现，并迅速过去支援。 所以，薛冲并不是特别担心白牡丹和小翠的安全，他只是见不着两女有些着急。那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也许等一会儿，白牡丹和小翠就会自己出现了。薛冲这么安慰着自己。 随着晨风，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声。薛冲心里猛的一揪，他急忙往声音传来之处查看。在另外一股车道上，几个鬼子打着手电，正围着两个人。从声音听上去，被鬼子困住的应该是女人。问题是，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小翠！ 小翠和白牡丹被鬼子捉住了！薛冲二话不说，掏出匕首刀，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的扑向了出事地点。 到了离鬼子二十米远的地方，薛冲开始加速。背对着他的鬼子感觉到声音不对，脑袋刚转了一半，薛冲的匕首就从脖子侧面划过去了！一股血箭喷出来，鬼子赶紧用手去捂，那哪儿还捂得住？ 薛冲的匕首已经刺向了第二个鬼子。鬼子横枪来战。匕首在鬼子小腹部扎进去，又出来。鬼子愣住了。 现场一共有四个日本兵，薛冲像黑暗中的勾魂使者一样，无声无息、又极其迅速的和鬼子缠斗在一起。不到两分钟，四个鬼子全部被杀！ 薛冲从鬼子身上取下了一把带鞘的刺刀。他的匕首有些短，用起来虽然顺手，但有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短了。 把刺刀在腰里挂好，又把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收进套中。薛冲转身要走。 第四十七章 三婶和黑妮 “大哥你别走！”身后又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 刚才离得远，再加上心里急，薛冲听见这声音以为是小翠。现在离得近了，又看见脸了，就觉得这声音和小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再说，小翠从来不会管他叫大哥，只会叫司令。 薛冲转回身，“你们快走，日本人说不定一会儿还会来！” 被救的是两个女人。现在天边已经有了一些鱼肚白，没那么黑了，但光亮度还是不够。不借助手电光薛冲根本看不清两女的长相。他只是感觉这两个女人一大一小，穿着比较朴素。 “三婶站不起来，我一个人背不动她。大哥，你能不能帮帮我。”说到帮帮我的时候，女孩的声音很低。她大概觉着人家救了两人的命，又求人家帮助背人，有些不好意思。 “恩人，不用，你忙去吧。黑妮，让恩人走吧。谢谢你救了我们俩，我能走。”三婶挣扎着要站起来。黑妮伸手帮忙扶着。两个女人相互扶持着，勉强站直了身子。 看俩人现在的样子，根本走不了路。万一鬼子真的来了，二人免不了再次落入魔掌！ 薛冲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火车头旁边还是没有白牡丹和小翠的人影，再往远处就看不见了。 今天行动的目标就是那列军需火车，白牡丹和小翠就算离开了，她们早晚也会回来。而眼前这个叫三婶和黑妮的，要是把她们留到这里，也许两个人的命就没了！ 薛冲一咬牙，转过身把后背朝向了二人，身子一躬说道，“三婶，你上来，我背你走！” “这可怎么好？哎呀，真是太感谢恩人你了。”三婶说着感激的话，黑妮扶着她趴到了薛冲背上。 三婶两只手搂住薛冲的脖子，薛冲伸手托住三婶的腿弯，黑妮在前面带着路，三个人迅速离开了事发现场。 三人刚走，白牡丹和小翠就找到车头了。 “你看见冲哥了吗？”白牡丹问小翠。小翠摇头。俩人一直在一起，白牡丹不知道薛冲的去向，她哪里又会知道。 “咦？小姐，那边有人！”小翠指着远处即将消失的背影。白牡丹看了看，“那是刚下火车的吧？”白牡丹只是看了一眼，就把脸转向了别处。小翠盯着又多看了两眼，人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晨曦之中。 薛冲背着三婶，黑妮带路，三人出了火车站。他们没走站台，而是走一条小路离开了铁路。路上薛冲问三婶：你们怎么会遇上日本人的？ 三婶的丈夫是在车站里面的搬岔工。家里断了粮食，早饭都没着落了。她到车站来找丈夫，打算让男人从站上想想办法。黑妮是陪她一起的。可没想到丈夫没找到，却遇见了鬼子。 再然后，鬼子要带走黑妮，她出面阻拦。结果，鬼子就没头没脸的打她。要不是薛冲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并杀死四个鬼子救了她，她就看不见今天的太阳了。 提起被鬼子殴打的经历，三婶仍然是心有余悸，身上直发抖。 虽说三婶是个结过婚、有孩子的中年妇女，但越是到她这个年纪，越是女人味儿十足。后背上柔软的触感、不断往鼻子里钻的成年女人味儿，这都让薛冲心里有些不自在。 好在三婶瘦，体重轻，背着还不算太费劲儿。薛冲背着个人，脚步如飞。 三婶的家，就在铁路边上一排低矮的房子里。薛冲脚步虽快、离着又不远，等他背着三婶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是大亮了。 房顶上铺着稻草、墙是用黑泥沏的。打开破旧的房门，薛冲头一回走进铁路工人的家。外间是小客厅兼餐厅，旁边是一间卧室，房间里几乎没什么摆设。 薛冲把三婶放到窗榻上，简单检查了一下露在衣服外面的伤口。 三婶的伤势并不严重，基本上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薛冲告诉黑妮，找一些消炎止疼的药粉或者药膏涂抹上，用不了一个礼拜就能恢复了。 “别找药了。黑妮，给恩人烧水泡茶。” “黑妮，我不渴。”薛冲拦住了要去烧水的黑妮，“不用去烧水，你就在这里陪着三婶就行了。三婶，以后别叫我恩人了，听着怪别扭的。我叫薛冲，你就叫我的名字就行。” “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哦，今天要是有什么特别的响动，不用害怕。那些和你们没关系。” 今天如果要炸火车的话，响动肯定小不了。薛冲担心吓到这两个女人。 交代完了薛冲要走，黑妮送到了门口。“大哥，”黑妞怯怯地叫了声，“三婶家里没有药粉和药膏怎么办？” 没有消炎药？这点薛冲倒是疏忽了。抗战时期的消炎药是稀缺物资，连薛冲的队伍中都缺少药品，更别说一个普通铁路工人家庭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薛冲，没有消炎药，用盐水也行。每天用淡盐水清洗患处，同样可以起到杀菌消炎的效果。可黑妮又说，盐太贵，三婶家里的盐，只够他们吃饭用的。他们买不起太多的盐来治病。 那怎么办？有了。薛冲想起来，在火车上他在其中一节车厢里面看见过成袋的盐。三婶一家守着铁路吃铁路，让她丈夫到过路的火车上找一找，要几包盐算多大的事？ 薛冲说着话，眼睛往路边随便一扫，忽然发现了几株带刺的草。俗名叫做刺儿菜的一种野菜。薛冲眼睛一亮。 刺儿菜，学名小蓟草，有止血消炎的功效。这种草，或者说这种野菜，田间地头，只要有土的地方，都可以茁壮地成长。 薛冲过去采了两把交给黑妮，告诉她，这种刺儿菜需要捣碎了，把捣碎之后的药渣药汁一起涂抹到伤口处。每天换一回，一周时间肯定能恢复如初。 薛冲又要走，黑妮恋恋不舍的送他。就在这时候，从外面走过来一个中年汉子，黑妮欢快地叫了一声：“三叔！”薛冲一听，得，这是三婶的丈夫下班回家了。 三叔见家门口站了个陌生男子，也是一愣。小翠赶紧给介绍，是这位大哥救了三婶的命。她把事情经过讲说了一遍。 第四十八章 铁路工人上站台 三叔听完黑妮的讲述之后，对着薛冲咧嘴一笑，把手里提的蛇皮袋子递了过去。薛冲下意识接过来，三叔已经咚的一声撞开房门，冲进了房中。 薛冲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三叔为什么要把袋子递给他。估计是听说老婆受伤着急乱了方寸吧？薛冲又把蛇皮袋递给了黑妮。 黑妮打开往里看了一眼，惊喜的叫出了声：“哎呀，是肉！大哥，我们今天有肉吃了！” 黑妮最少也得有十五六岁了，这么大姑娘看见肉高兴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惜。薛冲怜爱的摸了摸黑妮的头。黑妮红着脸一笑。在这一刹那，薛冲都被眼前的青春美丽给震惊了。 “黑妮，你真漂亮。”赞美的话脱口而出。说完薛冲就感觉到了不妥，他这算不算调戏未成年少女？ “大哥骗人。”黑妮红着脸摇头，“我才不漂亮呢。我长得黑、个子也不高。不过大哥你可真俊。” “小丫头知道什么叫俊？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打你皮股！” “我没胡说！反正你就是比二柱子长得俊。”一边辩解着，黑妮一边用手捂着皮股往后躲，脸上满是狡黠。 薛冲不觉好笑。二柱子，估计以前是黑妮心里的男神吧？ “黑妮，你把袋子里的咸肉交给你三叔，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薛冲摆摆手就要走。蛇皮袋里是一块咸肉，大概有两三斤的样子。另外还有一小袋面粉。 “哦，大哥你还会来吗？” “会来的。下一回大哥来看你，带好多好吃的。”薛冲摆摆手，转身要走。房门一响，那位三叔走了出来。 “薛兄弟这就要走？留下来吃顿饭吧。中午我给你煮咸肉。” “我还有事。哎，三叔，你对四号站台熟悉吗？”薛冲忽然想起了三叔的身份。道岔工，也是铁路上的职工，一会儿去炸鬼子的军列，也许他能帮上忙。 “四号站台？”三叔皱起眉头，古怪的看着薛冲。 “三叔是站上的人，当然熟悉站台了。你要是坐火车的话，三叔可以带你上火车，不用买票的。” “小丫头净胡说！”三叔笑骂了一句。“薛兄弟，你救了黑妞和我婆姨，我也没啥好感谢的东西。就这块咸肉，还是一个江西老表送的。你要是中午在这儿吃，我就给你煮了；你要有事急着走，这块咸肉你就拿走。” “薛大哥，你就留下来吧，中午吃了咸肉再走。”黑妮的眼睛不自觉的看向手中的蛇皮袋子，那里面的咸肉显然对她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薛冲笑了，“黑妮，薛大哥不拿你的咸肉。今天我确实有事，中午不能在这里吃饭。”薛冲看了看周围，“三叔，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能不能找个僻静的地方？” “那就进屋里吧。黑妮，你在门口把着风。”三叔交代黑妮一声，领着薛冲进了房。到小客厅二人落座，三叔倒了两杯水，“有什么事，说吧。” “我要炸了四号站台的日本军需火车！想请三叔你帮忙。”薛冲直接点明主题。 三叔却并没有像薛冲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三叔拿出烟盒，递给薛冲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烟雾缭绕中，三叔问薛冲，火车什么时间开始炸，他要提前通知站台上的工友们撤离。 薛冲一听，心中暗道好险。炸鬼子军列是没问题，但要是因此而伤及无辜，那就是把好事办成坏事了。幸亏三叔提醒的及时。 三叔答应带薛冲到四号站台上去近距离侦察日本军列。道岔工的身份，让他能够自由进出站台而不被鬼子怀疑。这就是帮了薛冲的大忙了。 虽然知道火车长啥样，但是事前的近距离侦查，对于炸车行动是否能够顺利进行，无疑是极其重要的。 三叔听说四号站台的军列是中午开车以后，就知道今天中午的这顿咸肉是没办法品尝了。 三叔也是做事果断的人，翻出一身自己的旧工装给薛冲换上。然后他嘱咐黑妮，自己在家做饭，把咸肉煮了，照顾好三婶。 二人离开小院往火车站去。三叔说他很少到站上来。他是道岔工，大部分时间都在道班里值班，只有休息的时候才能回家。不过站台上，他的朋友倒有很多。有些都是十几年的老伙计了。 薛冲又问黑妮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 说起黑妮，三叔叹了口气。黑妮原本是他一个工友的女儿。那人死于了一场事故，他老婆跟人跑了，只留下一个当时才一岁多的丫头黑妮。 正好三叔的孩子刚刚死于了百日咳。夫妻俩正在伤心欲绝、感情无所寄托的时候，就收养了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孩。 因为从小皮肤比较黑，就给她起了个小名叫黑妮。夫妻俩把黑妮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养。但是在称呼上，还是只叫三叔和三婶，而不叫爹和娘。 薛冲不由肃然起敬。三叔夫妻虽然生活贫苦，但却充满了爱心。 现在是九点三刻，差一刻钟不到十点。三叔上了站台，只要是穿着铁路制服的，见了面都打招呼，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三叔。三叔和每个人都低声说两句，大概是让他们赶紧离开四号站台。 站台上的日军明显多了起来。凌晨的时候薛冲远远地看过四号站台，当时站台上除了几个鬼子在站岗之外，没别人。现在站台上却是一堆一堆的人群。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穿军装的鬼子。 两个穿铁路制服的人从站台上穿行而过，并没有引起日军的注意，甚至有鬼子还主动的给他们让路。 日本真是一个奇怪的民族。发起疯来，他们连畜生都不如；正常情况下，他们又能像绅士一样，优雅而守礼。反正在薛冲的感觉里，日本人就是很矛盾。 通过站台的时候，薛冲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军需火车。 四号站台上只停着这列军需火车，是中午要开车，鬼子来送行的吗？也不像呀。要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坐这列火车，鬼子来送行还说得过去。但这只是一列货车，鬼子有必要搞这么隆重吗？ 第四十九章 再上四号站台 薛冲跟着三叔在四号站台上才走了三分之二，站台上突然起了变化。随着一连串的口令声，站台上的鬼子们一阵忙乱，迅速站好了队列，震耳欲聋的军乐也响起来了。 薛冲心里一翻个，果然有猫腻！这时候的薛冲不但没有慌乱，心里头反而产生了惊喜的念头。 他要收拾的是军需列车，如果这时候有个日本的什么重要人物到现场，他顺手给收拾了，那不是买一送一，白捡了个便宜吗？ 鬼子都如临大敌列队了，他们两个人还在站台上溜达，能没人管吗？有个鬼子军官就大叫着：“嗨，什么的干活？快走！快快的走开！” 几个带着白钢盔、红袖箍的鬼子宪兵大声骂着过来就要抓人。薛冲一扯旁边的三叔，叫了一声：“快跑！”他撒腿就跑。三叔一愣，跟着在后头就追。两个人一前一后，迅速跑离了四号站台。 鬼子只是撵人，俩人跑了他们也不追。跑出站台，拐了个弯儿俩人就站住了。三叔问：“怎么回事？日本人为什么突然站队还吹响器？” “我估计是有大人物要来。”薛冲随口回答了一句。 “大人物？”三叔重复了一句。站在薛冲身边小心的朝四号站台上看。 “司令，你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三叔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回头看。见身后站了四个人。其中有一个他认识，正是大同城里的霸王，外号大同一虎的夏家大少爷夏春森！他怎么来了？ 并且看夏大少的意思，似乎他还认识自己身边的这位薛老弟。而更离奇的是，薛老弟好像根本没把夏大少放到眼里。 薛冲瞥了一眼夏春森，就跟看见了路人甲一样，目光不带停留的落在了他旁边那位身上，“守仁，你也来了？老二和弟兄们来了多少？” “老二在那边，”白老大往站台下面的火车一指，“弟兄们也来了不少。喏，我正陪着大少爷去找他爹。今天大同的三巨头全到火车站来了。” 所谓的大同三巨头，指的是晋北自治政府的两位最高委员和一位最高顾问。两位最高委员是，最高委员兼维持会长夏恭、最高委员马永魁，最高顾问是前岛升。 前岛升是日本人，名为顾问，其实就是日本特务。这家伙身上带的还有军职，是一位日本陆军大佐。 大佐的官可不小了，再前进一步就是将军了。这三位联袂来火车站视察，同时他们也是给这列军需火车送行，也难怪会有这么多鬼子汉奸齐集四号站台。 大少爷夏春森陪着白老大等人在火车站已经巡视了一大圈，这是来找他老子的。 薛冲接到的任务是炸军需火车，但是薛冲却一直舍不得炸。火车上的好东西太多了，就算自己不拿走，分给百姓们不好吗？炸了，多可惜呀。 火车上那些东西，不用说都是从我们国家搜刮来的，是我国人民的血汗。但有一线希望，薛冲也舍不得炸。 薛冲给白老大介绍，这位是三叔，车站的岔道工。 三叔赶紧抱拳：“薛老弟，三叔是小孩子叫的，你可不能也跟着这么叫。刚才我就想跟你说了，一直没顾上。我姓黄，我叫黄士人。” 黄世仁？薛冲差点儿没把眼睛瞪出来。等听三叔解释了，他这个黄士人，是指学士的士，人物的人，和那个黄世仁同音不同字。薛冲这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 黄士人见薛冲表情怪异，就问他，我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的吗？薛冲就把白毛女的故事，简而化之，三言两语，用几句话概括了一遍。 我知道的那个黄世仁，用高利贷逼死了一个叫杨白劳的贫苦农民，霸占了他的姑娘喜儿。喜儿逃进山，躲在山洞产子。头发变白。因为偷吃贡品，被当地人称作白毛仙姑。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黄士人还没说话呢，白老大就追问起了后续。 “后来我带着弟兄们从那里经过，听说了这件事，就把黄士人抓起来枪毙了。喜儿许配给了一个外乡手艺人。”薛冲直接把功劳算到了自己头上。 原来是这样！喜儿运气好，遇见了司令！ 白老大感慨连连，黄士人表情有些复杂。他为自己的名字觉得有些尴尬，也为薛冲的果断冷血而钦佩不已。 “走吧，我们现在就过去。司令，你是在这里，还是也一起过去看看？”白老大问薛冲。 “我当然要去。夏会长都来了，我能不去捧场吗？是吧，夏大公子？” 夏春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薛冲又对黄士人说，“老黄，你认识的有没有开火车的？不管是司机司炉还是什么，你给我找一套人马过来。也许能用上、也许用不上。反正不管用上用不上，我都给两倍的工钱。” 交代完这些，薛冲这才跟着白老大、肖春森三人一起又走回了四号站台。夏大少走在前面，薛冲和白老大一左一右跟在后面，看起来就像夏春森的随从。 鬼子再拦人，夏森春把他爹抬出来，立刻就放行了。有个别眼尖、记性又好的鬼子看着薛冲有些纳闷，这人怎么和刚才跑出去的那个有点儿像？他又回来了？不对，可能是这身铁路制服的事。 鬼子自动脑补，把误判的原因，用薛冲穿的铁路制服给解释了。 薛冲跟着夏春森上了四号站台，见到了人群当中的夏恭。此时的人群分为了两部分，鬼子一圈、本地士绅名流一圈。 平常鬼子和汉奸同时出现一般都是鬼子人数少，汉奸人数多。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四号站台上，日军人数最多，那些亲日士绅名流倒并不多。 夏恭穿着蓝色的长袍、黑色的马褂、脑袋上扣着瓜皮帽、胸前还别着一朵大红花，像参加什么喜事一样。 和夏恭并排站立的，是个和他一样的打扮，只是马褂和瓜皮帽的帽子颜色不一样的家伙。夏恭是黑色的，那位是灰蓝色带斑点的。 这家伙大概就是伪自治政府的另外一位最高委员马永魁了。 夏恭看见儿子和薛冲一起走过来，正在笑的那张脸忽然定格了。 第五十章 女扮男装 “爹！”夏春森开心的叫了一声。夏恭脸上的肉颤了颤，勉强算是挤出个笑容。 旁边那位马永魁好像刚刚才看见夏大少，“哎，这不是夏公子吗？夏公子怎么才来？小磊可是问过你好几回了。” “森弟，你跑哪儿玩儿去了？今天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早点儿过来。让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呀。”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紧跟着一位同样穿着长袍马褂、脑袋上扣着瓜皮帽的年轻人，从马永魁身后转了出来。 夏春森一看见这个人，就好像看见了鬼一样，赶紧站在他爹的另一边。这个叫小磊的也跟了过来，紧贴着夏大少而立。 薛冲看着纳闷，仔细观察这个叫小磊的。见此人脸皮白净、细眉凤目、薄嘴唇，还微微有点儿鹰钩鼻。人样子长得不难看，但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薛冲鼻子里忽然闻到了一股脂粉的香甜之气。再仔细一看，恍然大悟。这个小磊没有喉结，胸前鼓鼓的，她是个女人！这是马永魁的女儿吗？ 看马永魁的年纪，似乎比夏恭年轻了不少，他的女儿能比夏恭的儿子还大？ 薛冲观察的有些入神，引起了马永魁的注意，“春森，你身边这两位是谁？看着有些面生。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对，他们都是我新交的朋友。听说今天这里有盛事，跟着过来看热闹的。”夏森春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那位叫小磊的女人也看见了薛冲，眼睛忽然一亮，就像发现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松开夏森春，就贴到了薛冲身边。 “俊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马永磊，马永魁是我大哥。咱俩交个朋友吧？” 看见马永磊转而缠上了薛冲，夏春森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反而紧张起来了。他知道薛冲的身份。 这个马永磊不知死活的去纠缠薛冲。她就是被薛冲宰了，夏春森也不会有丝毫的难过。但要是因为这个女人，导致薛司令今天的大事黄了，那可就真出大事了！ 薛司令一翻脸他们家就得完蛋，日本人如果知道他父子配合过薛司令，他全家同样活不了！ 夏春森能想到的，夏恭当然也想到了。老家伙脸都白了。 薛冲对于身边这个试图骚扰他的女人倒是并不反感。在他的潜意识当中，女人应该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马永磊喜欢夏森春就去追求，管人家喜欢不喜欢，只管做她想做的就是。 喜欢就去追求。至于现在嘛，当然是被自己英俊潇洒的外表给吸引住了。男人爱美女、女人喜欢帅哥，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薛冲甚至还有一些小得意。 他却没注意到，在对面军火列车的车厢顶上，有一双眼睛，不，是两双眼睛。有两双眼睛已经快喷出火了！ 白牡丹和小翠真的没有走，俩人一直在火车旁边等着薛冲回来。天没亮之前等着还行，天亮了以后，俩人再这么等下去，那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了。 于是，白牡丹和小翠又爬上了车顶，割开帆布钻进车厢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俩人还补了个回头觉。反正车厢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俩人就一直没下来。 四号站台上的军乐声，把俩人吵醒了。白牡丹和小翠趴在车厢顶上，小心的往站台上看。过了一会儿，看见薛冲了。女人们高兴极了。 但是紧接着白牡丹就发现女扮男装的马永磊，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勾引薛冲！白牡丹顿时大怒！ 她把枪口对着马永磊的眉心瞄准。敢勾引我男人，你长了几个脑袋？小翠虽然也生气，但她的身份，却让她能够比白牡丹更理智一些。 小翠在旁边就劝：“小姐，你可不能开枪啊。你枪只要一响，司令的全盘算计就被破坏了。小姐，你快把枪收起来吧。”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嫁给了同一个男人，情同姐妹。除了薛冲，大概也就是小翠的话白牡丹能听进去几句了。 白牡丹收起了枪，但却仍然盯着马永磊咬牙切齿。心里盘算着，等打起来了，她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不要脸的丫头！ 鬼子过来了。在众星捧月当中，有个佩戴大佐军衔的鬼子来到薛冲这些人面前。 “夏会长、马委员，过一会儿山本司令也要来。中午等火车开走以后，我请诸位到凤凰大酒楼，吃饭、喝酒！” “哎呀，怎么好让前岛大佐你花钱请客呢？请客的钱应该我们出。夏会长，你说是不是？我看呀，还是以前岛大佐的名义请客，咱俩给结账，你说怎么样？” “好哇！永魁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前岛大佐，你放心，请客的钱是永魁我们俩出。到时候你不用给我们省钱，想吃什么竟管点！”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呵呵，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鬼子灿烂的笑着。 忽然，这家伙看见马永磊了，前岛升更开心了，“小磊，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也来了。怎么样，玩儿的开心吗？还想不想去我的住所玩儿了？” “我不会去的！”出乎预料的，马永磊在面对鬼子的时候，态度竟然强硬了起来。 前岛升也不生气，往薛冲脸上瞥了一眼，眉头忽然一皱，“你是什么人？” 夏春森赶紧接上话头，“前岛太君，他是我的朋友，姓薛。听说今天咱们这里有盛世，是我带他来见世面的。” “姓薛。请问薛先生在哪里发财呀？”前岛升用熟练的汉语发问。 “我是做买卖的，小买卖。跟夏少爷是偶尔认识的，这次来，就是夏少爷说的那样，来见世面的。” 薛冲态度不卑不亢。他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和前岛说话都是弓着腰，以示尊重。薛冲的腰杆却始终是挺直的。 抗战时期，日本人之所以被称作小鬼子，也是和他的身高有关。当时日本人的身高普遍比较矮，这是人种基因的原因。 就像这个前岛升，身高还不到一米六。薛冲站在他面前挺胸抬头，能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俯视的姿态。 第五十一章 缠人的马小姐 前岛升抬起头，睁开母狗眼盯着薛冲看了有一分钟，这才转身和夏恭、马永魁聊天去了。 没有人喜欢和一个不尊重自己的人，前岛升也一样。如果不是刚才夏春森介绍说薛冲是他朋友，前岛早让人把薛冲抓起来了。 薛冲看看表，十点四十七分，离中午已经越来越近了。那个什么见鬼的山本司令怎么还不来？来了把他和前岛、马永魁一起干掉，整个大同城不久唾手可得了吗？ 山本司令是在十一点十分前后来到四号站台的。先是人群一阵躁动，紧跟着有人喊：“来了，山本司令来了！”掌声响起，一群日军官兵走上了四号站台。 人群当中，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个好像冬瓜成精的日本军官。这家伙，圆胖脸，身材魁梧。 因为个子矮的原因，看起来就像冬瓜顶着个土豆。一身笔挺的军装、锃亮的长筒马靴，留着卫生胡，满面红光。 前岛升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快之色，但他还是迎了上去，伸出手和山本司令握了一下。 “山本君，你来晚了。” “不晚，不晚。这不是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吗？我听说今天是前岛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山本司令和前岛升开着一点儿也不可笑的玩笑。 俩人军衔一般高，都是两杠三星，大佐。 薛冲一看，该到的都到齐了，那还等什么呢？开始吧！想到这里，他一伸手，从怀里拽出手枪，抬枪就打，“啪啪！”两声枪响，山本和前岛升双双中弹扑倒。 站台上顿时一片大乱，四周围枪声大作！这是埋伏在附近的绿林豪杰们发动了。日军随即展开反击。 刚才和山本司令一起过来的日军官兵呼啦一下围上来，有人高喊：“保护山本司令！”也有人在喊：“保护山本顾问！”现场就这俩鬼子军衔最高，鬼子当然要保护这俩。 薛冲本来想下一个击毙马永魁的，但是那小子极其狡猾。薛冲这边枪声一响，马永魁立刻钻进了人群。薛冲再找，已经找不到人了！ 找不到就不找了，反正现场这么多鬼子，有的是目标！薛冲一把拉过夏春森挡在身前，他躲在后面，持枪向能看见的每一名日军射击。夏大少都吓失禁了。一股骚臭味儿飘过来，夏春森浑身发软连站都站不住了。 薛冲一把推开夏春森，打算再找下一个肉盾，身边一阵香风飘过，马永磊不知道怎么跑过来了。 “薛大哥，你是抗日的吧？你把我当成掩护吧！”说着话，这位大小姐往薛冲身体前面一站，主动充当起了肉盾！ 薛冲见过勇敢的、也见过打仗不要命的，但是他却从来没见过有主动要求做肉盾的。这小妞是疯了，还是感情生活遇到挫折，想要自杀？ 有人做肉盾当然好，但是让这么一个年轻女孩给自己做挡箭牌，薛冲却绝对不会这么干，这是他的骄傲所不允许的。 “你让开！”薛冲一把将马永磊推倒在身边，继续举枪射击。马永磊爬起来，又抢到前面去挡子弹。薛冲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照这位大小姐的脑袋上轻轻来一下，马永磊应声跌倒。 对面火车的车厢顶上，白牡丹和小翠两个人两支枪，在保护着薛冲。只要她们俩看见有人想对薛冲不利的，姐妹俩立即开枪将之击毙。二人居高临下，为薛冲保驾护航。 薛冲先是背靠着廊柱射击。打了一会儿发现站台上面太危险了，子弹到处乱飞，你根本不知道子弹会从哪个方向飞过来，也不知道下一秒钟能不能还活着。 薛冲喜欢打仗，但是他却不喜欢眼前这种战斗。自家身处四面暴露之地，无处躲、无处藏，能活着全靠幸运。 现在根本不是考验一名战士的战术动作或者技术水平高低，现在考验的是，你的运气是不是足够好？运气好，可能从头到尾毫发无伤；运气不好，也许就会倒在下一秒。 这种情况，属于完全的失控状态。所以，薛冲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死亡之地。 所幸，薛冲从两枪打倒了山本和前岛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受伤，连油皮都没有划破。他的运气好像比一般人都要强。 一路射击一路躲闪，薛冲终于冲下了四号站台。他刚找到一辆拉货的铁皮板车，打算靠着坐下来休息一下喘口气，身边刮过了一阵熟悉的香风，紧跟着有个柔软的人体撞到了他身上。 薛冲本来想喘气的，现在却变成了叹气。 “唉，马大小姐，你跟着我做什么？找你哥去呀。你哥马永魁家大业大、财产无数、保镖成群，你和他在一起才安全。你看这里，子弹乱飞。万一哪一颗打到身上，你小命就没了。” 薛冲耐心的劝解马永磊。然而马永磊却根本就没听进去，她只是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薛冲，满脸都是痴迷和爱慕。 薛冲可不认为自己有潘安、宋玉一般的容貌，对女人有致命的杀伤力。我长相一般、身材又不高大，咱俩第一天见面，你就爱我爱的死心塌地？哪有这样的事？ “跟着薛哥哥你在一起，我是不会有事的。你会保护我的！”马永磊骄傲的扬起了头。 薛冲很想说，你讲的对。但这话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他现在赶这女人还赶不走，要是在这么一说，岂不是更甩不掉了吗？ 薛冲胳膊一动，就想把马永磊再弄晕一回。让她晕倒，自己好跑路。 “薛哥哥，你下手吧。”马永磊把眼睛闭上，下巴抬高，把脖子露了出来。“你把我打晕过去，日本人的子弹要是打过来的话，我就感觉不到疼了。” 薛冲的手又缩回来了。真是头疼呀，遇见这么个女人，怎么办呢？ 这次进城的绿林联军人数太多，火车站只来了极小的一部分。其余大部分散在大同城的各个角落。火车站枪声一响，城里的部队也开始了行动。枪声，迅速响彻了全城。 薛冲以为他把山本司令和前田升都打死了。但实际上，他只打死了山本司令。前田升，只是蹭破了下巴颏、胳膊肘的皮。 第五十二章 薛冲是已婚男 前田升和山本司令站在一起。俩人军衔一般高，都是大佐。山本大佐是占领军司令，前田大佐是特务头子。 晋北自治政府就是在前田升的操作之下进行筹备的，伪政府还没有成立，前田升就已经给自己定了一个最高顾问的头衔。 将来晋北自治政府成立以后，前田升就是这个伪政府的太上皇。不管是夏恭还是马永魁，都得听他的命令，他是伪政府幕后的一把手。 前田升的家族在日本国内是名门望族，可以说是根红苗正。山本却是从大头兵一步一步爬到大佐司令位置上来的。俩人相互看不起，彼此矛盾极深。 因此，当俩人站到一起的时候，前田升就故意把身子侧过去，和伪政府的两位最高委员打招呼说话。他这一侧身，却逃过了一劫。 薛冲开枪，打中了山本，第二发子弹却被前田升侧身子，无意之间躲过去了。山本中弹，下意识的张开双手往两边划拉，前田升被山本拉着一起摔倒了。 等日本兵呼叫着扑上来抢救的时候，山本司令已经不省人事了，前田升却只是受了一些轻伤。 耳听的枪声大作，前田升赶紧去看山本司令。见山本后背上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子弹眼，有红黑色的血正往外流。 “大佐，前田大佐，你怎么样？” 耳朵边传来日语呼喊。紧跟着两条胳膊被人扭住，前田升被人拉了起来。日军警卫围了个圈，把前田大佐紧紧的保护到了圈子里。 前田升大声呼喊：“捉住刺客！快救山本司令！快，放开我，让我去看看山本司令怎么样了？”其实他是想确定山本司令到底死了没有？ 山本司令双目紧闭，鼻孔、嘴角都有血迹渗出。用手试探了一下鼻孔，已经没有了呼吸，再一模心口，心脏还有一点儿微弱的跳动。如果抢救及时的话，人也许还能救过来。 前田升一下子跳了起来，放声悲号：“山本司令被刺杀。快抓凶手，不能让凶手跑了！快抓刺客！” 前田升一顿吼叫，日军立刻开枪射击。薛冲感觉到压力大，撤出了四号站台。这时候，大同城里面已经到处都是枪声了。火也起来了，不知道是哪里失了火。 前田升率领日军追杀薛冲，喊的口号是给山本大佐报仇。其实这家伙是在有意耽误山本大佐的治疗时间。山本大佐被子弹打中之后，还有一些心跳。及时抢救他或许能活，抢救不及时，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为了把戏做全套，同时也是为了大同城不至于从他手中失去，前田升以最高指挥官的名义，调动日军进行全城平乱。 大同城中的战斗越演越烈，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有战斗在发生。 薛冲下了站台，想去找战友们汇合。现在他身边只有一个大小姐马永磊。马大小姐像个情痴到哪儿都跟着他，他还得保护马大小姐的安全。 另外，薛冲也害怕遇见白牡丹。那母老虎要是看见他身边跟着一个其他女人，岂能善罢甘休？马永磊哪儿还有命在？ “大小姐，我还要打仗，请你赶快离开。你快回家吧，外面危险。” “我不回去！”马永磊眼珠转了转，“要不，你陪我回去？你把我护送回家好嘛？” “不好！我还有大事要办，没空送你回家。你快走，我也要走了。”薛冲实在不愿意和这女人继续纠缠了，他一把推开马永磊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马永磊哎呀一声惨叫。薛冲心中一颤，赶紧回身去看，就见马永磊脸朝下趴到地下，一动也不动。薛冲就算心里再着急，也不能不回去看一看呀。 这大小姐刚才还和他在一起，万一要是被他推一把，就这么摔死了。那可就成了他在此次大同战役当中，永远也抹不平的一次失误。甚至可能会影响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心态。 薛冲扑过去，把马永磊翻过来，却见这小妞正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薛冲气的松手又把马永磊扔到了地下。马永磊发出哎呀一声痛叫，这一次是真的摔疼了，把她摔得五官挪移、龇牙咧嘴。“你干什么？有你这么救人的吗？” “哼，谁让你骗我？这就是欺骗我的代价。”薛冲恶狠狠地瞪着这小妞。其实看见她没事儿，薛冲也挺高兴。但是对这种被惯坏了大小姐，该严肃的时候就得严肃。要不然她还不得蹬鼻子上脸？ “人家以后再也不敢了嘛。”得，刚想到蹬鼻子上脸这个词，马大小姐就开始祭起了女人的终极杀手锏，撒娇。薛冲的脑袋又疼了。 看样子有些话是必须交代清楚了，打消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马小姐，我承认你长得很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怎么能不喜欢呢？但是，我已经结了婚，我有妻子了。所以，对不起，咱俩有缘无分。这里十分危险，请小姐早做打算。” “你结过婚了？”马永磊满脸失望，但是下一秒她的精神头又来了，“那你可以和她离婚，和我结婚嘛。” “马永磊小姐，请你不要这样！我和我的妻子感情很深，我是不会和她离婚的。好了，我们就此告辞。不送！”说完薛冲头也不回，迅速离开了现场。 马永磊在后面挥着手，哎哎的叫了两声，见薛冲跑得飞快，很快就没影了。她这才遗憾的撇了撇嘴，转身她也走了。 薛冲跑下铁路，去军需列车的另一面，寻找自己的战友。他刚转到火车那边，却遇见了几个人，薛冲认识其中一人。 是黄士人和他的两位工友。三人身上穿的都是铁路工人的蓝制服。薛冲穿的也是这种衣服，只是经过了刚才的战斗，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乞丐装了。 “黄老哥。” “薛司令！”隔了一会儿再见面，黄士人有些拘谨。 “这两位是？”薛冲上下打量黄士人的朋友，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判断。 “哦，你不是让我找几个会开火车的嘛。他俩就会开火车。他叫孙小虎，是个货车司机。这个叫方三强，是火车的司炉。他俩都在火车上干超过十年了。” 第五十三章 抢夺火车头 “司令！”薛冲正和黄士人等三人说话的时候，听见旁边有人叫他。薛冲顺声音的方向一看，就见从火车底下钻出来一位，是侦查科的副科长贾贵。 贾贵本来瘦的就跟个骷髅似的，再冷不丁从火车底下钻出来，把几个人全吓一跳。贾贵呲着大板牙就笑，薛冲气的过去踹他一脚，“马的，跟个鬼似的，没事儿你钻火车轮子底下干什么？不想活了？” 贾贵谁都不服，就服薛冲。薛冲踹他一脚，他还陪着笑。从车底下爬出来，贾贵点头哈腰的向薛崇解释，钻到货车底下，他是为了更好的侦查。毕竟他是侦查科副科长嘛。 贾贵还卖弄：“司令，你看，我在火车底下，我要是不出声您也看不见我，我可是早就看见您了。” 贾贵这解释也不能说不对。薛冲只是气他刚才突然出现把自己吓一跳，听贾贵解释的有道理，自然不会再怪他。 薛冲问贾贵，火车底下还有咱们的人吗？贾贵说有。 “让他们全都出来。火车要开车了，还待在车底下，火车一开全没命！你去通知咱们的人，全部出来。赶快！” “是！”贾贵答应着往前跑了。薛冲跟着车站三位继续向车头的方向走。一会儿，从火车底下开始出来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这些人从火车底下爬出来之后，撒腿就往车头的方向跑。 前方传来激烈的枪声。薛冲赶紧贴近车厢。步枪子弹的有效射程有多远他一清二楚，不留神，说不行下一发子弹就是给他准备的。 四个人贴着车厢继续往前走。黄士人在后面问他：“薛司令，你是让他俩开这趟车吗？” “对，就是开这趟车！”薛冲大声回答。现在枪声已经越发的激烈了，声音小了会听不清楚。 “这是日本人的军列，司机司炉都是日本人，他们恐怕已经上到火车头了。” 日本司机司炉上了火车头，那意思就是说，这列火车随时都会开！什么时候发车，不取决于薛冲，而是取决于日本的司机司炉。那怎么办？ “那怎么办？”薛冲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就问出来了。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起了个主意，“老黄，你不是道岔工吗？你去前面把它的道岔搬了，让它走不了！” “等我们什么时候抢占火车头了，就拉三声汽笛，你再把道岔搬过来！” “好嘞！”黄士人痛快地答应了，走之前他又交代两位工友：“小虎、三强，记住，是三声汽笛，两短一长，你俩可别记错了。” “错不了！我们也不想死。”三人挥手作别。 薛冲继续往车头方向前进。越往前，枪声越激烈，身边已经出现了联军官兵。白老二跑过来，“司令！鬼子占领了车头，估计他们很快就要开车了。军统的人刚把炸药运过来。怎么办？” 军统刚把炸药运过来？薛冲已经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了。 田凯跟着几个人跑过来了。一见面就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薛司令，我来晚了。没办法，炸药进不了城，我们的同志费了不少力气才把炸药弄过来。现在安装的话，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薛冲气的翻了个白眼。现在鬼子已经控制了火车头，军列随时都会开。在这种情况下在安装炸药，是打算让正在战斗的战士们和火车同归于尽吗？ 田凯的脸上有些讪讪的，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田兄，”薛冲吸了一口气，“炸车的事情暂时就放下吧。你带了多少人？有多少能战斗的？我军正在和占据火车头的日军交火，你要是能够协助我部夺回火车头，这一仗我们还有赢的希望！” 田凯不明白为什么要抢占火车头，薛冲一指他身边的孙小虎和方三强，“这两位是有十年以上工作经验的火车司机和司炉。” “我军如果能够抢占了火车头，这两位就能发动火车，向我们想去的方向开。哪怕是直接开到武汉也不是不可能！” “武汉？”此时武汉会战还没有爆发，国民政府的不少政府部门都设在武汉。想想，如果从大同缴获的一辆日本军列一路爬山涉水，开到武汉，那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恐怕委员长都会乐得合不拢嘴吧？ 田凯在这一瞬间心动了。但是下一瞬间，他就理智的否认了这种可能。开什么玩笑，从山西大同到湖北武汉？ 两地相隔一千多公里，以现在的火车速度，路上花费的时间长不说，还要经受战争的考验。中日两国正在交战，谁能保证这漫长的旅途上不会遭遇日军袭击？ 所以，开火车到武汉说说可以，真要做的话，几乎就是不可能。 然而火车就算不去武汉，有这两位司机司炉，把火车从大同站开出去还是完全能做到的。到时候随便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下来，不管是炸了还是把东西搬走，那不都是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了嘛。 想到这里，田凯把袖子一撸，从怀里把枪掏出来了，“薛司令，啥也不说了，咱们一起打下火车头，抢了这趟军列！” “嘿嘿，对呀兄弟，你早该这么干了。”白老二照着田凯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拍的田凯一呲牙，“薛司令，依我看，干脆在绿林道上也给田凯兄弟留个位置吧。让他做你这绿林盟主的情报头领。” 田凯一听赶紧摇头，他坚决推辞。人家不愿意，薛冲也不勉强。田凯叫过来了二十几名军统的战士，这些人每人手中都是一支造型古怪的长枪。 这种枪薛冲认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德国造mp18冲锋枪，也叫伯格曼冲锋枪。被引进我国之后，有了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花机关、也有叫手提机枪的。 到底是军统的战士，武器就是先进呀。看着清一色的花机关，薛冲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有了这些军统战士的加入，战场形势迅速向我方倾斜。鬼子被打的连连后退，我们的战士步步向前。 眼见胜利很快就来到了，身边的火车，忽然拉响了汽笛，“呜！呜——” 第五十四章 坐火车到遇驾山 不好，火车要开！薛冲当时就急了。火车现在要是开走，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废了！薛冲加快脚步，前面已经能看见火车头了。 “快！两位师傅，快！”薛冲一边向前跑，一边招呼司机和司炉。 孙小虎、方三强俩人也知道现在是紧急关头，俩人在后头紧追着薛冲的背影。挡在火车头前面的日军已经被打退了，我们的战士有些去追击日军了、有的就站在火车旁边。 薛冲边跑边喊：“快，扒火车拦下来！把司机从火车头上赶下来！” 战士们听见了薛冲的喊声，这才知道火车要开。有人板着扶手就往车头上爬。车头上的鬼子拿枪朝下面射击。 他们不开枪还好，这一开枪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下面的战士纷纷举枪射击，子弹打得车厢钢板火星乱闪。 等薛冲跑到车头的时候，火车已经缓缓启动了。他抓着把手，爬上火车头。驾驶室外面死了两个日本兵，里面死了日本的司机司炉，另外还有一个中尉军官。 把这些尸体全部扔下火车，薛冲招呼车下的战士们，赶快上车！白老二也爬上来了。薛冲问他有没有见到赵杰？ 白老二说，赵杰没在火车站，他现在应该是带着队伍在攻击日本军营。 薛冲说：“老二，你跟火车走，我去找赵杰。” “找参谋长有什么事？你交代给我，我去找他。还是司令你留在火车上。” “也好。见到参谋长之后你告诉他，大同的鬼子能打就打，打不了就撤。我们在遇驾山不见不散。” “是！”白老二大声答应了，飞身跳下火车头。薛冲转过头又问孙小虎、方三强这辆司机司炉，该鸣笛了吧？ 二人点头答应。一顿操作之后，火车头发出了欢快的鸣叫：“呜！呜！呜——”两短一长！ 过去的蒸汽机车启动十分缓慢。刚开始的时候，坐车的人几乎就感觉不到火车在移动。薛冲也是这样。 车上是这样，车下面也是这样。有了薛冲的命令，在车下面的联军官兵们开始往车厢上爬。反正是货车，到哪儿都没座位。官兵们纷纷爬上货车的车厢顶棚。有人发现了牛肉罐头，顿时发出一片欢呼。 薛冲从车头上弹出半边身子，往车下面看。他看官兵们上车的情况。薛冲朝着后面喊：“慢一点，别慌！小心一点儿——” 薛冲正在嘱咐人小心，眼前人影一晃，又有人爬上了火车头。是军统的田凯。田凯也想跟车过去，他要跟着看薛冲怎么样处理这一火车货物的。 火车的驾驶室只有这么大，一个司机一个司炉，顶多再加一个车长。现在占了四个人，显得就有些拥挤了。 “田兄，咱们还是别打扰司机司炉工作，我们上后面去吧。” 田凯表示同意。司机司炉说没关系，挤一点，不耽误他们操作。薛冲却执意要走。“我们留到这儿，一点儿用没有，还耽误两位工作。我们还是到后面的好。” “两位，火车到遇驾山停车以后，请二位先别走。也许还会用到两位。” “那好说的很。只要长官你一句话，让我们跟你干多久都没问题。”孙小虎很会说话，两句话说的薛冲和田凯满面笑容。 俩人出了驾驶室，顺铁梯爬上头一节货舱。刚站稳就愣住了，头一节货舱里面有人。并且这俩还是薛冲最挂念的人，白牡丹和小翠！ “牡丹、小翠，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我们在等你呀。”小翠笑嘻嘻的和薛冲说着话。白牡丹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随着眼睛的眨动，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慌得薛冲赶紧用袖子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这边擦、那边流，越擦流的越多。 小翠笑着笑着，眼睛里也流出了泪水。 薛冲张开双臂，将两位美女一左一右抱在了怀中。三人紧紧的拥抱，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咳咳，我说三位，你们想亲热的话，能不能回避一下？这里是公共场所，你们这样做，不感到羞耻吗？”田凯义正言辞的指责这三人。 薛冲的两只手臂仍然一边一个的搂着二女，“田兄，这两位都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婆姨，我想搂就搂、想抱就抱，你羡慕呀？羡慕你也去找一个嘛。哎，我看马大小姐人就不错。” “人是不错，但人家却是看上你了。要没有你，我肯定放手去追了。我明知道人家心里装的是你，还去追，那不是自找没意思嘛？你要是个普通老百姓，我追也就去追了。” “但你却是游击队的司令、三省绿林总盟主，你让我怎么去追？我出手跟你抢女人，一旦被绿林道上那些好汉们知道了，我哪里还有命在？”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田先生，请问你说的那位看上司令的，到底是谁呀？”白牡丹笑着向田凯打听。 “你不知道？那是晋北自治政府最高委员马永魁的妹子，马永磊。” 马永磊？白牡丹和小翠几乎同时记住了这个名字。但是现在，俩人却顾不上什么马永磊了。反正那女人现在又没在火车上。今后如果遇见了，再说遇见的事。 火车启动了。咣咚！咣咚！有节奏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 遇驾山就在大同郊外。火车的速度再慢，一小时跑个四五十公里也是轻松自如的。连启动、带刹车，火车赶到遇驾山的时候，才刚刚过去了四十几分钟。火车稳稳地停到了山脚下。 薛冲一声招呼，战士们纷纷下车。后面货箱门被打开了，里买的牛肉罐头、鳗鱼罐头、大米、蔬菜、等战略物资，源源不断的被搬下火车。 有人在火车旁边记账，有人在车厢里往外卸货，两边配合默契，很快车厢外面的地下，就堆满了各种货物。东西太多了，跟车来的这些人根本搬不动。有人提议，剩下带不走的，放火烧了。 烧，肯定是不行。东西本来就属于我国的百姓，烧了的话，鬼子肯定还会从百姓身上再抢回来。 第五十五章 高尚的薛冲 薛冲在张家口的时候，就曾经打开仓库，把粮食和物资分发给了当地的百姓。这一次他又缴获了这么多好东西，看到自己的人马很难全部拿走，他头一个想到的还是发给老百姓。 但是旁边的军统负责人田凯却并不同意他这么干。 田凯认为，军队缴获的物资首先是归缴获该批物资的军队自行分配。如果该物资特别重要、或者数量巨大，就要上缴国家。军队长官无权擅自把缴获的物资分发给当地百姓。 田凯打算上报给军统局，由戴局长请示委员长之后，再决定这些物资的分配办法。 薛冲明白田凯的意思，知道他是想向高层表功。从内心来讲，薛冲也愿意扬名露脸出风头。但是上报中央，再等着上面下命令给这些物资找到下家，这其中的时间他耽误不起。 他劫了日军一火车的军需物资，鬼子能不管不问吗？恐怕现在敌人的讨罚大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薛冲告诉田凯，中央离我们这里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你管不了你汇报，但是中央的命令能不能被执行得看他们的速度。如果赵杰带着队伍赶到了，中央指派的接收人员还没来，那么，这些物资怎么分配就由我说了算！ 田凯有心反驳吧，眼看周围全都是薛冲的手下。白老二在一旁杀气腾腾、贾贵神头鬼脸，那些所谓的绿林豪杰更是桀骜不驯。他怎么反对？ 田凯叹了口气，“薛司令，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你要是能把这一火车的物资全部带走，我肯定二话没有。但是你拿不完，剩下的交给中央来处置，你我也能借此立一场大大的功劳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白白的送给别人？” “白白送给别人？田兄，大丈夫生在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今乱世，百姓们生活贫苦。我有这些东西，又岂能为了个人发仕途前程，而不知道怜惜百姓？” 明知道等不来中央派遣的接收人员，薛冲还不把自己的品德表现得高尚一些吧？果然，他这几句话一说出口，田凯肃然起敬。 “薛司令人品高洁，田凯佩服！”说完一拱手，之后再也不提什么向上级汇报的话题了。 薛冲这一番装腔作势，却把在现场的白牡丹和小翠给感动坏了。等田凯一走，小翠立刻把薛冲拉到一边，白牡丹也跟了过来。 薛冲还纳闷，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又有什么事情？ 看周围没人了，白牡丹深情款款的看着薛冲，告诉他：“我果然没看错人，你是我的夫君，是最了不起的人！我白牡丹将誓死护佑在你身边。除非你赶我走，否则我就陪你一生一世，一辈子守着你。” 小翠在一边也是连连点头，等白牡丹话音一落，她接口说我也是。 这可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薛冲也没想到他拿来忽悠田凯的一段话，居然把自己的女人也给忽悠住了。有心解释吧，他还挺享受两个女人崇拜的眼神。 天镇撤退当中，薛冲部队的损失接近九成。他又发下江湖令，重新召集了绿林人马，凑到一起差不多五千之众。 五千人，按照每个人携带十公斤物资来算，就是五万公斤。折合成吨的话，是五十吨。 五十吨物资听起来很多。装到火车上，用不了几车皮就装进去了。剩下那些车皮的物资，都属于拿不走的，也是他要送给本地百姓的。要不然，他好不容易抢过来，就得再还给鬼子。 薛冲把侦察科长老杨叫过来，贾贵也跟着来了。薛冲命令这俩，带上一些人去附近的村庄发动百姓，让老乡们来领东西。我们这里有一火车的好东西，全部免费发放。 老杨和贾贵刚走，后续部队就陆续追上来了。 “司令！”头一个追过来的是小孬。 薛冲问他：“队伍怎么样？小四和赵杰呢？” “他们都在后面，我腿脚快，先跑过来了。我们接到你的命令撤退了，要是不撤的话，日本人早晚也得让咱们赶出大同城。我们走的时候，鬼子根本没敢追。司令，你为啥要让撤呢，咱把大同占了不好嘛？” “占领大同？时机没到呀！”薛冲长叹了一声。占领容易，守住却难。如果光是占领守不住的话，占领了、再丢了，最终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薛冲又拉着小孬去看此次战役所取得的成绩，一列满载的军需火车！这上面全是好东西，我们先拿，拿不完的，分给附近的老百姓！ 俩人正说着话呢，后续部队陆陆续续赶到了。赵杰和小四一来，薛冲立刻告诉他的参谋长，这一火车物资你马上指挥人清点发放。看需要什么，咱们就给部队发什么。 赵杰接令之后，领着人上去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检查、登记、发放。军装是日式军装，但是只要不带军衔标志，那就是一套制服。总比现在穿着五花八门的便装要强得多。 薛冲留了个心眼，那些用不上的日军军衔标志他全留下了。交给小孬专门保管。 大米蔬菜肉类的，各部队按需领取。需要多少领多少，但是得保证带上这些东西之后，不能影响正常的行军打仗。 这列军需品火车所装载的各样物资品种繁多、质量上乘。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武器弹药。要是能再有一些枪炮弹药，那就完美了。 可惜，日本华北占领军不知道薛冲缺什么，并不能做到缺什么补什么。这是让人比较遗憾的地方。 什么肖金雕、杨五羊、半截刀、祁老肥，这些叱咤风云的绿林大佬，一个个老老实实排着队。排到谁，谁的队伍过去领物资，没排到的就老老实实在后面等着。 附近的村民也被动员来了。来了有好几百号人。人倒是不多，不过有的人是拉着板车来的。见军队还在这儿规规矩矩排队，村民们自然不敢造次。全都站到远处安静的看着。 部队发完，轮到村民了。给村民发东西就简单了，搭配着每人发几样。没得挑没得捡，发什么要什么。不要钱白给的东西，村民们拿到手之后一个个喜气洋洋。 第五十六章 开车求救 本来薛冲还担心给村民发东西，会不会出现争抢、踩踏这一类的恶性集体事件，为此他还提前做了准备。派白老二带着特务团的人，持枪在周围警戒。 特务团的战士也不多，人数最多的时候有五百多，现在不满一百。这不到一百名凶神恶煞一般的士兵拿着枪往那儿一站，百姓们排队领东西一点儿不乱，秩序井然。 百姓们欢天喜地领了东西，千恩万谢地走了。剩下还有这么多东西该怎办呢？田凯问薛冲。 “这地方的百姓送不完，我们就往下进行。我们这是火车，就沿着铁路线往山西太原的方向走。走十公里停一下，让百姓们过来免费领取。我就不信了，免费的东西还能送不出去？” 田凯无话可说。联军有五千人马，火车上肯定坐不下。薛冲让司机司炉开着火车继续往西南方向走，原来走路的队伍还是步行，就算是兵分两路吧。 十公里之后火车停住，薛冲派出人手去联络村民。 大概是火车发物资的消息传出去了，薛冲这一回停车，来领东西的老百姓明显多了。有上千名百姓围拢到了火车周围。 还是参谋长赵杰负责发物资的发放，特务团仍旧负责维护秩序。物资发放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意外出现了。当地有村民要参军。 七十多岁的老先生捋着白胡子说：“将军所部真是仁义之师！什么秋毫无犯、军纪严明都比不上你。我家有孙，今年十七岁，愿意参加贵军，在将军的麾下效力！” 老头是第一个送亲孙子参军的。从老头开始，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人参加军队。有年轻人自己来的、有白发亲娘送儿子参军的、有年轻标致小媳妇送丈夫当兵的。 在这里，薛冲把缴获的物资分发给百姓，竟然起了意外的效果。百姓们纷纷送自家儿郎参军。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可把薛冲给高兴坏了。 毕竟从百姓当中吸收青壮年参军是正途，收编土匪只能作为补充的手段。如果一支部队的主体始终都是绿林人，那么这支队伍怎么也摆脱不了杂牌、土匪的本色。 薛冲把新入伍的这些农民兵，编进了小孬、小四的两个团。他准备将来把这两个团培养成自己部队的主力，从而逐步地摆脱绿林标签。 当然，对于那些绿林豪杰，薛冲也没有放他们回山的打算。他打算把绿林联军单独编成一支部队。 薛冲给部队设计的就是，麾下有两支不同的力量，一正一邪。将来和日军作战的话，可以正邪互补。 当然，这只是薛冲的想法，他和赵杰悄悄地商量过。赵杰也认可薛冲的想法。但是现在改编部队时机并不成熟，也没那个时间。等将来时机合适了，再对部队进行一次彻底的整编。 火车再往前开，就到怀仁县了。火车上的物资已经分发出去了绝大多数。薛冲的部队也已经全部换上了日式军装。除了没有军衔标志，远远地看过去，这完全就是一支日军部队。 火车正在缓速前进，忽然有一辆黑色小轿车风驰电掣沿着官道开到前方的铁路道口旁边停住了。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站在道口挥舞着手臂，大声喊叫什么。 司机拉响了汽笛：“呜呜呜——” 薛冲看小轿车有点儿眼熟，他赶紧让司机停车！因为火车速度慢，滑行了一百多米就停住了。 小轿车的司机迎着火车跑过来。薛冲从火车头上下来，后面又跳下来二三十名战士，白牡丹和小翠也跟过来了。 薛冲认识拦火车的年轻人，他是大同晋北自治政府最高委员夏恭家的少爷，夏春森。他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薛司令！”夏恭跑的满脸通红，过了给薛冲鞠了个躬，“请你救救小磊吧。” “救救小磊？救哪个小磊？”薛冲问。 “就是马永磊，马永魁的妹子。嘿！薛司令，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到底怎么回事？别着急，你慢慢讲，马永磊怎么了？” 薛冲对那个女孩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是一副被惯坏了的大小姐脾气，但是她的本质并不坏。马永磊是马永魁的妹子，薛冲想不明白，谁能对她不利？难道是日本人吗？ 薛冲猜对了，还真就是日本人。如果要换成一般人，马永魁就对付了，也用不着夏春森独自驾驶着汽车冒险来拦火车求救。 这一回，薛冲又是幸运的躲过了日军的围堵。薛冲率部离开大同之后，第二天鬼子的大部队就开到了大同城。 军需列车被抢、占领军司令被杀，大同被搞得乱七八糟。日军听说之后，立刻派遣部队前来征讨。结果到这儿扑了个空，薛冲率领部队已经走了，军需列车也被抢走了。 日本第十一独立步兵联队长麦仓俊三郎大佐和大同的前岛升见了面，俩鬼子也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就命令夏恭和马永魁从大同再把那一火车物资找出来。 火车已经被薛冲开走了，东西也送给沿途的百姓了，怎么找回来？前岛升就让俩人想办法从大同老百姓身上把这笔钱硬挤出来。 夏恭和马永魁没办法，只好按照日本人的要求，贴出布告、按人头摊派。 这还不算，俩鬼子还把夏家、马家，两家人召集到一起，那意思就是任务我交给你们了，你们要是不好好干，两家人全都活不了！ 在这期间，麦仓俊三郎看上马永磊了。因为马永魁也是自治政府的最高委员，所以，麦仓俊三郎算给他面子，没有当场硬来。但是他可给马永魁留下话了，他让马永魁当天晚上，亲自把妹子送到他的司令部。 这马永磊哪能愿意？马大小姐大发脾气，砸东西、打人，坚决不同意！马永魁也不忍心把亲妹子送入虎口。于是，就在当天下午，马永磊女扮男装，他哥马永魁派出死士，护送妹子逃出了大同城！ 马家在应县有个亲戚，马永磊打算去应县亲戚家暂避一时。可这消息不知道怎么被日本大佐麦仓俊三郎知道了，听说麦仓俊三郎亲自率领骑兵追过去了！ “薛司令，求你救救小磊吧！” 第五十七章 小磊遇险 “夏公子，你怎么想起来找我去救马永磊？”薛冲反问夏春森。 白牡丹在后头一听不对劲，上前一步问薛冲：“马永磊是谁？” “马永魁的妹子，马家大小姐。”薛冲不想多讲，他怕白牡丹误会。但是，他越不多讲，白牡丹反而越是追问。 “马永魁又是谁？他妹子有难，为什么要找你去救？”白牡丹和小翠两个人两双眼睛就像审贼一样的盯着薛冲，让薛冲哭笑不得。 没办法，他只好给女人们解释，马永魁是大同将要成立的伪政府里面两大巨头之一。和夏公子的老子夏恭一样，都是伪政府里的最高委员，是个大汉奸。 薛冲说到大汉奸的时候，夏春森一脸的尴尬。被人当面说他爹是大汉奸，他能不尴尬吗？ “大汉奸的女儿出了事，来找你救？冲哥，莫非你和这个马永磊曾经有过私情？” “什么有私情？你少要胡说！”薛冲当时就把眼睛瞪起来了。 当然也可以说他是为了掩盖心虚。毕竟当初在大同火车站的时候，人家马永磊曾经几次主动挡在他前面，做他的肉盾。在薛冲主动表明是已婚人士的情况下，马永磊仍旧提出让薛冲离婚，和她结婚。 这种事薛冲打死都不能说。要不然白牡丹还不得当场发飙？到时候不仅他倒霉，这位来求救的夏公子，恐怕也要小命不保了。 “我和马永磊只见过一次面，哪来什么私情不私情的？你们两个女人，小脑袋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夏大少，马永磊有事，那是马家的事，你来找我是找错人了！” “你们夏家、马家，不是和日本人关系好吗？让你爹和马永魁去想办法呀。你来找我做什么？” “薛司令！夏家、马家势力再大也大不过日本人。小磊真的有危险。我和小磊从小就认识，我了解她的脾气，她肯定不会答应麦仓大佐。麦仓不放手，她一定活不了！” “薛司令，我求求你，救救小磊吧！”夏春森双手抱拳，一躬到底。 “夏公子，不是我狠心不救，而是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呀。马永磊有危险，应该是他哥马永魁操心的事。” “马永魁要是心疼他这个妹子，就应该带着马永磊，兄妹二人远走高飞，离开大同，到郑州、西安、到重庆去。他舍近求远派你来找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乎他妹子？” 夏春森脸上一红一白的，最后叹了口气，“薛司令，实不相瞒。马永魁肯定在乎他妹子，要不然他也不会不惜冒着危险把马永磊送出大同。但这已经是他能够做的极限了。” “日本人如果就此放弃，马永磊也许平安无事。但是现在麦仓俊三郎带着人马追去了应县，马永魁哪里还敢管？他也没能力管！” “薛司令，我知道小磊对你有意思。这位就是司令夫人吧？夫人，求您答应救救小磊吧。救出小磊，哪怕司令不能娶她为妻，您可以让她走。去司令刚才说的郑州、西安、重庆。” “不管是哪里，只要不落到日本人手里，能保住命就行。我这里有一些钱，算是给您夫妇的一点小心意，这些是给小磊的路费。请您替我转交给她。” 夏春森从怀里掏出两叠钞票，是法币。一九三七年的时候，法币的购买能力还是比较强的。这两叠法币放到普通人手里，那就是一笔巨款。 薛冲看了一眼没接，白牡丹伸手拿了过来。“好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替薛司令答应你了。只要小磊还没死，司令可以救她出来。但是把她救出来之后怎么样，你就别管了。” “多谢夫人！多谢司令！”夏春森再次躬身作揖，转身要走。白牡丹又拦住了他。 “等一下。我有句话问你。” “夫人请问。” “你姓夏，马永磊姓马。你们俩不是一家人吧？马永魁都管不了的事，你怎么会独自开车来求司令救人？” 夏春森苦笑着告诉白牡丹，“回夫人，前段时间我爹和马永魁曾经商量过想让我和小磊结婚。但是我们双方性格不合，所以我没有同意这门亲事。” “我们俩虽然不能结成夫妻，但终究是有过这件事。小磊如今遇到了这么大的难处，我当然得竭尽所能去帮助她。” “我打不过日本人，去了应县也是送死，还得害了小磊。我认识的人里面，有能力救小磊的，只有司令和夫人。拜托了！”夏春森又鞠了个躬。 小翠拉了拉白牡丹的衣角，“好可怜啊，小姐，帮帮他吧。” 白牡丹拉住小翠的手，点了点头，“请夏公子回去，告诉马永魁：马永磊，已经加入了我们晋察冀抗日游击队，请他好自为之！另外还有你们家，你回去告诉你爹，给鬼子当奴才的时候，不要忘了自己身上流的是中国人的血！” 夏春森再次鞠躬，转身跑回去，坐上小轿车走了。 薛冲等夏春森走远了，看着白牡丹笑了，“牡丹，看不出来你说话的水平长得蛮快嘛。你最后那句话说出来，连我都有些激动了。不要忘了自己身上流的是中国人的血！有气魄！” “那不得看跟着什么人嘛。我和小翠整天跟着薛司令你在一起，这水平想不增长都难呀。” 白牡丹笑了，小翠也笑了。两张笑脸，就好像两朵最美丽的花。看的薛冲一阵失神。 为救马永磊，薛冲进了应县。和他一起进应县的，除了白牡丹和小翠之外，另外还有精选出来的绿林联军当中的一千人，绿林人中，带队的就是杏花峪大寨主祁老肥！ 这是祁老肥花了不少力气争取来的差事。本来薛冲没打算带他，是祁老肥专门找到薛冲，发誓从今以后，为薛冲马首是瞻。薛冲让他怎么办，他就怎么办。他愿意当薛冲手底下的打手，手里的枪。 薛冲一看，人家这一方绿林豪强求着要给他当小弟，他也没有不收的道理呀。不过薛冲还是给祁老肥约法三章，不许随便抢劫、不许随便杀人、不许调戏妇女。 祁老肥满口答应，走的时候，那是得意洋洋，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了。 第五十八章 跟踪祁老肥 夏森春独自驾车来求薛冲搭救马永磊，他却没有说明马家在应县那位亲戚的姓名住址。 薛冲是碍于白牡丹和小翠在场，他不好对马永磊的事情表现得太过热情。而白牡丹二女却是只顾同情马永磊的遭遇了，对这件大事也忘了问。 现在兵至应县，该救人了，薛冲手头的情报只有马永磊在这座城里，麦仓俊三郎率领骑兵追过来了，其他一概不知道。这怎么救人？ 薛冲把侦察科长老杨和副科长贾贵派出去，让他们俩去线索。俩人离开之后，薛冲还觉得不保险，他又把祁老肥叫过来了。 “老肥，我觉得老杨和贾贵两个人去侦查面还是太小。你在绿林道上这么多年，手下应该有这一类的人才吧？你看能不能派几个去？” “请司令放心，交给我了！”祁老肥拍着胸脯当场打了包票。 薛冲乐了，“呵呵，我就知道带着老肥你出来，再难的事情也会变容易的。” 祁老肥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二十几年的老油条了，却仍然被薛冲这两句话给夸的心花怒放。 喜滋滋他把手下的四梁八柱叫过来，吩咐他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今天天黑以前必须给我找到马永磊的确切消息！如果找不到，你们就跟着我回杏花峪，这辈子也别再提什么走明路这个茬了！” “老大你放心，只要这个马永磊在应县，就是掘地三尺，我们也在天黑之前把她挖出来！老大你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四梁八柱轰然散去，各显神通去寻找马永磊的线索。 把手下四梁八柱派出去以后，祁老肥仍然是坐立不安。他太兴奋了。祁老肥心里有数，这一回只要他把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加入游击队成为正式的国家军人，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夏大公子开汽车求援的经过他早听人说了。当时不光是有薛冲，司令的两位大小夫人也都在现场。最先答应出手帮忙的还是小夫人。 所以，他如果把事情办的漂亮了，不光是薛司令高兴，两位夫人也满意。他转正的事情不就定了嘛。 想到后半辈子的锦绣前程，祁老肥想笑不敢笑、想坐坐不住。兴奋的他在房间里来回直遛。又来一想，得了，我也别闲着了，我也去找情报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也许别人找不到线索，我一出去就找到了呢。 祁老肥带着他的贴身保镖和首席智囊，有的人也称狗头军师，几个人离开临时居住地，到县城里面找线索。 薛冲也是这么想的。他带着白牡丹和小翠走上应县街头，三个人沿着冷清的街道像散步一样往前走。白牡丹说，咱们应该找个人多的地方去打听打听，比如说饭馆、剧院一类的。 薛冲以前搞侦查的时候，也爱这么干。但是这一次他却不打算再这么做了。酒楼茶肆是打听情报的好地方不假，但今天不是打仗，是救人。耽误的时间长了，万一马永磊那头出点儿什么事，这边做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 因此，他打算直来直去，找最简单、最便捷的方式。薛冲带着二女专门找鬼子汉奸出没的地方，寻找机会下手。 对面来了个日本军官带着两个鬼子兵。薛冲对二女一使眼色，三人做好了准备。哪知道三个鬼子走到半路，却忽然对路边的一家店铺来了兴趣。和门口的伙计交谈几句，鬼子们一转身进店里去了。 目标选取失败，那就继续选下一个。 前方路口出现几个人，薛冲一眼就认出了其中那个肥头大耳的，祁老肥！见祁老肥一伙儿鬼鬼祟祟的，薛冲不由好笑。他和白牡丹一对眼，在后面悄悄地跟了上去。 祁老肥可不知道他在跟踪嫌疑人，薛冲却又跟踪了他。 被祁老肥盯上的是一个落单的日本军曹。这家伙大概在哪儿喝多了酒，一个人走路东倒西歪不说，还一边走路一边哼着腔调怪异的歌曲。 祁老肥一递眼色，过去两个人从左右两边，把鬼子夹在了中间。 “太君，你怎么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俩人一人架着鬼子的一条手臂就走。 哪知道那军曹酒醉心明，眼看被陌生人架住了，他就嚷：“什么的干活？放开我！八格牙路，放开我！” 鬼子不骂人还好，一骂人，好汉们就怒了，“王八蛋，你敢骂爷爷？”俩人伸手就去抢鬼子的枪和子弹。 日本军曹一边挣扎一边骂：“八嘎！快放开我！放开我！”厮打过程中，鬼子带的枪、子弹、包括钱包、戒指等，就换了主人了。 这边搜查危险品，后面又有汉子扑上来，拿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堵住了鬼子的嘴。鬼子呜呜叫着，被强行拖进了一条光线阴暗的小巷。到里头一顿拳打脚踢，鬼子立马就老实了。 祁老肥走过来凶巴巴的问：“马永磊在哪里？你说。” 鬼子不吭声，这边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打。仿佛现在才知道鬼子的嘴被堵住了。把堵头拽掉，祁老肥又问：“马永磊在哪里？说！” 鬼子用结结巴巴的汉语解释，说他不认识马永磊，也没听说过这个人。 话音一落，又挨一顿暴揍。打完了，祁老肥再问：“你知道麦仓俊三郎吗？” 这个鬼子倒是知道。麦仓大佐今天刚到。大佐比应县的占领军指挥官都高好几级，驻军司令看见麦仓大佐，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麦仓大佐没在驻军司令部里多逗留，他带着骑兵去了城南。具体是城南哪个地方，鬼子曹长就不知道了，他的级别还不够知道大佐的行程。 “马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留你干什么？”祁老肥一摆手，几个人上去把鬼子给扒了。 倒霉的日军曹长最后只穿着一条兜裆布，死到了这条幽暗的小巷当中。 薛冲离得远，听不清祁老肥和鬼子都说了些什么。他还以为，祁老肥已经问出了马永磊的下落。薛冲正要过去打招呼，被白牡丹拉住了，“别过去，我们远远地跟着，等祁老肥人救出来之后，咱们再现身。” 第五十九章 马家姐妹 祁老肥赶奔城南，薛冲也跟着他往城南去。前面贴着房檐走过来一个人，头上戴顶帽子，帽檐挡住了一大半的脸。 薛冲看第一眼就觉得眼熟，仔细再一观察，这人从身材、到走路姿势，都像马永磊！再联想到在大同的时候马永磊就喜欢女扮男装。他有八成的把握，这人就是马永磊！ 薛冲放慢了脚步，眼睛盯住了那个走路像马永磊的人。那人经过一个路口，一转身，她拐进了小巷。薛冲快步走过去，往里一看，正看见那人的背影。越看越像马永磊。 “前面那个人，很像马永磊。跟上去！”薛冲简要交代了一句，快步跟进了小巷。白牡丹和小翠对视了一眼，赶紧在后头就追了上去。 外表很像马永磊那位一进小巷子就加快了脚步。薛冲一看巷子里没有外人，压低了声音呼唤：“马永磊，前面的是马永磊吗？” 前面那位脚步停了一下，下一秒忽然加快了速度，她跑起来了！薛冲想都不想，撒腿就追。白牡丹和小翠一见，也跟着跑。 薛冲一跑起来就用上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前面那位听见后面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再次加速。可就算她跑再快，又哪能比得上薛冲？ 薛冲的百米最好成绩曾经达到过十一秒，就是去参加国际性的运动会，他比那些专业运动员也慢不了多少。 前面又是一个路口，薛冲再次加速，在前面那位跑到路口之前，他已经离着这位不到十米了。 这人大概也知道跑不了了，忽然把速度降了下来，她不跑了。薛冲差点儿撞到她身上。一个急停，又往旁边让了一下，这才躲过去。 这人大口喘着粗气。 “你跑呀？怎么不跑了？大小姐，这样很好玩吗？”薛冲抬手把马永磊的帽子掀起来。他愣住了。这人不是马永磊！ 马永磊长得细眼长眉肌肤细白。而这位，虽然也是个女人，但却满脸粉刺，皮肤多少也黑一些。虽然眉眼脸型有五六分和马永磊有些像，但她们明明是两个人！ “你就是马永磊？”白牡丹追过来问。 “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这人摇头否认。 薛冲心里那个失望，就别提了。本来以为找到人了，没想到却错把李鬼当李逵，认错了。 “马永磊是谁？你们找她有什么事？”粉刺女似乎很好奇，她问薛冲。平白无故被人追了这么远，人家问一问也很正常。 “马永磊是我朋友，她遇到了难处，一个姓夏的朋友委托我来给马永磊帮忙。你既然不是她，那你走你的。打扰了，我继续找我要找之人。” “你，你是从哪里来的？大同？你叫什么名字？” “薛冲。请问小姐芳名？” “芳名？咯咯，我叫马小丽。你真的是薛冲呀？马永磊是我姐，我是她妹妹。走吧，跟我回家，马永磊在我家呢。咦，这两位是？” “我们是薛冲的朋友，陪着他来给马永磊帮忙的。”薛冲刚要介绍，白牡丹抢先接上了话头。明明是夫妻，她却说成是朋友。薛冲不知道白牡丹为什么这么做，却也没有揭穿她。 “既然都是朋友，那就一起来吧。走，我们家离这里不远。你刚才突然一喊我姐的名字，我还以为是追兵上来了呢。你跑的可真快，嘻嘻。” 这个叫马小丽的简直就是个话痨，叽叽喳喳说起来没完，那双眼睛还在薛冲脸上看来看去。 几人很快就来到一个院子门前，马小丽带着薛冲一进门就喊：“姐，姐！你快看谁来了？我把你日思夜想的情郎给领回来了！” 薛冲就是捂嘴也来不及了，赶紧回头看，只见白牡丹已经变了脸色。 薛冲赶紧解释：“她不了解情况，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这时候，从里面唏哩呼噜跑出来好几个人。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马永磊。马永磊一看见薛冲，没说话眼圈先红了。 “大小姐，你没事儿吧，我受人之托，来看你了。” “薛冲，我。”说了一个我字，马永磊的眼泪流下来了。 “姐，你们有情人见面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哭了？你要是不想要，送给我怎么样？” 薛冲哭笑不得，在你们姐妹眼中，我成什么了？你们谁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送人。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小丽！你少要胡说八道！”马永磊身边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马小丽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住了口。 马永磊擦了擦眼泪，又笑了，“薛冲，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说着话，过去就伸手挽住了薛冲的胳膊。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就是噼里扑腾一阵乱响，从外面走进来一队日军！ 领头那个，手提马鞭、腰挂战刀，穿着锃亮的大马靴，随着咔咔的马靴踏地声音走进了院落。薛冲一看，这位领子上带着、肩膀上扛着，两杠三星大佐的军衔。这是一位日本大佐军官！ 跟在大佐后面的，有一大群日本骑兵。这帮人一个个趾高气昂，背枪带刀、杀气腾腾。 “马小姐，听说你走亲戚了。我一路追过来，终于还是见到马小姐你了。小磊，请跟我走吧。” 马永磊猫腰躲到了薛冲身后，“我不走！他就是我的男人。我男人来了，我得听我男人的话。夫君，他要带我走？” 马永磊对着薛冲使劲儿挤眼，猛打眼色。薛冲真想转身走。但是他还不能。先不说马永磊现在的处境，就说这帮鬼子把大门堵住了，他想走就能走得了吗？ 日军大佐唰，眼睛盯住了薛冲，“是你，拐走了马永磊？”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拐带她了？”薛冲实在忍不住了，不由破口大骂！“你是不是麦仓俊三郎？你不是带的有刀吗？放马过来吧，老子要和你单挑！咱俩决斗！来吧！” 薛冲伸手从刀鞘之中，取出了刺刀。这是薛冲有一回战斗的时候，专门收藏的。因为匕首太短，和鬼子近身搏斗的时候有些吃亏，他特意准备了一把长家伙，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第六十章 厮杀 麦仓俊三郎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不屑的笑了，“嘿嘿，和我决斗？你还不配！三木，你去杀了他！” “嗨！”一个肩膀上扛着准尉牌子的鬼子，提战刀走进了场中。往薛冲面前一站，微微点头，用蹩脚的汉语说：“请多指教。”然后俩眼看天，嘴角撇着，别提多傲慢了。 看鬼子这样子，薛冲顿时大怒。小鬼子，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的面前拿架子，真是不知道死活！薛冲把眼皮往下一垂，“你？级别不够。我的刀下不斩你这样的鼠辈。杀你脏了我的刀。滚！换个大个儿的来。” 鬼子准尉的脸顿时就红了，这小子双手捧刀高高的举过头顶，嘴里怪叫一声，奔着薛冲杀了过来。 薛冲晃身子躲过去，侧身就是一记弹踢。这一脚正踢到鬼子准尉脸上，把这小子踢得惨叫着，凌空飞出去五六米，摔到地下就起不来了。 “麦仓，你手下要都是这种货色，就不用往上派了，还是你亲自来吧。你过来，让我一脚踢死你，省的再来饭桶浪费我的时间。” 薛冲的怪话把麦仓俊三郎气坏了，但这鬼子毕竟是大佐军官，还是有一定自控能力的。脸上的怒意一闪而逝，麦仓俊三郎突然喊出一声口令，他身后的鬼子们哗啦哗啦，全把枪举起来了。枪口集体指向了薛冲。 麦仓俊三郎得意洋洋的看向薛冲，他想说几句俏皮话也调侃调侃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国人。哪知道这一看，他被惊呆了。一支黑乎乎的枪口，正指着他的鼻子！他甚至能感觉到持枪者身上的浓浓杀意。 薛冲在鬼子刚一有动作的时候他就动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掏枪，上膛、瞄准。准星死死的对着麦仓俊三郎的眉心。薛冲有九成九的把握，能够一枪击毙了这家伙。 想跟我玩儿命？来吧！这就是以命换命！让我死，你也别想活着！ 麦仓大佐却绝对没有想到过要和人以命换命。他曾经想象过在战场上和敌军决战，以寡敌众、最终壮烈牺牲在最后一颗子弹之下。死后成为所有日本人敬仰的英雄。但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和一个无名小卒同归于尽。 麦仓俊三郎并不知道薛冲是晋察冀三省的少将游击司令，他以为薛冲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愿意和薛冲一起死。后面还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他呢，他岂能英年早逝？ 他的上司铃木仲康中将战功卓著、在日本朝廷里面都有后台。他现在颇得铃木将军的看重，将来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早晚是要升格成师团的。到那时候，只要铃木将军歪歪嘴，他一个少将旅团长是跑不了的！ 麦仓俊三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挤出了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你是中国人的这个！”他竖起个大拇指，“你和皇军合作，金票，大大的！” “和你们合作，当汉奸？你脑袋进水了吧？麦仓，老子就是死，也不可能做汉奸的。你给我过来，老老实实让我一刀宰了你！你给我过来！” 麦仓俊三郎眼珠乱转，薛冲的枪口牢牢的指着他的脑门！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响了枪，“啪啪啪！”薛冲的视线往大门的方向一动，麦仓俊三郎急忙低头躲闪。薛冲的枪响了，“啪！”枪响的同时，薛冲翻身扑倒，手中的枪连续射击。 后面的白牡丹和小翠也迅速闪身，躲到了廊柱后面，开枪射击。 鬼子的枪也响了。马永磊、马小丽一家，躲闪不及，先后中弹摔倒。 薛冲不断地开枪射击，“啪啪啪啪”把枪里的子弹打完了，甩手扔了手枪，往前一蹿，抓起一支鬼子掉落的步枪，薛冲卡上刺刀，大吼了一声扑入敌群，和鬼子展开了肉搏战！ 叮！当！噗！血水四溅。薛冲越杀越勇，怒吼连连，挥枪猛攻。刺刀扎倒了一个、枪托砸倒了一个。薛冲高呼酣战、所向无敌。 一旦进入了战斗状态，薛冲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光敌人！凡是穿日本军装的，都是他的敌人，都是他要杀死的对象。 也不知道杀了几个，薛冲仍然在不知疲倦的厮杀着。眼前人影一晃，对面之人穿的不是日本军装。薛冲再一看，是祁老肥！祁老肥手提一把鬼头钢刀，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 “司令，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嘿！”薛冲挥枪挡开了斜向里刺过来的钢刀，顺手就把木质枪托砸了过去。啪！枪托砸到了鬼子肩膀上。把鬼子砸倒下，又一刺刀，结果了这个偷袭他的鬼子性命。 薛冲和祁老肥背靠着背，一个持步枪、一个舞鬼头刀，和日军酣战。 又过了几分钟，二人的压力明显变小，鬼子剩的没几个了。现在已经不是鬼子在围攻薛冲，而是我们的战士在围歼日军。 麦仓俊三郎拼命往外杀，他想要出去骑上战马逃走。但就是出不去。门口已经被祁老肥的手下们给堵得死死的。 “杀！一个不留，全部杀掉！”薛冲怒吼着，持步枪冲上去，挑翻一个鬼子，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麦仓俊三郎了。 身边人影一闪，白牡丹过来了。白牡丹手提宝剑，剑身上同样沾了点点的血迹。 “冲哥，马小丽一家都被打死了，别放过这些鬼子！” 我跟着马小丽到这家来了，她一家人却被鬼子灭了门。想到这一层因果，薛冲心里火大了。他觉得是自己把这一家人给害了。罪魁祸首，就是麦仓俊三郎。 “麦仓俊三郎，王八蛋，老子要你的命！”薛冲怒吼一声，大步冲向了麦仓俊三郎。他要战斗，他要杀人！要杀光敌人，给遇难者报仇！尤其是这个麦仓俊三郎，必须得死！ 白牡丹要上，被薛冲拦住了；祁老肥要过去，也被薛冲给挡住了。他要亲手干掉麦仓俊三郎，以泄胸中这股怒气。 其实麦仓俊三郎刀法武功还是不错的。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有十成的能耐，能发挥出六成就不错了。 打着打着一个没留神，被薛冲一刺刀扎到了肩膀上。 第六十一章 炫目的烟花 麦仓俊三郎一声惨叫，拼了命的往后一侧身。挣脱刺刀，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声，单手舞战刀冲向了大门。 薛冲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鬼子竟然悍勇若斯。下一秒薛冲持枪在后头就追，你悍勇怎么了，再悍勇，今天也得把命留下！ 麦仓俊三郎就像受了伤的野兽一样，不要命的往外冲。堵在院门口的杏花峪喽啰兵被鬼子不要命的劲头给吓住了，纷纷往两边闪避。 剩下的几个鬼子一看有活命的机会，跟在大佐的身后也往外冲。薛冲在后头焦急的大喊：“截住！快截住他们！” 喽啰兵们这才反应过来，这帮是鬼子，不是也受伤的野兽！喽啰兵往中间一挤，把拉在最后两个鬼子给拦住了。等薛冲跑到跟前，出口又被堵住了。 “让开，你们快让开！”薛冲急得恨不得打死几个喽啰兵。祁老肥在后头也喊：“小子们快让开，给司令让开路！” 喽啰兵们往两边一让，被他们拦住的两个鬼子已经浑身是血，倒地下了。 薛冲顾不上多看，飞身冲出院子。到外头一看，麦仓俊三郎已经骑在马上了。另外一个鬼子军官正在翻身上马。 “麦仓俊三郎，你给我站住！” 麦仓俊三郎回头一看，吓得他赶紧抖缰绳、磕飞虎颤、战马前蹿，就跑下去了。 薛冲的手枪已经扔了，他拿着捡来的步枪，拉枪栓就要射击。一拉枪栓，却发现这把枪里竟然没子弹！这是什么操作？把薛冲气的，抡胳膊，像扔标枪一样把上了刺刀的步枪投了出去。 三八式步枪在空中画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顺利地落了地。麦仓俊三郎和他唯一的手下，骑着马，跑了！薛冲遗憾的看了鬼子消失的背影良久，转身回去。 院子里，马小丽和她的父母全死了。马永磊竟然还活着，只是腿上中了一枪。小翠正在给她包扎伤口。薛冲想过去看，被白牡丹给拦住了。 周围的战士脸朝外背向里围了个圈，就好像紧急给产妇接生一样。薛冲没办法，只好在人墙外面等着。好在小翠的包扎手法相当熟练，很快就处理好了马永磊的伤口。 人群散开，小翠扶着，马永磊一脸的苍白。 看见薛冲，本来还坚强站立的马永磊，忽然就站不住了，软软的靠在了小翠身上。白牡丹一撇嘴，“哼，马永磊，你别多想。薛冲是我的男人，和你没关系。” “那，她呢？”马永磊看了看小翠。小翠脸红了。 “她是我妹子，我愿意让她跟我一起，你管得着吗？”白牡丹有些恼了。 “牡丹姐姐……”骄傲的马家大小姐马永磊，竟然立马服软，管白牡丹叫起了姐姐。薛冲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牡丹不置可否。虽然没答应，却也没有说不答应。 薛冲一看马永磊没有生命危险，他也放了心。转过身他就吩咐祁老肥，让他通知各部队，准备作战。 麦仓俊三郎负伤潜逃，他肯定会调集应县的日军前来马家围剿。说不定现在县城里的日军已经在调动了。一场战斗已经迫在眉睫！ 在马家院里院外的喽啰兵差不多有二三百名，其余分散在应县城里各处。祁老肥派了一个身手敏捷的手下，爬到屋顶上去放烟花，联络城中各部队，来此集合。 这是部队进城之前约定好的信号，哪边找到了马永磊，就在哪边放烟花。其他人往烟花发起处集中。 “咚！咚！咚！”烟花放出去了。硕大的银色花瓣开满了天空。炫目的光线在空中一闪一闪，共同组成了从初开、到怒放、再到开败的全过程。一朵、两朵、三朵。 薛冲说：“老肥，这里就交给你了。日军如果打过来了，你就带领这些弟兄在此守住。我去外线，指挥进城部队，从后路发起进攻。咱们前后夹击、里应外合，消灭应县的鬼子，再光复一座县城！” “是！请司令放心！”祁老肥用吼的方式答应了。 他知道光复县城，对现在的我们国家来说太重要了。而他，能在这样的大事当中起到一定的作用，那简直是太荣幸了！ “牡丹、小磊，有老肥保护你们，就放心吧。如果这里有危险，你们就再放三颗烟花，我立刻来救！” 白牡丹说，你放心去，这里有我，保证你的小磊平安无事。薛冲点了点头，带了几名警卫离开马家小院。 薛冲刚到外面，就遇见了老杨和贾贵。这俩也是看见烟花，跑来这里看情况的。薛冲简单介绍了一下，马永磊找到了，麦仓俊三郎负伤逃走，县城的日军很快就会包围这里。他要集合部队，给日军来个反包围！ “贾贵，你去看看日军到哪儿了？离这里还有多远？” 啊？贾贵一咧嘴，薛冲的命令他还不敢不听，这小子缩着脖子跑了。 老杨看着贾贵的背影笑了，“司令，我看还是让贾贵跟着你吧。这小子脑袋瓜聪明，还会几句日本话。让他跟着我有点儿屈材料了。” “这个以后再说。老杨，你现在带人去城门。争取把城门给占领了。不管是迎接咱们的部队进城、还是堵住敌人的逃窜之路，城门都是至关重要！” “还是围三厥一吗？”老杨已经跟着薛冲打了一路了，对薛冲的一些战法，也了解了一些。因此，一听说薛冲让他去控制城门，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围三厥一。 “看情况吧。如果鬼子人少，就一个不留！要是人多的话，放他们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按照实际情况，你自己掌握吧。” “是！”老杨答应一声，带着侦查员直扑城门而去。薛冲身边已经聚拢了一些我们的战士。知道薛司令在这里，战士们都往这边聚集。 一支一支的队伍开过来，以薛冲为中心，我们的人越来越多。 贾贵风一样的跑回来了，“司令，司令！鬼子来了，鬼子来啦！” “鬼子在哪儿？” “就在后面！” 贾贵往身后一指。可不是嘛，一队日军已经奔跑着来了！ 第六十二章 各展计谋 要按照薛冲以前的习惯，鬼子来了，他肯定会带领人马予以迎头痛击。现在他有了算计，当然不能再这么干。眼看鬼子杀过来了，薛冲喊了一声撤，带着队伍往下就撤。 他身边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各个山头接到江湖令来帮忙的绿林人士，这帮人撤退不像军队那样有章有法，而是乱糟糟一窝蜂似的。看上去更像是溃败。 应县占领军司令中野平看见之后，就问麦仓俊三郎：“大佐阁下，袭击您的是这帮人吗？他们已经望风而逃了。您看，他们逃走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支有组织的军队。我们追上去，消灭他们吧？” 麦仓俊三郎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被那帮看见皇军就跑的人袭击的，麦仓大佐认为，攻击他的是一支精锐部队。逃走的肯定是非主力人员。而袭击他的主力一定还在马家院子周围。 “不必管他们，中野君，我们继续前进，到马家去消灭中国军主力！为死难的皇家骑兵们报仇！” 中野平一听，反正是来给你出气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前进！日军不理撤退的绿林人，只管往前，气势汹汹杀向了马家院子。 马家院子，早就严阵以待了。日军一来，双方立刻展开激战！祁老肥率领他手下的喽啰兵，以附近的建筑物为掩护，向日军发动猛烈射击。 麦仓俊三郎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中国军的主力在这里，逃走的那些人不必理会。等我们消灭了这里的主力，再去消灭他们！” “大佐您说的很对，等我们消灭了这些主力部队之后，再去清缴其他的残兵败将。大佐阁下，您有伤在身，请保护好身体。您在后面总领全局，战斗就交给我了。” “中野君的作战能力，我是早有耳闻的。今天能亲眼见识，实在是荣幸呀。”麦仓俊三郎肩膀上还裹着纱布，用另外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夸奖中野平。 两个鬼子一唱一和、相互吹捧，以为堵住了中国军的主力，他们命令日军猛烈攻击。 薛冲领着人撤走之后，一见日军没有追上来，知道鬼子正在强攻马家大院。薛冲带着人马一转身，又折回来了。 这时候，他带进城的队伍基本上都现身了。马家大院祁老肥那边有三四百人；老杨带去夺城门有百余名侦查员，薛冲身边差不多还有六七百人。一千多人马在大战应县。 就这样薛冲还嫌人不够多，他又派出传令兵到城外去搬兵。他还有四千多人，一列军需火车，这么多人留在城外看戏呢，都进来吧！ 把传令兵派出去以后，薛冲带着他身边的几百人从日寇背后发动了攻击。 中野平总共就带过来了一个小队，五六十人。哪里架得住我方上千人马的前后夹击？眼看情况不妙，中野平告诉麦仓俊大佐，“不好，敌军人数太多，我们快撤！” 中野平拼死保护着麦仓俊三郎杀出个口子，逃出了包围圈。 薛冲知道鬼子在往外冲，他也没使劲儿拦着。等鬼子逃出去了，薛冲这才带着队伍在后头远远地吊着。他看鬼子往哪里逃？ 应县的日军有一个中队。因为占领的时间短，伪军的招募工作才刚刚起了个头，汉奸也只有几十个人。城里一打仗，汉奸们躲的躲逃的逃，剩下的就没几个人。根本没有战斗力。 中野平跑回去之后，集合了城里的所有日军，差不多一百多人，气势汹汹，前来寻仇。 薛冲带队伍和鬼子一打，不对劲了。打不了！鬼子人数虽然不多，但这一个残缺的中队却和小队截然不同！ 鬼子中队有重机枪、还有掷弹筒。再加上日军单兵射击准头和薛冲手下这帮绿林豪杰们一比，强出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他五六百人打人家一百多人，仍然被敌人压制的抬不起来头！ 祁老肥过来了，薛冲让他带着留守马家大院那几百人绕到敌人侧面包抄。他从正面打，祁老肥从侧面来，再给鬼子来一个两面夹击。 鬼子可也不是白给的。中野平就算了，麦仓俊三郎可不是善茬，这家伙凶残狡诈，极难对付。当初薛冲在虎王山的时候，就吃过这个麦仓俊三郎的亏。 别看现在麦仓俊三郎膀子受伤了，他脑子可没受伤。在战斗当中，鬼子抓到了几名俘虏。一审问，知道对手是薛冲，麦仓俊三郎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 薛冲正在盼着再打一次两面围攻，把鬼子干掉的时候，他的当面之敌忽然就撤了。鬼子这是要跑？从日军刚才在战斗当中的表现来看，这伙儿鬼子应该是还没有到败退的地步。鬼子在耍什么花招？ 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咱们谁先扛不住！薛冲告诉祁老肥，这边不用管了，你马上带人去鬼子的司令部，把他的老窝抄了！ 祁老肥答应一声，带着人走了。薛冲带部队进驻马家院子。他先派一些战士清理院落，主要是把院子里的尸体给掩埋了。就在后院，挖两个深坑，马家人一个坑、鬼子一个坑。 安排完之后，薛冲把处理后事的任务交给了贾贵。贾贵哭丧着脸，怎么他干的都是这种活儿？不是冒险去侦察敌情，就是掩埋尸体？他还不能不干，薛冲说出的话那就是军令，他岂敢不执行？ 鬼子又上来了，薛冲指挥部队小心应对。敌我双方再次展开了马家院子攻守战。 战斗打了差不多有四五十分钟，日军又撤了。鬼子一撤，薛冲带着人随后追击。 麦仓俊三郎本来是打算带部队转移，躲开薛冲的两面夹击，其中全力破敌一方。哪知道薛冲竟然也变了，他派一支部队去偷袭了日军的司令部！ 占领军司令部被偷袭，麦仓俊三郎可以不管，中野平却不能不去救。占领军司令部里面有日军的各种文件、电台，包括中野少佐的私人物品都在司令部。他不救不行！ 因此，中野平带着队伍离开马家院子战场，返回司令部。薛冲率部如影随形一般贴了上来。日军对薛冲这种打法极不适应！ 第六十三章 封锁四门 中野平被追得急了，带着部队调头找薛冲决战。薛冲这边放一阵排枪调头就撤。他带的有五六百手下，一人放一枪就是五六百支枪同时发射。五六百发子弹，就算命中率只有百分之一，也得有五六个鬼子被打中。 手下有人中弹，中野平率领人马就要追上去厮杀。后面麦仓俊三郎劝他，“算了吧，你还是赶紧回司令部救援吧。这都是薛冲的诡计。中野君，你可不要被气的失去理智哟。” 中野平听了麦仓大佐的劝告，不管薛冲如何挑衅，他一概不理，只管一路往下撤。等他撤到司令部的时候，祁老肥已经打完收工了。 望着一片狼藉的司令部，中野平是欲哭无泪。所有的文件全没了，电台被砸成了一堆零件，电话没了话筒和摇把。原本在墙上挂的那面武运长久的军旗，也被扔到了地下，上面落满了黑乎乎的脚印子，旗子还被烧掉了一半。 中野平差点儿没被气疯了。他挨个儿房间冲进去，每进一个房间都要发出一声惊叫或者是怒吼。 终于，等他把所有的房间都进了一遍，中野平瘫坐到了地下。他手里拿着半张烧毁的照片。这是他和妻子结婚时候的合影，没当想家的时候他就拿出来看看。 至于现在，他老婆剩了半边脸，他自己只留下了半条手臂。 “中野君，振作起来吧。战争，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不过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为了圣战，个人就算付出再多牺牲，也是……” 麦仓俊三郎的大道理刚讲到一半，外面忽然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把两个人吓一跳，中野平噌就蹦了起来。两个人刚走出房间就有警卫跑步过来报告，说是有大批不明武装分子，正在围攻司令部！ 麦仓俊三郎和中野平俩人点齐了人马到外面一看，就见司令部的前后左右，远的近的，巷子口、屋顶上，影影绰绰，到处都是人影！枪声，铺天盖地，已经听不出到底有多少敌人、有多少只枪了。 俩人对视一眼，脸色全变了。 “中野君，看样子应县是要失守了。你带着剩下的人跟我回大同吧。大同有我的联队主力。我们回大同带上第十一联队的皇军勇士，再杀回应县！” “多谢大佐您的关照，我这就跟您回大同！我们走！” 现在想走，已经晚了！四个城门，全都被我方人员控制了。老杨带领不足百名侦查员，连夺四门！老杨虽然问过薛冲是不是要围三厥一，但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他还是不太喜欢围三厥一，他喜欢把鬼子一个不剩的全干掉！ 守城门的鬼子就全死了。老杨一个也没留，所有的日军全被他杀了。麦仓俊三郎和中野平的生路被断了，这两个恶贯满盈的侵略者，注定要命丧在应县。 薛冲正调动一支支队伍，围攻日军司令部。五千部队已经有将近四千进了应县，剩下的都在火车上。 小孬、小四、白氏双雄、陈万成、肖金雕、半截刀、杨五羊，众将齐集。薛冲命令，小孬小四率领部队去城门协助老杨守城门；白氏双雄、肖金雕等绿林出身的将领各率部下，围攻日军司令部！ 枪炮声响彻了天地、喊杀声震耳欲聋。豪杰们从四面八方，向日军发起了进攻。 麦仓俊三郎和中野平杀出司令部的时候，挡在面前的正是以肖金雕为首的绿林豪杰队伍。 肖金雕一看鬼子出来了，当时就来了精神头，他带着一千多绿林联军从正面就迎了上去。一千多绿林豪杰，对一百多鬼子兵，双方兵力十比一！ 绿林人像涨潮的河水一样就漫过去了。 日军大反常态，无数的机枪、步枪、掷弹筒一起发射，子弹炮弹像雨点一样打过来。绿林联军来得快，去得也快。哗的一声退下去，肖金雕拦都拦不住。 另外，这些绿林人大多都是后加入的，很多都不是肖金雕的手下。他命令这些人上去打仗可以，人家要撤，他就很难拦得住了。 肖金雕高喊：“不许撤，顶上去！”没人听他的，这些人该跑还跑、该撤还撤。肖金雕拿出枪，啪啪几枪，打死了几个跑得快的。 有人不乐意了，“肖金雕，你干什么？你为什么开枪打我的人？” 肖金雕狞笑一声：“嘿嘿，为什么？不听命令擅自逃跑，按军令该杀！都给我回去！” “马的，姓肖的，日本人枪炮那么猛，你怎么不上去？让我的人上去送死？你想都别想。弟兄们，跟我走，我看谁还敢拦着！” “谁敢拦？小青龙，别以为会耍大刀就没人治得了你。这是在打仗，不是江湖仇杀！把机枪给我架上！没有薛司令的命令，谁敢私自撤退，一律枪毙！给我回去！” 小青龙骂了一句，只好率领手下转身又杀了回去。回去是回去了，但是他们刚才就挡不住日军，现在更挡不住了。 日军用机枪开路，掷弹筒专门干掉我军的火力点。日军人少，目标也小。就像一把尖刀一样，硬生生从绿林联军当中，割开一条口子冲了出去！ 薛冲带人赶到的时候，正看见鬼子杀出重围，往城门方向去了。薛冲顾不得多想，指挥部队随后掩杀，到城门跟前，把鬼子给堵住了。 如果只有老杨和他的侦察兵，还真难挡住这帮不顾一切想要活命的鬼子。但是现在城门部队的力量加强了。除了侦察兵之外，薛冲还给这里补充了一批生力军。 倪二狗和王嘎在东城门，鬼子一头撞过来，正好和他二人的部队撞到了一起。面对日军疯狂的进攻，王嘎和倪二狗都拼了命了。俩人率领部队死死挡住日军的出路。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薛冲带着大部队就到了。过来就把鬼子团团围到了中间。想跑，这回门都没有，他们连城门都靠近不了，就更别提出城了。 麦仓俊三郎也从战马上下来了，他的战马已经被打死了。 “大佐阁下，阁下！” 麦仓俊三郎顺声音一看，是他的警卫山口次郎，陪他从马家院子逃出来的唯一一名骑兵。 第六十四章 又收复一县 “大佐，对不起。”嘴里说着对不起，这警卫上来忽然抱住了麦仓俊三郎。 “干什么？八嘎，小次郎，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八格牙路！”麦仓俊三郎身强体壮，又练过柔道，警卫虽然先下手为强，却也不是他的对手。纠缠了没两下，就被麦仓大佐一招带落给制服了。 人是制服了，麦仓俊三郎却是真的有些恼了。他的肩章、臂章、帽徽，全都被这个叫做小次郎的警卫给摘去了。被最信任的警卫偷袭，这让麦仓大佐情何以堪？ “小次郎，你疯了？”麦仓俊三郎怒视着警卫。 “大佐，您不能继续戴这个了。只有去掉标志，您才能离开。你看他们。” 麦仓俊三郎顺着警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远处的敌人穿的全都是没有军衔的日本军装。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搞到了这么多皇军制服？ 原来是这样！麦仓大佐恍然大悟。原来，警卫摘掉他的军衔标致，为的是让他能够活着逃出应县！ “小次郎！”麦仓大佐真的被感动了。但是，作为一名日军大佐，他还是有些拉不下面子。“不，我不能这么干！我是一名帝国军人。” “大佐，只有保住命，您才能继续为天皇陛下效忠。不要犹豫了，请随我来！”小次郎在前，麦仓俊三郎在后，两个人先是逃进了日本占领军司令部，然后从一个隐秘的小侧门，逃了出去。 应县这场战斗日军一方的主角并不是麦仓俊三郎，而是日军司令中野平。所以，麦仓大佐被摘掉军衔，跑回司令部很多人都看见了，但却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轰动。 毕竟应县日军的指挥官是中野平，不是麦仓俊三郎。麦仓大佐是走还是留，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薛冲不知道麦仓俊三郎化妆潜逃了，他正在意气风发的指挥队伍围歼日寇。 战斗现在已经发展到围歼阶段了。最后剩下的几十个鬼子被我数千大军分割包围，歼灭，已经是必然的结局了。 薛冲命令部队：坚持战斗到底，彻底消灭敌人！绝不放一个鬼子逃走。 战场上遍地开花、捷报频传。应县日本驻军司令中野平带着最后的二十几个鬼子躲到了应县邮电所的楼上，负隅顽抗。下面的部队发动了五次进攻，始终攻不上去，还战死了十几位、受伤了二十几。 薛冲恼了，拿了一把步枪，他要亲自率队参加进攻。白老大站出来了，“司令，用不着你上。杀鸡焉用宰牛刀？鬼子不就是躲在楼上嘛，交给我了！特务营，跟我上！” 白老大带着特务营冲进了邮电所。白老二不放心他哥，他也向薛冲请战，要去支援白老大。 薛冲点头同意了，“守义，多加小心！” “没关系，看我的吧！军士营，跟我来！”白守义带着军士营的战士冲进了邮电所大楼。 邮电所大楼当中，枪声响如爆豆，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战斗从一楼、打到了二楼、又打到三楼。这期间，薛冲不停地看表，他生怕拖得时间长了，把别处的鬼子再给引过来。 “冲哥，要不你给我一支人马，我带着人进去！”白牡丹也来请战了。 “不用。我相信白老大白老二，那哥儿俩要是连这种仗都打不赢，俩人也白在绿林道上混这么多年了。” 薛冲话音刚落，邮电所的三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薛冲刚一愣神，紧跟着楼上的喊声变成了欢呼声，胜利了！ 隔了一会儿，有战士开始欢天喜地的从邮电所里走出来。有的拿着两支枪、有的戴着缴获的钢盔帽。众人无不欢喜。 白老大白老二哥儿俩肩并肩走出了邮电所的大门，俩人走到薛冲面前，立正敬礼！虽然这军礼敬的古里古怪，哥儿俩的表情却是极其认真。 “报告司令，白守仁、白守义，完成任务，前来交令！” “好！两位辛苦了，弟兄们辛苦了！” 薛冲比谁都高兴。本来他是为了解救马永磊，才到的应县。没想到竟然顺手又收复了一座县城！薛冲下令，肃清残敌、打扫街道。贴安民告示，告诉城里的居民们，不用害怕，战斗已经结束了，一切恢复正常。 官兵们前呼后拥，簇拥着薛冲走进县政府。从今天起，应县正式收归国家管辖。到了县政府之后，薛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电台和会收发电报的人员。 别看薛冲现在又是三省的游击司令、又是三省绿林盟主，手下人枪好几千，但是他还真没有一部好的电台，和一个熟练地收发员。 发江湖令，他是派人去通知。军委会或者战区下什么命令，是他们派人来告知。薛冲的部队并没有对外联系的技术和设备。 邮电大楼本来有电台，但是鬼子最后退守邮电所的时候，把电台全给破坏了。因此，薛冲想用邮电所的电台就不可能了。好在县政府也有一部电台，还没有被破坏。只是会使用的人不在。 薛冲下令找！电台在这儿，我不相信它会是个摆设。以前总得有人使用它，使用的人在哪里？给我找出来！ 薛冲一声令下，三军闻风而动，要找个人还不简单吗？很快，人找到了。但却不是活人，是死人。县政府的电报员死于了战火之中。邮电所的三个电报员，也全都死了。 薛冲也会使用电台收发电报，但是他却不会使用抗战时期的这种老式电台。 本来薛冲是想给第二战区、或者是军委会发一个电报，报告我已经收复了应县，表一下功。打仗不能白打呀，死了那么多人，不向上级要嘉奖怎么行？ 但是现在光有电台，没有会使用电台的人。那就只能望着电台长吁短叹了。好好的一场功劳，却干看着落不进口袋。 白牡丹见薛冲愁眉不展，就问他，因为什么这么烦恼？ 薛冲说，“喏，咱们光有电台，却没有会发电报的人。也怪我，以前怎么就没想起来培养几个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呢？” 白牡丹说你别急，咱这么多人，说不定谁就会使用这个东西。你下个命令，让各队伍都找一找。有会的，咱们给重赏。 第六十五章 电台的麻烦 下命令征集会操作电台的人，谈何容易？如果要是在政府机关或者在大学里面征集这样的人才，或许还简单一些。但是薛冲现在的这支队伍当中，想找一个懂收发电报的人才，却是极为困难。 薛冲现在这支队伍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土匪。这帮人百分九十几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喝酒打架、拦路抢劫，他们一个比一个行。收发电报？门都没有！ 命令传下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薛冲问小孬、小四，问肖金雕、白氏双雄，这帮人全都摇头。没有，他们手下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没人会这没办法。薛冲心里就纳闷，军统那帮人怎么也不露头了？以前但凡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军统跑的比谁都勤。齐国怀就跟游击队政委似的，没事儿他就来串门。现在真用到军统了，齐国怀也不露头了。 莫非这一次，是真要当无名英雄了？ 薛冲回到住处，紧皱双眉。白牡丹就问他：“还是没找到人吗？” 薛冲叹了口气，“唉，难啊。谁能想到四五千人里头，竟然连一个会收发电报的都找不到。” “你说收发电报？是什么样的电报机？”旁边忽然有人说话。薛冲顺声音一看，是马永磊。 马永磊腿受伤了，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但还是行动不便。所以，和薛冲说话的时候，她也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来。 “行啊小磊，你竟然连电报机都知道？你见过那机器？”薛冲对着马永磊微笑。 这女孩性格直爽、敢想敢做。为了洁身自好、不被日寇染指，毅然独自离家。没想到却连累了亲戚一家子被灭门。 要换成别的同龄女孩，恐怕早就精神崩溃了。但是马永磊却依然微笑面对人生。薛冲几次看见她，马永磊都是一脸的微笑，包括现在也是。 “你小看人！”马永磊噘了噘嘴，尽显娇憨之态。 “好好好，是我小了看你。小磊不仅见过电报机，还会收发电报，并且，手法还十分熟练，是一名技术高超的电报员。” “技术高超我可不敢当。我就是学过收发电报。哎，薛大哥，我可是差点儿进邮电局，当收发员的。要不是我哥，我去年就进大同邮电局上班了。” “你真的会收发电报？”这一下薛冲可是真的惊讶了。 “那当然了。这种大事，我还会骗你吗？是什么样的电台？你扶我过去看看，会不会，我一试就知道。” “不用薛司令操心，我扶小磊过去。”白牡丹像道篱笆墙一样的，把薛冲挡在了马永磊一米以外。这叫保持社交距离。 以白牡丹的本事，别说搀着马永磊了，就是举着她都没一点儿问题。薛冲一看白牡丹像防贼一样的表情，只好假装生气的离开。 薛冲一走，房间里的三个女人就笑成了一团。本来白牡丹是不爱笑的，但是自从遇见生性活泼、爱说爱笑的马永磊之后，她的性子也比以前开朗的多了。 白牡丹和小翠一边一个的搀着马永磊。本来说要找副担架的，但是马永磊坚决不坐担架。白牡丹和小翠只好架着她走。薛冲有心说，我来抱着吧？但是看白牡丹的表情，他还是息了这份念头。 薛冲的临时住处就在县府后院，也就是之前县长住的地方。都在一个县府大院里面，离着也不远。 几个人来到机要室，马永磊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收拾那台电报机，也就是电台。捯饬了好一会儿，电台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薛冲别的不懂，电台通电没通电他还是能看明白的。指示灯都不亮，电台连电都没通，怎么能发报呢？ 开关，已经打开了。电源，这电台没有插头，使用的是电池。难道是电池没电了？看样子马永磊是只学过收发电报，连给电台换电池都没见过。 但凡电器，大同小异。只要不是直接带插头的，都有个电池仓，里面放上几节干电池。电池仓一般都在背面、或者底下。很明显的。 薛冲在电台背后找到了电池仓，取出了四节大号电池。毛病找到了，问题是电池哪里有卖的？到哪儿能买到新的电池？ 这一次可以发动群众了。薛冲把小孬、小四、肖金雕、白氏双雄都叫过来，四节废旧电池每人发了一节。告诉他们，就按照这个搜索全城，务必尽快买到一模一样的！ 众将领命，立刻在全城的所有店铺就搜索开了。那时候居民使用电器的还很少，店铺里面基本上都不进电池。官兵们几乎把应县所有的大小商铺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了两节一样的干电池。 还缺少两节怎么办？到天擦黑的时候，应县城区以内的商铺已经搜索了一遍，仍旧是只有那两节新的干电池。 薛冲用两节新的，又加上两节旧的，两新两旧掺到一起试着使用。电源灯亮了，显示通电。但是根本操作不了，一上手就断电。 薛冲不敢继续试了，再试下去，恐怕这两节新电池也得让试没电了。难道说，因为没有电池就放弃了吗？ 将领们都没有走，全都守在收发室的外面等消息。薛冲走出来，大家伙儿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电台还是用不了。 “我去挨家挨户搜查，就不信一个县上万户，连两节电池都找不出来？”白老大气呼呼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肖金雕说，“我也去！就是把应县掘地三尺，也要再找出两节电池！” “站住！你们想干什么？”赵杰赶紧喝止住二人，“司令，我们不能因为两节电池，就大肆扰民。” “我们要电池，也不过就是想向战区和军委会汇报，我们收复了应县。这本来是一件大喜事，咱们可不能把喜事办成坏事，让百姓们承受不必要的损失呀！” 百姓们会遭受损失吗？那简直是一定的。肖金雕、白氏双雄这帮人要是为了两节电池而搜索全城，能不扰民吗？薛冲都可以想象，什么抢劫、盗窃、打人、侮辱妇女，这些事情根本避免不了。 这时候，贾贵忽然说了一句话，让薛冲如同黑夜中看到了一盏明灯。 第六十六章 在洋人的家 “司令，县城里要是有外国人的话，他们也许会有电池。” 对呀！薛冲一拍桌子，“哈哈，好！贾贵说得对。外国人手里肯定有电池！贾贵，你跟我去。请各位回去约束部队，公买公卖、不许扰民。我和贾贵找外国人要电池去！” 众将羡慕的看了看贾贵，有人说他走了狗屎运、还有的说他瞎猫撞上死耗子，赶得巧。反正不管怎么说，贾贵出的主意被薛司令采用了。如果能根据这条线索找到电池，贾贵跑不了一场大大的功劳。 应县有没有外国人、哪里有外国人？薛冲并不知道、贾贵也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 伪县长战战兢兢地站在薛司令面前报告，应县是有外国人的。因为应县是个小地方，外国人也不多。他们大多数都在城西。那地方人少、环境好。 薛冲一抬手，打断了伪县长的唠叨，“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离这里最近的外国人住在哪儿？” 县府旁边住的还真有外国人。薛冲站在院子门前，站在院子门里面的是一位身材高大，黄头发绿眼睛的白种人。 “你们有什么事？”外国人操着腔调古怪的汉语问薛冲。 “哦，我听说这里还住着外国人，有点儿好奇，来看看。进去！”薛冲一摆手，身后的卫士们呼啦一下闯进了外国人的院子。 外国人赶紧喊：“这是我的私人领地，你们想干什么？出去！请你们立刻出去！” 薛冲眼睛一瞪，“让我们出去？凭什么？这里是我们中国的土地，你一个外国人竟然让我出去？你有病吧？” 说罢，不再搭理这洋鬼子，只管大步往厅堂里面走。 白种人迈开大步在后头就追，“停止前进！请你立刻离开！站住，这是我的家，是我的私人领地，你无权闯入！” 薛冲一转身，白种人赶紧也停住脚步。 “这是你的家，那好，我不进去。不过我想找你借样东西。电池，你有吗？就是这种。”薛冲拿出了那节大号电池。 白种人看都不看直接摇头，“没有，我没有你要的东西，请立刻离开！否则的话，我将上告合众国政府，因此而引起的一切国际争端，有你负责！” “国际争端？嘿嘿，你以为现在还是满清政府？你这碧眼钩鼻赤发白皮的洋人，还能见官大三级？我呸！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我要的电池借给我，否则的话，我将按照间谍罪，对你处以死刑！立即执行！” “弟兄们，给我进去搜！” 薛冲一声令下，官兵们答应一声，呼啦一下冲进洋鬼子的院子，踹开门就要进去强行搜查！白种人气坏了，但是他还不敢彻底得罪眼前这位粗暴的军官。万一薛冲急了，真给他按一个间谍罪给枪毙了，他找谁说理也晚了。 房间中传出两声惊叫，又是两个赤发白皮的被拽了出来。这俩长得还挺精致，也是白种女人。一大一小，看样子像是母女俩。和薛冲身边的这个白种人，应该是一家三口。 “放开她们！艾利、珍妮！快放了她们！混蛋！”刚才还在强调私人领地不容侵犯的外国人，忽然之间就暴怒了，这家伙抡胳膊，对着薛冲就是一拳头。 薛冲抬腿一脚，把这白种人踹倒在地，警卫们上去把人摁住了。那边，母女两个波斯猫也被控制住。 “史密斯！史密斯！”白种女人大声的呼唤着男人的名字。 那白种男人拼命挣扎，但是怎么也挣不开警卫的束缚。挣扎了几下，他放弃了。眼看武力不能解决，白种男人开始求饶：“求你，放过她们吧。你要什么，我给你。” “你早这么痛快多好？放开他。” 当兵的松开手，白种男人史密斯站了起来。另一边，薛冲让战士们把那母女俩也都给放了。史密斯这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在了一起。 薛冲又把电池展示出来，史密斯仔细看了看，他也不能确定家里有没有，但是他表示可以去找一找。 那你就去找吧。不过女人和孩子得留下，省得你找的时候不用心。 史密斯深深看了母女二人一眼，风一样的闯进了房子里。 警卫们当然不会秋毫无犯。薛冲可不是那种明明头上的辫子剪了，心里却始终有一根辫子的家伙。对待国人，他可以秋毫无犯，对待洋人，就那回事吧。 贾贵似乎对这白人母女颇有兴趣，凑到跟前上下前后的看着，俩手也不老实。惹得那母女二人不断的惊叫和抗议。旁边当兵的不敢大声笑，但也都是偷着乐。 薛冲干脆把脸转过去。 像贾贵和今天他带过来的这些警卫，在不久以前，不是汉奸就是绿林道上的好汉。这帮人能加入抗日的队伍，为国家为民族浴血而战就已经很难得了。良好的军规军纪，不是一天就能养成的。这得慢慢来。 “司令！”赵杰来了，跑了一头的汗。 薛冲大吃一惊。赵杰性格十分的稳重，平常很少见他有着急的时候。现在急成这样，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老赵，出什么事了？”薛冲沉声问。 “鬼子来了！军统派人来了。那人带来了重要情报，说日军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离应县只有五十多公里了！请司令赶快回去！” 又是这个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这家伙好像盯上我了，我去哪儿他们去哪儿。连休息两天的时间都不给。薛冲心里暗恨。 “老赵你再等一等。洋鬼子去找电池了，咱们再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他还是找不到，我们立刻就走！” 十分钟？赵杰看了看贾贵和那些警卫，叹了口气，他也没说话。 贾贵在这里调戏着白人娘俩。还有一部分当兵的跑进房里，以搜查的名义顺走一些钱财和小物件。 史密斯看见了，也不敢再说什么抗议的话。他得赶紧找到电池。好让这些暴徒们尽快离开，保证一家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电池终于找到了。史密斯一共拿出了四节大号电池，正好够那部电台使用。 鬼子旅团来了，电池也找到了，又有什么用？薛冲气呼呼接过电池，带着队伍返回县政府。 第六十七章 薛冲学做包青天 回去之后，薛冲立刻下命令，各部队集合，准备开拔，离开应县！ 回到住处，白牡丹问他电池找到了吗？薛冲把四节大号电池交给马永磊，然后告诉女人们，鬼子的大军很快就要再次兵临应县，我们这就要撤退。你们也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马永磊就问，什么时候走？你要发什么电报，发给谁？我们不能发完了再走吗？ 发完了走，当然可以。但是你也得会熟练操作呀。像你这样的新手，恐怕摸索会了，鬼子也杀进县城了吧？ 当然这话是薛冲心里的想法，他肯定不能当面这么说出来。薛冲就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向军委会报告一下，说我军收复了应县。现在咱们都要走了，这电报再发也没必要了。 “牡丹，你们几个赶紧收拾东西，部队很快就要出发，不要掉队。别忘记把电台带上！” 薛冲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住处，到了前面。军统来人还没走，薛冲见到了这位军统的特派员。 “薛司令，赶紧带着你的游击队走吧！据可靠情报，日军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已经兵发应县，很快就要来了！”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请问特派员，齐国怀怎么没来？” 特派员解释，说齐国怀有别的任务，已经调走了，今后和游击队联系的就换成他了。 “薛司令，鄙姓朱，叫朱保国。今后再有什么事情，就由我和薛司令您单线联系了。薛司令如果有什么要求，只管和我说就是。” “哦，你都能帮忙？” “薛司令您开什么玩笑？我就是个跑腿的，只负责来回传话。当然，要是我能力范围以内能帮上的，保国我也是绝对不会推辞的。”军统特派员朱保国说话八面玲珑，既显示出热情，又不漏丝毫的破绽。 “我这里还真有你能帮上忙的。你会操作电台，收发电报吗？”薛冲问朱保国。 “收发，电报？”朱保国没想到薛冲会问他这样的问题，顿时愣住了。“这个……”他犹豫了。 “怎么，很难说吗？朱特派员，多谢你送来的情报。请你回去报告你的上级，就说我薛冲还是愿意和齐国怀合作。好了，我就要走了。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就告辞不送了！”薛冲这是下了逐客令。 朱保国脸一红，拱手告辞。被人家当面下了逐客令，忒没面子了！ 就这样，薛冲率领队伍离开应县，但是他可没有像以前那样带着部队进山。他率部向西，出应县，进入了山阴县境内。 山阴县，属于朔州县管辖。部队走到谢家庄，离着县城还有十几里，队伍停下来了。薛冲派老杨率领侦察兵前往山阴县侦查。他带着主力部队在谢家庄、北王庄、吉祥寺一带暂时休息。 当兵的打柴烧水、架锅做饭，薛冲打算吃完了饭，再进山阴县。饭刚做熟，警戒部队就抓到了奸细。 按照常规的办法，奸细如果做了危害部队安全的事情，抓到直接枪毙！战争时期嘛，不讲那么多法律。奸细如果没做损害部队的事，只是怀疑是奸细的话，就打一顿放走。 薛冲摆摆手告诉警卫他知道了。这年月抓到奸细是很正常的事，饭已经做熟了，他也不能放着做好的饭不吃，去看什么奸细吧？ 马永磊说，“冲哥，你带我们去看看吧。咱晚一会儿吃饭没关系，万一有人要是被冤枉了，你就去做一回包青天，为民做主嘛。” 薛冲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丫头脑袋里哪儿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还包青天，我还海瑞呢。 眼看白牡丹和小翠也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只好站起来，“好吧好吧，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不过我可是先声明啊，我们只是去看看，你们不能随便干扰警卫部队的工作。” 女人们纷纷答应了，跟着薛冲去看奸细。 这是什么奸细呀。四个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乱蓬蓬、脏兮兮。女人骨瘦如柴、衣不遮体。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连衣服都没有。 这分明是一家四口乞丐，母亲带着三个孩子来要饭的。 那做母亲的连连鞠躬作揖，三个孩子吓得缩在母亲身后。几个当兵的嬉皮笑脸，有个小子恬着脸正对那母亲做猥亵的动作。 薛冲一看就恼了。白牡丹和小翠因为自幼生长环境的原因，对这一类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感触。马永磊虽然身体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但是她的正义心却一点儿不少。 “你住手！”马永磊一声怒斥。把那个正在猥亵妇女的小子给吓一跳。他一抬头，正好看见薛冲。薛司令！这小子赶紧收回手，跑过来给薛冲敬礼。 “薛司令，我们正在警戒，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窥视。我怀疑他们是奸细，刚才我，我在搜查她，看她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 “你就是这样搜查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胡辉。薛司令，我……” “你什么你？你身为警卫部队军官，竟敢利用职务侮辱妇女，罪该枪毙！你们都看着干什么？把这个胡辉捆起来！拉到树底下，枪毙！” 胡辉那些手下战战兢兢地过来，陪着笑脸：“胡队长，对不起，这是司令的命令，您就委屈委屈吧。” “什么委屈？滚开！薛冲！你少来这套。我不是你游击队的人，我是跟着我们大寨主来给你帮忙的。你要杀我，我们大寨主同意了吗？” “再说了，我犯什么滔天的大罪了？不就是摸一个要饭的吗。我摸了她，我给她口吃的。她一家四口就饿不死了。她愿意然让我摸。我们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您虽然是司令，也管不着别人的私事！” 想不到这个叫胡辉的还挺能说，他滔滔不绝，硬是把没理的，说成了有理的。 薛冲都给气笑了，“嘿嘿，胡辉呀胡辉，今天我要是不让你心服口服，弟兄们恐怕还会以为我处事不公平了。好！你刚才说你和她，你们是你情我愿？现在我就让你娶了她！” “这三个孩子做你的继子。她就是你老婆。你摸老婆，随便。今天你们就成亲！” 第六十八章 坏事变好事 薛冲让猥亵妇女的胡辉娶了乞丐女人，胡辉傻眼了。他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马永磊听了薛冲的判决，她高兴了，“对，你就得娶她当老婆。还得养活她的孩子！” 胡辉猥亵乞丐女，只是出于一时的色心，他可绝对没有娶这个女人的想法。眼看薛冲做出了如此判决，胡辉是欲哭无泪。 他做梦也想不到，调戏女人，竟然调戏出来个老婆。多个老婆倒没什么，问题是多了个老婆的同时，还多了三个孩子。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哟。 他向手下们投过去求助的目光，看谁能帮他说句话。哪知道这些手下却都不看他。有的看天上的云彩，今天天气不错；有的看地下的蚂蚁搬家，这小蚂蚁真是有趣。连一个和他对眼神的都没有。 “薛司令，我错了。求你饶过我这一回吧。”胡辉开始求饶。 本来他做的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说饶也就饶了，但是薛冲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你刚才说你是和什么大寨主一起来的。大寨主是谁？让他来见我！” 大寨主很快就赶到了现场。是杏花峪的祁老肥。祁老肥当初也是带了三四百人来给薛冲帮忙的。天镇一场恶战，祁老肥的数百喽啰兵被打的只剩下了几十名。 这以后薛冲又发江湖令，再次召集了绿林人马，攻打大同、收复应县。虽然后来的绿林帮派也有规模大一些的，但是在名气上却都不如祁老肥、肖金雕这几位江湖大佬名声响亮。 所以，薛冲在对待绿林人的时候，还是比较重视祁老肥、肖金雕、白氏双雄这些人。竟管他们的手下所剩不多，但是在薛冲部队里面的地位，一直都比较高。 祁老肥接到薛冲的命令赶到现场，一问情况，顿时大怒！他正在想方设法的想要混进薛冲游击队，像白氏双雄一样洗白，变成国家的军官。没想到关键时刻，他手下竟然出了这么个东西。祁老肥岂能容许有人坏他的大事？ “胡辉，你小子竟敢触犯薛司令的军法，得罪司令，真是罪该万死！司令，把他交给我吧，让我亲手毙了他！”祁老肥伸手掏出枪，拽着胡辉就要动手。 薛冲赶紧拦住他：“哎，老肥，你干什么呢？我说要让你来枪毙他了吗？我们是有军规，但也不是所有触犯军规的人都要枪毙。我刚才已经做决定了，叫你来就是问问你的意见。” “哦，您做了什么决定？请司令明示。”祁老肥听说不用他亲手枪毙胡辉，也松了一口气。胡辉跟了他不少年头，但有一点儿办法，他也不愿意亲手枪毙自己的手下。 “胡辉调戏民女，被我抓了现形。他却说，他和这女人是两厢情愿，俩人都原意。我为了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就做主让他和这个女人结婚。” “这女人的三个孩子，也归胡辉养活。作为他的继子。你是胡辉的大寨主，你看我这么决定合适不合适？” “啊？”祁老肥看看一脸尴尬的胡辉，再看看乞丐女人以及她的三个孩子，“这，这，呵呵，合适，我看十分合适！哈哈哈哈，胡辉，你小子行啊，不仅有老婆了，连孩子都有了仨。哈哈哈哈！” 祁老肥放声大笑。胡辉连死的心都有了。他那些手下刚才不敢吭声，现在见大寨主都笑了，这帮人也跟着起哄，“好哇，好哇！恭喜胡队长，贺喜胡队长。” 胡辉脸都绿了，但是在这个场合，他可不敢说他不愿意。不愿意，立马就得被拉到树底下枪毙！枪毙和结婚相比，他肯定要选结婚。 过去的人结婚早，女人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年纪其实并不大。一问，才二十六岁，比胡辉还小两岁。 薛冲说，“胡辉，你先给你老婆孩子找身衣服穿上。等进了山阴县，再带着他们洗个澡、理个发，收拾收拾。现在他们娘四个大概是饿了，你带他们先去吃饭。” “你告诉炊事班，就说我说的，这四个人和士兵吃同样的饭。多四张嘴，还吃不穷我的部队。进了县城，你们就正式举办婚礼。” “是，多谢司令成全。”胡辉毕恭毕敬的给薛冲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 一场坏事变成了好事，薛冲高兴，女人们更高兴。女人尤其喜欢这种皆大欢喜的结局。吃过了饭，老杨也侦查回来了。老杨报告说，山阴县有日军的一个小队。 现在山阴县的城门已经关了。老杨是在城门关闭前最后一批出的城。他刚一出城，城门就在他身后关上了。 “司令，日本人好像是知道咱们要去。您看怎么办？” “怎么办？嘿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把白老大白老二给我叫过来！” 白氏双雄过来参见薛司令。薛冲告诉这两位，带上你们的人，现在就去山阴县。你们俩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打开城门！ “怎么样，二位能不能办到？” “能！请薛司令放心，一个小小的山阴县，没问题！打不开城门，我把脑袋割下来交给你！” “白老大，我要你的脑袋干什么？打不开城门，我扣你一年的军饷。往后一年你都别打算从我这儿领钱！” 白老大愣了一下。“扣一年的军饷呀？那我要是打下来呢？” “打下来？打下来我多奖励你俩月的军饷。” “不公平，不公平呀！”白老大顿时抓到了把柄，大声叫起了不公平。“扣钱扣一年、奖钱才奖两个月，不公平！” “白老大，你咋呼啥呢？”白牡丹闻声走过来，“什么不公平？你想要公平是吧？好哇，我给你公平。走，咱俩到院子里，我送你个公平。走吧！” 白牡丹眉尖一挑，邀请白老大到院子里找公平。到院子里找什么公平呀，白牡丹是邀请白老大到外面去决斗！ “不，我不去！”白老大摇头，坚决不能去！开什么玩笑？这是司令夫人，和她比武，不论输赢都是自己输。我没事儿去找那个虐干什么？不去，坚决不去！ “你不去呀，那你还说什么不公平吗？” “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白老大举双手投降。 第六十九章 全国先进 白老大只是和薛冲开个玩笑。白牡丹既然帮薛司令出头，这个玩笑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白氏双雄带齐手下去山阴县，到那儿找了个空子就把城门给打开了。 随后，薛冲的联军一鼓作气杀进了山阴县。守城的日军小队被打死打伤了一部分，剩下的拼命逃出了县城。至此，薛冲又光复一县！ 这一回，薛冲吸取了教训，首先占领邮局、第二个就是去占领县政府。 在占领之前，他还派专人跟着进攻部队去保护这两处地方的人员和设备。包括电台、也包括会使用电台的专业技术人员。 山阴不是应县，县政府里面没有电台，邮电局倒是有一部。收发电报的技术人员也找到了。薛冲听说之后，带着白牡丹、小翠、马永磊，兴冲冲赶到了邮电局。一看，电台有、技术人员也在。 薛冲现场写了一篇电报稿，交给电报员发出去。马永磊要求自己操作，她让电报员在旁边帮忙指点。本来她就懂，有人稍微一点拨，立刻就通。 试了几遍之后，马永磊已经能够熟练操作电台收发电报了。相比起山阴县邮电局的电报员来说，薛冲显然更相信马永磊一些。最起码知根知底。像电报员这样的重要职位，自然应该掌握在信任的人手中。 战区和军委会的电报密码早就换了，马永磊用的是邮电局留下来的老密码。用这种密码发电报，第二战区和军委会能收到，鬼子也能收到。这就等于是明码电报了。 薛冲要发的电报，并没有什么重要机密，最起码，在他看来不是机密。 薛冲通过电台，向第二战区阎长官、向军委会委员长报告：晋察冀游击第一纵队已经先后光复了大同、应县、山阴三个县。将继续战斗，争取早日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全文就这么多。 先说第二战区。阎锡山接到了这么一份电报之后，自然是喜出望外。接着他一打听，薛冲确实光复过这些城市。但是他前脚刚走，日军随后就到。除了山阴县之外，大同和应县又落到了日本人手中。 阎长官看着电报，无限的遗憾呀。 委员长看了电报大为高兴。有人向他报告，说是委座呀，薛冲是曾经收复了这几座城。但是，他前面收复，日本人在后头又占领了。这个就不能算他收复失地嘛。 委员长您应该回电报申斥薛冲，不要好大喜功、沽名钓誉。像这样收复城市有什么意义？与其这样，还不如只占领一座县镇，牢牢地守住。那样才算是为国家收复失地了嘛。 委员长轻轻一拍桌案，“胡说！你怎么能说收复之后又失守就是好大喜、功沽名钓誉？” 老蒋心里清楚得很。别说薛冲的游击队了，就是随便换上一支他手头最能打的部队过去，比如说胡宗南的第一军如果留到应县，就能守住县城了吗？日军蜂拥而至的话，胡宗南也得撤退。 “薛冲，连续收复几座县城，这就是连战连捷！我们不能对前线的将士们指责太多。他们都是在为了国家而奋勇战斗、流血牺牲。我们应该给予他们的是支持，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指责！这样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通电嘉奖薛冲所部。颁给晋察冀游击第一纵队陆海空军武功状一张，以嘉奖官兵们的功勋！同时，把薛冲游击队的事迹，通报给全国各大战区，包括第十八集团军。要求全国全军将士，都要向薛冲学习！” 委员长这番话一说，立刻给薛冲和他的游击队定了性。使他的游击队成了全国的先进部队。 得到委员长的电报表彰，薛冲很是高兴。等高兴劲儿过去，他也清醒了。拿着电报仔细看几遍，发现委员长除了口头表扬之外，并没有给什么别的实惠。这老蒋可是有些抠门呀。 这其实是薛冲误会了。委员长离着他十万八千里，能给他什么实惠？一个全国先进部队，就代表了一切。 代表他薛冲是受委座看中的人物，也代表晋察冀第一游击纵队成了国民政府正式承认的武装，和其他有正式番号的部队一样。这不就是薛冲和那些跟着他抗日的绿林豪杰们想要的结果嘛。 把电报从头到尾连看了几遍之后，薛冲忽然想起他还有另外一件喜事没有办，胡辉结婚！想一想，一对儿男女结婚，旁边还跟着仨孩子，这场面想起来就喜庆。不行，这个婚礼我一定要亲自主持！ 薛冲告诉他的女人们，白牡丹、小翠、马永磊全都要去。女人们本来就爱热闹，更何况这场婚礼当中也有她们的功劳，姐几个哪能缺席？ 女人们换衣服，梳洗打扮，每个人又准备贺礼。薛冲就说，咱是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又不是你们结婚，用不着这么讲究吧？ 白牡丹眼睛一翻，“别人的婚礼也是婚礼，我们去参加，代表的可是你的脸面。不打扮漂亮点儿，到时候丢的是你这个司令的脸。别看了，女人化妆，男人在旁边看什么？” 薛冲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女人们在一起真的是会互相传染的。想当初白牡丹是女中豪杰、英姿飒爽，干什么事干脆利索。现在居然也有向小女人发展的趋势了。这都是马永磊给带的呀。 知道女人们化妆得段时间，薛冲就派贾贵过去，通知胡辉，婚礼今天就举行，让他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弄得乱七八糟。 女人们还没有打扮完，贾贵就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了。 “司令，胡辉，跑了！”贾贵说着话，大口喘粗气，汗水从鬓角直往下淌。 “跑了？他跑哪里去了？马上要结婚了，那小子去哪儿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讲清楚！” 有人端过来一杯茶水，贾贵一口喝下去，又喘了几口气，这才详细讲了他知道的情况。 贾贵奉了薛冲的命令去找胡辉商量婚礼准备情况。找到胡辉一讲，胡辉当时满口答应，还感谢薛司令对他的照顾。 那女人和三个孩子也洗了澡、理了发、换了新衣裳，看上去就像换了四个人一样。女人听说真要结婚，还有些害羞。 第七十章 婚宴变庆典 贾贵跑前跑后的帮忙，那女人和他的三个孩子什么也不懂，什么忙也帮不上。胡辉也不出来帮忙。贾贵一个人，请人去送请柬、买红绸子、置办宴席，筹划婚礼流程。 贾贵自己结婚的时候都没这么忙过。他老婆已经死了好几年了，现在回想起当初结婚的场景，恍如隔世。 准备酒席得选菜，还得提前付定金。贾贵肯定不能自己掏钱，他去找胡辉，却到处找不到人。酒楼的掌柜就在旁边等着呢，没人付钱怎么行？找不到，继续找！ 有人说看见胡辉离开了，又有人说，胡辉是去找祁寨主了。祁老肥是杏花峪的大寨主，胡辉是杏花峪的小头目。他结婚，肯定得亲自去请大寨主，送请帖不够礼貌。 贾贵认为这人说的有道理，他找了个腿脚快的，去祁老肥那里找胡辉。得让他把酒席的定金给付了。 祁寨主亲自赶来了。他问在场众人：“你们谁见到胡辉了？谁知道胡辉去哪了？” 祁寨主的威望高。贾贵问不出来的事情，祁老肥两句话，立马就有人站出来主动交代了实情。胡辉，跑了！因为不愿意结婚，所以胡辉在婚礼之前，逃婚跑了！ 跑了？在场众人全傻眼了。祁老肥气得一跺脚，“贾队长，麻烦你回去把这件事报告司令，我现在就带着人去追！追上他，我就是绑着，也得让他把婚给结了！” “这里的事情还请贾队长多费心，友情后补！”说完，祁老肥带上一群亲兵卫队，骑快马去追胡辉。贾贵也不再忙活了，这场婚能不能结的成，还在两说呢。 女人听说未婚夫跑了，捂住脸就哭。她一哭，仨孩子也跟着哭。贾贵心里那个烦躁劲儿就别提了。他交代了一声，这才一路小跑来给薛冲报信。 “薛司令，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那胡辉跑了，婚礼恐怕办不成了。” “什么办不成了？”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薛冲回头一看，白牡丹、小翠、马永磊三个人，穿着三种颜色的旗袍。白牡丹穿红、小翠穿绿、马永磊一身白。三种不同的样色、三具完美的身材、三张不同的美丽容颜。 马永磊腿上有伤，白牡丹和小翠从两边各挽着她一条手臂。三个女人，就像服装展示会上的模特一样，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薛冲的眼睛都快不够看了。美，简直太美了！ 薛冲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贾贵却不敢多看，只是瞟了两眼就赶紧把头低下去，“是胡辉逃婚跑了，祁寨主已经带人追去了。万一要是追不回来，今天的婚就结不成了。” 贾贵越说声音越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三个女人打扮这么漂亮，肯定是要去参加婚礼的。婚礼取消了，女人们的漂亮衣服就白穿了，没地方展示了嘛。 恼羞成怒的女人到底有多可怕，贾贵一点儿也不想见识。尤其是白牡丹这种级别的母老虎，贾贵就更加不敢领教了。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果然，一听说新郎逃婚，婚礼很可能会取消，白牡丹当时就恼了，“这个该死的胡辉！冲哥，你忘了防他这一手了。当时就应该把他捆到廊柱上，等拜天地的时候再把他放开！” 这叫什么主意？薛冲哭笑不得。贾贵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儿没摔倒。 薛冲看了看女人们，再看看贾贵，以及周围的官兵们，他有主意了。 “牡丹，你们大家不必担心。胡辉逃婚，那是他自己放弃了到手的幸福生活。我们不能勉强他。婚礼虽然不办了，但是酒宴照常举行。贾贵，你去告诉酒店的掌柜，酒菜该送还送。你还是去负责布置宴会现场。” “可是司令，咱这场宴会是以什么名义呢？” “名义？还需要什么专门的名义吗？你去告诉所有人，这是我们晋察冀游击第一纵队的庆功宴！庆贺我部连战连捷，获得军委会颁发的陆海空军武功状，并通报全国予以嘉奖！” “这是弟兄们拿命打出来的功劳！每个人都有份。在岗位上的，没办法来参加酒宴的，派专人给他们送去酒菜。凡是在岗位上执勤的、巡逻的、警戒的，除菜之外，每人再发一两好酒。” “喝酒多了容易误事，不喝酒又衬托不出喜庆的气氛，每人一两白酒正好。买酒的差事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买好酒！” 贾贵一听，赶紧敬军礼口称尊令，心里可是乐开花了。好几千人，每人一两酒，那就是好几百斤酒。还要买好酒。这中间就算他不贪，发一笔横财也是跑不了的！ 贾贵撂着蹶子跑了，薛冲回过头再一看，女人们一个个笑靥如花。穿漂亮衣服，不就是展示给人看的嘛。要是没人看的话，套用一句项羽说过的话，那叫锦衣夜行。 薛冲召开庆功会，正好给了女人们展示的机会。本来胡辉结婚，她们还只能以宾客的身份去参加，薛冲召开庆功会，她们就是主人了。女人们无不心花怒放。 跟着薛冲来到了宴会现场。这边正在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搬桌子的、摆板凳的、烧开水的，人来人往。一会儿有人碰倒一张凳子，引起几声埋怨。 薛冲拉住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士兵，问他：“贾贵呢？” “我在！司令，我在呢！”贾贵风一样的跑过来，站到了薛司令面前。 “贾贵，你这场面搞得有点乱呀。” “嘿嘿，司令，咱这看起来是乱，其实大家伙儿心里高兴。咱这是看着乱，其实忙而不乱。” 贾贵刚才是去落实酒水的事情了，这是真正归他负责的业务，他当然要亲力亲为。酒水一定下来，他马上往回跑，正赶上司令一家来查岗。贾贵暗叫侥幸。 薛冲来了，宴会现场的秩序立刻变的井然有序了。旁边的白牡丹提醒他：“冲哥，女人和三个孩子怎么办？” “这个不急，先等一等，看祁老肥能不能把人追回来再说。” 白牡丹也没别的办法，薛冲既然这么说，那就只好等着了。 第七十一章 双喜临门 军法处长陈万成来了。老爷子已经听说了整件事情，一来他就表态：胡辉，调戏妇女、悔婚。两桩罪加在一起，祁老肥就算把人追回来，胡辉也免不了一顿军棍！ 人家是军法处长，负责的就是维护军纪、执行军法的事情。薛冲叹了口气，“老哥哥你说的没错。祁老肥要是能把胡辉追回来，你就按照军法处理他吧。” 薛冲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他已经不对胡辉回来抱希望了。 赵杰、小孬、小四、白氏双雄、肖金雕，将领们陆续赶来了。 王嘎、倪二狗和贾贵嘀嘀咕咕相互开着玩笑。这三位都是汉奸反正过来的，他们仨凑到一块，最有共同语言。肖金雕、白氏双雄、陈万成在一起大声说笑。半截刀、杨五羊这些人又凑成了一堆。 宴席还没开始，将领们就自动分成了一个个的圈子。县里面也来人，山阴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曾经的议长、本县的流氓头子、商会会长等，也来了二十几位。薛冲给这些人安排了两张桌子，让他们坐在一起。 正在上菜的过程中，祁老肥回来了。他本想走到跟前悄悄告诉薛冲的，但是早就得到消息的江湖大佬们看见他回来，立马大声问情况。 “老肥，啥情况？胡辉追回来没有？他人呢？”能这么大声当众问的，是肖金雕。 祁老肥无奈，只好抱拳拱手，告诉肖金雕，也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他没追到胡辉。不知道胡辉跑到哪里去了。 众人一听，顿时一片骂声。反正大家都是江湖人，骂骂咧咧也是正常。薛冲摆手，让众人入座，这才止住了这难听的咒骂之声。 酒满上，薛冲端起酒杯，“各位，诸位弟兄、各位绿林道上的好汉、山阴县的各位乡亲。今天我在这里摆酒宴，庆祝我游击第一纵队，获得军委会嘉奖！” “这里面有游击队各位兄弟的功劳，也有绿林道上各位好朋友的功劳。至于山阴县的乡亲们，多谢你们今天来捧场。咱们干了杯中酒，干杯！” 干！干！干！大家伙儿拿起酒杯叮当乱碰。 这里面压力最大的就要数山阴县这些所谓的乡亲了。本来就是被强拉来的，现在一听说，怎么，除了游击队的，还有绿林道上的？ “肖金雕！看见那个穿棕色皮坎肩的了吗，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肖金雕！” 有见多识广的，认出了肖金雕，吓得直吐舌头。可再一看，肖金雕在这帮人里也不是坐头把交椅，和他平起平坐的最少有好几位！这是游击队的庆功宴吗？这不会是绿林大会吧？ 这些人却不知道，发英雄帖，召集天下的绿林豪杰大聚会这种事，薛冲都已经干过好几回了。绿林大会算什么？他手下的队伍除了游击队，还有绿林联军，是由纯绿林人士组成的武装！ 几杯酒敬完，大家刚开始吃，忽然听见几声惊呼，又传来孩子的哭声。薛冲就把酒杯放下了。他正在摆庆功宴，怎么会有孩子哭呢？ 食客们刚开始没注意，慢慢的都听见了，划拳行令的停了、大声说笑的也停了，所有人都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这是谁家孩子在哭？怎么挑这个时候？ 贾贵放下筷子就跑过去看。他是薛冲指定的司宴官，宴席上出了事，他当然得负责。 时间不长，哭声停止了，贾贵一脸尴尬的跑过来，对着在座的所有宾朋连连拱手：“对不起，对不起。出了一点小意外。请各位稍等片刻。” 薛冲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谁家孩子在哭？ 贾贵说，是那个女人和她的三个孩子。婚礼前新郎跑了，女人羞愤之下要上吊，仨孩子在那儿哭呢。 薛冲赶紧追问：“人死了没有？” “没有，幸好我跑过去的及时，人已经给救下来了。有两个弟兄在跟前守着，不会让她再上吊了。要不，在咱的队伍里给她找个活儿，让她打个杂什么的，混口饭吃。” “混口饭吃？贾贵，咱这是军队，不是买卖。养活几个人没问题，可部队要打仗。打起来枪林弹雨的，谁顾得上她？再说了，你听说哪支部队招收女人和孩子的？真是笑话！” “冲哥，我们……”白牡丹想说，我们也是女人。没想到薛冲一摆手，“没你的事。我和贾贵说话，你坐下！” “噢。”白牡丹老老实实坐下，低头喝茶。 贾贵满脸通红，“那，那司令你说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去把她们娘四个赶出去？” “你现在赶她们出去，她们还能活吗？”薛冲忽然诡异的笑了一下，“贾贵，你成家了没有？” 贾贵无缘无故的哆嗦了一下，“我，成家，成家了。不过前年的时候，我老婆得急病死了，也没留下儿女。我一个人了无牵挂，正好可以一心一意跟着司令您抗日。” “抗日也不是不能成家，抗日也没让男女都单身嘛。贾贵，你看她们母子四个怎么样？要不你凑合凑合得了。我看你也挺有爱心。正好你没孩子，那边直接带来仨。那女人我见了，长得不丑，比你强多了。” “就这么决定了！贾贵，你去把那女人还有三个孩子都请出来。趁着现在大家伙儿都在，我亲自给你主持婚礼。咱们来个双喜临门！你傻愣着干什么？不想要？不想要我给别人，咱这里没老婆的多了。” “我想要！”贾贵喊了一声，撒脚如飞跑进了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女人给说服的。总之是，十分钟之后，贾贵牵着女人的手走出了房间，后面还跟着三个孩子。女人脑袋上顶着一块红盖头，贾贵头上戴了顶黑色礼帽，鬓角边还有一朵红绒花。 这都是给胡辉准备的，胡辉逃婚跑了，贾贵正好用现成的。 薛冲哈哈大笑，与会众人集体起立鼓掌喝彩。 在薛冲的主持下，贾贵夫妻拜了天地，没有高堂，就向全体宾客们行礼。最后夫妻对拜，礼成！ 双喜临门，众人无不欢喜。薛冲宣布，游击队及联军所有官兵每人奖励两块大洋！又是一阵掌声和欢呼声。这才真是一个大喜的好日子。 第七十二章 喝酒误事 乐极生悲这个成语是中国老祖宗传下来的，必然有其一定的道理。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其实也代表了世间万物的变化规律。 薛冲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当中，他其实并没有忘了保持警惕。游击队和联军的将领们都聚在这里喝酒庆贺，万一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办？鬼子会不会今天晚上来偷袭？ 日军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兵进应县，山阴可是和应县连着的。铃木仲康如果不在应县停留，直接追来山阴，是不是也快到了？ 抗战时期，全国上下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难得有这么一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官兵们能够喝酒放松一下，薛冲也不想打断了大家伙儿的好心情。 所以，薛冲始终不动声色。别人敬酒他也喝、该吃菜的时候他也吃。瞅了个机会，薛冲把王嘎叫了过来，小声嘱咐了几句。王嘎微微一点头，走回去轻轻扯了下倪二狗的袖子，俩人悄悄地离开了宴会现场。 到了外面倪二狗问王嘎：“你干什么呢？那么多好吃的我还没吃过瘾，你拽我出来干啥？” “吃，除了吃，你还会干啥？司令有任务，让咱们俩去查哨，防止日本人来偷袭。你去不去？不愿意去你还回去继续吃你的好吃的，我一个人去！” “我去，我去。”薛冲的命令，倪二狗哪里敢不去？ 炮兵营长刘生，因为前段时间值班的时候喝酒，被薛冲抓了现行。现在别人都在喝庆功酒、喝喜酒、吃大席，他却负责外围警戒。警戒的部队是滴酒不能沾的，这也算薛冲对他的惩罚。 就在刘生自叹倒霉的时候，薛冲下了命令，把酒菜送到每一个岗位上，让所有的弟兄都能分享喜庆。 警戒部队一片喜气洋洋。刘生把酒菜摆到他的指挥部，让警戒部队的官兵们轮流下来喝酒吃菜。对于每个人一两酒的规定，刘生自然是知道的，他也严格的执行了这条命令。 量杯就在桌子上摆着，一杯是一两，多一滴都不行。刘生在旁边监督。 “营长，我不会喝酒，我只吃肉。嘿嘿，要不，我这一两酒您就替我喝了吧？”一个从哨位上下来的战士笑呵呵把自己的酒杯推到了刘生跟前。 “这怎么行？司令都说了，每人一两酒，谁也不能犯戒。你小子还想让我受罚？马的，爱喝不喝，不喝吃菜，哪儿那么多废话？”刘生怒斥那位劝他饮酒的哨兵。 那哨兵是刘生的老部下了，被训斥两句也不在乎，只管嬉皮笑脸的坐下来，夹起肉片就吃。 刘生端起酒杯，滋溜一口，满脸的惬意。一两酒对他来说太少了，还没过瘾，就没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说自己不能喝酒，把倒满的酒杯放到了刘生跟前。 刘胜吃着吃着，没注意，顺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一看，这不是自己的。自己的酒杯早就空了。看看没人注意，他干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舒坦！ 有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到底喝了几杯，刘生自己也不知道。总之，他是越喝越痛快。忽然，从外面进来个人，“营长，我们捉住个人。” “嗯？是什么人？”刘生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尽管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一样，他还是提高了警惕。 “是胡辉。就是那个今天要结婚，娶了一家四口，又反悔逃婚的胡辉。嘿嘿，这小子想溜过去，被我们发现了。” “是他？把人带过来，我审审他。” 按说抓了胡辉，刘生应该赶紧把人给薛冲送过去。最起码，也得派人去给薛司令送个信。但刘生不是喝高了嘛，他把这茬给忘了。 胡辉被带进来，刘生借着酒劲儿问这问那，他把胡辉当成下酒菜了。问几句，喝口酒。要是回答的没让他满意，就让人把那小子摁地下打一顿。 审着审着，困劲儿上来了，刘生靠到椅子上眼一闭就睡过去了。几名亲兵合力才把他抬进里面的休息室。现场一片狼藉。胡辉一看没人管他了，房间里也没别人，这小子爬起来，偷偷地摸出了小院。 终于逃出虎口了！胡辉捂着伤口咬牙发誓，“薛冲，刘生！你们给我等着，找到机会一定要报复。你们就等着吧！” 胡辉跑了。他专检没人的地方、僻静地方跑。跑着跑着，旁边忽然蹦出来几个人，上来就把他摁到地下了。脖子上冷嗖嗖、硬棒棒，凭经验胡辉知道，这是枪口！他一动不敢动。 有人把他拽起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从山阴县出来的？来干什么？” 胡辉不敢撒谎，他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讲说了一遍。 胡辉说，薛司令乱点鸳鸯谱，让我娶一个要饭的女人，她还带着三个孩子。我不愿意娶，所以才逃婚跑出来的。 那人一听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胡辉挺尴尬，也不敢说人家笑的不对。 等笑足笑够了，这位说，以前我也在薛冲手底下干过，我叫尹增强，想当初跟着肖金雕投靠的薛冲。现在我不干了，我跟着皇军干。皇军每个月发给我的钱，比跟着肖金雕三个月挣得都多。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那回事儿嘛，谁给的钱多就跟着谁干。跟着皇军挣钱多，能吃香的喝辣的，还能玩儿女人。我说胡辉，你干脆也跟我一起吧。咱哥儿俩一起给皇军做事，你看怎么样？ 胡辉开始还不愿意，他觉得当汉奸会被别人耻笑。 尹增强就说，“你现在还回得了头吗？你已经逃出来了，那就是逃兵，一旦被抓，肯定要枪毙。你是愿意被抓回去枪毙呢？还是跟我一起给皇军效力，好吃好喝轻松赚钱？” 胡辉思来想去，最后一跺脚，好吧，我跟着你干了！ 尹增强大喜，给胡辉换了身衣服，领着他俩人一起去见日本第十一旅团长铃木仲康。 走在路上尹增强还说：“兄弟，你跟着我就算跟着了。我要带你去见的是日本中将！要不是跟着我，你这一辈子也见不着铃木中将。中将，那可是比省长还大的官。记住，见面要对铃木中将尊重，要鞠躬，要称呼大人。” 第七十三章 半夜查岗 尹增强带着胡辉见到了铃木仲康。胡辉态度谦卑、尽力奉承，就差没有趴地下磕头认干爹了。 铃木仲康温言安慰他，“胡桑，好好干，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说话间，铃木将军拍了拍胡辉的后背。这一拍，胡辉浑身上下的骨头似乎都轻了二两，感动的他热泪盈眶。 “大人，呜呜，我愿意为了将军您，为了皇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看好吧，我一定尽心竭力的给您做事。”胡辉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哟西！胡桑，你在薛冲手下受了委屈，皇军一定给你出气！现在你的带路，带领皇军去消灭薛冲！” “是！请大人您放心，我这就带着您去抓薛冲！我把皇军直接领到薛冲的匪巢里面去，抓到他，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铃木将军摆摆手，尹增强领着胡辉下去了。铃木仲康鄙夷的瞟了两个人的背影一眼。 “将军，坂垣师团长的电报！”参谋拿着一份电报跑过来，双手捧给了铃木将军。铃木仲康接过来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电报是第五师团长坂垣征四郎发过来的。板垣在电报中说，他在忻口遭遇了中国军主力的强力阻击。第五师团虽经苦战，仍然无法取得突破。 坂垣师团长希望铃木旅团长能够率领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迅速赶赴忻口，协助他对中国军队展开总攻。 这就是一封求援信，只是坂垣征四郎在语气上用的比较委婉，他不肯直接承认一向有钢军之称的第五师团遇到了难处而已。 “想不到傲慢的坂垣征四郎，也有遇见强敌为难的时候。求我发救兵，还不说客气一些。”铃木仲康无奈的摇摇头，“忻口？拿地图来！” 作战参谋拿出地图展开。铃木仲康在地图上找到了应县，又找到了山阴县，最后顺着往下，找到了忻口。看上去离着并不远，如果他现在就率部队杀过去的话，应该能赶上给坂垣帮一个大忙。 “将军！”旅团头号主力，第十一独立步兵联队长麦仓俊三郎来了。应县一场战斗，麦仓联队长被打得狼狈不堪，最后只带了一名随从化妆潜逃才得以活命。这简直成了他军旅生涯当中最大的耻辱了。 “唔，是麦仓君。”铃木仲康对麦仓俊三郎还是比较看重的。麦仓是他手底下的头号当家战将。能力强，在国内上层又有关系。“你看这个。”铃木仲康把坂垣征四郎的电报递给了麦仓俊三郎。 “坂垣征四郎遇到麻烦了，想让我们去忻口支援他。你怎么看？” “将军！”麦仓俊三郎的脸腾就红了，不是害羞，是让气的。“薛冲已经连续几次给我们制造麻烦了。偷袭皇军已经占领的城镇，对圣战影响极坏。听说大本营都对此有意见了。” “我们离山阴这么近、离忻口那么远！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就是去忻口给第五师团帮忙，也要等我们杀到山阴打败了薛冲之后再说。第五师团不是钢军吗，多坚持两天，他们肯定不会被中国军队给消灭的。” “嗯，你说得对。那么，就由你的联队做为旅团先锋，杀进山阴，活捉薛冲！麦仓君你愿意吗？” “嗨！”麦仓俊三郎大声答应了，下去点齐部队，气势汹汹杀奔了山阴县。 贺家堡再往东就是应县，这里是山阴的最东边。刘生的警卫部队指挥部就设在贺家堡。刘生喝多了酒，正在熟睡的时候，王嘎和倪二狗领着一帮人来查哨了。 哨兵们在哨位上一切都很正常，士兵们轮班警戒。王嘎、倪二狗他们一来，哨兵就发现了。两个人到哨位上转了一圈，来到指挥部问：“大茶壶呢？大茶壶在哪儿？” 想当初刘生当土匪的时候，江湖绰号就叫大茶壶。当然，普通士兵是不敢这么叫他的。王嘎、倪二狗无所谓。三个人的职务一般高，都是营长。叫外号还显得亲近。 卫兵嗫嚅着不敢说，倪二狗就怀疑上了。“刘生到底在哪儿？你们快说！” “刘营长休息了。” “休息了？让他在这里指挥部队警戒，他休息了？在哪里休息？” 王嘎闯进休息室提鼻子一闻，一股呛鼻子的酒气！再一看，大茶壶刘生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鼾声如雷！ “嘿，刘营长，你可真会享清闲。我们大半夜的来查岗，你睡得倒是自在。刘生，你起来！不起来是吧？打盆凉水过来。没有凉水？嘿，你们以为没有凉水我就没办法了吗？没凉水，有凉茶也一样。” 桌子上放的有茶壶，里面的半壶茶水早就放凉了。王嘎拿过来，就着壶嘴，把半壶凉茶顺着刘生的脸全倒下去了。 刘生在睡梦中咂了咂嘴，突然打了个喷嚏，一骨碌坐了起来。原来是茶水流进了鼻孔，他被呛醒了。刘生坐起来之后，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眼泪鼻涕全流出来了。好一会儿才缓过这口气。抬头一看，面前站了俩人。 “咦？王嘎、倪二狗，怎么是你俩？”刘生看着面前阴笑着的倪二狗和王嘎，脑子有点儿转不过弯儿。 “刘生，司令让我俩哥儿俩来查岗。你这又是喝醉酒又是睡大觉的。回去司令要是问起来，我们哥儿俩可怎么交代呢？”倪二狗假装很为难。其实他就是想从刘胜这里敲点儿好处，最少也得落份人情。 “啊？哦哦，我这儿还有酒菜，要不你们俩再喝点儿？” “喝什么喝？你这残羹剩饭，打发要饭的呢？我么哥儿俩大半夜的来了，你这儿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 刘生知道这俩要来打他的秋风。但是谁叫他让人家抓了现行呢。好在，他们三个私交一向还不错，刘生到也不怕这俩打他的小报告。 拿出一包还没开封的日本香烟，打开，每人散了一支，把剩下的大半盒扔到了桌子上。三个人吸着烟，开始漫无边际的闲聊。 长夜漫漫，既然不能继续睡觉了，找几个熟人坐下来聊天，也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第七十四章 日军凌晨来袭 大概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值班的哨兵正等着下一班来接岗。从黑影当中突然跳出两个人，一人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哨兵来不及反应，就被这忽然出来的鬼子一人一个捂住了嘴。一个被割了喉、一个腰里被捅了一刀！ 两名哨兵无声无息的惨死当场。鬼子刚把尸体放到地下，**的来了。这俩睡得迷迷瞪瞪，走到哨位前抬头一看，哟！雪亮的匕首已经到了眼前了！ 俩人一个转身就跑，另一个被吓傻了。吓傻那个被鬼子当胸一刀扎进去，发出一声惨叫。逃跑的那个边跑边发出刺耳的嚎叫：“鬼子来啦！鬼子来啦！” 凌晨四点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这声音一下子传出去老远。 王嘎、倪二狗和刘生聊了大半夜闲话，一包烟也抽完了。三个人正哈欠连天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喊声，仨人当时就蹦起来了。 “不好，有敌袭，鬼子来了！”三个人手忙脚乱的拿上枪，冲出指挥部。刘生大声示警：“起来，都起来！鬼子来啦！”“啪！啪！”叫喊的同时，他对着天上连放两枪。 警戒连的官兵全让惊醒了。当兵的穿衣服拿枪，鬼子已经杀过来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瞬间展开。枪声响如爆豆、喊杀声连成一片。 “快，快发信号！”刘生大声命令勤务兵。 “咚！咚！咚！”随着三声爆响，三枚礼花弹飞上了天空。硕大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是那么的华丽、炫目。 几里之外，夜巡的战士忽然看见了天上的礼花，大吃一惊，“不好，是敌袭示警的烟花！有敌人来偷袭。快发警报。”夜巡班长拿出枪，照着天上，“啪啪啪！”连开三枪。 就这样，警报的声音被一层层传递到了薛冲的临时司令部。白牡丹这两天身子不舒服，薛冲正搂着小翠睡觉呢。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传来了警卫的喊声：“司令，司令！有敌袭的警报。” 薛冲一骨碌爬起来，两个人迅速穿衣服拿枪，打开了房门。白牡丹也出来了。警卫班长报告，示警的枪声已经响过两遍了。应该是有日本人来偷袭了！ 薛冲看看表，四点十五分！日军一向有凌晨袭击的习惯，看样子今天这是又来了。 “吹哨，把所有人都叫起来！” “嘟嘟嘟——”急促的哨音吹响了，附近的窗户上纷纷亮起了灯。人们急匆匆披衣起床，到外面东张西望，打听出了什么事。 远处又响起了示警的枪声。“啪！啪！啪——” “弟兄们，鬼子来了。通讯排，马上去通知各部队，准备迎敌！” 通讯排的战士们答应一声，离得近的跑步去通知，离得远的就骑马。眨眼之间，人员少了一半。马永磊也一瘸一拐的出来了。 “牡丹，你照顾好小翠和小磊，跟好大部队千万别走散了。我去指挥部队作战！” “冲哥你放心，有我在，她们俩肯定没事儿。你自己要小心！” 和白牡丹交代完了以后，薛冲又深深的看了看小翠和马永磊，转身就走。 “冲哥小心呀！”身后传来两个女人关切的呼喊声。薛冲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大步走向了无尽的夜色当中。 薛冲先是汇合了参谋长赵杰，又去了小孬的第一团。第一团此时已经全员进入临战状态了，战士们拿着枪、排好了队，随时准备去战斗。 薛冲一来，第一团的团部立马成了他的临时司令部。 薛冲让小孬指定一个排作为联络排。让这个联络排一半的战士去了解目前的战况，看到底是哪里发生了战斗？又指派专人去通知最前沿的刘生，让他立刻回到炮兵营长的岗位上去。警戒连的官兵回归原单位。 薛冲这边刚把半个排的联络员派出去，就有下面部队的联络官找上门汇报、请示了。薛冲接待了十几分钟，就已经大致搞明白了各部队所面临的险情。。 日军采用的是一点突破，直奔主题的战术！也叫斩首战术。日军突破了贺家堡以后，快速向前突进，一条直线杀向了山阴县城。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薛冲的司令部！ 幸好，贺家堡的警戒连及时发现并放出了报警的礼花，这才让我各部队有了提前反应的时间。 薛冲想到了王嘎和倪二狗，是他在庆功宴上派这俩去检查警戒部队的。应该是俩人去了之后，刘生提高了警惕。否则的话，现在恐怕就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了。 王嘎和倪二狗回来了。薛冲让这俩立刻回部队。俩人都是主力营长，一人带一个营。今天这场战斗还指望他们当主力呢。 王嘎，是二团的主力营长；倪二狗是一团的主力营长。王嘎走了，倪二狗留下了。薛冲仔细询问了日军来袭的过程，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鬼子是从东边来的，山阴县的东边就是应县。薛冲之所以率部从应县来山阴，就是因为日军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要去应县。今天凌晨的袭击，肯定是那个第十一旅团追到山阴来了！ “老赵，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应该是铃木忠康的旅团打过来了。” “铃木旅团？”赵杰大吃一惊。“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要对付铃木旅团恐怕……” “没什么恐怕的，我们根本打不过！”薛冲直接打断了赵杰的话，“我们的人没有铃木旅团的人多，战斗力差的更远。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根本不具备和铃木旅团正面对抗的实力。” “老赵，你现在就去小四的第二团。我在第一团。咱们两个团相互呼应，尽量不和日军的主力硬碰硬。找机会我们就进山，到山里去和鬼子打游击。” “那，肖金雕、祁老肥他们呢？” “绿林联军那边，派人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们就行。何去何从，让他们自己选择。你不用担心绿林人，他们比我们的生存能力强。陈万成和白家哥儿俩已经是我们游击队的人了，不能把他们拉下。” “保重！” “保重！” 两位战友互道保重，赵杰带着警卫去二团，薛冲率领一团，离开了临时驻地。 第七十五章 女人被困娘娘庙 枪炮声忽隐忽现，远处的天空突然一亮，紧跟着又暗下来；一声巨响过后，又是一道闪电一般的强光。 部队忽然停了下来，有战士来报告，说是前面发现了可疑人员。又过了一会儿，贾贵跑过来了，“司令，快，夫人她们被鬼子围到娘娘庙了！” “什么？谁和她们在一起？” “陈处长，哦，是陈万成老爷子领着一伙儿老部下，保着她们躲到娘娘庙里。鬼子把庙给围住了。” “你带路，我们这就去！小孬，给我一个排。” “不！司令，要去我们第一团一起去！陈处长那么好的人，我们不能看着他遇险不管。第一团，集合，去娘娘庙救人！” “你，好吧，我们这就走！”薛冲知道小孬是不放心自己只带一个排去冒险。他自然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再说了，他去也不光是为了救自己的女人，还有军法处长陈万成和几十名弟兄呢。 薛冲带着人，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奔娘娘庙。在出发之前，他也没忘了派人去二团通知赵杰一声。说好了两个团相互照应，一团转移，当然应该通知二团。 娘娘庙，离这里有十五六里的路程。急行军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赶到。知道白牡丹三女遇险，薛冲很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娘娘庙。 薛冲带头走得快，战士们自然也不能落到后面，因此，十几里的路程只用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就赶到了。这不是急行军，已经差不多是跑步了。 听见枪声，隐约看见庙宇了，薛冲命令部队停下来原地休息十分钟。这么远的路跑过来，如果立刻投入战斗的话，战斗力什么的根本就不用提。休息十分钟，养精蓄锐是十分有必要的。 薛冲比一般的战士恢复得要快，也就是喘了几口粗气，他就回到了正常状态。 “倪二狗，带上你的营，跟我上！” 倪二狗答应一声，带领部队跟着薛冲慢慢靠近了娘娘庙。庙外的日军很快就发现了突然出现的对手，鬼子分出一部分人射击。倪二狗带着战士们原地还击。 薛冲一看，倪二狗的部队已经成功吸引住了日军的火力，他和小孬带着一团的其他部队，从左翼就迂回了上去。 薛冲让战士们都不许出声，他走在最前面。前面忽然传来人的喝问声：“站住！干什么的？” “八格牙路！”薛冲张嘴扔出去了依据日本国骂，紧跟着大步流星，只管往前走。小孬持枪紧随其后，战士们在后头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射击。 对面人好像是被这一声日本国骂给震住了，半天没人吭声。等那个说话声音再响起的时候，薛冲已经站在那人面前了，“胡辉？原来是你小子！” “薛，薛司令，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当逃兵，我只是不想和那女人结婚。逃婚没犯军规吧？” “逃婚是不犯军规，但是擅自离开工作岗位，投靠鬼子有罪。你犯了叛国罪！我代表政府，判处你的死刑，立即执行！” “别，你不能杀我！来人，快来人呀！”胡辉一边往后退，一边像杀猪一样嚎叫了起来。 “不能杀你？嘿嘿，今天老子偏要杀你！小子，把命留下吧！”薛冲往上闯，要去抓胡辉。几个鬼子兵过来挡在了胡辉的身前。这边乒乒乓乓一阵枪响，几个鬼子纷纷中弹摔倒。 胡辉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薛冲一枪把人撂倒，走过去，再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汉奸，最终落了个被枪毙的下场。 打死了胡辉，第一团的官兵往上冲，和娘娘庙外面的敌人站成了一团。远的用枪打，离得近了大家伙儿就挂上刺刀，和鬼子打起了肉搏战。 被困在娘娘庙里面的，无论是白牡丹还是陈万成，都是闲不住的。一看救兵来了，这俩带着几十名官兵就冲出庙门，和外面来的援军并肩携手，一起和日军血战！ 薛冲可不是来打仗过瘾的，他是来救人的。眼看白牡丹平安无事，仍旧是那么生猛，薛冲放心了。但是同时，没看见另外两个女人，让他的心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来。 “牡丹，小翠、小磊呢？” “小翠、小磊？她们俩还在庙里呢！” 还在庙里？薛冲一听，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娘娘庙里冲。庙外面的鬼子已经让消灭得差不多了。剩下那帮人哪顶得住薛冲的猛冲猛打？他一个冲锋，杀散了敌军，冲进了庙内。 这佛家方外清净之地，此时也沾染上了杀戮。如果佛祖有灵，看见日军在佛前行凶杀人，恐怕佛祖也会跳下神台，一怒诛奸除恶的吧？ 薛冲一路往后杀。凡是看见日本鬼子的，直接开枪击毙。有个鬼子军官双手捧战刀，嗷嗷叫着冲过来要和薛冲单挑。被薛冲一粒子弹，送他回了海那边的****。 “小翠！小磊！你们在哪里？”薛冲边走边叫。这时候，白牡丹已经一手拿手枪一手拿宝剑，来到薛冲身边了。 众人继续往后走，绕过主殿到了后面的二进大殿。这里有十来个鬼子，小翠、小磊已经被这帮鬼子围到大殿门口了。 小翠不知道在哪儿找到一颗手榴弹高高的举着，小磊紧挨着她，周围全是鬼子。眼看二女就要落入日军之手了，薛冲脱口大叫一声：“小翠、小磊别怕，我来了！” 小翠马永磊一眼看见薛冲，俩人叫了一声冲哥，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薛冲不敢开枪，害怕误伤到两女，他当着鬼子的面，抢过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哗啦哗啦耍了两下，抬起食指勾了勾。那意思很明显，是向鬼子挑战。并且他这种手势，侮辱人的性质比较强烈。 两个鬼子抱着枪冲过来，要双战薛冲！薛冲冷笑一声，晃步枪正要上去迎战，后面有人喊：“冲哥，这一仗交给我！”声到风到人也到，白牡丹带着风就跳过去了。 “叮！当！噗！噗！” 就这么快，半分钟不到白牡丹已经解决了战斗，两名鬼子，双双被杀。 白牡丹刚要去救人，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几个鬼子上来又把小翠和马永磊给逼住了。 第七十六章 惊险一瞬 鬼子被逼急了，也顾不上小翠手里举着的手榴弹，只管扑上去抓人。 马永磊被鬼子给扯住了。小翠眼看着几只手就要抓到自己身上了，心里一慌，尖叫一声：“司令！”手一抖，她竟然把导火索给拉断了。手榴弹呲呲的冒火花。 鬼子一阵惊叫，纷纷退后。小翠拿着冒烟的手榴弹都傻了。薛冲一见不好，赶紧喊：“快扔了！手榴弹，投出去！” 小翠这才反应过来，抡胳膊把手榴弹给扔了出去。你投弹也得看准了方向呀，小翠心慌意乱之下，竟然把手榴弹对着薛冲投了过去。 薛冲刚才叫她了，她一紧张，自然就朝薛冲扔过去了。 薛冲这时候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手榴弹在小翠手里停了有几秒，她再扔出来又过了一两秒，恐怕等不到落地，这枚手榴弹就得爆炸！ 眼看手榴弹呲着火花、打着滚飞过来了，薛冲来不及多想，翻身往地下就扑。同时，两只手做了个下按的动作。 噗通，薛冲重重的扑到了地下。虽然有两只手的保护，他仍然感到一阵气血上涌。 突然，一只脚向着他的脑袋踢过来，薛冲下意识的伸手一档。就听见一声惊叫，紧跟着巨响传来：“咚！”是手榴弹爆炸了。薛冲能感觉到冲击波掠过他的身体，有重物狠狠的砸到了他背上。 “冲哥！”耳朵边传来白牡丹的尖叫声。薛冲觉得听力都有些模糊了。 后背上的重物被人搬开，薛冲被几只手扶了起来。起来的同时，他看了一眼脚下。那是一具被炸烂了的尸体。从尸体身上破烂的服装来看，这倒霉家伙是个日本鬼子。 “冲哥，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白牡丹一边焦急地问着，一边把薛冲从上到下、由前到后，一寸一寸的检查了一遍。 薛冲身上的血迹，都是刚才在战斗当中敌人溅上的。后背上的血迹，则是那个倒霉鬼的。 刚才为了躲避手榴弹，薛冲趴地下了。他以为有人要踢他，其实是鬼子在跑。这叫无心插柳柳成荫，鬼子被他绊倒，正好替他挡住了横飞的弹片！要不然，薛冲仅仅是趴地下，恐怕还躲不开这枚手榴弹！ 这期间的因果，薛冲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他想明白了，白牡丹也想明白了。白牡丹转过身，怒瞪着小翠。小翠脸都吓黄了，站到那儿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翠，你把手榴弹往哪儿扔？” “小姐，我，我……”连说了两个我字，小翠紧走几步曲身跪到了薛冲的脚前面，“司令，是我糊涂。我错了。你，你杀了我吧。”小翠泪如雨下。 薛冲伸手把人拉了起来。刚站起来那会儿，他确实有点儿生气。但是看小翠让吓成这样，他的气一下子又没了。这本来就是无心之失，他又怎能苛责一个小女人呢？更何况，这女人还是他的人。 “好了小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儿嘛。你用不着难过，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没关系的，我不怪你。” 薛冲安慰了两句就放开了小翠，白牡丹的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些。 一颗手榴弹，炸死了一个鬼子，剩下的全让吓跑了。所幸薛冲赶来的及时，小翠和马永磊都没出事。安慰完了小翠，又安慰了白牡丹和马永磊几句，薛冲这才领着女人们汇合部队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由于通讯工具没有普及，薛冲并不能及时掌握麾下每一支部队的行踪。通讯兵和联络员来回报告，就成了薛冲和各部队之间最主要的联络方式了。 有通讯兵来报告，说是日军前锋已经杀进了山阴县城。又有人来报告，肖金雕正率部队在县城里面和日军作战。 消息一条条报到薛冲面前，可以看出来，薛冲的部队已经全面和日军展开了战斗，包括炮兵营。刘胜带领全营，在离此二里地之外，正在遭受日寇的攻击！ 别人可以不救，薛冲不能不管炮兵营。虽然刘生这个所谓的炮兵营，只有一门迫击炮、十几副掷弹筒，但他仍然是游击队里唯一的技术兵种。 薛冲带着两个团摸过去，杀散敌军，救了刘生和他的炮兵营。一问，迫击炮和掷弹筒一门也没损失，这些宝贝都在！薛冲比较满意。大茶壶这家伙，虽然经常喝酒误事，但是关键时刻，毕竟还是能撑住场面的。 今天这场仗打的太被动了，得想办法找回场子。眼前是一座山，叫做娘娘山。薛冲打算利用娘娘山的地形，打鬼子一个伏击。 他让小孬和小四带领部队占领山口的几个高地，把炮兵营也安排到其中一个小高地上。 日军有一个旅团，就算占据地形的优势，这场伏击战也很难打的赢。薛冲并没有指望在娘娘山击败铃木旅团，他只是想打一场伏击战，给铃木仲康办个难看，给他自己找回一些面子。 为此，薛冲亲自指定了几个位置最好的山头，把部队安排上去之后，他甚至连退路都找好了。如果日军攻势太猛，我军抵挡不住的话，怎么撤、往哪儿撤。薛冲都一一交代给了前线的指挥官。 伏兵布置好了之后，得有人去把鬼子引过来。 陈万成请命，“薛司令，这个任务你就交给我吧。我做了军法处长之后，打仗可是越来越少了。再这么下去，我这老胳膊老腿都该生锈了。让我去吧。” “老哥千万小心。”薛冲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老头。 “司令请放一万个心。老陈我去得了，回得来。不就是个诱敌嘛，交给我了！你看我怎么样牵着鬼子的鼻子，把那帮畜生牵到你的包围圈里来！等我的好消息吧！” 陈万成带着他的几十名手下离开山脚，往官道的方向去了。 薛冲趁这个时候，又把心里的计划完善了一遍。虽然战场上情况千变万化，但有一个周全的计划，总是要拥有更多的优势。 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薛冲看着表，计算着时间。一小时三十七分钟，陈万成回来了。在他后面，尘土飞扬中，大队日军被他牵着鼻子，领过来了。 第七十七章 战场优势 “咚！咚！咚！”迫击炮和掷弹筒首先发威，一枚枚炮弹、榴弹落到了日军群里爆炸了。日军老练的散开、卧倒。 鬼子的大炮开始还击，一个个炸点出现在了炮兵营的山头上。 刘生的炮兵营从来没有炮战的经历，这一下就吃了个大亏。好在大茶壶脑子足够灵活，再加上炮兵营只有一门迫击炮，其余都是掷弹筒，容易转移。 下命令撤退，战士们抓起掷弹筒就跑。至于那门迫击炮，已经来不及带走了。 趁着这个空当，陈万成带着诱敌部队迅速摆脱了敌人。见到薛冲，陈万成满脸得意的敬礼缴令：“报告薛司令，卑职幸不辱命，完成任务！” “好，陈处长辛苦了。带着弟兄们下去休息吧。”薛冲知道陈万成就是一直想要得到认可，这次他没再称呼什么老哥哥，而是直接叫他陈处长。果然，陈万成的胸脯一下拔起来了。 “是！”转身刚想走，陈万成又回过头，“司令，回头再有什么难办的任务，只管交给我老陈。保证不会给你丢人！” “放心吧我的陈处长，以后少不了你老将出马。赶紧让弟兄们休息吧。” 陈万成下去了。日军开始进攻。我军两个团，居高临下阻击敌人。 虽然我军有地势方面的优势，但是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日军一个冲锋，就到了半山腰。 薛冲也被看见的情景吓一跳，他早就知道我们和日寇的差距大，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 鬼子不仅枪打得准，攻击队形也掌握得不错。三五个人一个小组，彼此之间交叉掩护着，快速向前推进。后面的掷弹筒、大炮，随时都能提供准确的火力支援。 薛冲有点儿后悔，他打这场伏击战，还是有些太激进了。可是再看下去，薛冲的想法又改变了。我军官兵虽然各方面都不如敌人，但是有一个地方却并不比日军差，甚至还要强于日军，那就是战士们的意志力！ 鬼子一个冲锋杀上了半山腰，再往上，他们就冲不上去了。鬼子的炮弹把山头炸得硝烟弥漫、碎石乱飞，但等鬼子的步兵开始往上爬的时候，他们头顶上又响起了枪声！ 进攻的日军被迫停下来，再一次发动炮击。炮弹把山头犁过之后，鬼子再进攻，仍然受到了我军官兵的阻击！ 薛冲看得是热血沸腾。他只恨自己没有重炮，如果要是有的话，早把鬼子全部炸死到半山腰上了。哪还容得了日寇猖狂？ 小孬小四的部队号称是两个团，其实两个团的人员加到一块，连一个团都编不满。人没有鬼子的多、武器不如对方、士兵的作战经验更是比日军差得远。战斗能打到现在，完全都是靠战士们不服输的精神在支撑着。 薛冲就需要这种永不服输的精神。眼看着部队的精气神已经打出来了，他就不打算继续打下去了。部队在战火中已经成长了，真要是打成元气大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薛冲正要下命令撤退，日寇的身背后忽然响起了枪声！ 鬼子的后队一阵慌乱，山坡上的日军也停止了攻击。薛冲不知道日军后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路英雄帮了他的忙。 不管是谁在帮忙，这都是战机，绝对不能错过！薛冲下命令，全线反击！ 一时之间，几个山头上响起了山洪爆发一样的喊杀声。“冲啊！杀鬼子呀——！”我军战士纷纷跳出掩体，一个个就像下山的猛虎一样，冲向了滞留在半山腰的日军。 我军是居高临下、从上往下的冲。鬼子得仰着头往上看。战斗打的就是气势，我军气势如虹，日军不免为之气馁。 日军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鬼子当中也有那胆小怯懦的。其中有一个心里害怕，脚底下没站稳，忽然摔倒，顺着山坡滑了下去。身边的鬼子赶紧去救。再远一点儿的一看，以为这几个要跑。他们也跟着往山下跑。 这个头一起，可就刹不住了。鬼子纷纷往下撤。那些本来没想撤的，也跟着撤了。落到薛官兵们的眼里，那就是双方还没有真正的接触，鬼子就往山下退了。 这一下，我军官兵气势更盛，杀敌的口号也更加响亮了。吼声震天地、杀声震寰宇！ 我军气势如虹，冲锋的更猛烈了。一鼓作气，把日军赶下了山头不说，还又往前追了几百米。 日军指挥官眼看战况不利，他也不在这儿死扛。日军分出小部队掩护，主力部队开始缓缓地往后退。 现在想跑，哪儿那么容易？薛冲深知在战争中，想要取得优势有多么的困难。自己的部队各方面都不如对方，却能够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把优势日军击退。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岂能半途而废？ 薛冲命令，部队继续冲击！为了鼓舞士气，他亲自上阵。拿上一支步枪，又把盒子炮装满了子弹。 “杀呀！冲啊！杀鬼子呀——”薛冲高声喊着战斗的口号，一马当先杀向了敌人的军阵。 日军派出来断后的小部队，此时在薛冲眼里，就好像一群妄想拦路的癞皮狗一样。一顿子弹打过去，当时就把鬼子给打散了。 他也不管鬼子是战术撤退还是什么的，既然你们散开了，我们就过去！ 日军断后部队的军官望着气势如虹的我军傻眼了。他本来是往旁边退一退，暂避其峰，然后再作战。哪知道对手根本就不接他的招，直接跑过去了。 薛冲脚下不停，手上也不停，一边跑一边射击。只要是鬼子，管他是军官还是士兵，先打一枪再说！他也不瞄准了，只管拉枪栓扣扳机。 枪膛里的五发子弹很快打完了，再上五发。压上第二膛子弹，再开枪，后面的战友已经把他围到中间了。 小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薛冲身边了，“冲哥，咱们就这么一直杀下去吗？” “对，杀光鬼子，一个不留！” “杀光鬼子，一个不留！”薛冲和小孬的对话被附近的战士听见了，这句话立刻演变成了战斗的口号。战士们高喊着，勇猛如虎地杀向了日寇。 第七十八章 炮击联队指挥部 “杀光鬼子，一个不留”的口号响彻了整个站场，几乎每一名我军战士都在高呼着该口号。似乎每多喊一声，身上的力气就多增加一分。 我军战士一边战斗，一边高喊着口号，士气如虹、战斗力成倍的增加。 日本军官发现了，也想让手下士兵喊几句口号，提升战斗力。但他们能喊出的口号，也不过是什么效忠天皇、为圣战献身。要么就是喊几声天皇万岁，武运长久之类的，毫无趣味。 这些口号喊了和没喊差别不大，喊出去，也不如我们的口号有气势。 “大佐，游击队一直在喊口号，怎么办？”高级参谋问联队长。奈良晃是独立第十二步兵联队的大佐联队长。 铃木旅团下辖两个独立步兵联队、两个炮兵联队。另外还有工兵、骑兵、辎重兵各一个中队。这就是一个小一些的师团了。就其火力强度来说，比一个甲级师团还强大。他有两个独立炮兵联队。 所以，铃木仲康才以旅团长的身份，佩戴着中将军衔。这也是薛冲从一开始就认为铃木旅团他打不了的原因。能干掉铃木旅团的话，干掉个乙级师团也不是问题了。 “喊口号？那就打到他们喊不出口号！”奈良晃是这样对自己的高级参谋说的。半个小时之后，奈良晃的话就变了，“八嘎，他们能不能换一个口号？一直喊这一句话，他们就不觉得腻味吗？” “杀光鬼子！一个不留！杀光鬼子！一个不留！”回答他的，还是这有节奏的口号，持续不断。奈良晃真想拿两团棉花把耳朵堵住。这口号太难听了，听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奈良晃觉得难听，薛冲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刚开始数他喊得最响，现在他的嗓子有些哑了，有嗓门大的战士在这场男高音比赛中超越他了。 “杀光鬼子！一个不留！”薛冲手持步枪，枪头的刺刀上带着斑斑的血迹。这把刺刀已经不知道扎死了几个敌人。好在刺刀的钢口真不错，打这么久，既没断、也没弯，看上去仍旧是锋利的很。 薛冲拿起刚刚缴获的望远镜观察战场，突然，他发现前面的山坡后面，有一块用军用帆布搭的棚子。 这是两军厮杀的战场。搭这种棚子的，一般都是指挥部呀。莫非那棚子底下的就是鬼子的指挥机关？ 现在要有一门炮就好了。可惜，他手头只有掷弹筒。掷弹筒的射程最多四五百米，民二四式马克沁重机枪，射程达到了一千到两千米。可惜，薛冲手头现在连一挺水冷式重机枪都没有。要不然，把他们全突突了。 “掷弹筒！给我来两副掷弹筒！”没有大炮也没有重机枪，那就只有用掷弹筒了。 大茶壶刘生带着几个兵跑了过来，“报告司令，刘生前来报到！” “刘生？掷弹筒呢？你带过来没有？” “带过来了！” “好，叫上你的掷弹筒兵，跟我来！”薛冲抱着步枪就要出发，被刘生拦住了。 “哎哎，司令，你要去哪里？” “喏，那边，大概有二里以外，有一个日本人的军用帆布顶棚。我怀疑，那顶棚下面是日军的一个指挥部。我要带着掷弹筒去炸了他！” “司令，二里地之外你是怎么看见的？”刘生有些好奇。望远镜是高科技玩意儿，刘生听说过，但是还没有使用过。 薛冲把他的望远镜借给刘生，指明了方向。刘生拿着望远镜一看当时就叫了起来。“哎呀，真是日本人的指挥部！司令，把这个借给我，我领着人去炸了他。我保证完成任务！炸不了，你枪毙了我！” “你自己多加小心！当心我的望远镜！你要是敢把望远镜弄坏了，老子撤了你的营长职务！” 刘生呲牙一笑，“我知道，放心吧，望远镜坏不了。” 刘生带着战士们，往帆布篷所在的位置下去了。时间不长，轰隆轰隆两声响，薛冲看见帆布篷所在的方向升起了两股浓烟。但是效果到底怎么样，没有望远镜，他看不见！ 薛冲这边心急火燎的等着刘生把望远镜送回来。日军那边，第十二联队长奈良晃可倒了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联队部居然会遭到攻击。 两枚掷弹筒弹中的一枚刺穿了帆布篷，落到了电台旁边。榴弹当场爆炸，不仅把电台炸成了碎片，还把指挥部里的参谋、副官全给撂倒了。 奈良晃也中了弹。一枚弹片在他的小肚子底下割开个大大的口子，血染裤裆！奈良大佐吓得魂分魄散。医生还没赶到，他赶紧用手摸。东西还在！奈良晃这才满足的昏了过去。 联队长中弹，联队部被炸，所有人非死即伤。第十二独立步兵联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统一的指挥。 好在日军训练有素，败而不乱。第十二联队缓缓的往后撤。第三大队长主动领兵为联队打先锋，拼死，终于从乱军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第十二独立步兵联队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冲破对手的围追堵截，和冢本山太郎中佐的第十二独立山炮兵联队汇合了。 冢本山太郎摸不清敌人的情况，也不敢贸然发动反击。于是，一个步兵联队、一个山炮兵联队，这两个联队合兵一处，缓缓地退向了山阴县城。 山阴县，铃木仲康中将坐在县政府的公堂上，正在听麦仓俊三郎汇报战果。他正听到高兴的时候，冢本山太郎来了。冢本联队长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奈良晃联队长不幸负了重伤，第十二联队暂时缺了联队长。 问清楚奈良晃负伤的经过之后，铃木仲康冲冲大怒。当时他就要亲率大军，去消灭了薛冲集团。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寺内寿一大将的命令来了。 寺内大将命令，铃木仲康立刻率领手下旅团，开赴雁门关一代，保护日军的运输线。要确保在忻口前线的第五师团能够得到充足的补给。 寺内大将的命令谁敢违抗？铃木仲康率部退出战场，兵进雁门关！ 第五卷 忻口血战 第一章 整编和招兵 铃木旅团走了！虽然事出有因，铃木仲康是接到了寺内寿一的命令才离开的，但这里面如果没有薛冲率军浴血奋战，他也不可能在日军刚一走，就坐到了山阴县的县府大堂上。 县里的百姓都高兴坏了。日本人终于被赶走了，县城再次回到了中国人手里。百姓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庆祝这场难得的胜利。薛冲致电第二战区，把喜讯报告给阎长官。第二战区又报告给了军委会。 军委会、第二战区，纷纷发来贺电。第十八集团军也发来了贺电，祝贺薛冲再收一县。 薛冲在军事会议上当众宣读了贺电内容。贺电被传达下去，不论是游击队、还是绿林联军的官兵，无不欢喜。 有人向薛冲进言，要搞一次全民的庆祝活动，以庆祝这次巨大胜利。但是被薛冲给否决了。 薛冲说，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只光复了一个县，山西还有那么多县，日军还在忻口和几十万中央军、晋绥军决战，我们哪有资格搞庆祝？ 薛冲不搞官方的庆祝活动，但是老百姓们自发的庆祝，他却管不了。百姓们像过年一样放鞭炮、挂红灯，街上的买卖店铺发起胜利大酬宾、大减价。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街上的老百姓特别有礼貌、特别爱笑。不管是不是熟人，见面就作揖、见面就微笑。喜庆的气氛充满了山阴全城。 薛冲召开了军队中层以上会议，他在会上总结了此次山阴战役的经验和教训。虽然我们取得了胜利，但仍然暴露出了很多的问题。 下一步肯定还有更多、更严峻的战役等着我们。为了使部队拥有更强大的战斗力，进行正规化改编势在必行！趁现在是个窗口期，利用此时进行整编，正当其时。 第一团、第二团的编制保持不变。第三团给了仍然驻守在虎王山的荆亮，现在顺着往后排，组建第四团、第五团。 第四团团长，肖金雕；第五团团长，祁老肥。绿林联军全部编进新成立的第四、第五团。如果有不愿意参跟着干、不想参加游击队的，现在就可以离开，绝不勉强。 这么多绿林人跟着薛冲去抗日，里面大多数其实都和祁老肥怀着同样的心思，都想加入军队，趁机洗白上岸。现在机会来了，他们自然不原意错过？ 这一次的山阴战役，五千绿林联军打到现在还剩下三千出头，其余的不是临阵脱逃，就是战死战伤。 这三千多人里，又有白氏双雄以军士营、特务营伤亡严重的名义抢走了一批，剩下的两千多正好一分为二，组建新的两个团。 一个团一千多人。从人数上首先达到一个步兵团的标准，至于战斗力和兵员素质方面的提高，那就留待以后慢慢改造了。总之是先把架子搭起来。 第一、第二团的人本来就不多，战斗中再伤亡一部分，人就更不够了。必须要招兵！ 这次军事会议的主要内容有两个。头一个是组建第四第五团，第二个是第一第二团招兵。 祁老肥和肖金雕完全同意！俩人总算是熬出头了，参加军队，当上团长了！至于第一、第二团招兵的事情，二人也表示大力支持。 祁老肥说：“蔡团长、范团长，两位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祁老肥别的不敢保证，这点儿承诺还是有的。缺什么、少什么，你们只管向我要！” 肖金雕也是连连点头，“对对，老肥讲的就是我要说的。两位兄弟千万别和我们客气。今后咱都是一家人了。哈哈哈哈。” 会议一结束，两点决议分头落实。 组建第四第五团，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把几千绿林人一分为二，哪有那么容易。你跟我关系好，我有跟他有宿怨。我们这个山头的人不愿意分开，还想待在一个部队里。 另外，他为什么能当营长？我怎么就当了连长？俺俩的实力也差不多呀。 总之，不整编还好，一整编各种问题都浮现出来了。薛冲不愿意整天泡在这些烂事当中，他把绿林联军整编成第五第六团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参谋长赵杰。 老赵你看着办吧，你只管大刀阔斧的搞整编。哪个不服的，要打要杀，我都支持你！ 把两个团整编的工作交给赵参谋长以后，薛冲放下了所有事情，开始一门心思扑到了招兵上。他在山阴县的四个城门，以及县城中心支开了几个摊子，大张旗鼓的开始招兵。 当地老百姓听说之后，踊跃报名。不光是山阴县的，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们听到消息之后，有走老远路来参军的。最多的几天，每天都能招到好几百新兵。 至于什么爹娘送儿来参军、新婚妻子送夫来当兵的感人事迹，更是多不胜举。 薛冲除了忙着招兵之外，他还得组织新兵训练。他总想着让新兵们尽快具备战斗的能力。因为他不知道下一场战斗什么时候开始。一旦开战，不管新兵老兵，立刻就得上战场。 新兵要是连开枪、连最基本的战术动作都不懂，上了战场那就是去送死！他薛冲既然把这些人招收进了队伍，他就有让士兵们活下去、打胜仗的义务。 练兵方面薛冲有一套，新兵怎么训练，先练什么后练什么，都训练哪些军事技能。这些都在薛冲脑子里装着的，拿出来就能用。 薛冲在山阴县招兵、练兵，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和女人亲热的时间都没有了。每天晚上回去以后，总是躺下就睡了。有时候连脚都顾不上洗。 白牡丹和小翠看着薛冲劳累的样子，不仅没有埋怨，还无比的心疼他。每天都是在薛冲躺下以后，才打来热水，温柔地替他擦身子洗脚，解除疲乏。 薛冲在山阴县一停就是五天。在这五天当中，第四第五两个团已经完成了组建。第一第二团的人数，也各自达到了一个步兵团的标准。 接下来主要就是练兵了。城门口的征兵点全撤了，只在县城里面保留了一个。这一天，山阴县来客人了。 第二章 和八路军接触 “薛司令，山阴大胜，打出了中国军人的气势。恭喜恭喜！”见面道喜之后，来人自报家门，自称是第十八集团军派过来的联络员，名字叫徐宏。 “原来是十八集团军的朋友。欢迎欢迎。不知徐先生来我这里，有何指教？”面对着八路军的干部，薛冲有一种骨子里带的亲近感。 “指教不敢当，我来是有件事要告诉薛司令。”或许是感觉到了薛冲的善意，徐宏说话语气也轻松了一些。 他告诉薛冲，昨天八路军官兵抓到了一个可疑分子。据此人说，他是跟着歪头山大寨主肖金雕来抗日的。因为和部队走散了，所以才被被迫做了一回小偷。 这家伙也没偷别的，他把农民家里养的一只下蛋老母鸡，给偷走烤着吃了。但是正好有一支八路军部队从村子里经过。老乡求八路帮忙寻找丢失的老母鸡，结果老母鸡没找到，却抓到了偷鸡的贼。 肖金雕的手下，本来就是绿林人，有点儿小偷小摸很正常。不就是偷了老乡一只鸡嘛，加倍赔偿人家额损失不就完了嘛。当然，这钱薛冲肯定不会自己掏腰包，得去找肖金雕要。 “薛司令，我来不是为了一只鸡！”徐宏赶紧拦住薛冲。他要是不拦着，薛冲就该拉着他去找肖金雕索要老母鸡的钱了。 人家徐宏大小也是个干部，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一只鸡呀？就算那是只下蛋的老母鸡也不行。八路军的干部没那么清闲。 徐宏说，那人要只是偷了一只鸡，我就不来找你了。尹增强除了偷鸡之外，我们还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把东西拿过来了，薛司令请看！ 徐宏打开随身携带的帆布挎包，从里面拿出了几样东西。一支手枪、一把匕首，一本证件，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纸。 薛冲一听尹增强，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一个又黑又瘦、尖嘴猴腮的形象。尹增强确实是肖金雕的手下。当初他就是严重违反军纪，糟蹋妇女、抢劫财物。被军法处长陈万成当众抽了二十皮鞭、又罚了三十块大洋。 后来尹增强连夜逃跑，薛冲知道以后还曾经派人去找过，也没有下文。没想到，这家伙贼性不改，竟然堕落到去偷百姓的鸡！这种人，当初就应该枪毙了他。光是打他一顿罚笔钱，处理的太轻了！ 现在被人家八路军找上门了，薛冲也觉得脸上无光。他再怎么把人家开除，尹增强毕竟在他手下干过。 手枪匕首不稀罕，那本证件是什么？薛冲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眉毛就立起来了。 这本证件，是日本军部颁发的，上面有日本陆军部的大印。尹增强的身份，是日本陆军第十一独立混成旅团的翻译官。 这就是一本汉奸证明！另外那张纸也是一份日文的任命文书，尹增强被日本人任命成了情报员。 看了这两份证件，薛冲咬了咬牙，“徐先生，尹增强犯了法，按照贵军的规矩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完全赞成！” 徐宏这才笑了，“薛司令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按照这两份证件来看，尹增强确实做了汉奸。薛司令的抗日事迹，现在已经红遍全国了。我们也是不想出现什么误会，所以才派我来找薛司令你核实一下。” 事情说明白了，徐宏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要告辞。薛冲哪能这么就放人走了，说什么也留徐宏吃顿饭。 薛冲没叫别人来作陪，就是他和徐宏两个人，整了几个硬菜，又拿了一瓶好酒。两个人边吃边聊。 徐宏趁机向薛冲宣传我党的抗日主张，言谈之间，很有一些想和薛冲游击队合作的意思。薛冲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徐先生，我对贵党仰慕已久。我还在虎头山的时候，就曾经和贵党游击队合作和日寇打过仗。记得当时的游击队长是芦鹏，芦队长。我们并肩作战，芦队长机智过人、用兵如神，我从他的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呀。” 两个人越聊越近乎。趁着酒酣耳热之际，薛冲对徐宏说，“我对贵军一二九师刘师长是久仰大名。一直希望有机会能拜访刘师长，和刘将军面对面的畅谈军事。不知道徐兄你能不能帮我达成了这个愿望呢？” “好哇！薛司令，我个人是很希望能促成你和刘师长见面的。但是我得回去汇报。刘师长事情很忙，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是不能替他做主的。” 徐宏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就已经不错了。人家刘师长是什么身份？他哪能决定人家的时间？徐宏答应向上汇报，薛冲就已经很满意了。 饭后徐宏告辞。薛冲亲自把人送到他的司令部外面，又派了一个班的警卫护送徐宏出城。 徐宏走了，薛冲继续训练新兵。过了几天徐宏又来了。这一次他带来了好消息，刘师长答应和薛冲见面了。两天之后，也就是后天徐宏再来，就可以带过来确切的时间和地点了。 薛冲满心激动，他终于可以见到心目中的军神了！ 徐宏也高兴，他促成了薛冲和刘师长见面。凭借刘师长的睿智和敏捷的言辞，相信两个人会面之后，最少薛冲所部也得成为八路军的盟友。也许这位薛司令能够率领他的游击第一纵队直接加入十八集团军，也是有可能的。 饭后，薛冲仍然派了警卫，把徐宏护送出了山阴县城。 出城不久，徐宏就见到了自己的同志。八路军方面也有人来接。徐宏跟着战友们正往回走着呢，忽然听见远处好像有人在呼救。徐宏赶紧带着战士们过去查看。就见一个男子浑身是血的躺在草丛中。 徐宏招呼战友们赶紧救人！检查伤情、包扎上口。 被救的这人清醒过来了。他请求徐宏，救救他老婆！ 他家就在旁边的村子里。今天来了几个人，自称是收复了县城的游击队。进了他家之后，白吃白喝不说，吃饱了喝足了竟然对他老婆动手动脚。 这位当然不满意，说了两句，就被打成这样了。人家手里都有枪，他打也打不过，就瞅了个空子跑出来求救。 第三章 意外事件 又是这种事！徐宏不由得叹了口气。罪犯自称是收复县城的游击队，不用问，肯定又是薛冲的手下。 这个薛冲，什么都好，就是良莠不分，什么人他都敢往部队里收。薛冲的游击队里大部分都是江湖人，那些人毫无法治观念，违法犯罪、作奸犯科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 徐宏没遇见就算了，既然遇上了当然不能不管。战士们给伤者简单处理了伤势，徐宏让老乡带着路，去他家救他老婆，同时也是抓捕罪犯。 罪犯一共有三个，徐宏到这儿就把人给堵住了。 “不许动！我们是八路军，赶快举手投降！”徐宏大声命令。 院子里的两名罪犯恶狠狠的扑上来，房间里那个听见喊声，提着裤子跑出来，这小子伸手就要掏枪。徐宏勇猛的扑上前，和这个流氓抢劫犯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很快，三名歹徒全部被制服。老乡冲进房中，夫妻俩嚎啕大哭。 徐宏在旁边耐着性子劝。好不容易把两人暂时安抚住了，徐宏问他：“就是这三个小子吗？我现在就把他们带走，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老乡说，一共有四个，你们抓到了三个，还少了一个。 还有一个？战士们迅速搜索四周，没找到第四个。估计那小子是见势不妙，提前跑了。到时候和薛冲一讲，抓到了这三个，第四个肯定跑不了。 “老乡你们放心，那个跑不了！我肯定会把他们全部绳之于法。” 又安慰了这对苦难夫妻一番，那边战士们已经对三个人检查完了。这三个身上倒没有什么证件、文书一类的，看样子就是薛冲手底下的普通江湖人了。 徐宏和八路军战士一起押着三名罪犯又往回走。他打算把人直接交给薛冲处置，也省的耽误的时间长了，跑了的第四个人再去报复老乡夫妻。 徐宏以为，只要把人交给薛冲，事情很定会得到妥善的解决。 当然，这也算是他给薛冲出的一道考试题。 如果薛冲只是表面上说得好听，遇上事就包庇手下，那他也会把真实情况报告给上级。八路军到底要不要吸收薛冲的队伍，吸收过来之后怎么样对待，都有新的主张了。 徐宏一边走，心里一边猜测着薛冲到底会怎么样处理这件事？说实话，通过几次接触，他对薛冲观感不错，内心深处他很希望薛冲是个明辨是非、坚持正义的人。 从对面过来一支人马，这些人穿着没有任何标志的日式军装。 徐宏来山阴几回了，见到的都是这种打扮的军人。他还专门问过薛冲。 知道这是薛冲率部拿下了一个鬼子的军需品仓库，从日军那里得到的。因为没有正式的军装，所以他的部队才换上了日军制服。 那时候的官道也不宽，徐宏让自己人往路旁边让一让，让对面那支队伍先过去，然后他们再走。 徐宏和他的战友一共有十几个人，三个被捆绑着的罪犯，在战士们当中很是显眼。 眼看着对面的队伍就要过来了，两支人马走了个头对头。其中一个罪犯忽然叫了起来：“齐三哥！三哥救命，齐三哥快救救我们呀！” 负责看押的战士再想捂嘴已经来不及了，这家伙已经喊出来了！ 对面的队伍当时就停住了。其中一个看着像是领头的扬起脖子看了看：“这不是二别胡吗？二别胡，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捆起来了？喂，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捆上他们几个？” 徐宏不想多生事端，但既然遇上了，躲是躲不过去的，那就只有按照正常的程序来了。 依照江湖规矩，徐宏一抱拳，“这位朋友，我们是八路军，正要进山阴县，去见薛司令。这三个人，强入民宅、侮辱妇女、抢劫财物，正好被我们遇上了。我要带他们去交给薛司令。” “他们胡说！三哥救……”罪犯叫了一半，被旁边的战士把他嘴给捂住了。他发出呜呜的声音。 对面的齐三儿一皱眉，“你说二别胡他们仨抢劫、侮辱女人，我也没看见。他们毕竟是我我们的人，被你们八路军这样捆着，让别人看见了好说不好听。” “这样吧，你把人交给我，我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不用交给薛司令，我们游击队有军法处。我把这三个王八蛋往军法处一送，他们该受什么样的惩罚，那就是军法处说了算。” “怎么样？八路朋友，给这个面子吧？” 徐宏当然不能把人给他。他还想把人当面交给薛冲，好让薛司令以此引以为戒，大力整顿军纪呢。只有军纪严格了，将来才有和八路军合作的可能。 把人交给你？我又不认识你。你说会交给军法处，万一转脸你把人放了呢？放几个罪犯倒是小事，怕就是这几个小子被放了之后，返回去报复老乡夫妻。那样的话，我就等于是把那夫妻俩给害了！ 徐宏坚持要把三名罪犯当面交给薛冲，齐三儿非让把人交给他。双方杠了几句，齐三儿突然就变了脸！这家伙伸手掏枪，直接搂火，“哒哒哒！”三发子弹全部命中了徐宏的前胸！ 徐宏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倒了下去。 八路军这边，没人想到齐三儿说打就打。齐三儿的手下却是了解他的为人秉性，齐三儿一开枪，他手下的那帮人也纷纷开枪射击！ 八路军的战士们在经受了突然的打击之后，幸存的战士纷纷开枪还击。但是双方人数差距太大了。虽然战士们拼死战斗，却仍然不断地有人牺牲。 很快，徐宏带来的十几名战士全部倒下了。 齐三儿也不敢逗留，带上二别胡几个人迅速离开了事发现场。 双方的人都散去之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位。这是一名八路军的战士。刚才战斗的时候他没死，只是腹部中弹晕过去了。现在又醒过来了。 看了看满地的尸体，这战士一咬牙，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往回走，他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部队首长知道！ 第四章 连夜调兵 受伤的八路军战士走到半路，就因为伤势过重又一次晕了过去。幸好被几个路过的老乡发现，把人给救了。等那战士再次清醒过来以后，执意要回部队。 老乡没办法，去联系上了八路军游击队。游击队的领导见到了这名受伤的战士，问明白情况顿时大怒，当时就要带部队去找薛冲报仇！ 被更冷静的游击队政委给拦住了。政委说，这件事的性质很严重，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先把事情报告给上级。等上级的命令下来再行动。 就这样，八路军游击队开始严密监视薛冲所部的一举一动。同时，游击队政委给薛冲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严厉谴责薛冲部下挑起摩擦、杀害友军的罪行。要求薛冲给一个解释！ 薛冲每天忙着训练新兵，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参谋长赵杰和军法处长陈万成一起找上门了，薛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齐三儿和徐宏冲突的时间虽短，但是双方都动了枪。齐三儿走得急，一地的尸体也没处理。能不被人发现吗？赵杰就是接到报告去现场看了以后，知道事关重大，这才拉着陈万成一起来找的薛司令。 薛冲一听，什么？我的人和八路火拼，两方面死了好几十口人？ 突然听到这消息，薛冲的脑子都快炸了。急忙带上几个警卫，跟着赵杰和陈万成骑马赶奔出事地点。 出事的地方已经被赵杰派人给封锁了。看着战士们严阵以待的模样，薛冲心里沉甸甸的。本来他计划的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现场仔细再一看。遍地的尸体、满地都是子弹壳。一滩一滩发黑的血迹，无声地讲述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剧。 有一行深色脚印蔓延向了远方。像是惨案发生以后，有幸存者逃走的痕迹。赵杰说，他已经派人沿着脚印去追查了，现在还没有回音。 很快，薛冲就在尸体当中发现了和他见过几次面的徐宏。胸前三个黑乎乎的弹孔，以及死不瞑目的双眼，似乎在质问薛冲什么。 薛冲眼睛里冒出了闪闪的凶光。“查，一定要彻查！陈处长，案子交给你了，尽快摸清楚这件事的原因和经过。悲剧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八路一方先不说，我们这一边，死的这些是谁的人？” “司令放心，我会尽快调查出眉目的！” 陈万成也是绿林人出身，有他调查这件事，肯定比赵杰，甚至比薛冲本人效率都高。当天晚上，陈万成就摸清楚死者的来历了。死的这帮人，都是肖金雕的手下！ 肖金雕现在是第四团的团长，也就是说，这帮小子全都是第四团的士兵。 肖金雕，怎么又是肖金雕？薛冲清楚记得，上一回的尹增强，就是肖金雕的手下。当时肖金雕就想从陈万成手里把姓尹的给要过去，由他自己处理。被薛冲给忽悠过去了。这才多长时间，又来了？ “把肖团长给我请来！”薛冲要当面质问肖金雕，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肖金雕来了。一见面他就愣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薛冲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肖兄，来了？请坐。” 肖金雕心里一激灵。薛冲叫他肖兄，那是他当上团长以前的称呼。现在俩人见面，薛司令要么叫他肖团长，要么就是直接叫他老肖，或者老雕。总之是透着亲热。今天这情况不对呀。 薛冲看着肖金雕惊疑不定的表情，一阵冷笑，“肖兄，今天白天外面发生了一件事，看样子你好像是不知道呀。陈处长，你来告诉我们肖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万成简单扼要的把事情讲述了一遍。他讲的不是城外血案的经过，而是他从接到报告，一直到现在的经过。 这就够了！肖金雕噌的一下就蹦起来了。 “有这种事？我这就去查！马的，我到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这件事？” 肖金雕气急败坏的就要走。薛冲把他叫住了，“肖团长且慢！” 薛冲拦住肖金雕，问他，你打算怎么查？查出来是谁之后，你又打算怎么办？ 肖金雕说，“司令，我知道，是我御下不严才出了这种事。我现在就去认那些尸体，看到底都有谁。我肯定会把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部逮住，一个不让他漏网！我亲手把人交给你来发落！” 薛冲盯着肖金雕看了足有两分钟，这才点了点头，“好吧，我相信肖团长的办事能力。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之前我们打的那些仗全都算白打了。牺牲的那些好兄弟，就白死了！” “我们的晋察冀游击第一纵队，会被推到全国的风口浪尖上。我们会变成挑起摩擦、破坏抗日统一战线的罪人，会受到全国民众的唾骂。你懂吗？” 肖金雕哪懂这个，他只知道这件事闹大了。 肖金雕急匆匆地走了，薛冲余怒未消。今天晚上是别打算睡了。薛冲下命令，一二两个团，以及军士营、特务营、炮兵营，进入全面戒备状态。把祁老肥第五团往远处调。 祁老肥和肖金雕都是绿林出身，这两个团又都是刚组建没几天。肖金雕第四团一旦发生兵变，祁老肥的第五团难保不受影响。薛冲身为游击队司令，必须未雨绸缪，杜绝一切来自队伍内部的不测发生。 小孬、小四来了，问薛冲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现在调动部队？薛冲把情况简单的一讲，二人大吃一惊。他们俩才是薛冲真正的嫡系和心腹，薛冲详细交代了一番，二将领命而去。 小孬小四走了，祁老肥又来了。祁老肥消息倒是灵通，他听说了肖金雕的手下闯了大祸。祁老肥是连夜来找薛冲表忠心的。 房间里除了他和薛冲之外，只有一个白牡丹在旁边削水果。 “薛司令，你把第五团往西边调动，你是不是怕我和肖金雕合伙儿造反呀？” 啪！祁老肥这句话刚说完，白牡丹把手里的苹果扔盆里了。手里捏着削水果的刀，冷冷的盯着祁老肥。 祁老肥就觉得脖子后面似乎有一股冷风吹过。 第五章 第四团的枪声 祁老肥脸色巨变，赶忙说：“司令，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司令您要是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老肥我绝不打折扣！不管对付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呢，只要薛司令您一句话，我第五团甘打先锋！” 白牡丹一声不响的把苹果从盆里捞出来，继续削皮。祁老肥眼睛余光都注意着呢。见白牡丹认真的削着苹果，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另外一半，还得看薛冲怎么说。 “老肥，你想多了。其实对肖金雕我也是相信的。只不过，该有的姿态我也不能不做，你说对吧？咱哥儿们，没说的，我相信齐团长的为人。你回去之后，严格管控部队，等候我下一步的命令。” “是！”该说的话说了，该表的态度也表出来了，祁老肥敬礼告辞。 祁老肥走了，陈万成来了。各路大将纷纷来薛司令的帅帐接受命令，陈万成听说了之后能不来吗？他这个军法处长也是重要干部之一。 另外，军医处长姚林也来了。姚林也是听说要出大事，来问问薛冲，有没有他军医处能干的活儿？ 军医处能有什么活儿？部队内部发生大火拼，伤亡人数多了，该到军医处忙了？还是说姚林也要在大火拼发生之前，来表忠心？至于吗？ “姚林，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该休息休息，该干啥干啥。告诉桃红雁，上一次的戏曲不错。让她抓紧时间再排一个。老戏都听腻了，新戏还没排出来，她这个文娱队长需要努力了啊。” “还有你，闲的时候也帮帮忙。别人家白天排戏、洗衣服做饭，晚上还得伺候你。你个大老爷们帮媳妇做顿饭洗件衣服不丢人。” 姚林闹了个大红脸离开了。陈万成留下和薛冲讨论一旦抓到那些肇事者，怎么对待的问题。 接下来，白氏双雄和侦察科长老杨仨人一起来了。白氏双雄虽然也是绿林人出身，但是这哥儿俩因为一直以来紧跟薛司令的脚步，属于绿林人当中薛冲比较信任的人。 薛冲对他们没猜忌。老杨就更不用说了，薛冲要是不信任，也不可能让他担任侦察科长这么重要的职位。 薛冲让白氏双雄回去，掌握好部队。如果真的有事，军士营和特务营将是他手中的两把利剑！侦查科严密监视第四团，一旦发现第四团有什么异动，要立刻报上来。 到天快亮的时候，有通讯兵来报告，出事儿了。肖金雕第四团打起来了！战斗是从凌晨四点多开始的。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参谋长赵杰，满身戎装，气呼呼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赵杰带着血丝的眼睛，他肯定也是一晚上没睡。薛冲赶紧起来问：“老赵，你从哪儿来？” “我从第四团来！” 薛冲命令一二团进入戒备状态之后，赵杰就到那第二团坐镇去了。第四团响了第一枪，他立刻带着一个营赶到出事地点，打听出了什么状况。 结果，第四团的警戒部队连大门都没让他进。赵杰用参谋长的名义下命令，那边也不听。小四要直接打进去，被赵杰给拦住了。 戒备第四团，是防止第四团离开驻地，攻击友军。但是第四团自己内部发生骚乱，该不该打，赵杰却下不了决心。 赵杰去问第四团的警戒部队，你们团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响枪？第四团的军官回应称，这是第四团的内部事务，外人不要干预。言下之意，就是不欢迎找参谋长插手第四团的事情。 这时候，队伍当中就传出了闲话，说要是薛司令在这里，第四团的人敢说话这么硬气？他们也敢拦着薛司令不让进？ 这话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是传到了赵杰耳朵里。人家说的有道理，赵杰就是生气。因此，他这才丢下部队，来找薛冲告状了。 薛冲站起来就是一阵的冷笑，“嘿嘿嘿嘿，我去了他们就不敢拦着了吗？那好，我就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本事，敢把我的参谋长挡在大门外。” “老赵，你留到这里坐镇，我去看看！” 赵杰想说我跟你一起去，但是司令部这里总得有个坐镇的。有资格在这个房间坐镇的，只有他和薛冲两个人，别的谁也不够格。 赵杰留到司令部作镇，薛冲带着白牡丹、带着亲兵卫队出门直接赶奔第二团。第二团的驻地和第四团是紧挨着的，要不然赵杰怎么会从第二团直接带人去第四团呢。 小四把薛冲接进军营就说，“司令，你听，这枪声一直响到现在，中间就没停！咱怎么办？要打过去吗？” “不用！把传令兵叫过来，我先下几个命令。” 二团的传令兵齐刷刷站成了一排。薛冲让这些人去传达他的命令，调第一团、第五团，立即开赴指定地点，和第二团一起，三个团呈品字形包围第四团！ 另外，把炮兵营也调过来，如果形势失控的话，炮兵营的掷弹筒直接就派上用场了。 安排完了这一切，薛冲带着人来到了第四团，还是那个营门，还是那一支警戒部队。赵杰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营，薛冲只带了一百名官兵，多一个都不带。 来到营门前头，当兵的就喊：“喂，赶快打开营门！薛司令来了，司令来啦！” 警戒部队的军官一看，真是薛司令，赶紧跑出来亲自拉开营门。薛冲带着人昂首挺胸走进了第四团的大门。 开门的军官追着敬礼，“司令，我不知道是您。要知道我就提前把营门打开了。” 薛冲哼了一声，背着手转过身，上下打量那军官，“你告诉我，你们团今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还在响枪，是谁在开枪？” “报告司令！是，是我们团长和齐三儿在打。” 齐三儿，就是枪杀八路军指战员的那小子。部队改编之后，齐三儿做了第四团的三营长。 肖金雕从薛冲那里回去之后立刻调查此事。纸里包不住火，肖金雕真要查，哪能查不出来？ 知道是三营齐三儿做的事，肖金雕叹了口气。他从陈万成口中知道事情经过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很可能是齐三儿了。果然是他！ 第六章 叛逃 齐三儿悄悄放走黑尹的时候，肖金雕就知道，当时他把这件事瞒了下来。齐三儿是跟了他很久的手下，为人精明、出手毒辣，是很得肖金雕欣赏的战将。 知道这件事是齐三儿做下的，肖金雕就派人去调齐三儿，让他来见自己。肖金雕此时想的还是怎么样帮助齐三儿开脱。 他想和齐三儿当面谈谈，问清楚当时是怎么回事。看怎么样才能把齐三儿的罪名给消了，最起码也得减轻一些，保住齐三儿这条命。 没想到齐三儿接到命令之后，却装病不来。肖金雕有点儿火了，他带着亲兵卫队亲自去抓齐三儿。我对你好，你小子却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肖金雕带人来到第三营。就和赵杰来到第四团大门口的待遇一样，营门紧闭，肖金雕这个团长也进不去。 第三营也是自己的部下呀。在自己的地盘里，被自己的手下拒之门外。肖金雕不由大怒！他命令手下开枪把大门打开。外面开枪，军营里面的人悍然还击。战斗这就开始了。 虽然肖金雕是第四团的团长，以前是歪头山的大寨主。但是现在这个第四团里，真正是从歪头山下来的，并没有多少人。 以前跟着肖金雕的老部下们，在历次战斗当中绝大多数非死即伤。现在这帮人都是从别的山头整编过来的。因此，肖金雕亲自来叫门，这帮人才敢硬扛着不开。 这些手下虽然不认他这个团长，肖金雕却还是舍不得大开杀戒。毕竟这些都是他的部队，每死一个人都是他的损失。所以，枪声虽然激烈，但是死的人却并不多，三营的营门也一直没有打开。 肖金雕把另外两个营，以及团直属部队全给调过来了，他想逼着三营的官兵主动放下武器投降。 齐三儿现在是坐卧不安。他当时脑子一发热，闯下了大祸。他知道这回完蛋了。这次闯的祸太大了，老大肖金雕也保不住他。所以，肖金雕让他去，他才不敢去。肖金雕带着人来，他紧闭营门，不敢见面。 齐三儿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那位被他救了的二别胡，在柱子上捆着。齐三儿打算最后实在扛不住了，他就把二别胡这三个混蛋交出去。毕竟他们仨才是元凶。 齐三儿走到外面，看着捆着的二别胡一阵狞笑，“嘿嘿，二别胡，三位！对不住了。枪声你们听见了吗？那是我们肖团长生气了，找我算账来了！” “我好不了，三位能有好下场吗？啥也别说了，三位做好准备。只要我们团长打进营门，我就把你们仨交给团长，然后我自己再束手就擒！马的，你们三个混蛋！老子上辈子欠你们的？这辈子要还账？” 齐三儿越骂火儿越大，拿出匕首刀，就要先给这三个小子捅上几个窟窿泄愤。 二别胡一看不好，赶紧叫：“慢着，慢着！齐营长，你听我说！” 齐三儿拿着匕首，问他，“你想说什么？有话就说，有屁早放！” 二别胡就说，“齐营长你就是杀了我们，肖金雕能放过你吗？薛冲能放过你吗？要我说，薛冲根本就不配当这个游击队司令！他不为手下人考虑，只知道拍八路军的马屁。不就是死了几个八路嘛，看把他给吓的。” “他要拿着手下人的命，去讨好八路。像这样的人，你跟着他还有什么前程？要照我说，你还不如反出游击队，找一个山头自己做大王去！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比在这里逍遥自在？” 齐三儿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早过腻了，他好不容易才跟肖金雕参加了军队。肯定不想再回去做贼。但是现在他不去做贼也不行。留下来就是个死！ 齐三儿一狠心，啪啪啪三枪，先把二别胡这三个小子给枪毙了。然后留书一封。告诉肖金雕，死了的这三个小子都叫什么名字。事情的起因是什么，经过是怎么样的。我对不住老大你，我走了，咱们有缘再见！ 齐三儿集合了三营的人马，告诉部队，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一场实弹演习。我接到命令，现在要带领大家到远一些的地方去拉练。 撒了个谎，齐三儿带着队伍从另一个方向冲出了军营。 薛冲赶到的时候，肖金雕还在指挥人朝着三营的营门打枪呢。薛冲当时就恼了，“肖金雕，你在干什么？” 肖金雕一见是薛冲，赶紧敬礼，“司令，您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危险个屁！我问你，你在干什么？” “司令，我已经查明了，杀害八路的就是三营的齐三儿。我让他出来投降，他不出来。我这才率领部队攻打三营。司令您再等一等，营门我一会儿就打开了！” “等你打开营门？再给你三天你也打不开！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枪声停了。肖金雕愣住了。他这边停止射击，营门里面的枪声怎么也停了？有战士过去把营门拉开了，门锁门闩早让打坏了。 部队一拥而入。到里面一看，大门口一个人也没有。薛冲极其不满的哼了一声。肖金雕一脸的尴尬。薛冲没来之前，他亲眼看见里面在打枪。怎么这么巧，薛司令一来，里面的人就全跑光了？ 难道说，薛司令身上带的有气场，能把里面的人给吓跑？ 肖金雕疑神疑鬼。他看出薛冲的不满了，赶紧跑到前面带路，往三营的营部去。路上一个人也没遇上，整个军营里静悄悄的，像是一座空营。 真是空营。从这头走到那头都没遇上人。 营门外的远方再一次响起了枪声，薛冲看了一眼肖金雕，“三营已经跑了！肖团长，马上集合你的人马，追！把三营给我追回来！” “是！”肖金雕大声领命，带着队伍在后头就追。薛冲没跟着肖金雕追，他离开第四团，回了第二团。这边小四还在等着他呢。 薛冲命令小四，部队立即出发。第四团三营逃跑了，肖金雕就算是追上，恐怕也留不住。我们去！ 小四一声命令，二团开拔。薛冲亲自率领二团，向着枪声响起之处，追了上去。 第七章 叛乱过后 这时候天就已经大亮了。远远的看见前方有一支人马，薛冲拿望远镜一看好像是四团的队伍。 “肖金雕就在前面，我们过去！” 薛冲率领二团，像一阵风一样冲到了跟前。果然是四团。薛冲并没有直接冲进四团的队伍当中，他带着队伍从旁边绕了过去。四团的官兵惊讶的看着后来的友军，既没有阻拦，也没人过来打招呼。 二团和四团走到并排的时候，薛冲看见了。在对面有一支队伍，看人数应该是一个营。估计这就应该是叛逃的四团三营，叛军被肖金雕给追上了。 薛冲看的没错，这支人马就是齐三儿的三营。齐三儿欺骗三营的官兵，说要带他们到远一些的地方去拉练。结果才出军营没多远，就被祁老肥亲自率领的第五团官兵把路给挡住了。 齐三儿过去和祁老肥谈判，希望祁团长看在大家以前都是绿林人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但是被祁老肥给严词拒绝了。 齐三儿知道祁老肥的厉害，再说人家人多、他的人少，他也不敢来硬的。齐三儿就带队伍换方向逃跑，哪知道又遇上了小孬亲自率队的第一团！ 齐三儿眼睛都红了，他想要拼命，肖金雕追上来了。肖金雕一来，齐三儿的谎言不攻自破。 三营的官兵们其实早就知道营长带着他们是叛逃，但是有那句瞎话支撑着，当兵们也没人提出异议。现在谎话被当面拆穿了，三营的官兵们迷茫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样好了。 齐三儿就像一头掉进陷阱中的野兽一样，疯狂的吼叫着，“团长，大寨主！齐三儿我对不住你。今天你放我一马，改日我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肖金雕当然不能放他走，“齐三儿，放下武器，跪下投降吧！你一个人犯了错，难道还要连累三营的所有人吗？” “大寨主，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弟兄们，跟我杀呀！杀出一条血路，我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去！跟着我，你们有花不完的钱、喝不完的好酒、玩儿不完的女人。杀呀——” 齐三儿疯了一样，带着三营的队伍向着一团和五团的结合部冲了过去。结果，一团和五团默契的往一块儿一靠，两个团的结合部立马变成了一堵厚重的人墙。无数枪口对准了冲过来的齐三儿和三营官兵。 齐三儿朝着天上啪啪啪连打几枪，嘴里喊着：“让开！快让开！”眼见人家开始拉枪栓准备射击了，他这才转身往回跑。 连续换了几个方向，齐三也没突出去。薛冲赶到了。眼看着齐三儿在三面包围当中来回奔跑，薛冲也不耐烦了。从昨天折腾到现在，官兵们人困马乏，薛冲也想速战速决。 他向警卫要了一支步枪，拉枪栓稳稳的瞄了个准。轻扣扳机，一声枪响，齐三儿应声摔倒。 齐三儿中弹，三营的官兵再也没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在三个团好几千官兵们的怒吼声中，三营的兵，扔了武器，跪地下投降了。 接下来的事情，肖金雕自然知道怎么做。他过去收缴了武器，把那些参与叛逃的官兵们全部看押起来。这一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叛乱算是彻底被镇压下去了。 一团、二团、五团，各自带回原驻地。薛冲也回了他的司令部。回去和赵杰交代一声，事情已经妥善解决了。薛冲搂着白牡丹补觉去了。 昨晚上一夜没睡，现在事情终于解决了，自然要把昨天晚上的觉补回来。 一觉醒来到下午了。薛冲起来，洗脸漱口吃饭。赵杰又找上门了。薛冲看着参谋长憔悴的样子，大吃一惊，“老赵，你一直到现在都没睡觉？” “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命！白天还能补觉，我就是劳累的命啊。”赵杰先是自怨自艾了一番，然后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薛冲饭还没吃完，接过信往桌上一放，问赵杰信是谁写的，上面都说了些什么？ 赵杰认命似的又把信拿过来，掏出信纸展开，读上面的内容。 信是八路军游击队政委写的，这是一封问责信。游击队政委在信中指责薛冲挑起摩擦、杀害八路军官兵。让薛冲给八路军方面一个合理的解释。 怎么解释？杀人的凶手发动叛乱，已经被平息了，人也死了。问题是你这么说，人家八路军也得相信！ 赵杰像变戏法一样，又拿出一封信，展开接着念。这就是齐三儿临叛逃之前，写给肖金雕的那封信。肖金雕转交给了参谋长。 薛冲默默的听完，抬头看赵杰，等他拿出第三封信。 赵杰俩手一摊，“没了，就这两封。我又不是摆摊算卦的，身上没有符箓。” “老赵，你替我给八路军方面回一封信吧。不管他们信不信，咱总得解释一下。凶手按照军法，已经枪决！八路军如果要赔偿的话，问问他们大概需要多少钱，我们想办法去找。” 但有一线希望，薛冲都不想和八路军把关系搞僵。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手下失理在先，只要不是太过分，薛冲都打算赔偿损失了。像什么死亡抚恤金、丧葬费一类的，要多少钱我认赔。 赵杰问薛冲，你为什么不吃完饭以后亲自写，还要我来代笔？ “你写的字比我好看嘛。我喜欢打仗，不喜欢写字，这总行了吧？”薛冲耍了个无赖，把写信的任务交给了赵杰。从这以后，凡是有需要他亲笔书写的东西，他都交给赵杰代笔。除了签字，这个任何人也代替不了。 这倒不是薛冲官僚，而是他的字真的拿不出手。民国时期，大部分人都用毛笔写字。薛冲的毛笔字实在拿不出手，干脆也不出这个丑了。至于签名嘛，就两个字，多练练还是可以对付的。 信的事情交代完了，赵杰又问参与叛逃的三营，该如何处置？ 这才是最大的难题。三营好几百人，全部枪毙不现实。可要是就这么饶了吧，叛逃都不处罚，所谓军法不是形同虚设了吗？今后谁还会遵守军规军纪？想要提高队伍的水平，就更难做到了。 第八章 薛冲建归正营 这倒确实是个难题。杀又不能杀、放也不能放，就是关起来都没有合适的牢房。也难怪赵参谋长会愁眉不展。 “都是肖金雕御下不严惹的祸！这好几百人，怎么办呢？”赵杰揉着脸，为这些参与叛乱的人，都快把他愁死了。 薛冲乐了，“老赵，这有什么好发愁的？不就是四团三营那点儿人嘛，你不至于愁成这样吧？叛乱都被镇压了，处理那些人还能把你难住？” “对，我是被难住了。咦？莫非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讲一讲！”赵杰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 “呵呵，这还不简单嘛。把他们单独编成一支部队，番号改一下，不再叫三营了，也不能再划到肖金雕的麾下。把这支队伍算到司令部的直辖单位去。他们犯了罪，加入这支部队是要改邪归正的。部队的名字可以叫做归正营。” “归正营？这个名字倒是不错。但是，就这么简单吗？”赵杰还是不明白，把这帮人单独编成一支部队就完事了？薛冲的办法能有这么简单吗？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归正营，既然是改邪归正，当然和其他部队不一样。我们和日寇作战，免不了要碰上各种凶险的局面。比如说，要组建敢死队，抱着炸药去炸日军的战车。” “过去我们都是挑那些参军时间长，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上。老兵上去才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每一名老兵都是部队里的精锐，是顶梁柱。把顶梁柱打光了，一支部队也就完了。” “以前每到这种时候，我心里面都难于取舍，都会心里难受。以后就不会了。有了归正营，再有这一类的事情，全交给他们！” “全交给他们？这是，敢死队？”赵杰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敢死队。今后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归正营！还有啊，往后再有违反军规军纪的，也不用处罚了，直接去归正营，给他们一个改邪归正、戴罪立功的机会！” 薛冲越说越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得意，赵杰也深以为然。两个人就这样确定了组建归正营的想法。但是，组建归正营简单，谁来当这个归正营的营长又是个难题了。 要知道，编进归正营的士兵们，都是曾经参加过叛逃的兵，归正营的任务，也将是敢死队的任务。谁能保证这些人拿到武器之后，不会造反？或者说，他们会不会再一次叛逃？ 归正营的营长人选还真不好找。能力差的，控制不了这支队伍；能力强的，谁愿意去当这样一支部队的营长？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了，薛冲说，干脆我来吧。我来兼任归正营的营长！ 肖金雕把薛冲接进了自己的团部。听完组建归正营的设想之后，肖金雕明显松了一口气。 “老肖，我是不是帮你解决了一个难题呀？”薛冲似笑非笑的看着肖金雕。 “没有。哦，是，司令确实帮我解决了大难题。对这些人，杀，我舍不得；留着他们，还得派人守卫。司令把他们编进归正营，是给了这帮人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帮了我的忙，也帮了他们的忙。真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薛冲虽然怀疑肖金雕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他这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薛冲心里美滋滋的。 两个人在团长办公室喝了杯茶，薛冲就在肖金雕的陪同下，来到了看押叛逃士兵的地方。 “全体起立！立正——！” 随着口令声，稀里哗啦，在场所有的人全站起来了。有人跑过去整队，“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薛冲往队伍前面一站，三百余名官兵排成五列横队。虽然看着松松垮垮，但到底是站成了一个方块队形。 “弟兄们！你们当中可能有人会说，我并不想叛逃，我是被齐三儿蒙蔽了。但是，你们一一个个站到这里也都是堂堂七尺男儿，不是小孩子了，你们应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我不管当初齐三儿和你们说了些什么，他叛逃，你们跟着去了，这就是事实！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按照军法，叛逃是死罪，要枪毙！” 队伍当中一阵躁动，有维护秩序的军官大声呵斥着，队伍逐渐安静了下来。 “现如今，日寇侵略中华。国家，已经到了危难之际。在这国家正需要用人的时候，我打算给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能体面地为国家战死！” “你们这些人，会被单独编成一个营，这个营的名字叫做归正营。意思就是改邪归正。有我，薛冲，亲自担任归正营的营长。归正营，有严格的惩罚制度。你们最好不要犯错，一旦犯错，会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归正营，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当敢死队！” “立了功，该有的奖励你们也会有。受了伤有医生给治疗。战死了，我会给他一个烈士的称号，抚恤金该多少是多少，一分钱不会少。” 薛冲以游击队司令兼归正营营长的身份告诉这些人，“你们唯一的出路，只有服从指挥勇敢作战。死了是烈士，立了功活下来，之前犯的罪一笔勾销！” 事关切身利益，士兵们听的一个比一个认真。薛冲说的话就是命令，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不加入归正营，就得被枪毙。加入归正营，做敢死队，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从这一天开始，薛冲的手下就有了一支特殊的部队，归正营。归正营以其作战勇猛，面对强敌敢，敢迎难而上而屡立奇功，成了薛冲手头的一把尖刀。凡是有了难以克服的难题，喊一声归正营上，往往就能收到奇效。 薛冲组建了归正营，第四团就缺少了第三营。肖金雕就地招兵，用了几天时间又招到了两三百人。第四团重新整编，又有了一个新的第三营。 因为薛冲是归正营的营长，所以，在这以后他只要一有时间就泡在归正营里。制定军规、操练官兵。把归正营这些人一个个练得整天精疲力尽。但是战士们的素质，却是直线提升。比起之前，明显强了一大块。 第九章 薛冲当街审案 按照这几天养成的习惯，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薛冲就该去归正营了。走在大街上，看着往来穿梭的行人，薛冲心里不由产生了几分自豪。 把县城从日寇的魔掌中夺回来，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这不正是一直以来他的愿望吗？如今虽然只在这个小小的县城中实现了，将来我们国家抗战胜利，人民安康，当中岂不是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就在薛冲洋洋得意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支队伍。因为县城才被光复不久，前两天又发生了四团三营的集体叛逃事件，县里面自然加强了戒备力量。 百姓们看见街道上走过来的军队也并没有任何的惊慌表现，毕竟和当初满大街的鬼子汉奸相比，薛冲的军队显然让人更放心。 看见队伍过来了，薛冲嘱咐随从们往路边让，给军队让路。 薛冲这帮人站到街上其实也相当显眼，十几个人穿着同样的军装，带着武器。百姓们躲得远远的。 队伍开过来了，薛冲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住了。当兵的队形并没有乱，但是人丛当中，却有一位被五花大绑着。前后还都有人牵着绳子。 在队伍里面薛冲还看见了一个熟人，是军法处长陈万成。 薛冲看见陈完成了，陈万成也看见薛冲了。 “司令！”陈万成抬手打招呼。队伍停下来，他走过去和薛冲说话。 薛冲指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问陈处长，那是什么人？ 陈万成刚想要介绍，被绑的那人忽然猛地一挣，居然从前后当兵的手里挣脱了，撒开腿往薛冲这边就跑。 薛冲吃了一惊，把跟着他的那帮警卫可给吓坏了。警卫们呼啦一下把薛冲围起来，摘枪对准了来人！陈万成也在保护圈里，见状赶紧闪身挡在了薛冲身前。 “猫头鹰！你想干什么？”陈万成持枪怒吼。 被陈万成叫做猫头鹰的那人眼看十几只枪口都对准了他，突然两腿一曲，噗通一下，面向薛冲跪到了地下。膝盖着地的声音，薛冲听的一清二楚，不知道这家伙的腿会不会很疼？ “冤枉！我冤枉呀！司令，我冤枉！” 押解的队伍当中冲过来一帮人，摁着把他到地下，“我让你冤枉！我让你冤枉！”噼里扑腾，拳脚像雨点一般打下去。 周围老百姓都在看着呢，像话吗？薛冲赶紧喊停：“住手！别打他！”陈万成也叫：“停！别打了！”当兵的这才住手。 几个人把猫头鹰拽起来，再看这位，鼻子也破了、脸也肿了。但是他仍旧在喊冤：“司令，我冤枉啊！求司令给我做主呀！” 街上的老百姓像看戏一样，围成圈看着。薛冲横了陈万成一眼，心说话，老陈你这是搞什么鬼？ 陈万成的老脸都气白了，“猫头鹰！你发什么疯？你有什么冤枉？把他的嘴给我堵起来，快带走！” “陈处长！”薛冲赶紧拦住，“他有什么冤枉，让他在这里讲！你怕个什么？你叫猫头鹰是吧？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冤枉？” 周围这么多老百姓都看着呢，把人堵上嘴绑走，亏老陈你想得出来？你现在把他带走，出不了一天，我就得被传说成草菅人命、是非不分的大混蛋！别人不认识你，可知道我薛冲！ 薛司令当街审案！这一下更加刺激了围观的百姓们。这种只在传说中的故事场景，竟然真的发生了，老百姓们谁不好奇？谁不感兴趣？ 薛冲让猫头鹰站起来。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旧的封建社会已经被推翻，满清王朝早就覆灭了，溥仪小皇帝都被赶出了紫禁城。 再让嫌疑人跪着审案，传出去，就算是案子审的再明白，也难免遭人诟病。薛冲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 猫头鹰一见这架势，也来劲儿了。他大声地讲述自己的冤情，以便让周围的老百姓们都能听清。 这家伙心眼多着呢，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老百姓们要是觉得自己冤枉，薛司令肯定也会照顾百姓的情绪、考虑影响。那样的话，自己翻案的机会就大得多了。 猫头鹰以前也是绿林人，如今在祁老肥的第五团担任副排长的职务。他有个好哥们儿，叫做范宝荷，外号夜猫子。 因为猫头鹰和夜猫子是同一种动物的两种称呼，所以，王中伟和范宝荷俩人从认识开始就拜了把子。结成了盟兄弟。 出事是在昨天。夜猫子忽然来找他，说他发了一笔外财，想着把兄弟，就来分给夜猫子一些好处。 他分给夜猫子两件女人的衣服，质量还不错。猫头鹰以为夜猫子是从哪家阔太太那里偷来的，他也没在意，准备第二天找地方给卖了。 可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军法处长陈万成就带着人找上门了。在他的住处搜出那两件女人衣服，然后就说他是强姦抢劫犯。猫头鹰当场解释这两件衣服的来历。但是陈处长说，被害的女人一口咬定，作案之人报了名号，就叫猫头鹰！ “薛司令，您想，如果是我作下的案子，怎么可能会报自己的外号呢？那不是傻的吗？肯定是夜猫子作的案，他栽赃陷害我呀！薛司令，您明察秋毫，明镜高悬，请给卑职伸冤做主呀！” 猫头鹰这小子，长得本来就是身材魁梧、项短脖粗、满脸的横肉，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冷眼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给人的第一印象，这案子肯定是这小子做的，错不了。 老百姓也是这么认为的，听完了周围就有人说：“别狡辩了！就是你干的。” “对！看你那样子就是个罪犯，还胡乱攀咬你的把兄弟？真不是个东西，你认罪吧！” 陈万成冷哼一声，“哼，王中伟，听见百姓们都是怎么说的了吗？你还狡辩什么？堵上他的嘴，带走！” 猫头鹰腿一软，又跪地下了。眼看当兵的要来抓自己，这小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开了，“薛司令，冤枉！我冤枉呀。那案子真不是我做的。您可以把夜猫子抓过来，让我和他对质。看到底是谁干的呀。哎呀、哎呀。” 随着他哎呀哎呀的叫声，当兵的已经拽着绳子，把人从地下扯了起来。 第十章 薛冲坐公堂 看着王中伟那张长了横肉，如今却满是委屈的脸，薛冲一阵冷笑，“呵呵，王中伟，这可是你说的，找范宝荷对峙。范宝荷如果也说是你作的案，你还怎么说？” “不是我做的！”王中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可惜左右两边包括后边，三四个壮汉摁着他，他努了几次力，没蹦起来。 “那可由不得你了。带他回军法处！”说完薛冲一转身，向着四周的百姓们一拱手，“各位父老乡亲，这里是大街，在这里审案子影响交通，让大家伙儿出行不便就不好了。” “我要去军法处审理这个案子。如果有人对此案感兴趣的话，欢迎去军法处旁听。军法处免费供应开水！” 说完薛冲转回身，率领众人赶奔军法处。围观的老百姓一听还有这种好事，不仅能旁听，还有开水供应？走，拿着茶杯听审案去！ 有的人跑回家拿杯子去了，有的直接就跟去军法处。开水喝不喝的无所谓，去晚了害怕抢不到好位置！ 陈万成的军法处，设在了原县衙。以前就是满清知县审案子的地方，现在他薛冲薛大老爷也要坐到县太爷的位置上，开堂审案了。 别看陈万成是军法处长，他都没在这个公堂上审过案子。经过这么多年，又经历了民国和日本人的占领，公堂上里的桌椅板凳之类的家具早就没了。 薛冲指定就要在公堂审这桩案子，军法处的士兵赶紧搬桌子抬椅子，现找过来几件家具。薛冲往椅子上一坐，王中伟要跪下，又被他制止了。跪着就不必了，反正犯了法，该受的惩罚，是一点儿也不会少。 王中伟在大街上的时候就已经交代过了，下面该问案件中涉及的其他有关人员了。薛冲先问命令人去把夜猫子范宝荷带过来。又问陈万成被害的女人在哪里？ 陈万成派出人员，去带这两名重要涉案人员。老百姓们在院子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甚至有小贩开始兜售糖果、小吃。还有人喊：“大老爷，你不是说有开水供应吗？我们把水杯拿来了，开水呢？” 开水？把这茬倒给忘了。不用薛冲开口，陈万成赶紧吩咐人，生火烧开水，给群众倒水喝。 终于，把被害的女人给带过来了。去找夜猫子的人也回来了，夜猫子没找到，但是第五团的祁团长已经派出人员去抓了，有消息立刻通报。 夜猫子没找到，那就先审问被害人吧。 被害的女人看起来穿着华丽、描眉打鬓，身上还有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一看就是有钱人。夜猫子也会选择作案对象。 女人应该是见过一些世面，并没有像普通女人那样害羞。但是对于被侵犯这种事情当众讲出来，她还是显得有些尴尬。这种事情也别说她了，换成谁也会尴尬。 对于被侵害的经过，女人用两句话简单带过，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看热闹的有人开始起哄，薛冲把脸一沉，“干什么？起什么哄？都给我安静！” 薛冲一声吼，在公堂外面负责维护秩序的军法处士兵把枪端起来了，“安静，都安静！要看就看，不看走人！谁再敢起哄，统统抓起来！” “薛司令答应让我们旁听审案子，你们凭什么抓人？” “对呀，我们说话又不犯法。我们是帮助薛司令审案子呢。”大部分群众都安静了，但是仍旧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薛冲听见这几个人的声音了，他不动声色。几个小人物成不了气候，也影响不了他的任何行动，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呢？薛冲让被害的女人去当面辨认，到底是不是这个猫头鹰王中伟作的案。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罪犯？ 女人看了一眼就把脸扭过来了，“就是他。” 这三个字声音虽然不大，却让薛冲大吃一惊。薛冲一直以为王中伟是被冤枉的。真要是这小子作的案，他就不可能有胆子在大街上拦住自己喊冤枉。但是没想到，被害人却当场指认了他！ 王中伟一听就急了：“喂，你怎么冤枉人？我从来都没见过你，怎么会是我？你再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司令，不是我呀。真不是我！她诬陷我，我是被冤枉的！” 王中伟又一次重重的跪到了地下。因为双手被绑，跪下的时候又发出了噗通的响声。 “王中伟，人家都已经指认你了，你否认也没有用！来人，把罪犯王中伟带下去，关进大牢！”案子审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再审下去的必要了。 当兵的过去，推着王中伟就走。王中伟还是大声喊冤枉。当兵的给了他几拳，强行把人给拽走了。观看审案子的群众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案件审到这里就结束了，看热闹的群众逐渐散去。陈万成请示薛冲什么时候枪毙罪犯猫头鹰王中伟？ 薛冲一乐，“案件的相关人员还没抓齐呢，急着枪毙他干什么？” “相关人员？你是说夜猫子范宝荷？可是刚才不是已经结案了吗？”陈万成更惊讶了。 “结案只是给围观的老百姓们看呢。这案子，没那么简单。” 县衙有二堂。二堂是在公堂的后面，一个小一些房间。薛冲让把女人带到二堂。二堂里面只有薛冲、陈万成、以及那个受害的女人。 见人少了，女人放松了一些。 薛冲问她：“你只看了一眼，怎么就能认定是王中伟？”薛冲的怀疑在这里。如果要真是王中伟侵犯了她，一般女人见到这男人，要么是恨之入骨、要么就是畏之如虎。 这女人既没有出奇愤怒、也没有惊慌失措，甚至连多看两眼都没有，就一口咬定是他。薛冲当然要怀疑了。 女人开始不愿意讲。薛冲告诉她，“王中伟是我们部队上的军官，如果他犯了罪，当然应该按照法律接受惩罚。” “但如果犯罪的不是他，你冤枉了他。那就是诬陷现役军官，你可就犯了重罪了。你所涉嫌犯的罪行，比流氓抢劫犯还要重！” “什么人？站住！” 女人刚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了大声的呵斥。紧跟着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第十一章 送上门的罪犯 “兔崽子！赶跑过来偷听薛司令的墙角？真是寿星老上吊，你活腻味了！你知道我们薛司令以前是干什么的吗？那是绿林总盟主，武功盖世！”“乒！乓！” 几名卫士又押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了，贾贵跟着，抬手给薛冲敬了个礼：“报告司令，抓到个刺客！跪下！” 敬完礼一转身，照这个五花大绑的腿弯上猛踹两脚。这小子站立不住，噗通跪到了地下。疼得他呲牙咧嘴，五官移位。 猫头鹰王中伟也在那儿跪着呢，俩人跪了个并排。王中伟一见此人，脱口而出：“夜猫子，是你！”原来，这位就是夜猫子范宝荷。 薛冲乐了，“哈哈，你就是夜猫子范宝荷？我派人去找你，你不在。没想到你倒是自觉，主动过来投案打官司了？” “我没有！”范宝荷大声反驳，“我是来找猫头鹰的。我听说他在薛司令面前诬陷我，我来找他算账的！” “夜猫子，你这个混蛋！”王中伟气的破口大骂。俩人离得近，他的口水都喷到范宝荷脸上了。 薛冲任由俩人相互辱骂，他仔细观察着三个涉案的有关人员。薛冲发现情况了。夜猫子进来开口一说话，那女人就打了个哆嗦，现在更是悄悄地挪开了几步，离那俩人远了差不多有一米多。 陈万成受不了了，“住口！你们两个给我住口！薛司令在场，你们还敢出口不逊，真是该打！” 他一说该打，旁边过来几个军法处的士兵，把俩人摁到地下就是几个大脚。踹完了，俩人也老实了。薛冲无奈的摇摇头，这人还真是欠打！ 薛冲问那女人，“他们两个人都到齐了，现在你来分辨，到底是谁害了你？” 女人毫不犹豫的指向了夜猫子范宝荷。 这一下，王中伟可找到冤屈的发泄口了。因为被捆着，手没法动，他猛地把头凑过去，张嘴就咬！ 范宝荷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叫。当兵的赶紧上去把俩人分开，王中伟还死咬着不放。好不容易分开了，范宝荷的脸上被咬开个口子，流了满脸的血。 “啪！”薛冲重重的一拍桌子，“猫头鹰！你是不是真的想死？想死我就成全你，枪毙范宝荷的时候，把你一块儿毙了。你们俩到阎王殿，去找阎王爷打官司去吧！” 薛冲杀气腾腾的一句话，把王中伟给吓住了。范宝荷更是直接瘫到了地下。也不知道是让吓的，还是让疼的。 确定了犯罪嫌疑人之后，薛冲又问那女人，为什么在大堂上的时候，你说是王中伟呢？ 女人说，案发的时候天太黑，她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时她只想着审案赶紧结束，就没有仔细辨认。 王中伟在旁边怒道：“你想早点结束案子也不能冤枉人呀！早抓到罪犯早结案，你随便一指认，我差点儿没命！” 女人就给他赔礼说对不起。 薛冲又问：“你既然没看清罪犯的长相，那你又是怎么认出范宝荷的呢？” 女人说她听声音。范宝荷进来一说话，她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就是那天晚上侵犯她的人！这声音，她绝对不会认错！ 薛冲让人搜查范宝荷的身上，搜出了戒指项链等几样珍贵的首饰。这就是他从女人那里抢走的珍宝。 薛冲看这个范宝荷，腮帮子鼓鼓着，肩宽背厚，看样子也是练家子。把这小子放到归正营里，说不定也是一把好手。 薛冲脑子里刚动了这个念头，外面又进来一伙儿人，是祁老肥领着一群手下来了。他也带来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薛冲心里的奇怪感觉就别提了。我今天只是随便来问个案子，这罪犯就接二连三的找上门。你们是真把我当包公了？薛冲问祁老肥，这人是谁？ 祁老肥解释说，这是他刚才在县衙门口看见的一名形迹可疑人员。他一叫这人就跑，他就把人抓来了。 “薛司令，你审审他，我怀疑这小子是个奸细！”祁老肥这样说。 不用怀疑，这肯定是个奸细。薛冲凭直觉就感觉到，祁老肥抓过来这人，身上有一股贾贵、王嘎、倪二狗当初的气质，也就是汉奸气质。 “咦？贾掌柜？你怎么也被抓来了？”范宝荷忽然惊讶的问后来这位五花大绑的人。 “你认识他？”薛冲问范宝荷。 范宝荷点头说认识。这位贾掌柜，就是他销赃的店铺掌柜。 贾掌柜在县城里开了家当铺，他是当铺掌柜。范宝荷从富家女处抢得了财物，送到贾掌柜的店铺里销赃，所以俩人认识。 原来，他还是同案犯。 这一下，犯罪嫌疑人全部都到齐了。薛冲先是问了遍案情。王中伟、范宝荷、贾掌柜，以及被害的富家女，四个人把案子从头到尾通了一遍。确认无误，四个人全部签字画押。 到此案子彻底告破。范宝荷是为了打探案件进展，以及王中伟揭发他揭发到了哪种程度，这才冒险进县衙偷听审案。只是没想到会被贾贵发现，行踪暴露被抓。 贾掌柜说他也是为了探听案情。他只是个销赃犯，罪行并不严重。按惯例，应该是罚点钱他就没事儿了。薛冲却没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薛冲派人去贾掌柜的店铺里搜查、又派人到范宝荷的住处去搜。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从范宝荷的住处，又搜出了几件被抢走的财物。从贾掌柜的当铺里面搜出了一封书信、一把手枪。 信是用密码写的。不知道密码，根本不明白信里面写的什么。明明是一个个汉字，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薛冲问贾掌柜，信上是什么内容？贾掌柜胡编乱造，胡乱说了一些内容。薛冲让他说出信的密码，贾掌柜张口结舌讲不出来。 薛冲审案，不主张打。但是对这种人，你不把他打怕了，他也不会老实交代。打！ 薛冲一声打，几个当兵的上去，把人摁到地下这顿打。贾掌柜嗷嗷惨叫，猫头鹰和夜猫子俩人差点儿没吓死。 第十二章 罪犯们的出路 之前薛冲不用刑，是因为他有这份自信，觉得不用动刑就能破了案子。事实上薛冲也确实没有用刑，就把这件流氓抢劫案给破了。 但那只是一般的刑事案件，面对有汉奸嫌疑贾掌柜的时候，薛冲的态度就变了。他一声令下，当兵的把人摁到地下往死里揍。 一旁的王中伟和范宝荷吓得直冒冷汗，那女人更是吓得体弱筛糠，捂着耳朵背过脸，看都不敢看。 打完了，薛冲问：“密码是什么？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呀！”曹掌柜哭着把密码讲了出来。 按照密码一翻译，密信原文就出来了。这封密信，是日本特务机关给贾掌柜的，命令贾掌柜探听薛冲部的所有情报，报告给日军。 有了这封信，就彻底坐实了贾掌柜的汉奸身份。贾掌柜也瘫到地下了。 薛冲冷冷的看了眼范宝荷，“夜猫子，看见没有？贾掌柜是日本人的奸细。你竟然找奸细去销赃，你该当何罪？” “司令，我不知道呀。知道我哪会把东西卖给他？” 案子审完了，剩下的善后事宜还要处理。薛冲派人去搜查贾掌柜的当铺。查抄所得，拿出一部分赔偿给被害的女人。告诉祁老肥，第五团从今后再没有王中伟和范宝荷这两个人。给俩人销户！ “司令，司令！我是被冤枉的，您不是已经把案子审明白了吗。没我的事儿呀，您怎么还要消我的户？” 王中伟的绳子已经解开了，一听说要把他和范宝荷一起给销了户，可把他给吓坏了。销户，死人才销户的！范宝荷也让吓得不轻，跪倒地下只管磕头求饶命。 薛冲告诉王中伟，虽然这次流氓抢劫的主犯不是你，但你也不是完全无辜的。范宝荷给你赃物的时候，你敢拍着良心说，你不知道那是赃物吗？你就没怀疑过那是赃物吗？ 知道是赃物你还留下。那是女人的衣服，你没有老婆自己也不穿，肯定是要拿出去卖的呀。那就是销赃，和当铺曹掌柜的罪名一样。 “我告诉你猫头鹰，你要是清白的我早就把你放了。就因为你有罪，所以你才留到了最后。王中伟、范宝荷、曹忠义，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我会把你们送进一支特殊的部队里面去。那支部队，训练非常严格，执行的也将是最危险的任务。你们只需要在那支部队当中服役满一年，以前的所有罪行就可以全部抵消！” “另外我警告你们，在那支部队服役期间，如果你们要是想逃跑或者干什么违法违纪事情，部队军官有权当场枪毙了你们！” 仨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王中伟和范宝荷已经猜到了他们将要去的是哪一支部队，归正营的事情早在官兵们当中传开了。曹忠义，也就是曹掌柜他不知道。反正听薛冲这么一讲，就算再不知道，也明白那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去处！ 薛冲的话就是命令，容不得他们反驳。这边讲完了，就有当兵的过来，把仨人的绳子给解开，带着他们就走。颇有一些上刑场的感觉！ 王中伟满心的悲怆，扭过头看了看范宝荷，“兄弟，你可把我给害惨了！到了那边，咱哥儿俩可得抱成团，要不然，我们恐怕熬不过这一年。” 范宝荷也叹了口气，他也听说过归正营是怎么回事。进了那里头，能活着出来的希望十分渺茫！但是没办法，活下来的希望再小，那也总是还有希望，总好过现在就被拖出去砍了脑袋。 案件至此全部结束，薛冲辞别陈万成，回到自己的住处。女人们已经听到有人传说薛司令当街审案，看见薛冲回来了，自然要缠着询问详情。 薛冲推辞不了，就像讲传奇故事一样，把这件案子从头到尾，跌宕起伏的讲解了一遍。女人们都听得入迷了。 等薛冲讲完了，还是意犹未尽。薛冲以为这样就过去了，他却还是低估了女人们对真理的渴求心理。马永磊拉着薛冲，追问那女人最后得了个什么结果？有没有和这个故事当中的某一个男人喜结姻缘？ 她不是单身嘛，经过了这么一件事情，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多可怜呀？应该有某一位男士爱她、照顾她、让她后半生不再孤单。 马永磊讲着，白牡丹和小翠连连点头，表示十分同意。 薛冲有点儿头疼，结束就结束了，哪儿来的后续呢？但是看着女人们一个个渴望的眼睛，他也不好不说点儿啥。 “那个啥，你们觉得她和谁在一起合适？是和那个范宝荷吗？” “凭他也配？”这回说话的不是马永磊，换成了白牡丹，“欺负了女人，还抢人财物去卖。这种人就是败类！他是遇上你了，要换我去审案，肯定把他剁碎了去喂狗！” 白牡丹血淋淋的话，竟然得到了小翠和马永磊的一致赞成。 薛冲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但是女人们却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小翠说，那女人好可怜，应该有一个好的归宿。要不然她一辈子就完了！ 白牡丹和马永磊连连点头。问小翠：“你觉得她和谁在一起最合适？” 好好的审案故事，怎么似乎有变成相亲节目的嫌疑了？薛冲转身就往外走，“我去上厕所。”实在抵挡不住女人们的热情，薛司令无奈尿遁了。 两天之后，第二战区司令部发来电报，急调薛冲所部，南下支援忻口战场！ 能调薛冲的游击队去参战，足可见忻口会战已经惨烈到何种程度了。薛冲不敢耽误，当天就集合了队伍，离开山阴县南下。 城里的老百姓不舍的哟，扶老携幼的来送行。有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拦住队伍：“薛司令，你们能不能不走？咱山阴县的百姓们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你们就又要走了。日本人要是再来，我们可怎么办？” 薛冲抱拳躬身，深施一礼，“老先生，各位父老乡亲！第二战区几十万大军在山西和日寇作战，由战区司令部统筹调度指挥，各部队闻令而动。我已经接到军令，薛冲有军职在身，岂敢抗命？” “请各位放心，薛冲必定奋勇作战，以报乡亲的恩情。” 第十三章 孤苦老人家 乡亲们的不舍，让薛冲洒下了热泪。但是没办法，军令在此，他不走也不行。更何况，忻口会战，有无数名将、几十万官兵在和日寇决一死战。薛冲既然赶上了，他哪能错过？ 当然，薛冲对山阴也不是一点儿不管的。临走之前他给第二战区发了份电报，请战区另派人马，来接手山阴的防务。反正电报发出去了，至于阎长官派谁来，那就和他无关了。 薛冲知道忻口会战是太原会战当中最著名，也是最惨烈的一场战役。那里名将云集、精锐尽出。阎锡山既然想起来调自己的游击队去帮忙，那肯定是战场形势已经极其恶劣了。 薛冲不敢耽误，率部离开山阴县城之后，就急忙南下，赶奔忻口战场。 眼前是一片茫茫大山，山脚下有一个小小的村落。薛冲的队伍刚一出现，村子里“嘡啷啷”锣声响亮。村民们纷纷往山上跑。在前面开路的特务营喊都喊不住。 等薛冲来到村子跟前的时候，村里的百姓已经全跑光了。也不全对，还有人没跑，村子里有一个瘸腿老太婆没跑。老人家腿脚不方便，再加上年纪大了她就留在村子里，哪儿也没去。 侦查员报告的情况，让薛冲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了。几个当兵的抬着，把老人家抬到了薛冲面前。老婆子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当兵的一松手，老太太直接就往地下坐。 薛冲心里一疼，赶紧过去扶住了老太，“老人家，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老太太睁着昏花的老眼看了薛冲一眼，把头扭过去了。旁边跟过来一条瘦黄狗，抿着耳朵夹着尾巴也不敢叫。 “老人家，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薛冲搀着老太太往村子里走，部队也跟着进了村。瘦黄狗在前面领着路，薛冲扶着老太太一边往回走，一边和她攀谈。 或许是薛冲态度和蔼，老太不怎么怕了。薛冲问什么，老太太也能回答几句了。 这个村子，叫泉子沟村。后面的山，本地百姓管它叫南山。泉子沟村是依山而建，百姓们因为害怕兵灾，在村里的老槐树上挂了面铜锣。看见有军队来了就敲锣，村民们进山躲避。 上一回日军来的时候，因为没有这面铜锣，村子里死了好多人！ 薛冲命令部队，进村子里做饭休息可以，但要秋毫无犯！不许拿百姓们一针一线，违者严惩不贷！ 官兵们用村民家的锅灶做饭，还得帮着村民把柴劈好、把水缸挑满。吃饭的时候，薛冲让勤务兵给老人家也盛了一碗，让老太太和他一起吃。 游击队的官兵们虽然不知道薛冲为什么要如此善待一个瘸腿老太太，但是薛司令既然这样做了，他们对这位村子里唯一的大活人自然也是尊敬有加。 薛冲不想过多打扰，吃完了饭就提出告辞。“老人家，我们走了。给你们带来的不便请多原谅。我们不是日本鬼子，我们是咱中国的军人，是打鬼子的军队。” “长官，能不能帮我个忙？”大概是和薛冲有些熟悉了，在薛冲要走的时候，老太太忽然提出一个要求。 薛冲赶紧问：“老人家，想让我帮什么忙？您请说。” 老太太是个孤寡老人，老伴早死、孩子前几年当兵也战死了。只有一个侄子和她相依为命。前段时间，日本鬼子来的时候，侄子丢了。 日本鬼子杀了村里的很多人，老太太本以为侄子也被杀了。但是后来村子里掩埋尸体的时候，却找遍了附近所有地方，也没找到她侄子。 老太太就认为侄子不是被鬼子抓走了，就是为了躲避鬼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侄子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算不能在眼前尽孝，老人家也希望侄子能够好好地活着。 “老人家，您放心，只要我见到他，一定劝他尽快回家，和您团聚。” 考虑到老太太孤苦一人，往后的生活难以为继，薛冲给老太留下了几块银元。钱虽然不多，但是以当地的生活水平来说，应该也够老人家过一段安稳日子了。 离开泉子沟村，部队就走进了大山当中。其实薛冲到泉子沟村是想找一个向导来着，但是因为村民们都躲出去了，村子里只剩下一个瘸腿老太太。找向导这事就被搁置了。 现在进了山，薛冲告诉侦察科长老杨，如果遇到本地人，就想办法雇一个向导。 这山并不是荒无人烟的大荒山，山上是有人家的。老杨很快就找到了当地人，重金雇了一位本地向导。 向导说，山里面时常有土匪出没，如果不是军队的话，他还真不敢随便给人带路。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土匪了。为了挣几个钱，把命搭上就划不来了。 老杨就笑，“你呀，不用杞人忧天。跟着我们，就是土匪看见了，他们也得绕道走！” “那是。你们这么多人，又有枪，几个土匪怎么敢打劫你们？” 老杨眼望群山心中暗笑。心说话，我们这支队伍当中，光是占山为王、雄霸一方的大寨主就不知道有多少位。我们司令还是三省绿林总盟主。哪个土匪瞎了眼敢来打劫我们？ 当然，这话他不能跟这个向导说。万一把向导给吓跑了，他还得再重新雇人，那不是麻烦嘛。 有些事真的不能说，一说就来！老杨以为自家游击队兵强马壮、又有薛司令做统帅，所有的贼都应该退避三舍的。哪知道竟然还真有那不开眼的强盗，来火中取栗。 老杨找到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里还有小鱼在游动。用手捧起一把尝了一口，清凉甘爽，部队正好可以取来饮用。老杨就带着几名侦查员，在小溪旁边等后面的大部队上来。 突然，从小溪对面走出来几个人。有的腰里带着短枪、有的肩膀上背着长枪。向导一看，叫了一声“土匪！”，撒腿就跑。 老杨一回头，向导已经像羚羊一样，跑出去一段距离了。再想追，不开枪的话恐怕很难追上了。老杨心中不由一阵恼怒。 第十四章 山中响起号角声 老杨转过头来，怒视着对面那几个不明武装人员，“你们是干什么的？吓跑了我的向导，你们要赔我！” 他可不管对方是不是土匪。把我的向导吓跑了，你们别想什么事儿没有。 对面那几位对视了一眼，乐了，“哈哈，老子头一回听说，还有人让我赔他的。跑的那个是向导吧？跑了是他聪明。你们几个应该跟着他一起跑的，既然没跑，那就不用跑了。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吧！” “你们是劫道的？”老杨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职业，他更生气了，“你们这群瞎了眼的贼，赶紧给我滚过来！我们司令率领队伍，马上就到，你们这几个老实过来给我当向导。” “让我们给你当向导？老小子你疯了吧？我看你是想要找死！做了他！做了他们！”土匪乱哄哄叫着，纷纷掏枪。 他们在这掏枪，老杨和他的侦查员们已经迅速的各找掩体。有的原地卧倒、有的躲到了树后面、或者是石头后面。侦查员们把枪拿出来了。 “啪！啪！”土匪们开枪，侦查员还击。 枪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紧跟着周围群山当中忽然传出一个古怪的声音：“呜，呜呜——”这是牛角号声。 侦查员的后面就是军士营。白老二听见枪声，立刻率领军士营冲了上来。几个土匪被放倒了俩，剩下的撒腿跑了。白老二带着人在后头就追。到底是没有人家熟悉地形，追来追去，一个也没追上，剩下的土匪全跑了。 牛角号的声音继续呜呜作响。刚开始的时候是一把号，现在听起来最少得有两三把。有枪声在山谷之中回荡着，听上去好像有千军万马，埋伏在崇山峻岭之间。 薛冲也做过虎头山的大寨主，但是他也没见过这种阵仗。群山环绕、号角和枪声四处回荡，这山里面得藏了多少土匪？ 薛冲下令，部队摆出防御的姿态。如果真有大批土匪杀出来，薛冲倒是不怕。但是如果在这里纠缠的时间长了，甚至是造成大量损失的话，他还怎么去参加忻口会战？ 薛冲不是怕和土匪打仗，他是怕被土匪耽误了他去参加忻口会战。 肖金雕过来了，“司令，这帮兔崽子在装神弄鬼，你不用担心。他们早晚会冒头。等他们出来了，看我不打出他们的屎来！” 肖金雕说话虽然粗俗，但这家伙本来就是占山为王的强盗头子，他说的话，可信度自然高。紧接着大茶壶刘生过来说，他以前在虎头山当巡山头领的时候，也这么干过。 听了这俩人的话，薛冲心里就有了底了。虽然薛冲当过虎头山、虎王山的大寨主、绿林总盟主，但是说到底，他还是在绿林道上混的时间短。可以说，他加入绿林，就是为了抗日。绿林道上的伎俩，他并没有深入的去了解过。 现在既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薛冲也有了应对之策了。 调整行军顺序。肖金雕第四团，走在第一位；杏花峪祁老肥的第五团，走在断后的位置。其他部队在中间，前进！ 薛冲使用肖金雕的江湖经验，来给全军开路。 肖金雕一点儿也不推辞，带着他的第四团，昂首阔步地走在最前面。第四团的军旗，迎风飘扬。曾经的军师，现在叫做团参谋长的，就问他：“团长，这山里的绺子要是动手怎么办？” “动手？那正好。他敢动手，老子就敢剿灭了他的山寨！敢挡咱们游击一纵队去抗日？他们就是自寻死路！告诉弟兄们，做好打仗的准备。” “这可是个机会。”参谋长小声告诉肖金雕，“齐三儿和第三营叛逃，让咱们四团在其他几个团面前根本抬不起头。这一次咱们要是能打个漂亮胜仗，就能把齐三儿丢掉的面子，再找回来！” “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肖金雕眼睛里放出了兴奋的光，“准备干吧！” 命令悄悄的传达了下去，四团的官兵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肖金雕是想杀敌立功，用一场胜仗来挽回四团的名声。薛冲的打算却和他不太一样。 “老赵，你猜这山里能有多少土匪？”薛冲问身边的赵杰。 赵杰摇摇头，“这我可猜不着。我们应该先抓个俘虏，问问虚实。” “我是让你猜，你大概判断一下。随便猜。猜错了也没关系。” “让我猜？那我估计，五百人往上。不会太少了，太少的话他们不敢打咱们的主意。人数多的话，也超不过三千。再多的话，阎长官应该不会允许他们存在吧？” 薛冲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赵杰猜的数字和他心里想的一样。 “这么多人不去抗日，留到山里当土匪，太可惜了。老赵，你说我这个晋察冀三省绿林抗日总盟主，是不是应该把他们这些绿林人士吸收进抗日队伍呀？忻口前线可是正缺人呢。” “嗯，司令你说得对。我绝对支持司令联合一切力量抗日的主张。” 俩人就这么开着玩笑，就决定了那些吹着牛角号、放着枪的土匪们的未来人生。 首先和土匪交火的是肖金雕的第四团。战斗一开始，第四团就表现出了格外的勇猛。肖金雕亲自率领全团的官兵们散开了，呈扇子面型向本地的土匪队伍发起了冲锋。 震耳的喊杀声，在群山当中回响，枪声，如同下暴雨一般的密集。第四团的攻击是如此的猛烈，不仅把他们的对手吓了一跳，就连薛冲都吃了一惊。 肖金雕跟着薛冲打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啥时候也没有这么勇猛过。一般部队作战勇猛，都是到了关键时刻要拼命的时候，哪有一上来就使出全力的？ “四团的战斗力这么强？”赵杰也对四团的战斗力表示了惊讶。 “哼，肖金雕是想打一场胜仗，挽回他三营叛逃的恶劣影响。这个老雕，脑子里的弯弯绕还不少。不行，不能让他把我的补充团给打完了！” 薛冲叫过几个通讯兵，让他们去通知小孬小四，让一团二团压上去。 薛冲用了压，没有说冲上去、或者杀上去。他相信小孬、小四这两员心腹大将，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第十五章 大战南山寨 小孬、小四不愧是薛冲最信任的嫡系大将。两个人接到命令之后，立马带着第一第二团，从肖金雕的左右两翼，缓缓的往前压。 两个团的官兵用散步一样的速度，排成攻击队形，一步步的向前推进。虽然速度慢，但却气势如山。本地土匪和肖金雕的队伍打得难解难分，对左右两翼这两支部队，却有些畏手畏脚。 这就是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薛冲又让军士营、特务营的官兵一起高喊：“山上的弟兄们！晋察冀三省绿林总盟主在此，你们速速放下武器，出来相见！”如此连喊三遍。 从第一遍喊完了，肖金雕就叹了口气，这场翻身仗是别指望了！薛司令盯上这帮人了，想把这些人收归麾下。肖金雕虽然心有不甘，但他又怎么敢逆了薛冲的意思？ 四团减缓了攻击速度，和一团二团起头并进，三个团缓慢而坚定的压了上去。 山头上站着一伙儿人，正是这支土匪武装的几个大小头目。人群当中有个小子穿着一身北洋军的军装。蓝灰色的军服，武装带、头上戴着大沿帽、五色的帽徽。 “二当家，怎么办？他们是三省绿林总盟主的队伍，咱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什么人？马的，打死咱们两个弟兄，就白打了？什么他马的三省绿林总盟主？都是那帮人溜须拍马捧出来的！他是绿林盟主怎么了？老子又不拿他一个大子儿的饷银。他爱管谁管谁，管不到咱们南山寨！” “可是，大当家要是知道了……” “大当家不在山上，南山寨就是我说了算！怎么，你觉得我说话不顶用？”二当家把眼一瞪，吓得说话这位一缩脖子。 “没，没有！二当家说话当然顶用，当然顶用。嘿嘿。” “哼，谅你也不敢！三省绿林总盟主怎么了？总盟主也不能以大欺小。绿林盟主欺负我南山寨，我就不认他这个盟主！” 虽然二寨主口气硬，但是土匪们可不傻。眼看着山下的队伍人多气十足，又听见人家报的是三省绿林总盟主的名头，南山寨喽啰兵们哪还有继续打下去的胆量？土匪们开始往后撤，有的人四散奔逃。 薛冲的人马并不去追那些零散逃跑的土匪，明知道追也追不上，何必去干那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土匪们由后退，很快就变成了溃败。小孬、小四、肖金雕一看土匪败了，三个人立刻督促部队加快了进攻的速度，一鼓作气，攻上了眼前的山峰。 到了山上一看，远处群山起伏，苍松翠柏、微风徐徐。在群山环绕中，有一座红顶飞檐的建筑，看着像是一座寺庙。寺庙的屋顶山挑着一面旗，旗上什么字看不清。看样子应该是匪巢。 有受伤的土匪被活捉了。倪二狗现场审问，从俘虏的口中知道，那寺庙叫做南山寺，自从大寨主穿山豹在这里挑旗立寨之后，南山寺就成了山寨的分赃聚义厅。南山寺附近，就是南山寨的范围。 倪二狗把情况报告给了团长小孬。小孬一边派人去报告薛冲，一边率领全团，马不停蹄杀向了南山寺。 一团一动，二四两团也跟着动。三个团，分左中右三路，向着寺庙的位置就下去了。 薛冲的到报告之后，率领其余部队，也跟着上山，往南山寺的方向去。刚翻过第一座山头，忽然号角长鸣，土匪又来了！ 土匪是看游击队的主力过去了，他们来抄薛冲的后路了。这帮人竟然还懂一点儿战术？薛冲更感兴趣了。当然，就算再感兴趣，他也得先把眼前的敌人收拾了。 前面的三个团是调不回来了，第五团是断后部队，还负责保护医院、辎重队、炮兵队。薛冲手头能调动的只有军士营、特务营、归正营。 白氏双雄不用薛冲下命令，就指挥着军士营、特务营开始迎敌了。 两个营挡住了大股的土匪，但是仍然有小部分从人缝里挤了过来。薛冲本来不想调归正营出战的。 在他的计划里，归正营出战，后面应该最少放两个团监督。毕竟归正营里绝大多数人都是原四团三营的，他们有前科。薛冲用他们，也要小心防范。 眼下情况紧急，就没办法讲究那么多了。薛冲把王中伟和范宝荷叫过来，问他们：“我现在给你们个机会。你们俩随部队去迎战土匪！如果能取胜，你们俩之前的罪过就一笔勾销！” “另外，我还交给你们一个绝密任务。你们两个人在随军作战的时候，注意监视归正营里主要军官的举动。如果发现有异常，你们可以跑回来向我报告。” 这就是薛冲在归正营里埋钉子了。毕竟王中伟和范宝荷没跟着叛逃，他们俩和流氓抢劫罪有关，和叛逃无关。 俩人接到了薛冲的秘密指令，自然是极为重视。这次任务要是完成得好，他们就不光是能保住命了，俩人还成薛司令的眼线了。这种好事，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王中伟和范宝荷偷偷的返回部队，归正营迎向了土匪。 归正营的官兵，从一开始就爆发出了不一样的战斗力。当兵的人人不怕死，敢于迎着土匪的枪口往上冲！ 土匪一枪不一定能打死他们，他们冲到跟前的时候，就和土匪拼了命了。这样拼命的打法谁受得了？再说能从军士营和特务营的夹缝里冲过来的土匪人数本就不多，这帮人很快就崩溃了。 这时候土匪们才突然发现，他们来的容易要走却难了。 身后，是军士营和特务营！白家哥儿俩把这帮人放过来就不应该了，还能再放他们走吗？身前，是红着眼睛时刻要找人拼命的归正营。 土匪们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渐渐的被围到了一块狭窄的区域。这时候，薛冲出现了。 薛冲真想身穿长袍、头戴诸葛巾，手里再拿一把鹅毛扇。可惜，这些只能存在幻想中了。“各位好汉，我就是晋察冀三省绿林盟主薛冲。你们见到本盟主，还不赶快放下武器吗？” 第十六章 占领南山寨 土匪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扔了武器俯身跪倒，口称：“参见盟主！” 有一个人做了榜样，其他人就会有样学样。很快，这几十名土匪全跪到地下，尊称薛冲为盟主。表示愿意追随薛盟主。 薛冲挥挥手让这些人站起来，告诉他们，“本盟主要上前线去抗日。你们要是愿意为国家出力，愿意后半辈子有一个光辉前程的，就跟着我走。不愿意的，只想守着家一辈子种地的，就举手。我不勉强。” “不过，土匪你们今后是干不成了。不抗日就当农民种地，没有其他选择！” 薛冲这么一说，土匪们全都表示原意跟他去抗日，没人愿意回老家种地。这帮人好吃懒做惯了，那受得了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再说，跟着薛司令去抗日，那可是走上了正道，有光辉前程的。 收服了这帮人，薛冲让他们捡起刚扔到地下的武器，“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晋察冀三省抗日第一纵队的士兵了！我命令你们，向后转，去向土匪开战！” 刚归降的新兵们一转身，愣住了。打土匪，不就是去打他们刚才的同伙儿吗？这怎么打？ 有的不愿意，但总有那心黑手狠、做事果决的人。有人站出来了，“你们还犹豫什么？司令都已经下命令了，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咱现在是国家的军人，司令让咱打谁，咱就得打谁。你们不想干，滚回老家种地去！” 这位骂完了，抄起枪就冲了上去。剩下的土匪们一听，他说的有道理呀。我们现在是薛司令的人，得听司令的命令！ 薛冲微笑地看着这些刚刚投诚的手下，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悍然倒戈，把枪口对准了曾经的同伙。他并不觉得这些人做的有什么不对，人都是有立场的。 既然这些人选择了投诚，愿意加入游击队，当然就要按照游击队的方式去做事。服从命令听指挥，这是最基本的一条。要是连这一条都做不到，这些人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正在和军士营、特务营作战的土匪，忽然和这些反水的同伙儿见了面，当时就傻了。两边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土匪们就像潮水一样退下去了，随后快速隐入了山林当中。 薛冲也不追赶，他带着队伍继续向着南山寺的方向前进。 肖金雕率领着他的第四团一路势如破竹，土匪们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很快，他就冲进了南山寨。 这已经是土匪们最后的老窝了。双方一场恶战，土匪让打死了一部分，大部做了俘虏。只有一少部分人逃进了深山野林当中。 清点人数，被抓了俘虏的有五百七十多人。再加上之前已经投诚的六七十人，这一场南山寨之战，薛冲净多了六百人出头！够一个加强营了。 后来被抓的俘虏，都集中在南山寺前面的空地上。他们曾经的伙伴拿着枪，担任看守的职务。土匪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坐的遍地都是。 薛冲先到南山寺里参观一番。寺庙里的和尚早跑了，南山寺已经被土匪改成了聚义分赃厅。佛像已经没有了，正当中是一把高背大椅子。估计是虎皮搞不到，上头铺了一张豹子皮。 后面的禅房里，堆着土匪们抢劫来的各种财物。 有银元、有珠宝，还有干肉、酒、粮食、蔬菜。占领南山寨，简直就像得到了一个后勤仓库一样。薛冲心情大好，命令部队，今天就在这儿休息了。让伙夫用这些食材，给大家伙儿改善生活！ 炖上肉、炒上菜、倒上酒。吃，喝！上前线之前，能好吃好喝一顿，也算是喝一顿壮行酒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警卫进来报告，说是南山寨大寨主窜山豹前来请罪！ 薛冲问报事的警卫，“窜山豹带来了多少人？” 警卫说，连窜山豹算上，一共五个人。 薛冲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到聚义厅的门口，吩咐人，“把窜山豹和他的随从带过来！” 一会儿，从寨门方向走过来了一伙儿人。走到跟前，中间那个健壮汉子倒头便拜，口称：“窜山豹参见薛司令！我来晚了，请薛司令原谅。” 薛冲低头看了看他，“你就是窜山豹？你胆子不小呀。知道我；路过，敢派人偷袭我的队伍。我来找你说理，你就带着喽啰兵和我打仗。窜山豹，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你的山下经过吗？” “我是奉了第二战区阎长官的命令，去忻口前线支援的。你连第二战区阎长官调遣的援兵都敢劫。我是说你胆子大呢，还是说你太天真呢？” “国难当头，你不说为国效力、共抗外辱，反而还袭击抗日的队伍。窜山豹，你是不是和日本人一伙儿的？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奉了日本人的命令，来刺探我军的虚实？” “不是，我没有呀！薛司令明察，我真没有投降日本鬼子。我也没有带人袭击盟主你的队伍。这一切都是我们南山寨二寨主他做的！” “我前段时间去湖南办一些事情，今天刚回来。听说山寨出了这么大事情，我连喘口气都没顾上，就赶紧来找薛司令你请罪来了。请薛司令明察！” 明察？我明察你个大头鬼！ “窜山豹，你说这一切都是二寨主做的，和你无关。可你是南山寨的大寨主，二寨主不是你的手下呀。我这人心软，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你就去劝说二寨主，让他来找我说明情况。” “是，请薛司令稍后！”窜山豹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窜山豹出了寨门，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这就是他在江湖上闯荡大半辈子混下来的一份家当。哪知道让二寨主一顿操作，好好的山寨落到了官军之手！ 薛冲就是官军。他在是绿林总盟主，也挡不住他游击司令的官职。 “二弟，你可把我害惨了！”窜山豹仰天长啸。 “大当家，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找老二去，老子今天不扒了他的皮！” 第十七章 误杀 南山寨的二当家黄道人，正领着一群残兵败将躲在一个山洞里。这山洞是南山寨关押人质的所在。土匪们日常的业务除了拦路抢劫之外，绑架勒索是第二个增加收入的重要渠道。 因为经常使用，山洞打扫的还算干净，洞里面存的还有一些食物。山洞靠里面的位置有一条暗泉，可以饮用。并且山洞里面的空间还挺大，藏两三百个人都不是问题。 但是此时，黄道人的心情却极其烦躁。山寨丢了，喽啰兵战死的、被俘的占了一大半。跟他一起躲在这山洞里的，也就百多号人。就算是薛冲现在就离开，南山寨也很难恢复到之前规模了。 “薛老虎，你这个混蛋，欺人太甚！”黄道人恶狠狠地骂着。 旁边的师爷在劝他：“二当家，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用不着生气。何必呢，气坏了身子多划不来？再说了，你看，咱还有这么多弟兄，大当家还没回来。等大当家回来了，薛冲也走了。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嘛。” “你说什么？”黄道人怒瞪着师爷，“你让我躲到这里，等着薛老虎自己走？平山灭寨的仇，不报了？” “报呀，怎么不报？”师爷了解这位二当家，知道他是假装发脾气，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给他找个台阶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不转地转、山不转水转，我们总有再遇见的时候，到那时我们再一总报仇也不晚嘛。” “嗯，好吧，就听你这一回！”黄道人气呼呼听了师爷的劝说。接着他派一个小头目，带两个手下去打探消息，看薛冲什么时候走，他好重新回山寨。 小头目刚刚走出山洞，就遇见了窜山豹。窜山豹是南山寨的大寨主，自家山寨有哪些地方能藏人，他当然知道。 “二弟，二弟！”一进山洞，窜山豹就大声叫二弟。 “哎呀，老大回来了！”黄道人急忙迎上前，“老大，你可回来了！” “大当家，你怎么才回来呀？”师爷和一帮大小土匪说话都带出了哭腔，就好像是孩子见了娘一样。 “嗯，是呀，我回来了。二弟，你怎么回事？你也是这么大人了，怎么放着地下的祸不惹，你去惹天上的祸？你，唉！” “走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守好山寨，不要惹是生非。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咱们南山寨这么多年的基业，全毁到你手里了！” 窜山豹一见面就数落。刚开始黄道人还连连点头，“是，大哥，是我做错了。我不对。” 但是窜山豹数落起来没完没了。唠唠叨叨，不停地抱怨黄道人办错了事，毁了南山寨、害了喽啰兵。黄道人不乐意了。 “大哥，你别说了！我承认，动手之前没想到薛老虎的实力有这么强。但是这能怨我吗？是他薛老虎仗着自己是什么三省绿林盟主、又是游击司令，就以大欺小，欺负我们南山寨。你不在家，我能不管不问吗？” “我们是土匪，找他借点儿买路的钱怎么了？咱们就是干这个的！他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打死我们好几个弟兄，我带着兄弟们找他报仇，有什么错？” “好哇，你个老二，你还敢跟我顶嘴？”窜山豹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儿，被黄道人当面顶撞，他火儿更大了。一抬手，“啪！啪！”就给了黄道人两个大耳光。 黄道人往后退了两步，用手一捂脸，眼中凶光直闪，“你敢打我？” “打你？我打不死你！”窜山豹打出了火气，冲上去抡起巴掌又给了黄道人狠狠的一个脖拐。 这一下可把黄道人给打急了。这小子一弯腰，从裤腿上拽出一把牛耳尖刀，随手捅了过去！ 窜山豹不防备，俩人离得又近，这一刀，正捅到他的胸口窝。窜山豹当时就僵住了。低头看看胸口的刀子，再看看黄道人，满脸不敢相信，“你敢伤我？” 黄道人一下慌了神，松手扔刀抱住了窜山豹，“老大，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师爷，师爷！” 师爷懂一点儿医术，往常山上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他抓几把草药就能治病。黄道人惊慌之下，赶紧叫师爷来给大当家窜山豹疗伤。 师爷过来一看就傻眼了。这还怎么治？黄道人这一刀，明显要了大寨主的命，刀子扎到这个位置，就是华佗在世也治不了呀。 黄道人跪下来，哭了，“大哥，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该死！我该死呀！”他啪啪抽自己的耳光。窜山豹已经气若游丝。一开口，嘴角就流出了血沫。这人已经不行了。 “二弟，你不要……”说了这五个字，窜山豹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眼一闭，一命呜呼。 黄道人放声大哭！ 山洞里的人都知道二寨主误杀了大寨主，原本低落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跟着窜山豹从外面回来的四个人，是他的心腹保镖。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大寨主窜山豹。这一看大寨主咽气，四个人眼睛都红了，怒吼一声，掏出手枪对着黄道人就打！ 黄道人提前闪开，掏枪还击。黄道人没被打死，倒霉的师爷以及跟前的几名喽啰兵却不幸中了弹。 黄道人到底是二寨主，号召力肯定比四个人保镖强得多。一场枪战，这四位忠于大寨主的保镖惨死在了乱枪之下。躲在山洞里的喽啰兵，又死伤了十好几位。尤其是师爷的死，让黄道人的世界观彻底偏差了。 黄道人把所有的祸事全部怪到了薛冲身上。打他又打不过，那怎么办呢？黄道人想到了薛冲的敌人，日本鬼子。 为了对付薛冲，也为了给窜山豹、师爷、以及山上死去的喽啰兵们报仇，黄道人悍然决定率领剩余的土匪，去投奔日本人。借日本人的兵，对付薛冲，给南山寨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黄道人走了。老杨和侦查员顺着枪声找到这山洞的时候，只见到了几具死尸。其中就有窜山豹。但是老杨不认识。他回去报告，薛冲亲自带人来查看，这才知道窜山豹死了，是被人用刀子捅死的。 第十八章 雁门关 薛冲希望找到一个活人，最少能了解一下窜山豹到底是被谁杀死的。但是留在现场的却全都是死尸，一个活人都没有。 没有证人，就没办法确定凶手。薛冲心里怀疑杀死窜山豹的就是南山寨二当家，因为之前是他让窜山豹去找黄道人的，结果时隔不久，窜山豹就死在了这个山洞里。就算凶手不是黄道人，估计他也和凶手脱不了关系。 薛冲派人去叫来两个新投诚的游击队员，问他们知不知道这山洞是干什么用的？ 新队员告诉薛冲，这里就是南山寨的藏人质，或者是避雨、打猎歇脚的一处所在。这不是秘密，山寨里的人基本上全都知道。 薛冲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黄道人躲在这里，窜山豹找上门。结果黄道人杀死窜山豹，逃之夭夭。不管证据充不充分，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薛冲召集新兵们训话，“弟兄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沉痛的坏消息。南山寨前大当家窜山豹，死了！”新兵们一阵躁动。薛冲平举双手，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 “根据最新情报显示，杀害大寨主窜山豹的正是原二寨主，黄道人！” 这一下，新兵们更乱了。纷纷交头接耳，有的愤怒、有的冷笑、有的悲伤。各种表情不一而足。 “安静，静一静！都别吵了！不准说话，闭上嘴！”白老大在旁边帮着维持秩序。新兵们慢慢安静了。 “各位，我奉第二战区长官部的命令，率部南下迎击日寇。路过南山，却被黄道人率领手下袭击。我率军奋起反击，击溃匪军。” “黄道人带残兵败将藏到人质山洞。窜山豹找上门劝他投诚抗日。哪知道黄道人却悍然杀死了大寨主窜山豹。” “弟兄们，黄道人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杀害了有大恩于他的大寨主窜山豹。简直是忘恩负义、无耻至极！今后不管你们谁有他的消息，都可以检举揭发！” “报告属实的，奖励银元十块！抓到活的交过来的，奖励银元八百块！杀死之后带死尸来的，奖励银元五百块！” “原来杀死大当家的是二当家？” “二当家原来是这种人？” “我早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东西，尖嘴猴腮，说话尖酸刻薄。大当家死的冤啊！” 新兵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薛冲讲了这段话以后，那些原本还对南山寨有些留恋的新兵，就彻底和过去的土匪生活划清了界限。从此之后，他们只知道自己是薛冲的兵，再也不提自己曾经做过土匪的经历。 窜山豹死了、黄道人跑了，新兵们没有统一的领导，薛冲干脆就把这些人打散分到了各部队。 这样一来，游击队的四个步兵团，一二四五；三个直属营，军士、特务、炮兵；军法处、参谋处、军医处、军需处、侦查科、警卫连，所有单位人员都得到了补充。 游击一纵队兵强马壮，薛冲率部离开南山寨，继续南下。兵指雁门关！ 雁门关，是长城的重要关口，南北的交通要道。日寇南侵，所需的军需物资绝大多数都要从雁门经过。国共两军多次在此伏击日寇。 薛冲对雁门关久仰大名，他早就想来见识见识了。巍峨的城楼、狭窄的通道。站在关前遥想当年，不禁为之神往。 薛冲找到雁门关本地人问他们，又没有见过日本人从这里经过？本地人说见过，隔几天就有日本的军队或者车队从关上往南去。前几天还打过一场仗来着，有两辆日本卡车被炸了。 几天过去了，打仗的双方早就走了。就连被炸毁的卡车残骸，也被拖走了。现场除了偶尔能看见一些变形的子弹头之外，再没有其他战争的影子了。 薛冲也想在雁门关打一回鬼子的伏击，但他根本不知道鬼子什么时候来。忻口战场上形势紧急，他也不敢耽误。薛冲率部在雁门关休息了半天之后，继续率军南下。 两个小时部队再次休息，薛冲和小孬小四赵杰几个人凑在一起，正在抽烟聊天。突然，扑簌簌几声响，一只灰色的精灵一般的鸟儿落在了眼前的树枝上。 薛冲看着这只鸟就是一愣，然后他很缓慢的掏出了手枪。薛冲如临大敌的样子，把小孬小四赵杰给吓一跳。三个人往远处看，什么也没有呀。 “冲哥，你想吃鸟肉了？这是，鸽子。鸽子肉好吃吗？” “好吃，很香的。”随着很响的三个字出口，薛冲啪的一枪打过去，灰色鸽子应声掉了下来。警卫赶紧跑过去捡回来，“哎，这鸽子腿上怎么还有东西？” 警卫把鸽子抱过来，薛冲从红色的腿上解下来一个小小的纸团。展开，这是一封信。 信上的字体有些不一样。薛冲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日文。贾贵是个大文盲，倪二狗可是认识日本字的。薛冲把心交给倪二狗去看。倪二狗看了两遍，用手指着上面的文字，给薛冲翻译。 信，是第五师团长坂垣征四郎亲笔写的。坂垣征四郎在信里面说，雁门关地区最近十分危险，运往前线的物资时常遭到抢劫。 所以，坂垣师团长希望运输队加强警卫力量。哪怕每一辆汽车都派一个班的士兵跟着押车呢，也要保证前线士兵的物资供给。 前面半截是坂垣征四郎抱怨物资被抢劫的频率有些高，后面话锋一转，坂垣征四郎认为如果能发动本地中方军民帮助日军的话，那么皇军胜利将会更加容易一些。 然后坂垣征四郎还举了例子。比如说，南山寨的黄道人。这个人以前是土匪，现在却是皇军的忠实朋友。像这样的朋友，我们要多发展、勤利用。 黄道人！薛冲咬牙切齿。这个黄道人，先是袭击自己的部队、又犯上作乱杀死大寨主窜山豹，现在更是直接给鬼子做事，当了可耻的汉奸！ 有了坂垣征四郎这封信，薛冲就确定了黄道人是投敌做了汉奸。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除掉这个败类！ 第十九章 兵至南阳店 “鬼鬼祟祟，干什么的？”贾贵一声怒吼，曹忠义吓得一哆嗦。“我，我要见薛司令。” “你要见薛司令？见薛司令有什么事？”贾贵翻着眼皮，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曹忠义。这小子发际线往后长，年纪不大却露出个大秃脑门。再加上身材消瘦、颧骨高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其实贾贵长得还不如人家呢，但他却对长相古怪之人，有很深的提防心理。 “我，我有重要情报，要当面报告给薛司令。麻烦您帮忙给通报一下吧？”曹忠义小心的解释着。 “薛司令日理万机，要是谁来都见的话，他整天啥也不用干了！说，你见薛司令到底有什么企图？你休想用花言巧语骗我！说实话。”贾贵把眼睛瞪起来了，手也放到了腰间的枪把上。 “嘿嘿。薛司令不是说过，谁能提供出黄道人的情报，就奖励谁五块大洋吗？我是来举报领赏钱的。求您给帮个忙。”曹忠义说话之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香烟递了过去。 他这一盒烟，是还没拆封的一整盒香烟，哈德门牌的。“长官，您放我过去，我领了赏钱之后，分您一块。” “少说废话！能不能领到赏钱还不一定，现在就说分我一块钱？你在这儿等着！” 虽然贾贵很是看不起曹忠义的为人，但他也没忘记薛冲确实当众讲过谁要能提供黄道人的消息，就奖励五块银元的话。曹忠义来告密，贾贵哪敢真的拦住人不放？ 薛冲听了贾贵的报告以后，直接让他把人带过来。 曹忠义行了礼，小心的讲出了他所知道的，有关黄道人的消息。 黄道人走的时候不是一个人，他带了一群喽啰兵一起离开的。曹忠义这些新兵以前也是南山寨的喽啰兵，和跟着黄道人走的那些是曾经的伙伴。他们彼此之间有着割不断的联系，有些甚至还是亲戚。 曹忠义有一个姨表哥，就属于跟着黄道人走的那一批。昨天他那个姨表哥突然出现了，据说是跑回来的。有曹忠义从中给介绍，他表哥也加入了白老大的军士营。哥儿俩在一个部队里当兵。 昨天晚上兄弟俩凑在一起，曹忠义就问他表哥跟着黄道人走了以后的经历。哥儿俩说了半宿，今天早晨曹忠义才想起来薛司令曾经说过那样的话，他还有五块银元的赏钱能领。 所以，他这才来找薛司令，出卖情报换赏钱。 薛冲先听曹忠义讲了黄道人的消息，又问了他情报的来源。最后薛冲让人取了五块银元交给了曹忠义。“你讲得不错，这是你的赏钱。” “啊？司令，您还没证明我说的情报真假，就把赏钱发下来了？”曹忠义有些吃惊。 “我相信你的情报不会有假。你回去，把你表哥叫过来，我问问他。” 曹忠义毕竟是个传话筒，要想知道真实的情报，还是问原创作者更靠谱。 曹忠义带着他的表哥郭亚来了。薛冲又问了一遍郭亚，进一步确定了消息的可靠性。随后薛冲命令部队，开拔！ 过了雁门关再往南走不远，有一个小镇子叫做南阳店。因为紧靠着雁门关，南来北往的客商比较多，所以，南阳店比一般的镇店都要繁荣一些。大街上，买卖店铺一家挨着一家。 这也就是战争时期，要放到和平年代，这里要比现在还要热闹几倍。 薛冲带着队伍一来，迅速接管了整个南阳店。对所有的买卖店铺、本地居民挨家挨户的盘查。现在也顾不上什么扰民不扰民了。非常时期，首先得保证人能活下来再说什么人权不人权的。 其实这种排查根本就查不出什么，薛冲只是要把气势做出来，让这里的人都知道，晋察冀三省游击第一纵队，要在这里打仗了！ 大排查正在进行中的时候，南阳店的镇长领着一伙儿人出现了。一见面就作揖行礼，问是哪里的军队？为什么要大搜查？ 薛冲接到报告之后，赶到现场，见一群战士已经拿着枪，已经把镇长等人给包围了。 “薛司令，薛司令来了！”当兵的叫了起来。镇长似乎看到了希望，赶紧大声喊：“薛司令！薛司令！” 薛冲一皱眉，上下打量打量这人：“你叫我？你是什么人？” “薛司令，我是南阳店的镇长呀。鄙姓孟，孟子的孟。敢问薛司令，率兵来到南阳店，又挨门挨户的搜查，是为什么呀？” “搜查？不，我这是排查，不是搜查。因为我军要在南阳店进行军事行动，为防出现敌人的奸细，所以才进行排查。如果给百姓们带来不便之处，还请原谅。” “原来是这样。那能打听一下，薛司令的军队是要进行什么军事行动吗？” “什么军事行动？你确定要知道吗？”薛冲面带冷笑，看着孟镇长。孟镇长一哆嗦，“没有没有，我不想知道！” “想知道也无所谓，我告诉你也无妨。”看见威慑的作用已经起到了，薛冲这才告诉孟镇长，我要在你这南阳店设下阵地，伏击日寇！ 差点儿没把孟镇长吓的坐地下，“啊？要，打仗？薛司令，请听我一言！” 孟镇长激动的告诉薛冲，南阳店是有很多年历史的集镇。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每逢初一十五来这里赶集，已经有好多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闹过兵灾，没有受过战火之灾。百姓们安居乐业，按时缴税。 “薛司令，您如果想打仗的话，能不能别把战场摆到镇子里？您到镇子外面去打，给百姓们留一片生息之地吧。” 看得出来，孟镇长相当讨厌战争。薛冲，却属于喜欢打仗的一类人。在当前抗日烽火燃遍九州的时候，竟然还有这么一位对世外桃源心存幻想的一镇之长，薛冲当然要喝醒他。 “孟镇长！你想给百姓们留下一片生息之地，这我绝对赞成！但是，战争是我造成的吗？是日寇悍然发动了侵华战争。我为了保护国家、保护人民，也包括保护你！这才不得不拿上枪，冒着枪林弹雨去和日本鬼子作战。” “你居然说什么别把战场摆到镇子里？我答应，日本鬼子能答应吗？” 第二十章 刺客 在薛冲的厉声质问之下，孟镇长无言以对。虽然他心里十分不服气，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薛冲说的有些道理。 他这个镇长手里没有实权，人家薛司令却拥有几千人枪。他就算想要反驳，想和薛冲对抗，他也没这个能力。 不过孟镇长还是提出了他的请求，他希望在战争发生之前，薛司令能够告诉他一声，他也好通知镇子里的居民提前疏散。 “薛司令，百姓是无辜的！您抗日，我们都支持。您需要什么粮食、蔬菜、给养一类的，只要有的，我都能尽量供应。只有一条，请薛司令怜悯南阳店的百姓！” “孟镇长可真是个心里装着百姓的好人。你放心，我也不愿意让百姓们受到祸害。别的东西先不说，像粮食、蔬菜、肉、蛋一类吃的东西，还要拜托孟镇长帮忙喽。” “这个好说。多的没有，少的我去想想办法。总是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孟镇长并没有把话说满。 薛冲也没指望一个小小的南阳店，就能管的起他这几千官兵。 孟镇长忙着去筹集粮食蔬菜了，薛冲就带着小孬、小四、肖金雕、祁老肥几位团长，到镇子外面去看地形。他说是在南阳店打伏击，还真能在镇子里面打吗？御敌于国门之外这句话，薛冲可是向来推崇的。 打伏击，自然要找一处适合打伏击的地形。镇外一马平川，阡陌纵横。特别好的地势没有，普通壕沟什么的基本上不用找，到处都是。 薛冲和几位团长一边走，一边商量。你的一团负责这里、二团负责那里，四团、五团负责那一片。炮兵营，我把他放到丘陵地区；军士营、特务营作为直属部队，负责拱卫司令部。 像赏景聊天一样，薛冲就把各部队的战斗位置给指定了。 天刚擦黑的时候，孟镇长悄悄地离开家门，往镇子外面去。薛冲的部队在镇子以北，孟镇长往镇子以南走。走不多远，就发现后面好像有人在跟踪他。 孟镇长停了下来。后面那个可疑之人从他身边走过去，脚步不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孟镇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镇子里面有一家卖牛羊肉的屠户，姓张，人称张屠户。 孟镇长来到张屠户的肉铺。到了晚上的饭点儿，肉铺都已经歇业了。孟镇长喊了一声张屠！张屠户端着碗，从里屋走出来。一见孟镇长，赶紧把人领进后院。前面是肉店，后院就是张屠户一家人住的地方。 客厅里坐着一个人，看见孟镇长来了，点点头，没挪地方。 张屠户赶紧给介绍：“这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他叫黄道人，以前在南山谋生。就是他有些事情，想和镇长大人详谈。” “黄兄，不知道你想和我谈什么呢？”孟镇长拱了拱手。 “别整那些没用的！”黄道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孟镇长，我要对付薛冲，需要你帮忙！不管这件事成不成，都和你没关系。我要的是薛冲的详细位置，希望孟镇长你现在就告诉我！” 孟镇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没想到今天所见之人，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早知道打死他也不会来了。 “对不起，你的要求我办不到，薛司令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告辞了。”孟镇长一抱拳，转身就要出肉铺，被黄道人给叫住了。 “孟镇长请留步！” 孟镇长还要往外走，眼前突然出现了两条彪形大汉！俩人一人手里一支枪，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孟镇长。这还怎么走？ 孟镇长无奈转过身。黄道人露出了狞笑，“孟镇长。我的计划你都知道了，不合作的话，我能放你走吗？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合作、一条是不合作。” “合作，就是你提供有关薛冲的情报，至于我怎么对付薛冲，你就不用管了。不合作，现在你也可以去死了。” “刚才张掌柜说话挺含蓄。我不含蓄，我告诉你，我就是来找薛冲报仇的！我和薛冲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要么我杀了他、要么他杀了我。我们俩只能有一个活在这世界上。你懂了吗？” 孟镇长都傻了。眼看这位黄道人噌的一下掏出一把雪亮的短刀，孟镇长打了个哆嗦，赶紧点头。 这天晚上，薛冲就住在了孟镇长给提供的一座空院落里。据孟镇长说，这是他哥的院子。他哥嫂一家南下了，院子空着没人住，就暂时做为薛冲的临时下榻处。 薛冲也不推辞。客厅被他当成了临时的司令部，办公的地方。后院是他和白牡丹、小翠等人休息的地方。 睡到半夜，白牡丹突然坐了起来。薛冲也被惊醒了。就见白牡丹穿衣起床，伸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了手枪。 薛冲被吓一跳。在他的印象中，白牡丹没有梦游的习惯，今天夜里这是怎么了？薛冲伸手拉住白牡丹，想把她叫醒。白牡丹用拿着枪的那只手，向门口的方向一指。 薛冲侧着耳朵一听，“嚓，嚓”外间屋传来微不可查的声音。听着像是脚步声！因为是在寂静的夜里才能勉强听见，搁到白天，根本就听不见！ 这一下，薛冲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啪嗒！里屋的门被打开了，从外面闪进来一个黑影。 刺客一进屋，正看见举枪指着他的白牡丹！这刺客也有意思，一声不响，转身往外走，嘴里还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好像是不小心走错了门一样。 薛冲岂容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喊了一声：“别开枪，让我来！”薛冲飞身追上去，持刀就刺。刺客闪身躲开，举刀还击。 叮当，俩人打了两下，刺客身子一晃，几步跑到房门口。薛冲刚想要追，忽然见这人站住转身。薛冲本能的往下一蹲。“啪！”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刺客开了一枪，第二枪也响了。这是白牡丹的枪。刺客翻身摔倒。紧跟着跳起来还想跑，薛冲就不让了。几步冲到跟前，咣咣就是两脚，把刺客踹倒。紧跟着飞身跳到院子里，前院的灯就亮了。 警卫们听见枪声，纷纷冲出房门，枪声响起！ 第二十一章 没有千日防贼 枪声惊醒了南阳店的所有人。老百姓们紧闭家门，偷偷从门缝里往外看。游击队的官兵们则拿起了武器，守住军营，准备迎击来偷营劫寨的敌人。 薛冲站到院子里，听远处枪声大作。这时候，住在院子里的警卫已经都起来了。贾贵过来请示怎么办？ 贾贵原来是侦查科的副科长，但科长老杨却不愿意要他。因为贾贵这个人天生一张坏人脸，当侦查员的话，极容易暴露目标。老杨来找过薛冲多少回。最后薛冲没办法了，只好把贾贵调到自己身边。 以前跟着贾贵的那帮人，也随之摇身一变，集体混进了司令部警卫连。正好薛冲还缺一个警卫连长，就让贾贵暂时代理了这个职务。 “派几个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薛冲一扭脸，又指着门口躺着的那个刺客，“这家伙是刺客，交给你了。”说完薛冲回房穿军装、拿武器。 贾贵就像得了圣旨一样来劲儿了，他先是派出一帮人，去打探情况，又亲自去照顾那位中弹倒地的刺客。 刺客落到他手里，可算到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本来就身受重伤，又遭受到非人的折磨，直到在痛苦当中死去。贾贵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 薛冲一听，这刺客居然是南山寨二当家黄道人派过来的，不由一阵恼怒。当时攻打南山寨的时候，他就没想着赶尽杀绝。 知道二当家逃走了，他也没有派人去追。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如此记仇，还找人来搞刺杀。这才是一时的心慈手软，种下了祸根！ 看见刺客已经死了，薛冲以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应该就过去了。刺客行刺失败，黄道人也不可能再派第二波刺客。今天夜里肯定没事儿了，至于枪声，应该是下面部队在胡乱开枪。 薛冲正想下命令让部队停止射击，继续休息的时候，贾贵派出去打听事情的人跑回来了。说日本人来了！ “日本人？”薛冲大吃一惊。 “日本人已经让打跑了。”当兵的赶紧补充。 原来，就在刺客行刺的时候，有一队日本兵也悄悄靠近了南阳店。被警戒的哨兵发现了，这才有了枪声。战士们被惊醒之后，拿上武器冲出来。双方一场短暂的交火，鬼子迅速撤了。现在的枪声，是部队在进行火力追击。 果然，时间不长，枪声就停了下来。薛冲却再也没睡意了。参谋长赵杰、军法处长陈万成先后赶来了。各营各团也纷纷派人来司令部询问受损情况，主要是问薛司令是否安全。看见薛冲没事儿，各部队的联络员才赶紧回去报平安。 陈万成一听说刺客是和鬼子一起来的，当时就蹦起来了，“好大的狗胆！司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黄道人没露面，不是还有镇长的吗？” “你住的是孟镇长的院子，要没有他通风报信，刺客能找到这里吗？我去把那个狗镇长抓过来！” “我去！陈老爷子，让我去。”贾贵今天表现得特别积极。这小子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表现的机会了，他还不得好好展示自己的能力吧？ 陈万成也不愿意闲着，薛冲就让他们俩个人一块儿去。 好嘛，薛司令这话一出口，贾贵立刻高喊了一声：“三排四排，跟我来！”这小子带着两个排，跑着去抓孟镇长了。 陈万成一跺脚，追着贾贵跑了出去。今天晚上他到薛冲这里来，只带了两个随从，军法处的兵他没带。现在一见贾贵随手就拉了这么多人，他也要赶紧回去调人了。 现在离天亮还早，薛冲劝赵杰回去继续睡觉。出了这种事，赵杰也睡不着。两个人就在客厅里讨论黄道人投日，会对游击队有多大的影响？今天晚上的行刺事件会不会再次发生？ 如果再来，甚至变成常态化了怎么办？要是这家伙隔三差五的来这么一手，薛冲的安全是一回事，再来几次行刺事件，也会影响部队的士气。 赵杰提议，应该加强司令部的警戒力量。贾贵做警卫连长，这个人警惕性是有，但是指挥战斗的经验并不丰富。应该选派一个更能打的战将过来。比如说，从白氏双雄当中挑一位。 薛冲摇头，“没那个必要！白氏双雄还能比过牡丹吗？有牡丹、有我在，还能怕几个刺客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司令，你还要运筹帷幄、指挥全军。夫人毕竟是个女人，在行军打仗的事情上还是没有男人更方便。”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我们整天提防，也总免不了哪一次疏忽懈怠了，那就是悔之莫及的大事了。” “没有千日防贼吗？”薛冲眉毛一挑，“那我们就不防！” “不防？”赵杰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主动出击！找到这个黄道人，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了他的命！让咱们部队的官兵，也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看看：敢和我薛冲耍阴的，那就是自寻死路！” 赵杰的那句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也确实提醒了薛冲。抗战时期，各方势力粉墨登场。 有日本军方的、有日本特务组织的。汪伪政权的、伪满洲国的，伪蒙的。国军方面有军统中统、各个大小派系军阀，以及各种非政府武装。 这么多山头、派系、势力，薛冲要抗日，说不定就会得罪到哪方面。如果人家都派人来行刺的话，他整天就和刺客打交道，也别上前线抗日了。 所以，薛冲打算通过黄道人这件事，给未来可能派出刺客的势力、或者人，提一个醒：你们不要妄想通过这些龌龊伎俩来对付我。我会的比你们还要多！ 赵杰是参谋长，薛冲有什么想法也不瞒他。他把自己的打算一说，赵杰深以为然。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战乱年代，你强对手弱、你弱对手强，比的就是谁的手段更强！ 门外一阵喧哗，薛冲和赵杰全站了起来，原来是贾贵把孟镇长抓过来了。 第二十二章 积极的贾贵 薛冲看见孟镇长的时候，差点儿没笑出声。这位今天白天还是长袍马褂，一副开明乡绅打扮的镇长大人，现在这模样，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左眼睛乌青、右边脸蛋红肿，下嘴唇也肿了。瓜皮帽也没了，头发乱蓬蓬的。两只手摆了个苏秦背剑的姿势，右胳膊从上往下、左胳膊从下往上，两只手在背后交汇到一起，被绳子捆着。 绳子的另一头，在贾贵手里牵着。看贾贵得意洋洋的表情，就好像欠了名贵的观赏犬一样。 这家伙可真不是个东西！薛冲恶狠狠地瞪了贾贵一眼，贾贵却嬉皮笑脸，一点儿害怕的意思没有。 贾贵这小子别看外表长得难看，心地也堪称是龌龊和歹毒。但是这人有一个明显的优点，那就是会察言观色。他知道薛冲不是真生气，也不是真怪他，所以他才不怕薛冲瞪眼睛。 “贾贵，你小子，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孟镇长捆起来了？镇长大人，您没事儿吧？” “薛冲，你快把我解开！”孟镇长奋力挣扎着。 贾贵抡巴掌赏他个脖拐，“王八蛋，你还敢这么和薛司令说话，不要命了你？”贾贵抡拳头还要打，薛冲赶紧喊停。 “停，别打！贾贵，你住手！”薛冲拦住贾贵，走到孟镇长跟前，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打量镇长，“啧啧，怎么打成这样了？贾贵，我说过不能随便打人，你怎么能把人给打成这个样子？” 孟镇长的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了。 “我没打他。这不怨我，是孟镇长自己觉得对不起薛司令，他才来把自己打成这个样子来赎罪。”贾贵侃侃而谈的解释着。 有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的吗？更别说打成这样是为了赎罪了。这贾贵满嘴的胡说八道！薛冲也懒得理他了。 “孟镇长，对不起，贾连长出手确实重了点儿。不过呢，今天夜里出了这种事你也应该能理解。毕竟呢，这是你家的院子，你作为房东，你是负有责任的。” “薛司令，刺杀事件真的和我无关，不是我做的！” “我没说是你做的。但是你敢说，刺客能在凌晨找到这里，真的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要不是你通风报信，刺客能知道我住在这个院子里吗？我是没事，但我部队里的弟兄，却是伤亡不小呀。” “孟镇长，你能告诉我黄道人现在哪里吗？你不知道？啧啧，我住在哪里你知道，你告诉了黄道人。我问你黄道人在哪里，你却说不知道，不想告诉我。” “孟镇长，你这个样子做，可不是聪明人应该做的事呀。现在是什么形势，你就没考虑吗？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如果不配合的话会是个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孟镇长都快哭了，他真不知道黄道人的去向。不过，让薛冲给逼急了，他还真想起来一个人，张屠户！介绍黄道人给他认识的就是张屠户！ 那个杀猪的，他肯定和黄道人有关联。要不然，黄道人怎么能通过他找到我呢？张屠，你害我不浅！ 孟镇长咬牙切齿的交代了张屠户是牵线搭桥，让他认识了黄道人。又怎么样在黄道人的威胁之下，被迫昧着良心出卖了薛司令。孟镇长不敢有一点儿隐瞒，一五一十全给交代了。 这才对嘛。好好的，你一个镇长，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原来是有人从中牵线。张屠户？薛冲看向了贾贵。 贾贵带着人，到肉铺里就把张屠户从被窝里揪出来了。张屠户睡得迷迷糊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摁到地下。一顿雨点儿般的大脚落下来，再加上恶毒的咒骂。张屠户的骨头差点儿没让打折了。 张屠户也被带到了司令部。对于张屠户，薛冲就不亲自审问了。他把人交给了贾贵，你看着办吧。 十分钟之后，张屠户招供。其实两分钟头上，张屠户就愿意交代了，但是没机会呀。几个打手还没玩儿过瘾，哪里容他随便就交代？总算是等到这帮人有点儿疲倦了，张屠户这才抓紧时间，大声喊出：“我交代！” 据张屠户交代，他以前曾经在黄道人手底下当过土匪。后来这小子找个机会退出了这一行。但是黄道人知道他在南阳店杀猪卖肉，之前很少来往，前两天这才忽然找上了门。 黄道人给了张屠户十块现大洋做报酬，张屠户见钱眼开，这才昧着良心把孟镇长给拉下了水。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黄道人在哪里，张屠户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怎么样能够联系上黄道人。那就是写一张纸条，贴到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上，纸条上写着，张氏猪肉店寻找黄法师。黄道人如果看见这个纸条，半个月之内准来。 半个月？这时间就太长了。但薛冲除了这个办法，还真没有别的法子。半个月的时间太长，如果不行的话，他就先率领部队去忻口了。至于这个黄道人，将来自有收拾他的办法，也不急在一时。 薛冲告诉张屠户，“因为你是被汉奸土匪胁迫的，干这些事并不是你所愿意的。我也不难为你。现在我就放你走，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和黄道人有来往了。” 说完薛冲挥挥手。两名警卫上来，把张屠户的绳子给解开了。张屠户溜溜达达，回去了他的肉铺。 这时候天就亮了。赵杰告辞。薛冲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反正部队都派出去了，鬼子真要来的话，各部队自己就能应付一阵子。 下午的时候，有人来报告，说是张屠户家里来了客人。不是客户，是客人。到警卫来报告的时候，那可疑之人已经在张屠户家呆半个多钟头了。 薛冲告诉贾贵，派人去把赵处长请回来，我有急事要找他。 真要有急事，薛冲早就亲自找过去了。赵杰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来的时候，脸色那叫个难看。 “薛司令，你找我有何贵干？”一进门，赵杰的语气就不善。 “当然有事，是有大事。黄道人又派人去张屠户的肉铺了。你在这里坐镇，我到肉铺看看去！” 第二十三章 运动员鬼子的死 张屠户的肉铺就在南阳店的街上，镇子里有我们的部队，再加上又有警卫跟着，赵杰并不担心薛冲的安全问题。他以为薛冲去一会儿就会回来，所以就答应留在司令部，让薛司令出去散散心。 薛冲来的时候，肉铺并没有开门营业。张屠户昨天晚上被打的可不轻，今天还切不了肉、做不了买卖。 “司令。”贾贵贼兮兮的凑过来，“那客人刚走。” “走了？”薛冲脸色当时就变了。 “刚走，还没走远。”贾贵吓一跳，赶紧解释，“我已经派人跟上去了。要是想追，现在还能追的上。” “那还等什么？他往哪边走了？随我去追！”薛冲抬脚就追，贾贵头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赖三，你们几个把张屠户抓起来。其他人跟着司令走！” 薛冲脚下走得急，贾贵跟得快。很快这小子就气喘吁吁了。“呼，呼。司令，您慢点儿。等等我，慢一点儿。” “跑不动就回去，别跟着我拖后腿！” “我能跟上，我跑，跑得动。”贾贵跑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两条腿却不敢慢半拍。 前面是个三岔路口，路口旁边站着个人。看见薛冲这人赶紧迎上来，“司令，人往这边拐了，狗剩和小丫追过去了。” 薛冲点头，众人到路口按照指点拐上了岔路。又追了一段看见狗剩和小丫了。再往前，离着二人五六十米，有个人正在埋头赶路。狗剩给介绍，那个，就是从张屠户家里出来的客人。 这也叫跟踪？离这么近，你们能看见人家，人家也能看见你们。两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这能跟出来什么？ “上去，捉住他！”薛冲把枪掏出来了，脚下猛然加速，疾走变成了慢跑，紧接着越跑越快。 前面那位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吓得转过身就跑！ 战士们在后头就喊：“站住！别跑了。你跑不了的。站住——！” 越喊站住，前面那位跑的越快。他跑得快，薛冲的速度更快。贾贵和战士们逐渐就落后了。薛冲越追越纳闷，前面那家伙体力怎么这么好？跑这么久了，他一点儿也不累？ 看他跑动的姿势，倒是有点儿专业运动员的味道了。这是一名长跑健将？ 薛冲还真猜对了。前面那位还真是一名长跑运动员，是曾经参加过奥运会的运动员。退役以后，因为强烈的爱国心，他又参加了日本军队。上司就是因为他跑得快，才派他来执行这次秘密任务的。 这位跑着跑着，突然跑出感觉了。步伐、呼吸，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就是跑上两三个钟头都没问题。 专业的对上非专业的，薛冲肯定跑不过那位曾经的专业运动员。薛冲是战士，他的取胜方式，当然和运动员不一样。战士，为了获得胜利，是不择手段的。薛冲追着追着停下脚步，他把枪举起来了。 啪的一枪过去，运动员应声摔倒。 薛冲走到跟前，那运动员满脸仇恨的瞪着他：“八嘎，你的不守规则！你犯规了！” “你才是八嘎，你全家都是八嘎。”薛冲一脚把日本运动员踢倒，“小鬼子，现在是打仗，你是我的敌人。这不是在比赛。醒醒吧你！” 一句话，把这位前运动员惊醒了。这鬼子愣了一下，回到了现实中，沮丧的垂下了头。 薛冲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派你来的？” 运动员说，他叫山田真次郎，是奉了铃木少佐的命令，来找这个张屠户要薛冲游击队的情报。至于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他并不知道。 又是一个不知道！薛冲强压下心中的戾气，他问山田真次郎，知不知道铃木次郎在哪里？ “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放你走。” 虽然十分怀疑薛冲的许诺是假的，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让山田真次郎讲出了一个地址。但是他说的那个地方，薛冲根本没听说过。滹沱河畔石碾子村。 “你带我去。见到铃木少佐之后，我可以给你一些赏钱。” 鬼子摇了摇头，他不要赏钱，也不原意带路。 “山田真次郎，因为你是一名长跑运动员，并且在刚才的比赛中你赢了，所以我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答应不伤害你，还给你赏钱。既然你不识好意，那你就见识一下我的用刑手段吧！” 说完薛冲对着山田真次郎的伤口处狠狠踢了一脚，鬼子大声惨叫着。停了一会儿，等鬼子缓过这口气，薛冲再问他，他还是不答应带路。薛冲又是一脚，比刚才的力度还要大。鬼子再次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尖叫。 贾贵和警卫连的战士们追上来了，薛冲也停止了自己的施虐行为。在战士们面前，他总总是要保持一些形象的。 “滹沱河畔石碾子村。这地方你们知道吗？” 贾贵和战士们都摇头。薛冲冷冷地看了鬼子运动员一眼，山田真次郎干脆闭上了眼睛。 “杀了他。” “好嘞！”贾贵兴奋地答应了一声，亲自过去摁住了鬼子。有战士拿出利刃，架到了鬼子的脖子上。 山田真次郎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禁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别杀我！我同意带路！”因为他是用日语说的，虽然贾贵听懂了，但是那位负责行刑的战士却不懂。 手臂一动，锋利的刀刃划破血管，鲜红的血喷溅而出。鬼子使劲儿挣扎了几下，趴地下不动了。 “你怎么杀了他？”贾贵怒声质问动手的战士。 战士委屈极了，“刚才是司令说要杀他的。” 贾贵还要发怒，薛冲给拦住了，“你干什么呢贾贵？是我说的杀了他。你吼小丫干什么？” 这战士小名叫做小丫。以前穷苦人家生下家里唯一的男孩，害怕养不活，就娶个女孩名字，认为这样子好养活。小丫的名字是他爹给取的。因为从小没上过学，这名字到现在也没改。 “司令，鬼子说他同意带路。还没等我喊停，小丫手太快，已经把人杀了。” “杀就杀吧。他同意带路，我还不放心跟他走。有地名，我就不信找不到地方！” 第二十四章 道人之死 “老乡，咱这附近有没有石碾子村？” “没听说过。”村民摇头。薛冲不死心，又问：“那会不会是以前叫石碾子村，后来改名字了？” 村民还是摇头。“我们继续往前找！”薛冲带着手下往下个村子去。 到了下一个村子，薛冲换了一种问法，他问村民有没有听说鬼子来了？这一下，老乡的语言就丰富起来了。日本鬼子来中国打仗，在百姓们中间早就传开了。北平天津张家口大同都丢了，老百姓们能不知道吗？ 日本鬼子杀人、抢钱抢东西、糟蹋女人。日本人，就是恶魔！百姓们谈之色变。村民还问薛冲：“你们是什么人？” 薛冲说：“我们是国家的军队，是专门打日本鬼子的。” 老乡们一听，赶紧向军队报告：“张家山村，被鬼子占了之后，鬼子在村子里杀了一百多口人！武家坡。鬼子去了之后，把武家坡男的全给杀了，女的不分老幼，都给糟蹋了！” “杨老六家的儿子结婚不到三年，鬼子就来了。杨老六、他儿子、刚一岁多的孙子，全让鬼子杀了。女人被鬼子糟蹋之后，上吊死了。可怜一家子就这么让灭了门。” 从百姓们的讲述之后，薛冲得出一个结论，这路日军就像蝗虫过境一样，走到哪里杀到哪里、抢到哪里、贱淫到哪里。简直就是一群畜生，比畜生还不如！这是一群军纪极其败坏、极为凶残的敌人！ 离开村子，薛冲反而放轻松了。对于这样的敌人，他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放开手脚，使出所有的手段去对付，而不必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了。 “贾贵，弟兄们，我准备去收拾这群畜生。你们愿意跟我去吗？” “原意！我们愿意！”连贾贵这种人都被激怒了，更别说警卫连的其他战士了。官兵们群情激奋，只等着薛冲一声令下，就要去和畜生一般的鬼子拼个你死我活了。 “好，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我讲一下注意事项。这一回我带着你们要深入虎穴，到敌人当中去杀敌人！所以，我要求你们要绝对听从指挥。我让怎么干，你们就怎么干。不许提问。” “如果要是有人不愿意，现在就提出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要是没有人退出，那我就要下命令了。” “司令，你下命令吧！我们都听着呢。”贾贵带头，官兵们大声答应了。 “好！贾贵，把日本人的标识拿出来，发给弟兄们，让大家伙儿都带上。” 薛冲的队伍穿的军装都是日式军装，只是没有佩戴军衔标识。薛冲把那些标识交给了各部队的长官自行保管。贾贵，是警卫连的代理连长，警卫连的标识，自然是他保管着。 贾贵身边有两个人，各背着一个背包。里面就是日军的肩章、领章、帽徽。挨着个儿发给每一个人，发给薛冲的是一套少佐军官的军衔。薛冲带上之后，一名英俊挺拔的少佐军官就横空出世了。 唯一和日军不同的就是武器。五六十人，在日军当中就是一个小队，应该有轻机枪、掷弹筒。步枪兵是人手一支三八式步枪。但是薛冲这些人的武器却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有中正式、有汉阳造老套筒、有三八大盖，甚至还有几支是俄造的水连珠步枪。手枪有几支，掷弹筒和轻机枪一支也没有。 队形方面就更不用提了。队伍稀稀拉拉，哪有一点儿正规军队整齐划一？ 现在再说整顿队形、统一武器，也来不及了。就这么想对付着来吧。膏药旗也没有。薛冲想真要打起来了，从鬼子手里抢一面旗帜，应该也不费事儿。 看了看没有别的破绽了，薛冲带领队伍继续往下一个村庄出发。走到半路上，看见几个我国百姓打扮的人，还赶着一头小毛驴。 薛冲迎着就过去了。几个人并没有惊呼一声逃走，而是走到薛冲跟前，鞠躬行礼，态度相当谦卑。 “太君，辛苦了。” 薛冲把几个人扫视一遍，表面上不动声色。“哟西，你们的，什么的干活？” “我们是特别行动队的干活。太君，咱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吗？”薛冲使了个眼色，贾贵心领神会，带着人悄悄地把这几个所谓和鬼子是一家人的，给围了起来。 “全部抓起来！不许一人漏网。”薛冲突然下令，战士们一拥而上。几个穿便装的奋勇反抗，但还是被警卫连的官兵用力给摁住了。 薛冲走到一个短头发的跟前，“黄道人，别藏了。我认识你！” 黄道人一个激灵，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薛冲，“薛冲！我和你不同戴天。” “好哇，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咱俩意见一致了，那你就去死吧！”薛冲一摆手，战士们纷纷掏出匕首刀。有的像杀鸡一样，在鬼子脖子上抹一刀；有的拿刀子胡乱捅。 很快，这群汉奸就被全部消灭了。黄道人是个例外，薛冲虽然喊得响，但真要杀他的时候， 薛冲却叫了暂停。 “黄道人，我给你一条生路。毕竟我的队伍当中，也有很多曾经做过你的下级。你的死活不要进，我是怕这些人心里不痛快呀。你是沾了他们的光了。” 薛冲让人把黄道人五花大绑！用绳子牵着，像牵着一条小狗一样。据黄道人说，日军佐佐木少佐，就在前面的村子里。 眼看就要到村口了，从村子里走出了一队日本兵。黄道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没命地叫了起来：“快来人呀！快来人救我呀！” 对面的日本兵听见喊声，哗啦一下把枪端起来了。 薛冲赶紧躲到黄道人的身后。要开枪，先把他打死！ 鬼子可不管什么黄道人绿道人的，只管开枪。啪啪一阵枪声，俘虏全被打死。包括黄道人。可怜黄道因为人心胸狭窄，一心想找薛冲报仇。结果仇没报了，他自己反而提前一命呜呼了。 一场遭遇战打响了。双方穿的都是日军制服、佩戴的标记也一模一样。战斗进行了五分钟，日军忽然撤了。 第二十五章 石碾子村的战斗 战斗刚开始打，鬼子莫名其妙的撤了。 “司令，鬼子怎么忽然退了？恐怕有什么阴谋，咱们也撤吧？”贾贵眨巴着三角眼，问薛冲。 “什么阴谋？管他什么阴谋的，他们退了，正好我们进村。走！”薛冲带人走向了村庄。 村口，有一个大大的石碾子。石碾子，是庄稼成熟以后，农民们用来给小麦等庄稼脱壳的工具。 基本上每一个村庄都有石碾子。但是如此巨大的，薛冲还是第一回见。这个估计得有七八百斤。要想拉动它，恐怕得用牛或者骡子这样的大牲口，单纯依靠人力是很难操作的。 石碾子村！薛冲脑子里蹦出了这个地名。 薛冲带着队伍刚走到石碾子旁边，突然从村子里冲出一队日本兵。我们的战士立刻把枪端起来了。鬼子也举着枪，双方枪口对枪口，紧张的对峙。 日军当中走出来一个中尉军官，用日语问薛冲是哪部分的？来这里有什么事？ 薛冲能听懂日语，也能说日本话，但是他的日语口音和真正的日本人有差别。一说出口，日本人就能听出他是外国人。就好像别的国家人说中文，我们也能一下子听出来一样。 所以，之前薛冲很少用日语和日本人交流。这次也一样，他说的照样是中文。 “我们是大陆挺进队！直属参谋部。我姓薛，你叫我薛少佐就可以了。” 那鬼子中尉呆住了。缓过神之后他问薛冲为什么不用日语说话？ “这是我们的秘密，你还无权知道！”薛冲用一句话，就堵住了鬼子中尉的追问，“你立刻带我去见铃木少佐！” 中尉当然不能带一群陌生人去见部队指挥官了，但是眼前这位说着中国话的少佐，趾高气扬的样子，却让他又有些犹豫。 “中尉，作为一名来中国作战的军人，你如果学不会一口流利的中文，对你今后在中国战场上的发展将是一种限制。”薛冲一边用随和的语气和中尉聊天，一边慢慢靠近。 中尉显得有些紧张，但是他却并没有后退，或者警告薛冲不许继续靠近之类的。等到俩人距离一米远了，薛冲还在向前走，中尉终于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薛冲又迈了一大步，突然一伸手，搂住了中尉的脖子。就好像俩人关系亲近，在一起勾肩搭背一样。 在被薛冲搂住脖子的下一秒，中尉的脸色突然变了。他脸憋得通红，胳膊腿用力挣扎，想要摆脱薛冲的控制。 日军士兵也发现不对劲了，有个曹长大声吼叫，“快放开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站在他面前的贾贵，忽然动了手！贾贵把一支七寸多长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刺进了鬼子曹长的软肋！ 日军曹长喊的这句话，就好像是战斗命令一样。我们的战士像一头头老虎扑了上去，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把或长或短明晃晃的利刃！双方厮打到了一起。 薛冲勒死了鬼子中尉之后，愁出他的战刀，迅猛的扑向了最近的敌人！“噗噗噗！”长刀在手的薛冲，比花豹还要敏捷、比猛虎还要凶残。刀光闪烁之间，血水四溅。鬼子兵纷纷毙命！ 中尉带过来的日本兵并不多，再加上我军突然发难，鬼子准备不足。所以，这场战斗几分钟之内就结束了，我方完胜！ 战士们捡起日军遗弃的步枪，手榴弹，继续往村子里面去。村子是被日军占领的，村庄里面随处都能看见日本兵。 这些鬼子之间彼此都是认识的，最起码也是熟悉的。忽然来了一支陌生的部队，肯定有人要过问了。 “嗨，你们是哪部分的？”有鬼子军官打招呼，薛冲张嘴就回个日本国骂：“八格牙路！”把鬼子都骂懵了。 “铃木少佐在哪里？”骂完人家还不算，薛冲还要找这日本军官问路。 鬼子也是有脾气的，日本军官拒绝回答。薛冲走上前，抡胳膊乒乓就是两个大嘴巴！ 鬼子军官当时就恼了，退后两步一晃脑袋，伸手就掏枪！薛冲再次发挥出他速度和拳头的优势，一个虎跳扑上去，抡拳就打！几下子把鬼子军官打倒在地，仍旧不算完，一边打、一边八格牙路的骂个不停。 远处围观的鬼子吓得心惊肉跳。像这样打下去，那不得出人命吗？有人想劝来着，“别打了。”这边刚说了个开头，打人的一边就有人把眼睛瞪起来了。也是回一句日本国骂：“八格牙路！” 这帮人似乎除了这句，再不会其他日本话了。 被骂那位恼了，跑上来想要找回场子，也被打了。他的三五个亲朋好友赶紧上去帮忙。这帮人也有朋友，这场群架很快就打乱套了。 有那脑筋转得快的，赶紧飞跑着去报告领导。铃木少佐听说了之后，急匆匆赶到了现场。 “住手！全都住手！”铃木少佐的话很管用，鬼子很快住了手。薛冲这些人可不听什么铃木少佐的命令，要住手也是你们住手，和我们无关。 真正的日军住了手，假日军打的更痛快了。鬼子不还手，咱还不使劲儿打吧？斗殴变成了一边倒的殴打。 铃木少佐当时就火儿了，他命令周围的鬼子兵，上去抓人！他要以武力平息乱局！ 薛冲早瞄着他了。铃木少佐一露面，薛冲就看见了。小鬼子，你终于舍得露头了？薛冲打着打着，忽然举起了手枪，“啪啪！”两声枪响，铃木少佐仰面摔倒。薛冲两枪全部打中了他的脑袋！人当时就死了。 薛冲这两声枪响，或者说是铃木少佐的死，迅速把现场气氛推向了最高点。薛冲边开枪，边往前冲。 他必须运动起来。这里毕竟是日军占领的村庄，他带的人太少，一旦真被鬼子围起来的话，再想冲出重围就难了。 薛冲带着队伍在大碾子村四处穿梭，来回游斗。他这一运动起来，整个村子都乱成了一锅粥。薛冲这些人，穿的也是日本军装，和铃木少佐的兵军装都一样。站到那儿还好说，一旦跑起来，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第二十六章 薛冲吹牛 枪声，响遍了石碾子村。薛冲带着几十名亲兵卫队，在石碾子村里到处游击。他们身上穿着同样的军装、佩戴着相同的标识，鬼子难辨真假。再加上最高指挥官铃木少佐提前战死，日军更加控制不住局面了。 大队长战死了，下面还有中队长小队长。眼看在村子里处处被动挨打，比铃木少佐低一级的中队长站了出来。山田大尉带着一部分手下，直接冲出了村子，到村子外面戒备去了。 山田大尉领着人跑出去了，剩下的佐藤中尉、高桥少尉等人虽然还在抵抗，但是抵抗的力度明显差了很多。以至于薛冲竟然没费太大力气就杀进了一个日军守卫森严的院落。 到里面薛冲才发现，这院子难怪这么难打，原来是被鬼子当成了临时的指挥部。十几个鬼子紧紧守在堂屋门前，如临大敌一般的盯着薛冲这些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手持战刀的日军中尉发出了绝望的吼声。 “大陆挺进队！说了你也不懂。”薛冲还是用汉语，不屑地回答。 “不要狡辩了！你是中国人，冒充的日军少佐！对不对？” “冒充日军少佐？哼，就你这榆木脑袋，能明白什么？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大陆挺进队，是陆军部和参谋部共同建立的一支特种部队，说交战国的语言、懂交战国的风俗。” “这属于最高机密，一般人根本无权知道。中尉，你越权了。凡是超越权限，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你们统统要死！我允许你们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比如切腹。中尉，请带着你这些手下，切腹吧。” 薛冲睁大眼睛，只管信口胡说。把鬼子们听得面面相觑。日军士兵交头接耳，有的人露出了畏惧的表情。鬼子中尉的脸都气白了，这家伙双手舞刀，转身就跑。鬼子们追着他，噼里扑腾跑下去了。 这院子有后门，鬼子从后门处跑了。薛冲走进客厅一看，墙上挂了两面旗，一面是膏药旗、一面是旭日旗。 两面旗上都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字。鬼子有在旗帜上涂鸦的恶习，好好的两面旗帜，让他们胡写乱花得好像两块破抹布一样。 除了墙上的两面旗帜，再就是地下一大堆尚有余温的灰烬。这是铃木少佐让打死以后，鬼子知道指挥部保不住，烧毁文件留下的残余。 除了这堆灰烬和墙上的两面旗帜，客厅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鬼子把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刚才那个中尉领着人，只是在等这些文件烧完。 薛冲让人上去把那两面旗帜取下来，又找了两根棍子挑着。 鬼子留下这两面旗帜，大概是在宣示他们曾经占领过这里。鬼子的旗子很多，这两面写了字的扔了可以再换新的。但是对薛冲来说，这两面旗的用处可就大了。有着两面旗子，他率领部队化妆改扮就更逼真了。 石碾子村的最高日本军官就是铃木少佐。打死他、占领指挥部，薛冲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就凭他这几十个人，也不可能全歼了一支日军部队。因此，在拿到这两面日本旗之后，薛冲就果断的率领手下撤出了石碾子村。 “站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一队鬼子兵挡住了去路，领头一个戴着大尉军衔的鬼子绷着脸问薛冲。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们是大陆挺进队！你还要让我重复多少遍？”薛冲大声咆哮着。 “我没有听说过大陆挺进队。但你们却杀死了铃木少佐。你们不能走，我要向足利大佐报告。” “向足利大佐报告？你就是向坂垣将军报告都没用！大尉，我再说一遍，大陆挺进队是属于最高机密的存在。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你非要坚持追查下去，你这些手下都会受你连累，你们都得死！” 日军大尉有些犹豫了。他想到薛冲可能会是骗他的，但是，薛冲的表情和动作太逼真了。再说，就算大尉坚定地认为眼前这个少佐是个骗子，但是他自己身边的手下们却并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坚定。 “大尉，山田大尉。这位少佐阁下说的也许是真的吧？”平野少尉小声地提醒山田大尉。 “哼！你们等着，这件事没完，我一定会上级报告的！就是告到陆军部，你杀害铃木少佐的事情也完不了！你是谁？说出你的名字！”山田大尉已经准备让步了。 “你确定要知道吗？好吧，我姓薛。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如果见到坂垣征四郎中将的话，可以问问他，坂垣中将应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的。” 薛冲连吹牛带威胁的，把鬼子镇住了以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石碾子村。 贾贵问他：“司令，咱回去吗？” “回去干什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着急回去干啥？我还没玩儿过瘾呢。走，我领着你们继续去闯龙潭虎穴，咱们和鬼子好好玩玩儿。” 贾贵咧了咧嘴，也不敢反驳。这些战士都是警卫连的官兵，薛冲去哪儿他们自然要跟到哪儿。保卫司令的安全，是他们的本职任务。 薛冲甚至想就带着这些人去忻口前线，把坂垣征四郎给搞死。但是又一想，坂垣那家伙老奸巨猾的，恐怕没那么容易上当。 薛冲沿着官道继续往南走，反正这里都是双方交战区域，他倒也不怕会遇不到鬼子。 远远看见炊烟袅袅，前面应该是有一个村庄。薛冲带着人往炊烟升起的地方去，哪知道走到近处了，他却差点儿让气炸了肺！这哪里是什么炊烟？这是村民的房子着火了，冒起的浓烟。 一栋两栋房子着了，还能说是村民不小心，引发了火灾。但是整个村子几乎家家户户的房子都着了火，那就只能有一种原因来解释了。是天杀的日本鬼子，来村子里杀人放火了！ 走进村子的时候，薛冲心里沉甸甸的。望着满目疮痍、到处的残垣断壁，战士们全都咬紧了牙关。几声狗叫，一条不大的黄狗，摇着尾巴跑过来了。它就是这村子里唯一的活物了吗？ 薛冲用脚轻轻踢了踢黄狗。狗子哟哟地叫了两声，转身就跑。 第二十七章 有个女孩叫小芳 这真是一条幸运的狗。薛冲看了跑开的黄狗一眼，就把注意力落到了眼前着火的房屋上。院子里躺着几具尸体，树上还吊着个被烧成了黑黄色的人。 “该死的鬼子！”薛冲骂了一声。有战士走进院子，灭火，把挂在树上已经被烤焦的尸体解下来。 薛冲既然来了，当然有责任帮助遇难的村民处理后事。村民们惨遭杀戮的时候他没赶上，那就帮助这些无辜的人入土为安吧。 狗又叫了。薛冲回头一看，黄狗站在院子外面二十几米的地方摇尾巴。薛冲继续指挥战士们往院子外面抬尸体。黄狗又叫了几声，还来回跑。这狗，是有事？ “贾贵，你带人先把老乡的遗体从院子里抬出来。来几个人，跟我去看看这狗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冲其实对狗肉是有一些偏爱的，要不是怀疑这黄狗是村里唯一幸存下来的生命，恐怕他早就把黄狗扒皮准备烧烤了。 虽然这黄狗很通人性的对着他摇尾巴，但薛冲却并没有把黄狗当成朋友。他还是在琢磨，这狗的两条后腿看起来挺结实，要是烤熟了，再撒上一些盐和孜然辣椒应该很有嚼劲。 黄狗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人，居然在打它两条后腿的主意。它看见薛冲带着几个人过来了，赶紧又摇摇尾巴，撒腿就跑。跑了一段，回过头叫两声，等薛冲跟过来了，他再跑。 “这狗看着很有灵性嘛。它是让我们跟着去看什么东西？会不会是宝藏？” “什么宝藏？你眼里的金银财宝，在狗的眼里还不如一泡屎。”两名警卫在小声地抬着杠。 在一栋倒塌了大半的院子跟前，黄狗站住了。扭回头，对着薛冲叫了两声，直接冲进了院子。这家的火已经灭了，半边院墙坍塌，院子里到处都是残砖碎瓦。 在碎砖烂瓦当中，还倒着一棵大树。也不知道是树先倒的，还是院墙先塌的。 一个不大的孩子被大树压住了半边身子。孩子满身灰尘、一动不动，估计活着的可能性并不大。黄狗伸出脑袋，在孩子身上蹭啊蹭的。这孩子大概是它的小主人吧。 薛冲心里一疼，赶紧快步走过去，招呼战友们搭把手，一起把大树抬起来一些，把孩子从树底下拉出来。 几个人一起动手，又找来棍子当撬杠。薛冲喊着口号，大树被撬动了。薛冲抱着孩子用力往外一拉，人出来了。再一看，孩子的左腿上有血，右腿完好无损。两条腿的外观并没有明显的变形，胳膊上有些擦伤，似乎伤情并不是特别严重。 一直没出声的孩子，这时候趴到薛冲怀里哭了。 黄狗围着俩人摇着尾巴转圈。这有灵性的狗子似乎感觉到薛冲对它没什么善意，不敢离得太近。 薛冲柔声安慰着孩子。这时候他才发现，被他救了的是个小女孩，看年纪应该只有三四岁吧？ 一问，孩子五岁了。树倒的时候她正好在院子里。大树一倒，把她砸到下面，直接晕了过去。也是因为晕过去，才让她躲过厄运，活到了现在。 薛冲抱着孩子往外走，一边柔声的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芳。”孩子柔柔的声音，薛冲的心都快化了。 “小芳，动动你的小脚丫。让叔叔看看。” 孩子的脚动了动，虽然说有些疼，但骨头并没有受伤，是活动脚的时候扯动伤口引起的疼痛。 经过再三确定，薛冲这才放了心。 “小芳，我叫薛冲。今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你叫我叔叔。” “叔叔。”嫩嫩的声音，薛冲心里又有一些发酸。 “哎，小芳真乖。”在这一瞬间，薛冲决定要保护好这个叫做小芳的女孩，保护她今后的一生，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伤害。“以后就跟着叔叔好吗？还有漂亮的婶婶可以照顾你。” “我要妈妈，妈妈被抓走了。叔叔，求你救救我妈妈好吗？叔叔，求求你了。”小芳说着说着，眼泪流出来了。 薛冲慌忙替她擦，这边擦那边流，怎么也擦不完。 “好，小芳，只要你母亲还活着，叔叔一定把她救出来！” “叔叔真好。”小芳抱着薛冲的脑袋，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薛冲不敢进村民家的院子，担心小芳看见尸体害怕。他抱着孩子来到村子后面的小河边，就着清澈的河水，给小芳清洗了伤口，又撒上一些止血消炎的药粉，用绷带给缠上了。 整个过程中，小芳都忍着一声也没哭。 薛冲夸她：“真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怀里抱着个又漂亮又懂事的小女孩，薛冲都舍不得放手。等战士们清理完了，把老乡们挖坑掩埋了以后，薛冲带着小芳走到坟前，鞠躬行礼，告慰亡灵。 “走吧，叔叔带你去救你母亲。” 薛冲抱着小芳赶路。贾贵凑过来，“司令，把她交给我吧，您歇一会儿。”他伸手要从薛冲怀里把孩子接过来。小芳的两条胳膊紧抱着薛冲的脖子不撒手。 “算了，还是让我抱着吧。”看见小芳跟自己亲热，薛冲心理也喜欢。小丫头五岁，长得跟三四岁似的，抱到怀里轻飘飘的，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如果明天再找不到小芳的母亲，薛冲就打算先回南阳店和部队汇合。把小姑娘交给白牡丹小翠她们带着。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还要指挥部队作战，总是带着个小女孩也有诸多不便。 小黄狗始终跟着小芳。小芳去哪儿，小黄狗跟到哪儿。只有休息的时候，薛冲把小芳放到地下，小黄狗才敢过来和它的小主人亲热片刻。 前面有星星点点的红色亮光，走的近了才看清，那是火光。几堆篝火，每一个火堆旁边都围着几个鬼子。远处影影绰绰有一些建筑，像是一个村镇。 鬼子什么时候军纪这么好了，竟然放着村镇不进去，却在荒郊野外露宿？ 事出反常必有妖。薛冲认为，鬼子不进村镇，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他都要去打听一下，小芳母亲的去向。 第二十八章 夜半进村庄 “小芳，叔叔要去办点事，你和这几位叔叔在一起。事情办完了我会来找你的。” 小芳懂事的点头答应。薛冲把小姑娘交给战士们照顾着。他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的往篝火堆处走了过去。 看到有人靠近，篝火旁边的鬼子迅速站了起来。等认出来人穿的也是日本军装，鬼子们这才把枪口朝向了地面。但是枪，却并没有放下。 “你们是哪部分的？”其中一个鬼子问。 “大陆挺进队。”薛冲还是这套说辞。鬼子一样愣住了。 “我们是直属参谋部的特种部队。”薛冲简单解释了一下。 日本军队属于陆军部，特务机关归参谋部管辖。薛冲报出参谋部的意思，也就是告诉这几个鬼子，咱虽然都是日军，但不是一个系统的，你们别瞎打听。 果然，鬼子一听参谋部这几个字，果断闭上了嘴。特务机关，就是在日本军队当中也是很有威慑力的，普通的日军官兵，没几个愿意和他们打交道的。 不愿意打交道不代表态度冷淡。几个鬼子赶紧站起来，把火堆旁边最舒服的位置让给这几位和参谋部有关联的大人物。 火堆上烤着玉米、红薯，都是日本鬼子从农民家里抢来的。玉米已经烤熟了，鬼子拿过来，剥去外皮递给薛冲。 薛冲吃着鬼子烤熟的玉米，套他们的话。问他们是哪支部队的？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指挥官是谁？ 薛冲本身就是一支几千人队伍的最高指挥官，身上自有一股威严之气。再加上他现在佩戴的是少佐军衔，这个火堆旁边军衔最高的是上等兵的鬼子，在他面前自然是规规矩矩、有问必答。 在他身后村子里，住的是独立步兵第十六联队的足利大佐以及其联队部的人员。像他们这些外围警卫人员，就只有待到村子外面，保护联队部的权利了。 “哦，足利大佐的官威这么大？你们也是他的手下，竟然连进村子的资格都没有？” “嘘！嘘！不要乱说！”上等兵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往周围看看，见没有外人，这才松了口气。他却忘了，刚才说这话的人才是真正的外人，甚至和他不属于同一个兵种的。 “大佐是足利家的人，祖上是足利义满，名门之后。”上等兵露出了仰慕的神色。 “哼，足利氏算什么？我们家的祖上，可是曾经跟随十代天皇打过天下的。”薛冲说到这里不说了，继续啃那根烤玉米。至于他的祖上是谁，以及跟着十代天皇打天下是这么回事，就没有了下文。 反正都是吹牛皮呗，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古代人物谁也没见过，你就算说祖上和丰臣秀吉拜过把子，那也是查无实据。 鬼子被薛冲唬的有点儿懵，对面的一等兵忽然问薛冲，你为什么不说日本话？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说中国话，现在不执行任务了，怎么也不说日语？ 鬼子们全看着薛冲。薛冲啃了一口烤玉米，慢条斯理地给他们解释。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你们听说过没？我从小就说日语，汉语是后来学习的。我虽然会说汉语，但我的母语还是日语。”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彻底混进中国人当中，和中国人一模一样。所以，我们只有任何时候都说汉语，把说汉语变成习惯，才不会暴露。难呐，我也很难呐。” 鬼子的表情变成了钦佩。“您真了不起！”上等兵由衷的赞道。其他鬼子纷纷点头。 薛冲晃晃脑袋，接受了赞美。 一连啃了两根老玉米，薛冲站了起来，战士们也都站起了身。“谢谢你们的款待，我要走了。告辞了。” 薛冲带人离开了篝火堆，往村子里去。他们这些人在火堆旁边坐了这么久，和几个鬼子有说有笑的，附近的日军官兵都看见了。 所以，鬼子虽然都不认识薛冲这帮人，但是也没人上来询问。在鬼子的意识当中，这是一群经受过考验的，可信任的自己人。谁还会多此一举？ 离开这片火堆区再往前，走到村口的时候，薛冲被人拦住了，“站住！到村子外面呆着去！不是联队部的人员，一律禁止进去！” 薛冲双眉一挑，“你说什么？” 鬼子说的是日语、薛冲说的是汉语。两个人虽然都能听懂对方的话，但他们说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 “你是什么人？”鬼子大吃一惊，端起枪就拉枪栓。 薛冲已经像鬼魅一般的扑上去，一只手在鬼子的脖子上一掐，另只手顺便接过了鬼子的步枪。鬼子则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下。 薛冲一动，他身后的战士们同时行动！以有心算无心，胜负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确定了。战士们虽然没有薛冲的手法那么利索，但胜在突然出手，下手又狠。所以，还是很干脆的解决了第二个鬼子兵。 就这样，薛冲趁着夜色，混进了这个被日军占领的村庄。薛冲身边就带了五个人，除了他和贾贵，两外还有四名战士。这个足利大佐在哪儿呢？小芳的母亲会不会被鬼子掳到了这里？ 薛冲带着疑问，走向了村子里灯光最明亮的地方。 灯光明亮处是一所高门楼大宅子，应该是本村的村长或者大地主家的院子。大门口有两个鬼子兵端着步枪在把门。薛冲并没有直接打进去，他从远处看了两眼，绕开了。 “司令，咱怎么不打进去了？”贾贵有点儿好奇。村口两个鬼子，薛冲就直接打进来了。这院门口也是俩，怎么就不进呢？ 薛冲哼了一声没理他。这个贾贵，就是不能经常给他好脸色。出发之前才强调过，不许随便乱问问题。贾贵明知故犯。要不是现在身处敌后四面都是危险，薛冲早给他颜色看了。 贾贵也识趣，薛冲不理他，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拐了个弯儿，看见个戴眼镜的鬼子，一个人打着手电筒，晃晃悠悠走在街道上。这小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差点儿和薛冲撞了个满怀。赶紧站住了，抬头一看，急忙道歉：“对不起，请原谅。” 二十九章 从角门进院第 戴眼镜的鬼子很有礼貌，但他遇上的却是薛冲最凶残不讲理的一面。 伸手掐住眼镜鬼子的脖子，拽着把人拽到旁边的一棵树下头。薛冲问他：“足利大佐在哪里？”鬼子拼命反抗不想说，薛冲狠狠给了他两下。 有人捂住鬼子的口鼻，贾贵也动上手了。两分钟之后再问，鬼子服服帖帖，问什么讲什么，什么都不隐瞒了。 足利大佐就在那所灯光最明亮的院子里。那所院子被大佐阁下当成了临时的联队司令部。至于女人，本村的也有、从别处带过来的也有。 女人们被分别关押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联队司令部，一个是在另一条街上村民的院子里。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薛冲毫不犹豫的扭断了眼镜鬼子的脖子。不说这人到底干没干过坏事，只凭他参加侵略军来到中国，就足够他死得不怨了。 薛冲根据眼镜鬼子交代一路找过去，找到了关押被掳妇女的院子。 这院子和足利联队部完全是两种状态。联队部门前灯火通明，虽然有人进出，但是秩序井然。这里却是乱糟糟的。院子里不时传出嬉笑之声，进出的鬼子也都是嘻嘻哈哈，毫无纪律可言。 几个陌生人的到来，一点儿也没有引起鬼子的注意。左右厢房门前各排了一个长队。鬼子们边排队边交头接耳，兴奋地议论着接下来的龌龊勾当。只要一有人从房间里出来，排队的人立刻问他感受怎么样？ 薛冲从鬼子的谈论中了解到，这是一处类似慰安所的地方。只不过，现在日本慰安所和慰安妇这两个词还没有出世，这里的鬼子已经提前这么干了。 “嗨，要排队就排队，不排队别挡路！”有鬼子对于薛冲不排队还挡路的不文明行为进行了谴责。 薛冲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院子。 “贾贵，你回去把咱的人都叫过来，把小芳也抱来。你们俩，”薛冲点了两名战士，“去村口我们进来的地方站岗。把咱们的人接进来。快去！” 贾贵带着两名战士转身跑了。薛冲和剩下的两名警卫，离开这个残害妇女的魔窟，返回足利联队司令部。 要动手，也得从联队部先开始。只有先把足利给干掉，接下来收拾慰安所就比较容易了。薛冲只有三个人，刺杀鬼子联队长还可以，干掉日军联队部的话，人手就太少了。 所以，在人没来之前，薛冲暂时还不能动手。他可以提前踩点儿。 趁着天黑，绕着足利联队院子的外墙往后转。这家相当有钱，院墙高都有两米五以上，墙头上斜铺着琉璃瓦。想要趴墙头翻进去，难免碰落琉璃瓦，发出声响，惊动院子里的人。 不过这种院子，一般都有侧门和角门，这些门如果守卫不严的话，也许会有机会。 薛冲先遇见的应该是角门，一个不大的小木头门。木头门从里面关着，用手一推，有点儿晃动，显然是从里面插上了。 薛冲问身边的两名警卫，“你们俩谁能打开这扇门？” 俩人都能打开，但是都得是用暴力的手段。用力踹两脚，这小门准能被踹开。 这可不是薛冲想要的结果，他想要无声无息的打开。用脚踹他也会，只是那样的话，就容易把院子里的人给惊动了。提前暴露行动计划，那是要坏事的。 记住角门的位置，三人继续贴着墙根往前走。前面是个门口，挑着一盏汽灯照亮，灯光下一个日本兵抱着枪在警戒。 正门是俩、侧门一个。相对于正门的两个警卫来说，侧门这一个明显好对付的多。但是薛冲不知道，门外头一个，门里面还有没有？ 远远地绕开侧门，再往前，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正门。明亮的灯光下，两名日军警卫仍然站的笔直。大门前已经没有进出的鬼子了。想必是夜深了，该睡的都睡了，没睡的也不敢来打扰足利大佐休息了。 贾贵把人带过来了。薛冲先问，战士们当中，有谁会开锁的。开始没人说话，薛冲问了两遍，这才有人弱弱的出声，他会。薛冲把角门的情况讲了一遍，这战士点头表示没问题。 “能打开就好。你们随我来！”薛冲带着人趁着夜色，来到了后角门。那会开锁的战士拿出一根细铁丝，伸到门缝里拨呀拨的，十几秒之后一声轻响，手一推，门开了。 战士们鱼贯而入，全部进院之后，从里面又把角门给关上了。从角门进来，按照中式的布局，应该是后罩房，也就是仆人住的地方包括杂货间都在这边。 后罩房亮着灯，传出人说话的声音。薛冲带着人直扑亮灯处！到地方，还是那会开锁的战士，拿出小刀一下一下拨开门闩。 拨门闩的声音虽小，因为是深夜，仍然惊动了房间里的人。说话声停了，房里有人颤声问：“是谁？” 门开了，贾贵头一个闯进房中。这家伙长得也难看，手里再举着把枪。三更半夜的，冷不丁出现在房里，差点儿没把里面的人吓死。一声惊呼刚喊了一半，贾贵瞪着眼睛就是一声低吼，“哪个敢出声，老子一枪毙了他！” 后罩房中的人吓得都不敢出声了。 薛冲进来一看，房间里男人老人孩子，一共有八个。穿着打扮也不一样，有穿长袍马褂的、有穿粗布坎肩的。这一屋子的人都让吓坏了，一个个睁着惊恐的眼睛，噤若寒蝉。 薛冲指着一个穿着体面，看起来比较精明的，“你，起来，我问你几句话。” 那人哆哆嗦嗦站起来，给薛冲行了个礼。 “你们是什么人？” “我叫王有利，这里是我家。” 薛冲的眼光不错，一下就找对了人。这个王有利是本宅的主人，因为日本人来了，王有利一家，连家中的仆人一起被赶进了后罩房。这还不错，最起码这一家人是活了下来。 薛冲又问女人的事。王有利咬牙切齿地说，他老婆和妹子都让鬼子带走了。还有一些从别处抓来的女人一起，都在东西厢房被日本人糟蹋了！ 第三十章 夜袭足利联队部 东西厢房吗？薛冲看了后罩房中的众人一眼，“王有利，你们在这里继续待着。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要出去。等到什么时候安静了，或者是我来通知你了，你再带着一家人尽快离开这院子！” “英雄！”薛冲刚要走，被王有利叫住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我却知道你们是打日本鬼子的英雄。要是能找到内子和小妹，我，我把这院子送给你们都行！” 王有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起了送房子。这也是他情绪太激动的表现。 “送院子就不必了。等到今天的事情完了以后，你最好一家人暂时离开这村子。等过段时间时局稳定了再回来。你们都待在房间里，谁也不要出来！” 薛冲交代完王有利一家之后，直接带人赶奔二道院。正房客厅的灯亮着，其他房间一片漆黑。整个二进院子静悄悄的，也不知道足利联队长在哪间屋。那就挨着找吧。 薛冲进行了分工，五个人一组，挨着房间搜！能不开枪，尽量别开枪。足利可是大佐联队长，一旦把外面的鬼子大部队惊动了，薛冲这点儿人想跑都难了。 两个警卫排，分成了十个组，有八个组分别扑向了八个房间，剩下两个组担任警戒任务、包括照顾小芳。 薛冲也带了一个组，贾贵和那会开锁的战士都和他一个组。其实薛冲不想要贾贵，这家伙瘦不拉几的，一阵风都能吹倒。徒手搏斗估计也没什么力气。带着他净是增加负担。 但是贾贵偏偏恬着脸凑上来了，薛冲也不好把人往外撵。堂屋里点着灯，有两个鬼子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两名战士轻手轻脚的过去，一刀隔断了喉咙！俩鬼子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力气。这时候，旁边的主卧室中传来厉声的喝问。应该是问外面出了什么事。 薛冲推了一把，卧室门还从里面插上了。 开锁的战士赶紧上来，拿着小刀拨门闩。房间里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像是有人慌着起床，碰倒了桌椅板凳。 在房间里人已经醒了的情况下，外面还在拨门闩，房间里的鬼子别提多惊怒了。在怒吼声中，卧室的门闩还是被快速的挑开了。 贾贵又是头一个跳进去，薛冲第二个进去。床旁边站着一个上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扣子也没扣齐，光着两条腿的鬼子。这家伙一手提着枪盒子、一手拿着战刀，正向薛冲表演着什么叫做惊怒交加。 薛冲一抬脚，“咣！”的一下，一把实木板凳被踢了过去。鬼子侧身闪过。板凳咚的一声砸到了墙上。 贾贵喊了一声“上！”他带着几名战士一拥而上。鬼子想要掏枪来不及、想要拔刀也不赶趟。没办法，只好用带着鞘的战刀进行抵抗。然后他就被狠狠地揍了。 鬼子被打得口鼻窜血，拳头大脚还是不断地往下落。薛冲赶紧拦住。再打下去，这家伙就被打死了。一句口供都不问，好像是有点儿不符合程序嘛。 薛冲问他叫什么名字？鬼子老实交代，他叫足利宗雄。是大佐联队长。 薛冲也介绍了自己，“我就是晋察冀三省游击第一纵队司令薛冲。足利宗雄，能死到我的手里，你也不算降低身份。上路吧。” 说完这句话，薛冲把刀子刺进了足利大佐的心脏。足利宗雄哼都没哼，就一命呜呼了。 两个裹在被单中的女人，缩在床的一角瑟瑟发抖。薛冲问她们，俩人也说不出话。薛冲找了两套外衣，让女人们先套上。然后再问，女人们能回答一些问题了。 但是她们说的，却不是薛冲想要的。薛冲想知道日军的情报。女人们却只会说日寇是怎么样残暴地对待她们的。 薛冲见两个女人年纪都不大，不像是小芳的娘。就问她们是哪里人？一个就是本宅主人的妹子，另外一个是别的村被抓过来的。 薛冲告诉这两个女人，你们到后院的后罩房，王有利一家人都在那里。王有利的妹子哭着请求薛冲帮忙救救她嫂子。薛冲问她，“你嫂子在哪里？” “在东厢房。” 东厢房的战斗早就开始了。薛冲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最后以顽抗的鬼子被乱刀捅死结束了战斗。 东厢房里有四个女人，全都拿被单遮挡着身体，像四只无助的小鸡一样挤到一块儿。地下躺着鬼子的尸体、血溅得到处都是。 “时间紧急，给你们两分钟，穿好衣服到外面来！”薛冲说了一声，就想往外走。房间里的女人们赤身露体的，他们这一群大男人留在这里有诸多不便。 “时间太少，我们穿不好衣服！” 出乎薛冲意料的，四个女人当中有一个竟然大声的抗议了。薛冲看了她一眼，那女人长得还不错，此时正仰着头，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着。 “最多三分钟。如果来不及，你可以不穿！”说完薛冲再不理她，闪身退到了门外。战士们全到了院子里。这时候，整个院子里的战斗基本上都结束了。 因为是半夜突然发难，再加上行动之前薛冲严令不许开枪。所以，虽然战斗激烈，响声却并不大，就连在门口警戒的鬼子都没有被惊动。 战士们全都很兴奋。这场仗打得太漂亮了！除了王有利一家，另外还解救出了四个遇难的女人。 王有利一家也被带到了前面的庭院当中。贾贵拿着一把战刀交给薛冲。这是足利大佐的战刀。 薛冲抽刀在手。沉甸甸的分量、亮闪闪的刀身，完美的弧度、以及锋利的刃口，无不证明这是一把好刀。尤其是刀身上，一片一片的雪花纹路，更是为其增添了异样的光彩。 虽然心里不赞成，薛冲也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在刀具制造方面确实有其独到的一面。 薛冲现在扮演的是日本少佐，当然应该有一把战刀。足利大佐这把刀，倒是完全配得上少佐的身份。足利联队部这边是搞定了，村子里另外还有一群落难女人等着被解救呢。 薛冲集合人马，正要走，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腿疼，走不动路。” 第三十一章 多事的女人 薛冲顺声音一看，又是那个女人！在东厢房的时候，就是她嫌薛冲给的时间太短，换衣服的时间从两分钟增加到了三分钟。现在要走了，她又说走不动路？ 被鬼子欺辱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吗？薛冲真想这么问她一句。但人家毕竟是受过伤害的女人，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说这种话，那也显得忒没有度量了。 “你走不动路？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勉强。走不动，你就留下来好了。这院子里有吃有喝也饿不着你。我们走！”薛冲走过去，捏了捏小芳的脸蛋，带领众人仍旧走角门，出了院子。 那抱怨腿疼走不动的女人无奈，只好撅着个嘴，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这院子里都是死人，她哪里敢留下来？ 出了院子，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村子里面很安静，薛冲领着队伍到了他曾经来过的慰安所。熙攘的场面不见了，排队的鬼子也没了，整个院子死静死静的。 堂屋里的灯还亮着，两个鬼子正坐着闲聊。估计让这俩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女人们半夜逃跑。所以，他们并不像别处的警卫得站到大门口警戒。这俩就这么悠闲地坐到堂屋里，喝着茶、聊着天，打发时间。 院子里忽然进来这么多人，两个人大吃一惊，赶紧跑过去拦人：“站住！不要进来了。现在太晚了，不要来了！你们回去，明天再来。” 拦着拦着，双方不可避免的纠缠到了一起。人群一阵躁动，等再散开的时候，两个鬼子已经躺地下死了。 厢房和正房的门都被打开了，这几个房门都是虚掩着的。白天受尽了凌辱的女人们正在熟睡，开门的声音也没把她们惊醒。 房间里的油灯被点亮了。突如其来的光线，惊醒了熟睡中的女人们。一个个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挤在门口的人群。官兵们穿着都是日本军装，女人们还以为是又有鬼子来寻欢作乐了。 东西厢房，一边有两间卧室，每个卧室里有四张榻榻米。两边的厢房里一共睡了八个女人。 当兵的给解释：“我们不是日本人，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赶紧穿好衣服，到外面集合。” 女人们也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中国话她们是听懂了。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跑到外面庭院上站着。 王有利赶紧在女人堆里找。就八个人，挨着看了一遍，很快就看见了他老婆。夫妻俩相见，同时落泪。王有利的妹子在旁边，也是泪流满面。 小芳也找到了妈妈。 “妈妈！”小芳叫了一声。女人飞跑过来，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中。母女二人劫后重逢，还不敢哭出声，只敢无声的流泪，默默地抽泣。 薛冲真的有点而后悔了。早知道把白牡丹和小翠带过来多好？现在让他这个大老爷们和这群女人打交道，真的别扭呀。 除了这些可怜的女人，人群当中还有王有利的一家人。薛冲告诉他们，“我现在就要带你们离开这个村子。出了村子以后，怎么活下去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任务，不能一直陪着你们。” 王有利对薛冲感激不尽，抱拳躬身，口称多谢英雄！ 这就是王有利的聪明之处，他不问薛冲的姓名和来历。如果薛冲想让他知道就会告诉他，不想让他知道，他问了也没用。还不如把这份恩情记到心里，默默的感激这些曾经救过他全家人性命的恩人。 走出村子简单，但是在村子外面却驻扎的有足利联队的日军官兵。怎么样从这些日军部队当中平安的穿过去呢？ 远处一簇一簇跳动的小火苗，就是一个个篝火堆。每一个篝火堆旁边，都有四到六个鬼子兵。来的时候，薛冲只有五个人，可以很轻松的通过篝火堆。现在要离开了，人多了，薛冲却有些为难了。 薛冲一眼看见了贾贵，招招手把他叫过来，“喂，贾贵，你是怎么带着人通过这一片篝火堆，进到鬼子联队部的？“ 贾贵说，“我没从这里过，我走的另外一条道。这边鬼子太多，我压根就没敢从这里走。我是从那边绕过去的。贾贵向黑暗之中的远方指了指。 原来还有能绕行的路！薛冲让贾贵在前面带路，绕道离开。队伍正在紧张的行进，忽然有人哎呦一声，队伍停下了。薛冲赶紧过去一看，还是那个说腿疼走不了路的女人！ “怎么又是你？”薛冲有点儿生气了。“就你多事！” “什么叫就我多事？”女人毫不示弱，“我早就说腿疼走不动，你却根本不管！现在我脚崴了，你说怎么办？” “我说怎么办？”薛冲的表情变冷了，“走不动，你可以不走。我不勉强。” “你！是你救的我，你就得为我负责。你不是个男人！呜呜——”女人三大绝招，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女人使出了第一招，哭。 “闭上你的嘴！再敢出声，老子现在就要了你的命！闭嘴！”薛冲心中恼怒，把战刀抽了一半出来。女人吓一哆嗦，赶紧停止了哭泣。 心里面不知道暗骂了多少声坏蛋、大军阀，但是她真不敢再哭出声了。薛冲的冷血无情她刚才亲眼看见过，她一点儿也不想做被薛冲杀死的第一个女人。 “哼！你最好放明白点儿。再敢发出声音，你就不要活了！”薛冲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继续带队伍快步前进。 女人一瘸一拐的走着，旁边有一起的女人过来搀着她，勉强跟着不掉队。可即便如此，身边仍旧不断有人超越她。 这倔强的女人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疼痛，尽量跟上部队的前进速度。同时，她也是不想连累别人。 现在薛冲所处的位置，就在鬼子一个联队的行军序列当中。他的前后左右都是日军。如果从正面交锋，不论哪一支日军他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他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加再多的小心就不算多。 男人杀女人当然不对，但要是为了几十条生命的话，薛冲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手！薛冲冷眼看向瘸着腿的多事女人。 第三十二章 背着小青赶路 感觉到薛冲看过来的眼神，女人仍旧倔强的把下巴抬了起来。就在薛冲收回视线，不再看她的时候，那女人却忽然说：“你杀了我吧！” 嗯？薛冲猛地看过去，就见那女人泪流满面，却仍然咬紧牙关，仰着脸，“你杀了我吧！”女人重复了一遍。 “莫名其妙。真是个疯女人。”薛冲小声抱怨了一句，转身跟上了队伍。 崴脚女人越走越慢，连累着两边搀扶她的女人也一起落到了队伍的末尾。 “慧琴姐、正文姐，你们俩走吧。不用管我了！”崴了脚的女人用力挣开了姐妹们的手。 “小青！你会死的！”叫做正文的女人还要过来搀扶崴脚女人，却被她用力挣脱开了，“你们快走！正文姐、慧琴姐，你们别管我！你们和我在一起，咱三个谁也活不了！” “可是，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我？我是不会再落到日本人手里的！你们看，我有这个！”小青亮出了手中的一把六寸多长匕首刀。 “小青！”慧琴、正文两个女人流泪了。虽然她们知道小青说得有道理，但是让她俩就这样抛下小青，看着她去死，俩人仍然不忍心。“小青，你别干傻事。你等着，我们去找人来帮你！” 薛冲抱着小芳。小芳的母亲在一旁看着女儿快乐的小模样，温柔的微笑着。小黄狗围着跑前跑后，尾巴不停的摇着。 “司令！”薛冲顺声音一看，是两个被救的女人。俩人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有泪水。 “求你帮帮小青吧！哦，就是那个崴了脚的女人。她不是故意顶撞你的。求求你，帮帮她吧。她走不动了，她快死了！” 薛冲回头一看，就看见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手里好像拿着一把短刀，似乎是想自杀？薛冲在犹豫，他应不应该救这个女人？救了她会不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叔叔，你帮帮那个姐姐吧。”嫩嫩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看着小芳，薛冲就算有一副比铁石还要坚硬的心肠，也完全无法拒绝了。 “可是叔叔要抱小芳呀。我要是去帮那个姐姐了，谁来抱我们漂亮的小芳呢？”薛冲笑嘻嘻逗着小姑娘。 “妈妈可以抱小芳呀，叔叔快去帮那个姐姐吧。”小姑娘很有爱心，张开两条像春藕一样的小胳膊，找妈妈。当妈的伸手把女儿接了过去。薛冲只好叹了口气，往队伍后面走去。 “你还来管我做什么？让我死！”女孩看着走近的薛冲，情绪突然激动了。“反正我是没人疼的，让我死吧！”小青拿着刀子就要往胸脯上扎。 薛冲劈手夺过刀子扔到地下，一手抄腿弯、一手穿肘窝，俩胳膊稍微一使劲儿，就把人打横抱到了怀里。 小青惊呼一声，两只手自然的环住了薛冲的脖子，把脸也贴到那宽阔的胸前。 薛冲走了几步，感觉不太舒服，弯腰又把人放到了地下。小青又一声惊呼：“啊，你要做什么？”以为薛冲要抛弃她，吓得脸上都没血色了。 薛冲懒得解释，转过身往下一蹲，对着身后的女人说：“上来！” 小青这才知道，原来薛冲是要背着她走。赶紧像揪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上去，用两条胳膊抱住薛冲的脖子，紧紧地搂住了。 “咳咳，你轻点儿！勒得我都喘不上气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小青急忙放松了一些。 薛冲活动活动脖子，感觉没什么压力了，这才迈开大步去追赶队伍。 有战士看见薛冲背了个女人，赶紧表示要帮忙，“司令，让我来吧。” 薛冲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臂一紧，只好苦笑着说：“不用，我能背得动。”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对面照过来几条光束，光束的尽头是说日语的鬼子。 “我们也是皇军！”贾贵赶紧用他所会不多的日语应付对方。 “口令！” 听见日军询问口令，薛冲就知道要坏。他刚想怎么样糊弄过去，前面已经有人骂上了，“口你母的令！小鬼子你们去死！”“啪啪！”随着两声枪响，战斗瞬间开始。 薛冲气的一跺脚，但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晚了！冲吧，只有冲出重围，才能闯出一条生路！ “冲出去！”薛冲喊了一声冲出去，战士们一边开枪，一边快速前进。因为事出突然，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薛冲的队伍竟然冲破日军的防御，跑了出去。 鬼子不肯放弃，在后面紧追不舍。我们的战士一边跑、一边不断地往身后射击着。 混乱之中，忽然听见小芳大叫了一声：“妈妈——”薛冲赶紧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小芳母女已经倒在地下了。 “小芳！”薛冲急的大声呼唤。 “叔叔！叔叔！”小芳张开了两只手。 薛冲身后还背着个人，要救小芳母女的话，就得把背后的小青放下。小青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把手松开了，“放我下来。你去救那个小女孩，不用管我了！” 她要是说别的，薛冲还真就把她放下了。但现在她主动要求把她放下来，薛冲就不能这么干了。现在他放下谁，谁就得死！ 两个女人都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今天都是第一回见面。让哪个去死他都不忍心。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的脚崴了，背着我只会连累你。”小青趴在薛冲肩膀上柔声说着话：“你带着小芳走吧。她个子小，你背着她肯定能跑出去。把我放下吧，我会记住你的。我的司令！” 说到这里，小青就挣扎着想要从薛冲背上下来。薛冲身子一晃，赶紧站稳了，腾出一只手，照着女人身后肉多的地方就是一巴掌，“别乱动！没放你下来，你少在这儿给老子捣乱！” “贾贵，贾贵！” “到！司令，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你说有什么事？去把小芳背上！再找两个弟兄，带上小芳妈。” “是！”贾贵大声答应了，过去把小芳背到了背后。另有两名战士去拉小芳的妈。结果拉了一下之后却发现，那女人受伤太重，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第三十三章 招收女兵 “妈妈！妈妈！”小芳大声哭叫着妈妈。 这是在战场上，四周围的黑暗中，到处都是凶残的敌人。一句话就可能会暴露目标，从而给整个部队造成灭顶之灾！ 薛冲还没来得及制止，枪就已经响了。“啪啪！”随着两声枪响，那两名去救小芳妈妈的战士应声中弹摔倒。 “小丫头片子，老子摔死你！”贾贵见此情景，不由大怒。他刚要行凶，薛冲急忙喝止：“你干什么？不许伤害孩子！把小芳给我，你来背她！”薛冲要把小青让给贾贵背。 这一下，小青不光是两条胳膊搂住薛冲的脖子，两条腿也交叉夹住了薛冲的腰。薛冲想把人放下来，一时之间竟然还办不到了。 贾贵听了，贱兮兮的笑了，“嘿嘿，这好。让我来背她。妹子，来，让哥哥背你走。” “你走开！我是司令的人，你们谁也别想碰我！”小青死缠在薛冲背后，胳膊和腿紧紧的缠着薛冲的腰身。胸前也紧贴着薛冲的后背。 “喂，你刚才不是还要寻死的吗？现在换个人怎么了？小芳是孩子，你应该让着孩子。” “我不！我就不。我是你的人，你不能把我转送给别人！”小青紧紧贴在薛冲背后，就是不打算下来。 薛冲哭笑不得，什么叫你是我的人？我就是看你可怜，背了背你，咱俩有啥关系？可他还不能强行把人扔下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又叫过来一名老实憨厚的士兵，背起小芳，一起赶路。 至于小芳的母亲，那个可怜女人已经死了。现在的条件也不允许带着一具尸体赶路，那就只有随她去了。 枪声，越发激烈了。队伍中不断地有人中弹倒下，之后再也没起来。薛冲不敢停留，带着队伍以急行军的速度，趁着夜色往枪声稀少的地方冲。 东一头、西一头。经过了半夜的奔波，薛冲终于带着减员将近一半的部下，摆脱了日军的围追堵截。这还得归功于身上的军装。要没有这身日军制服，能活着跑出来的人恐怕都到不了两位数。 让人心惊的逃亡终于结束了，周围再也没有了枪声。薛冲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始清点人员装备。原本五十三人的两个排，现在只剩了二十七人。女人们当中，除了小青以外，还有三个女人活了下来。 王有利一家，除了他那个妹子之外，一家人全都不见了。这一场突围战，可谓是损失惨重。 小丫头经过了一夜的惊吓和劳累，早就趴在那战士的背后沉沉睡过去了。薛冲把小青放下来喘口气。 小青也是一夜没睡，但是她却睁着两只发红的眼睛，一直在警惕地盯着薛冲。她还是害怕薛冲把她交给其他人。 薛冲把女人们召集到一起，告诉她们：“你们现在可以走了。日本鬼子暂时还追不到这里。你们有亲的投亲、有友的靠友。我们是要继续去执行任务的。我们要上前线，没办法再带着你们了。请各位保重！” 女人们面面相觑。有两个身子动了一下，本来是想走的，但是看其他人都不动地方，她们又站那儿不动了。 “各位女士，我也是不得已呀。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肯定会把你们一个个送回家，和家人团聚。但是现在我没时间。部队在等我回去，军务紧急。薛冲，告辞了！” 薛冲一拱手，转身就走。 “司令，司令你别走！” 薛冲一回头，小青一瘸一拐、满脸焦急的追过来了。 “司令，你别抛弃我！”跑了几步，到底是脚上不利索，小青一个踉跄摔倒了地下。等她翻身坐起来的时候，脸上沾了一片泥，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 薛冲叹了口气，走到小青面前看着她：“小青，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我抛弃你？你和我根本就没有关系好嘛。昨天以前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昨天夜里是我把你从日本鬼子的手里救了出来。我不求你感激，只希望你说话注意一些。看你年纪小，又是个女人，我不和你计较。你腿脚不方便，我派两个人送你回家。你家在哪里？” “我没有家了，我家里人都被日本人打死了。司令，你的部队里要不要女兵？我可以当女兵。你教我打枪，我也能打日本！” 女兵？薛冲要说没有吧，白牡丹、小翠、马永磊她们可都是女人。部队里面要是找一些女兵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好处。在男性占主导地位的军队里面有一些女兵，对于调节士兵的情绪、提高战斗力，是很有帮助的。 所以，薛冲稍微一犹豫，就点头同意了。不过对于困难方面，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 “收你当女兵也不是不行。但军队是要打仗的。艰苦的训练、包括不分白天黑夜随时都可能上战场，还有日常的各种不便和艰辛，你可要提前有思想准备。” “一旦参加军队，就和在家里不一样了。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军队有严格的纪律，不能耍性子。违反了军纪，就要按照规定处置，不讲情面。到了那时候，就算你是女人，就算你说是我的人，都没有用。” “你还想当兵吗？” “想！你说的这些规矩我都能办到。只要你给我讲清楚，我保证不违反！我，我能跟着你吗？” “咳咳。这个等正式参加了军队再说！”薛冲心说话，让你跟着我？就算我同意了，你能过得了白牡丹那一关吗？牡丹要是知道你缠着我，恐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小青啊，还有一件事本来我是不应该对你说的。但是我刚才想了想，还是提前说了比较好。我已经结过婚了。我的妻子，叫做白牡丹，是一位巾帼英雄。” 说到这里，薛冲把脸转向了另外几个女人。有些话点到就行，讲得太多，反而不美。 “小青愿意参加军队。你们呢？你们是愿意像她一样参加军队做一名女兵呢？还是愿意回家？愿意回家的，我发给你们路费。愿意当兵的，就要做好吃苦受罪，甚至流血牺牲的准备。” “愿意回家的请把右手举起来。” 第三十四章 铃木仲康 四个女人四双眼睛紧盯着薛冲，一个举手的都没有。 薛冲和女人们大眼瞪小眼，默默的对视了半晌，最后无奈的叹口气，“唉，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回家。那我就再问一遍，原意留下来参军当女兵的举手。” 唰，四个女人齐刷刷的举起了右手。并且还一个举得比一个高，生怕薛冲看不见。 “好吧。”薛冲点头，“你们既然都愿意参军当兵，那我招你们进我的部队。你们几个听着，我们的部队，是晋察冀抗日游击第一纵队。我是纵队司令薛冲。” “我们这支部队，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令组建的，我们是受政府承认的军队！所以，国家的法律、国民革命军的纪律，在我们的部队当中全部有效。现在，我们就去和主力部队汇合。出发！” 薛冲不再多说，带着队伍直奔南阳店。 日军联队长足利宗雄的死，迅速传到了他的上级，日军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长铃木仲康的耳朵里。随后，噩耗像长了翅膀一样，跨过神州大陆，飞越东海，到达了日本。 足利家，在日本是传统上的名门望族、贵族世家。日本结束幕府时代之后到现在过去这么多年，老牌的贵族早就没有当初的影响那么大了。 足利宗雄在军队里面做到了大佐联队长，再往上进一步就将跨入将军的行列，足利氏也正准备借此重振昔日家族的辉煌。 足利宗雄的死，给了整个足利氏当头一闷棍。家族的振兴大业或许就因此而中断，足利家族的人岂能善罢甘休？ 得到噩耗之后，除了悲伤之外，足利家的人更是四处走动，给前线的领兵将领施加压力，要求他们给足利宗雄报仇雪恨！ 国内高层的意思通过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传给了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长铃木仲康中将。 铃木仲康这个恨呀。本来手下死了一个联队长，就够让他颜面扫地了。现在国内又给他施加压力，让他给足利宗雄报仇。 他当然想报仇。但是，足利联队长的意外阵亡，让整个旅团的士气都下降了一个档次。忻口那边，板垣征四郎还在不断地要援兵。 他的第十一旅团一会儿南下一会北上，忽上忽下，来回都折腾了好几遍了，却一直也没把薛冲部队给彻底消灭了。 铃木仲康给派遣军司令部回电：你们要是让我去对付薛冲、就别让我去支援忻口。要支援忻口战场的话，你们就别再派我去对服薛冲。这两个活儿，我只能接一个！ 又是薛冲！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又见到薛冲的名字，大为光火！他亲自给铃木仲康下命令，要求铃木仲康改变进攻方向，放下手头所有的活儿，全力消灭薛冲游击队！干掉薛冲，给足利大佐报仇雪恨！ 寺内寿一的这道命令发下去了，但是却遭到了日军进攻山西兵团最高指挥官板垣征四郎的强烈反对。 坂垣征四郎的在忻口呢。他指挥着半个第五师团，再加上从其他部队拼凑来的几个联队，组合了几万人马被几十万中央军和晋绥军团团围困到了忻口阵地上，处境十分艰难。 这个关键时候，寺内寿一竟然要调走一个主力旅团，去围剿什么游击队，那不是开玩笑嘛？坂垣征四郎以日军山西兵团前线指挥官的名义，给铃木仲康下命令，命令铃木旅团火速南下，赶奔忻口战场增援！ 这样一来，铃木仲康就接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命令。一个是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的、一个是坂垣征四郎的。 铃木仲康把两份命令放到一块儿看了良久，撕掉其中一张，然后下令旅团主力兵发南阳店，去消灭薛冲游击队。 旁边的参谋长问他：“将军，坂垣将军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坂垣将军有过人的临战指挥能力。我认为，忻口战场上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坂垣将军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寺内大将的命令我是必须要执行的。如果板垣征四郎要怪罪的话，就让他去找寺内大将理论吧！” 参谋长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将军高见。” 这一回，又是薛冲的老对手，独立第十一联队长麦仓俊三郎带领他的联队做了进攻的主力。配合他作战的，还是他的老搭档，独立第十一野炮兵联队，联队长入江莞尔。 俩鬼子率领着步炮联合的两个联队，气势汹汹直扑南阳店，去杀薛冲。 薛冲回到了南阳店，官兵们无不欢喜。司令平安回来了，并且打了一场胜仗。虽然战死了不少弟兄吧，但是残酷的战争面前，哪有不死人的？ 赵杰、小孬、小四、祁老肥、肖金雕、陈万成等人，纷纷前来看望。 将领们坐在一起，说起了这次杀死鬼子联队长的经过，众人不时地发出几声惊呼。薛冲又把足利宗雄的战刀拿出来，让弟兄们品鉴。刀是宝刀，可惜是日本侵略者的杀人凶器。 “这刀今后落到司令的手里，肯定能够大放光彩！这才不算辱没了宝刀的名头。” 肖金雕自从手下发生叛逃事件以后，一直在找一切机会奉承薛冲。现在一见大家伙儿都在夸这口刀好，他当然要借此狠拍薛司令的马屁了。 “哼！老雕，不是我说你，平时你有空了也多读读书。别一天到晚的，净想着怎么样去和张寡妇套近乎。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半夜偷偷摸进了张寡妇的闺房了？她家小子没揍你？” 张寡妇，是肖金雕住的房子的房东。张寡妇模样长得标致，身边只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儿子。 这也就是肖金雕参加了薛冲的游击队，要换成以前他在歪头山当山大王的时候，他直接就把张寡妇那个啥了。 现在加入军队了、是国家的军官了、不能用强了，他对张寡妇每天献殷勤，到现在也没得手。这也成了军队高层中的笑谈。别人不敢说，祁老肥可不在乎，他和肖金雕在一起，什么玩笑都敢开。 “祁老肥，闭上你的臭嘴！”肖金雕气得满脸通红。 第二百九十九章 “咦，肖金雕，怎么，难道说你和张寡妇没那回事？要是看不上她你明说，老子今天晚上就把她扛我屋里去。” “祁老肥！”肖金雕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你这个老家伙，你欺负我姓肖的，还欺负上瘾了是吧？有种你跟我到外面去，今天有我没你！” “走就走，我还怕了你不成？”祁老肥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狠角色，他能让肖金雕叫号给叫住吗？两个人各抽手枪，往外走，就要出去决斗生死。 薛冲啪一拍桌子，“站住！肖金雕，祁老肥，你们俩干什么？闲的有劲儿没处使了是吧？都闲的发慌了是吧？好，现在我就给你们俩一个任务。你们俩，一人可以带两个跟班，去给我侦把敌情侦察明白了。” “咱在南阳店停下来，没有立刻南下忻口，你们也知道是为什么。我就是想打日本人一个伏击，打了胜仗我再去忻口。” “老祁、老肖，你们俩可是多年的老绿林人了。搞侦查，你们比我在行。你们不是要比个高低吗？我给你们机会。你们俩分别去侦查。” “最后看谁得到的情报更重要，就算谁赢。输的人要当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在和某某的比武当中，不是他的对手，甘愿认输！” “好，就这么办！”狂怒中的肖金雕和祁老肥击了一下掌，二人气呼呼出去挑选跟班，侦察敌情去了。 他们俩走了，白牡丹开始审问薛冲关于几个女人的事情。小丫头小芳年纪小，看着就惹人怜爱。另外三个女人也没事，就是那个小青，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绝对和薛冲之间有隐情。 心里没鬼不怕走夜路。薛冲本来和小青之间就没什么，他当然不怕说。薛冲就把自己和小青是怎么认识的，以及小青是怎么样转变了性情，从迷恋自己，到参军当女兵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白牡丹生来粗枝大叶，倒没感觉出什么，小翠却是心思细腻、感情丰富。听完小青的悲惨遭遇，已经是两眼含泪了。 “司令，小青太可怜了。小姐，要不，要不就让司令把小青收进房吧？” “把她收进房？小翠，你是嫌咱家里的人还不够多吗？那个马永磊还没搞明白呢，你还想往家里收人？你傻了吗？” 小翠从小就跟着白牡丹当服侍丫头，白牡丹一瞪眼，她是真害怕。小翠脑袋一低，不敢说话了。薛冲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你准备怎么安置她们几个？”白牡丹也不想惹薛冲生气，眼见薛冲好像是有点儿不痛快，她赶紧转移话题。 薛冲确实有想法。女人参军的是有，在各国的部队中都有。但是上战斗部队的很少，干辅助兵种的比较多。薛冲想让那几个女人去医疗队，跟着医务处长姚林。 姚林的老婆桃红雁也在那儿，这几个女人去了之后，可以学着当护士，帮助救死扶伤。军队里的护士也有军籍，也算是参军当兵。 女兵们被召集到一起，薛冲把他的主意一说，别人倒没什么，小青却不同意。 “司令，我就是想跟着你打仗，想让你教我打枪，想上战场杀鬼子！我不愿意到医院当护士。我就是像打仗！” 薛冲赶紧耐着性子安抚。告诉她，女人心比较细，做护士是最好的。安全性高、也比较符合女性自身的特点。 小青指着白牡丹问：“那她呢？她也是护士吗？” “牡丹的本领高强，当护士就屈才了。她在我的身边，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我也可以学呀。我学东西可快了。只要你亲自教我，我很快就能学会本领，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了。” “你想学本领，当一名能打仗的士兵？那简单呀。”白牡丹和小青站了个面对面。“司令没时间，我有时间！我来教你，就看你能不能学得会了。” “谢谢大姐。”小青给白牡丹鞠了个躬，事情就算这么定了。薛冲把小芳也交给小翠帮忙带着。小芳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别说是小翠和马永磊了，就是白牡丹都十分喜爱。 从这以后，小芳就和白牡丹、小翠住到了一起。她们去哪儿，小丫头去哪儿。小芳就好像女人们的小妹妹一样，她也管这些女人们都叫姐姐，只叫薛冲叔叔。薛冲叫了多少回，都改不了。 小青，大名叫做师青。师青跟着白牡丹练武学打枪的时候，马永磊也跟着学。白牡丹教的认真，师青、马永磊学的仔细。二女的战斗力在一日千里的提高着。要不是薛冲的队伍经常转战各地，师青和马永磊的进步速度还得加快。 薛冲正在欣赏美女练武，警卫忽然来报告，说外面有人找。 薛冲跟着来到客厅一看，认识，来的这位就是在大同城他见过的，大同军统负责人田凯。他怎么来了？ 在大同的时候，田凯和薛冲处的就不错。看见田凯登门，薛冲赶紧把人往里让。吩咐勤务兵沏茶、那糖果来。 田凯一摆手，“不用客气。薛司令，我今天来是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谈。” 薛冲示意了一下，勤务兵赶紧退出去。房间里就剩俩人了，薛冲问田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将吧。” “薛司令，你干的大好事！恭喜呀恭喜。” 薛冲一愣。我做啥好事了？不对，是我做的好事太多了，我都记不起来了。薛冲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田凯，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田凯告诉薛冲，他杀死日军联队长足利宗雄的事情，军委会和委员长已经知道了。委员长十分高兴。据消息灵通人物猜测，薛冲过一段时间还得升官！再升官，那就是从少将升到中将了！ 那可是中将啊。按照当前军队里中将的情况来看，那都得是手握实权的一方名将，才能荣获中将军衔。也就是说，薛冲的游击队，在委员长心里已经是一直有相当实力的队伍了！ 薛冲淡淡的一笑。这算什么,少将变中将，不过就是领子上多了一颗星而已。人还是我的人，枪还是这么多枪，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第三十六章 军统田凯 田凯看出薛冲脸上的不以为然了。他心里纳闷，要是换成别人，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还不得欣喜若狂？就算是城府深能够掩饰，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但看薛冲现在的样子，好像是真的没有太多欢喜，这是怎么回事？ 来报喜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田凯心里稍微有点儿失望。但是他这次来，可并只是为了告诉薛冲这件喜事的，他还有另外更重要的情报要告诉对方。 “薛司令，我来的时候，看你的部队平静得很。大祸都要临头了，你还真沉得住气！” “大祸临头？”薛冲一愣，“什么大祸？请田兄明示。” “嘿，看样子你是真的一点儿不知道。我告诉你吧，你刺杀了日本大佐足利宗雄，已经引起了日本军界高层的震怒。现在，日军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长铃木仲康，已经率领整个旅团前来围剿你的部队了。” “担任此次围剿战主力的就是和你打过交道的，第十一独立步兵联队和第十一独立野炮兵联队。麦仓俊三郎和入江莞尔，已经率领步炮两个联队，向着南阳店杀过来了！” “薛司令，你还不赶紧安排布置，难道要等到日军兵临城下，你才仓促应战吗？” 薛冲闻言大吃一惊！麦仓俊三郎和入江莞尔来了？并且听田凯刚才讲的，铃木仲康好像是率领旅团其他主力人马在后头也跟过来了。 这还得了？薛冲心里明白，凭他现在的实力，比起铃木忠康的旅团差太远了。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他根本就没有和铃木仲康正面交锋的实力。 “多谢田兄！”薛冲给田凯敬了个军礼。 知道敌人大军将至，薛冲立刻召集所有的中高级军官开会。在会上，薛冲把田凯所讲的敌情告诉了大家，现场一片哗然。薛冲让大家安静下来之后，开始分派任务。众将一一接令，依令进行。 田凯也参加了这次军事会议。除了开头薛冲介绍了他的身份，从头到尾他都一句发言都没有。 薛冲开会很快，也就半个小时会议结束，任务也布置下去了。众将急匆匆走出会议室，去各部队安排布置，薛冲也站了起来，“田兄，军情紧急，我就不给你安排接风酒了。友情后补。等战局稳定了，我再请田兄畅饮。” “薛司令客气了。我来可不是为了蹭你一顿酒饭的。我知道你这一次面对的压力很大，我刚才也旁听了你的军事会议。你避敌锋芒的做法，我是很赞成的。” “但是，你的部队离开南阳店以后，下一步的去向你却没有讲。薛司令能不能稍微透漏一些？” “嗯？田兄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薛冲有些不解，“兵书有云，水无常势兵无常形。战场上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我只能说，根据形势的发展做决定。田兄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薛冲现在哪能决定今后的军事走向？所以，他有点儿疑惑，军统为什么要打听他部队的行动方向。 “个人的建议我没有。薛司令你说的话代表的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对战场形势的判断，我哪有提建议的权利？不过呢，我来之前是接到过一些指令的。有人担心薛司令你离开南阳店以后，直接南下赶去忻口战场。” “忻口战场，卫立煌总司令正指挥几十万人马和坂垣征四郎所率的日寇鏖战。我军经过苦战，目前暂时挡住了日军的攻击势头。如果你现在去了忻口战场，铃木旅团必然也会尾随而至。那样的话……” 原来是卫立煌担心薛冲把铃木仲康引过去！也可能不是卫将军，但总是有高层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田凯才会赶到南阳店来报警。 为了不引起薛冲的反感，他还专门先说了个好消息，然后再说敌情，最后才婉转的说出上面的意思。应该说，这才是他此次来见薛冲最主要的目的。前面的，全部都是过渡。 薛冲愣了片刻，他笑了，“呵呵，田兄，这也是你这个大同的军统头子，专门跑到南阳店来找我的原因吧？你放心，这点大局观，我薛某还是有的。我就算去忻口，也肯定不会把铃木仲康带过去的。” “请田兄回去复命，就说薛冲会处理好此事的！” “那可太好了！”田凯就担心薛冲这个大贼头突然翻脸，一看薛冲保证了能处理好此事，他一下子就放了心，“薛司令深明大义，我一定会在上级面前替你美言。薛司令你有什么需要的没有？我可以想办法给你申请哟。” 任务完成得顺利，田凯心情大好，他打算给薛冲一点儿好处。 薛冲一听，乐了。军统送好处上门，不要白不要呀。 “咳咳，既然田兄这么讲，我要是不要点儿什么，那就是不给田兄你面子了。” 田凯心里一沉，预感到可能要有麻烦。但是他还没来的及开口，薛冲已经往下说了。 “你也看到了，我的部队呢，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军装。我们穿的都是缴获的日本军装。国民革命军，却穿日本鬼子的军装，这也太不像话了！劳烦田兄帮我们向上面申请，给我的部队换上咱国民革命军的军服吧。” “嗯，军帽、军服、鞋、袜子、衬衣、裤衩，还有配套的军衔标志，暂时要一万套吧。不够的话我再告诉田兄增加。” 田凯心里猛地一跳。一万套！虽然感觉这数字有点太大，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薛冲说得有道理。游击队也是国民革命军，哪能老穿着日本军装呢？所以，田凯一咬牙，好吧，我想办法去办！ 哪知道这才是薛冲所要的第一项。第二项，武器和弹药。薛冲要求上级给配发轻重机枪、以及各种炮。关于枪炮子弹的数量，薛冲说回头我给你列一份清单。 田凯赶紧摆手，“薛司令，薛司令！关于武器弹药方面，我一定会向上级报告的。但是您这个清单，就不必列了吧。” “哎，不列清单，上级怎么会知道我们缺什么，以及缺多少呢？我给你列份清单，具体能给多少，那是长官们的事，我也不能勉强嘛。” 第三十七章 三碗壮行酒 你勉强个给我看看！当然这是田凯的心里话，他是打死也不敢在薛冲面前露出一丁点儿不敬的。 接下来，薛冲当场列出一份武器清单交给田凯。上面的步枪手枪刺刀手榴弹以及钢盔就不提了，只说机枪和炮。 捷克式轻机枪一千挺、民二四式重机枪两百挺、三七战防炮二十四门、一零五榴弹炮二十四门、六零迫击炮一百门、八二迫击炮五十门。对应的炮弹子弹若干。 拿到这份长长的武器清单，田凯的头有点儿晕。要是按照这张清单上所写的全都配齐了，薛冲的游击队立马就能变成全国超一流的部队！再给你配上战车和高射炮，你都能超过胡宗南的第一军！ 你就是一个游击队呀，你薛冲是土匪出身，你不是黄埔一期生，你老家也不是浙江奉化溪口的。你还真敢狮子大张嘴！ 田凯看着这份清单，半晌无语。最后他也只能告诉薛冲，你这份清单，我会原样转交给上级。至于上面能发给你多少，这我就做不了主了。 “薛司令，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告辞！” 田凯片刻都不敢停留，像逃命似的跑了。他怕再留一会儿，薛冲再给他出什么难题。就这份武器弹药的单据，他都不知道该交给谁了。 田凯走了，薛冲开始派人在镇子里做宣传动员。告诉百姓们日本鬼子又要来了，动员乡亲们赶快撤离！到山里去、投亲靠友去。不管到哪儿，就是别留在镇子里。 姚林的老婆桃红雁是文娱队长，宣传动员的工作自然交给她去办。随后薛冲又去第四团、第五团走了一遍。 祁老肥和肖金雕不是赌气去刺探情报了吗，部队要转移，这两个团没人指挥可不行。薛冲亲自去第四团坐镇，又命令第五团随第四团一起行动。 敌人的大军随时可能杀过来！薛冲命令部队打点行囊，离开南阳店，向东往山区进发。 东边有五峰山、薄荷山、松林山，山势连绵不绝。部队开进山区，就有了辗转腾挪的空间，就可以和日军周旋了。 特务营仍然是作为全军的先锋，一团随后，四五两个团作为中军主力兼顾左右两翼，二团负责断后。军士营，负责护卫司令部、医院。炮兵营随司令部一同前行。参谋处长赵杰，随司令部一同出发。 部队说走就走，南阳店的百姓们慌了。本来军队派出宣传员来动员的时候，好多人还没当一回事儿。可现在眼见部队要开走了，老百姓们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背着包的、提着篮的、抱着孩子的、推着独轮车的，百姓们扶老携幼，一步三回头离开世代居住的家乡。 有须发皆白的老者，拦住薛冲问他：“长官，您的军队什么时候能回来？” 是呀，什么时候能回来？薛冲望了望远方，他实在是没办法给这些百姓一个具体的时间。 “我们总有回来的一天。老人家，日寇犯我神州，妄图侵占我们的国土、奴役我们的人民。薛冲身为军人，誓和倭寇死战到底！请老人家、也请乡亲们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哎，哎。”老者擦了擦浑浊的眼睛，“我等着将军您凯旋那一天。只是时间别太长，时间久了，我老汉恐怕就看不见了。” 听了老头的话，薛冲心里沉甸甸的。旁边的贾贵眼睛一瞪，就想过来把老头推开。薛冲不动声色的瞟了他一眼，贾贵不敢造次了。 “送行怎么能没有酒呢？”老头对着身后挑担子的年轻人说：“倒酒来！” 年轻人把担子放下，从包袱当中取出一个不大的小酒坛，小心的打开封口，倒了一碗。 “这是我存了三十多年的老酒。今天就用它敬将军。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薛冲双手接过来，一股酒香扑鼻，果然是陈酿好酒！薛冲端着碗，一饮而尽。老头接着又倒了两碗，薛冲同样是一气喝干。 三碗酒下肚，脸也红了、眼也花了。向着老头，也向着乡亲们敬了个军礼，转身随部队大步离去。 走了没多久，酒劲儿上来了。这三碗酒，没有一斤也得有六七两，薛冲有点儿头晕眼花脚底下打晃。 正好有一辆大车从身边经过，薛冲拦住马车，车上放了一些行李包裹一类的。他也没多想，把行李胡乱一推，躺下去，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薛冲是被一阵清脆的笑声给吵醒的。睁开眼睛，头一眼看见的是一张如花笑脸。是小翠。小翠旁边坐的是师青。 俩人也不知道说起什么可笑的事，小翠抿着嘴笑、师青捂着嘴笑。俩人的笑声虽然不同，却都是一样的清脆悦耳。薛冲见两女开心，也不忍心打扰，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就像欣赏两朵美丽的花朵一样。 小翠首先看见薛冲醒了，顿时吃了一惊，“你醒了！”师青也收住笑容。薛冲翻身坐起，小翠赶紧拿起水壶递过去。薛冲接过来，猛灌几大口，口中的干咳之意才得到了一些缓解。 冷不丁抱住小翠用力亲了一口，在女人们的惊呼声中，薛冲撩车帘跳下马车。 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进入了视野。此时此刻，想必鬼子已经到了南阳店了吧？看着空荡荡的镇子，麦仓俊三郎会不会气的火上房？ 麦仓俊三郎和入江莞尔这两个鬼子肩并肩的站在南阳店大街口，看着手下从这头到那头，挨家挨户的搜查，却一个人也没有。 肯定是知道他们要来，薛冲提前把镇子里的人全都撤走了。 要换成之前，扑了个空的麦仓俊三郎肯定会命令手下放火把整个南阳店的镇子给烧了。但是这一次，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并不是他变得善良了，而是他赶时间，顾不上放火。 “不用搜了！薛冲已经走了。入江君，薛冲肯定走不远，我们现在去追，也许还来得及！这个薛老虎，已经给旅团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出发之前，铃木将军单独告诉我，说这次一定要消灭薛冲！” “麦仓君，那我们还等什么？立刻去追击吧。” 第三十八章 日军飞机 日军根据薛冲部队撤退时留下的脚印和各种痕迹，找对方向追了下去。同时把到南阳店扑了个空的消息也汇报给了旅团长铃木仲康。 铃木仲康一听，跑了？以前你跑了就算了，但是今天你休想一走了之！ 铃木仲康先是给麦仓俊三郎和入江莞尔发电报，命令二人率部务必对薛冲集团穷追不舍，不使其得到喘息之机。 紧接着，又联系航空兵，派飞机从空中巡找薛冲部的踪迹，派轰炸机前去轰炸！总之，铃木仲康这回是动真格的了，他一定要把薛冲消灭，拔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天是那样的蓝，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漫山遍野盛开的野花，把整座山谷渲染的好像童话世界一样。 有嫣红、绛紫、金粉、雅白、杏黄，五彩斑斓，百花争艳。在花海的世界中，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花朵之间静静流过。 鸟儿们被突然到来的军队给惊得四处飞走，不一会儿，重又落到了这片花的海洋当中。 眼睛欣赏着花海、耳边传来鸟儿的歌唱。薛冲站在小溪旁边，不禁暗赞祖国江山如画。 “司令，你想什么呢？”或许是受了环境的影响，白牡丹的声音也变得轻柔了。 “我在想啊，表里江山如画，分明不似人间。如此大好河山，我们一定要牢牢地守住，绝不能让日寇恣意践踏！” 白牡丹没什么文化，但是她却能听出薛冲话里的意思。前面是称赞风景美好、后半句是表决心，要守住领土，和日寇战斗到底。白牡丹的眉眼之间更加温柔了。 白牡丹虽然觉得丈夫说得话句句有道理，她却不知道怎么样去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想了半晌，才说了一句：“不管你怎么样，我一定陪着你。” 虽然没有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绕战旗的荡气回肠，但是这一声我一定陪着你，却已经说出了白牡丹心中所想。 薛冲也有几分感动。他正想说几句什么，表示一下爱意，天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有点儿像闷雷一般的声音，空气似乎都跟着在震动。 薛冲顿时不说话了，他静静的听着。过了有几个呼吸的功夫，狠狠地一跺脚，“是日本鬼子的飞机！命令部队，立刻隐蔽，注意防空！鬼子的飞机来了，隐蔽！防空！” “隐蔽！注意防空——！鬼子飞机来啦！” 警告声此起彼伏，各部队先是一阵慌乱，紧接着就在各部队指挥官的强令下，开始隐蔽防空。有躲进树林里的、有藏到石头后面的。 总之，官兵们寻找一切他们认为可以避开日军飞行员视线的方法，去躲避可能来自空中的袭击。 航空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响，令人窒息。很快，就有一架日本军机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当中。这飞机的速度并不快，个头也不大，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威胁的样子。 这是鬼子的侦察机。官兵们有一些躁动，被各级指挥官快速给压下去了。鬼子侦察机似乎也被下面的花海给陶醉了，在这片山谷上盘旋了一圈，没什么意外发现，刚准备飞走，小溪对岸忽然响起了枪，“啪！啪！” 薛冲大吃一惊，急忙往枪响处看，就见对岸的树丛之中有个人影晃了两下。有特务！ 薛冲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枪又响了。这一回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啪啪啪啪！”像爆竹一样，打的小溪对面枝叶乱飞。 几个当兵的跳起来，嘴里喊着“王八蛋，你别跑！”一边飞奔着跳过小溪追了过去。 鬼子侦察机一调头，往来的路上飞走了。 “鬼子飞走了！日本飞机跑了！”战士们一片欢呼。 薛冲气的差点儿骂娘，“都给我安静！那是鬼子的侦察机，会扔炸弹的轰炸机在后面！快隐蔽，隐蔽——！” 人多太乱，他喊的声音再大，也只是周围的人能听见，远一些的就听不见了。 之前没想到进山区还会遇见鬼子的飞机，薛冲没做这方面的准备，但他并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 眼看局面危急，他赶紧把身边的警卫叫过来，让他们去通知各部队长官，继续隐蔽！并且，各部队以团为单位，把机枪集中起来，准备对空射击，用机枪来对付日本鬼子的战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要走，已经来不及了。地面部队被空中侦察机发现，就跑不了了。人的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飞机在天上飞。 既然一场轰炸无法避免，那也不能光挨炸不还手。我的机枪虽然少，也一样能打你的飞机！ 刚才的混乱把薛冲气坏了。他把军法处长陈万成请过来，让陈处长去通知各部队，要严格遵守命令。日军战机没有盘旋下降高度的时候，禁止任何人首先开枪！ 飞机飞得高，机枪根本打不着。提前开枪纯粹是暴露自己的目标。哪一个胆敢违反命令，军法处可以当场执行军法，也可以把名字记下来，等战斗结束以后再处置。 打发走了陈万成，薛冲把第四团、第五团所有的轻重机枪分成三个阵地，呈三角形排列。免得凑到一起被鬼子一颗炸弹给一锅端了。 第四第五团，是祁老肥、肖金雕的山寨人马改编来的，重机枪并不多。两个团总共有马克沁重机枪三挺，三个阵地够各摆一挺。再配上两三挺轻机枪，勉强也能组成一个防空阵地。 薛冲并没有亲自操作机枪。人家有专门的重机枪手、弹药手，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这边防空阵地刚布置好，鬼子的轰炸机就来了。发动机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身边人说话都听不清了。 “准备战斗！”薛冲用最大的力气，向旁边的机枪射手吼着。 机枪手神情严肃，坐到地下把枪口扬起斜指向蓝天。 日军的战斗机群由六架飞机组成。这六架飞机可比刚才那架侦察机大得多了，机翼下的红膏药标志，在太阳下分外的醒目。 山谷中除了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杂音。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越来越近，渐渐飞向头顶的飞机。飞机不俯冲，谁也不敢先开枪。 第三十九章 第一次受伤 日军轰炸机并没有一上来就投炸弹，而是先用飞机上携带的机枪，向地面进行扫射。飞机速度快，子弹的射速更快。当当当当！子弹在地下留下两排齐刷刷的弹孔。 有战士被打中了，疼的满地打滚。鬼子在天上发现了移动的目标，开始怪叫着俯冲投弹。飞机投下第一颗炸弹的时候，地面上的机枪手果断开火！ “哒哒哒哒……”一串子弹飞向蓝天，迎着鬼子飞机就过去了。正在俯冲中的敌机晃了晃翅膀躲过去了，但同时，鬼子也被激怒了。 地面上的中国军人只用一挺机枪，就敢挑衅日军的轰炸机，这让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日本皇家航空兵如何能够忍受？ 飞机怪叫着飞过去，调了个头回来。机头对准地面机枪火力点，杀气腾腾的又来了。 “哒哒哒！”还是机枪扫射，两条整齐的子弹孔快速向前延长，奔着机枪所在的位置就过去了。 不管是机枪射手、还是副射手、弹药手，一个害怕的也没有。这个机枪班的每一个人，都死盯着天上的日军飞机，等待着下一次合适的发射时机。 他们的眼里只有怎么样击落敌机，却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不会被日军飞机给打中。 机会来了！射手猛扣扳机，随着重机枪的轰鸣，一串子弹飞向了高空。与此同时，从天而降的子弹也到了。操作手、副操作手，当场阵亡。 弹药手和副弹药手立刻补上，检查机枪，发现还能用。重机枪就又被竖了起来。后面重新补上新的弹药手和副弹药手。 日军的六架飞机起起落落，不断的俯冲扫射或者轰炸。我军的机枪阵地，这个上完那个上，有时候是两个、甚至三个机枪阵地同时开火，和天上的六架日军飞机展开了一场地对空的搏杀！ “快散开！”眼看着鬼子飞机正对着机枪的位置来了，薛冲赶紧让机枪手离开射击位置。射手稍微慢了一点儿，就被机枪子弹打中，倒在了机枪旁边。 薛冲一跺脚，顾不上责备战士不服从命令，他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机枪。这时候，主射手、副射手、弹药手、副弹药手，已经非死即伤。 薛冲抱住机枪，旁边又过来一位，帮助他整理子弹带，补上了弹药手的角色。薛冲瞟了一眼，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那明眸皓齿的，原来是师青。薛冲以为是警卫员，没想到却是师青这丫头。 师青对着他呲牙一笑。薛冲刚要喊换人，天上的轰鸣声迅速变大。抬头再一看，鬼子飞机又来了！再换人已经来不及了。“注意供弹！”薛冲提醒师青，然后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日军飞机身上。 鬼子的飞行员似乎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干掉这挺机枪。飞机飞得比刚才还要低，一边咆哮着，一边不断地向地面射击。 薛冲两只眼睛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时机到了，他使劲儿扣动扳机。机枪在猛烈的震动，就好像是一头拼命想要跳起来吃人的野兽一样。薛冲双臂发力，紧扣扳机、同时摁住枪身，用力制服这头钢铁猛兽。 一串子弹飞向天空，鬼子飞机摇晃着翅膀，想像之前一样躲过去。但薛冲却一直盯着鬼子飞机，用代表死亡的子弹，拦截了它一切想要逃跑的空间。 薛冲眼看着子弹打中了机身。鬼子飞机摇晃着，从肚子下面忽然掉出来两个黑色的家伙。薛冲开始以为是日军飞行员跳伞了。两秒钟之后确定，不是跳伞，那是炸弹！ 这家伙疯了？宁可机毁人亡、跟着飞机一起坠毁，他也要投炸弹？ 事实证明，薛冲高看鬼子飞行员了。不要命的有，但却并不是薛冲眼前的这个。就在他确定那两个家伙是炸弹的时候，鬼子飞行员、包括机组成员全跳伞了。 两个黑点突然张开，成了两朵白色的花，在天空中犹如两朵云彩一样随风飘荡。这才是跳伞的日军飞行员。 炸弹带着厉啸声飞过来了。薛冲一推机枪，伸手拉住师青，跑了两步，直接扑倒在地。紧跟着二人抱在一起，翻滚了出去。 “轰隆！”在巨响声中，机枪变成了零件，飞到半空中，然后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薛冲闭着眼睛，感觉肩膀上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打了一下。他不由抱紧了怀里的人。 “冲哥，冲哥你怎么样？”耳朵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薛冲睁开眼睛一看，是白牡丹。她怎么哭了？ 在薛冲的印象当中，白牡丹从来都没流过眼泪。包括她哥白老虎死的时候，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眼前这个满脸泪水的，是白牡丹吗？ 怀里面软乎乎的，似乎抱着个人。薛冲这才想起来，他刚才是抱着师青在打滚来着。他赶紧把人松开，拉开距离了再一看，师青的脸有些白。 “师青，你怎么样？”薛冲鼻子里闻见一股血腥味，他本能地感觉不妙。难道是师青受伤了？ “快，小翠，快拿纱布过来！给冲哥裹上。” “你干什么？小翠？”见小翠拿了一大卷白色的纱布，就要往自己身上缠。薛冲急了，师青受伤了，你给我缠什么纱布？ 想抬手把小翠推开，胳膊一动，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薛冲这才知道，原来是我受伤了！ 他扭头一看，右肩头上血糊糊的，上面好像还扎着一块弹片。薛冲抬起左手，直接就把弹片拔下来扔了。带着这玩意儿，被纱布裹起来，伤势还不得更加严重？ 小翠和白牡丹却被薛冲的举动吓了一跳。眼看薛冲拔了弹片，并没有引起伤势加重，这才放心的把纱布给他缠上。 这其实是薛冲在这个世界头一回真正意义上的受伤。他觉得伤势并不严重，白牡丹和小翠却觉不放心。白牡丹把姚林叫来了，让姚林亲自给薛冲上药包扎。 姚林看见薛冲受伤，也是大吃一惊。因为在这之前，他给无数官兵治疗过伤势，薛冲却从来不在此行列。姚林还以为薛冲运气逆天，永远不会受伤，没想到，今天他竟然真的受伤了。 第四十章 游击战不是逃亡 检查完了伤势，姚林松了口气。薛冲的伤口看着挺吓人，其实倒并不严重。既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伤到主要大血管，受损的只是皮肤和肌肉。 “司令，你运气还不错。肩头受伤，能只伤到皮肤和肌肉，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给你把口子缝上，最近只要注意一些，别做剧烈运动，用不了两个月就能康复如初了。” 姚林一边清洗患处，一边和薛冲聊着伤势。与其说他是在和薛冲讲话，还不如说是在讲给女人们听。薛冲在仰着脸看天，白牡丹、师青倒是聚精会神的听着。小翠和马永磊在忙着给姚医生帮忙打下手。 飞机的轰鸣声已经消失了。薛冲打落了那架敌机之后，其余五架日机犹如惊弓之鸟一般，飞快地逃离了。如果不是有一缕一缕的黑烟在升起，这片山谷几乎就恢复之前的宁静了。 黑烟是鬼子飞机轰炸之后的痕迹，部队正在忙着抢救伤员、收殓阵亡将士的遗体，暂时还没人去扑灭那些日本飞机轰炸留下的罪证。 薛冲也顾不上，他也受伤了，姚林正在给他缝伤口。因为没有麻药，薛冲喝了几大口高度白酒，就让姚林下手了。 酒精确实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但它终究不是麻药。薛冲咬着牙，脑门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白牡丹拿毛巾给他擦汗，刚擦两下被姚林给拦住了。白牡丹影响他动手术了。 姚林的手法相当精湛，只用了几分钟，就完成了缝合手术。剪断线头，再次清洗伤口、撒上止血生肌的药粉，又用纱布缠上。从开始到结束，整台手术的过程也没超过十分钟。 “薛司令，你得想办法搞一批麻药呀。你的意志坚强，可以不用麻药做手术，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咱们队伍里绝大多数官兵都受不了没有麻药的手术。” “我是医生，做手术的时候听着病号撕心裂肺的哭叫，影响心情是一方面，手术质量也不好保证。” 面对姚林的抱怨，薛冲能说什么呢？他自己就刚刚体验过一回不用麻药做手术的滋味儿。那感觉，打死他都不想再来第二回了。 薛冲告诉姚林，我会想办法尽快搞到麻药的，你放心。至于怎么搞麻药，似乎去鬼子手里弄，也是一条不错的门路。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薛冲曾经率部跟着日军的脚步，光复过张家口、天镇、大同。在这些城镇里面，他得到过日本军需库、军火库，抢过银行。但却很少得到药品。更别说是麻药，这种外科手术的必备药物了。 当然，现在就潜入铃木旅团去盗窃麻醉药品的想法，薛冲暂时还不会有。那也太疯狂，不到最后关头，薛冲是绝不会使用那样激烈手段的。 麻药的事请暂时放下，当前火烧眉毛的事情还是怎么样摆脱身后追击的铃木旅团。只有把铃木旅团甩掉了，他才能率部南下，到忻口去参加那场大战。 马永磊和小翠帮着薛冲把上衣给穿上，扣子系好了。薛冲活动活动手臂，虽然还有一些疼痛，但只要小心一些，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 “司令，你还是小心一些吧。”姚林苦笑着劝了薛冲几句，就急忙跟着护士去抢救其他伤员了。 小翠和马永磊也在学习护士，俩人也想跟着去，姚林却说，“你们俩还是留在这里照顾薛司令吧。把薛司令照顾好了，咱们的部队才能有前途，官兵们才有主心骨。” 所以，小翠和马永磊也留在了薛冲身边。三个女人一台戏，更别说是四个女人凑到一起了。四个女人四张嘴，嘁嘁喳喳说个没完。 薛冲刚开始听着莺声燕语，心里挺美，时间一长，就有些烦了。耳朵边全是女人们说笑的声音，虽然她们已经特意降低了音量，但那声音还是不断地往耳朵里钻。薛冲连想事情都集中不了精神了。 “你们安静一下，别说了！” 四个女人还挺听话，薛冲厉声警告了一下，女人们立刻就安静了。 就这样，薛冲带伤率领部队离开了开满各色鲜花的山谷，继续在山林之中前行。日军轰炸机群再也没来过，但是侦察机却时不时的会在头顶上出现一下，然后迅速飞走。 侦察机不断的出现，后面的麦仓俊三郎离得还会远吗？薛冲不敢停留，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不能太长。休息的时间长了，他怕鬼子追上来。 就这么一直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部队没带那么多干粮，又不敢长时间的停下来生火做饭，这样一直跑下去的话，部队拖也让拖垮了。 游击战不是逃亡。再一次休息的时候，薛冲开始给鬼子准备礼物了。陷阱、地雷，给鬼子准备上了。 再出发，薛冲特意走到最后，和第二团的后卫连一起赶路。走出去十几里，就听见身后的山林之中传出了轰隆隆几声爆炸，几缕黑烟冲天而起。布置的地雷起作用了。 薛冲很满意。走着走着部队忽然慢下来了。薛冲带着警卫到前面去看，原来是两座山峰之间有一座石桥，连接着两边的山峰。和阎王寨的断魂桥比较类似。 因为桥面比较窄，桥下的悬崖深不见底，所以当兵的排成了单列纵队，在缓慢的通过小石桥。一次还不敢上的人太多，一次两三个人、一次两三个人，速度当然慢了。 “一团、特务营、军士营、司令部机关，从小石桥过去。其余部队另外绕道！” 要是用这速度过石桥，不对两个小时根本过不完。薛冲决定分兵前进。另外，他告诉小孬和参谋长赵杰，部队过去以后，别忙着走。小石桥这么好的地形要是不利用上，那就对不起当初修建这座桥的先民。 赵杰一听，“打仗的活儿你来，我原意带着部队去绕路。” 这不是赵杰害怕打仗，而是人家有自知之明，知道在打仗上，他比不过薛冲。 另外呢，薛冲是司令，他赵杰是参谋处长。他总是待到司令部也不是个事。薛冲有事的话，他临时替一下可以，时间太长的话，容易主次颠倒，说不定就会使薛冲对他产生猜疑。 第四十一章 小石桥阻击战 对于赵杰的交换要求，薛冲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他并没有想太多，就一口答应了，“好哇，老赵你既然原意带着三个团去绕路，那就辛苦你了。” 二人相互说了保重，赵杰带着第二第四第五团，下山去绕路。薛冲领着剩下的第一团、军士营、特务营，司令部机关，以及医疗队、炮兵营等部队通过小石桥，到对面山头准备阻击日寇。 过桥按照顺序来。第一团先过，司令部、医疗队、炮兵营随后，军士营、特务营负责警戒。为了防止部队还没有过完日寇就追上来，薛冲从特务营里面挑选了一批战士，在队伍后方搞一些小埋伏，以便拖住日军。 跟在后面尾随的日军，则是因为在百花谷中了埋伏，行军的时候小心翼翼，速度并不快。 麦仓俊三郎曾经和薛冲交过手，吃过埋伏的亏。现在又有官兵被那些讨厌的诡雷、陷阱等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伤害了。麦仓大佐恼怒之余，也更加小心了。 所以，等薛冲的部队全部过了小石桥，麦仓俊三郎和入江莞尔才率领大队日军姗姗来迟。 “咚！轰隆——”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把麦仓俊三郎吓的一哆嗦。警卫赶紧过来，挡在大佐的身前。麦仓俊三郎蹲到地下双手抱头，过了好一会儿，等爆炸声停了才站起身。他已经是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了。 “八嘎！薛冲，八格牙路！”麦仓俊三郎愤怒的大骂。似乎只有这样骂一骂，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怒气。 骂完了，野炮兵联队长入江莞尔中佐也赶到前面来了。 “麦仓君，什么情况？” “入江君，又是薛老虎搞得阴谋诡计，伤了我的士兵。” 现在日寇也知道薛冲的外号叫薛老虎了。薛冲和鬼子交手那么多次，手下人难免有被俘的。薛老虎是那些被俘人员交代的。 入江莞尔知道怎么回事之后，劝麦仓俊三郎，“大佐阁下，你用不着生气。你我的部队加在一起，有两个联队，薛冲的那点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对手。要不然，他也不会没和我们交手就首先逃跑了。” “你别看他的外号叫做薛老虎，其实他在你我的面前就是一只小兔子，我们才是老虎。两只大老虎，有必要和一只调皮的小兔子生气吗？捉到它，吃掉它不就完了嘛。麦仓大佐，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哟西，哟西！入江君真是高见！是我不够沉住气，多谢入江君你的提醒。我们这就扑上去，捉住这只小白兔，一口咬死它！连毛带肉的吃掉它！命令部队，攻击前进！” 两个日寇互相鼓励了一番之后，率领部队气势汹汹，扑向了小石桥！ 越靠近小石桥，各种套索埋伏越多。日寇不断的有人受伤、有人死亡。麦仓俊三郎和入江莞尔俩人相互鼓励着，完全不把这些小伤小病当回事，继续前进。终于，日寇的前锋赶到了小石桥畔。 走在最前头的鬼子尖兵刚走上小石桥，对面的山林之中就响起了枪声。一顿枪响，石桥上的几个鬼子纷纷中弹，有人跌进了桥下的万丈深渊。 鬼子不敢过了，赶紧报告给两位联队长。麦仓俊三郎和入江莞尔用望远镜一看，哟，是这么窄的一座小石桥。薛冲是打算利用这座小石桥，阻击我们皇军呀。 俩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其中就属麦仓俊三郎笑的最猖狂。 “嘎嘎嘎嘎，入江君，薛冲尽然想用这么一座小小的石桥，来阻挡你我的大军，真是可笑。他以为这是小孩子在做游戏吗？入江君，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正笑着的入江莞尔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哟西，我明白。我这就让薛老虎，尝一尝我皇军大炮的滋味！” 一会儿，一阵地动山摇的炮声响了。“咚咚咚！轰隆隆！”炮声一声连着一声，炸得山石横飞、鸟兽悲鸣。 鬼子在炮声中得意地大笑着，仿佛是薛冲已经被这顿炮火炸成了碎片。 其实，鬼子的炮火虽然猛烈，却并没有伤到薛冲。薛冲早就料到了日寇会用炮火来攻击，他带着人打死了走上石桥的鬼子之后，已经迅速地转移阵地了。鬼子的炮弹炸碎了无数的山石草木，并没有伤到我军的一兵一卒。 等鬼子的炮火停了，薛冲带着战士们从藏身处又悄悄地跑出来了。大部队已经继续往前走了，薛冲身边只有特务营的一个连、以及他的警卫连，在这里负责隔着悬崖，阻击日寇。 鬼子的大炮太厉害了，我军留下的人越多，越容易受到伤害。人少了，反而更容易隐藏。薛冲是只带了二百来人的小部队，在这里阻击日寇，给鬼子找麻烦。 炮击停了一会儿，鬼子又开始试探着通过小石桥了。 等鬼子走到桥中间了，薛冲喊了一声打，乒乒乓乓一阵枪响，桥上的鬼子又摔倒桥下了。薛冲又转移，鬼子再开炮。如是者三。 第三轮炮弹打过去，第四队鬼子兵被打下小石桥以后，麦仓俊三郎和入江莞尔再也笑不出来了。鬼子死的人数倒不多，但是这事太气人。麦仓俊三郎再次呼叫航空兵，对小石桥对岸的薛冲部队进行轰炸！ 鬼子飞机再次飞临了战场上空。这里山高林密，飞机在天上根本看不见下面的情况。入江莞尔就用炮火给飞机指示方位。炮弹爆炸的地方，就是薛冲部队所在的位置。 鬼子飞行员也来气，心说话，你们明明有大炮，非得劳累我们大老远的飞过来干什么？飞机投的炸弹，就是比炮弹威力更大吗？ 日军轰炸机在天上盘旋了几圈，随便找了个他们认为可能藏人的地方，把炸弹草草的扔下去，调头就返航了。 麦仓俊三郎又派出鬼子兵，去强渡小石桥。结果这几个鬼子和上一伙儿人一样，连一步都没有踏上对岸，就死到了桥上。 窄窄的桥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栏杆上弹痕累累，桥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麦仓俊三郎和入江莞尔呆若木鸡。 第四十二章 翻山越岭 “麦仓君，这样下去不行吧？”发了一会儿呆，入江莞尔问麦仓俊三郎。 “唔，这个薛老虎太狡猾。我们必须改变战术。入江君，这里暂时就交给你指挥。我率领步兵联队下山，绕到对面山峰，消灭薛冲。你在这里拖住他，尽量不要让他看出破绽。免得那个狡猾的薛老虎再提前跑了！” 麦仓俊三郎竟然和之前薛冲在面对小石桥的时候一样，也同样选择了分兵。 “好吧，那么就有劳麦仓君了。请多多保重！” “嗨，请入江君也多多保重。很快我们能在对面山峰上胜利会师的！”两个鬼子相互告辞。麦仓俊三郎带着第十一独立步兵联队，下山去绕路。这边山头上只留下了入江莞尔的第十一独立野炮兵联队。 对面一共两个联队，忽然走了一联队，少了一半人，薛冲在对面山头上能看不见吗？一半鬼子下了山，他们去干什么了？这还用想吗？肯定是从山下绕过来，打算两面夹击我军。麦仓俊三郎不可能打仗打到半路撤退的。 小鬼子，你们也太小瞧我薛某人了！当然，在战略上蔑视对手可以，但在战术上是一定要重视敌人的。鬼子两面夹击的话，该怎么应对，薛冲心里早有了算计，只是这个时间来得稍微早了一点而已。 薛冲告诉白老大，可以安排潜伏人员行动了！同时，薛冲命令部队，转移！战斗打到现在，是该进入下一阶段了。 薛冲带着队伍刚走，从对面忽然又响起了炮击声，这回的炮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整个山峰都在颤抖。薛冲率领部队走在山路上，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跌倒了。 小石桥。入江莞尔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他把联队一半的重炮都用上猛烈轰击对面山头。在炮击的同时，他还派出了地面部队，强渡小石桥！ 日军的炮兵联队也是有地面部队的，好几千人的联队，不可能全都操作那几十门火炮。多的那些人，除了搬炮弹的、另外还有大批是警卫部队。 入江莞尔就是把他的警卫部队派出去，当成步兵用，在炮击的同时，冲击小石桥。眼看着手下士兵上了小石桥，小心翼翼的往对岸走过去，入江莞尔也有些紧张了。 小石桥总共就二十来米长，鬼子兵就算再慢，一两分钟也走到了桥对岸了。眼瞅着日军士兵跨过尸体，走向对面。最前面的日本兵已经成功踏上对岸了。入江莞尔不由哈哈大笑，好像他已经抓到薛冲了一样。 杂树丛中，有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小石桥。其中一个说：“拉！”另外一个猛地做了个拉扯的动作，却毫无动静。说话这位急了，伸手抢过另外一根绳子，胳膊带动腰部的力量，用力往旁边一扯。 小石桥头忽然冒出了一股青烟。几秒钟之后，火光一闪，轰隆的爆炸声中，小石桥，塌了。 石头桥面和对面山体脱离了连接，带着无尽的不舍坠下了万丈深渊！连带着桥上的几个鬼子兵，也像石头蛋一样滚落了悬崖。 入江莞尔的脸都绿了。“薛老虎！八格牙路！”满腔希望化作了一场空，唯一的通道小石桥也断了。炮兵联队绕路倒是小事，关键是入江莞尔想要抢在麦仓俊三郎前头取胜的希望没了。 树丛中那两名拉绳子的战士，就是薛冲布置的潜伏哨。从他决定留下阻击敌人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在最后时刻炸毁小石桥，让敌人没办法通过石头桥面抄近路追击。 两位战士成功炸毁了小石桥以后，相互一击掌，庆祝了一下胜利之后，然后迅速撤离。 薛冲在小石桥阻击战中，取得了胜利。这场胜利比起忻口战场几十万人的大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对于薛冲游击队而言，却是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战士们高兴啊。这一仗打的漂亮呀。我方零伤亡，却给日军造成了几十人的阵亡。最少有半个小队的鬼子，掉进了悬崖！这仗打得漂亮！跟着薛司令，咱就是能打漂亮仗。官兵们心里高兴，走路脚步都是轻快的。 又翻过一座山峰，薛冲的队伍和赵杰所率领的另外三个团实现了胜利会师。这一下，部队的士气更高涨了。 薛冲眼看战士们的情绪这么高，要是一直带着大家伙儿翻山越岭，这么好的士气就白白浪费了。爬几座山头、走个几天几夜，谁也保持不住这么好的心态。 得找机会打一仗，让战士们把好的情绪用对了地方。薛冲派贾贵带着几个人，到队伍后面故意留下一些痕迹，以吸引日寇的注意力。免得鬼子追的时间长了，走累了、不想干了、想要回去了，那可不行。 贾贵也是龌龊，扔几只穿露底的破鞋就算，他还在路上扔了几根绑腿、俩破碗，包括让当兵的在路边方便了一回。 后面日军的侦察兵变成捡破烂的了。一会儿捡一只破鞋、一会儿又捡了半截绑腿绳、半个瓷碗。鬼子把这些东西一一拿给麦仓大佐看。 大佐阁下看了之后很是高兴。不断发现遗落的物品，那就证明他追击的方向没错。薛冲就在前面，追！鬼子急匆匆追了下去。 又是爬山。麦仓俊三郎无奈的站在山脚下，看着他的士兵好像蚂蚁搬家一样，一个挨着一个的沿着山坡往上爬。要是薛冲在山上，他率部攻山也算。但现在，他的部队还没有追上薛冲，却已经连续翻过去三个山头了。 就在麦仓俊三郎念叨薛冲的时候，薛冲居然真的出现了。 日军尖兵离着山顶还有五十米，眼前好像是从地下忽然冒出来无数的人！这些人全都举着步枪，子弹上了膛、枪栓已经拉上。 “嘭！嘭！嘭！” 一阵阵整齐的枪声响起，山坡上的日军纷纷中弹倒毙。有的顺着山坡滚下来，又把下面的鬼子兵砸到好几个。日军想要举枪还击，山上是居高临下。鬼子变成抢攻山头了。 日军迅速分成了一个个三人战斗小组，成散兵线排开，仰攻山顶。 第四十三章 正面冲锋 日军排出散兵线，分成几十个三人战斗小组，我军再从山上往下放排枪，效果就没有刚才那么好了。并且鬼子有一整个联队，他们能那么老实的一直从正面强攻吗？ 薛冲一见鬼子变阵，就知道已经这场仗不好打了。论正面交锋的话，他的部队和麦仓俊三郎的联队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上。他也就是趁鬼子不备，打敌人一个冷不防。鬼子一旦有所准备，他就得准备撤退了。 “撤……”薛冲刚说了一个撤字，又停住了。 他能想到的，麦仓俊三郎不可能想不到。按照之前鬼子的作战习惯来说，敌人肯定会再一次分兵，来包抄他的侧翼或者后路。那样的话，正面的敌人必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强大。 能不能从正面打一下？这念头一起，薛冲开始重新观察他的当面之敌。从望远镜里，能看见日军散兵线的后面空荡荡的，并没有第二梯队的影子。 打了！薛冲告诉小孬、白老大、白老二以及大茶壶刘生，“你们听我的命令，归正营打头，一团、军士营、特务营随后。炮营拖后掩护。咱们从正面，给鬼子来个一贯到底！” 众将齐声应是，各自回去，整顿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一团，打三发排枪！” “嘭！嘭！嘭！”三轮排枪放过，正在仰攻中的鬼子一阵慌乱。排枪虽然对散兵线杀伤效果不佳，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的。更何况连续三轮排枪，照样把鬼子放倒了一片。 山坡上的日军纷纷找地方隐蔽。有原地卧倒的、有往石头后面藏的。 就在这个时候，薛冲长身而起，举枪怒吼：“归正营的弟兄们，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不愿意一辈子当孬种的，就跟着我冲下山去。杀鬼子！杀呀——” 归正营的官兵们早就红了眼了。他们等这一天早等急了。听见薛冲的命令，齐声吼叫，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向着半山坡的敌人就俯冲了下去。 与此同时，炮兵营在后头也开了火。 大茶壶刘生现在除了掷弹筒，他也拥有几门迫击炮了。咚咚咚，一枚枚迫击炮弹、掷弹筒的榴弹，就好像夜鸟归林一般，飞上天空，越过我军官兵头顶，落向了山坡上、山脚下的日军群中。 麦仓俊三郎看见我军从山头上往下冲，大吃一惊。他可没想到薛冲竟然会率领部队发动反冲锋。 “八嘎！”鬼子大声地怒骂着，却掩盖不住他的慌张。 我军官兵像泻闸的洪水一样，从山上疾奔而下。鬼子赶紧开枪射击，我军战士不断有人中弹摔倒。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毫无畏惧的大步冲向敌人。 归正营的官兵们，一边奔跑、一边开枪、一边怒吼，就像一群下山觅食的猛兽一样，杀气铺天盖地。 鬼子开了几枪慌了，有的跳起来妄图拦截我军、有的让吓得调头就跑。拦截的日军，和狂奔中的归正营轰然撞到一起，双方撞了个人仰马翻。后面的一团冲过来，把鬼子的拦截线撞成了无数段。 薛冲作为归正营的指挥官，本来他应该和归正营在一起的。但是因为众将的激烈反对，他只好带着一群警卫落到归正营的最后，一团的前面。 大部队开始冲锋，薛冲也跟着队伍往山下冲。战士们喊口号，他也跟着喊。 在战场上高喊杀敌的口号，越喊人越兴奋。薛冲就是这样，现在他只想冲进敌群，杀一个血肉横飞，杀个过瘾。 但是现在他被一群警卫给牢牢的围在中间，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他能是跟着人群跑，用最大的声音呐喊来宣泄情绪。 这是情况随时会变化的战场，机会说来就来！前面有个又矮又壮的鬼子军官，双手捧着一把长长的东洋刀。看得出来，这鬼子应该有两下子。连续几名我军官兵冲过去，都倒在了这矮壮鬼子军官的刀下。 就是他了！薛冲一背手，仓啷一声，从背后拽出一把明晃晃的东洋武士刀。刀身上的雪花纹，在太阳底下闪闪放光。这把刀，就是薛冲杀死足利大佐的时候得到的。这不属于日本军队的定制刀，这是足利氏家传的宝刀。 薛冲紧紧盯住那矮壮的鬼子，大喊了一声：“杀呀！”快速奔过去，双手举刀，照头上就砍！ 鬼子用刀轻轻一架，往旁边一引，薛冲的刀劲儿就卸了。紧跟着鬼子把刀往回收，斩向薛冲的腰部。这要让砍上，那就被腰斩了。薛冲挥刀挡开，回刀再砍，和鬼子军官战到了一起。 从军衔上看，这家伙是个大尉。应该是个中队长、或者大队附一类的。力猛刀沉、身法极快。估计是练过几年剑道，自以为不含糊，就在这里独自一个人，妄图螳臂挡车。 叮叮当当，两个人的刀眨眼之间，就连续碰撞了好几下。 白牡丹眼见敌人凶猛，她害怕薛冲失手。白牡丹救夫心切，来不及打招呼就跳过去，挥剑猛刺！ 鬼子正在全力迎战薛冲，旁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再想躲就来不及了。被白牡丹一剑从肋下扎进去。鬼子身子一僵，薛冲的刀就到了。 薛冲没用砍，他用的也是刺。一刀，从鬼子的胸前刺进去。扎断肋骨、刺穿肺叶。紧跟着转动刀把，感受着鬼子生命最后时刻的挣扎扭动，一直到鬼子断气为止。 抽刀、擦拭血迹。白牡丹在旁边直给薛冲说好话，“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是太着急了。星哥，下回我出手之前一定先问你。” 白牡丹是江湖人。江湖人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群殴，说几个人就是几个人，一般是没有人不打招呼就横插一杠子的。像白牡丹刚才的举动，那叫偷袭。是被武林正道所谴责的。 要不是担心薛冲的安危，白牡丹也不会直接上去动手的。 薛冲看着女人愧疚的小模样，他乐了，“呵呵，牡丹，这是战场，不是绿林比武大会，我怎么会怪你呢？你能一心想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部队已经下山了，你跟我一起冲！” 第四十四章 因为丑而挨揍 有不怕死的归正营打头，我军居高临下，从山上往下一路猛冲猛打，冲散了日军的队形，直奔山脚下的日军大队杀了过去。 远远的看见山下，在树林掩映之中，有一块撑开的军用帆布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薛冲判断，那里很可能就是日军的指挥部所在。说不定麦仓俊三郎，就躲在那块帆布下面。 冲下山的部队，已经和山脚下的日军打成混战了。薛冲在人群当中，发现了猫头鹰王中伟，这小子正挤在人堆里高呼酣战。 “猫头鹰！去把猫头鹰给我叫过来！”薛冲喊了一声，见猫头鹰没回头，就让身边的警卫去叫人。 贾贵随手拉住一个，“你，去把猫头鹰带过来，司令召见！” 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在打官腔。薛冲也懒得理他。被派了任务的战士跑步去找猫头鹰。猫头鹰正在战斗，警卫去拉他，他还不愿意。等到听说是薛司令召见，他这才一溜小跑的过来。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人，薛冲也认识，是范宝荷和曹忠义。这俩，一个流氓抢劫犯、一个是销赃的同案犯。 按说王中伟和这俩应该是水火不同炉才对，也不知道他们仨是怎么合好了，打仗的时候还在一块。看见仨人形影不离的样子，薛冲甚至都有点儿怀疑，猫头鹰会不会也是同案犯？当初就没冤枉他。 面由心生。猫头鹰这货满脸横肉、一双贼溜溜的圆眼，冷眼一看，不是土匪就是流氓。薛冲每次看见都想揍他，这次也不例外。深呼吸了两回，这才勉强压下了打人的冲动。 “猫头鹰。”薛冲沉声叫他的外号。 “司令，您叫我来有什么事？”王中伟有点儿不解，他不知道薛冲把他从战场上叫过来，有什么重要的吩咐。 “哼！”没说话，薛冲先重重的哼了一声。丝毫不加掩饰的用厌恶的眼神，把这三个让人讨厌的家伙盯着看一遍。直到最桀骜不驯的范宝荷，也把头低下去为止。 “你们三个，看那边。那有个军用帆布搭的棚子，看见没有？猫头鹰，你去叫上归正营的人，杀过去，把那棚子给我拆了。棚子下面的鬼子，全宰了。滚吧！” 本来给部下派任务，尤其还是很危险的任务，薛冲应该说一声多加小心或者保重一类的祝福一下。但他实在压不住心头的厌恶感，任务讲完之后，送了个滚吧。 王中伟愣了一下，下一刻这货不仅没生气，反而还高兴了，“多谢司令，多谢司令提携！”说完，他喜滋滋转身就跑。范宝荷和曹忠义在后头也追着他跑了。 薛冲自己都有点儿纳闷，我让他滚，他怎么还谢谢我？这货难道有受虐癖，喜欢被骂？ 还是贾贵对这种事情反应快，这小子眼珠一转，笑嘻嘻的给薛冲解释。 “您给他任务，还让他去归正营叫人。对猫头鹰来说，那就是被提拔了！归正营现在没有军官，他去叫人，被他叫的人都得听他指挥。这可是您亲口下的任命。他当然得感谢您。” “啧啧，这猫头鹰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贾贵摇头晃脑羡慕猫头鹰的运气。岂不知，又有多少人羡慕他走了狗屎运。他一个汉奸头子，现在居然混到了警卫连长的职位，每天都能围着薛司令转，他又凭什么？ 薛冲没搭理贾贵。他对贾贵的感觉，也就比对王中伟强一点儿。要不是贾贵比较听话，成立归正营的那一天就把他也送进去了。薛冲当时确实动过这念头，只是贾贵不知道罢了。 别人的警卫连长，都是英俊小伙、精明强干。只有他身边，是贾贵这个让人一看就能联想到汉奸的东西。 薛冲已经下决心了，这家伙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就狠狠地揍他一顿！哪知道贾贵就好像看穿了薛冲心中所想一样，在之后的时间里，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干着他自己的工作。让薛冲想打人都找不着合适的理由。 这感觉可真让人不爽。终于，贾贵说话了，“司令，参谋长来了。” “马的，参谋长来了，碍你小子什么事？我看你就是欠揍！”薛冲上面一个嘴巴、底下一脚，又跟过去咣咣连着踹了三四脚，这才觉得浑身舒畅。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当然，打是打，他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也有意避开了所有的致命部位。要不然，贾贵这条命，恐怕都交代了。 贾贵莫名其妙挨顿揍，躺到地下他都傻了。愣愣的看着薛冲，眼泪在眼眶里只打转。这时候，赵杰带着陈万成等一帮人来了。一见这个场面，大家伙儿都愣了。因为之前谁也没见到过薛冲殴打手下，今天这是头一回。 “司令，贾贵，贾贵犯了什么错？”赵杰问薛冲的时候，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贾贵赶紧从地下爬起来，用袖子擦擦脸，低眉顺眼的往旁边一站，一句话也不敢说。 “哼，他还用犯什么错？”还是陈万成老练，直接替薛冲解围，“身为警卫连长，惹司令不痛快，这就是最大的错！司令，把他交给我吧，我教他懂规矩！” 薛冲也有点儿尴尬，“不用不用。贾贵只是犯了点小错，我已经惩罚过他了。老赵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四团五团你交给谁了？” 祁老肥和肖金雕一直没回来，赵杰暂时带着两个团。他过来了，那两个团谁在管？战斗当中，部队没有指挥官那不是乱了套了吗？ 赵杰一乐，“司令，老祁和老肖不回来，我敢离开吗？我来见你，一是向你报告，齐团长、肖团长已经平安归队了。另外我还替两位团长送过来一个口信。” “哦，祁老肥和肖金雕都回来了？”薛冲嘴里问着话，眼睛看着赵杰，想听他带来了什么口信。哪知道赵杰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信的内容，而是展开了一幅地图。 四名战士拉着四个角，把地图摊平了，赵杰用手指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这里，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第四十五章 归正营在战斗 薛冲虽然不明白赵杰给他看地图是什么意思，但是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场指挥官，对地图感兴趣那就是本能。薛冲的眼睛跟着赵杰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 “麦仓俊三郎的步兵联队在这个位置，我们现在作战也是在这里。入江莞尔的炮兵联队，在这个位置，离战场大概有，”赵杰用一支铅笔测量了距离，“二十华里。” 二十华里，也就是十公里。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十公里的路程，跑步一个小时之内肯定能赶到。炮兵联队就算慢一点儿，也耽误不了太长的时间。 也就是说眼前这场战斗，薛冲必须在一个小时以内结束并且率军撤离。否则的话，他就将陷入日军前后夹击的绝境之中！ 其实一个小时都太长，步兵联队中一大半的鬼子都被派出去做了迂回部队。那些迂回部队一旦返回，薛冲随时都可能陷入日军优势兵力的包围之中。 所以，现在这场战斗，是一场比速度的战斗！取胜的唯一法宝就是速战速决。薛冲抬头看向了日军的帆布棚。帆布棚子还在，透过望远镜就能看见，帆布棚的附近，战斗已经开始了。 王中伟一手提盒子炮、一手提砍刀，脸上身上星星点点的全是血点子。 从薛冲那里领了命令以后，王中伟就跑回归正营去叫人了。有军令在，哪个敢不听？再加上旁边还有范宝荷和曹忠义作证，有不少人也看见王中伟去见了薛冲，进一步证实了猫头鹰没说瞎话。 范宝荷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王中伟在中间，曹忠义断后。三个人率领着归正营的官兵像一支利箭，这利箭有点儿大，应该像一支长矛吧。三人率领归正营，像一支锋利的长矛一般，直刺日寇的核心！ 那帆布棚子底下，确实是麦仓俊三郎的临时联队指挥部所在。麦仓俊三郎没想到薛冲的部队敢攻击他的联队部。 战场上两军交织在一起，相互厮杀、彼此拼命。战场虽然混乱，但是联队部附近，仍然是戒备森严。同时，日军知道这边是联队部，薛冲的队伍要过来，想冲破日军的层层拦截，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因此，麦仓大佐始终也没有为联队部的安全担心过。 “大佐阁下，中国军杀过来了！”副官慌乱的报告，让麦仓俊三郎一下子紧张了。他赶紧拿望远镜，顺着副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脸色当时就变了。 这是一支什么军队？薛冲手下怎么会有如此悍勇的军人？ 归正营里面的士兵，全都是有罪的人。薛冲组建这支部队的时候就对他们讲过：你们要想抹去曾经犯过的罪，想和普通的官兵享受一样的待遇，你们就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和牺牲。 改邪归正、将功赎罪，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的。到战场上不把命豁出去，哪能换来一份似锦的前程？ 当兵的被逼到这一步了，不得不以命相搏、以命换命，和凶残的日军以死相拼。 日军是厉害，但是遇上这么一群打仗不要命的，他们也不适应。日军一枪打过来，这边哪怕是中了弹，也要还一枪。鬼子一刺刀捅过来，这边也是同样的一刀捅回去。这不是在打仗，这是自杀！还是拉着对手一块儿自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这种事情连续发生十几起，鬼子就慌了。日军打仗是为了胜利，是为了占领土地和掠夺财富，他们可不是来送死的。 范宝荷的枪已经不见了，他两只手攥着一支步枪，刺刀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鲜血滴滴哒哒的往下淌。 对面的鬼子军官面色凝重，双手捧刀当头就砍！范宝荷不躲不闪，挺枪就扎。你砍死我，我扎死你！日本军官赶紧往旁边一跳躲开，范宝荷得势不饶人，又是一刺刀扎了过去！ 鬼子抬刀挡开。范宝荷忽然抡胳膊把枪扔了过去！鬼子躲闪不及，被实木枪托重重的砸中前胸。鬼子一趔趄，范宝荷扑上去，张嘴就咬！ 鬼子大叫一声，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挣开了，脸上让咬了个大口子，血顺着伤口直往下淌。鬼子愣了半秒钟，扔了战刀、捂着脸，转身就跑。这仗没法打了，太吓人了！ 此时的范宝荷，不仅身上有血、脸上有血、嘴里也有血，就像是个刚吃过人肉的恶鬼一样。鬼子看见都胆战心惊，谁还敢跟他打？他往哪里去，哪里的日军就往后退，要么就是转身就跑。 就这样，范宝荷一马当先，杀到了帆布棚子前面。这时候，麦仓俊三郎早跑了。范宝荷也不管谁是当官的、哪个是当兵的。反正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杀光棚子下面的所有鬼子，杀！ 范宝荷领带人，把留在帆布棚下面保护设备的日本鬼子一个不留，全给杀了！猫头鹰王中伟来了。 他亲手砍断固定帆布棚的绳子，把那块帆布叠起来当成战利品，打算回去献给薛司令。至于棚子下面的那些文件、电台、电话一类的，被他点了一把火，统统给烧了！ 见着薛冲报告战果，把薛冲气的狠狠一跺脚，“嘿！你这个猫头鹰，真是混蛋！你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算了，这一次算你立了功。等打完这一仗，你把有功人员的名单和事迹报上来。” 虽然没有打死或者抓到麦仓俊三郎，也没有缴获鬼子联队的军旗设备，但有这张帆布棚，勉强也算是能拿出手的战利品了吧。 薛冲看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七分钟。他命令部队，迅速和日军脱离接触，立刻转移！随着时间的推迟，危险已经越来越近了。薛冲必须尽快撤离。 薛冲带着队伍撤了下去，只留下了遍地狼藉、和东一具西一具的尸体。 麦仓俊三郎望着惨烈的战场，两只眼睛有点儿发直。这和他之前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好好的一场战斗，怎么就会打成这样了呢？ 他派出去的包抄的部队回来了。薛冲的队伍走了，包抄部队扑了个空，自然要返回来报告大佐。一看联队成了这模样，包抄支队的军官脸色有些发白。 第四十六章 伏击阵地 “麦仓君，我在路上就听说你和薛冲的战斗不是很顺利，到底怎么回事？”入江莞尔带着炮兵联队终于赶到了。一见面，他就带着好奇的表情问麦仓俊三郎。 “唉，入江君，可能我们都小看薛冲了。”麦仓俊三郎也没有隐瞒，他把刚才那场战斗的情况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我也没想到，薛冲竟然在他的部队里面藏了一支敢死队！这些人不光是打仗不怕死，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魔鬼！” 入江莞尔静静地听麦仓俊三郎讲薛冲敢死队是怎么样疯狂，怎么样的不怕死。听完了，他叹了口气。麦仓俊三郎在薛冲手上吃了亏，他又何尝不是？小石桥战斗的情景，他可是一点儿都没忘。 “麦仓君，不要烦恼了，我们这就去找将军阁下报告。铃木将军会有办法对付薛冲的。薛冲竟敢在战斗部队当中豢养敢死队。我们要请求将军，告知帝国外交部，召开新闻发布会，揭露薛冲的暴行！” “蒋委员长也许会因为受不了国际上的压力，而把薛冲撤职查办？” “唔，最好能把薛冲逮捕，判十年有期徒刑！等薛冲刑满释放的时候，他会发现他为之作战的国家，已经和大日本国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两个鬼子哈哈大笑，好像他们已经看见薛冲被捕入狱，而他们则继续在神州的大地上攻城略地、为非作歹。 薛冲的部队经过大半天急行军，正在休息。赵杰、陈万成、小孬、小四等主要军官围坐在一起，周围还有持枪的警卫在警戒。薛冲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在布置战斗任务。 “一团、二团，埋伏在官道左侧！” “是！”小孬、小四齐声领命。 “四团、五团，埋伏在官道右侧！” “是！”祁老肥、肖金雕凛然接令。 “军士营、特务营，负责破坏路面，进行正面拦截！炮兵营，战斗开始之初，首先摧毁开路车队，堵住敌人的前进之路！” 白老大、白老二、刘生，先后应是。 “我再强调一遍伏击战的纪律。没有接到进攻信号之前，严禁任何人提前开枪，防止被鬼子知道我军的伏击意图。请各位回去之后，严格约束部队，把要求传达到每一名参战官兵。” “这场伏击战，我们还是要速战速决。我军各部要从一开始就拿出最强的攻击手段，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日军！各位回去准备吧。二十分钟以内，各部队务必全部进入伏击区域！攻击信号，是两颗红色的信号弹。” 众将哄然散去，只有薛冲、赵杰、陈万成没走。 “万成老哥，等部队进入伏击阵地以后，还要劳烦你挨着阵地走一趟，给部队把遵守战场纪律的弦，再绷紧一些。” “是，请司令放心，万成晓得。”陈万成敬了个军礼，回去准备了。 只剩俩人了，赵杰问薛冲，“这一次，你是想让归正营休息吗？” “休息？那得看鬼子让不让他们休息。”薛冲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 赵杰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远处群山中，突然传来了隐隐的雷声。赵杰抬头看看天，蓝天白云，没有一丝想要下雨的意思。这是什么声音？难道又是日军的飞机？ “司令，鬼子又派飞机来捣乱了。” “这次可不是飞机。”薛冲的脸上一片肃杀之气。“老赵，你没有感觉到脚底下有震动吗？” 薛冲不说，赵杰还真没注意。听了这话仔细感受了一下，还真是这样！这是？赵杰看着薛冲，满脸惊骇的说出两个字：“战车？” “应该是。呼——”薛冲长出一口气，“这是鬼子不给归正营休息的时间呀。把王中伟给我叫过来。” “报告司令，王中伟奉命前来报道！” “猫头鹰，归正营又有新的任务了。”薛冲看着王中伟，神色多少有些复杂。 王中伟一听有新任务，立刻把胸脯拔了起来，站到那儿仔细倾听。 “这支日军辎重队，是用战车开路。归正营的任务，就是去炸毁日军战车。这场仗，伤亡可能会比较大，你要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王中伟并没有在乎。他刚一进去就知道，归正营就是敢死队，干的都是要命的活儿。上一回从山上正面往下冲，就是归正营打头。三分之一的人就这么没了。 但是死的那些人，却全都被登记在册，一切待遇按照烈士办理。士兵阵亡该有的抚恤金一分不少。给家乡亲人送去的讣告，只说阵亡，没有半个损害烈士名声的字。这就够了。 “是！归正营就是死绝了，也一定会把小鬼子的战车全部炸掉！” 王中伟敬了个军礼，转身大步而去。 “这个王中伟，还真有一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赵杰望着王中伟的背影，有感而发。 “那是荆轲刺秦王。猫头鹰不是荆轲，日本鬼子也不是秦始皇。老赵，你这句话说错了呀。”薛冲一脸古怪的看了赵杰一眼。 让归正营的战士，用血肉之躯去炸鬼子的战车，薛冲也不忍心。想当初在南口，他头一回上战场就被逼着干过这种事。那是拿人命往上填的！但是，对付日军的战车，凭他手头现有的武器还真没办法。 战争，就是个大熔炉，总是要溶去杂质，去芜存菁。最后能留下来的才是精华。 隆隆声越来越响，日军终于出现了。打头的是两辆装甲战车，看个头，比薛冲以前见过打过的豆战车大了一号，炮塔上也不是机枪，而是一门小炮。 战车后面是卡车队，一辆挨着一辆，好像排不到头一样。第一辆卡车的后箱上，竖着两面旗，一面是日本的国旗膏药旗、一面的军旗旭日旗。两面旗帜在风中飘摆，车队迎风而来。 薛冲又把坐镇指挥的任务交给了赵杰，他带着白牡丹和师青，趴在小孬专门准备的射击位置上。怀里抱着一支中正式，正在观察公路上的日军车队。 第四十七章 要命的壕沟 “哒哒哒！哒哒哒！”日军车队突然停了下来，机枪对着路旁的树丛打了一梭子弹。因为有严格的军令在，埋伏中的我军官兵虽然惊讶，却没有一个人乱动暴露目标。 日军扫射了一通子弹之后，车队继续往前开，机枪换了个方向，又往官道的另一边扫射。直到这时候，薛冲脑子里才突然蹦出来个名词，“火力侦察！” 这是鬼子行进到可疑路段的时候，用机枪朝着他们认为可疑的地方盲目射击。起打草惊蛇的作用，名曰火力侦察。 车队转过一道弯，发现前面的路被挖断了。官道中间被挖出了一条三尺多宽、二尺多深的壕沟，从这头通到那头。新挖出来的土，还堆在壕沟旁边。 这就是军士营、特务营破坏路面的结果。如果鬼子去查看壕沟的话，白氏双雄还给他们准备了意外的礼物。 车队停住了。头辆战车炮塔上的顶舱盖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戴着皮质头盔的鬼子。这家伙伸着脖子往前看了看，转过身朝后面大声喊叫，他是通知后方车队，前面道路出现了故障。 从第三辆、第四辆卡车上跳下来三四个鬼子。一个军官领着往车队前面跑。马上就要到沟边了，突然出现了爆炸！ “咚！”一声巨响，平地升起一股硝烟，几个鬼子全趴地下了。这是触发了壕沟旁边的诡雷所引起的爆炸。 哨子声响了，鬼子纷纷跳下车，一个个怒冲冲抱着枪顺着车队往前跑。而真正有防护功能的铁甲战车却被这场突然的变故给吓坏了。 第一辆开路的战车立马倒车。但是它离第二辆只有几米的间隔，刚开始退，就动不了地方了。第二辆跟着也往后倒，也是倒几米就停住了，它后面是卡车。 第二辆战车的顶舱门也被打开了，头戴皮帽的战车兵探出上半身，对着后面的卡车连比划带喊叫，他让卡车也跟着往后倒。 就是现在！薛冲命令：“发射信号弹！” “是！”师青答应着，拿出信号枪，对着天上“砰砰砰！”连开三枪。三颗信号弹飞上天空，就像三盏红灯一样挂在蓝天白云之间。 “咚！咚！轰隆隆！”炮声响了，是我军炮兵营的迫击炮开火了。一枚枚炮弹在战车附近爆炸，其中有一枚更是直接命中了战车的车身。 硝烟散去，鬼子的战车还在那儿，一点儿受损的迹象都没有。仿佛为了证明迫击炮弹对它不管用，这辆开路车还启动了。嘎啦嘎啦，对着壕沟开了过去。 壕沟正面的诡雷刚才已经爆炸过了，其余的诡雷和套索，也被迫击炮弹给清理了。鬼子战车顺利的一头扎进了壕沟里。 白牡丹发出一声惊呼，薛冲也瞪大了眼睛。鬼子战车头朝下尾巴朝上，在壕沟里晃了几下，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吼叫。就好像被逼进了绝境的猛兽一样，为了活命，它要发出全部的能量！ “呜！呜！呜——！”在连串的马达怒吼声中，鬼子战车一跃而起，跳出了壕沟！ 冲出壕沟这一下子，似乎耗费了它大量的精力，战车过来就趴那儿不动了。过了足足两三分钟，战车才重新启动往前开。第二辆战车看见同伴成功跳过了障碍，它也跟着冲过来了。 头一辆的脱险经历，后面的战车看得清清楚楚。第二辆车吸取了头辆车的经验，下壕沟的时候它开的没那么猛，慢吞吞的。 同样是头朝下尾巴朝上的栽到壕沟里，它所受到的震动就比前辆车小得多。爬坡上去的，也是一次成功，不像它的伙伴那样连续冲了好几回。 这样，日军的两辆开路战车已经全部冲过了壕沟。至于后面的卡车队，跟着冲过壕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战车是履带式的，越野能力极其强悍。卡车是轮式的，越野能力比履带式战车差得远。 也就是说，两辆战车能冲过壕沟，后面的卡车队根本过不来。 这时候，伏击战已经完全打响了。我军四个团的伏击部队火力全开，子弹手榴弹像雨点一样，撒向了日军的车队。 卡车上的鬼子纷纷跳下车，有的用卡车车身作掩护，向我伏击部队射击；有的组成突击小队，冲下官道，向我伏击阵地发起冲锋。 还有一些日军冲到队伍前面，越过壕沟，跟着战车往前冲，想要杀出一条生路。 这时候，归正营登场了。十几名官兵抱着集束手榴弹冲向了鬼子的战车。战车上的车载机枪猛烈开火，跟在后面的步兵也纷纷开枪射击。 这十几名归正营的官兵还没有靠近战车，就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第二批，又上来十几名爆破手，照样全部牺牲。再来第三批还是一样。最后王中伟急了，他亲自带着上百名战士，冲向日军的战车。 终于，有人成功贴近了鬼子战车，引爆了集束手榴弹。两声爆炸之后，那两辆冲出壕沟的日军战车，被炸毁了。 我军阵地上发出一片欢呼。薛冲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炸这两辆战车，代价太大了！据他观察，归正营牺牲的战士没有一百也差不多。 就为了炸这两辆战车，近百名战士付出了宝贵的生命。这场战斗就算是取胜，那也是一场惨胜。 深吸一口气，薛冲平静一下心神，把枪口对准了战场上的日军。“啪！”一枪撂倒一个鬼子，迅速拉枪栓，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啪！啪！啪！”薛冲一枪一个，不断地消灭着战场上的日寇。不分军官还是士兵，只要有把握，就是一枪打过去！ 拉枪栓、扣扳机，枪膛里的子弹打完，重新压满五发子弹继续开枪射击。薛冲的开枪动作极快，射击精度极高，不断地有鬼子倒在他的枪口之下。 受他的影响，白牡丹和师青也是全神贯注的不断射击。这三个人，用三支单发步枪组成了一个杀伤力极大的火力点，不停的在射杀着日军。 薛冲这个火力点，很快就引起了日军的注意。一个鬼子军官，挥舞战刀，指挥着由二十几名日军组成的小分队，往薛冲的火力点扑了上来。 四十八章 伏击第战的胜利 “啪！”薛冲开了一枪，刚想查看战果，一发子弹就落在了身边。他赶忙连打两个滚，换了个位置，瞄准又打一枪，再换位置，鬼子的子弹就又追过来了。 “噗噗噗！”翻滚过程中，薛冲还能听见子弹打到土里的声音。好厉害！他有点儿兴奋了。一抬头，刚好看见白牡丹和师青双双抱着步枪在瞄准，心里一急，急忙提醒：“当心！” 两个女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他，子弹就打过来了。女人们中间灰尘溅起，薛冲顾不上多想，一个虎扑过去，一手拽住一条腿用力怀中一带，再抬手抱紧了女人们的腰，三个人就滚到了一起。 连打了几个滚才分开，白牡丹闭着双眼，两只手也抱紧了薛冲。看得出来，她挺享受和丈夫搂抱在一起的感觉。虽然现在的环境不合适吧，靠在薛冲怀里，她还是一改平常的凶悍样子，尽显女性的柔弱一面。 师青却是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挡在她和薛冲中间，让两人不至于贴的那么紧。但她还不敢反抗，显得又惊又怕、小模样楚楚可怜。 薛冲没时间解释，只是告诉她们：“你们就呆在这里，别再打了。保护好自己！”说完，他提着枪重新爬上了射击位置。 “啪！”打了一枪迅速翻滚，换个位置打过再换地方。白牡丹和师青大吃一惊，到了现在二人才明白，刚才薛冲抱着她们打滚，原来是在救她们，不是趁机占便宜。 敌人的战斗力相当强，薛冲几乎每打完一枪就必须立刻转移。多耽误一秒钟，敌人的子弹就可能会追过来。 紧张的战斗，让薛冲的神经处在了高度兴奋当中。他越是翻滚、射击，做各种战术动作，就越是兴奋。 这让他感觉好像是回到了当初。竟管当初是什么样子，已经在他脑子里面很模糊了。但是这种使人精神高度紧张、神经高度兴奋的战斗，却让他浑身舒畅、头脑分外清明。 在又一次战术翻滚之后射击，薛冲本能的把枪口对准了那军官。“啪！”一枪打完，顾不上查看战果迅速翻滚到了下一个位置。再一枪撂倒一个鬼子之后再换地方。在换地方的时候，薛冲往枪膛里面压进了五发步枪子弹。 又打了两枪，换了三处位置之后，薛冲停住了。刚才被他当作强硬对手的那支日军小分队，已经被击溃了。 二十几个鬼子，死了一多半。活下来的几个抱着脑袋跑回官道上，和车队汇合了。 薛冲不知道的是，被他打死的那个日本军官，正是这支车队的最高指挥官，独立辎重兵第十一中队中队长小出龙勇少佐。 小出龙勇率领着辎重车队，给旅团运送辎重给养，却半路遭到了薛冲率领的游击队伏击。小出龙勇被当场击毙。 中队长死了，车队陷入了绝境，部队也伤亡过半，但是日军仍然在负隅顽抗。前进的路断了，后面还有来的路。队伍后面的运输卡车开始原地调头，打算调头逃走。 守在公路两边的几位团长能放他们从容调头走吗？ 小孬、小四、肖金雕、祁老肥，四个人指挥部队向日寇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很快，试图调头的卡车轮胎被打爆了，趴到路上走不了，还把整条路也给堵住了。 接着，又有卡车被打的起火爆炸，日军的运输车队彻底瘫痪了。 最后的时刻到了。战场上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滴滴哒哒”的冲锋号，听得人浑身热血沸腾！ 薛冲也忍不住一跃而起，抄起步枪冲向了公路上的日军车队。白牡丹一见赶紧喊“冲哥等一等，你别跑那么快！”但是根本喊不应，她赶紧叫上师青，拿着枪在后头就追。 薛冲现在哪里还能听见别的？他耳朵里只有冲锋号，眼睛里只有惊慌失措的日寇。薛冲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把官道上的鬼子全给杀了。 “杀呀，杀鬼子呀——”薛冲一边大声喊着战斗的口号，一边迈开两条腿，飞一样的冲向官道。 有鬼子靠着卡车向他开枪，薛冲大吼一声，吓得鬼子手一抖这一枪打歪了。下一秒，薛冲的枪就响了。鬼子惨叫一声，死于非命。 冲到卡车跟前，薛冲一把拉开车门。驾驶室里没人。薛冲刚一脚踩踏板上去半个身子，另一边的车门也被拉开了。鬼子司机看着他愣住了。 薛冲穿的也是日式军装，虽然他身上什么领章标志都没有，但还是让鬼子司机稍微愣了那么一秒钟。 薛冲一手拉着车门，左手可是拿着步枪的。一见是鬼子，他想都没想，直接把枪往前一戳！嘭，钢制的枪管正戳到鬼子司机的脸上。这货惨叫一声，摔到了车下。 薛冲跨过中间的档杆，从驾驶位一边跳下去，一脚把鬼子司机的脖子给踢断了。 战斗接近了尾声，我军几个团的官兵已经全部冲到了官道上。枪声比起刚才减弱了不少，吼声倒是此起彼伏，听得出来，这是我们的战士在督促日军投降。 薛冲身后跟着白牡丹和师青，顺着车队往前走。看见在地下挣扎的日本伤兵了，他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后来觉得用脚踹容易把鞋弄脏，干脆把刺刀卡在枪管上，用刺刀戳。 “噗！噗！”薛冲连续戳死了三个鬼子伤兵。白牡丹没什么事儿，师青已经不敢看了。 薛冲戳死第一个鬼子伤兵的时候，她还咬牙切齿的。她本人就被鬼子糟蹋过，看见鬼子伤兵被杀，她觉得好像是给自己报了仇。 等到薛冲杀死第二个、第三个之后，她就不忍心再看了。毕竟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性，如此血淋淋的场面，一直看她那受得了？ 终于，战场上所有枪声都停了，战斗结束了。官道上响起了我军官兵庆祝胜利的欢呼声。 “噢——！胜利！胜利！胜利！抗战必胜！中国万岁！” 一声声口号，直入云霄。 口号喊完了，开始清点战果。薛冲让战士爬上车厢，掀开帆布。卡车的后车厢里满满的全都是军需品。有成袋的大米、有各种罐头。官兵们喜气洋洋。 第四十九章 未来的通讯队长 “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我们要尽快撤离！”薛冲大声下达了命令。 战斗胜利了，官兵们满心喜悦。薛冲却不像别人那样只顾高兴，他明白，今天这场伏击战的胜利，来得实属巧合！ 之前肖金雕和祁老肥赌气去侦察敌情。俩人偶然抓了一个鬼子，没想到那鬼子竟然是铃木仲康旅团部里的一名参谋。 两个人就是从鬼子参谋的嘴里，得到了辎重车队的路线以及通行时间。这才有了这次伏击战。当然，战场上偶然事件很多，也不能说都是对我们不利的，意外之喜有时候也会出现。 取得这场伏击战的胜利不稀奇。但是既然胜利了，就要尽快撤离、保住胜利果实，免得鬼子得到消息之后，再派来援军。那样的话，说不定眼前这些战利品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重新被鬼子抢回去。 因此，薛冲必须要尽快带着这些战利品，远远的离开这个战场。 各团各营接到命令之后，战士们迅速把各种物资从卡车上卸下来。卡车是好东西，但是当兵的谁都不会开。包括上过黄埔军校的赵杰都不会。整个游击队会开这种卡车的，大概也就只有薛冲一个人了。 薛冲本来想挑一辆车况好的，开回去给游击队用。但是赵杰的一句话，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赵杰看见薛冲摸索着发动汽车，他问：“司令，我听说汽车要喝油，你开这辆车，咱们去哪里找油？” 当时我们国家没有油田，更没有炼油厂，所有的燃油全部依靠从国外进口。价格贵不说，抗日战争爆发了，日军夺走了所有的制空制海权，国外的汽油很难运进国内。 真正能开的起汽车的，无不是手眼通天之人。薛冲想要给卡车加油，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与其开着一辆肯定会因为油料耗尽而趴窝的卡车，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用它。 薛冲遗憾的叹了口气，“唉，老赵，这二十几辆卡车就这么白白的扔了，真是可惜呀。但是也不能继续留给鬼子。等会儿走的时候，放把火，烧了吧！” “烧了干什么？”赵杰很惊讶，“司令，马永磊不是会发电报嘛，你让她给第二战区发一封电报，看这附近有没有咱们的部队。要是有的话，咱们可以把卡车转交给他们。” “还能落一份人情，或者换一些别的好东西！老赵，厉害呀。真想不到你这脑袋瓜里的鬼主意还不少。” 赵杰哭笑不得，什么叫脑袋瓜里的鬼主意不少？把卡车送给友军，这怎么能算鬼主意呢？ 俩人开着玩笑商量定了之后，薛冲让人去把马永磊叫过来。马永磊和小翠一起，在姚林的医疗队里工作。马永磊一来，小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跟着来了。 薛冲草拟了电报稿，让马永磊发出去。看着马永磊滴滴答答的发电报，薛冲转身告诉小翠，“你们俩就不要再回医疗队了，以后就留在司令部吧。” 小翠说，“为什么不回去？我和小马现在都是医疗队的分队长了，我们一个人带着十几名卫生员和护士。我们在医疗队有正式的职务，哪能说走就走？你要是有事情，我们随叫随到就好了。” 薛冲刚才是看见马永磊发电报，他觉得自己的部队也有几千人了，也该有一个机要处或者通讯队一类的单位，负责和友军以及战区、政府联络。 他想让马永磊和小翠回来负责这一块。毕竟马永磊是游击队里唯一一个会收发电报的人。至于医疗队的分队长，有姚林医生在，想要多少个培养不出来？ 薛冲把自己的想法给小翠一讲，小翠当然不能反对。这是薛冲要扩建部队的职能部门，她哪有资格反对？ 不过小翠也有自己的主见。马永磊会收发电报，回来担任机要室或者通讯队的负责人自然没问题，但是她小翠却对这些一窍不通。就算调回来，也是跟着马永磊现学。 人家马永磊在大城市上过高中，是有文化的知识女性。小翠认的字却加起来不过百，就这还是跟着薛冲学的。 像这样的文化程度，她就算去了机要室和通讯队，也是个累赘。与其拖别人的后腿，她还不如继续留在医疗队，发挥自己的能力。 薛冲并不想勉强他的女人们，小翠既然原意留在医疗队，那就由着她好了。但是马永磊却不能再回医疗队了。薛冲要组建通讯队，马永磊这个首任负责人必须留在他身边，以备随时沟通。 马永磊发完了电报，薛冲把自己的想法对她又讲了一遍。马永磊倒是无所谓，只要是能给薛冲帮上忙，她就愿意去干。 这样一来，组建通讯队的事情就算定下来了。下面就是挑选人员，组建队伍。这些不是几句话就能办成的事情，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按步骤进行。 薛冲和马永磊谈完组建通讯对的事情，各部队就把卡车上的物资卸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四团长祁老肥找过来了。 “司令，俘虏怎么办？” “俘虏？什么俘虏？”薛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在他的意识当中，这场战斗没有俘虏。战斗进入到尾声，他还亲手打死了几个日军伤员。所以薛冲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今天的伏击战，不存在俘虏。 “是弟兄们抓的日本兵，其中还有两个是军官。他们怎么办？” 抓的日本兵？薛冲这才意识到真有这么回事。赵杰和陈万成也在场，薛冲就叫上二人跟他一起去看俘虏。 俘虏一共有十四个。其中重伤的十一个，轻伤的俩，真正浑身上下都没受伤的，只有一个。 轻伤员当中一个、重伤员当中一个，一共两个军官，都是少尉。 重伤员在地下躺着，轻伤员和没受伤席地而坐。一个个垂头丧气，眼神绝望。薛冲等人的到来让这些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激动，等看清来人的穿着打扮和长相之后，他们脸上有重新布满了死气。 薛冲撇着嘴，挨个儿的看了一遍这帮被俘的日本兵。他用手指了一下那个唯一坐着的日本军官，“你叫什么名字？” 第五十章 活埋战俘 “山田义雄。”鬼子少尉翻眼皮看了薛冲一眼，梗着脖子又把头低下去了。 “王八蛋，我们司令和你说话，你还很不情愿？”贾贵蹦过去，狠狠踹了鬼子少尉一脚。 鬼子少尉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贾贵。贾贵顿时大怒，抬起腿咣咣又是两脚。还要继续打，薛冲摆摆手给拦住了。 “贾贵，你和他计较个什么？他们是俘虏，生死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想要出气？简单。你去那边挖个坑，把这家伙活埋了，看够不够你出气？”薛冲往官道旁边的野地里一指。 “真的？”贾贵有点儿不相信。薛冲哼了一声，不理他。贾贵大喜，立刻跑着找掘土工具去了。 赵杰一看薛冲不像是开玩笑，他可急了，“哎、哎，司令，你不能这么干，这是违反国际法的！” “违反国际法？就凭他们？”薛冲用右手的食指点了点地下的俘虏们，“日本鬼子来咱们国家杀人、抢东西、糟蹋女人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想过会违反国际法？” 赵杰被堵的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才憋出一句：“被狗咬了，总不能再咬回去吧？” “被狗咬了，我是不会咬回去，但我会杀狗炖狗肉！”薛冲硬棒棒撂下一句狠话。周围人全部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贾贵拿了一把铁锹跑过来，找了一块土质相对松散的地方开始挖坑。 俘虏们大部分都能听懂中国话，只是有的不会说。但也有会说的，看见贾贵在路边热火朝天的挖坑，还有人拿着镐头来帮忙，俘虏们都慌了。 有会说汉语的大声抗议，“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是战俘，按照日内瓦公约我们享有生命权和健康权。你们不能擅自杀害战俘！” “呵呵，小鬼子，你知道的还不少。我告诉你们，日内瓦公约保护的是真正的士兵，你们不是。你们就是一群畜生，一群抢劫犯、杀人犯、流氓犯。一群垃圾！我和你们这些不懂人事的畜生说这么多干什么？” “把他们都捆结实了。贾贵，你小子一个人行不行，不行就找人帮忙。祁老肥，你也别干看着，快点儿派人过去一起干。我们得赶紧把收尾工作处理完，下面还有任务。” 祁老肥刚才确实是在笑。现在薛司令都点他的名了，他那儿还敢继续看笑话？这周围都是他的手下，祁团长打了声招呼，一大群官兵跑过去帮助贾贵一起挖坑。 人多力量大，一个大大的土坑很快就完工了。薛冲让人把俘虏带过来，往坑里面推。俘虏们惊叫着、挣扎着，可任何的反抗都不起作用，还是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被推进了大坑。 贾贵抄起铁锹就往坑里面填土。鬼子们哭叫着、挣扎着，碎土像雨点一样撒下去，很快就埋到了鬼子的膝盖。薛冲哈哈大笑。围观的游击队官兵，有的笑了、有的骂着、也有的把身子转过去，不忍直视。 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报告，说是八路军的人来了。薛冲吃了一惊，随即大喜。自从齐三儿打死了八路军代表徐宏之后，他和八路军就再也没有来往了。 薛冲也曾经试图派人去联络八路军，想要当面解释清楚。可人家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只有一句话，交出凶手。 薛冲怎么交？为了围剿齐三儿，他把肖金雕手下的一个营都改编成了归正营，齐三儿也死了。他没人可交。两边的联系早就中断了。没想到今天八路又找上门了！ 薛冲赶紧告诉报信的警卫：“把人请过来！”他说了个请，代表了客气。 八路来得很快。几名身穿灰蓝色军装、腰胯手枪的八路军干部来到了大埋活人的现场。这时候，土已经埋到鬼子的腰了。 大坑周围的战士们还在不断地往坑里填土。鬼子们一个个垂着头，放弃了反抗。他们已经接受了死亡的命运了。 八路军干部本来还是满脸带笑，和薛冲打了个招呼，一扭头，看见了活埋人的场面，顿时怔住了。紧跟着一脸震惊的看着薛冲，“薛司令，你们这是？” “哦，这是我们抓到的敌人。” “你要活埋了他们？薛司令，请马上命令你的人住手！”八路军干部的声音有些严厉了。 薛冲心里挺不痛快，“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不是命令你，我是在提醒你！薛司令，你这么做，一旦传出去，将会极大地影响你部的声誉。我们抗战，抗击的是日本军国主义，抗击的是日本侵略者。不是以牙还牙的相互残杀！” 薛冲抱着膀子，脸色平静的看了看八路军干部，又把头转向了大坑的方向。战士们已经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也在看着薛冲。 “不要停！抓紧时间，赶快把坑填平！”薛冲对着祁老肥大声下命令。 祁老肥拿着一把铁锹，也夹在战士们中间一块儿往坑里填土。他看见八路军代表来了，也听见八路军代表提抗议。所以，他让战士们先暂停，听薛司令下一步的指示。 现在薛司令的命令来了，那还等什么？继续干吧！铲头上下飞舞之间，泥土扑簌簌洒进大坑。落到了鬼子的头上、身上。 八路军代表眼看阻止不了薛冲活埋战俘，气得脸色都变了。 “薛司令！你这种行为，是会受到舆论的谴责的！你这样做，你们第二战区阎长官同意了吗？” “阎长官？他同不同意与我何干？”薛冲似笑非笑的看着八路军干部，“罗处长难道没听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日军对我国人民犯下的罪，比我今日所为要严重百倍千倍！” 现在是一九三七年的十月，离南京大屠杀还有两个多月。也难怪八路军代表会认为薛冲活埋俘虏的行为过分。但是在这之前，日本鬼子的所作所为也和仁义之师沾不上半点边。 远有旅顺屠城，近有济南惨案。这都是日本侵略军对中国平民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罗处长可知道旅顺屠杀、济南惨案？” 薛冲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罗处长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第五十一章 第一次开车 八路军代表被薛冲给气走了，这也彻底切断了今后薛冲投靠八路军的可能。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后悔是没用的。其实，薛冲对于活埋鬼子的事情也并没有太多的悔意。 从这之后，在薛冲的部队里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养战俘！ 官兵们明白，活埋战俘的行为被曝光于世之后，他们要是被鬼子抓了俘虏，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就形成了薛冲的部队打起仗来，总是异常骁勇。就算打不赢撤退也会行动迅速，绝不拖泥带水。如果走不了，那就自杀也决不当俘虏。这就是一支部队的灵魂，宁折不完的灵魂。从这一天起，就埋下了种子。 活埋人的大坑被填平之后，第二战区来接收卡车的部队还没有到。薛冲不想等了。在这里多等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谁也不知道日军什么时候会到。更不知道到底是日军先到，还是友军先来。 既然你们迟迟不到，那就不能怪我了。薛冲决定不等了。但是这些卡车是不能留给鬼子的，友军不来，就算是全部烧掉，也不能给鬼子留下哪怕是一个汽车轱辘。 但是眼看着一辆辆还八成新的军用卡车，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薛冲一辆接着一辆的看，赵杰就笑着问他：“怎么，司令舍不得吗？” “对，我是舍不得。哎，老赵，你真不会开车？你在黄埔就没学过开汽车？” “我在黄埔学的是炮兵课，不是汽车课。再说，你以为黄埔的校园里就停满汽车，学员谁想学就能学？” 听着赵杰发牢骚，薛冲却笑了，“哈哈，今天我教你开车怎么样？咱俩开一辆车，我来教你。什么时候把汽车开没油了，咱就烧了它，你看怎么样？” 赵杰知道薛冲舍不得烧掉这些卡车，他又何尝舍得？既然薛冲说要教他开车，那就学呗。他还会怕学开车吗？ 两个人在车队靠后的位置挑了一辆各方面都不错卡车，又让战士们把堵在最后，已经被炸坏的卡车残骸推下官道。俩人坐进了驾驶室，薛冲发动汽车，赵杰坐的是副驾驶。 薛冲一边操作，一边给赵杰讲解离合器、刹车、油门的位置，以及挡杆怎么转换操作。薛冲边讲解、边发动卡车。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敲车门。薛冲摇下玻璃往外一看，是贾贵。 “薛司令，先别开。让我趁趁你的车！”贾贵想要搭便车。 薛冲没理他。贾贵不放弃，“司令，把重伤员放到车上吧。”薛冲没办法就拒绝了，贾贵也顺势跟着爬上了车。小翠是医疗分队长，伤员都上车了，她当然也要跟车。 小翠上了车，自然要招呼她家大小姐白牡丹也坐车。白牡丹肯定不能忘了马永磊和师青。这么一来，车厢里除了两名重伤员，另外还有四个女人，以及一个贾贵。 这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贾贵本来应该感到高兴。但这是薛司令的女人，他哪敢多看？再加上女人里面还有一个母老虎一般的白牡丹，他就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那年头的路况也不好，卡车颠簸的厉害。贾贵努力让自己不左摇右摆。车厢里除了几个司令的女人之外，就是重伤员，他碰到谁都不好。女人们在一起，倒是有说有笑，开心得不得了。 调头、启动、上路。赵杰在一旁看的心里直痒痒。 “司令、司令，你别光讲呀。咱俩换换位置，让我也亲手操作两把。” “你急什么，我还没开过瘾。这一段路况不行，等到了平地方再说。” 薛冲握着方向盘，兴致勃勃的驾驶着军用卡车，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官道上。速度不敢太快，一是路两边有我们的部队，二也是因为道路太难走了。他怕颠到了伤员，还有女人们。 在卡车的后方，有一股股黑烟直冲天际。那是部队在离开之前，点着了整支车队，冒起的狼烟。 第二战区派过来接收卡车的部队走到半路上，就看见了这一道道的烟柱。部队紧赶慢赶，等赶到地方的时候，车队已经烧得就剩下残骸了。 接收部队的长官看着已经燃烧到尾声的卡车，脸黑成了锅底。 “给战区发报：我部已经奉命赶到接收现场，没有见到游击一支队的一人一马。官道上有一支被烧毁的车队，所有卡车均已化为灰烬。我部无法按命令接收！” 终于驶过了路况最差的路段，再往前就是一条平坦大道。休息过后重新上路，薛冲和赵杰交换了位置。赵杰来驾驶汽车，薛冲在旁边指点。 官道上除了自家队伍之外，既没有对面驶来的汽车、也没有红绿信号灯和各种标志，司机只管踩着油门往前开就是。赵杰学会了踩油门和刹车、换挡，基本上就算会开车了。 头一回开车，赵杰心情出奇的好。扶着方向盘，嘴里不断的哼着歌。他唱的是黄浦之歌：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携着手，向前行。路不远，莫要惊。亲爱精诚，继续永守。 一曲黄埔校歌，唱得荡气回肠，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在这个新旧思想激烈碰撞、内忧外患的大时代。有这么一群热血青年，进军校学习，立志要学成之后投身革命、血洒疆场，报效国家。 这是怎样的一种伟大情怀。 黄埔校歌薛冲不会唱，但是他会听。这首歌，写得真好。“老赵，黄埔的校歌真不错，你教教我吧。我教会了你开车，你教会我唱这首歌，咱俩就算扯平了。” “好哇。你愿意唱，我就教。你跟着我唱，怒潮澎湃、党旗飞舞……” 赵杰唱一句，薛冲学一句。学了两遍，薛冲就能单独唱了。现在是赵杰开着车，两个人合唱黄埔校歌。 有一个人从前面飞奔而来，跑到卡车正前方使劲儿摆手。赵杰一个接刹车，薛冲两只手撑住了操作台。后车厢里热闹了。 两个重伤员全从担架上滚下来了。贾贵一脑袋撞到了车厢板上。他刚一捂头，脑袋的另一边就吃了重重的一下，耳边传来一声怒斥：“你干什么？” 第五十二章 我不能呼吸 贾贵无辜挨了一下，还不敢反驳。他听出来了，说话的是司令夫人白牡丹。在这位夫人面前，他就算是有理，也得没理呀。 “问你话呢，你聋了？”贾贵想要忍气吞声，白牡丹却还不想放过他，“坐车也不老实，你撞到伤员了！我看你也别坐了，下车跟着跑吧。” 贾贵对着白牡丹一呲牙，赶紧跳出车厢。到了外面，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坐到车厢里这段时间，他话也不敢说、动也不敢动，腰酸腿疼比坐牢还难受。在车下步行，虽然腿脚累了一点，但却比坐车轻松得多。 活动活动腿脚，贾贵扭着头，去找警卫连。卡车开的并不快，警卫连的官兵也都在车后面跟着，并没有拉下多少。贾贵归队，和战士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卡车却突然停了。他赶紧带着人过去查看情况。 前面拦车那位，是老杨手下的侦查员。侦查员拦停卡车，向薛冲报告了一条重要情报：有一支日军部队，就在东南五里之外的肖家镇。 这帮鬼子不是肖家镇的占领军，是今天中午才到的。现在肖家镇里已经成了日军的大兵营。肖家镇离官道太近了，游击一纵队如果按照目前的方向继续行军，几乎肯定能遇见肖家镇的鬼子！ 肖家镇有日军？薛冲马上把赵杰的地图要过来，展开，找到肖家镇。 “我们在这里，肖家镇在这里。”五里，就是二点五公里，半个小时就到。薛冲命令部队停止前进。他要考虑一下，是绕道呢，还是怎么办。 肖家镇的鬼子到底有多少人，鬼子来肖家镇的目的是什么？领头的是谁。这些薛冲全都不知道。 绕路走的话，怎么绕？ 赵杰不愧是黄埔科班出身，在地图上比划了几下，就用铅笔找出了一条可行路线。从他画的这条路线走，就不用绕太远的路程，又能顺利南下去往忻口战场。 薛冲对赵杰的图上作业能力，表示赞成，“了不起呀。老赵，你在我这游击队当参谋长太屈才了。我觉得你要是去战区司令部，给阎长官当个作战参谋都够格！” “什么参谋长？我是参谋处长。司令你要撵我走吗？” “我哪舍得撵你走？就算是把人全撵走，我也把你留下来。你就是我的诸葛亮，没有你老赵，我拿什么去打胜仗？” 薛冲的大力赞美，让赵杰连连摆手，“我哪里是什么诸葛亮？神机妙算的是薛司令你。要是没有你，我们的部队哪有今天这样的规模？” “好了好了，老赵。咱俩就别相互吹捧了，免得让弟兄们看了笑话。” 这时候，从官道上来了三辆偏三轮摩托车。摩托车上坐的是鬼子。头一辆的偏斗上还架着一挺机枪。薛冲的队伍把路给挡住了，停在最前面就是那辆日式军用卡车。 摩托车开到跟前停住了。后座上和偏斗里的鬼子跳下车，一边往前走，一边挥着手大声叫着：“把车往路边靠，你们挡住路了！谁是司机？快把卡车挪开！” 喊着喊着鬼子停住了。卡车是日军的，眼前这些人穿的也都是日式军装，但他们却没有佩戴任何标记。两个鬼子看着有些不习惯。 薛冲和赵杰闻声走到了队伍前面。卡车是他俩开的，司机也是他们。别人就是想挪车也不会。 几个女人也下了车，正在车旁边活动手脚。见薛冲和赵杰过来了，女人们跟在后面也去看热闹。 这时候，特务营长白老大已经迎上去了。白老大用他掌握的唯一一句日语和鬼子交流：“八格牙路！你的，八格牙路！” 鬼子一听，我让你挪车，你怎么骂人呀？鬼子用日语还击，白老大用汉语和他对骂。但是白老大擅长的却不是骂架，他擅长打架。骂着骂着，这货忍不住就动上手了。 冷不丁抡巴掌扇过去，鬼子躲了一下，白老大一脚把鬼子踹倒。紧跟着扑上去就打！后面特务营的官兵一拥而上，围过去把三辆摩托车上的鬼子全给拉下来了。 中间那辆偏斗里坐的还是个大尉，大尉大声抗议，却也挡不住身遭殴打。上百人围着九个鬼子拳打脚踢，鬼子拼命反抗，却还是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打得躺到地下哀嚎了。 薛冲一看，赶紧喊停，“停！停！别打了！都散开，别打了！” 官兵们散开，鬼子们就像一堆木桩子一样，东一根西一根、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下。 薛冲过去看了看，几个鬼子倒是都活着，只是一个个看起来伤的不轻。估计每个人断几根骨头都是轻的，搞不好有的还被打出了内伤。 别的他不管，薛冲让警卫们过去，把唯一的那个鬼子大尉给拽起来。薛冲问他：“你们是哪支部队的？指挥官叫什么？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日军大尉不说，这边就接茬打！打还是不说，那就杀。噗噗噗，像杀鸡一样，连续割断了四个鬼子的脖子，鬼子大尉说实话了。 肖家镇的日军，是日本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的旅团部以及警卫部队。旅团长铃木仲康中将也在肖家镇。铃木旅团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寻找薛冲游击队，并且消灭他们！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薛冲！”薛冲仰着下巴自我介绍。鬼子大尉满脸的震惊。 “你说铃木仲康在肖家镇？那太好了。我正要找他好好聊聊，没想到铃木将军就送上门了。大尉阁下，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了。要是你不说，我还真没有这次和铃木将军见面的机会。” 鬼子大尉气的浑身栗抖、脸色苍白。当然也可能是让吓的。 “作为报答，我将亲手送你回****。” 薛冲抬脚踩住日军大尉的脖子。任凭这货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松脚。 “快拿开，快把脚拿开。我不能呼吸了。”鬼子大尉用力挣扎着，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颈部血管被压迫，他根本就坚持不了几分钟。日军大尉因为脑缺血而死亡。 与此同时，剩下的八个鬼子也全部被杀。剩下的三辆摩托车，也被推到了路边。薛冲让人把三辆摩托的轮胎全扎破了，总之，是不能完好无损的留给鬼子。 第五十三章 五路派兵 日军摩托车队被消灭，没有费一枪一弹。鬼子乘坐的三辆摩托车，也被扎烂轮胎推到了路边。没办法，游击队里会开摩托车的也是只有薛冲一个人。他总不能一个人开着摩托车去独闯敌营吧？ 还是缺人才呀。刚开始的时候不觉得，随着部队的扩大，薛冲越来越感觉缺少人才是部队发展的巨大掣肘。这也让他下定决心，今后要大力提高人员素质，培养各种专业人才。 “老赵，你带部队先在这附近找地方隐蔽休息，我去肖家镇去摸一下情况。等我回来，咱们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好，你早去早回。这边交给我了，保证出不了差错！” 两个人握手作别。薛冲要去侦察敌情，白牡丹和师青也想跟着一起去，薛冲一瞪眼，“男人打仗，女人少添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等我回来！”说完，薛冲带着贾贵和几名警卫离开部队，赶往肖家镇。 白牡丹眼泛桃花，看着男人的背影整个人都痴了。她本是个强势的女人，但越是强势的女人，一旦被一个更加强势的男人从里到外的折服了，那么这个男人就成了女人心里唯一的神。 薛冲就是这个强势男人，白牡丹是被他折服的女人。 为了侦查方便，薛冲把鬼子少佐的领章肩章都戴上了。贾贵和几个警卫也都戴上了日本军衔。这么一来，只要几个人不开口说话，谁也认不出他们的真假。 肖家镇周围有几个天然的小土山，薛冲爬上离镇子最近的一个土山。他坐在土山顶上，拿着望远镜往肖家镇里面看。肖家镇的大街上没几个老百姓，来回走动的差不多都是鬼子兵。 镇子里唯一的一栋三层楼，在肖家镇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楼顶上飘扬着白底红心的膏药旗。楼下的院子里，东一群、西一伙儿，不是穿军装的鬼子，就是西装革履的所谓上等人。 薛冲注意到，就在这院子门外的大街上，有两个用沙袋垒起来的机枪工事。工事里有值班的鬼子，还架的有机枪。这院子，就算不是铃木忠康的下榻之所，也必然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部门。 根据侦查员送回来的情报，铃木仲康只是路过肖家镇，也许住一晚上、也许吃顿饭就走。所以，如果想要打铃木仲康的主意，薛冲必须抓紧机会开始行动。他没有太多可耽误的时间。 肖家镇是个不大的镇子，里面只有两条大街，也没有什么城墙之类，用作防御性的建筑。这栋三层楼，差不多就是整个镇子的中心了。 薛冲看明白了，做到心里有数的同时也画了一张简易地图。看看时间，从他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 从小土山上下来，薛冲回到部队立刻点兵派将，准备强攻肖家镇！ 这次战斗的目标是日寇的旅团长铃木仲康，薛冲决定五派兵，不给鬼子逃跑的机会。这种歼灭战最是难打，被逼入绝境的敌人必然会拼死反抗。 所以，薛冲在分派任务的时候，就告诉了参战的各团各营指挥官：要有攻坚克难、打苦仗、打死仗心里准备。部队有可能会遇到最顽强的敌人，我们要有狭路相逢勇者胜，强中更有强中手的决心。 以往都是运用机关、计谋取胜，遇到强大得敌人打不赢就走。但是这一次不行。这一次，不管再困难，我们都要誓取铃木仲康的项上人头！ 众将听了薛冲的战前动员，无不神情激动。 祁老肥说：“司令你放心，我就是把全团都填进去，也一定割了铃木仲康的脑袋，给你提来！” 白老大不愿意了，“祁老肥，你说啥呢？啥叫你割了铃木仲康的脑袋提来？我告诉你，咱这是公平竞争。就好像是赌骰子，铃木仲康愿意往我这边跑，割他脑袋的人就是我！” “两位，都住口，别吵了！”薛冲拦住了争吵的二人，“你们有那个力气，到战场上找日本鬼子使去，找铃木仲康用去。在这里吵个什么劲儿？” “各位，请你们回去之后，告诉弟兄们，今天是一场恶仗、硬仗，所有人都要拼命。哪一个要是贪生怕死、贻误战机，陈处长的军法官，可不是摆设。到时候要是闹得不好看了，谁也别怪我。开始行动！” 众将齐声应是，各率部队进入了指定攻击位置。薛冲这边打了三颗红色信号弹，战斗立刻开始！ 枪声、炮声、爆炸声、呐喊声，顷刻之间遍及了四野，充满了整个天地之间。 薛冲把前线指挥部，设到了一个土山的下面，随时听取各进攻部队的进展情况。 第一团，小孬的部队负责从东边进攻。当兵的呐喊着冲向了肖家镇。还没结进镇子边，就遭到了日寇的猛烈阻击。鬼子的步兵炮和掷弹筒像长了眼睛一样，哪儿人多、往哪儿钻、在哪儿炸。 仅仅十分钟，上去一个营就让打残废了。 “倪二狗，你给我上！部队就是打光，就剩你一个了，也不许往后退！哪个敢擅自撤退，我亲手毙了你！”小孬跟着薛冲打了这么多场章，身上早就有了铁血战将一往无前的气场。 倪二狗打了一声是，带着他的部队冲了上去。上去的时候，热血沸腾、战意高昂。鬼子一轮炮弹，部队损失了一个排。倪二狗第二次往上冲，鬼子又是一顿掷弹筒步兵炮打过来，部队再次损失了一个排。 这样下去，他这一个营，可看不到最后胜利了。倪二狗这家伙鬼点子多，他又叫上来一个排，全部戴上日本军衔，从边路斜插迂回。 斜插部队收到效果了。这个排的官兵，仗着军衔的便利冲进肖家镇，和鬼子展开了肉搏战。 小孬率领全团其余官兵迅速跟上，和一营冲进了肖家镇。 “莫西莫西？”铃木仲康焦急地打电话，联系了这边联系那边，可他麾下的部队，最近的也得两个小时才能赶到。 铃木仲康脸色铁青，他摘下指挥刀、拿着手枪，盯着旅团部的那帮文职人员，“你们立刻去找武器，跟着我杀出一条路。” 第五十四章 路遇特务营 铃木仲康身为中将、位居高位，旅团部这些人对将军都是无比敬仰的。铃木将军平常也能做到礼贤下士，对这些下级官兵态度和蔼可亲。 但是今天战况不利的时候，铃木仲康却突然翻了脸，旅团部的文职人员们无不胆寒！主要是铃木仲康的表现和平时反差太大了。可考虑到目前部队的处境，大家也都能理解。 文职们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赶紧手忙脚乱的到处找武器。战刀、手枪、步枪、机枪、手榴弹，总之能抓到什么就是什么。铃木仲康也提着一口武士刀，杀气腾腾的率领着文职人员和旅团的警卫，杀出了临时指挥部。 迎面，正碰上一支和他们穿同样军装的队伍。两边唯一的区别就是，一边的军装上有军衔标志、另一半人身上什么标致都没有。 不用打招呼，大家都知道面前就是自己的敌人。杀！铃木仲康亲自挥舞战刀向前冲锋。警卫们死死的把他护在中间。看见中将都上阵了，那些文职人员们也拼了命了。 这些人虽然干的是文职，但他们当兵的时候都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拼起命来也并不比普通士兵差多少。 别看这伙儿人当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文职、人数也不算太多。因为有铃木仲康在当中，这支队伍就爆发出了不一样的战斗力，硬是从对面的游击队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铃木中将的战刀也沾了血了。杀破重围之后，铃木仲康来不及擦拭战刀上的血迹，继续带着人往外冲。 铃木仲康心里明白，只要他能冲出肖家镇，就有和手下部队汇合的可能。他有四个联队，遇见任何一个，他都可保平安。至于旅团部的那些文件、材料、仪器，什么能有他铃木将军的命重要？ 对面又来了一支没有军衔标志的队伍。铃木仲康没有丝毫犹豫，把染血的战刀一举，带着手下悍然杀向了对手。 让铃木仲康想不到的是，他遇见的第二支队伍，是薛冲亲自率领的。薛冲也拿着一把日本刀，是他曾经缴获的那把带花纹的战刀。 部队五路进攻肖家镇，薛冲在旁边干看着，他心里着急呀，急得他在指挥部里溜溜转。 这也不全怨他沉不住气，主要还是时间有限。部队要是不能尽快的干掉铃木仲康结束战斗，就有可能被铃木旅团的大军，给包围到肖家镇周围！ 要是那样的话，对于他的游击一纵队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薛冲正着急的时候赵杰和陈万成来了。陈万成去前线督战，抓到了几个逃兵。本来按照命令，是应该当场枪毙的，但是有人认出来了，这几个逃兵里头有一个是白老大的左右手。 陈处长一犹豫，就把人绑了，来找薛司令。半路上见到了赵杰，俩人这才联袂而来。 薛冲一看，你们来得正好！至于那个逃兵，带过来也行。先把人绑到树上，等战斗打完了，把白老大请过来，让他自己看着办！ “老赵老陈，你们俩来的好巧。我正说要派人去找你们，你们就回来了。老赵，指挥部交给你了，我到前面去了！” 薛冲简单一交代，带着一个班的警卫就到火线上去了。警卫连人不少，但是得留着保护指挥部。薛冲把人都带走了，万一有鬼子杀过来，赵杰和陈万成拿什么去应付？ 战场上到处都是交战中的双方官兵，薛冲不怕遇不到自己的部队。果然，十分钟之后，他就遇见了白老大和他的特务营。 薛冲安排的五路围攻当中，没有白老大这一路。四个主力团是四路，白老二的军士营是第五路。至于白老大的特务营，则是五路总结应，哪一路进攻遇挫，白老大就去帮哪一路的忙。 白老大觉得薛司令挺照顾他。这活儿好，不管那一路请他去帮忙，他不得落个人情呀？既过了打仗的瘾，又能落人情，这叫一举两得。 可他没想到，从战斗开始一直到现在，一个来找他求援的部队都没有。白老大派人去各部队提醒：喂，我们特务营是接应部队，你们要是遇到难处可别强忍着。我们可以出手帮忙的。 结果，被问到的部队全都说没困难，不用帮忙。一路两路，五路人马都不用帮忙，白老大可坐不住了。别人都到前头去打仗，只有他在后面干看着。 于是，白老大就带着部队去找他兄弟白老二，看军士营这边有没有他插手的位置。刚一行动，却遇见了薛冲。 白老大挺尴尬，“司令，我就是到处看看，看哪儿有我能帮上忙的。司令您这是？” “我来看看弟兄们的士气怎么样。嗯，白老大，你这特务团的士气看着还行啊。没出现逃兵吧？” 白老大把眼一瞪，“没有，我保证没有！” “哎，白老大，你也不用急着保证。一个营好几百人，说不定哪个开了小差你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司令，我……”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这个人还是可以信任的，打仗还是比较勇敢的。我看你的意思，大概是想上去打一仗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的特务营可以跟在军士营的后面。” “五路出兵，其他四路都是一个团，只有白老二是一个营。力量免不了有些薄弱。你在他后面，也等于是加强了军士营的纵深力量。” “军士营攻进肖家镇，你的特务营不就也跟着一起过去了嘛。” 薛冲循循善诱，白老大猛点头，“对，司令您说的太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多谢司令指点。要不这样吧，您在营部指挥全局，我到前面给您做个尖兵排长。” “你给我回来！”薛冲一把拉住白老大。我不在司令部待着，跑到这儿抢你的营长位置坐？怎么想的你？ 薛冲让白老大继续留守营部，他到前面去看看情况。 薛冲说，你去了尖兵排，你们哥儿俩脾气都那么拧，一旦见面很容易发生争执。万一引发了兄弟反目，那就不好了。 我到前面，白老二肯定不敢向我发脾气。这样既不影响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特务团也能打上仗了。这样两全其美多好？ 第五十五章 拦截日寇 对于薛冲凡是遇到打仗就爱亲临第一线的事情，白老大早就知道了。眼看薛冲连一个营都不愿意指挥，非要到前面和当兵的一起战斗，他还怎么劝？ 不敢劝阻薛冲的白老大只好自己留到后面指挥部队，同时把跟随他好多年的警卫队长叫过来，让他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薛司令的安全。 就这样白老大还不放心，他又派了十几名腿脚快的探子跟在薛司令身边当传声筒。一旦司令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有什么需要的，探子们会在第一时间跑回来报告给他，白老大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司令面前。 白老大安排的可谓是周全。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特务营遇见的头一个敌人，居然就是铃木仲康！ 薛冲也没想到。对面杀过来一支日军，他二话不说抬枪就打！像这种遭遇战，一旦发生了面对面的枪战，双方一般都是要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打击敌人。哪怕是单腿跪地，采用跪式射击，那也是一种正常的战斗手段。 薛冲就是这么做的。面对面的看见敌人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开枪。打了一枪之后，立即身体下沉、单腿跪地同时拉枪栓打了第二枪。 这时候，贾贵早趴地下了。这家伙更彻底，直接采用了卧姿射击。 打仗的时候，可不分什么姿势好看难看，也不用怕被人笑话。自己能活下去、能打死敌人，那就是英雄，活不了的那叫烈士。薛冲单腿跪地开了第三枪之后，他也趴地下了。 而对面的日军，却采用了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战斗方式。鬼子们迎着飞蝗一般的子弹，奋不顾身的冲过来了！ 枪声密集，鬼子噼里啪啦的往下倒。那些没被打中的鬼子，继续拌菜拌菜的叫着，发疯一样的冲过来，并且速度极快！ 薛冲手里拿的是单发步枪，打一枪还得拉一下枪栓，连开五枪就得重新往枪膛里压子弹。现在他手里要是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他能把这群鬼子全给突突了。但是他没有，他只有一支中正式！ “上刺刀！杀！”薛冲大喊了一声，咔的一下把刺刀卡在枪管上，一跃而起，挺刺刀迎上了敌人。 “杀！”“叮！当！噗！”左右格挡，向前刺杀！捅死一名鬼子，拔刀再杀。就这样，薛冲手持一杆步枪，迎击日寇，勇不可当！ 薛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敌群当中，犹如猛虎对战群狼一般，直杀得血水四溅、怒吼声连天。薛冲越杀越过瘾、越打越痛快。打着打着，他把步枪猛地往前一掷，噗！脱手的刺刀，刺穿了一名鬼子军官的背心。 周围的鬼子一看，他手里没武器了，狂叫一声往上闯，要来结果他的性命。薛冲反手拽出背后的武士刀，再次虎吼一声，扑向了敌人。 这时候，贾贵、薛冲的警卫、以及特务营的战士们也冲上来了。众人和薛冲一起，挡住了鬼子的逃亡之路。 身边有了战友的支援，薛冲松了一口气，压力大减。但是他再想像刚才那样畅快淋漓的厮杀，也再没有可能了。贾贵和警卫紧紧护住他的左右，白老大派过来的警卫队长，更是拼死挡在他的身前。 有探子飞一样的跑到后面去报告，报告的内容却差点儿没把白老大给吓死。薛司令和日寇面对面的拼刺刀了？薛司令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一把刺刀挑死了好几个鬼子？白老大的脸都黄了。 抄起钢刀，大喊了一声：“你们全都跟我来！”说完，他手提钢刀带着人马飞一样的冲向了两军厮杀的阵前。 到这儿一看，两军官兵都已经打到一块儿了，混战在了一起，分不清哪边是我、哪边是敌。白老大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到底哪位是薛冲。 “司令！薛司令！”白老大急的大叫。这时候有人跑过来向他报告：“营长，司令在那边。你看，那个挥舞日本刀的，就是薛司令！” 白老大一看，可不是嘛。那位手舞东洋刀，正在和鬼子厮杀的，不是薛冲还有谁？ “薛司令，不要担心，俺白老大，来也！”白老大学着评书中援兵赶到的开场白，喊了一声，舞刀杀了过去。 薛冲根本没回应、也没工夫理他。刚才他被一群热心肠的战士们给包围着，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终于，挡在前面的战士中了鬼子一刀，鬼子想动手杀人的时候，被薛冲扬刀挡住，救下了那勇士的性命。 薛冲飞身一跃，跳过那受伤倒地的战士，挥舞钢刀，再次和鬼子杀到了一起。 刀背往上一撩，叮的一声把扎过来的刺刀磕到一旁。斜跨一步回刀横斩，噗！一刀把鬼子的人头砍下！ 一脚把无头的尸体踹倒，又一个鬼子已经嚎叫着过来了。薛冲继续舞刀迎战日寇！钢刀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光芒闪闪。 薛冲连续杀死两个鬼子，刚刚打出了感觉，听见白老大喊他，他哪里有空回应？再说了，这是在战场上。你白老大喊我什么？你叫我薛司令？我要是答应了，还不立刻就变成了鬼子攻击的目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正面厮杀我不怕，但要是有鬼子在暗处打冷枪怎么办？战争期间，高级将领上前线，都是穿着普通士兵的军装，连军衔不带。不就是为了怕被日军狙击手盯上吗？ 这白老大，真是个糊涂蛋！薛冲暗骂白老大。舞钢刀正要迎战下一个敌人，这时候，就见鬼子群里出现一位。也是手持带血的东洋刀，个子不高、排场十足。上嘴唇留着小黑胡，一双眼睛放着野兽一般的凶残之光。 薛冲一看这货的肩膀，顿时大吃一惊。这家伙肩膀上亮闪闪一边两颗星，是中将。铃木仲康！好小子，终于让我逮住你了！ 薛冲咧嘴一笑，倒提钢刀往前走，一个鬼子蹦过来挡住他的去路。薛冲抡刀，叮叮当当打了几下，冷不丁一记刀里加脚，把这鬼子踹倒在地。 薛冲并没有追过去杀他，而是看着再一次被日本兵护在中间的鬼子中将，“铃木仲康，你给我滚出来！过来！” 第五十六章 白老大连战连捷 喊了两声，见铃木仲康并没有听话的出来应战，薛冲不由一阵冷笑，“嘿嘿嘿嘿，铃木仲康，我听人说你是日本天皇的忠实臣子，信奉武士道。并且还练过一手不错的剑道。” “看样子我错了，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懦夫、胆小鬼！我呸！铃木仲康，你是靠什么裙带关系混上中将的？连应战的胆子都没有，你是怎么当这个旅团长的？你上过日本陆军大学没有？你的文凭是花钱买来的吧？” 薛冲这张嘴可太阴损了。直接对铃木仲康中将旅团长身份的合法性提出了种种猜疑。对面的鬼子当中有人听不下去了。 “你是谁？我们将军的名誉不容诋毁！就凭你，有什么资格来挑战铃木将军！”一个挂着少佐军衔的鬼子，大步走出人群，手里也提着一把日本刀。 “由我来迎接你的挑战！我，大日本国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少佐河边一郎。”鬼子少佐双手捧刀，摆出了一副随时可以出刀的姿势。 薛冲刚想过去，从旁边噌的一下蹦过去一位。薛冲一看，是白老大！这家伙反应倒是不慢。 白老大敢慢吗？把薛司令放到前面和日寇血战，他却躲在后面指挥部队。幸亏薛冲没出事，要是出点儿事，他回去怎么交代？现在薛冲挑战铃木仲康，铃木仲康不出来，蹦出来一个什么河边一郎的。白老大能不赶紧上吗？ 白老大晃钢刀，昂然而立，“我，中华民国晋察冀三省游击第一纵队，白守仁。小鬼子，快给爷滚过来受死！” 河边一郎大叫了一声，快步向前跑，到了跟前是抡刀就砍。白老大舞钢刀接架相还，两个人打到一起。 薛冲以前并没有亲眼见过白老大和人动手，今天一看，这白老大是真有功夫。一口钢刀上下翻飞，寒光闪闪、呼呼带风。 日本少佐刀招阴毒、白老大却是大开大合，刀法之中，隐隐有几分中华武术的磅礴大气之势。 薛冲看了暗暗点头，难怪白老大在江湖上有这么大的名头。这家伙就是个混黑社会的，却在肖金雕、祁老肥这样的绿林豪强面前，也丝毫不倒台，人家是真有实力呀。 白老大和日本少佐打了有三四个回合，一声惨叫、血光崩现，鬼子少佐河边一郎被他一刀砍翻。白老大旗开得胜、赢了第一阵！ 后面的日本兵刚想上来抢救，白老大弯腰又是一刀，给鬼子少佐的脖子上来了一下。虽然没把脑袋砍掉，河边一郎却是当场毙命。 白老大悍然杀死战败者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对面的日军。又有两个鬼子军官跳出来，要双战白老大。白老大这边也有人跳出来站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迎战日寇。 这一仗，白老大又赢了，但是他那个手下却输了。死在了鬼子的刀下。 薛冲往身边瞟了一眼，“贾贵，你过去。” “啊？我，过去？”贾贵的脸立马就变白了。但这是薛司令在两军阵前点将，他又不敢不去。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走上前，站到了白老大身边。 “白营长，白老大，一会儿麻烦多关照兄弟一点儿啊。” 白老大哼了一声，没理他。贾贵讨了个没趣。鬼子又补上来一个，这一回也是个拿着步枪的日本兵。白老大主动换了个位置，对上了刚才打赢的那个日本军官，把新上来的鬼子兵让给了贾贵。 日本军官有两下子，白老大的战将都死到他手里了，贾贵要是对上他，估计也是凶多吉少。贾贵心里明白，压低声音说：“多谢白营长，今天的好处兄弟我记下了。改天请你喝酒！” 鬼子大叫着，双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白老大连打了几阵，威风丝毫不减，和鬼子军官打了个难解难分、险象环生。 贾贵这边就比较搞笑了。鬼子冲上来，贾贵招架了两下，转身就跑。鬼子挺枪随后就追。贾贵跑了几步突然一个跟头摔倒，鬼子持枪往下扎。 贾贵一个驴打滚，连翻几个身，抬手扔出去个东西。鬼子晃身子躲开，贾贵就躺在地下，抓着枪身把刺刀抬起来，猛地往上一撩。鬼子急忙用枪去挡，却没挡开，被刺刀在裤裆里划了一下。 那地方肉嫩神经多，鬼子疼的嗷一声蹦起来多高。贾贵趁势跳起来，狠狠的一刺刀从鬼子的腰侧就扎进去了。拔刺刀再扎，噗噗噗几下，那鬼子顿时浑身流血，惨死在当场。 就连薛冲都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贾贵竟然会这样子取得胜利。本来薛冲把贾贵派上去，就没指望他能赢。人家白老大已经连打几场了，他得派个人过去给白老大减轻一点儿压力。 薛冲知道贾贵鬼点子多，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打不过，他还不会跑吗？只要他跑回来，就看那鬼子追不追。鬼子要是追过来，他就能打着搭救手下的名义，合情合理的再杀一个鬼子了。 没想到，贾贵这小子竟然耍阴谋诡计，赢了。这倒是意外之喜了。薛冲挺高兴，贾贵更高兴。转身，他回到了薛冲旁边。 角斗场上一声惨叫，白老大又赢了。 铃木仲康气得脸都绿了，连战连输，换成谁也受不了。好在他的手下都挺自觉，两个都死了，立马又补上俩。 白老大抖擞精神，准备接着再战。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喊：“白老大，请停手。鬼子也不能让你一个人都给杀完了吧？你也给咱哥儿们留两个！” 薛冲急忙扭头，顺声音一看，从队伍后面又来了一伙儿人。领头的有两个，一个是军法处长老爷子陈万成，另外一个是杨五羊。 黑鱼沟的队伍跟着薛冲抗日，本来就不多的帮众活下来的没几个了。薛冲任命陈万成出任军法处长的时候，老爷子就邀请杨五羊来军法处当了个科长。 今天军法处奉了薛冲的命令，到各部队督战，正好走到这儿。一看，两边摆开擂台了，白老大大展神威。陈处长忍不住技痒难耐，这才大吼了一声，拉着杨五羊来到了战场。 第五十七章 截住铃木仲康 白老大其实早累了。战场上杀死敌人不是杀只鸡切盘菜，那是高强度的体力活儿。白老大连打三阵，体力方面已经快到极限了。 但是他这人，一向是争强好胜、输人不输嘴。明明自己已经很累了，白老大仍然摆出一副我还能打的架势，“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陈处长。陈处长和杨科长请在后面观敌瞭阵，让我再战两场。” 这一下薛冲都不能不说话了，他总不能眼看着白老大累死吧？ “白营长，你已经连胜了三阵，也该给别人留些机会嘛。下来吧，赶快下来喘口气、喝口水。让我也欣赏欣赏人家陈处长和杨科长的武艺，好跟着学学嘛。” 薛冲说话了，白老大不能不下来了。自以为得了面子，白老大得意洋洋的离开角斗场，站到了薛冲身边。早有人把水给他准备好了，白老大接过水壶，咕咚咕咚一口气把一壶清水给喝了个底朝天。 打了个饱隔，他心满意足的站到旁边观战。 再说陈万成和杨五羊，俩人紧了紧腰带，大踏步走进比武场。陈万成，手拿一口鬼头刀；杨五羊手里拿的是一把不常见的兵器，叫做短戟。顶上有尖，下面是月牙。吕布的方天画戟是双月牙，杨五羊拿的短戟是单月牙。 薛冲一看这俩人的兵器，尤其是杨五羊手里的短戟，当时就来兴趣了。这玩意儿，他只是在小说里面听过，在图片上面见过，看见实物这还是头一次。 陈万成、杨五羊和两个鬼子见面之后，互相骂了几句，话不投机当场动手。他们四个打起来就好看了。 陈万成、杨五羊，展现的是纯正的中华武术。鬼子则是日本剑道和现代拼刺技术的结合。两个鬼子，一个军官使战刀、一个士兵用刺刀。四个人分成两对厮杀在了一起。 陈万成刀法威猛、杨五羊戟术精奇，就见比武场上寒光直闪、妙招频出。双方也就是打了有五六个回合，随着两声惨叫，两个鬼子死于非命！这一仗，我方再次获胜！ 眼看打一仗输一场死俩人，现在已经连败几场、死了好几位，铃木仲康可就沉不住气了。最主要的是，前面不管派谁上去都得死，铃木仲康也有一些心虚了。 这一阵又输了之后，铃木仲康没有再派人上去送死，他很果断的下命令，“冲出去！” 鬼子们举起刺刀战刀，大吼一声，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陈万成和杨五羊还打算再打几场，在薛司令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呢，没想到鬼子竟然来这套！俩人措手不及，眨眼之间成群的鬼子就涌上来了。 好在二人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一见敌人冲上来了，两个人短暂的惊讶之后，立刻各摆兵器迎上去，和鬼子展开了群殴。 薛冲一看，要群殴？那可是太好了！他早就等着动手的机会了。在后面观战就几次想上场，但是他一直忍着，他在等着和铃木仲康单挑。哪知道老鬼子不出来单挑，却想要趁乱逃走，薛冲岂能答应？ 摆钢刀冲上前，薛冲一边迎战鬼子，一边在找铃木仲康。等看见了，锁定了，他就往铃木仲康的位置靠近。 铃木仲康身边有卫士保护着。薛冲往这边一来，立刻就有鬼子迎上来了。薛冲也不客气，舞动钢刀，招招下死手，刀刀要人命。 叮！当！噗！刀随身转，身似游龙。连着放倒了两个鬼子，薛冲终于和铃木仲康面对了面。 本来薛冲还想和铃木将军打个招呼，自我介绍一下，说我是薛冲，也是个将军，咱俩级别差不多，单挑吧。 哪知道铃木仲康根本没有和薛冲认识的想法，举刀就劈！薛冲抬刀招架。当！一声金属的轰鸣，薛冲的两条胳膊都让震得麻了一下。好大的力气！ 摆刀再上，眼前已经换了人了。铃木仲康跑过去了。嘿，薛冲气愤之下，两刀砍死了挡路的鬼子，转身就去追。忽然感觉身背后恶风不善，薛冲本能的往前扑倒。 必中的一刀砍空了，鬼子也愣了。这时候，贾贵悄悄的过来了，突然一刀捅过去，偷袭的鬼子惨叫一声。贾贵用力把刀往外一拔，抬脚把鬼子踢倒。 薛冲爬起来，赞许的看了贾贵一眼，“你跟我来，别让铃木仲康跑了！” 贾贵被薛冲这一眼给看的，浑身轻飘飘的。这还是他头一回从薛司令的眼里看见不是讨厌的目光。眼见薛冲提着刀跑过去了，贾贵不敢怠慢，提着刀赶紧追上去。 “铃木仲康，休想逃走，把命留下！快截住他，别放铃木仲康跑了！截住他！” 薛冲一边追，一边喊截住铃木仲康。 特务营的官兵们纷纷上来拦截。铃木仲康再想跑，也跑不了了。想冲，他也冲不动了。刚才的那几场决斗，已经把他手下最能打的一帮人全给报销了。 眼看身边手下不断地有人倒下，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少，铃木仲康知道，今天他恐怕是要交代了。 铃木仲康被逼入了绝境。他带着最后的五名日军官兵，被我军团团包围！所有能逃走的路全被挡住了，铃木仲康一脸的肃穆。 老鬼子双手持刀，对着我方人员扫视一遍，“薛冲在哪里？我要和薛冲决斗！薛冲，你出来！”铃木仲康汉语说的相当标准。 薛冲一手提刀站了出来，“铃木仲康，我刚才几次邀请你决斗，你不干。非得等到现在，跑不了了，你才答应决斗。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就是薛冲？” “对，我就是薛冲。你是铃木仲康？”你问我，我也问你。杀你之前，也得给你验明正身。“铃木将军，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说的？我劝你，赶紧交出战刀，投降吧！” 铃木仲康摇头，他不投降，他坚持要和薛冲决斗。 “铃木仲康，你现在已经被我的部队团团包围。换句话说，我要抓你就是一句话的事。你投不投降，都已经是我的俘虏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决斗？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你？” “现在我命令，你立刻交出武器，跪下投降！” 第五十八章 杀中将 薛冲命令铃木仲康不仅要交出战刀，并且还让他跪下投降。铃木仲康气得脸上的肉连蹦几下，最后大叫一声，双手捧刀往前就冲。 贾贵拿着枪想打，被薛冲给拦住了。说实话，他还真想感受一下，亲手杀死日本中将是什么感觉。薛冲举起他的日本刀，迎向了铃木仲康。两个人，两把刀叮的一下撞到了一起。 因为这次有了准备，两刀撞击之后，薛冲用腰部的力量带动手臂向右一扭，泄去撞击的力量，同时也把铃木忠康的重心给带歪了。薛冲迅速回刀横斩，铃木仲康快速后退，收刀格挡。两个人刀来刀往，战到了一起。 “薛司令，好样的！” “杀了他！宰了老鬼子！薛司令加油，加油薛司令！” 周围一片嘈杂声。官兵们使劲儿的呐喊着替薛司令加油。声音最大的是贾贵。贾贵可没那么多顾及，站在场边他大声地骂着，什么难听骂什么，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铃木仲康。 噪音对决斗中的二人影响很大。薛冲听了加油声，自然是精神焕发越战越勇；铃木仲康却是心浮气躁、手忙脚乱。 尤其是听见贾贵骂他，铃木仲康更生气了。打仗的时候，你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手的身上，却被别的事情分心，那不死还等什么？ 薛冲一刀刺过来，铃木仲康举刀格挡，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没挡住。薛冲扎他的小腹，他去挡胸口，那能挡得住吗？ 刀尖刺进去，薛冲双臂使劲，用力往前。直到捅不动了，这才开始拧转刀把。铃木仲康浑身哆嗦，用两只发红的眼睛狠狠瞪着薛冲。薛冲也回瞪着他。我能怕你一个死人吗？ “啊呸！铃木仲康，本来我还想给你个体面的死法，你非不要。现在怕了？晚了！你完了。记住啊，下一次投胎别再来侵略中国。哦，对了，你投不了胎。你要到你们的****，去当一头厉鬼。” “呀！”铃木仲康气的大叫。这一叫，就漏了气，最后那点儿力气也迅速用光。薛冲抽刀出来，铃木中将紧跟着就瘫软到地下。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然后把最后一口气吐出来，一命呜呼。 跟铃木仲康一起坚持到最后的那几个鬼子，也被兴奋的人群给乱刀砍死。 铃木仲康死了，战斗进入了尾声。我五路官兵纷纷取得胜利。最后，全歼了铃木忠康的旅团司令部，及其警备部队。 战士们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还有的人挖坑，准备掩埋两军战死者的遗体。薛冲告诉部队，遗体就不用掩埋了。打扫完战场，我军要立刻南下，离开此地。 铃木仲康死了，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的鬼子可没死完。我们也不是战胜了日军旅团，我们只是偷袭了鬼子的旅团司令部，杀死了其旅团长。 旅团部遭袭击，铃木仲康肯定给麾下部队下了命令，敦促他们赶紧回来解围。我们走得快了能走成，走得慢了，就走不成了！ 战士们打扫了战场，薛冲率部队迅速转移。他这边刚走还不到半个小时，铃木旅团的部队就赶到了。 最先赶到的是骑兵中队，接着是第十一步兵联队。然后是第十二步兵联队。麦仓俊三郎和他的老伙计奈良晃见了面，俩人相对叹气、如丧考妣。 步兵联队刚刚把尸体整理好，炮兵联队也先后赶到了出事地点。工兵中队也来了。唯一缺席的就是辎重兵中队。辎重兵中队已经被薛冲给消灭了。 部队长在一起开了个碰头会。铃木将军阵亡这件事太大，几个人谁也不敢隐瞒，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的部队长们联名向华北方面军报告了铃木中将的死讯。 但是没想到，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的电报，却被我方潜伏人员发觉。并在华北方面军报告日本大本营的同时，也报告给了国民政府军委会。 军委会接到这份电报，以为是假消息，并没有引起注意。参谋处的一位科长随便把电报扔到了文件堆上。 正好那一天，总参谋长白崇禧到参谋处去办事，往文件堆上随便看了一眼，觉得这份文件似乎有点儿可疑。拿起来扫一眼，白总长的脸就沉下来了。 “这电报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科长害怕了，抖抖索索解释了几句，白崇禧立刻就明白了。顿时大怒，当场命令卫兵，把这个倒霉的科长给抓起了。这科长一辈子算完了。 白崇禧只是杀鸡给猴看立个威，也并没有深究的打算。他拿着电报急匆匆去见委员长。 委员长看了电报，又听了白崇禧的汇报之后，立刻抓起电话打给了远在第二战区的阎长官。问他，薛冲打死铃木忠康的事情是否属实？ 阎锡山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但是老阎多狡猾呀，他哪会承认自己失察？阎长官操着纯正的山西口音，告诉委员长：这件事我也正在查。薛冲已经率部到了忻口战场，等这场仗打完，我见到他，再好好问问。 不过呢，这个嘉奖，还是有军委会发下来比较好。军委会毕竟代表的是中央嘛。比我这第二战区，可有权威多了。 委员长客气了几句，放下电话就骂：“这个阎老西，真是个小气鬼！奖励个有功将领，能破费他多少？他一个子儿也不愿意出，还想落好名声，天底下的便宜都让他占了！” 发了一通邪火，最后委员长还是把陈诚叫过来，面受了机宜。 军委会决定，嘉奖薛冲所部。给薛冲的游击一纵队提一格，从第一纵队提拔成游击总队。颁发给薛冲个人三等云麾勋章一枚，以示嘉奖。 接着就是陈诚召开记者招待会，大肆宣扬我游击队击毙日军中将铃木仲康的辉煌战绩。该英雄名字叫做薛冲，目前正在山西忻口战场，与日寇激战。 如果要想知道薛司令的最新消息，可以去山西问一下卫立煌，卫总司令。卫总司令是薛冲的上级，他对薛冲的事情了解得比较全面。 第二天，立马有记者堵在了卫立煌的司令部门前，要采访卫总司令，关于薛冲的最新情况。 第五十九章 中尉联络官 卫立煌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以为记者们是来采访忻口战场的战况。哪知道等他和这帮记者们见了面，才发现人家打听的是薛冲。 卫总司令当然知道薛冲，只是俩人从来没见过面。卫立煌还纳闷呢，这帮记者怎么忽然对一个游击队司令感兴趣了？ 听了一会儿，他才明白，原来是薛冲打死了一个叫做铃木仲康的日本中将，记者们想通过他来了解一些薛冲的事情。 “记者朋友们。你们想了解薛司令的事迹、想赞扬我国抗战的英雄，这个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也深表赞成。我也希望我们国家能够多一些像薛冲这样勇猛的战将，能够在抵御外辱的战场上大放异彩。” “但是，薛冲毕竟是前线将领。他正在率领他的部队和日军战斗。我想，此时此刻你们要是把他的详细情况登到报纸上，那不等于是给日军提供情报了吗？” “为了保护我们的优秀将领，也为了保护在前线奋勇作战的我军官兵，我要求各位暂时先别把薛冲的消息登到报纸上。等太原会战结束以后，我可以专门召开一场记者发布会，让薛司令和各位记者朋友好好聊聊。各位看怎么样呀？” 记者们纷纷表示理解。不理解又有什么办法呢？薛冲不在，卫总司令摆明了不想多谈，谁还能强迫人家总司令吗？记者们转移话题，向卫总司令询问忻口战场中日两军的情况。 讲起这个，卫总司令就有说不完的话了。 记者们接连提问，卫总司令巧妙应对，现场的气氛十分热烈。记者们心满意足的走了，卫立煌松了一口气。但是薛冲打死日本中将这件事，他却没忘。卫总司令把任务布置给了随身副官，让副官去负责打听这件事的详情。 薛冲杀死日军中将旅团长铃木仲康以后，立刻率部南下去忻口战场。 前方雷声滚滚，空气中的硝烟味道越来越浓。已经连续行军了三个小时，薛冲命令部队停下来暂时休息。这里，离忻口已经不远了。 薛冲用望远镜看过去，远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不时地有强光一闪一闪的，那是炮弹爆炸瞬间产生的强光。战斗还是十分激烈。 这时候，有警卫报告，说是第二战区的联络官找上门了。 薛冲赶紧接见。来的是一名英俊挺拔的中尉。别管什么军衔，人家代表的是第二战区，薛冲对来人很是客气。 这中尉言谈举止颇有几分倨傲之色，似乎有点儿看不上薛冲这支游击队。 “命令早就发下去了，薛司令的游击队怎么走这么慢？” 薛冲是什么人？我尊敬你，因为你代表的是第二战区，可不是因为你这个人。你要是态度好，咱们什么都好说好商量。你要是态度不好，对不起，我比你还不讲理！ “为什么走这么慢？因为要打鬼子呀。嗯，我走一路打一路鬼子，哪儿能快的起来？贾贵，我去抽支烟，你来招待贵客。这是我的警卫连长，暂时由他来接待你吧。”说完薛冲站起来就走。 “哎哎，薛司令。”中尉联络官在后头叫了一声，薛冲头都没回。 贾贵嬉皮笑脸的凑过来了，“嘿嘿，听说您是从战区过来的？你和阎长官熟不熟？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给我弄个旅长师长什么的当当？” 中尉联络官还没从薛冲突然离去的震惊中回过神，猛然又听见如此明目张胆的要官言论，他就更震惊了。 尤其是，面前这人面目如此可憎、形象如此之差，还想当什么旅长、师长？你这不是做白日梦吗？ 中尉联络官眼珠转了转，心情突然变好了。他告诉贾贵，“你想当旅长师长也不是不行，可那两个职位都是将军，有点儿不好办呐。”他打算接机敲竹杠。 贾贵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头，和这中尉联络官聊起了家常。他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说话嘴皮子也没那么利索，偏偏说的是吐沫星子横飞、连比划带打手势。 贾贵夸他自己多能干，夸他认识多少多少大人物，夸他打仗有多勇敢，杀过多少日本鬼子。总之，这家伙就是在这儿吹牛皮。 平时他只有和警卫连的战士们吹牛皮，到外头吹也没人理他，今天好不容易有个大衙门里来的，他还不好好吹吹吧？ 贾贵牛皮吹得天花乱坠，就是不往正事上说。十分钟过去了，中尉联络官忍不住了，“我说，你到底还想不想当旅长师长了？你打算出多少钱？” “出多少钱？不能让你吃亏！我姓贾的办事从来不亏待自己人。这么着，你老弟要是能给我办成此事，我给你这个数！”贾贵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万块？”中尉的心怦怦直跳。 “五十万！” “啊？五十万？这，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努力帮你操作一把！钱呢？把钱给我吧。”中尉联络官伸出了手。 “老弟，你跟老哥我开玩笑的吧？五十万我能随身带着？再说了，我一个当兵的，身上哪有五十万巨款？” “啊？你没有？没有你刚才说给我五十万？”中尉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会儿到山顶一会儿又沉到谷底，忽上忽下、大起大落。 “我是说给你五十万，我这人说话从不食言。说给你就给你，一分也不少你的。”贾贵还拍着胸脯打保票呢。 “等我当上师长之后，我带领部队从日本人手里占领两个县城。一个县城两万五千人，两个县城就是五万。我让每个人交给我十块钱，五十万就出来了。到时候全给你，怎么样？” 中尉联络官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原来是这样的五十万呀。 “贾连长，我想贵部也应该开拔了吧？你们在这里停的时间不短了。薛司令呢？你带我去见他。” “我们司令抽烟去了，他让我在这儿陪着你。哎，刚才咱俩聊的挺有意思的，咱接着聊呀。你再给我讲讲阎长官长啥样？他平常打不打麻将？抽不抽大烟？有几个老婆？” 中尉联络官被贾贵给缠住了。 第六十章 年轻人谈建 “我要去见薛司令了。”中尉联络官实在是被贾贵纠缠得烦了，起身要走。 贾贵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哎，你别走呀，咱俩还没聊完，你怎么能走呢？”薛冲让他陪着中尉联络官，贾贵肯定不能现在放人走。 他这一扯袖子，中尉联络官立马就翻脸了，“你给我放开！你松不松手？小子，我看你是想找死？”中尉伸手就去掏枪！他也不一定是要开枪打贾贵，把枪拿出来不是多几分威慑作用嘛。 但是贾贵可不这么想。这里是游击一纵队的司令部机关，薛司令离这里可不远，他哪能给这中尉联络官拔枪行凶的机会？ 贾贵也是久上战场之人，反应迅速动作果断。他本来就拽着中尉联络官的袖子，往上一把，掐住联络官的手臂，顺势一扭，嘿！ 中尉的手臂被扭住，关节处酸疼无比。不由开口呼痛：“哎哟、哎哟，疼。松手，你快松开手！” 贾贵拧胳膊把人摁到地下，枪也给他下了。外面的警卫听见动静，呼啦一下冲进来，看见这场面都愣住了。 贾贵说：“快，这小子想要拿枪去行刺司令。我把他拧住了，快拿绳子，把他捆起来！” 警卫们一听，好哇，小子你敢行刺我们司令？一个去找绳子，另一个就把拳头抡起来了，咚咚咚上去几拳，差点儿没把中尉的晌午饭给打出来。 跑出去那位拿绳子回来，又跟来了一群战士。大家伙儿听说战区来的小子想要行刺司令，无不愤怒，真可谓是群情激奋！ 勒脖子、拧胳膊，五花大绑，一帮人拳头大脚像雨点儿一般落下来。这中尉联络官可受了苦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拳、挨了多少脚。鼻子也破了、嘴角也流血了、两边脸让打的又红又肿，身上脚印摞脚印。 还有人会作怪，把他的袜子扒下一只，把嘴给堵上了。 中尉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种罪，又疼又委屈，眼泪流下来了。看上去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别提多狼狈了。 贾贵没敢直接把人带到薛司令跟前，他让战士们就在这里看着中尉联络官，他一个人去找薛司令报告情况。 贾贵见着薛冲，肯定是张嘴就说中尉联络官的坏话了。说这小子有多不讲理、多瞧不起人，“他骂我、还骂您。我制止他，他还拿出枪要来行刺您。现在我已经把他制服了。司令您说怎么办？” “制服了？”薛冲吃了一惊。他也讨厌那个中尉联络官，要不然他也不会让贾贵去招呼了。但是他可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个地步。薛冲还不能怪贾贵，中尉联络官的态度，薛冲都想揍他。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战区派过来的，对他太过分的话，阎长官面子上也不好看。 薛冲带着贾贵回去，到那儿把中尉的绳子解开，说了声抱歉，派两个人把他送出了游击队的警戒范围。至于放了这个联络官之后，这小子会不会去阎锡山跟前诬告他，薛冲就不知道了。他也没时间想这些事情。 现在是忻口会战最关键的时候，薛冲不敢耽搁，催促部队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忻口战场。 部队经过一个小村庄，因为是战争的关系，村子里已经没人了。村里大部分房屋都毁于了战火，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村口，有几座新坟，一个年轻人正在坟前烧纸。看见开过来的队伍，年轻人忽然吼叫了一声，跳起来抡着根棍子冲向了军队。 队伍里立马分出几个战士，迎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年轻人的棍子给下了。 拿绳捆上，正打算按照惯例打一顿把人给放了。薛冲正好来视察，小孬陪着他。一看这边抓了个人，薛冲随口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抓的是什么人？” 捆人的战士赶紧报告，说是这人莫名其妙就拿着棍子袭击军队。所以我们才把他捆了起来。 薛冲有些纳闷。一般人看见军队都是远远的躲开了，哪有人拿着棍子来打的？他上下打量打量被绳子捆住的年轻人。见这人穿着长衫、留短发，干干净净一脸精明的样子，不像是个疯子。 他打量年轻人的时候，年轻人也抬头打量他。表情中虽然有几分惊慌，却并没有畏畏缩缩的意思。薛冲有点儿好奇了，他就问这年轻人，“小伙子，你为什么袭击我的军队？” 其是薛冲年纪也不大，比年轻人大点儿也有限。但他是游击队的少将司令，言谈举止当中，自带着一股威严气势。 “你们不是日本人？”原来，薛冲的队伍穿着日军的制服。虽然没带军衔标志，也没打出日军的旗帜，但是这年轻人不知道，他把游击队当成了日军。 被抓了之后，看见不管是抓他的那些士兵、还是面前这位长官，说的都是流利的汉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认错了人。 “但是你们穿这样的衣服，就算不是日本人，也是帮凶！我全家、全村的人都被日本人炸死了，我要报仇！有种你们把我也杀了！” 薛冲一听，哭笑不得，“你，唉，快把他解开。真是年轻呀。你想要报仇，也打听清楚我们是什么人，然后再来报仇也不迟。哦，穿这样的衣服就是日本人？不穿军装的就不是日本人了？年轻人，做事情之前先动动脑子！” 绳子解开了，那年轻人却没走。“那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如果不是日本人帮凶的话，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们是游击队，是抗日的队伍！至于为什么穿成这样，就不用和你解释了。” 年轻人愣了一会儿，双手抱拳做了个揖，“那是我鲁莽了，对不起。” 年轻人举止大方有礼。错了就是错了，赔礼道歉也不失潇洒。薛冲对这人好感大增。他和年轻人聊了起来。 通过聊天薛冲知道，年轻人姓谈，名字叫谈建。日本东京大学建筑工程系毕业，毕业之后在日本一家大型建筑公司当工程师。 因为中日两国爆发了战争，所以他辞工回国，一是看望父母，二也是想为自己的国家出一份力。没想到，刚回家乡，却见整个村庄都被炸平了。 第六十一章 大白水阵地外 谈建本来是打算埋葬了亲人之后，就到忻口战场去投奔军队，打鬼子给全村人报仇的。看见薛冲的游击队穿着类似日本的军装，他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这才脑袋一热抄根棍子来报仇。 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他遇见的不是抗日游击队，不是薛冲。就凭他袭击军队这一条，恐怕就性命难保了。大仇没报，再稀里糊涂把命送了，那才叫冤枉。 谈建对薛冲的救命之恩，无比感激。薛冲也喜欢这个长得精神，看着就是精明能干型的年轻人，心中顿时升起了爱才之心。 “小谈，你既然想去忻口参加抗日，那不如你就加入我的部队吧。我们正要去忻口参战，你跟着我们，就能去忻口打日本给你的亲人报仇。” 谈建一听，再次抱拳拱手，“多谢薛司令看得起。今后谈建就跟随司令，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哈哈哈哈，能得到小谈你的加盟，我也是高兴的很呀。希望我们今后合作愉快，一起在抗日的战场上携手杀敌、为国家、为民族而战！” 收了谈建，薛冲打心眼里高兴。他手下狠人不少，但真正有文化、素质高的人却太少了。这个谈建上过大学，并且在日本留学、工作过，对日本人的习惯了解不少。 最主要的是，谈建懂日语，不仅会读会写日本文字，并且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这对薛冲就太有用了！ 薛冲一路行军、一路和谈建聊天。越聊薛冲对这个年轻人越欣赏。 “谈建，你暂时就留在警卫连吧。贾贵是连长，你做个副连长吧。” “多谢司令栽培！谈建一定辅佐好贾连长的工作。”谈建及时表态，并且和贾贵行礼问好。 贾贵见薛冲对谈建青睐有加，一来就给了个副连长的职务，他心里就明白，这个年轻人今后的前途，恐怕是不可限量。 我还是趁着他刚刚加入部队，还没有得势的时候先和他把关系搞好。将来谈建飞黄腾达了，我不是也能跟着沾沾光？ 贾贵这个人，没什么长处，但是看人的眼光和对形势的判断，却强过大多数人。要不然，就凭他这副长相，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部队停下来了，侦查员来报告，前方就是战场。有一支日军部队，就在我军的正面。 这边刚接到报告，战斗就打响了。日军向游击队发起了攻击，军士营已经和敌人交上火儿了。薛冲赶紧到前面去看。走到第一团，小孬正在下命令。看见薛冲，小孬并没有吃惊。 “司令，你来了。”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小孬继续一项一项的下达战斗命令。等最后一个人领命走了，薛冲这才问他情况怎么样？ “我们正对面是鬼子的警戒部队，白老二已经和鬼子干上了。我正派人上去支援。”小孬简单的介绍了战况，前面的枪声已经越发的激烈了。 “我过去看看。”薛冲掏出枪就往前走。小孬赶紧跟上。 鬼子的警卫部队大概有一个中队。军士营单独打起来是有一些吃力，但是加上小孬的第一团，鬼子这个中队就抵不住了。很快，日军被打退，薛冲率领着游击队继续往前。 大白水村，是忻口会战的主战场之一。 日军正在猛攻我大白水阵地，薛冲带着队伍从鬼子后面杀过来了。日军再精良、再能打，他们正全力进攻的时候，忽然被人抄了后路，也不习惯。 鬼子分出一部分人来拦截薛冲的队伍，另外一大半人马加紧了对大白水阵地的进攻。 薛冲趁鬼子的拦截部队还没有完全到位，就指挥部队一阵猛冲猛打，从鬼子当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大白水阵地而去。 嘎啦嘎啦一阵响，前面有钢铁怪兽挡住了我军前进的路。是鬼子的小袒克！ “司令，让我们归正营上吧！”猫头鹰王中伟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上一回打仗炸了鬼子的战车以后，归正营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现在鬼子的战车又出现到战场上了，王中伟立马出来请战。 薛冲看了他一眼，“王营长，多加小心。” 这还是薛冲头一回喊猫头鹰王营长，王中伟猛地一激动，“请司令放心。我们归正营，保证把这些王八壳子全炸了！” 说完敬了个礼，王中伟转身就跑。不一会儿，就传来他独特的喊声：“归正营，跟我上！”时间不长，前方战场上传来了几声巨响：“咚！咚！轰隆！”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说实话，每次听见这种声音，薛冲心里都不好受。每一次爆炸，都代表了一名战士失去了生命。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归正营的士兵不上，其他部队的士兵也得上。 我们国家这么多年的积贫积弱，国力远不如人。要想守住神州大地，不再经历一次亡国灭种、神州陆沉的惨剧，那就只有一些人前赴后继的献出生命了。 归正营，用几十名战士的生命做代价，炸毁了三辆日军战车，给队伍炸开了一条血路！ 薛冲带着部队冲破日军的重重封锁，终于杀到了大白水阵地前面。看见村子了，但是过不去呀。防守大白水阵地的我国军队猛烈开火，游击队根本就不敢往前去。后面的鬼子也缓过神，大队人马逼上来了。 都是这该死的军装惹的祸！但是现在就算脱了，大白水阵地上的我方军队也不会相信呀。这怎么办？难道说我还要再杀出去，学常山赵子龙，杀个七进七出？ 不行！我不是赵云，我也没那个本事杀个七进七出。薛冲看了看身边，小孬、赵杰、白老二，包括白牡丹、师青，都在焦急地看着他呢。 “小孬，给我找十个嗓门大，会说官话的来。白老二，你也一样，给我找十个人过来。立刻，马上去办！” 小孬和白老二撒腿跑了。赵杰问他：“司令，你要嗓门大的干什么？是要向对面的友军喊话吗？” “喊话，不喊话怎么办？人家不放咱过去，我总不能学赵子龙在长坂坡，杀个七进七出吧？喂，你们谁的嗓门大，过来跟我一起喊。” 第六十二章 要命的验证 “喂，别开火！我们是自己人——！我们是游击队，是奉命来支援你们的——” 薛冲带头，叫着一二三，一起喊话。开始薛冲是找了几个嗓门大的喊，后来一看，几个人嗓门还不够大，干脆大家一起上吧。以至于现在上百人一起喊同一句话，这声音，真可谓是声势浩大。 喊话的声音飘飘荡荡，越过中间的战场，飘到了大白水我军的阵地上。 大白水阵地，是李默庵将军第十四军的防区。五十七团团长刘明夏，因为作战勇敢，被火线提拔成了旅长。不到三天时间，五十七团继任的两位团长相继受重伤。刘明夏重新回到五十七团，以旅长的身份兼任五十七团团长。 “旅长，你听，对面好像是说，他们是游击队，是奉命来支援我们的？”说话的是二营长陈震。陈震也是火线上提拔的，前任营长前天负了重伤，无法继续指挥作战。陈震接任了营长职务。 刘明夏侧着耳朵仔细又听，忽然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他赶紧把头低下。喊声中断了。过了一会儿，鬼子的炮击停止，喊声又传了过来。 “真是援军！”刘明夏心中一喜。 “不可能！”旅部副参谋长插话了，“如果要真是有援军的话，师里面早就通知我们了。现在我们没接到上级的任何通知和命令，就有人在火线上说他们是自己人，我们能相信吗？” “旅长，这肯定是日本人的诡计！他们强攻不下来，就想用喊话让我们放松警惕，他们好浑水摸鱼，您千万别上当！”见刘明夏有些犹豫，副参谋长又加了一句：“魏团长、胡团副，这些烈士的血可不能白流呀！” 刘明夏考虑了一下，回身就喊：“通讯兵，把电话拿过来！” 通讯兵背着电台跑过来。刘明夏拿着通话器，要通师部，直接和师长彭杰如通话。他告诉彭师长，我们阵地对面有人喊话，说他们是游击队，是奉命来支援的。您知不知道有这回事？ 彭杰如赶紧说，你问问他们是什么游击队？游击队也有番号。再问问游击队长是哪位？我这就请示李军长！我没给你回话，你千万别放人过来！ 大白水阵地太重要了，为了守住这个阵地，第十四军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伤亡。只要是大白水阵地的事情，不管大事小事，全都是要紧事！彭杰如这边挂了电话，那边就打给了军长李默庵。 李默庵一听，游击队，奉命来支援的？他第一个感觉这是真的，假不了！如果要是日本人使用的诡计，他们也不可能用游击队的名头。 整个山西那么多部队，有中央军、有晋绥军，还有西北军、东北军、八路军。鬼子随便冒充哪一支部队，自己想要查清楚就得费不少事儿。冒充游击队，想要混进大白水阵地？这怎么可能？ 李默庵问彭杰如，那帮人说游击队，他们报番号了没有？他们是什么游击队？ 这时候，大白水阵地上，刘明夏也在这么问。刘明夏找了个铁皮喇叭筒，让一个大嗓门的士兵问对面的番号，和游击队长姓名。 后面的部队在拼死挡住日寇的攻击，薛冲等一百多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大白水阵地上中央军的问题。 “我们是晋察冀三省游击第一纵队！纵队司令薛冲——！” “轰隆！”话音刚一落，一枚炮弹落下来，参与喊话的战士们当时让炸倒了一片。 等过后再整队，一百多人的喊话队伍减员了四分之一还要多。把薛冲给气的，“马的，我们不喊了！既然你们不相信，老子不干了！弟兄们，我们走。咱不受这个王八气了！” 白牡丹叫得最响：“对，我们不伺候了！冲哥，你带我们走吧。咱到别的地方打鬼子去！” 赵杰想拦，却不知道怎么拦。把他也急得直搓手。这可怎么办？就在这时候，对面传来了喊话声：“喂，游击队的兄弟，你们过来吧！” 对面终于同意让过去了。但是薛冲心理却仍然憋着一股气。我是来给你们帮忙的，你们就这么对待我？你们拖延了这一会儿，我就又多死了好几十名弟兄。他们找谁说理去？ “司令，司令！”看薛冲还是要走，赵杰赶紧把薛冲拉到一边。官兵们散开，给俩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司令，你真的要走？别呀。咱从参加抗日以来，你不是一直就想加入正规军吗？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呀！忻口会战咱们国家几十万军队参战，咱加入其中。我们只要表现出色，还怕中央不知道吗？” “咱们能不能有正式的番号，就在这一回了！再说，您打日本又不是给他们家打的？不管他们欢迎不欢迎，咱不是都要抗日吗？您现在要是走了，死去的那些弟兄，可就真的是白死了！” 话是开心的锁。赵杰几句话一说，薛冲心里顿时一片敞亮。其实道理他都明白，只是心里堵着一口气，转不过来那个弯儿，有点儿钻牛角尖了。 再加上白牡丹在旁边的撺掇，薛冲才会一怒之下，要率部离开。 这里是主战场！来的时候不好来，走的时候也一样不容易走。听了这番劝导的话，薛冲盯着赵杰看了足有二十秒，把赵杰看的浑身不自在。我脸上有灰？还是衣裳破了？都不是呀。 “老赵，你可真是我的萧何！好吧，既然你这么劝，我就听你这一回吧。弟兄们，咱们现在就过去！” 薛冲率领游击队，冲过大白水外围的战场，进入了村庄。说是村庄，其实早就成一片废墟了。到处残垣断壁，连一栋完好的房子都没有。 和薛冲见面的是五十七团一营长蔡智，蔡营长也是在这次战斗中，被火线提拔的。上一任营长重伤，他被提拔成了一营长。 两个人见面，蔡智和薛冲相互敬军礼，热烈握手。蔡智是热情中不乏警觉。他打听薛冲游击队的情况。薛冲简单说了两句，就要见大白水阵地的中央军最高长官。 大白水的最高长官，那就是旅长兼团长的刘明夏了。 第六十三章 大白水阵地 薛冲和赵杰一起，见到了刘明夏。刘明夏大概是觉得有些亏理，先给薛冲敬了个礼，“薛司令，久仰大名呀。想不到今天能在战场上和你见面。刚才的事情你别见怪，我这也是为了谨慎。” 薛冲还了个军礼，“刘旅长不用解释了，你的苦衷我知道。但是你这一谨慎，可把我的弟兄们害得不轻。” “哎，薛司令，可不是我们旅长害你的弟兄，是日本人。你不要搞错了对象。我们旅长答应让你们过来，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旁边有人插话。 薛冲一皱眉，冷冷的盯着说话这位，“请问阁下是何许人？我和刘旅长谈公事，有你插话的地方吗？” 这人脸色一变，刘明夏赶紧给介绍：“薛司令，这位是我们二十八旅副参谋长杨润凯。” “原来是杨副参谋长。刘旅长，下一步你准备怎么打？”说到这里，薛冲瞥了杨润凯一眼。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在眼神中已经带出来了。我和刘旅长说话，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杨润凯不由大怒。“姓薛的，你看什么？” 刘明夏把脸一沉：“润凯兄，请下去休息一下吧。我还有些话，要和薛司令当面讲。” 杨润凯一甩袖子，怒冲冲走了。薛冲看着他的背影直皱眉头。 “薛司令，我们现在就谈一下，贵我两军合作抗敌之事。” “刘旅长，如果我判断不错，现在你的部队情况恐怕并不乐观。如今是敌强我弱，正需要全体上下团结一心、同仇敌忾，奋不顾死才能守住阵地。这个杨副参谋长……” “诶，薛司令你不用理他。他就是个那样的人。我们还是来谈一谈，怎么合作守住阵地的事情吧。” “说实话，以前我还真没听说过你。这是刚才向上面汇报，从师长的嘴里我才知道，薛司令的名头居然如此响亮！” “走马夺三城、刀劈日本中将，海陆空军武功状、三等云麾勋章！这几样，哪一样都是别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薛司令你却独占了这么多荣誉！” “我还真想和你换一换，让你来当这个旅长，我去做你的游击司令。哦，我还忘了恭喜你，薛司令你的部队现在已经不是游击一纵队，而是升格成晋察冀抗日游击总队了！恭喜恭喜。” 薛冲听得迷迷糊糊。走马夺三城、刀劈日本中将、海陆空军武功状，这三样他知道。三等云麾勋章、还有抗日游击总队是什么时候的事？刘明夏怎么好像比我知道的还要多？ 这样的事，也不好问刘明夏。薛冲决定等见着马永磊了，让她给战区发个电报，问一下。到底是刘明夏的口误，还是又来了奖励，却没有通知到他。 五十七团是李默庵手下的主力团，参战之前有两千多人，打了半个月，部队只剩下一千不到了。战损超过百分之五十！ 如果按照欧美国家的规定，一支部队战损超过百分之三十就算失去了战斗力，那刘明夏现在就可以率领部队大摇大摆的退出战斗了。但是他没有，五十七团的官兵也没人想到要撤出阵地。 这就是中国军人！有战斗至一兵一卒，也绝不屈服的精神！ 薛冲的游击队连续打仗，剩下的人也不多。但是再不多，也比五十七团的几百人要多得多。薛冲的游击队，现在还有将近四千人马。 大白水阵地上，突然多出了好几千军队，实力大涨。一口气，连续打退了日军几次进攻，官兵们士气如虹！ 两天之后，刘明夏和薛冲坐在一起总结这几天两军合作的战斗成果。 刘明夏有些感慨，“薛司令啊，可惜，可惜呀！要是再有一支像你这样的游击队到咱们大白水战场来参战，我们就能发动反攻，把鬼子也给打的找不着北了！” “哦？那刘旅长你还不赶快向李默庵要援兵呀？” 刘明夏是黄埔一期的，第十四军军长李默庵也是黄埔一期的，两个人是同年同学。所以，在人不多的时候，刘明夏有时候也直接称呼李默庵的名字，不是人前人后都叫他李军长。 刘明夏苦笑，援军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要过来的？虽然李默庵现在是忻口战场左翼兵团指挥官，可他手头也没有多余的兵。薛冲的游击队是凑巧碰上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里能天天有？ 说到这里，刘明夏眼睛突然一亮，“哎，薛司令，你可是晋察冀三省游击总队的司令，这三个省的游击队你都能调动。你给咱大白水阵地上再调几千人马过来呗？” 薛冲摇头，“我这个游击司令，只管我带过来的这么多人，其他游击队可不归我管。也没人来找我报过道。” 话说到这里，刘明夏只好摇头叹息。但是这种叹气，却和几天前的叹气不一样了。几天前他是在为阵地能不能守住，部队还能坚持几天而叹气。现在的叹气却是因为没有援兵，不能消灭敌人而叹气。 前一个是能不能守住、后一个是能不能取胜。两者比较的话，后一个叹气应该是属于幸福的叹气吧。 薛冲和刘明夏在一起谈话的时候，赵杰和杨润凯也都在场。不过这俩基本上不插话，只是旁听。杨润凯就是凑个人头，几个人谈话的时候，他只坐在旁边魂游天外。赵杰却是有话下来再说。 等到只有他和薛冲两个人的时候，赵杰说：“薛司令，咱有人呀。你难道把虎头山的那帮人忘了吗？” 虎头山？荆亮、山炮，摩崖洞、鹰愁涧、断魂桥。历历往事，就在不久之前，却好似隔世一般。 想当初薛冲下山的时候，还曾经想过有回山的一天，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现在看来，再想回虎头山，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也许，得等到抗战胜利？ 虎头山的那些弟兄，就让他们一直在山上守着？山寨就算建设得再好，也是一座土匪的老巢。哪有下山打鬼子来的畅快？ 既然今后不打算再回虎头山占山为王当土匪了，还留着山寨干什么？ “老赵，你说得对！我这就写信，让虎头山的弟兄，来大白水参加战斗！” 第六十四章 鬼子放毒气 说到就做。薛冲当时就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一名警卫。让他把信藏在贴身的口袋里，带上日军的军衔标志，偷偷离开大白水阵地，去虎头山搬兵。 把人派出去之后，薛冲继续指挥部队坚守大白水阵地。日军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疯狂，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丧心病狂的鬼子竟然公然违反国际法，在战场上释放了毒气！ 战场上空，忽然飘过来一片灰蒙蒙的烟雾。烟雾之中有明显的臭鸭蛋味道，让人闻之欲呕。薛冲只是闻了一下脸色就变了，“不好，是鬼子放的毒气！命令部队，所有人用湿毛巾捂住口鼻，防止毒气中毒！” 说话的时候，旁边的警卫员就把水壶的盖子打开了。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用水沾湿，递给薛冲。薛冲接过来捂到脸上，附近的官兵全都依法照做。没有毛巾的，就把衬衣袖子撕下来一条，沾湿水，捂住鼻子。 在没有防毒面具的情况下，对付毒气只有用这个方法了。薛冲看看天，怎么不刮风呢？要是这时候来一阵狂风就好了，一阵风什么毒气都刮散了。 天空中全是有毒的气体，入眼尽是灰蒙蒙的，连天上的太阳都看不见了。 “鬼子上来了！”瞭望哨发出了示警的声音，薛冲赶紧命令战士们进入战斗位置，准备迎敌！ 战场上，一群群戴着防毒面具的鬼子涌了上来，我军官兵立刻开火射击。因为要战斗，有的战士就顾不上用湿毛巾捂住口鼻了。一只手捂住鼻子，只用一只手没办法很好的瞄准射击。 战场上枪炮声不断，戴着防毒面具的鬼子不断进攻，我们的士兵用钢铁一般的意志，冒着毒气硬生生把鬼子的这次进攻又给打了下去！但是伤亡数量，却是之前的几倍。 有无数英勇的战士，因为来不及做防护，没有死在敌人的枪弹之下，却死于了中毒。 刘明夏把鬼子释放毒气的情况报告给了师长彭杰如，彭杰如又汇报给了李默庵。李军长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手头也没有防毒面具。他所能支援的，也只是给五十七团发一些毛巾。另外，多送一些淡盐水罢了。 战斗虽然结束了，阵地上咔咔的咳嗽声仍然此起彼伏。好在，关键时刻苍天终于看不过眼了，刮了一阵风，把毒气给吹散了，大白水阵地上的危局这才得以破解。 薛冲斜靠在一块石头上，正在闭目养神。白牡丹轻柔的给他做着头部按摩。师青则在一旁羡慕的看着。 “报告！”有人远远的看了喊报告，薛冲睁眼睛坐起来一看，是贾贵。薛冲又躺下了，“贾贵，你有什么事？说吧。” “司令，你派去送信的赵海林，被五十七团的人抓了！” 薛冲翻身坐了起来，“你说什么？赵海林被抓了？他不是回虎头山了吗？怎么会落到刘明夏手里的？” 薛冲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贾贵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干脆把脑袋一摇，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赵海林是被五十七团抓了，您看要不要去救？ 当然要救！赵海林是警卫连的战士，还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抓，薛冲肯定要救。去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他特意带了一个排的警卫作护卫。白牡丹、师青这回也跟着去了。 战争期间军队里的女人，都剃着男人一样的短发，就算是薛冲的夫人也不例外。白牡丹、师青，包括小翠、马永磊，全都是短发，穿的也是男士军装。往人堆里一站，只要不开口说话，谁也认不出她们是女人。 薛冲带领人马，气势汹汹找到刘明夏。刘明夏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他还是强颜欢笑，勉强挤出个笑脸，“薛司令来了？抽支烟吧。” 刘明夏掏出香烟让了一下，薛冲摇头拒绝了。刘明夏自己点上，深吸一下，吐出一口烟雾。 他不说话，薛冲不能不说，“刘旅长，听说你抓了我的人？人在哪里？把他交给我吧。” “啧，薛司令，我正要去找你，你就来了。赵海林穿着日本军装，在日军释放毒气，我们最艰难的时候穿越火线，要叛变投敌！这可比当逃兵更严重。幸好被我们的战士及时发现。要不然，我军的虚实就被他出卖给鬼子了！” “刘旅长，我再说一遍，赵海林在哪里？请你马上把他交给我！”薛冲强压着怒火，一字一句的说出这番话。 “薛司令，我们旅长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赵海林是叛徒，被我团官兵抓获，已经按规定枪毙了！”杨润凯憋不住，又一次插嘴了。 “你说什么？”薛冲眼里都快喷出火了，他一步蹿过去，伸手揪住杨润凯的脖领子，“是你杀了赵海林？” “对，是我杀了他，怎么样？他是个叛徒，我为什么不能杀？”杨润凯仍然牙尖嘴利。 “我要你的命！”薛冲伸手掏出手枪，咔吧一下顶上火，把枪口指到了副参谋长杨润凯的脑门上。 杨润凯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打死他也想不到薛冲会动枪。 刘明夏的脸色也变了，“薛司令，你干什么？快把枪放下！赵海林是叛徒，你竟然为了一个叛徒，就用枪威胁一位国家的军官？” “他也算国家军官？”薛冲不屑的看着杨润凯，手枪却一点儿也没有拿走的意思。 周围五十七团的官兵一见这场面，纷纷举枪，指向薛冲。薛冲带的人也举枪相向，两边人马枪口对着枪口。白牡丹的枪直接指住了刘明夏的脑袋。 “刘旅长，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好哇，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开枪，看看谁能活到最后？一！二！” “够了！薛冲，赵海林没死！来人，把赵海林带过来！”刘明夏气得浑身直发抖。“薛冲，薛司令，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会报告给李默庵军长知道的！” “别说你报告给李默庵，就是报告给阎锡山都行！我告诉你刘明夏，我带着弟兄们上前线，是来抗日的，不是来受你这王八气的。你不欢迎我，老子换个地方一样抗日！” 第六十五章 抗战名将李默庵 “军长来了！李军长来咱们大白水阵地视察了！” 两边人正在武力对峙的时候，忽然有人报告李军长来视察。薛冲哼了一声收起枪。刘明夏也把枪收进了枪套。有他俩带头，双方官兵迅速放下武器，结束了紧张对峙。 赵海林也被带过来了。几个战士跑过去，解开绳子，把人拉进了自己的队伍当中，问长问短。问他有没有受到殴打，和不公正的对待？ 一群精神抖擞、军装干净整齐的士兵跑进了阵地。人群当中，一位三十几岁的青年军官，昂首阔步，来到现场。 刘明夏赶紧跑过去敬礼，口称李军长。薛冲知道，这位就是抗战名将，李默庵将军。 李默庵和刘明夏握了握手，看着周围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官兵，说话有些激动：“弟兄们辛苦了。你们五十七团在大白水阵地艰苦作战，我一直想来看看，但是因为军务太多，一直到现在才腾出时间。” “你们不会怪我来的太晚了吧？” 官兵们虽然军服又脏又破，却一个个挺着胸膛，努力站直身体，听李军长讲话。“弟兄们打的都很勇敢，很顽强，打出了我们中国军人的威风，打出了第十四军的军威！” 表扬了五十七团的官兵以后，李默庵话锋一转，“哪位是晋察冀游击总队的薛司令？” 薛冲一听，人家点自己的名了。赶紧走上前几步，站到了李默庵的面前，立正、敬礼。“报告李军长，卑职就是薛冲。今天有幸能够见到李军长的面，卑职万分荣幸。” “薛司令太谦虚了。你的大名，我可是久仰了呀。委员长对你也是赞赏有加。校长曾经多次提起过你，说你是身在江湖，不忘忧国，是所有江湖人士的楷模，也是我辈革命军人学习的榜样！” 讲起套话，李默庵张口就来。薛冲自然也不差，“李军长过奖了。李军长威名远扬，薛冲更是如雷贯耳，仰慕已久。” “我早就想一睹将军的风采。能够在李军长的指挥下共同抗日，为国家做一些有用的事，薛冲和游击队的全体官兵由衷地感到光荣、感到振奋！” “薛司令，我们都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咦？你和你的队伍怎么穿成这样？”李默庵仿佛现在才注意到薛冲和他的游击队穿的是日式军装。 “李军长，我也不想呀。”薛冲叹了口气，“可是战区只给了我番号，没给我发军装。我也不知道上哪里去领。这军装还是弟兄们从鬼子手里缴获来的，虽然款式差了点儿，但是质量还不错。看习惯也就好了。” “哎，对了，李军长，您能不能给上面打个报告，帮我们申请下来一批咱们自己国家的军服？”薛冲打蛇随棍上，你既然提起军装这个茬，我就找你要。 李默庵愣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哈，“呵呵，这个嘛，我可以向卫总司令反应。但是具体能不能给你部换发军装，什么时候换发，那就要卫总司令决定了。我的十四军，可是没有那么多新军服。” “我是想给你换，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不过请薛司令你放心，报告我肯定会打，我也会专门去找卫总司令说明你的情况。我不会让将士们在前线为国家浴血奋战，却连一身正式的军装都穿不上。” 薛冲点点头。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军装换不了，我就找你李默庵了！ 聊了几句之后，李默庵发现现场气氛不对。薛冲的游击队，和五十七团的官兵似乎有很大的隔阂。李默庵把薛冲和刘明夏单独叫到一起，问他们，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刘明夏说没事。薛冲抬头望天，也不说话。 李默庵把脸沉下来了，“没事？没事你们就这幅样子？刘旅长，这里是前线！如果两支部队不能配合默契、齐心协力，是会吃败仗的！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默庵声音严厉，刘明夏不敢隐瞒了。他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并没有夸大其词，或者是有意贬低薛冲及其游击队。 刘明夏说完了，李默庵看向薛冲，“薛司令，刘旅长说的是事实吗？” “基本上和事实相符。”刘明夏实话实说，薛冲也不想胡编乱造。 “关于你们双方武装对峙，谁对谁错我暂时不评论。薛司令，我只问你，你的部下赵海林穿着全套的日本军装，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穿越火线。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是我让他去了！他穿的全套日本军装，也是我让他穿的。”薛冲直接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你，薛司令，请你不要因为个人感情，就包庇他！”李默庵有些急了。“我们革命军人，是讲公私分明的！” 刘明夏也在旁边添油加醋，“薛司令，请你把赵海林交出来吧。李军长在这里，你就不要再想着包庇他了。他是临阵投敌，你包庇不住。不要因为私人的关系，把你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刚开始李默庵说话的时候，薛冲还是乐呵呵的听着。但是等看见刘明夏也在旁边帮腔，薛冲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李军长、刘旅长，你们不听我把话解释完，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包庇了赵海林？赵海林穿了日本军装，他就一定是要去叛变投敌？我的游击队穿的都是这种军装，你们怎么不说我们是日军呢？真是岂有此理！” “薛司令，李军长也在这里，请注意你的言辞！”刘明夏也把声音放大了。附近的官兵都在往这边看，大部分人都是听见了只当没听见。人家是军长、司令和旅长在一起说话，一般的官兵谁敢上去多嘴？ 但是大部分不代表全部，还是有人凑过去了。二十八旅的副参谋长，杨润凯就走过去了。 “军长，旅长。”杨润凯走过来，先和李默庵、刘明夏打了招呼。然后他就把矛头对准了薛冲。 “薛司令，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你的游击队穿日本军装这件事，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是你既然提起来，那我就要发表一点个人的看法。” 第六十六章 还是暴力翻案 “薛司令，你一直埋怨上级不给你发军装。但是你以革命军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了吗？革命军人要艰苦奋斗、发奋自强，你做到了吗？国民革命军的制服是什么款式你不知道吗？” “国家有困难，暂时没有发，你为什么不自己找裁缝去做？却要穿着缴获来的日本军装四处招摇，你这是什么心态？我看你就是想在日我两军中间做骑墙派，哪边势力大你就投向哪边……” 刘明夏一听这都什么玩意儿？赶紧出声喝止，“杨副参谋长，请不要把问题扩大化！”眼看李默庵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刘明夏哪里还敢让杨润凯继续胡说八道？ 杨润凯也知道自己扯得有些远了，又把话题拉回来，“赵海林穿日本军装可以不追究，但是他居然还佩戴上全套的日军军衔和标志，趁我军与日军交战之际穿越火线，他不是投日是什么？” “薛司令，李军长目光如炬，我看你就不要再做无谓的辩解了，赵海林逃脱不了临阵投敌的罪名！而你，薛司令，包庇部下你也休想摆脱了！”这家伙，直接就给薛冲列出罪名了。 等到杨润凯话音落了，薛冲一阵冷笑，“呵呵，你说完了吗？刘旅长还有话要说吗？有话你们接着说，我继续听。” “薛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不让你说话了？我们堵住你的嘴了吗？”杨润凯的战斗力是真强，喘了一口气他就又跳出来，对着薛冲指手画脚大放厥词。 “有话你可以说，但是你不要妄想通过巧言狡辩，就把你手下叛变投敌、还有你的包庇罪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另外，我现在怀疑你和赵海林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他叛变投敌，你为什么使这么大力气包庇他，替他辩护。肯定是你们俩提前商量好了，他先跑过去投降日寇，你跟着再过去。也或者他是替你去打前站的。” 这家伙越说越不像话。本来薛冲是想等对方把话说完他再说，一个一个的讲。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杨润凯你要是让他说，他能说到明天早上！并且，他现在已经把问题扩大化了，由着他发挥，还不一定再编造出什么更离谱的罪名。 薛冲越听火儿越大，一伸手，嘭的一把揪住了杨润凯的衣领子，“兔崽子，你竟敢睁着眼睛冤枉老子，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薛冲是真动了杀心了，噌的一下掏出匕首，就要下手。 “啊？救命，旅长救命，军长快救命！”杨润凯大喊救命。刘明夏已经经历过一回这种事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围。 李默庵赶紧劝，“薛司令，薛司令快放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呀。你先把他放了，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讲。他叫杨，哦，杨润凯说的话，只代表他自己的意见。你有不同意见可以反驳他，何必动手呢？快把他放了吧。” 有李军长在旁边不停地劝，薛冲这才放开手。这已经是杨润凯第二次被薛冲控制了。上一次是被枪口顶头，这一回是差点儿被捅死。两者相较，也比不出哪一回更惊险、更刺激，离死亡更近。 总之，薛冲一松开手，杨润凯就脸色发白赶紧往后退。他再也不敢离薛冲这么近了。 薛冲收起匕首，刘明夏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李军长来之前的对峙还能说薛冲好冲动，可现在这次对峙，已经完全说明薛冲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惹急了他，就是天王老子他也敢动！ 到这时候，刘明夏才想起薛冲的另外一个身份：这位外号叫做薛老虎的，不仅是三省游击司令，并且还是三省绿林总盟主！三个省最大的贼头！刘明夏有点儿冒冷汗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薛冲放开杨润凯，收好了匕首刀。整理整理衣服，开始为自己辩解。也就是讲事情的前后经过。 杨润凯吓得不敢往跟前来了，刘明夏也不说话了，那他就可以敞开讲了。 这件事情还是刘明夏起的头。刘旅长说薛冲是三省游击司令，让他调游击队来大白水阵地帮忙。 “我想起虎王山区还有一些朋友，可以请他们来帮忙。所以，我就写了一封信，交给赵海林，让他带着去搬救兵。但是咱们阵地外面都是鬼子，怎么办呢？我给赵海林出个主意，找一套日军的军衔标志带上，冒充鬼子，混出忻口战场。” “只是没想到呀，我派出去搬兵的人，却被刘旅长的人给抓了。某些不怀好意的人还要借此做文章，诬陷我和我的部下叛变投敌。我要是想投敌，为什么要来大白水战场？在哪儿我不能投敌，偏要来这个危险之地？” 李默庵一听，就知道是误会了。他又问刘明夏，你和薛冲讲没讲过调游击队来增援的事？ 刘明夏脸一红，“有这回事。” 接着薛冲又把赵海林叫过来，当众问他：“我让你送的信在哪里？拿出来给诸位将军好好看看吧。” 赵海林解开裤子，从裤衩子里头掏出一个比一节指头大不了多少的东西。一层层解开、最后展开，是一封信。 李默庵接过来看一眼就明白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把信递给了刘明夏。 “薛司令，对不起，我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向你道歉。”李默庵给薛冲敬了个礼。 他这样了，刘明夏能不跟着吗？刘旅长也敬礼，说了一些对不起，我有眼无珠一类的客气话。杨润凯想来道歉，薛冲一摆手，不接受！我看见你就不顺眼，你也不用给我赔礼道歉。 李默庵已经知道薛冲是什么脾气了，也不强求。作为补偿，之前说给薛冲的队伍换军装，李军长是尽量帮忙，现在就变成了包在他身上。他保证在太原会战结束之前，让薛冲的队伍全体换上和十四军一样的中央军制服。 事情发展到现在，只换军装肯定就不够了。 薛冲一脸真诚地看着李默庵，“李军长，我们游击总队全体官兵抗日的热情高涨，但是我们的火力不足呀。李军长要是能够支援我一批重机枪、大炮，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第六十七章 功亏一篑 李默庵顿时愣住了。过了有半分多钟，他这才苦笑了一声：“薛司令，大炮我是真的拿不出来。迫击炮，我还是能给你找个两三门。至于重机枪，我尽力而为吧。” 抗战期间，我国各个部队都缺少重武器。李默庵的第十四军是中央军嫡系，相对别的地方部队来说，武器弹药、军需辎重自然要充足一些。但是要说多，他也绝对不多。 在今天这件事当中，刚开始李默庵并没有保持公正的立场，他多少有些愧疚。薛冲借机索要好处，李默庵也愿意拿出一些以安抚对方。但是超出承受范围的，他也拿不出来。 这样薛冲就已经很满意了。迫击炮两三门，最少不得两门？重机枪总不能比迫击炮还少吧？再加上相应的炮弹子弹，数目已经不小了！ “多谢李军长！李军长，要不我跟着您干吧？我加入您的十四军，跟着您打日本。您只要给我个独立师的番号就行。” 听半截，李默庵是惊喜。为手下能多了薛冲这么一支能打仗的部队而惊喜。但是听到后面，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第十四军是中央军，不是晋绥军、也不是西北军、川军。哪有随便开一个独立师的？再想想刚才薛冲和刘明夏、杨润凯之间的争执，李默庵就更不敢让薛冲加入他的十四军了。 他是想增强实力，做梦都想率领一支能征善战的猛将精兵，但却绝对不想部队里整天官司不断。这个薛冲，绝对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把他拉进十四军，还不知道要多生多少是非？ “薛司令开玩笑了。你是大才，委员长都要称赞的名将，全国所有军人学习的模范。你来十四军就屈材料了。” “薛司令你放心，我答应的迫击炮和机枪，以及炮弹机枪子弹，都会尽快给你筹齐的。军装的事情你也可以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默庵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转过脸去问刘明夏五十七团的情况。又让刘旅长带着他去参观阵地，慰问一线士兵。 到了吃饭的时候，李军长和官兵们一起蹲在战壕里吃了大锅饭，随后离开大白水，去小白水阵地视察。大白水阵地再次成了血与火的海洋。 日军一波一波的进攻，不分白天黑夜。天空中总有飞机来轰炸，隔三差五的还要扔几颗毒气弹。意外的伤亡，每天都存在。 薛冲气不过，也曾经带上军衔冒充日军，趁着半夜去搞过几回偷袭。但是对整体战局影响并不大，第二天鬼子照样向大白水阵地发动进攻，强度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昨晚的偷袭而减弱。 十月十五日，二营长陈震阵亡，副营长张宗儒升任。两天之后，张营长负重伤，指挥权 有下面的连长接任。十六日，一营长蔡智壮烈牺牲。 五十七团的营长连续有人牺牲或者重伤，至于班长、排长、连长，更是换了一遍还多。 到最后，实在找不到人主动当官了，刘明夏亲自点名，点到谁谁上，不上也得上！ 升官还有强迫的，这也是自五十七团成立以来的头一回了。 薛冲这边，四位团长伤了仨，只有一个祁老肥还能继续指挥作战。好在那三位都只是受伤，并没有牺牲。 薛冲代理一团长、赵杰代理二团长，陈万成代理了五团长。至于下面的营长连长排长班长，就是正职下去副职上，一级一级往下排了。 战斗的残酷，也由此可见一斑。 虽然在战场上的每一天，都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但是十月，终究还是过去了。坂垣征四郎连续几次向忻口战场增兵，日寇的锐气还是一天比一天下降。我军的优势越来越明显了。 在此期间，八路军的仗是越打越漂亮！夜袭阳明堡、雁门关大捷、两次伏击七亘村等等。战役规模虽然都不大，但这一场场胜仗，却是八路军众将高超的指挥艺术，在抗日战场上的完美表现。 八路军，用连续不断的胜仗，消灭了日军的有生力量，也极大的增加了日寇向忻口前线调兵、运送给养物资的难度。物资运不上去，鬼子的斗志越发低迷了。 与此同时，随着战争时间的延长，阎锡山从山西各地调动了更多的人力和物资，源源不断的送上忻口主战场。 此消彼长之下，如果战争进程按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坂垣征四郎折戟沉沙、第五师团兵败忻口似乎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然而，凶残的日寇，岂能甘愿束手就擒？ 从坂垣征四郎跑到忻口遭遇到我军的强力阻击开始，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就着手组建了西进兵团。 他用第二十师团为主力，再加入什么战车联队、重炮兵旅团，等等重火力部队，组成了日军西进兵团。让第二十师团的师团长川岸文三郎担任总指挥，从石家庄沿正太铁路西进，兵指娘子关。 我军也有准备。军委会任命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黄绍竑担任晋东作战总指挥。 如果说忻口会战我军各部队成分比较复杂的话，晋东战场上的部队就更复杂了。有中央军、有西北军、有川军、八路军、晋绥军。这些军队在此之前基本上都没有联系，可以说谁都不认识谁。 前线指挥官在临阵指挥上也出了一些问题，导致各部配合失当。我军各部虽经苦战，到了十月二十六日，日军仍然攻占了娘子关。 十一月二日，东路日军占领寿阳，太原城已经暴露在了日寇的面前。 忻口会战，我军虽然付出了血的代价，胜利已经在望了。但是娘子关方面的失利，对于忻口守军来说，却仍然是无法承受的重大打击。 我军组织的忻口会战，打击日寇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力保太原。太原城要是丢了，我忻口战场上的大军，就有遭到日寇南北夹击的危险。 因此，当日寇占领寿阳以后，忻口会战就已经失去了继续打下去的意义。 十一月二日当天，刘明夏来传达李默庵军长的命令，部队立即撤出大白水阵地，往太原方向撤退！ 第六十八章 卫总司令到 撤退？可以呀，但是你李军长答应给的东西什么时候到？到时候一撤退，大家各奔东西，你说给的东西就此作废，那可不行。 薛冲问刘明夏：“刘旅长，李军长有没有说我们具体撤到什么地方？是一直撤下去呢，还是到达目的地之后就地组织防御？” 刘明夏脑袋也懵着呢，薛冲问他，他哪里知道？ “刘旅长，我陪着你，咱俩去当面问李军长吧。问明白了不会出错。你想啊，忻口战场几十万人，要是大撤退的话，难免出现混乱。我们事先请示清楚，省得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明夏觉得薛冲讲的有道理。大撤退，可不就是大混乱嘛。还是提前问清楚的好。于是，刘明夏就陪着薛冲，或者说他带着薛冲，去见军长李默庵。 李默庵看见这俩一起过来吃了一惊，“你们俩怎么来了？我的命令你们没看见吗？我已经下了准备撤退的命令。你们不赶紧指挥部队打理行装，来我这里干什么？” 李默庵以为俩人又因为什么事发生矛盾，来找他当裁判了呢。 刘明夏按照俩人在路上提前商量好的，问李军长，部队撤退之后，我们是就地组织防御呢？还是继续往下撤？ 李默庵说，“具体情况卫总司令也没有明讲。不过按照我的估计，太原城应该是守不住的。你们注意接收命令，有什么最新通知，我会及时告知你们。” “总之，部队撤退记住三条，第一是行动迅速，不要拖延；第二，任何时候都要注意安全，不能松懈；第三，各部队之间尽量靠近，不要走散了。” 这就是大撤退的常识，两个人敬礼领命。刘明夏拉着薛冲就要离开，薛冲却一甩手，“明夏兄，我还有事情没向李军长汇报完，要不你先去外面等着我。” 刘明夏也不走，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我就在旁边等你就行。他是怕薛冲趁机告黑状。 薛冲无所谓，愿意听你就听着好了。 “李军长，我的军装、还有迫击炮和机枪，什么时候能到位？我们这马上就要撤退了，您看是不是先把东西交割一下？” 李默庵一捂头，“薛冲，你这是上门逼债来了？现在你让我去哪里给你找这些装备？” “哎，李军长，你这么讲就没意思了。你是堂堂的中央军中将军长，说话一言九鼎。” “我的中将是职务军衔，不是铨叙的。算不得数。”李默庵好像害了什么重病一样，双手捂着头，声音和平时都不一样了。 “您是什么军衔和我无关。总之，您答应我的就必须给。我是个老实人，只知道认死理。您李军长亲口答应给我一万套军服、五十挺重机枪、二十门迫击炮的。” “哪有那么多？”李默庵当时头也不疼了，他一脸惊讶看着薛冲，“军服我只答应帮你换，你哪有一万人？还有，重机枪只有四挺、迫击炮是两门。薛冲，你可不要胡说！” 李默庵是被薛冲狮子大张嘴给吓得不敢装病了。 薛冲率领部队刚到大白水阵地的时候有将近四千人，打了这些天，能有个两三千人就不错了。刘明夏的五十七团，现在都只剩了几百人。 薛冲竟然要一万套军装，重机枪和迫击炮都翻了好多倍。李默庵总不能把十四军的所有重装备都给了薛冲吧？ “李军长，您是委员长的得意门生、第十四军是中央军的精锐部队。我是仰慕您李军长的威名，才率领游击队弟兄不畏艰难险阻前来投奔。” “原本，我的三省游击队有一万多忠心报国官兵。经过一路和日寇血战，好不容易来到忻口战场加入您李军长的麾下。弟兄们抛头颅洒热血的追随您抗战杀敌，打到现在，一万人只剩下了不满三千。” “我知道李军长您刚才是开玩笑，可是我的弟兄们实在是不想继续再穿着日本军装。请李军长看在牺牲了的那些将士们的面……” “报告，卫总司令到！” 李默庵正在硬着头皮听薛冲诉苦，突然外面传来警卫报告，说是卫总司令来了。薛冲说了一半的话被打算了。李默庵整整军装军帽，斜眼看了下薛冲，大步走向了门口。 卫立煌长了一张圆脸，发际线比较高，双目炯炯有神。大踏步走进了李默庵军部，“霖生，你怎么现在还没有动作？”霖生，是李默庵的字。过去有身份的人，都是有名有字。 “卫总，我这不是正和部下讨论这件事。这位是卫总司令。这位是二十八旅旅长兼五十七团团长，黄埔一期的刘明夏。” 卫立煌和刘明夏热烈握手，“刘旅长，辛苦了！你们在大白水阵地打的很顽强呀。” 接着李默庵又介绍下一位，“这位是晋察冀三省游击总队司令薛冲。薛司令在战斗最艰难的时候，毅然率部增援大白水，和五十七团的官兵携手御敌。作战也很勇敢。” “哦，你就是薛冲？”卫立煌对着薛冲上下打量，伸出了右手。 薛冲赶紧伸双手相握，“卫总司令，薛冲久仰您的盛名。今日相见，实在是被将军的风采所折服呀！” 卫立煌笑了，“哈哈，我还以为三省绿林豪杰的总头领，是一位武艺高强、桀骜不驯的人物。没想到薛司令你竟然，哈哈哈哈。”竟然这么会拍马屁？卫立煌没好意思说出来。 李默庵把头低下了。心里暗想，你光看见他会拍马屁了，等一会儿就让你见识这大贼头有多难缠。 “多谢卫总司令夸奖。”薛冲直接把卫立煌说一半的评价当成了夸奖。 卫立煌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合适。薛冲装成听不懂，巧妙地化解了尴尬。这让卫立煌对薛冲的重视程度，一下子上升了好几格。 卫立煌位高权重，见识过的溜须拍马之徒太多了。但是像薛冲这样，一句话就能圆场的可不多。尤其薛冲不是官场或者商场中人，他是一员战场杀敌的将领，这就更加的少见了。 “霖生军长，我来之前你和薛司令在讨论什么呢？我看你们讨论的挺热烈的嘛。” 第六十九章 阵前撤退 李默庵一听，卫立煌竟然主动把话题引到这上面了，这不是正合他的心意吗？ 李默庵把薛冲向他索要军服装备的情况一五一十讲给了卫总司令听。当然，他只是讲了薛冲的要求，至于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词汇，就选择性的忽略了。 卫立煌到底是集团军总司令，又是来山西参战的中央军最高长官，气度肯定比李默庵这个军长要大得多。 “唔，薛司令要求的这些东西有道理。不过薛冲，集团军如今还在战场上，装备物资也都是为作战准备的。你要的军服和武器，都在太原的仓库里。这么办，我给阎长官讲一下，看能不能给你部优先补充一部分。” “多谢卫总！我代表三省游击总队的全体官兵，感谢卫总司令的照顾。”薛冲立正，给卫立煌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既潇洒、又刚劲有力，充分显示出一位现代军人的风采。 卫立煌乐了，“霖生，你看，薛司令这绿林出身的，军礼敬得比我们当了半辈子兵的都好看。” 李默庵也乐了。“薛冲，你是不是以前专门练过这个？可惜你没上黄埔，要不然只凭敬这个军礼，就能让委员长记住你的名字。” 被这两位在近代战争中赫赫有名的战将夸奖军礼敬得漂亮，薛冲心里多少有点儿得意。 看得出来，卫立煌这会儿心情相当好，他竟然问薛冲对下一步的战局有什么想法？ 现在因为娘子关方向的失败，忻口会战功亏一篑，不得不进行大撤退。但是大撤退之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卫立煌心里也没底。 这是一个大命题，卫立煌并不是要从薛冲嘴里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因为有点儿欣赏薛冲，才存了考教的心思，有这么一问。 薛冲也愿意和卫立煌探讨关于抗日战争的未来走向。这些东西他心里有数，就算有些细节不清楚，但是大的方向他肯定知道。 薛冲也希望能够通过卫立煌反映给最高当局。委员长如果能听了卫立煌的话，对大的战局做出一些调整，说不定就能避免某些悲剧的发生。 忻口会战失利，太原肯定不保。但是山西的抗战绝对不能就此罢休，就算不能在大兵团正面决战中取得胜利，也要不屈不挠，和日寇战斗到底！把鬼子拖在山西，使其无法抽调大军加入中部作战。 另外，现在南方的淞沪会战我军已经显露出败势。下一步，就必然是南京保卫战！淞沪会战，我国的参战部队太多。那么多部队撤退如果没有一个完善的计划，很容易被日寇尾随追击，直扑南京城下！ 南京保卫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提前疏散城中的所有百姓。各部队都要有一套一旦不敌的撤退预案，防止因为撤退没有秩序，而产生大的混乱。 因撤退而招致大败的战例，在我国的历史上太多了。其中最有名的淝水之战。前秦皇帝苻坚率领几十万兵马南征，被谢安谢玄几万东晋兵马杀得大败，继而导致了前秦政权的衰亡。 这都是历史上可以借鉴的。 我们目前的国力不如日本，兵员素质、武器装备、后勤补给，都比不过日军。我们就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要有长期作战的打算。 薛冲大谈持久战，就差没有把十六字游击战方针说出来了。 卫立煌听了连连点头。其实在太原会战前期，他就曾经和第十八集团军的将帅们多次接触，也不止一次听说过这种持久战的核心意义。卫总司令对这些都是赞同的。 当然，对于南京保卫战薛冲说的这些，他并不是完全同意。他觉得薛冲说的太悲观了。我军就算打不过，也不可能出现大的溃败。 要知道，淞沪方面的能人名将，可比山西战场上多太多了。薛冲，有些危言耸听了。 不过呢，这本来就是他让薛冲随便谈的。薛冲所说虽然悲观，却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观点。并且持这种观点的人还不少。卫立煌并不想因此而批评薛冲。相反，因为这一次谈话，卫总司令对于薛冲更加欣赏了。 因为卫立煌和李默庵还有事情要谈，薛冲和刘明夏告辞。两个人回到大白水阵地以后，命令部队收拾行装，准备转移。 战场上临阵撤退，得防止对手追击。薛冲主动承担了拖后掩护的任务，他让刘明夏的五十七团先走，游击队断后。 主要是五十七团没多少人了，到现在连轻伤员都算上，也不过三百多人。连一个营都编不满。让他们留下来断后的话，那就是想看着五十七团都死到这里了。 因此，薛冲和刘明夏说你先走我掩护的时候，他觉得理所应当。你打不了，我再不打咱谁都走不了。 刘明夏却是被感动了，拉着薛冲的手，“薛司令，你的高风亮节，真是让明夏我惭愧呀。啥也不说了，今天这份情我记住了！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加倍报答！” 五十七团还有一门没打坏的迫击炮，刘明夏也送给了薛冲。另外还有一百多枚手榴弹，包括一些子弹。最后，刘明夏流着眼泪走了。 薛冲收拾了五十七团的迫击炮、手榴弹，还有那些子弹之后，他也没有多留。到半夜，趁着鬼子进攻间歇的时候，他带着部队也撤了。 当然了，临走之前按照惯例，薛冲还是会在阵地上布置一些小埋伏的。等日军冲上来以后，不小心触发了那些诡雷，造成一些伤亡，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薛冲率部跟着五十七团的脚步往下撤。再往前就是太原城了，忽然有人骑快马来传达军部的命令。李军长命令薛冲所部，即刻进入太原城，去找太原守军司令，傅作义将军报道！ 当时薛冲正和赵杰、祁老肥等人坐在一起讨论部队下一步怎么行动的问题。是直接绕过太原撤退呢，还是在太原城外先占领一块有利的地形？等日军追过来了，咱利用地形打一阵，给鬼子一个下马威再走？ 几个人正讨论到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接到这么一个命令，都呆住了。我们这是被李默庵给甩了，扔给傅作义了？ 第七十章 薛冲进太原 “这个李默庵，竟然给我们来这套？司令，咱别理他！我们干脆也不停了，直接绕过太原走路。赖了我们的东西不说，还想哄咱弟兄进太原城里送死。他以为我们都是傻的吗？” 薛冲却是望着太原城的方向若有所思。祁老肥发了一顿牢骚，见没人接他的话，又气呼呼地坐下了。“既然你们都愿意去送死，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 “祁老肥，你说什么怪话？”薛冲眼睛一瞪，祁老肥赶紧陪笑脸。“哼，进太原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薛冲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傅作义，那可是晋绥军里响当当的人物。能认识他，也算没有白来一趟山西。命令部队，十分钟后出发，进太原！” 进城的时候，太原城门口的守军严格盘问了薛冲所部的来历。好几千人马连军装都不是国军的制服，走到哪儿都会引起人们异样的目光。这也是薛冲一直想要换装的原因所在。 好在队伍当中的军官们都有证件，城门守军挨个儿检查无误之后，才予以放行。 进城之后也有事儿。薛冲正说找块地方，先让队伍有个临时歇脚之处，然后他再去见傅作义商量正事儿，就被人找上门了。 一支骑兵，风驰电掣一般跑过来，到前头把游击队给拦住了。“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是谁放你们进城的？”骑兵军官说话相当不客气。 薛冲的队伍里又有几个是好脾气的？当时就有个连长站出来了，“小子，你老子没教过你说人话吗？”这位开口也是没好话。 骑兵们当时就怒了。双方一阵吆喝，稀里哗啦把枪举起来了，又是武装对峙！ 薛冲看见这熟悉的场面，不由翻了个白眼。他也纳闷，我怎么老遇见这种事？“把枪放下，都把枪放下！” 游击队的官兵当然听薛司令的话。薛冲一发话，这边全把枪放下了。骑兵那边还举着枪呢，薛冲迎着枪口背着手往那儿一站，“你们也把枪放下！” 骑兵们不由自主的也放下了枪。领队的军官看不惯了，一催马到了前面，“吁！喂，你是哪位？你凭什么命令我们放下枪？” 薛冲看着这位哭笑不得，“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两边再把枪拿起来，继续用枪互相指着对方脑袋？那好吧，既然你非认为被枪指着头才自在，那我们就……” “没有！我没这么想！”这位赶紧撇清。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没人愿意被枪口指着头。 “我是说，你们穿的军装怎么和我们都不一样？你们是哪里来的？” “哼，这还像句话。”薛冲哼了一声，“我们三省游击队的，奉了长官的命令，进太原城找傅总司令换衣服的。喂，我来问你，被服仓库在哪儿？” 骑兵军官脸色一变，赶紧摇头。 薛冲又问：“傅总司令现在哪里？” 这位还是摇头。 “问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挡着我的路做什么？让开！”薛冲也有点火儿了。他怀疑这骑兵是明知道就不说，可他还不能把人家抓过来逼问口供。 骑兵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默默的让开了道路。他们没别的办法。薛冲的游击队有两三千人，骑兵才几十。武装对峙只是在表达一种态度，真要是打起来了，几十个骑兵怎么可能是几千军队的对手？ 薛冲让赵杰先带领部队就在这里原地休息，他带着贾贵等几个随身警卫去找傅作义。在薛冲的脑子里，傅作义那么大的官，又是太原守将，在太原城想要打听傅总司令的司令部，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 可没想到，他一连问了几个当兵的，被问的都说不知道。 就在薛冲思考从哪里下手的时候，从路边的一个门里走过来一位，“您找卫总司令有什么事吗？” “你是？”薛冲警惕的打量对方。见这人，穿一件中式深灰色长衫、头上戴着顶礼帽。脸颊消瘦，还戴副近视眼镜。从外观来看，就是个普通人。 越是普通人，薛冲的警惕心越重。他虽然穿的不是国军制服，但几个人都是佩枪带剑，普通人谁敢靠近？这人既然敢凑过来，那他就绝不是外表所展现出来的普通群众。 薛冲警惕的盯着此人。这位打了个哈哈，“呵呵，我是老太原。太原城里面有什么没什么，我都清楚。现在日本人快来了，唉，一想到太原城要沦陷，我心里就难过呀。” “你叫什么名字？”薛冲丝毫不为对方的表现所影响。 “我，我叫朱勇。您别误会，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太原人。我在太原住了都快十年了。我一看您就是傅总司令账下的虎将。太原城能不能守住，全靠你们了！” 这朱勇还挺能说，一路上不断地拍薛冲的马屁。拍的还蛮有水平，最起码薛冲听了，并不讨厌。 朱勇也不光全是拍马屁，他也旁敲侧击的几次试图打探薛冲部队的来历。 因为当时不管是晋绥军也好、中央军也罢，哪怕是川军、东北军、西北军、八路军，军装虽然五花八门，帽子上全都有一个小小的青天白日徽。薛冲的游击队却没有。 并且，日式军装，也和各地方部队的军装全都不同。这位朱勇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出于别的目的，总之他是试图打听。 薛冲哪能把自家底细透漏给他？要不是还指望他带路，薛冲早一脚把这个叫朱勇的踹路沟里了。 “卫总司令的指挥部到底在哪里？”走了十几分钟还没到，薛冲已经不耐烦了。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哎，您看，前面那个大门里面就是！我把您领到这里了，还没请问将军的尊姓大名？” “我姓薛。多谢朱勇先生带路，今后有缘咱们再见吧。” 薛冲摆摆手，大步走向了朱勇所指的大门。 大门口有士兵持枪站岗。薛冲一来，卫兵立刻横枪拦住了，“站住！这里是军事重地，无关人等请勿靠近！” 薛冲一听这话，放心了。这才是战时司令部应有的做派，戒备森严，又不张扬。 “我姓薛，这是我的证件。”薛冲掏出证件，递给了卫兵。“我有紧急军务，要立刻见到傅总司令！” 第七十一章 太原守将傅作义 傅作义，第七集团军总司令，太原守城总指挥。薛冲见到傅作义的时候，傅总司令刚刚送走一拨客人。看见薛冲，傅将军愣了一下。 薛冲赶紧抬手敬礼，自报家门：“卑职，晋察冀三生游击总队司令，薛冲，参见傅将军！” “哦，你就是薛冲。快请坐快请坐。勤务兵，给薛司令倒茶。”傅作义很热情，邀请薛冲坐下，又亲手把茶杯递到薛冲面前。 虽然两个人都是司令，级别上和地位上却要差得多。薛冲都被傅作义出乎意料的热情，给搞迷糊了。“傅总，您这，您太客气了。” “哎，客气一点是应该的！现在谁都不愿意来太原，只有你薛司令率领部队进了太原城，我当然要对你客气。”原来，傅作义的客气是看上薛冲带来的几千兵了。 太原城本来是阎锡山的老巢。娘子关失守、忻口守军撤退，太原城已经根本守不住了。但是阎锡山还不敢一枪不放就把太原让给日军，他怕老蒋以此为借口收拾他。韩复渠就是前面的例子。 所以，太原城明知道受不住，也必须要守！在派谁守城方面阎锡山却犯了难。晋军将领明知道太原城受不住，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必败之将。 推来推去，最后把傅作义给推出来了。傅作义是绥远省军政一把手，虽说都叫晋绥军，但其实他已经脱离老阎单干了。 日寇当前，晋军将领们却各怀心思，互相推诿扯皮，谁也不愿意留守太原。开会的时候，所有人都夸傅大哥能征善战。仿佛除了傅作义，谁也不够资格当太原守将一样。阎锡山也眼巴巴地看着傅总司令。 傅作义看不惯这帮人的畏畏缩缩，一拍桌子，“既然你们都不敢上，我来守太原！”这就叫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 傅作义的胆气是有了，好话也听了，但是他的实力真不行。从南口战役开式，傅作义就领着部队参战了。一直打到现在，他手底下能用的兵，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旅了。 而即将进攻太原城的日军，却最少有两个师团。这仗怎么打？就在傅作义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忽然听说薛冲率部进太原的消息，他怎么能不高兴？可以说，在薛冲还没有进太原之前，傅作义就已经在等着这一次见面了。 对于这些事情，薛冲自然是被蒙在鼓里，傅作义也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薛司令，关于你的情况，卫总司令已经和我说过了。他把答应你的事情都交给我了。你不是要换军装吗，我给你换！” 按说这种事情，傅作义随便派个副官就能办了，但是傅总司令却非要亲力亲为，亲自去给薛冲发军装。 太原城里有一座军需品仓库，里面有的是各种军需品。阎锡山走时候来不及带走的，都在这儿了。 打开仓库大门，里面满满当当。军装、裤子、鞋子、军帽、袜子、裤衩，应有尽有。傅作义亲自进去打开一捆，拿出最上面的一件上衣递给薛冲。 薛冲也是配合，当场脱掉外面的日式军装，换上晋绥军的制服。等把帽子戴好了，又把少将的硬板军衔别到领子上，一位英俊挺拔的少将军，就此横空出世。 接下来就是游击队官兵排队领军装。领完了全都学者薛司令的样子现场换上。两个小时之后，一支崭新的晋绥军部队，走出了被服仓库的大门！ 为了有换洗的，薛冲让部队的全体官兵每个人都领了两套。傅作义没有一点儿异议。按照傅作义的说法，别说一人两套了，就是十套八套，你把这仓库里的东西全拿走，我都没意见！ 傅作义这样说，薛冲却不可能多拿。拿得多了，影响到部队作战，那就得不偿失了。 接下来，傅作义又打开了太原的军火仓库。李默庵答应给他的迫击炮和重机枪，也落到这里了。 太原的军火仓库可不得了，这里面的武器弹药品种繁多、数量庞大到让薛冲都惊讶的地步。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在全国都有名。 其中绝大多数都被阎锡山用于装备晋军以及卖给外省军阀，但是这仓库里，仍然堆积着大量太原兵工厂生产的武器弹药。 七五山炮、七五野炮，光是这两种炮，就有十几门。另外水冷式机枪、轻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枪掷弹筒，更是堆满了仓库。 薛冲纳闷呀，老阎都撤退了，这些东西他怎么不带走？ 傅总司令冷笑：“他倒是想拿走的。可他让我留下来守城，不给我兵就算了，总不能让我拿着烧火棍去和日本人打吧？这些武器弹药，就是留给我守城用的。阎长官多大方呀？” “薛冲，你只要同意留到太原，和我一起守城。这仓库里的武器弹药，你看上什么只管拿！” 我要是不同意呢？这样的傻话薛冲没问。这么多宝贝在眼前摆着，不要那不是智障吗？ 薛冲先让刘生领人进去，推了六门炮出来，山炮野炮各三门。再去搬炮弹。一箱一箱，搬出来一百多箱。 水冷式机枪用不用说了，薛冲直接让各个营长带人来抬。一个营，每个营三挺。薛冲倒是想多拿，但是他的部队伤亡太大了。总共就两千多人，他能抬走多少挺？ 就和在被服仓库的时候一样，好东西多，拿不走。 就这样，部队已经脱胎换骨了。军装，换上了中国军人的制服。蓝灰色的军帽上，两粒黑扣，上面那个小小的青天白日徽章，看起来是那么的漂亮。闪闪发光，好像价值连城的宝石一般。 都说人靠衣衫马靠鞍。军装一换，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之前还是杂牌游击队，军装一穿，立马感觉自己成了国家的正规军人了！ 迫击炮和山炮野炮交给炮兵营，轻重机枪发给各营。薛冲最喜欢的还要数冲锋枪。在当时，国产的冲锋枪大部分都是仿制德国的mp18型，也叫花机关，或者是手提机枪。 薛冲喜欢花机关这名字，朗朗上口。主要是这种枪威力大、轻便易携带。子弹还能和手枪弹通用。唯一遗憾的是，数量不多。 第七十二章 急火星孙兰峰 贾贵看着黑亮的花机关，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薛冲让人把军火仓库里的花机关全搬到外面，给手下每个团都发了十支，剩下的三十多支全部装备给了警卫连。 因为武器不同，警卫连分成了三个不同的排。一排是清一色的花机关，是冲锋枪排；二排每个人一把盒子炮，是手枪排；三排步枪排，人手一支崭新的晋造六五式，外加五颗晋造手榴弹。 军装换了，枪炮弹药都换成了新的。傅作义笑了，“薛司令，这一回你可满意了吧？” “满意，太满意了！这次真是多谢傅总司令了！我决定了，部队不走了。您傅总司令什么时候撤，我什么时候走。您要是想再来一次涿州那样的守城战，我也陪你打到底！” “好！我就知道薛司令是好样的，卫总司令果然没有说错！”傅作义也有些激动了，“有薛司令的配合，我相信，太原保卫战我们一定能给日本鬼子吃一个大大的苦头！” 忻口在太原以北、娘子关在太原以东。日军进攻太原，肯定会从这两个方向来。傅作义把手下的两个主力旅，布置到了城东和城北两个方向抵御日军。 另外还有一支两千来人的配属部队，布置到了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城南。 “薛司令，太原城的东南北三个方向我都安排了人，现在只有城西暂时还没有指定部队。要不然，你和你的部队就去防守西面城墙？” 日军从东北两个方向来，傅作义让薛冲防守城西，那就是照顾薛冲。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肯定在东边和北边，西边就是有战斗，也是日军在东北两面久攻不下之后，才有可能会考虑城西。 问题是，傅作义防守下的太原城，有让日军久攻不下、改变方向的实力吗？ “傅总，我是来打仗的，不是让你照顾的。既然东北两面你都安排了人，那我……” 薛冲话说一半，从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位手提马鞭的军官。这人一进门就吼：“是谁让把炮兵放到中央公园的？” 傅作义刚才还笑眯眯的，见这位进门连招呼都不打就嚷嚷，脸当时就拉下来了，“是我，怎么样？” 这人一怔，张了张嘴，满脸涨的通红，说不出话了。 “哼！也不看看有客人在，就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子？”傅作义沉着脸训这位。薛冲也看出来了，傅总司令表面上训斥这手下，其实就是做给他看的。 我在这儿，你风风火火的不像样子，我要是不在，那你再怎么样也没关系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别往我身上扯。 薛冲赶紧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傅作义：“傅总，这位是？” “哦，这是二一一旅的旅长孙兰峰。外号急火星，是个沾火就着的性子。脾气太急躁，做事情不将就方法。畹九，这位就是晋察冀三省游击总队司令，薛冲，薛司令！过来见见吧。” 傅作义给二人做介绍。 “薛司令辛苦。”孙兰峰对薛冲似乎没多大兴趣，随便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 薛冲却是大吃一惊。傅作义手下有两只虎，一个是孙兰峰、一个是董其武。左右开弓、虎跃龙骧，傅总司令才能越做越大。想不到这位就是孙兰峰！ “孙旅长，”人家对他不感兴趣，薛冲却对孙兰峰起了结交之心，“你刚才一进门就问是谁把炮兵放到中央公园的。难道这个中央公园，有什么问题吗？” 孙兰峰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傅作义。见傅总司令并没有任何的暗示，他只好把自己的想法往外讲了。 原来，中央公园的位置确实不错。绿树成荫、又位居城市的中心。把炮兵放到中央公园，公园里的树木能够很好对大炮起到隐蔽作用。但是我们知道的，日本人肯定也能知道。把炮兵放到中央公园里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 战斗一旦开始，鬼子不管是炮击中央公园、还是派飞机轰炸，我们的炮兵立刻就得全完蛋。孙兰峰正是发现了这一点，这才心急火燎的跑过来找傅司令反应。只是他没想到，这道命令竟然是傅作义自己下的。 听了孙兰峰的话，傅作义更是大吃一惊，“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多亏了薛冲你提醒，要不然，仗还没开打，大炮先没了，这场仗我就更没法打了！” “哈哈，傅总您太谦虚了。我就是不提醒，您一时忘了，还能一直忘了吗？我不过就是锦上添花，替您问了兰峰旅长一句罢了。说到底，还是你们将帅之间配合默契。能够相互拾遗补漏，才能百战百胜呀。” 薛冲几句话，说的孙兰峰和傅作义无不满意。尤其孙兰峰，直性子人，别人对他好，他就容易被感动。 孙兰峰拉着薛冲的手，“薛司令，听您说话让人心里痛快！你现在还在太原城，看样子是准备留下来一起守城了吧？这一次我们兄弟并肩作战，一定杀得日寇头破血流！” “好！我就和孙旅长你并肩作战，咱们齐心协力，共同保卫太原城！”薛冲比孙兰峰还高兴，他没想到进了一趟太原，不仅是拿到了军装和武器，还结识了傅作义和孙兰峰。 对了，还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叫做董其武。薛冲试探着问傅作义，“傅总，我听说您这里还有一位董其武将军，什么时候能让我和董将军也认识认识？” “这个简单，过一会儿让兰峰带你过去就行了。其武肯定也愿意和你这样的英雄相识。” 三个人寒暄完了，讨论起了正事。炮兵不放到中央公园放到哪儿？当时的太原城也小、城里的绿化覆盖率也低。城市里面，能给炮兵提供掩护的也就那么几快地方。炮兵放到哪里合适呢？ 傅作义有点儿挠头，孙兰峰也挠头。他俩对太原城不是很熟悉。毕竟二人长期在绥远，离开太原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傅总、孙旅长，炮兵也不一定非要放到什么隐蔽地方的吧？” 薛冲一句话，成功的把傅作义和孙兰峰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第七十三章 出太原城 “你的意思是？”傅作义看着薛冲，有些迟疑。 “我的意思是，咱们的大炮为什么非要放到隐蔽的地方？刚才兰峰旅长说过，太原城里有哪些隐蔽的地方，日军全都知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又何必费那个事？” “依我说，我们还不如找一些空旷的所在，就把大炮放在那些地方。从兵法上说，这叫兵不厌诈。当然，该有的防范手段我们还是要做的。” “比如说，今天晚上，连夜转移大炮，不管日军是今天晚上来，还是明天白天来，让他们来不及掌握最新情报。” “好！”傅作义击节叫好，“薛司令妙计！另外，兰峰，你多派些人手，尽快把城里的特务清除一遍！” 太原城里隐藏了大量的日伪特务。梅兰菊竹，日本四大特务机关当中的兰机关，机关长和知鹰二曾经常驻太原，游说阎锡山反蒋**事宜。 虽然最终老阎还是选择了听命中央、和八路军合作，共同抗日，但是太原城里的日伪特务却已经成了气候。傅作义要打太原保卫战了，当然要首先铲除了这些特务。 孙兰峰领命，傅作义又看向了薛冲。刚才薛冲说不愿意被照顾，傅作义就问他，你想负责哪方面？ 薛冲的意思是，他想率领部队出城御敌！打守城战，不能死守城池。一旦太原城被日军四面包围，那就成一座死城了。 薛冲在城外，一是可以提前知道日军的动态、二可以给城中守军留一条退路、至于第三嘛，那就是可以尽可能地联络友军来帮忙。 忻口战场退下来几十万军队，薛冲就不相信他拦不住几支。随便拉过来一些人，这场太原保卫战不就容易的多了嘛。 傅作义听了薛冲的话，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辛苦薛司令了。” “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薛冲就算血洒疆场，也在所不惜！”薛冲再一次表露心迹。 离开了傅作义的司令部，薛冲跟着孙兰峰往城北，去见另一位抗战名将董其武。从外表上来看，董其武和孙兰峰正好相反。董其武长了张圆脸，如果加上络腮胡子，那就是一员标准的猛将。 但是董将军却是有名的智将，外表干瘦的孙兰峰倒是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看了两个人站在一起，薛冲也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这句成语真的老祖宗智慧的结晶。 董其武和孙兰峰初见薛冲时候一样，态度不冷不热，不远也不近。现在是非常时期，薛冲也没时间和董将军套近乎了。他来，只是见一见心目中的名将，和董其武握握手，说几句话，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也不可能和每一位在抗战中有所建树的将领都结成好朋友，能见到真人，能近距离接触，那就算没白活这一辈子了。 和孙兰峰分手的时候，薛冲还反复交代，“兰峰兄，今天夜里你千万别忘了提醒傅总，把大炮转移到学校去。另外，在转移大炮的过程中，以及大炮在学校落地之后，你都要多派人手，严密监视炮兵阵地四周。一旦发现可疑人，立刻拘捕！” “你就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孙兰峰摆摆手，一阵风一样的走了。 薛冲回到部队之后，命令战士们稍事休息，立刻出城。官兵们还纳闷呢，我们刚进城，怎么又出城了？我们不守太原了？ 薛冲也不解释。不过在部队出城的时候，他却和特务营走在了一起。对于薛冲喜欢乱窜的毛病，官兵们早都习惯了。特务营的白老大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司令，咱这次打仗，能不能给我的特务营一些特别重要的任务？让我们营的弟兄也能立一场大功劳？” “大功劳？你想要什么大功劳？哦，我还真想起来一个。这个功劳大得很，就看你白老大敢不敢干了。” “是嘛？你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 “干掉坂垣征四郎！坂垣这老鬼子，在咱们中国干尽了坏事。你要是带着特务营能宰了坂垣征四郎，我亲自给军委会打报告，破格提拔你当将军！并且把你的特务营，直接升级成特务旅！你看怎么样？” 白老大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这个活儿他干不了！坂垣征四郎要是容易杀的话，哪儿还轮到他？薛冲早就亲自动手了。 卫立煌率领几十万人在忻口苦战了将近一个月，也没杀得了坂垣征四郎。他白老大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吗？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将近六点钟了，太阳还没落山。城门口有三三两两的百姓正在出城。薛冲的队伍一来，老百姓立刻退到旁边，远远地让开了。等军队过完了他们再进出城门。 不过呢，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总有那些胆大的、好事的，不管啥场合都爱往跟前凑合。有个穿长袍马褂的，就凑过来，拿出一包烟让当兵的。 正好薛冲和白老大也在跟前，这位拿出烟就让，“来来来，各位长官，来抽支烟。抽支烟消消乏嘛。要是没有你们英勇抗战，哪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呀？” 我们英勇作战是应该的，但是你们现在的生活和幸福沾边吗？ 阎锡山都跑了，日军马上就要来了。傅作义说是太原守将，其实他就是给三军断后的。现在说生活幸福，不是讽刺阎锡山不战而逃，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乱拍马屁。 不管哪一种，都是不怀好意。 薛冲瞟了这货一眼，轻飘飘的吩咐白老大：“把他抓起来。” 白老大一挥手，旁边呼啦一下围过来四条彪形大汉。两个架住胳膊，另一个照着这货肚子上咚咚就是几拳。这位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四名战士提着四肢，像提一条死狗一样，提着过去，扔到了一辆大车上。 周围的老百姓都让吓坏了。他们还以为这是军队在绑票！百姓们呼啦一下散开，出城的也不出了、进城的也不进了，赶快回家。 第七十四章 抓到个特务 “司令，让我去吧！”贾贵主动请缨要去审问嫌疑犯。 薛冲斜了他一眼，“贾贵，你是警卫连长，能不能矜持一点儿？” “司令，啥是矜持？哦，你是不是让我待会儿审问他的时候，别下手太狠？您放心，我肯定不会。不过这家伙要是特别顽固，不说实话，那我给他一点儿教训，应该也没啥吧？” “去吧去吧，好好审你的嫌疑犯吧。”薛冲摆摆手，像撵苍蝇一样把贾贵给撵走了。一转脸，看见了谈建。谈建换上一身晋绥军的制服以后，人明显比以前精神得多、也威武得多了。 “小谈，你过来。”薛冲招手把谈建叫到身边，问他：“我们要是出城作战的话，你认为应该怎么打？” 谈建没想到薛冲会那这种事情来考教他。他仔细思考了一番，交出了答卷：部队如果在城外截击日寇的话，那就只能小规模的速战速决。敌我两军实力相差太大，一旦被日军给缠上了，我军将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司令，打当然可以，但是一定要控制好节奏。打的时候要猛、撤退的时候要迅速。最好是找准机会猛烈打一下，然后在日军大队人马赶到以前立刻撤离战场。” 薛冲颇有些意外，“哦，你这样以为？那好，这场战斗如果让你指挥的话，你怎样排兵布阵、控制节奏？” “让我来指挥？”谈建也不客气，立马指点江山、开始模拟着分兵派将。 “我让特务营去诱敌；二团二线支援。日军如果突破了二团，炮兵营立刻开炮，对日军进行炮火打击；炮击结束之后，第四、第五团从正面迎敌。” “军士营绕到敌后，截断日军和后方的大部队的联系。我军的战斗时间，暂定为半小时。半小时以后，不论胜败，我军各部队立刻撤出战斗。” “我估计，这样一仗打下来，我军应该可以消灭日军两到三百人，可以取得一场小型胜利。今后再像这样子多打几次，就可以挫敌锐气。等日军来到太原城下的时候，傅总司令的把部队再据城而战，则日寇必败！” “有诱敌、有伏击、还有时间限制，并且把能用的资源全都用上了。小谈，你这个设计还算不错。”薛冲给了谈建一个不错的分数。但是这显然和谈建想要的结果还有些差距。 “我这么设计，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司令明示。”谈建较上真了。 薛冲乐了，“好哇小谈，作为领军将领，是应该有打胜仗的要求。但是我问你，你把部队全都派出去了，预备队在哪里？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一旦出现和你设想不一样的地方，你拿什么去应对？” 谈建一听，傻眼了。他知道薛冲说的有道理。打仗和做任何事情一样，都要留有后手。一点儿底牌也不留，上去就把所有的实力全部投进去，那不叫打仗，那叫赌博。 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是疏忽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薛冲让他布阵，他只想到了怎么样把部队全用上，却忘了还要留一些预备队。 谈建有些沮丧。薛冲安慰他：“小谈，你不用灰心丧气。你没有上过军校、以前也没有当过兵。我突然问你，你能出这样的战术，已经很难得了。” 薛冲的安慰，让谈建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年轻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时候贾贵那边的审问也有了结果。被抓的那个嫌疑人还真是个特务。这家伙是受了另外一个特务头子的委派，来打听薛冲部队出城的目的的。 薛冲问出了特务上线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写到一张纸上，交给谈建，让他从警卫连里带四名战士，押着特务进城去交给傅总司令处置。 赵杰问他，为什么要让谈建押着特务去交给傅作义？ 薛冲一笑，“老赵，你也不看看咱们队伍里都是些什么人？也就是谈建还能拿出手。除了他，我还能派谁？派白家兄弟？这俩一看就是匪类。派贾贵去？恐怕他见不到傅作义，就得被傅总司令手下的兵当成特务给打死。” “哦，当然，老赵你要是去的话我肯定放心。但你是我的参谋长，部队要打仗了，我哪能把你支开？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赵杰听了哭笑不得。不过他也认为薛冲这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有道理。薛冲的部下，绝大多数不是山贼土匪就是黑帮头目，也确实拿不上台面。也就是谈建，上过大学，留过东洋，放到外面还能给部队撑撑场面。 “让开，快让开！”有一群当兵的，沿着官道狂奔而来。薛冲的部队把路给挡住了，离着老远，那些当兵的就开始喊着叫让路。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第五团，肖金雕的部队。这些人要是客气点儿说话，也许肖金雕会给让路。当时这帮人从远处就大声嚷嚷，一点儿礼貌也不讲，肖金雕哪能让路？ 呼啦。肖金雕不仅没让路，反而命令部队把路给挡严了。当兵的把机枪都架上了。刚从太原城里得到的水冷式机枪，似乎今天就能派上用场了。 当兵的稀里哗啦停住了，但是他们可没被肖金雕的真是给吓住，站到那儿，破口大骂。骂游击队的官兵不长眼睛，竟敢挡住他们的路？说他们在忻口战场上抗日拼死拼活，下来却被一帮土匪兵拦住了去路。 他们要是骂别的，肖金雕也不会动怒。但是这帮人骂他们是土匪，肖金雕当时就恼了。打人不打脸、骂人别揭短。我是曾经干过土匪，但是也不能让你们这样骂到脸上。 肖金雕要开枪，对面那伙儿人也把枪亮出来了。眼看着一场火拼就要发生，薛冲闻讯赶到了出事现场。 “把枪放下！都把枪放下！肖金雕，你干什么？快把枪收起来！”薛冲一通喊叫，第五团的官兵手下收起了枪。 薛冲走到跟前问那些人：“你们是哪部分的？你们的长官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那些当兵的大小瞪小眼，默默地收起了枪。人群当中挤出来一位少校，自称就是这支队伍的长官。 “在下姓李，请问您怎么称呼？” 第七十五章 打完回城 “薛冲。李少校，请说出你的番号和职务。”薛冲绷着脸，表情严肃。 “第九军五十四师军务科长，李德明。”李科长同样是满脸的庄重。 “嘿嘿，五十四师军务科长，好大的官。”一个小小的军务科长，薛冲当然不放到眼里。也别说是军务科长了，就是五十四师的师长，也就是那回事。 “你！”李科长气的满脸通红，“请阁下也报出你的番号和职务吧！”李德明心说话，你笑话我？等你说出来历了，我也好好的笑话笑话你！ 薛冲不用说，旁边自然有替他说的。贾贵很好的履行了一个狗腿子的职责，拔着胸脯、撇着嘴，右手大拇指一挑，狂妄得不得了。“你听好了！这位，就是晋察冀三省抗日游击总队少将司令官。薛冲薛司令！” “李科长，这些人都是你们五十四师的？”薛冲问李德明。 “那倒不是。”听说薛冲是游击队的少将司令，李德明的态度立马变得恭敬了，“我们奉命从忻口战场撤下来，因为有日军追击，部队撤的有先有后。我们和兄弟部队掉队的官兵走到了一起。到了集结地点之后，我们再各归建制。”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一群掉了队的散兵游勇。李科长这伙儿有三四百人。人不多，番号倒是不少。有第九军五十四师的、有四十七师的，还有十五军六十五师、六十一军独立第二旅的。总之，这就是一支大杂烩部队。 他们也没有推选出什么长官，因为李科长是这帮人里面军衔最高的，所以薛冲问话，他就站了出来。 没有部队主官？那正好。薛冲告诉李科长，“你们这些人既然暂时找不到部队，那就先跟着我吧。”他这是要吞并了这些掉队的散兵游勇。 李科长当然不同意了。但是他同不同意又有什么用？薛冲一句话，这帮人不答应也得答应。谁让薛冲的级别高呢？ 游击队的几个团长带着亲兵卫队过去，当时就把这些人给瓜分了。每个团分一部分，这三四百人立刻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一会儿的功夫，李德明科长就剩光杆一个人了。 “薛司令！你这是吞并友军。我会找卫总司令控告你的！” “找卫总司令没用。要找你就去找阎长官。我是第二战区的人，阎长官才能管得住我。” “喂，李科长，我们这儿的伙房上还缺一个打下手的。你要是不嫌弃，就留到我们这儿帮忙怎么样？饭管饱！”贾贵也在旁边添油加醋。 李科长气得脸色铁青。想说几句狠话找回点儿面子吧，周围全是薛冲的人，他说错一个字，说不定就性命难保。最后他哼了一声，一个字不说，转身就走。 贾贵招呼了一声，过去几个当兵的把人拦住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李科长都快气疯了。 “我们不想怎么样。”贾贵还是那副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李科长，你觉得你现在离开合适吗？我们马上就要和日本人开战了。你现在离开，要是把我们的军事机密泄露给日本人怎么办？我们不能不防呀。” “你们几个，把李科长看起来。他要是逃跑，可以直接击毙！” 听见贾贵的命令，再看身边战士不善的眼神，李科长彻底绝望了。 薛冲现在已经顾不上搭理这个五十四师的军务科长了，鬼子来了！ 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和我军前卫营交上火了。薛冲调集部队和日军展开了激战。一时间枪炮声大作，喊杀声冲天。 因为薛冲在太原的军火库得到了一次补充，部队的火力强度比之前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十几挺重机枪组成了机枪阵地，打出去的子弹像水泼的一样密集，几门大炮也不断的把炮弹往日军头上砸。 很快，这个跑最快的日军中队就被打成了半残废。剩下的一小撮残兵败将玩儿着命的跑了。薛冲指挥部队打扫了战场，又按照惯例留下了一些地雷陷阱之类的，然后撤回太原城。 薛冲回到太原城的时候都半夜了。这一次回城倒是挺顺利，城门守军盘问了几句，立刻就放行了。城外面的战斗他们也听见了，知道这是刚和鬼子打过仗的自己人，当然要赶快放行。 部队进了城，却没地方去。傅作义本来是给他分配到城西，薛冲不是没答应嘛。现在半夜回城了，却没有自己的防区，这几千人马走在大街上，毫无目的。 就在薛冲打算在城里随便找一块地方当成临时宿营地的时候，傅作义派的联络官来了。联络官带来了傅总司令的命令，城西的防务还是交给薛冲的游击队。 “薛司令，傅总司令让你们负责城西防务。我带你们过去吧。” “如此就多谢了。”薛冲道了谢。联络官领路，薛冲率队伍来到了城西。太原城西，有一整条街已经腾空了。街道两边的房屋建筑，都可以作为部队的临时营房。 薛冲把几个团长营长叫到一起，重新强调了一下军纪：住宿可以，但是尽量不要破坏房内的物品。别把人家的红木椅子拿去烧火，也别把人家的古董花瓶当夜壶。 众将哄堂大笑。 薛冲啪啪的拍桌子，“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说完这两句，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等笑足笑够了，他告诉手下的将领，“你们回去提醒弟兄们，军纪是一定要讲的。吃饱了、早点儿睡。另外，咱们在城外和鬼子打了一仗，占了一些便宜。坂垣征四郎很定不会善罢甘休。” “太原保卫战随时都会打响。别睡得太死了，每个排都要留人值班，还要有警戒哨。一旦战斗打响了，咱们随时都要上战场。谁要是耽误了大事，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军官们轰然领命，各自回去指挥部队吃饭休息了。 薛冲的临时司令部驻地，是贾贵找的。这是某一位富商的豪宅。外面是大铁门，里面有草坪、假山，还有个金鱼池。 树林掩映中，是一座三层洋楼。还没到楼跟前，从花丛里面忽然蹿出两条黑影，速度飞快，对着薛冲的方向狂奔而来！ 第七十六章 屠夫的徒弟 黑暗中，冷不丁蹿出来两条黑影，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贾贵反应最快，第一时间掏出枪，正要打，有人喊了一声：“别开枪，这是狗，让我来！”随着喊声，从人群里跑出来一位，迎着那两条恶狗就冲了上去。 薛冲也把枪拿到了手里。他已经认出那是两条大狗了。 狗的直觉通常比人要灵敏得多，遇见那些身份低微、或者是胆小怯弱之人，它们就会龇牙咧嘴、吠叫着挑衅；如果来人衣冠楚楚、属于富贵阶层，狗一般都会夹着尾巴、低头抿耳，或者做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去讨好。 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就是形容狗的。 薛冲的警卫连，不用说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普通的恶狗哪里敢靠近，这两条狗怎么就敢蹿出来咬人？ 薛冲一边琢磨两条狗的来历，一边看着那位迎狗而上的猛士。就见这位跑动当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刀，他是要单人战双狗？不光是薛冲，所有人都替这位捏着把汗。 就见这位手拿匕首，毫不犹豫的迎向了恶狗，嘴里还喊了一声，好像是呔、又好像是咄这一并不常用的感叹词。再看那两条一秒钟之前还凶猛的像豹子一样的恶狗，忽然一个急刹车，然后呆立当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位跑到狗的跟前，左右开弓，噗、噗！一边一刀，结果了两条恶狗的性命。 就这么快！就这么离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哪怕听别人说的再真实，薛冲也肯定会认为说话这人是吹牛、是胡说八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怪事？ 这才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薛冲今天算是开了眼、涨了见识了。 战士们簇拥着薛司令过去看。好家伙，这两条恶狗每一条都是大型犬，脑袋比个排球还大、体型像小牛犊一样。 就是这么两条恶狗，竟然就被人一刀一个，给杀了？薛冲抬头再看那位杀狗的勇士，竟然是少校军务处长李德明？ 这时候，李德明已经把匕首扔地下了。他还在软禁当中，刚才出面杀狗属于紧急情况下的见义勇为。现在见义勇为完了，当然要赶紧和凶器说拜拜了。 薛冲可是太好奇了，他问李德明，“这两只狗是你养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吧？没想到李德明却摇了摇头，狗不是他养的，今天之前他都没有见过这两条恶犬。 那不是奇怪了。狗不是你养的，它们为什么看见你这么老实的一动不动？ 李德明苦笑着解释，“要是我养的狗，我哪会舍得杀？” 原来，他小的时候因为家庭经济困难，曾经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到镇子里跟着屠夫学杀猪。一直到后来去省城上中学了，才舍弃了这份职业。但是每学期的寒暑假，他还是会到屠夫那里去杀猪挣学费。 他们镇子里，不管是大狗小狗，哪怕是再凶恶的大猛犬见到他都怕。这两条狗虽然看起来强悍，但再强悍也是狗，在他眼里，也不如一头濒死的大肥猪更难对付。 所以他主动迎上去了，那两条狗果然也和他预料当中的一样，乖乖的任他宰杀，一点儿也没有反抗。 真是这样的吗？薛冲听了越发觉得神奇。“可是小李，杀狗之前我好像听你喊了一声，然后那两条狗才趴那儿不动了。你喊的是什么？咒语吗？” 李德明愣了一下，好像是对薛冲叫他小李有些吃惊，又像是回想自己喊了什么。然后他笑着解释，那是他以前杀猪的时候胡乱喊的话，是跟老屠夫学的。 他也问过师傅。师傅说，喊一声，一是给自己壮胆；二是告诉猪，你阳寿已尽，别瞎折腾了。老老实实受死，你就是桌子上的一盘菜。 “司令，这两条狗的尸体怎么办？”贾贵过来请示。 “嗯？不就是两条死狗吗，什么怎么办？”薛冲没明白，就这两条死狗，也值得贾贵专门跑过来请示？ “弟兄们说，埋了太可惜了，不如煮煮吃了，让大家伙儿解解馋。”贾贵一脸奸笑。 “我看是你小子自己想解馋吧？好吧，吃就吃吧。哎，小李是杀猪的，应该也会煮肉吧？小李，你去帮他们把狗肉煮了。” 在城外的时候，贾贵就曾经说过，想让李德明到伙房里帮忙。当时的李科长还很生气。现在是薛冲亲自开口，李德明当然不敢拒绝了。再说，他也确实会煮肉，不管是猪肉狗肉，他都能煮。 李德明手法娴熟的给狗扒皮、剁块、烧水煮肉，下入各种佐料。一看就是个老手。两条大狗，剁好的肉盛了两大盆。 薛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李德明就告诉他，要想吃到美味的狗肉，得等明天了。狗肉用小火煨一夜，才能软烂入味。明天才会好吃，今天夜里是别想了。 薛冲颇有些遗憾。不过想想明天能吃到喷香的狗肉也不错，尤其是这种期待美食的感觉，更加是让人口舌生津、其味无穷。 临时的司令部整理好了，薛冲先挨着房间把这栋三层楼参观了一遍，他还挺满意。厨房卫浴、卧室书房、会议厅。各种配置齐全又华美。 马永磊先在三楼占了一间房，当做收发室。白牡丹和师青把活动室收拾成了练功房，小翠也从医疗队赶回来，帮助收拾房间。女人们真的把这房子当成自己的住所了吗？难道她们不知道，这里只是一个战时的临时司令部？ 薛冲也没工夫和女人们解释什么，傅作义已经又派了联络官过来，请他过去议事。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看样子傅总司令今天夜里是不打算睡觉了。 傅作义也不客气，一见面直接就告诉薛冲：“你送过来那个奸细，起大作用了。我根据他交代的，一口气抓捕了五十多个日伪特务！捣毁秘密据点十几个。” “薛冲，你去看看我新布置的炮兵阵地吧。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要是有，你随时都能来找我。我让他们立刻改正。” 傅作义现在是越来越重视薛冲了。薛冲也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变的更重了。 第七十七章 炮兵阵地 在太原中学的操场上，一排排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火炮。薛冲粗略看了一眼，差不多得有三四十门。 这可是在抗战时期。当时中央军的一个精锐德械师，也没有这么多火炮。这操场上的火炮，得有一个半到两个德械师的重炮数量。 炮兵阵地，是真正的军事重地。也就是有傅作义司令部的参谋陪着，又拿着傅总司令亲笔签发的许可证，薛冲才能走近了观看。换成别人，别说走进操场了，连学校大门都靠近不了。 “薛司令，你看这个炮兵阵地怎么样？”倪参谋问薛冲。话语之中带出了几分得意。 “厉害！想不到傅总手头竟然有这么多重炮。” 倪参谋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小声解释：“这些炮都是从太原军火库里现推过来的。傅总司令哪里有这么多大炮？” 薛冲这才恍然大悟。想起傅作义曾经和他说过的那些话，薛冲明白了。这肯定是阎锡山带不走，而傅作义为了守住太原城，又据理力争了一番，才把兵工厂这么多年积攒的家底全拿出来了。 “除了这里，另外还有两处。薛司令要不要也去看看？” 仿佛故意想看薛冲吃惊的表情，倪参谋又说出了一句让薛冲更加震惊的话。这一处不算，另外还有两处？当然要去看！ 从军火库里拿走了六门炮，薛冲就觉得不少了。哪知道人家傅总司令都是几十门几十门的整。这魄力，谁能比得上？ 薛冲接连又看了另外两处炮兵阵地，第二个是在另外一所学校的操场上。第三处阵地则是在城墙里面设置的炮位。三个阵地上的大炮加起来，据倪参谋说，一共有一百一十六门！ 这些炮，跟鬼子一个甲级师团的大炮总量比起来，估计都差不多了吧？这玩意儿要是用好了，绝对能给坂垣征四郎当头一记闷棍！ 薛冲问倪参谋，这三个炮兵阵地是由谁总负责的？ “总负责？当然是傅总司令了。除了总司令，还能有谁？”倪参谋对薛冲问的话感到纳闷。 薛冲比他更纳闷。傅总当然是总负责人。但他是太原守军总司令，三个炮兵阵地难道就没有一个专门的负责人吗？炮兵阵地有什么事，都得去向他傅总司令请示吗？ 倪参谋这才明白薛冲的意思。他告诉薛冲，有，负责炮兵的是第三十五军副军长，太原城戒严司令曾延毅将军。 傅作义是第七集团军总司令兼三十五军军长。曾延毅既然是副军长，当然就是傅作义的副手了。这个官倒是不小。薛冲提出要见曾司令。 倪参谋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领着薛冲去见了曾延毅。 曾副军长听了倪参谋的介绍之后，蜻蜓点水一样和薛冲握了一下手，口中说着久仰，其实谁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客气话。 “曾司令，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我们的炮兵备用阵地设在什么地方？” “备用阵地？什么备用阵地？”曾延毅似乎不明白备用阵地这个词。更不知道炮兵为什么要用备用阵地？ “备用阵地，就是炮兵用于转移的阵地。”薛冲耐着性子给他解释。炮兵，不比步兵，移动方便。大炮体积大、重量也大，开炮之后转移没那么容易。所以，在主阵地以外，炮兵还要有一个备用阵地。 大炮轰击对手的同时也把自己的位置暴露了敌人。如果一次炮击不能完全彻底的消灭敌人所有的大炮，敌人的炮火就能迅速还击。而还击的位置，肯定是我军第一次开炮的阵地。 “我军已经抱定与与太原城共存亡的必死决心！炮兵还转移什么？我们的大炮只要开炮，就是要把鬼子全炸死！我们用不着转移，也不会转移的。薛司令的未料胜先料负，不适合太原保卫战！” 曾延毅直接把薛冲的建议给怼回来了。薛冲不甘心呀，他可也是太原守军的一份子，他哪能眼睁睁看着太原守军的上百门大炮，置于日寇的威胁之下？ 薛冲据理力争，哪知道说了几句，曾延毅就把脸一沉，“薛司令，这是我三十五军的事，请你不要胡乱插手。手伸的太长了，小心受伤！” “曾司令！请你为太原城考虑考虑吧。就算你不为太原城的城墙建筑考虑，你总要为傅总司令，为第七集团军考虑吧？这些炮，可是贵集团军守城的法宝、制胜的手段呀。” “薛冲，请你立刻离开！这里是我戒严司令部重地。没有本司令的许可，任何人也不能靠近！倪参谋，你马上把薛冲带走。不要让他干扰我指挥部队。” “曾司令，”曾延毅的态度，连倪参谋都看不下去了。“咱们的炮兵从中央公园转移到学校操场上，还是薛司令在傅总面前进言的。” 倪参谋的意思是提醒曾延毅，薛冲可是能在傅总司令跟前说上话的人，您对他还是客气点儿的好。 没想到曾延毅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番话，他恼了。 “我说好好的怎么从中央公园搬到学校的校园里来了，原来是有小人进了谗言！小倪，你马上带着他离开，别再让我看到他。否则后果自负！”曾延毅语气严厉，已经差不多是怒吼了。 “王八蛋你说什么？”薛冲能忍让，不代表别人也能忍让。跟着薛冲一起来参观的游击队炮兵营长刘生火儿了。 刘生是绿林人出身，他可不管什么司令不司令的，谁敢对薛冲不敬，哪就是他的敌人。 “来人，警卫，把他们轰出去！”曾延毅气得大声叫警卫。 呼啦啦四周围冲过来一帮荷枪实弹的警卫。黑乎乎的枪口指着薛冲一帮人。刘生的也掏出枪，指向了曾延毅。 看见这场面，薛冲脑袋都是懵的。他赶紧拉住刘生，“茶壶，你干什么？快把枪收起来。我们走！” “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曾延毅用手一指，“把薛冲及其同党给我扣起来！” 当兵的围上来要抓人，倪参谋赶紧把有傅作义亲笔签名的许可证拿出来，“曾司令！薛冲来，是傅总允许的。你看，这是傅总亲手签发的许可证！” 第七十八章 炮火盖龙城 “这王八蛋！司令，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拉上兄弟们，打他个狗东西去！”一直到离开曾延毅的戒严司令部老远了，刘生还在发牢骚。 “打打打，你能不能有点儿长进？你现在是炮兵营长，不是巡山头领了！说话之前你要多考虑，别什么话都不过脑子就往外说！人家是副局长、是太原戒严司令！你打他？那你还不如打我！” 刘生就服薛冲。被薛冲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他还得陪着笑脸赔不是、说好话。 倪参谋领着薛冲一帮人来到了傅作义的司令部，结果，司令部的警卫却表示，傅总司令刚刚休息，禁止任何人打扰。 薛冲就算再着急，警卫不让进，他也不能硬闯。也许日军今天晚上不会攻城，毕竟城外还有从忻口战场上撤下来的大批军队。日军想要攻到太原城下，怎么不得个一两天？ 薛冲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带人回自己的防区。这几天白牡丹的天葵来了，也不知道小翠有没有回医疗队。马永磊这几天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说不定可以在大战之前，和她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薛冲心里胡思乱想着，眼看着再过两条街就到驻地了，突然之间，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强光巨响从天而至！ “咚！咚！咚！轰隆隆——！”惊天的巨响一声连着一声，地面在颤抖。比闪电还亮的强光频闪，带着强烈硝烟味道的罡风，仿佛要把人吹倒一样。 不好，这是鬼子在炮击太原城！“快走，我们马上赶回驻地！走！”薛冲领头，带着手下，迎着炮火，快速返回驻地。 官兵们都起来了。因为事发突然，有不少人都跑到外面。街道上站满了人。 看见薛冲返回，官兵们纷纷向他打听：“司令，这是出什么事了？” “是鬼子在炮轰太原城！大家都不要乱跑，就守在我们的防区，没有命令哪儿也别去。你们要是谁不听命令跑出去了，万一被鬼子的炮弹炸到，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提醒！” “鬼子的炮弹会不会炸到咱们这里？” “不会！你们拿上武器、带齐装备，回营房待命。不要都挤到大街上。” 在薛冲的命令下，官兵们迅速地跑回营房。大街上再次变得空荡荡的。但是闪光和巨响仍然在继续。 看爆炸的方位，应该是集中在中央公园附近。幸亏我们的炮兵连夜转移了，要不然，这顿炮弹落下来，恐怕那一百多门大炮就全报销了。如果今天晚上大炮能保住，薛冲在其中功不可没！但是他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得意或者是轻松。 鬼子的炮火太厉害了，爆炸就跟闹地震似的。整个太原城都在颤抖，城里的著名建筑物也不知道让炸毁了多少。这场炮击一直持续了一个多钟头，终于停了。 而我军一方，却是毫无动静。薛冲只想过去，揪住曾延毅的脖领子问他：“敌人的炮击既然结束了，你为什么不命令开炮还击？你要这么多大炮都是摆设吗？” 但是这些，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经过之前的那场争执，估计他现在根本靠进不了戒严司令部。 天蒙蒙亮的时候，城东城北两个方向同时响起了枪声。我军的上百门大炮终于响了。那阵势，一点儿也不比日寇炮轰太原城差。 龙城，再次成为了雷神逞威之地。地动山摇、满城震荡。无数发炮弹飞向了来犯的倭奴。 师团部队遭到了城内的猛烈炮击，坂垣征四郎大惊失色，老鬼子急忙命令部队往后撤。与此同时，东路的川岸文三郎第二十师团先头部队也遭到了城内炮火的打击。日寇第二十师团也被迫后撤。 两个师团在后撤的过程中，分别向太原周围的我守军各部发起进攻。 我军各部，因为是从忻口、娘子关打了败仗之后撤下来的部队，将士们疲惫不堪，斗志低下，根本挡不住日寇的凶猛攻击。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降雨，汾河水位上涨，使得作战更加困难。卫立煌随即指挥部队，沿着汾河西岸向南撤退。汾河上的几座桥梁，也随之被日军占领。 阎锡山召开作战会议时候讲好的依城野战，就这么变成了孤城独战。傅作义，及太原城内的守军，成了被困的孤军。 太原城里的日本特务大头目山田次郎正在暴跳如雷。在昨天以前，他就已经侦查到了中国军炮兵阵地的具体方位，但是谁知道傅作义竟然会大半夜的又转移了阵地。 日军的第一轮炮击落空，两个师团又遭到了太原军的炮火打击，损失惨重。这战后要是追究责任，他山田次郎恐怕难逃军法的严惩！ 为了戴罪立功、也是为了自己能活命，山田次郎给他手下的特务头子们下了严厉的命令：必须尽快搞清楚城内炮兵阵地的新位置。要是今天中午之前还搞不定，我就通通枪毙了你们！ 山田次郎也是真急了。特务们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瞬间做了鸟兽散。山田次郎也闲不住，他赶紧写了封信，把太原城内守军的最新变化，写上去。 特别注明，新进太原的将领名字叫做薛冲，是一个游击队的司令，带着三千左右的兵。刚进城的时候，这些游击队穿的是日本陆军军装，只是没有佩带军衔标志。现在，这支部队已经换了装，换上了晋绥军的军装。 写好了，装进一个小竹筒，绑到信鸽的腿上。双手捧着往空中一送，扑棱棱，信鸽震动双翅，直扑蓝天！ 这封信经过了几道手续，最终落到了坂垣征四郎的手里。坂垣征四郎展开信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嚓嚓嚓，把信撕成了碎片！ 他对薛冲可是久仰大名了。山西开战以来，他在前面打，薛冲跟在后头捡漏。他打下来一座城，薛冲收回去一座城。 以至于曾经有相熟的将领专门打电话问他：他是不是和薛冲有什么交易？要不然俩人怎么会这么默契呢？ 坂垣征四郎拿起笔来又回了封信。信的内容只有一条，要求潜伏在太原城内的人员，密切关注有关薛冲部队的一切，要随时通报！ 第七十九章 薛冲是预备队 “傅总司令，请你马上命令炮兵转移阵地！” 薛冲终于见到了傅作义，来不及敬礼问候，他说的头一句话，就把傅总司令吓了一跳。“你说什么？炮兵转移阵地？薛冲，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开玩笑。我请求你傅总司令，马上给曾延毅打电话，让他立刻命令炮兵转移阵地。”薛冲都快急出汗了。 “为什么？”傅作义看出薛冲不是开玩笑，他的表情变得凝重了。 薛冲又把炮兵为什么必须转移阵地的道理讲说了一遍。傅作义听完豁然站起，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给我接戒严司令部，要曾延毅！喂，喂？”傅作义对着话筒喂了几声，脸色更难看了。电话，打不通了。 与此同时，成群的日军飞机正在太原城上空来回盘旋投弹。一枚枚炸弹落到了太原城的我军各阵地之上，一时间，浓烟烈火漫天，响声如雷。 太原守军的各种型号火炮不少，但是高射炮却没几门。就这为数不多的几门高射炮，正在不断地对空射击，对抗着满天像蝗虫一样飞来飞去的鬼子飞机。 城外，日军众炮齐鸣！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了古老的龙城。 傅作义派出去的传令兵还没回来，通讯兵却跑进来了。“报告总司令，我军三处炮兵阵地，均遭到日寇的炮击和飞机轰炸。炮兵具体损失不详！” 损失不详？那就是损失严重了。又是炮击、又是飞机轰炸的，炮兵阵地能好得了吗？ 傅作义先是面沉似水，然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他问薛冲，你怎么会来找我？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曾延毅，把你那套炮兵理论讲给他听？ 薛冲就把他去见曾延毅的经过，大致讲说了一遍。不用添油加醋，就是陈述事实。等他几句话讲完了，傅作义也坐不住了。 “来人！”傅作义大叫了一声，从外面跑进来几名带枪的警卫。“去把曾延毅给我叫过来，我有急事找他！”警卫答应之后，一溜烟地跑了。 薛冲也要告辞。傅作义叫住了他：“薛冲，你的部队就当成预备队吧。看哪边危险，你就去哪边帮忙。” 见傅总司令眼睛里难得的露出一丝恳求之意，薛冲赶紧答应了。“请傅总司令放心，薛冲一定竭尽全力！” 离开傅作义的司令部，薛冲返回自家部队驻地。走到半路上，忽然看见对面的房顶上有个人，正在摇着一面旗帜。而天上，就是一架日军的飞机！ 那人摇的旗帜，不是膏药旗、也不是旭日旗、更不是青天白日旗，而是一面绿色的旗帜。奸细！薛冲掏枪就打！啪啪！两枪，打旗语的奸细打头朝下从房顶上栽了下来。掉地下摔死了。 奸细打旗语，肯定不是一个人。薛冲带着手下过去抓奸细。结果等他爬到房顶上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具尸体，连打旗语用的小旗都没了。肯定是被奸细的同伙儿给拿走了。 天上的飞机看不见目标飞走了。薛冲刚到驻地所在的街区，白老大和肖金雕就迎上来了。 走进临时司令部，偌大的会议室里黑压压的全是人。游击队营以上军官全到齐了。 太原城的枪炮声就像下雨一样，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始终也没有停歇。众将眼巴巴的看着薛冲，等着他下命令。现在是打仗的时候，不可能开长会。军官们就等着薛冲的命令一下，他们就带领部队开始战斗了。 作为一名打过许多仗的老兵，薛冲总是要说些开场白的。他先是通告了一下守军所面临的险恶形势，接着就开始安排任务。 薛冲让小孬小四率领一二两个团，带上炮兵营、医疗队、司令部，往城西去。挨着城墙，占块地方，给部队留下一条退路。真要到了关键时刻，哪怕是出城进玉泉山，他也得保住这几门大炮。 有了大炮他就能向主力部队靠近，没有大炮，他就一直都得是游击队。 薛冲告诉刘生，“你就是死了，这六门炮，你也得给我保住！” 接这薛冲又看着剩下的祁老肥、肖金雕、白老大、白老二。“几位，你们现在就集合部队，跟我到城东城北支援去！傅总司令任命我做四路总接应使。哪里仗打得激烈，咱就去那边支援。” 四将齐声领命。 薛冲又要和赵杰分开了。他带着四团五团和军士营特务营归正营，去做接应部队。司令部、炮兵营，包括一团二团，就得依靠赵杰了。 赵杰让薛冲把警卫连带走，薛冲还要拿警卫连需要保护司令部作理由拒绝。赵杰这一次不让了，“司令，我这边带着小孬和小四两个团，我的任务又不是打仗，我要警卫连干什么？” 今日的警卫连已不同往日。警卫连三个排，一排是冲锋枪排、二排是手枪排、三排是步枪排。三个排的火力强度都能赶上半个营了。谁带着，就等于是多了一把利剑！ 薛冲也争了几下，最后还是拗不过赵杰，“老赵，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把警卫连带走了。你要多保重！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两个人互道保重，率领部队奔向了各自的方向。薛冲头一个去的，是城东。城东边是孙兰峰的阵地。孙兰峰，是傅作义集团当中和薛冲最谈得来的。薛冲也期望着和这位有着急火星之称的孙旅长并肩作战。 这时候，日寇正在攻城。孙兰峰不断地派部队到城墙上，依城墙据守。薛冲来的时候，这边打得正激烈呢。孙兰峰手里抱着一挺机枪，对着城外猛烈射击。 薛冲来了，警卫上去把孙兰峰替换了下来。 “薛司令，你怎么来了？”孙兰峰看见薛冲和身后的部队，显得稍微有些惊讶。 “我是……”薛冲刚说了这两个字，忽然哨子声响了，“吱——” “不好，鬼子开炮了！快卧倒！”薛冲拉着孙兰峰，往地下就扑。孙兰峰冷不防，再加上薛冲脚底下使了个绊，站立不稳一个跟头摔到地下。薛冲也趴地下了。 “咚！”一声巨响，好像在耳朵边炸响了。 第八十章 抓特务 等爆炸过后，孙兰峰站起来一边擦着脸上的尘土，一边对薛冲说声多谢。 “薛司令，你还是去其武那边看看吧。我这边没事，其武那边恐怕扛不住。”孙兰峰防守的方向是城东。东边的日军主力是第二十师团。而董其武在城北所要面对的，却是坂垣征四郎所率领的第五师团。 忻口一场大战，卫立煌亲率十万国军，都没有赢得了坂垣征四郎。董其武的一个旅怎么可能挡得住日寇的强攻？ “那好吧，孙旅长多保重。我这就去找其武旅长聊聊。” 既然孙兰峰自己都说不用帮忙了，薛冲又何必非赖到人家的阵地上？他带领人马离开城东，又往城北的方向去。刚走到半路，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不好啦，傅司令跑了！傅司令离开太原跑了！” 薛冲吃了一惊，急忙循声望去，就见几个晋绥军一边喊一边跑，从前面的路口拐过去了。薛冲心里的火儿腾就上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人造谣扰乱军心？ 说谁逃跑都行，说傅作义逃跑，他头一个不信。傅作义是有名的强硬派，去年他就在百灵庙打了一场胜仗，震动全国。敢造傅将军的谣？真是可恶！ 还没等到薛冲下命令，前面侦察连已经追过去了。噼里啪啦一阵枪响，造谣的乱军被击毙了几个，抓了几个。把领头的带到跟前，薛冲问他：“你从哪里听说傅司令跑了？” “哎呀，副司令真的跑了！他是从大南门的城门缺口处跑的！” 大南门？薛冲心里一咯噔。东北两个方向有孙兰峰和董其武率军镇守。城西有赵杰带着人在，也就是城南空虚了。 傅作义虽然在城南派的有人，但是从两个人昨天谈话当中，薛冲就感觉到傅作义似乎对南门不是很重视。中间他提过一句，说是派了二一三旅守城南，却并没有过多的介绍。 莫非，傅作义早就知道城南要出事？这不可能呀。城南是城中守军的退路，傅作义作为一名有着多年领军作战经验的将领，他派去守南门的肯定是最信任的将领，怎么可能会出事？ “把他们带上，我们去南门！”薛冲带着队伍转身又往南去。天上突然像下雪一样，飘过来一些纸片。 薛冲随手捡起一张来一看，原来是日军飞机撒的传单。 上面写着，敦促守军立刻投降。日本皇军已经齐集太原城下，随时可以攻破城墙。现在只是不想让城中军民有太大的牺牲，所以才没有全力猛攻。皇军希望城里的军人和百姓赶快跑，别跟着傅作义留下来送死。 薛冲仰头看着天上的飞机就骂：“小鬼子，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你们这些侵略者竟然来劝降我们？你们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让门挤了？” 然而，骂是这么骂，鬼子该投炸弹还是在投炸弹。薛冲仰天大骂，对鬼子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薛司令也跑啦！薛冲也跑啦——！” 远远地都能看见南城门了，薛冲忽然听见几声特别刺耳的喊叫声。你要是光喊薛司令就算了，毕竟全天下姓薛的人多了，我没必要主动去对号入座。但是你连职务带名字一起喊出来，那就是专指我薛某人了。真是欺人太甚！ 南门，不去了，抓奸细吧！部队撒出去，很快就抓到了几名嫌疑犯。一通严刑拷打，嫌犯受刑不过，招供了。 这几个果然是日本的奸细！ 抗战期间薛冲也到不过不少城市。虽然太原这样的大城市他还是第一回来吧，但是这奸细和特务也太多了吧？就这样的环境，阎锡山住到太原城，他也放心？ 特务们要是喊别的，薛冲也不会这么来气。但特务造谣说他逃跑，这就是突破他的底线了。薛冲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有一样，一定要抓到第一个造谣，破坏他名声的人！ 让被抓的小特务带路，去找他的上线。小特务不想带路，这不是抓了好几个嘛，直接当着他的面，用刀子扎死一个。你带路不带？不带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小特务腿都吓软了，哪里还敢不答应？ 小特务带着路，找到地方把整条街道都给封锁了。特务们开枪妄图顽抗，部队架起机枪，一顿扫射。特务们纷纷倒毙。 白老大领着特务营过去，把里面的大小特务全部击毙。没死的也补上一枪，一个活口不留！薛冲招呼打得慢了一点儿，白老大已经杀光了所有的特务。 “白老大，你怎么下手这么快？慢一点儿，留几个领头的问一问呀。” 薛冲一提，白老大也有些傻眼。可事情已经做了，再后悔也没用了。白老大只好说：“司令，你等我再抓几个，一定好好审问！” 再抓，哪儿那么容易？二次审问之前抓到的特务，宰了三个，也没有问出来新鲜的东西。薛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宰了宰了，全宰了。啥都不知道，留他们有什么用？” 小特务吓得跪地下求饶，当兵的根本不理，拉出去几步远，一刀一个，宰了好几个。正要杀最后一个的时候，这小子忽然挣扎着大叫：“我知道，我知道呀！别杀我，求你们别杀我！” 贾贵冷笑一声：“兔崽子，刚才你怎么不说？现在看见快死了，你说了？你小子肯定是编瞎话打算蒙骗老子。”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蒙骗长官。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他们在这儿，我不敢说呀。” “那你说，说了实话，我就饶了你。说瞎话，我敢保证你比那几个死的更惨！”贾贵杀气腾腾。再加上他胳膊上的几个血点子，以及夸张的脸型，看着就更恐怖了。 小特务交代的是太原日本特务大头子山田次郎的情报。小特务知道山田次郎五个据点的位置！这玩意儿一旦交代了，他落到特务手里肯定活不了。不到最后关头，这小子还不肯说呢。 薛冲根据五个据点的位置，兵分五路，去捉拿日本大特务头子，山田次郎。 薛冲带着警卫连，去的是其中的一处据点。哪知道到地方，却扑了个空，据点里一个人没有。 第八十一章 追击日军伞兵 山田次郎一共有五处据点，薛冲去的只是其中一处，没找到人并不稀奇。既然没找到人，那就搜查一下据点，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薛冲命令战士们搜！ 一部分战士们进去搜、剩下一部分在外面警戒。薛冲也站在外面的大街上东瞅瞅、西看看。忽然有人指着天上叫：“哎哎，快看快看，飞机下蛋了，飞机下蛋了！” 薛冲闻声抬头一看，就见有几架体型庞大的飞机飞过去，从飞机的尾巴后面下出来一堆堆黑色小点，在空中飘浮着，看起来就像是飞机下的崽。 这些小黑点，见风就长，迅速长成了一个个洁白的蘑菇。在洁白的云彩当中忽上忽下的，随风漂浮。 “马的，飞机也会下蛋？”贾贵在旁边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所有见到这一幕的战士都看傻了，谁都没见过，飞机这玩意儿怎么会下蛋呢？ 只有薛冲，一眼就看明白了。“什么飞机下蛋？那是鬼子的伞兵。你们看见的那些白色蘑菇伞，落到地下就是日本兵。所有人，集合！停止搜查，立刻追击白色蘑菇伞，打那些蘑菇伞。绝不能让鬼子伞兵降落。快！” 肖金雕、祁老肥、白氏双雄、猫头鹰王中伟，这些人赶紧命令自己的部队集合，追着鬼子伞兵飞行的方向，就追过去了。 伞兵在天上飞，步兵在地下追。降落伞在天上的目标那么大，官兵们倒是不怕追错了方向。降落伞飞的并不快。但是地面上障碍物却多。 遇见一垛墙，得绕过去；遇见一条河，不想游泳就得找到桥过去。总之，为了追那些散兵，游击队的官兵们克服了重重障碍。 等那些降落伞落得低了，能看见上面的人了。战士们就朝天上开枪，像打鸟一样，开枪打降落伞下面的鬼子兵。 薛冲一边跑一边往天上看。警卫连的官兵跟着他，几十号人噼里啪啦在太原街头狂奔。周围，枪炮声、火光不断。 看看高度已经降的差不多了，薛冲抬手就是一枪，“啪！”再看天上的日军空降兵，脑袋一歪，一个黑影掉下来，是一支枪。“哒哒哒！”冲锋枪也响了。 日本伞兵的身子抖了抖，人已经死了。尸体，却仍然随着降落伞，在缓慢的下降。 天空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白色降落伞，在更远的地方不断地降落。薛冲心急如焚。这可是伞兵，是真正的现代化兵种。鬼子攻打太原，不光是常规战，他们竟然还把空降兵也投进来了。 这些天杀的伞兵，一旦让他们成规模的将落到地面，将对太原城的整体防御造成极大的破坏！ 薛冲，必须要赶在伞兵降落之前，把鬼子的伞兵尽量多的消灭在天上！ “快跑！快追！别掉队，加油，再快一些！”薛冲边跑边给战士们加油打气。 “站住！你们是哪部分的？谁让你们乱跑的？” 一群胳膊上戴**箍的军人，挡住了薛冲及其部下的去路。 “你们让开！敢挡老子的路，你们不想活了？”薛冲这边，白家兄弟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说话带脏字。对面那些戴**箍的立刻把枪举起来了。 军士营特务营的官兵也举起了枪，两边形成对峙。对面一个领头的军官大声呵斥：“你们想造反吗？你们到底是哪部分的？” 白老二就问他，你又是哪部分的？你是谁？凭什么挡我们的路？ 那位把嘴一撇，旁边有人给介绍：“这位是我们太原戒严副司令、稽查处长，马秉仁马司令！马司令对于太原城中所有人都有核查的权利！马司令问你们话，你们就应该老老实实停下来回答。说，你们是哪部分的？” 薛冲叹了口气。之前是个戒严司令，现在又来了个戒严副司令。傅作义守个太原城，先不说能不能守得住，封的官倒是不少。 人家是太原戒严副司令，别人上去都不管用，薛冲只好亲自走过去和对方交涉。 “马司令，我是三省游击队总队的薛冲。这些都是我的弟兄。我们在追赶日本的伞兵。你往天上看，那些白色的伞，就是日军的伞兵。一旦被他们成功降落，将对我守城部队极其不利！” 马秉仁抬头望天上看了看，随后把头一摇：“薛司令，日军伞兵的事情，自然有人管，用不着你操心。傅总司令早就把太原城的防御布置的铁桶一样，个人只需守好个人的防区，日寇就打不破太原城。” “你带着这么多人在城里乱跑，很容易打乱了城中已经安排好的防守秩序。请你，立刻带着你的人回到自己的防区。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予追究。请回吧！” 他把薛冲赶回去，好像还是给了多大的恩赐一样。 薛冲要追杀伞兵，当然不能回去。两个人越说越僵，马秉仁寸步不让。“薛冲，你走不走？不走的话，你现在就跟我去见傅总司令！让傅总司令看一看，咱俩到底是谁，违反了军令？” 都啥时候了还违反军令？眼看这个马秉仁顽固不化，伞兵已经差不多有一半都看不见了，薛冲就急了。 “马司令，我今天是一定要去追杀日本伞兵的。你拦也拦不住！弟兄们，给我上，缴了他们的枪！” 薛冲一声令下，官兵们齐声应喏。当兵的一拥而上，马秉仁傻眼了。他真不敢开枪。他这个戒严副司令，身边只二百多人。薛冲的手下有两三千人，他敢开枪，那不是嫌命长了吗？ 在马秉仁的抗议声中，薛冲的官兵们缴了他稽查处的枪。连他这个副司令的枪都被没收了。总算是薛冲留面子，又把手枪还给他了。 “马司令，你要是想去傅总司令跟前告我，那也随你。我还要去追杀日本伞兵，告辞了！”薛冲交代了一声，率领部队继续去追降落伞。 马秉仁呆呆地看着薛冲等人的背影。等到游击队的所有人都走没影了，他这才气急败坏的一跺脚，“反了！反了！薛冲，你这是破坏守城秩序，太原城防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和你脱不了干系！我现在就去总司令面前告你去！” 第八十二章 杀出重围 马秉仁说是要去找傅作义告状，结果走到半路上，却听说他的顶头上司，太原戒严司令曾延毅已经从大南门跑了。难怪听见人喊副司令跑了，原来是曾延毅跑了，不是傅作义。 后来他又听说，日本人的大炮轰塌了城墙的东南角。日军，已经打进太原城了！太原守不住了！意识到形势危急之后，马秉仁把手下们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临时会议。 在会上他说：事已至此，城是守不住了。各位愿意留，你们就留；愿意走，就走，我绝不强求。大家各奔前程吧，希望我们将来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马秉仁遣散了稽查队，他一个人悄悄跑到了城墙东南角，被日军大炮轰塌的缺口处。这时候鬼子已经攻进城里了，两军正在城内打巷战。城门被打开了，城墙缺口这里反倒是没了人。 马秉仁顺着缺口逃出太原城，往南下去了。他自以为做得隐蔽，哪知道却被正在四处活动的日本特务看了个真切。这一下，特务们可算有新话题了。 “副司令跑了，副司令从城墙的缺口处跑啦！” 曾延毅是戒严司令，硬说他是副司令还有些勉强。这个马秉仁可是实实在在的副司令一名，太原戒严副司令。在风雨飘摇的太原城里，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居然就这么跑了。 汉奸特务们见人就说，没人的时候他们就到处嚷嚷。很快，副司令跑了的消息，传遍了太原城。自然也传到了傅作义的耳朵里。 为了打破谣言，傅作义亲自上前线，去慰问伤员、给官兵们发放奖励金、鼓舞士气。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离开太原城，仍然在城中指挥战斗。 日军空降兵降落太原城中的消息，傅作义也知道了。虽然形势越发的困难，傅总司令却从来也没有想过弃城逃跑的事。大不了，和太原城共存亡嘛！ 当时的将领，有很多在上战场之前，都是这么想的。傅作义，也是其中之一。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傅作义不想成为第二个李服赝。 天镇战役的时候，李服赝按照阎锡山的命令守够了时间才撤退。结果却被阎长官拉出来，做了替罪羊。如今太原要是失守，他傅作义也难免要被阎锡山拉出去顶雷。 与其像李服赝那样窝窝囊囊的被枪毙，还不如战死在沙场！傅作义就是报了这么个心思，他这才宁可战死，也不撤退！ 他不走，孙兰峰和董其武也都不走。其他人，该走的走了，该跑的跑了。这也在傅作义的意料之中。唯一令傅总司令有些意外的是，薛冲竟然也没走。 按说这守太原和薛冲没什么关系。薛冲之所以进太原，就是因为卫立煌答应给他一批军装和大炮。薛冲换了军装，拿到大炮之后就可以走人了。但是薛冲，却一直没有走。 傅作义专门去看往了薛冲的部队。他问薛冲，你为什么还不走？ “薛冲和傅总司令共进退！总司令不走，我也不走。” 傅作义哭笑不得。 薛冲又问傅作义，您为什么不走？ 傅作义说，我是太原守备司令，太原城破，我有义务和太原城共存亡！ “遗书我都写过了。薛冲，太原的得失和你没有关系，你可以走。你没必要把命白白地丢在太原。离开这里，到外面也一样可以抗日，可以为国效力。” “傅总司令真男儿也！您放心，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送走了傅作义，薛冲找到了马永磊，让她立刻给卫立煌发电报，告诉卫总司令太原城里的情况。薛冲在电报中请求卫总司令，立刻向委员长进言，请委员长亲自出手，命令傅作义撤出太原城。 傅作义是国内少有的良将，留下他，将对我国的抗战大业有极大的帮助。傅总司令如果牺牲在太原城的话，对我们的国家、民族，抗战事业，都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电报发完了，薛冲接茬率领部队和日寇战斗。这时候，日军的空降兵已经大部分都落地了。薛冲率部队，只消灭了半空中一小部分的敌人。 要不是马秉仁在关键时刻误了他的事，也许他就能消灭其中的一大部分，剩下一小撮空降兵就成不了事了。哪像现在，薛冲率领游击队两个团零三个营，硬是收拾不下不到五百人的鬼子空降兵。 薛冲一边打，一边悄悄地率领部队往城西靠近。赵杰带着人正守在城西的城墙上呢。不管走不走，薛冲也要占据一段城墙，不至于想走的时候没有退路。 每一次战斗间隙休息的时候，薛冲都要让马永磊打开电台，看一看有没有卫立煌的回电。卫立煌的回电，将决定太原城中数千守军命运。 终于，在天黑以后，电报来了。 卫立煌告诉薛冲，他已经把太原城和傅作义的情况报告给了委员长。委员长也答应了，会保下傅作义。 这一下薛冲就放心了。只要傅作义能活着离开太原城，他在这里所做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傅作义派人送来了一封亲笔信。这封信，是用太原警备司令的名义，写给薛冲的一份命令。 开头结尾都是命令的格式，中间却不像是命令应该有的内容。傅作义在信上说，他已经接到了委员长的命令，要他撤离太原城。所以，他决定今夜晚上一点钟，准时率部突围。 到时候薛冲要一起行动，大家一起杀出太原。傅总司令还想在离开太原之后，能够有机会和薛冲一起喝酒。 总之，这封信半是命令、半是聊天。估计是卫立煌把薛冲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透漏给了傅作义。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份命令不像命令的信。 当天夜里一点整，太原城中枪炮声大作。一瞬间，南门和西门同时大开！傅作义走南门、薛冲走西门。两个人各率部队，杀出了太原城！ 城外虽说也有日军拦截、城里更有日寇追杀。但这些都不足以阻止薛冲和傅作义率军杀出重围。 城外就是茫茫山林、无尽的旷野。薛冲将会进入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去抗击日寇，去为国家、民族和自由而战斗！ 第六卷 台儿庄 第一章 洪洞县遇熟人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 京剧名段《苏三起解》，开头唱腔就是苏三离开了洪洞县。京剧大师梅兰芳唱腔最美，薛冲闲着没事儿，也学人家哼哼。多了他记不住，最有名的这一段儿大致的腔调和唱词他却还记得。 白牡丹在旁边倒是见怪不怪，师青却真的有些惊讶了。“司令还会唱戏？” “嗯，咱们司令呀，只有他不想干的，没有他办不到的。”白牡丹开头还是调侃，但是讲着讲着，脸上就露出了痴迷和崇拜的表情。 对此师青也只有羡慕的份了。她自认身材长相不输给任何女人，她已经从曾经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但她还是没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真爱。 白牡丹虽然也是女人，但是她大大咧咧习惯了，对于身边潜伏的这个情敌，竟然一点儿察觉都没有。她甚至还拉着师青的手，“哎哎，小青，你说冲哥唱得好不好听？” 师青能说什么？她只有陪着点头。 薛冲过了把戏瘾、耍了会儿帅，然后穿好了军服就准备去部队。太原失守以后，薛冲率部退到了山西洪洞县。因为苏三起解的头一句唱腔就是洪洞县，所以他今天才会应景，唱了这么几句。 部队从下了虎头山，一直到现在，一路打打杀杀，到现在才算是真正停了下来。在太原城，部队把武器和军装都换了，现在差的就是人员。他的部队有五个团五个营，人数应该在一万人左右。现在却兵不满两千。 薛冲打算在洪洞县搞一场大招兵。他需要把部队的人员尽快扩充起来。要不然，说不定哪一天军委会一个命令，他这个游击支队就被取消番号了。 “牡丹小青，你们俩在这儿玩儿吧，我去部队了。”说完薛冲往外走，贾贵和谈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这俩人，堪称是一丑一俊。谈建是英俊挺拔、浑身上下都透出知识分子的儒雅气质；贾贵则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加小丑。 薛冲几人离开住处，走到洪洞县的大街上。薛冲还是忍不住继续哼他的苏三起解。主要是这个洪洞县，太应景了。 突然，沿着街道跑过来一支军队。离着五六十米忽然站住了。就在薛冲以为这帮人是认出他，打算让他这个司令先过的时候，忽然从队伍当中跑出来几个人。 这几位冲进路边的店铺里，叮铃咣当一阵乱响，竹筐板凳被扔到了店铺门口。 一会儿，这几位骂骂咧咧出来了，每个人手里都多多少少拿了几样东西。店铺里，一对男女追出来，哭着请求当兵的手下留情。 薛冲一看火儿就上来了。这是公然抢掠百姓的财物！这还得了？ “贾贵、谈建，我们过去看看！”薛冲招呼了一声，快步走到了这支军队跟前。仔细一看，一个也不认识。本来薛冲以为这帮人是他游击队里的哪支队伍，没想到到跟前一看，这帮人不是游击队的。 贾贵问他们：“喂，你们是哪部分的？你们长官是谁？” “我们是绥远省国民兵，我们的长官是国民兵副司令。你们又是哪部分的？”这帮人趾高气昂，大概是因为长官的级别高吧，他们也跟着水涨船高，自觉身份高人一等。 绥远省国民兵？这又是个什么部队？不过绥远省是傅作义的地盘，这个什么国民兵，难道是傅总司令搞的私兵？ 这年头，各地军阀都有豢养私兵的习惯。傅作义应该也不例外。既然是牵扯到了傅总司令，薛冲也不打算多打听。但是抢劫老百姓这种事，他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你们把东西还给人家，给人家赔礼道歉。”薛冲认为他这么处理，已经很照顾这帮人了。已经是看在傅总司令的面子上，法外开恩了。 哪知道这些国民军听了他说的话，却恼了。 “马的，你算什么东西？敢管老子们的闲事？” 对面的脏话一出口，不等薛冲发怒，贾贵已经把枪掏出来了。后面跟着的四名警卫也纷纷举枪。 贾贵大叫：“闭上你们的臭嘴！闭嘴！你们认识这是谁吗？连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就敢满嘴放屁、胡说八道？这是我们三省游击总队的薛司令。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对面当兵的一听，乖乖，这又是个司令？当兵的住了口，有人跑到后面报告长官。不一会儿，那位绥远省国民兵的副司令，施施然而来。 薛冲远远的看着就眼熟，等到跟前了，果然是老熟人。当初在太原城里的时候，俩人就认识。原太原警戒副司令，马秉仁。就是那位从城墙缺口跑了的副司令。 马秉仁也认出了薛冲，“哈，这不是薛司令吗？哈哈哈哈，薛司令也从太原城撤出来了？你这是，来洪洞县驻兵吗？” 薛冲点头，“对，我就是在洪洞县驻兵了。你又来洪洞县做什么？你的兵，刚才抢劫了老百姓的东西，你立刻让他们还回去！” “还回去？薛冲，你说的简单！还回去我的弟兄吃什么？喝什么？现在辎重补给还没有到位，不就地取材，我这些弟兄们难道饿着肚子抗日？”马秉仁叉着腰，说得理直气壮。 薛冲气的差点儿给他个嘴巴。强忍着怒气，耐着性子说：“马司令，军法上有明确规定，军队严禁抢劫百姓的财物。你我身为带兵之人，应该带头遵守军规军纪。”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带头遵守军规军纪？我也想！但是我的弟兄们饿着肚子，没有吃的。我身为长官，就有责任让兄弟们填饱肚子。” “要不这样，你把你部队的军粮让给我的人，我立马把东西还给这些人。你看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我的军粮，凭什么给你？就你这逃兵，也敢跟我提分军粮？薛冲气的两眼喷火。 两个人话不投机，越说越僵。马秉仁身后的警卫开始掏枪。薛冲突然往前跨了两步，一伸手，把枪口指住了马秉仁的前胸，“马秉仁，你到底还东西不还？” 第二章 虎王山来人 被枪口指住了胸脯，马秉仁当时就脚软了。薛冲再让他把东西还给百姓，马秉仁满口答应。 “你们几个，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快点儿！”马秉仁厉声呵斥。当兵的不敢抗命，灰溜溜的把东西又送了回去。老百姓拿到自家的东西，二话不说赶紧回屋紧锁大门，生怕这些当兵的反悔。 薛冲撤回了枪，帮着马秉仁拉了拉衣服上的褶皱，“你看这样多好，你高兴我也高兴，咱们皆大欢喜。马司令啊，你带领队伍路过洪洞县，这是往哪里去呀？” 马秉仁脸上一红一白的，想要走开，但是有些事情他还必须当面和薛冲讲清楚，免得将来发生什么误会。 “薛司令，我是奉了傅总司令的命令，率领绥远国民兵来洪洞县驻扎的。我不知道薛司令你已经在这里了。我这给傅总司令打报告，让总司令另外再给我换一个地方驻扎。” “那好吧，我们后会有期！”薛冲假模假样的和马秉仁握手告别。 俩人一分开，马秉仁立刻骑快马去见傅作义。在这之前，他是真的不知道薛冲在洪洞县，要是知道的话，他肯定不会来。今天一来就被薛冲拿枪指着胸脯，他心里的委屈大了。 我走？我就算是走也不能让你好过了！我得给你上点儿眼药！ 见到傅作义，马秉仁反咬一口。他把自己手下做的事情，翻过来怪到了薛冲身上。 “总司令，我奉了您的命令去了洪洞县，没想到那个晋察冀三省游击总队的薛老虎先到了洪洞。薛老虎的手下在洪洞县抢劫老百姓的财物，被我遇见了。我劝他把东西还给人家，他就拿枪指到我这儿。” “我本来想就是被他打死也绝不屈服的。但是眼看他那些手下在恐吓老百姓，我不敢了。我害怕我死了，百姓们再跟着受害，那就连个帮百姓们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总司令，请您给薛冲发个电报提醒他注意一下，要么您就给我再找一个驻军之处。我是不能和他待在一个县城了。” 傅作义沉着脸想了一会儿，“唉，薛冲的部队里面，大多数都是绿林人出身。有时候做事没有章法，军规军纪方面比较松散，也是难免的。” 傅作义知道薛冲很多手下都是绿林人出身。对于绿林人，他也和当时的大多数国军将领一样，有一种本能的偏见。所以，听了马秉仁的报告他立刻就相信了。 马秉仁跟随傅作义多年，虽然不是董其武、孙兰峰那样能够领兵带队、勇冠三军的猛将，却也是鞍前马后、摇旗呐喊从无懈怠。 也正是因为傅作义用他用着顺手，所以竟管这家伙在太原保卫战最困难的时候无耻的逃跑了。等到大战过后，傅作义还是重新启用了他。 “嗯，这样吧，你还是先回洪洞县。尽量不要去招惹薛冲。不管他的人做了什么，你就只当不知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马秉仁得了傅作义这样的承诺，自然是喜滋滋的返回了洪洞县。 马秉仁带着绥远国民兵进驻了洪洞县，傅作义就把洪洞县视作了自己的地盘，他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至于薛冲，大不了给他换个地方就是。让傅作义亲自去提醒薛冲整顿军纪，他肯定也是不会去的。俩人的关系还没有近到那一步。 薛冲却不知道马秉仁已经不声不响给他把套子下好了。他还在筹备着在洪洞县大干一场，大招兵，把队伍重新拉起来。 征兵的告示贴出去了，几个征兵处的牌子也挂上了。噼里啪啦放了一通鞭炮，征兵处正式开张。薛冲请当地的县长、保长出席开张典礼。 当天，就有人来咨询报名参军所需要的条件。征兵处首日开张，取得开门红。新兵们披红挂彩，送男丁参军的人家被敲锣打鼓送上了光荣军属的牌匾、证书。 声势一作出去，前来入伍参军的人就更多了。 就这样，一连搞了三天。三天时间，六个征兵处一共招到了两百多名新兵！比一个连还多。薛冲觉得，像这样子搞上三个月，他能招过来一个团的兵！ 到了第四天头上，薛冲忽然接到了一封信。关键是来送信的人，薛冲认识。 “大寨主！”这人一见面，就叫薛冲大寨主。能这么称呼他的人，不用问，肯定是虎头山的老人。 “马三波？”薛冲也叫出了这人的名字。 马三波给薛冲行了礼之后，才从怀里掏出一封包裹的很严实的信。这信是虎王山留守的头领，也是游击队三团长荆亮亲笔写的。 荆亮在信中说：接到薛冲让他下山的命令之后，他立刻收拾家当，准备出发。因为虎王山经营了这么多年，山上的盆盆罐罐太多了。他用了五天时间，总算是处理完了。现在已经率领部队出发了。 这信是荆亮出发之前写的。据荆亮估计，路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快则一个月、慢则十天，他就能和薛冲见面。 因为荆亮不知道薛冲现在转战到哪里了，所以才派了马三波提前来送信。也是提前寻找薛冲的意思。找到了，他再返回去，把大队人马领过来。 薛冲问他：“马三波，你来的路上走了几天？” 马三波说，他走了九天。一路走一路打听，路上捡过几头骡子马、还扒过一段儿火车。荆亮要是带着队伍赶过来，估计最少也得半个月。 “司令，你最近不会再换地方了吧？”马三波问薛冲。 他这一路找过来，费尽了辛苦。他就怕这边带着人来了，薛冲却又走了，让他再扑个空。他扑个空没事儿，问题是还有几千人马呢。这几千人千里迢迢赶过来，要是见不着薛司令，再闹出点什么意外，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不会。我在这里待着好好的，换什么地方呢？再说，我不是还得等荆亮嘛。” “报告，第二战区司令部电报！”薛冲话还没说完，马永磊就拿着电报进来了。 马永磊虽然穿着男式军装，但不管脸型长相，还是走路的姿势，一看就是个女人。马三波只是看了一眼，脸上就多了一些古怪的表情。 第三章 兵发安泽 薛冲接过电报只是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可比马三波精彩太多了。以至于，在场不管是马三波，还是马永磊，都让吓了一跳。 “司令，你怎么了？”还是马永磊最关心薛冲。一见薛冲表情有异，赶紧追问原因。 薛冲拿着电报看看马永磊，再看看马三波，摇头苦笑，“三波呀三波，我刚告诉你哪里也不去，这战区的电报就来了。唉，这才真是当差不自由、自有不当差呀。幸好你不是外人，要不然，我这脸就丢到姥姥家了。” “司令您要走？往哪里去？离这里远不远？”马三波顿时紧张了，他怕薛冲走得远，他带着荆亮的大部队不好找到。 “远倒是不远。从洪洞县再往东，一百多里地的安泽县。” “哦，一百多里呀。那倒确实不远。”马三波长出一口气。 马永磊听说这位她的本家竟然是虎王山上的来客，立刻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兴趣。随便站了一会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马永磊一离开，马三波见房间里没有外人，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就压低了声音问薛冲：“司令，这位马小姐跟着你，大小姐同意吗？她们平常不打架吗？” “都是一家人打什么架？”话一说出口，薛冲才反应过来马三波话里的意思，他用手一指，“好你个马三波，竟敢编排我家的是非？你等着，过一会儿我就告诉牡丹去。我看你明天还能不能活着离开洪洞县？” “别，司令饶命！”马三波赶紧作揖求饶。薛冲哈哈一笑，这个话题才算揭过去。 第二天，马三波离开。薛冲集合了部队，出了洪洞县，往东去安泽县。马秉仁还装模作样的送到了城外。 一百多里地，薛冲用了两天时间赶到地方。到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钟。天这么晚了，军队进城害怕惊吓了百姓。薛冲命令部队就在城外扎营。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警卫就来报告，说是安泽县的县长带着人已经在军营外面等着了。 薛冲赶紧穿戴整齐，叫上赵杰、陈万成等人，前呼后拥的去见县长。军营门外，站着一群或长袍马褂、或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人数得有十几个。 薛冲一来，对面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位穿着深色中山装的，自称是县长，姓丁，叫丁建忠。 丁县长是来劳军的。县长的身后有一辆车，车上装了一些面粉、蔬菜，还有两只杀好的羊、两扇猪。 人家是来送礼的，薛冲当然要以礼相待。把人让进军营，请人家喝茶抽烟，打听县城里的近况。 丁县长说，安泽县虽然目前还没有被日寇占领，但是日军入侵山西的影响，却已经传到了安泽。现在县城里的经济情况并不好，物价飞涨、百姓人心惶惶。丁县长问薛冲，安泽能守住不能？ 薛冲说：“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安泽肯定不会落到日寇的手中。”言外之意就是，我要是走了，县城还能不能守住，就和我没关系了。 说过这些让人不太愉快的话题，接下来说的就是比较轻松的话题。丁县长说了，他已经在县里面选好了一块地址，可以作为薛冲的司令部驻地。 丁县长邀请薛司令，今天过去看看他给司令部选的地址怎么样？另外呢，他还在县城最大的饭店包了酒席。一共十桌，县里面的人占了五桌，还剩五桌，他请薛司令带着军队当中的主要军官过去赴接风宴。 薛冲欣然应允，并对丁县长的热情表示了感谢。 当然，薛冲肯定不会把部队指挥官全部带去。为了赴一场酒席，就让部队失去了指挥怎么行？司令部，让赵杰坐镇。部队指挥员方面，小孬和祁老肥进城赴宴，小四和肖金雕留下带部队。 现在吃饭的时间还早，薛冲带着丁县长一行人简单参观了一下军营。一路上丁县长赞不绝口，直夸薛冲部队素质高、军纪严，堪称模范部队。 眼看已经十一点了，丁县长提醒薛司令，该进城赴宴了。薛冲又和赵杰交代了一下，带着军官警卫一大群，进安泽县去赴酒宴。 没去赴宴的人吃的也不错。两只羊一口大肥猪，也够官兵们改善一下生活了。 走到城门口，这儿站了四名警察。薛冲一来，有人喊了一声立正，警察们咔的一下，齐刷刷的敬礼。 薛冲还礼，昂首挺胸走进了安泽县。老百姓们站在街道两边指指点点的看着。薛冲对百姓们挥手示意，只是没有人和他互动，多少有些美中不足。 县长请客的是一座三层酒楼。酒楼已经被包场了，酒楼的掌柜、伙计、包括厨房都派了人站到门口迎接。极其隆重。酒菜的味道也还算不错，总之就是正宗的山西名菜，摆了满桌。 席间，丁县长频频敬酒。薛冲接受了几杯敬酒之后，他就不喝了。喝酒误事，薛冲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薛司令是国家栋梁，酒量深如海，再来一杯吧。”有个穿长袍马褂的，笑呵呵非要再敬薛冲一杯酒。 薛冲说我不喝了，吃完了饭还要回部队。那位就说，只此一杯，下不为例。 薛冲觉得自己初来乍到，得罪人也不合适。他就打算给对方这个面子。薛冲伸手去接这个酒杯。 没想到那小子把酒杯又撤回去了。从桌子上，他拿了一个大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这一大杯，没有三两也有二两半。 薛冲唰就把脸撂下来了。跟我来这套，你也配？ 这位还不自觉，仍旧双手捧着酒杯递过来。 薛冲伸手接过来，一翻手腕，唰！满满一杯酒，泼了敬酒的这位满头满脸！ “我已经说过，饭后还要回部队，你不想让我回去？你说，你这是什么图谋？来人，把这个不想让我回部队的家伙，拉到外面抽他三十马鞭！” 当兵的过来，架着把人架到外面，往树上一捆，那边拿着马鞭就抽开了！ 外面被打那位连声惨叫，饭馆里面是谈笑风生。薛冲给来赴宴这些人大讲抗日的道理、国家的抗战形势。薛冲在酒桌上滔滔不绝，外面的惨叫声，一声连着一声。 第四章 收获 这场接风宴，薛冲的人吃的挺尽兴，县里这帮人却是心惊胆战，有心思吃喝的就没几个。外面挨打那位的叫喊声，让这些本县名流吃什么好东西都尝不出滋味。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顿酒饭，众人纷纷告辞。县长不能走，他之前答应了要陪薛冲去看司令部选址的。除了丁县长，另外一个本县姓周的大户也没走。 丁县长说，这一回给薛冲选的司令部房子，就是这位大户周善仁主动提供的房产。 “哦？难得周先生对我们抗日的军队关照。薛某代表我部全体官兵，感谢了。” “应该的、应该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薛司令不用客气。”周善仁很客气。 丁县长在旁边给介绍：“周会长是我们安泽县的商会代表，他一向拥护阎长官。薛司令还不知道吧？周会长是阎长官的姨表弟呢。” “丁县长可不敢这么讲。”周善仁赶紧摆手，但是他脸上的那份得意，却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薛冲，他很是为有这门显耀的亲戚而自豪。“阎长官是主政一方的大人物，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可不敢以此炫耀呀。” “哎呀，原来周会长是阎长官的表弟，真是失敬了！”薛冲也配合的惊讶了一下。周善仁急忙谦虚：“远亲，远亲。” 一群人离开饭店去看周善仁提供的司令部地址。那时候的安泽县城也不大，一群人步行不到半个钟头，丁县长就指着路边的一个大门说，这里就是。 这是一个传统的中式院落，院门外面一边有一个小石头狮子。顶上斜铺青色琉璃瓦，黑油漆的大门分为四扇。中间两扇是中门，两旁边的是侧门。 看见这院门，薛冲真的有些惊讶了。这么一个阔气的院落，周善仁怎么说让就让出来了？再说了，他可是昨天晚上才带着部队来到的安泽县，并且还是在城外扎的营。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丁建忠和周善仁就把地方腾出来了？ 按下心中这些疑惑不提，薛冲迈步走院子。正对着大门的是影壁墙，过了影壁墙是游廊。再往里，有假山、有鱼池。池水中还有红黄黑各色的金鱼游来游去。 厅堂宽敞明亮、厢房干净整洁、后宅肃静雅致，家具也都是一尘不染。可以看出，这院子并不是那种长期没人管理的废弃荒宅。 薛冲问周善仁，你这房子是什么时候腾出来的？周善仁笑给解释：他这院子，原来是他兄弟一家人在住。前段时间，兄弟居家南下，去了四川，这院子就交给他暂时看管了。 他每天都派人来打扫，但是一直也没来住。这一次是听说薛司令率领队伍驾临安泽，他才把这院子贡献出来当做司令部。 丁县长接话，说昨天晚上巡城的县兵发现城外来了军队，一打听知道是薛司令的游击队要来安泽县驻扎。县兵队长去汇报的时候，他和周会长正在喝茶聊天。 周会长听说了之后，现场就主动提出来，要拿出这个院子送给薛冲做司令部。所以，他今天才回一大早带着县里的代表去见薛司令。 把院子前前后后参观了一遍，薛冲十分满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另外，司令部放到城里没问题，但是几千游击队怎么办？薛冲不想把军营放到城里面，他问丁县长，安泽县城外，有没有哪些合适的地方给我建军营？ 丁县长有些为难，建军营的事情他哪里懂？ “薛司令，贵军营的建设您看着办。需要县里提供什么帮助，您尽管说。只要是我们县里能拿出来的，一定尽力，我们绝不推脱。” 丁县长以为薛冲是想他要钱要物，他不敢拒绝，但又不知道给什么给多少合适，这才说了这番话。 “好哇，有了丁县长这番话，我心里就有底了。今天回去我就到城外各处看看，找到合适的地方了，立马开工！到时候缺东西了，少不了还要麻烦丁县长和周会长哟。” 两个人一起抱拳赔笑，“应该的，应该的。薛司令不必客气。” 今天就是参观，司令部明天才能搬进来。临走之前，薛冲向丁县长提了个要求，他让丁县长尽快做一块牌子，写上“晋察冀三省游击总队”。司令部得挂牌呀。 丁县长连连点头：“一定一定。这个请薛司令放心，我保证让你满意！” 薛冲果然是满意而归。等回到城外的临时军营，见到赵杰等人把今天和丁县长等人见面的收获一讲，众人无不欢喜。难得遇见一个愿意配合军队的县长，还有一个开明的财主。 “各位，明天我们就把司令部搬进县城。今天就要开始在城外选址建军营。丁县长说了，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找他要。当然了，军营，是我们自己的住处和防区，施工的事情交给外人是不合适的。” “我的意思是，这个军营的建设，我们自己来干。缺少锤子斧头锯子这些工具了，咱们再找县里面借。并且，建军营的时候，警戒不能放松！咱们商量一下，盖军营的话怎么分工？” 薛冲这话一讲，军官们顿时就闹成了一团。肖金雕说：“让四团去干吧，祁老肥手底下的泥瓦匠多。” 祁老肥一听立马反驳：“肖金雕，你说啥呢？什么叫我手底下的泥瓦匠多？我看你五团的樵夫多，砍树伐木这活儿交给你最合适！” 肖金雕、祁老肥、白氏双雄、大茶壶刘生，一群人吵闹得不可开交。好好的军营，让他们闹得都快成菜市场了。 薛冲一看赶紧喊停，“停！都别吵了，安静！肃静！”连喊几遍，现场才逐渐安静下来。 “各位既然选不出来，那我就分派了。不管分排到谁，都不许推诿。这就是命令，必须完成！哪一个敢违抗军令，按照军法执行！” “一团，负责施工期间的警戒工作！二团，负责打地基、修院墙；四团，负责盖房子；五团，负责砍伐木料、运输所有的建筑材料。军士营，负责……” 薛冲刚把任务分配完，从外面风风火火走进来一位，进门就说：“司令，有情况！” 第五章 救火 进来这人是警卫连的副连长谈建。 游击队的中高层军官正在讨论建军营的事情，谈建进来就说有情况。一下子，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谈建进门的时候只想着汇报情况，等话说完了，发现自己成了全场的焦点，脸当时就红了。 薛冲问他，“小谈，出了什么情况？” 谈建赶紧收拢心神，回答薛司令的问话：“城里起火了！” “什么？城里起火了？”薛冲迈步走出帐篷，抬头往县城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嘛！一股比水桶还粗的浓烟滚滚而上，直冲天际！这火看样子还小不了。 我带着队伍刚一来，县城就起火，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薛冲不得不起疑。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伙房已经做好了饭菜，马上就要开饭了。县城里面这把火，估计也是谁家做饭不小心，引燃了柴火垛之类的。所以，火势虽然看起来挺大，薛冲却并没有太担心。 “让侦察连派几个人进县城，去看看怎么回事？通知部队，开饭！” 人是铁饭是钢，官兵们吃饭是天大的事。相比起部队按时开饭，县城失火就是小事了。再说，县城里还有县长、还有县兵、还有警察，应该有能力扑灭一场局部的火灾。 真要是火势失控扑不灭了，丁县长自然会派人来向部队求援。到了那时候，薛冲再派人也好，亲自率队也罢，进县城灭火，也不晚。 薛冲是这么想的，县长丁建忠和他的想法，显然并不一样。薛冲这边饭碗还没放下，县里面就派人来求援了。 县里面的火势太大，丁县长请求薛司令立刻派兵进城帮助灭火！ 薛冲放下碗，命令第一团，立刻进县城救火！第二团，随后跟上。薛冲也没闲着，他跟着第一团，又进了安泽县。 空气当中都有一股焦糊味儿，大街上的行人神色慌张，一边走路，一边还仰着脖子去看远处的黑烟。 薛冲带着部队赶到了火场附近，丁县长已经在现场了。 “薛司令，这火太大了。你帮助想想办法吧！”丁县长满脸的焦急。 从远处只能看见浓烟，走到跟前了，才能感到扑面的热气、和通红的火焰。着火这家的院门已经没了，应该是被救火的县兵给拆了。院子里到处都是火，热浪滚滚，火光冲天！ 宪兵和警察，不断地提着一桶一桶的水冲进院子去灭火。但火势却并不见减小。县长带着县府的一群人，急得直擦汗。 薛冲直接告诉丁县长，“你们这里秩序太乱了。想让我救火可以，县里面所有的人员物资，全都得交给我调配！我就是救火总指挥！” “同意，我同意呀。薛司令，现在你就是救火总指挥！本县所有的人和物品你随便调配。只要能扑灭了这场火，你就是让我现在提一桶水冲进火场，我也愿意。” “那倒不必！丁县长，咱们县里有水车没有？” 丁县长苦笑着摇头。“水车以前有过，但是现在没有了。那几架水车年久失修，早就成废物了。” “没有水车也行，这附近有没有水井？找最近的水井，可以就近取水灭火。” “我看县兵都是从老远的地方提水过来。丁县长，找到水井，缩短运水的时间，肯定会对救火有帮助的。” 听薛冲说到水井，丁县长立刻派人去查找。并且很快就找到了两口水井。有了水井，救火的效率大大的提高了。 一团的官兵们拿着扫把、铁锹，冲进火场扑打火焰。经过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扑救，到凌晨一点，这场大火才被扑灭。为了救火，一团有二十几名官兵被烧伤烫伤，还有两名战士因为救火而牺牲。 火总算是扑灭了。薛冲站在还冒着热气的火场旁边，问丁建忠：“丁县长，着火的这是什么地方？”薛冲早就想问，但是他一直在忙着安排救火，顾不上。直到现在火灭了，才有空问。 丁县长露出了苦涩的笑，“是金掌柜的家。”丁县长又详细解释了，薛冲这才知道，原来今天这场大火，竟然和他还有一些联系。 薛冲曾经在接风宴上，打了一个劝酒的。那个劝酒的就是金掌柜。金掌柜是安泽县最大酿酒作坊的掌柜。他家酿的老酒，是这附近几个县的名牌，并且还销往全国。 因为多年做买卖，金掌柜黑白两道通吃。听说他和卧虎山的土匪也有勾结。所以，在安泽县，一般没人招惹他。金掌柜做事随性而为，没什么顾忌，时常也做一些过头的事。 好比今天接风宴上敬酒的事。薛冲头一次来，他都说不喝酒了。旁边谁都不劝，金掌柜就敢出这个风头，耍赖他也要灌薛冲喝酒。 这么一个人，当众被捆到树上打，他能不生气吗？结果一生气，回去把房子烧了。他不想活了，别人谁能拦住他？ “多谢薛司令您仗义救援，丁建忠代表安泽县五万百姓，感谢薛司令和您的游击队。”丁县长再次感谢。 薛冲摆摆手，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大火既然已经扑灭了，还是赶紧回去抓紧时间睡觉吧。明天还有明天的活儿呢。 薛冲要回营睡觉，他却没想到，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刚刚回到军营，远处突然传来了枪声！ “啪！啪！”紧跟着就像是放了挂鞭炮一样，枪声密集如爆竹！薛冲别的或许听不出来，对于枪声，他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看枪声传来的方向，又是县城！薛冲立刻带上警卫连、特务团，二次返回安泽县。因为城外驻扎着薛冲的部队，再加上今天的大火，夜里城门一直没关。薛冲带着人马直接闯进了安泽县城。 薛冲进城了，枪声还响着呢。他辨认了一下枪声传来的方向，带着队伍直接扑过去。 在城北，白老大截住了一伙儿人。这帮人公然一手举火把、一手拿枪，正在和县兵交火。 白老大带着部队一个冲锋，就把这帮人给全歼了。其中还抓了几个俘虏，一审问，这帮贼竟然是卧虎山上下来的。 第六章 兵发卧虎山 还真是金掌柜勾结的土匪！薛冲耐着性子再问，土匪们犹豫着不想交代。白老大在旁边哼了一声：“小兔崽子，你们还不知道问话这位是谁吧？都把耳朵竖直了，仔细听着！” “这位，就是晋察冀三省绿林总盟主，薛冲薛盟主！盟主老爷亲自问话，那就是给你们脸。你们还敢不说实话，是想尝尝扒皮的滋味呢？还是想尝尝剜眼摘心的好处？” 几个土匪差点儿没让吓死，趴地下就磕头。薛冲再问，几个人全都是问什么答什么，再不敢有半点儿隐瞒。 安泽县以北三十里有座卧虎山。卧虎山上有三位当家人，江湖人称三只虎。大当家插翅虎、二当家下山虎、三当家过街虎。山上共有大小土匪四百余人。 金掌柜和三位当家都是好朋友，相互之间常有来往。 土匪们是今天上午，跟着三当家下了卧虎山，来到安泽县找的金掌柜。不知道金掌柜和三当家过街虎说了点儿什么，然后他们就把金掌柜家的房子给点着了。趁着县城混乱，又袭击了县兵队。 “盟主老爷，我们就是普通的喽啰兵，当家的让怎么干，我们就跟着怎么干。我们真的没干什么老大的坏事呀。求盟主老爷饶命！”几个土匪哭着趴地下磕头。 薛冲问，“既然是过街虎带你们来的，过街虎在哪儿？哪一个是过街虎？” 几个土匪你看我我看你，都摇头。最后有人说，三当家过街虎已经趁乱逃跑了。 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有卧虎山，我看你往哪里跑？有本事你扔了山寨去当流窜犯。薛冲心里一阵的好笑。把这几个人押回部队，薛冲准备交给贾贵慢慢审问，想办法再从这几个喽啰兵的嘴里问出更多有关卧虎山的事情。 县长丁建忠来了。丁县长也没睡。县里面发生了这么大的火灾、接着又出了枪击案，他哪里睡得着？ 薛冲把他所了解的情况向丁县长做了介绍之后，丁县长双手抱拳：“薛司令，本县这几天发生的大事一件连着一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劳烦薛司令多多帮忙，早日平息乱局。丁某，多谢了。” 丁县长鞠躬作揖。 薛冲赶紧扶住，“丁县长，你这是何必呢？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安泽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肯定会尽到保境安民的责任。谁敢在安泽县境内胡作非为，我决不答应！” 有了薛冲的保证，丁县长心情大好。再三拜托，这才放心的离开。丁县长走了，薛冲也带着人返回城外的军营。 回到军营之后，薛冲直接把抓回来的几个土匪交给了贾贵，告诉他：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尽快从他们嘴里把有关卧虎山的一切情报，都给我掏出来！ 贾贵乐颠颠的答应了。薛冲又把手下的骨干军官召集到一起，开会！等人来齐了，薛冲告诉大家伙儿，我要去攻打卧虎山！ 昨天晚上的大火，还有今天早晨的枪击案，全部都是卧虎山的三只虎干的。这三个小子，明知到我们来了，还敢明目张胆的来县里作案，实在是可恶！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除掉他们，咱们就没办法在安泽县立足！所以，我决定率领队伍铲平卧虎山！ 军官们一听，齐声喊叫：“好，同意！”“对，铲平卧虎山，活捉三只虎！” 最高兴的就要数归正营长猫头鹰王中伟了。归正营，本来就是叛乱分子组成的敢死队。别的队伍招兵，归正营没办法招兵。来参军的新兵也不往归正营分。 人家都是人不够了补充，归正营却是越打越少。从成立以来，仗打的不少，得到补充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以至于现在的归正营，只有不到一百人了。王中伟有时候都怀疑，薛冲是不是有意的让归正营打光打净取消番号呀？ 现在终于又有了进新人的机会了！王中伟绝不打算放过。 等回到部队之后，他立马把手下大将曹忠义和范宝荷叫过来，仔细吩咐二人：打仗的时候你们都给我放机灵着点儿！能抓活的就别打死，这可是咱归正营补血的大好机会！你们俩谁要是把事儿给我办砸了，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曹忠义和范宝荷连连点头，“营长你就放心吧，我们保证把事儿办漂亮了。” 扫平一个小小的卧虎山，薛冲用不着把所有的人马都带去。他只打算带四团和五团，以及警卫连、炮兵营、归正营。其余部队继续修建军营。 下午三时刚过，部队来到了卧虎山下。 抬头望去，苍山翠岭、郁郁葱葱，鸟鸣兽吼之声不断，好一副如画的风景。 “冲哥，这地方比我们虎头山也不差呀。不如你就把司令部放到这儿吧？” 就在薛冲心潮澎湃，要率领部队一举踏平卧虎山剿灭匪患，为地方除害的时候，白牡丹突然说了这么两句话。薛冲差点儿没岔了气。好好的气氛，让她一句话，就全给破坏了！ “咳咳。牡丹，我们现在是中央军。虽然我们的名字暂时还叫游击队，但我们确确实实是中央军。你忘了吗？我还获得过军委会颁发的海陆空军武功状，还有一枚云麾勋章呢。” “记住啊，今后再也别提占山为王这件事。我是司令，你是司令太太。记住了吗？” 白牡丹撅着嘴点点头，小模样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看的薛冲一阵意动。不过现在不是搞男女之情的时候。眼前这卧虎山藏着土匪，薛冲是来剿匪的。 “肖金雕。” “末将在！”肖金雕挺胸抬头。这可是他的部队出了叛乱以后，薛司令分兵派将头一回第一个点他的名！ “我命令，你的第五团作为本次卧虎山剿匪的先锋部队。寻找土匪巢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能不能完成？” “能！请司令放心，我保证完成！”肖金雕激动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了。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你现在就带着部队出发吧！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薛冲还送了一句吉祥话。 “是！”肖金雕几乎是吼叫着回答了这个是字，大踏步去整队出发了。 第七章 攻打猛虎山寨 肖金雕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次打头阵的重任，他暗暗的发誓，一定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薛冲手下有五个团，除了他没见过的第三团长荆亮以外，剩下的连他在内还有四位团长。小孬和小四是薛冲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他没法和人家比。 第四团长祁老肥和他的级别一样，经历也差不多。俩人都是绿林出身，都曾经是帮派的老大。为什么祁老肥现在处处都压他一头，还不是因为当初齐三儿带着一个营叛逃闹得吗？ 齐三儿已经死了，跟着他一起叛逃的那些人也都进了归正营。只要打仗，归正营就是敢死队，什么炸袒克、迎着子弹冲锋，都是归正营的活儿。人是成排成队的死。 到现在，当初三营那帮人都快死绝了。肖金雕连半句同情的话都不敢讲，生怕被牵连。可就算薛冲没有怪罪过他，他现在也成了五个团长中的倒数第一。 那位三团长荆亮他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人家是薛冲在虎头山做寨主时候收的小弟，那关系岂是他能比的？ 现在终于有翻身的机会了！肖金雕憋着一口气，回到军营，立刻点兵出发！手下还问他，饭马上就做好了，是不是等吃了再走？肖金雕硬棒棒撂下一句：“饭做好了，就带着路上吃。我们马上就走！” 薛冲听说第五团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开拔，他乐了。这也正是他任命肖金雕率部打先锋的用意所在。 第五团虽然出过一个叛徒齐三儿，但是肖金雕本人还是可信的，要不然薛冲也不会还留着他继续担任第五团的团长。 薛冲也打算给肖金雕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正好，利用这次剿匪，让肖金雕和第五团的官兵重树自信。薛冲希望自己麾下这五个团，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随便拉出来哪一个，都是能打硬仗、可堪大任的劲旅。 第五团既然已经出发了，剩下的部队也别一直待着了。跟上去走吧。 薛冲率领其余部队随后跟上，剿匪支队犹如一条长龙一样，进了卧虎山！ 有俘虏给带着路，肖金雕率领着第五团的官兵一路疾行，直奔卧虎山猛虎寨。刚翻过第一个山头，突然一声哨子响。从山林当中传出一个声音：“站住！再往前就是猛虎寨的地界。不经允许，任何人严禁靠近。请你们马上离开！” 肖金雕冷笑了一声：“呵呵，一个小小的猛虎寨，也敢拦住我肖某的去路？把炮给我架上，让这些无知的土贼也尝尝重武器是什么滋味儿！” 当兵的把迫击炮架上，咚咚咚几发炮弹打过去，山头上顿时腾起几股硝烟。喊话的声音不见了。肖金雕带着部队开始上山。 这座山头顶上就是猛虎寨的头一个山门。前卫营刚走到半山腰，土匪们在山上忽然就动了手。轰隆轰隆两声炮响，紧跟着噼里啪啦响起了枪声。 肖金雕一边命令团里面的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开火还击，一边分出一个营，从侧翼迂回。他带着团主力从正面挡住了敌人的攻击。 半小时之后战斗结束，肖金雕站在了山头上，遥望远方。根据俘虏交代，第二道山门离这里还有五六里地。那里的守卫，比这里还要严。 山头守卫严还是不严，肖金雕根本就不在乎。他跟着薛冲打了那么多仗，连大白水阵地都守过，还会怕一个土匪的山门吗？肖金雕是在琢磨，下一个山门怎么打？ 想出一点儿眉目之后，他立刻率部出发，赶奔二道山门。 肖金雕过去时间不长，薛冲也赶到了头道山门。土匪们用来把守山门的炮还在呢。看款式，应该是清朝时期的红夷大炮！炮管有水桶那么粗，也不知道土匪从哪儿搞来的？ “司令，让我们归正营先上去吧？”王中伟瞪着两只圆眼睛，看着薛冲。 “去吧去吧。注意点儿，小心土匪狗急跳墙。” “是！多谢司令叮嘱，我记住了。”王中伟答应着，带着归正营就上去了。 薛冲挺高兴，“咳咳，这个猫头鹰，打仗倒是挺积极。不错不错。唔，其他部队也都要加快速度了。贾贵，我们也要快点儿了。” 薛冲跟着肖金雕的背影，来到了第二道山口。肖金雕换成了中路佯攻、边路重击。没费多大劲儿，把第二道山门也拿下了。在第二道山门，击毙了猛虎寨二当家下山虎。 接着就是第三道山门。在这里，肖金雕遭到了土匪们的猛烈抵抗。边路包抄这一招也失灵了，土匪连丢两道山门，在这最后的关卡，他们明显加强了防御。肖金雕进攻了三次，也没攻破这最后一道山门。 薛冲把炮兵营调上来了，他正准备命令刘生开炮。山上有人喊话了。 “薛盟主，请暂停攻击，我有话说呀！薛盟主，我是猛虎寨的大当家插翅虎，请听我说句话吧！” “你说吧，我听着呢！”薛冲对这山上大声回应。 “薛盟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薛盟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绿林！你今天放我一马，我插翅虎必有厚报！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插翅虎，你们这帮土匪盘踞卧虎山，为害乡里、作恶多端！薛某，现在身为晋察冀游击司令，有责任为民除害，保一方的平安！插翅虎，我奉劝你赶紧打开寨门，交出武器投降！” “要不然，等我打破你的山门，到时候玉石俱焚，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薛盟主，你又何必逼人太甚呢？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能答应的我尽量答应。你给我们山寨几百弟兄留一条活路，将来你要是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我们绝不袖手旁观！” “插翅虎！你用不着说这些没用的话！现在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考虑。五分钟之后，你是打开寨门投降？还是等着我攻山上去，杀你们个鸡犬不留。你自己看着办。现在开始计时！” “薛盟主，你不能这样啊！不管什么事，我们都可以谈。薛盟主……” 插翅虎还在絮叨，薛冲已经不接他的话了。 第八章 金掌柜的本事 “时间已到，开炮！”薛冲看着表，一分钟时间一到，一秒钟也不多等，直接命令开炮！ 轰隆隆炮声轰鸣。这还是炮兵营装备了六门大炮之后，头一次全力开火。炮弹炸得山石乱飞、两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古树，都被炸得从中折断。一时间，鸟雀惊飞、走兽悲鸣。在土匪们的惊呼声中，第三道山门被炸了个粉碎！ 炮击停了之后，肖金雕高举手枪喊了一声杀，第五团的官兵们拾阶而上，直奔山顶！ “快！快！”王中伟就好像抢夺什么宝藏一样，生怕去得迟了抢不到，拼命催促归正营的官兵往上冲。曹忠义和范宝荷俩人带头，归正营硬挤在第五团的官兵们中间，跑进了猛虎寨。 “站住！投降！缴枪不杀！” “马的，让你投降，你还敢跑？给我站住！” 归正营的人到处拦截逃跑的土匪。只要有被他们追上的，直接摁地下捆上，然后再搜查有没有携带什么武器弹药。包括手表、皮夹、项链、戒指全都是搜缴的对象。 等薛冲上到山寨的时候，俘虏已经跪一地了。王中伟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山寨上来回走动的都是我军官兵，不时地还有俘虏被押过来，跪到人堆里。 一会儿，几个当兵的押过来一个人。这人长一张圆脸，五花大绑，一脸的桀骜之气。 肖金雕过去问了两句，赶紧跑过来报告：“司令，抓到过街虎了！” 薛冲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打量这位，“你就是过街虎？” “对，我就是过街虎！” “好，不错，有点子骨气。把他捆好了，派专人看押。带回安泽县以后，召开公审大会，当众枪毙！”一个小小的土匪头子，连一点儿形势都不会看，薛冲哪有留着他的兴趣？ 肖金雕、祁老肥、刘生等众将簇拥着薛冲走进猛虎寨聚义厅。这也是在山神庙基础上改建的。庙里面的山神爷塑像被搬到了后院，大殿成了聚义分赃厅。 几张桌椅板凳就是聚义厅里的全部家具，墙上挂了一张虎啸山林图，给偌大的聚义厅添加了几分威武之气。其中一张椅子上铺了张虎皮。薛冲过去掀起来看了看，虎皮是真家伙。这应该是整个聚义厅里最值钱的宝贝了吧。 白牡丹把虎皮叠叠收起来，说要回去做一条虎皮褥子。 有人来报告，说是猛虎寨的大当家插翅虎跑了。薛冲也不在意，跑了就跑了吧。离开卧虎山，他只能去当流窜犯。没了山寨的插翅虎，就相当于老虎没了爪牙，薛冲哪会把他当回事？ 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就是金掌柜也被捉住了。金掌柜是跟着插翅虎逃跑的时候，被抛弃的。他一个商人，没有土匪那副好身板，插翅虎嫌他是累赘，就果断的把他推下山崖自己逃命去了。 金掌柜被悬崖边上的小树托住，这才侥幸得了一条活命。又被追捕土匪的我军战士发现，救了他的同时，也抓了他。 被带到薛冲面前之后，金掌柜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趴到地下，苦苦地哀求要活命。 “想要活命？行呀。那你说一说，你有什么资格活命？你是对社会有什么重大的贡献呢？你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本事？想活，得有理由。没理由，你就得死。” 薛冲也不想随便杀人，饶你不难，但是你得有能活命的理由。 金掌柜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有、有，我有呀。我会酿酒，我酿的老酒附近几个县的老百姓都爱喝。我酿酒，算不算对社会有重大贡献？有没有活命的资格？” “没有。”薛冲轻轻一摇头，把金掌柜的希望砸了个稀巴烂。 不过金掌柜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酿酒不行，他还有别的，“我们家有钱、还有粮食！我可以把所有的钱财都无偿拿出来，奉送给军队。粮食我也拿出来送给薛司令您作为军粮。” “这个不算！”薛冲还是摇头，“你勾结土匪，犯的是死罪。你死了，所有家产充公。你家的钱和粮食本来就要没收的，你用将要没收的钱财粮食来换活命，你这算盘打得挺精明的嘛？” “那，也罢！”金掌柜一咬牙一跺脚，“我跟着薛司令您，当兵打日本去！” 他也不管周围人是怎么样异样的目光，只管往下说：“我会做生意，会算账。薛司令，您的军队主要是打仗，但是弟兄们总得吃喝拉撒，这些可都得要钱。我能帮您赚钱。” “您收下我，以后就再也不用为钱财的事情发愁了。我保证让您有使不完的钱、让弟兄们吃好的、穿好的、用上好的。” 金掌柜最后这几句话让薛冲动心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经济危机，但也没有多余的钱。要是有钱，能让战士们吃好喝好，能够四季都有合身的军服更换，甚至能换装更加先进的武器装备，那可是太棒了！ 薛冲心里已经有了收下金掌柜的想法，但是有些事情他还得问明白。 薛冲问金掌柜，你跑到土匪窝子里来了，你的一家人怎么办？你来卧虎山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你一家人的安全吗？ 如果金掌柜是个舍弃家人、独自逃生的人，薛冲还真就不敢收留他。这种人薄情寡义，做事情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为了他自己所有人都能舍弃、所有人都能背叛。 金掌柜要是个这样的人，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留！ “考虑过。”金掌柜回答得很诚恳，“可如果我把一家人都带走，那么我这一家谁也走不了！我曾经找人打听过，我知道薛司令虽然出身绿林，但却从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 “我犯了罪，是我一个人的罪，和我的家人无关，我的老婆孩子是无辜的。薛司令您是国民政府任命的游击司令，您不是草头王。” “我放心您的为人处世，所以，我不担心家人的安全。” 薛冲可不是几句奉承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他如果收留金掌柜，肯定要重用他。这个人的人品，必须要经得住检验。 “你是向谁打听的？”薛冲盯着金掌柜的眼睛。 第九章 热烈欢迎 金掌柜瞟了一眼贾贵，又把脑袋低下了。薛冲顺着金掌柜的目光看过去，见贾贵正呲牙裂嘴的做鬼脸。“你是找他打听的？”金掌柜肯定的点了点头。 薛冲又问贾贵：“他说的是实话吗？他找你打听过我的事情？” “他问过。不过司令你听我说，凡是要保密的事情我可是一个字都没透漏。不信你问他！” 薛冲不用问，金掌柜在旁边就连连点头，“贾长官是这个！”金掌柜竖了个大拇指，“能说的他说，不能说的，他一个字都不讲。贾长官只说游击队百战百胜，薛司令用兵如神、爱民如子。” “我问他部队有多少人，他都差点儿翻脸。贾长官真是一员能文能武的大将，堪比汉之韩信、大唐的秦琼。薛司令能有贾长官这样的战将效命，我不相信您相信谁呢？” “咳咳。”贾贵咳嗽了两声，满脸都是得意。 薛冲鼻子都快气歪了。心说话，金掌柜我知道你是在奉承我，但奉承人不是这样的奉承法。你夸谁不好？你夸贾贵？还把贾贵比成韩信？秦琼？那两位如果知道了，焉有你俩的命在？ “嗯，你这样的比喻是不对的。韩信，是大汉朝的开国元帅；秦琼，也是唐朝的开国名将。贾贵比这两位差得太远。这样比喻不合适。” 至于怎么不合适，薛冲就没法说了。他总不能说贾贵就是个无赖、流氓、狗腿子吧？你薛司令重用的就是这样的人？那不是连他自己都骂了嘛。 “好吧，我相信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加入我的游击队。担任，嗯，暂时担任副官之职。” 金掌柜刚参加队伍，薛冲也不可能给他什么太重要的职务。副官，属于官不大，能管的事不少。不管分派给他什么任务，都合适的一个岗位。 金掌柜虽然不知道副官是个什么职务，但是副官这两个字，本身就带了一个官字。说明这是军官，不是一般当兵的。刚才还是要被枪毙的罪犯，摇身一变，成军官了。 金掌柜也会来事，当场向薛司令发誓效忠。他说：薛司令您今天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姓金的必定为您效犬马之劳。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这一辈子我就跟着您了！ 收下了金掌柜，把猛虎寨有用的东西收拾收拾带走，剩下没用的扔到那儿不管。又挑了二十几名俘虏，把山神爷的塑像重新抬回大殿，恢复了山神庙的原样。让山神爷继续保佑这一方的平安。 祁老肥问薛冲：“过去听说，官府抄山灭寨之后，都是一把火把山寨付之一炬。您怎么不下命令，也一把火把猛虎寨给他烧了？免得今后再有人来此啸聚山林？” “老肥，你只考虑其一，没考虑其二呀。烧了山寨简单，一把火，一切都化为了乌有。但是在山林中放火，却极易引起山林大火。到时候火势一旦失控，得烧毁多少森林树木？烧死多少鸟兽动物？” “真的引起大型火灾，最倒霉的还是这周围靠山吃饭的百姓呀。打猎的猎户、砍柴的樵夫、采药的郎中，有多少人将会因为我放的这把火而遭殃？万一再有人不幸葬身火海，我不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司令您可真是生了一副菩萨心肠！”祁老肥虽然觉得薛冲说的有点儿夸大，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薛司令的心肠太善良了！ 处理完了猛虎寨的事情，薛冲率军下了卧虎山，返回安泽县。 还没到军营呢，就听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前面有人来送信，说是丁县长带着一帮人，在军营门前，等着迎接薛司令的剿匪大军凯旋归来呢。 薛冲听了之后，命令官兵，整理衣装，整队前行。官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大步走向自家军营。 彩旗飘扬处，一群人披红挂彩，正在敲锣打鼓，等着英雄们凯旋归来。丁县长翘首盼望。等看见军队远远的来了，赶紧招呼身边众人，一起迎上前。 这次剿匪，不管是去之前，还是回来的路上，薛冲都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场面等着他。不就是剿灭个土匪嘛，用得着摆这么大排场？但这是县里面搞的，他总不能说人家这样办不对吧？ “薛司令！恭迎薛司令率大军剿匪胜利、凯旋归来！”丁县长大声的说。周围响起了一片掌声。锣鼓唢呐更响了。 薛冲和丁县长手挽着手，走进了安泽县的城门。老百姓夹道欢迎，薛冲都懵了。一路上像做梦一样，迷迷糊糊跟着丁县长来到了县政府。 百姓们散去、锣鼓声停了。在县府的大会议厅，众人落座。薛冲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他问丁县长，我就剿灭了一帮土匪，您搞这么大排场，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过分，不过分呀！”丁县长拱了拱手，“薛司令，您是不知道，这个卧虎山猛虎寨，对我们安泽县有多大的危害！” 绑票、勒索、入室盗窃、侮辱妇女、当街抢夺、拐卖妇女儿童。几乎能犯的罪，卧虎山那帮人都犯过来了。县里的百姓深受其害。 阎锡山也曾经派部队去剿过匪。但是大军去那儿，土匪们就散了。等军队走了，土匪又回来了。并且变本加厉！插翅虎、下山虎、过街虎，这三个土匪都成了县里面的噩梦了。晋军剿匪多少回，也没把这仨人怎么样。 薛冲去了一趟，就杀了一个抓了一个，剿灭了猛虎寨。所以，今天的庆祝活动，一半是丁县长搞的，另外一半是本县百姓自发组织的。 薛冲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小小的土匪山寨，竟然办过这么多坏事？不过丁县长既然敢当面说出来，恐怕就是确有其事了。 “丁县长，麻烦你派人贴出告示，告诉全县的百姓，所谓猛虎山寨，已经不存在了！我还把土匪中的老三过街虎给抓来了。” “你再安排一场公审大会，找几个深受其害的百姓上台，控诉其罪行。我当场宣判死刑，立即执行！” “好哇。薛司令，您可真是我们全县的大恩人呀！” 薛冲摆手表示谦虚。 第十章 公审大会现场 根据丁县长的要求，公审大会放在第三天举行。前面两天县里要做一些准备。 第二天，有群众发现安泽县最大的广场被围起来了，里面钉了一些木头架子。有警察和县兵在周围维持秩序，疏导过往的行人。 老百姓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大工程，感到十分好奇。有人就向执勤的警察打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县里是打算出钱请戏班子来唱戏，这是在搭建戏台？ 警察们乐呵呵的给解释：“这是明天召开公审大会用的公审台。薛司令率领部队剿灭了猛虎寨，活捉了过街虎。明天就在这个台子上公开审判，到时候大家伙儿都来看啊。” “真的？太好了！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明天我得一大早来占位。省得到时候人太多，挤不到跟前。” “你明天早晨来？我今天晚上就来！” “我现在就在这儿站着，我哪儿都不去了！” 几个闲汉在这儿抬杠，警察和县兵们乐呵呵的，继续维持秩序，“往后站往后站，别往前面挤。都往后站。” 薛冲虽然没有来现场，但是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随时都有人向他报告。 等到下午的时候，知道的人就多了。公审台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已经有人开始提前来占位了。拿着马扎的、扛着条凳的，人们聚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聊着天，谈论着明天将要举行的公审大会。 在人群当中有一人，戴着目前时兴的深色窄檐礼帽、脸上架副大大的墨镜，穿长袍脚蹬布鞋，站在人群当中丝毫也不起眼。 这位在人群里往台上看着，一句话也不说。旁边有人想和他说话，他也只是摇头或者点头，然后快速转移位置。打算和他说话这位，往台上看了两眼，再一扭头，“咦？人呢？” 礼帽墨镜这位，已经到了二十步开外了。现场人挨人、人挤人，别说二十步了，就是离开十步都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现象。 礼帽墨镜男换了个地方，悄悄地把墨镜往下拉，露出了一双阴鸷的眼睛。默默地盯着已经将要完工的公审台，看了有一分多钟，重新带好了墨镜，低头快步离开。 到了公审大会这一天，薛冲早早的起来，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带上白牡丹、小翠、马永磊、师青，赶奔公审大会的现场。 女人们都穿着男式军装，剃着和男人一样的短发，往薛冲身边一站，就好像四名英俊的贴身卫士一样。不了解内情的，谁也不知道这四个是女人。 军队开道，“让一让，让一让啊！”百姓们一看军队来了，赶紧往两边躲，很快就让出了一条两米多宽的通道。薛冲在卫士们的簇拥当中，快步来到现场。 丁县长率领着一大群本县的士绅名流早就在现场等着了。看见薛冲过来，丁县长赶紧迎上去，“薛司令，您可来了。” “丁县长来得早，我来晚了吗？”薛冲看了一下表。说好的八点半来，现在才八点二十五分，还不到时间吧？ “不晚不晚，是我来早了。薛司令您是准时到达。各位，薛司令剿灭猛虎寨，为我们安泽县立了大功，现在我们欢迎薛司令给乡亲们讲几句，好吗？”丁县长显然很明白怎么样在这种场合把气氛调动起来。 “好哇！薛司令讲几句。欢迎薛司令讲话呀——” 士绅名流们纷纷鼓掌喝彩。在场的群众，有的离得近的听明白怎么回事了，有的离得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总之，这边鼓掌，也一起跟着拍巴掌。从噼里啪啦，到掌声雷动。 薛冲像个大明星一样，走到场中，向四下里抱拳拱手，“各位乡亲，安泽县的各位父老，我是晋察冀三省游击总队的司令薛冲。今天，我要在这里召开一场公审大会。公开审判作恶多端的罪犯，土匪过街虎！” “带罪犯过街虎！” 薛冲讲花干净利落脆。几句话一讲，直接带罪犯。一会儿，一群当兵的押着，五花大绑的过街虎，被押上了公审台！ 台下的百姓一片哗然！ “这就是过街虎？” “对，就是这小子。我老婆就是被他抢走的！扒了他的皮，我都认得他！” “嗯，去年，这王八蛋把我给我爹买棺材的钱给抢走了。可怜我爹最后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只用一条芦席卷着下葬了。我对不起我爹呀。” “这家伙看着挺精神的嘛。” 老百姓说什么的都有，现场一片嘈杂之声。 昨天那双阴鸷眼睛又出现了。这一回，他还是戴着昨天那顶深色礼帽，但是身上的长袍，却换成了对襟上衣灯笼裤。脚下还是千层底的黑布鞋。 阴鸷眼睛的主人，紧紧盯着台上的过街虎。 过街虎好像也发现了什么，眼睛在人堆里到处找。台子下面的人太多了，人头挨着人头，他看的眼睛都花了，也没有找到想找之人。 贾贵发现过街虎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儿，过去乒乓给了他两个大脖拐，“马的，小子乱看什么？” 过街虎猛地转过头，眼中凶光闪闪。把贾贵给吓一跳。随即，贾贵大怒，抡拳头要上去打，薛冲一句话给拦住了，“贾贵，你干什么？待会儿枪毙他的时候，你亲自开枪吧。” “是！多谢司令。”贾贵惊喜过后，转过脸，露出了狞笑。“小子，今天爷亲自送你去见阎王！” 接下来，由军法处长陈万成宣布过街虎的罪状。陈万成老爷子嗓门洪亮，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发言稿，一条一条，细数过街虎犯下的罪。 让老百姓都听一听，这家伙枪毙都是便宜他了，应该把他扒皮抽筋点天灯。让他受酷刑而死，才能赎清他的罪过。不过现在民国了，过去的旧刑法早就不适用了。 人死如灯灭，就算他犯了再大的罪过，一颗子弹结果他的性命，也就一了百了了。 陈万成念完了。台下有被过街虎祸害国的百姓，已经泣不成声了。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大放悲声。 薛冲灵机一动，让人从台下叫几个受迫害最深的百姓上到台上来，当众控诉过街虎的罪行。 第十一章 劫刑场 过街虎祸害过的人太多了，薛冲一说挑几个人上来揭露他的罪行，下面的手臂立马举的橡树林一样。薛冲随便点，“你、你、你、你。”一个方向点一下。 薛冲只是大概的指了一个方向，既没有点名字，也没有说穿着长相。举手的人争先恐后想上台，但是人数方面薛冲却规定了只有四个。那就是谁腿脚快，谁能上台了。 四名动作最麻利的汉子登上了审判台。第一个上来就给了过街虎两记耳光，紧跟着破口大骂。第二个哭着跑过去，也抽了过街虎俩嘴巴。第三个就是那位眼镜礼帽男。 这家伙一过去，过街虎突然把身子转了过去。台下的百姓一片哄笑。薛冲也笑了，他和现场的观众都以为过街虎是害怕再被打耳光，才扭过头的。扭头就能躲过去了吗？ 眼镜礼帽男似乎也有些生气，扯着过街虎扭了几下，忽然，过街虎身上的绳子开了。紧接着，过街虎手里突然多了支枪！礼帽墨镜男也拿出一支手枪。 两个人同时抬手，“啪啪！”两发子弹打出去，审判台上的众人纷纷躲避！有的直接趴到了地下、有的大骂着掏枪，也有人挺身上前，要保护薛司令。现场一片混乱！ 在慌乱之中，墨镜礼帽男的帽子也飞了、眼镜也掉了。丁县长一声惊叫：“插翅虎！” 原来那个墨镜礼帽男，就是猛虎寨大当家插翅虎。这家伙化妆改扮，来劫刑场了！ 薛冲已经把枪拿到手里了，想要开枪。但是白牡丹、小翠、马永磊、师青，四个人紧紧地围住他，他连开枪的空间都没有。 “小翠、永磊，你们快给我让开！”薛冲急得直跳脚。小翠让开了，马永磊却仍然抱着薛冲的胳膊不放手。他用力一划拉，把马永磊甩开。顾不上惜香怜玉，提着手枪，飞身跳下公审台，撒脚去追击两个贼。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台下的百姓乱成了一团。两个贼趁机闯进人群当中，一边胡乱开枪一边拼命往前奔。老百姓们更慌了。现场人太多了，来看热闹的群众都想赶紧离开。 身强力壮的用力往前挤，个子矮的、身体弱的难免站立不稳被挤倒。一个人摔倒了，但是人群却还是继续往前跑。有人又被绊倒了。更多的人为了不被绊倒，就从摔倒的人身上踩过去。 喊叫声、咒骂声、哭叫声，响成了一片。公审大会的现场乱成了一锅粥。公审台上的丁县长，以及一干县里的士绅名流们全傻眼了，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赵杰也把枪掏出来了，“冷静！全都不许动！啪啪！”赵杰眼看人群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抬手朝天上开了两枪。混乱更加严重了。 薛冲去追逃走的两只虎。贾贵反应快，急忙召集了几个护卫在后头紧紧跟随，白牡丹护夫心切，也提着枪追上去了。 薛冲边追边喊：“站住！别跑，站住！插翅虎、过街虎，你们俩给我站住！” 他越喊，两个贼跑的越快。并且，俩人跑着跑着分开了，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他们分头逃跑。薛冲一咬牙，抬枪就打，连续两枪打倒了左边跑那个。再去追右边那个的时候，人潮涌上来了。 贾贵、白牡丹、以及警卫们追过来，拼命保护着薛冲，又返回了审判台上。 望着台下汹涌的人群，薛冲脸色十分难看。丁县长的脸色更难看。审判大会的现场可是他组织的，发生了这种恶性的踩踏事件，他难辞其咎！ 好在这年头安泽县的人口并不多，再加上也不是全县所有人都来看审判过街虎。所以，踩踏事件发生的快，过去的也快。也就十几分钟，人群散尽。 现场一片狼藉。满地都是鞋，还有几具沾满脚印和泥土的尸体。 当兵的过去，逐个检查，验明正身，在其中发现了过街虎的尸体。过街虎后背上中了一枪，又被无数双脚踩得都没人型了。他这也算是罪有应得。本来应该一枪爆头的，却换成了被踩踏而死。 要说现场最遗憾的，无疑是贾贵。本来薛司令答应让他亲手枪毙过街虎的，哪知道半路跳出来个插翅虎。过街虎跟着过街虎逃跑，宁可被无数的人踩死，也不愿意挨他一枪。 “丁县长，县里面的公审大会现场，竟然发生了这种事。真是太意外了。” “是，是意外。”丁县长擦着鬓角上的汗，已经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了。 “土匪插翅虎，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劫刑场，劫走罪犯过街虎。幸好过街虎死了，要不然等这件事传出去了，安泽县可就成全国的焦点了。阎长官也不会放过你我。我要求，立刻全城戒严，缉拿匪徒插翅虎！丁县长你认为怎么样？” “我全听薛司令的。您想怎么做，我全都同意。请薛司令多多帮忙吧。”丁县长拱了拱手。事到如今，他能指望的也只有薛冲了。 薛冲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下命令了。老肥、老肖，你们俩立刻率领队伍去封锁城门！所有从城门口进出的的人员，必须严格检查。务必不给插翅虎逃走的机会！插翅虎？我让他插翅也难飞！丁县长，咱们县里有没有外国人？” “有。你问这个干什么？”丁县长有些意外。 “请你立刻派人把所有外国人控制起来。要严加看管，禁止他们和外界人接触。防止插翅虎借助外国人的力量，逃出安泽县！违令者，不用汇报，立即枪毙！” 这不能怪薛冲搞区别对待，主要是当时的国内大环境让他不得不这样做。虽然已经民国了，但是在很多国人的观念里面，仍然有洋人见官大三级的意识。薛冲不知道肖金雕和祁老肥见了外国人还能继续保持强势？ 安泽县是山西内地的一个小县城，欧美人应该不多。就算有个别的外国人，也应该是日本人居多。所以，薛冲发布的这个限洋令，其实主要限制的还是日本人。 安泽县城就这么大，县里面哪个地方有洋人，警察和县兵最清楚。薛冲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很快，全县的所有外籍人士全部遭到了软禁。 第十二章 限洋令 县里的所有外国人都被软禁了，城门也戒严了，安泽县长丁建忠找到薛司令，问是不是要全城搜查抓捕插翅虎？薛冲听了直摇头。 为了一个小小的插翅虎，就闹得满城风雨，让县里的老百姓跟着受委屈，薛冲绝对不干！ “老丁，”不是公开场合，薛冲已经管丁县长叫老丁了，“我问你，我们花这么大力气，抓插翅虎是为了什么？” “为了，为了安泽县平安，为了县里的秩序井然，也为了给百姓们报仇？”丁县长一边说一边看薛冲的眼色，他说话自己都有些不自信。 “你说的都对。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从今往后不再受土匪的祸害。可是我们如果为了一个插翅虎，就搞全城大搜查，扰乱群众的正常生活，那不等于是帮着插翅虎又祸害了百姓们一回吗？” “再说了，万一全城大搜捕，抓不到插翅虎怎么办？万一插翅虎已经逃走了怎么办？你能保证全城大搜查，就一定能够抓到插翅虎吗？” 薛冲一连串的反问，问的丁县长哑口无言。 缓了缓，他这才问薛冲：“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等！插翅虎如果还在县里，他也躲不了几天。如果他不在县里，我们搜查得再彻底也抓不到人。” 丁县长被薛冲说的迷迷糊糊的。之前他已经表过态了，不灌薛冲怎么干，他都会配合。薛冲说等，那就等着呗。反正剿灭猛虎寨的是薛冲，打死另外两只虎的也是薛冲。对付插翅虎的任务全权交给了薛冲，他只要等结果就行。 薛冲不同意全城大搜查，但却不是什么也不做。明面上，他派出了大批巡逻队，对全县每一条大街、每一条小巷进行武装巡逻。暗地里，更是出动了无数的便衣密探，遍布在县城的每一个角落，四处寻找可疑人员。 一天下来，插翅虎没抓到，却捉住了二十多个各种明目的罪犯。什么抢劫犯、盗窃犯、流氓犯。甚至是县里、省里，缉拿多日的通缉犯，都抓到了好几个。 薛冲在县监狱看牢头审问一名今天上午刚刚抓到的嫌疑犯。据说，这货不仅是有名的地痞流氓，并且曾经在私下和别人谈论过给日本人当汉奸赚钱的话题。 牢头打的过瘾，嫌疑人交代的也不慢。薛冲正看得津津有味儿的时候，李德明跑进来报告，说是倪营长派了人在外面有急事要求见薛司令。 倪营长就是倪二狗，现在小孬手下做步兵营长。自从带领手下反正，做了营长以后，倪二狗等闲不来打扰薛司令。今天小孬的一营是负责警戒全城的，倪二狗这是有什么重要发现了吗？ 薛冲放下审讯不看，和牢头打了声招呼，转身出了监牢。到了外面，看见蓝天白云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不禁感到一阵身心舒畅。 薛冲见过这人。这是跟着倪二狗从怀来县反正过来的，现在是倪二狗手下的一个参谋。 “报告司令，卑职奉倪营长之名，前来向您汇报！”这人说话声音还挺响亮。 薛冲点点头，示意他往下接着说。 事情出在一个外国人身上。薛冲发布了限洋令，县里所有的外国人全都遭到了软禁。其中有一个德国人，叫做弗兰克的，对限洋令提出了抗议。 按说，薛冲之前已经下过命令，在限洋令下，一旦有人反抗，可以先枪毙后报告。但是那个弗兰克却没办法枪毙，司令部的房东周善仁帮他说好话了。 薛冲的司令部，住的都是人家周善仁的房子，倪二狗怎么敢得罪周会长？有薛冲的命令在，倪二狗不敢放了弗兰克。但是周善仁帮助说好话，他又不好继续软禁弗兰克。 倪二狗左右为难，他把情况报告给了团长小孬。小孬对此也没什么解决的好办法，倪二狗这才派了心腹手下，来请示薛司令这件事该怎么办？ “周善仁帮助那外国人说好话了？他为什么帮那外国人说好话？” 薛冲问送信的参谋，参谋也说不上来周善仁为什么帮助外国人。薛冲一看，得了，还是我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薛冲带着警卫连的副连长谈建和几个警卫，跟着报信的参谋赶往事发地点。 德国人弗兰克住的是一栋独立的小院。院门口有持枪的警卫在把门。薛冲一来，倪二狗就从院里跑出来了，“司令，您来了。” 倪二狗换上自己国家军装，可比以前当汉奸时候，看上去威风多了。 “倪二狗，这是怎么回事？”薛冲也不跟他客气，见面直接问原因。 倪二狗赶紧给解释。他解释的比报信的参谋详细得太多了。参谋不知道的内情，倪二狗都知道。弗兰克和周善仁之间有生意来往，他来安泽县，就是为了和周善仁做买卖的。 所以周善仁才会给他求情作保。未做事先做人、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是我国自古以来生意人的生存法则。周善仁给生意伙伴作保，也不能说他干的就不对。 薛冲听完了倪二狗的介绍之后，就说我得见见这个德国人，看他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让周善仁不惜违抗我的军令，也要出面替他作保。 倪二狗领着薛冲进了小院。院子里，周善仁和他的管家在院子当中站着，堂屋门口杵着一个碧眼钩鼻、赤发白皮的大个儿洋鬼子。这家伙身高得有一米九往上，比薛冲能高出大半个头去。 薛冲问身边的谈建，会不会说德语？谈建说，他只会说英语和日语，不会讲德语。不过，很多德国人都会讲英语。可以问问这个弗兰克，会不会讲英语，如果会的话，交流就不存在问题了。 “薛司令！”一声腔调极其古怪的喊声，德国人弗兰克迈开两条大长退，几步蹿到薛冲面前。警卫们哗啦，把枪举起来了。“站住！再敢往前，立刻击毙！” 弗兰克赶紧站住，两只手高高举起，举过了头顶。 薛冲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打量这个绿眼睛鹰钩鼻的德国人，“你就是弗兰克？我听说，你对我的命令很不满意？” 第十三章 军火生意和酒会 “不，我亲爱的薛司令，事情不是这样的！”弗兰克惊叫了起来。 德国人的语言表达方式和我们国家人有很大的不同，但弗兰克讲的话，薛冲还是勉强能听懂的。弗兰克会说汉语，虽然在语法方面狗屁不通，薛冲凑合着连蒙带猜，也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弗兰克说，他和周善仁是很好的朋友。周善仁和薛司令是好朋友，所以他弗兰克和薛司令也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应该相互信任、相互关照。 弗兰克请求薛司令不要软禁他、不要限制他的自由。而他，也绝对不会给薛司令找任何麻烦的。 “弗兰克，你和周会长之间，是做什么买卖的？”薛冲问弗兰克。 “买卖？哦，我们的买卖涉及到多个领域。周会长卖给我丝绸、瓷器、手工艺品。我把德国的啤酒、肉制品、刀具等现代化工艺品，卖给周会长。我们各取所需、取短补长。” “是取长补短。”薛冲纠正德国人用错了成语。 别的吧，薛冲倒并不在意。但弗兰克说到刀具等现代化工艺品的时候，薛冲立刻就明白自己能从这个洋鬼子身上得到什么了。 “弗兰克，你有没有和我做生意的兴趣呢？”弗兰克既然是德国人，薛冲自然想到了德国的武器。别的不说，就是德国造的盒子炮，也比我们国内仿制的，质量要好得多。还有克虏伯大炮，比鬼子的山炮野炮强出去太多了。 薛冲想通过弗兰克的手，从德国进口一批武器弹药，用以加强自家队伍的战斗能力。 弗兰克不是军火商，但他是个商人。作为一名商人来说，只要是有利可图的生意，他都会削尖了脑袋去做。不是军火商？他可以转行，也可以从别的军火商手里买过来，再加价转卖给薛冲。反正只要赚钱，他都愿意干。 薛冲也不是什么都要。他只想要克虏伯公司生产的中型火炮和迫击炮。德国的大口径火炮威力更大，但是以薛冲目前的实力来说，却很难养得起。 同时呢，弗兰克有没有能力把大口径火炮运到中国，薛冲也是持怀疑态度的。 也就中型火炮和迫击炮，相对来说重量不大，便于转运。薛冲向弗兰克订购了二十四门中型火炮、五十门迫击炮，以及相应的炮弹。 德国人的要价并不低，但是薛冲不差钱。钱我可以给你，但你要保证尽快把炮给我运过来。弗兰克立刻给国内公司发电报，确认这些军火能够买得到，并且能够运到中国。 双方一拍即合，弗兰克乐的嘴都合不拢了。相对于和薛冲做成的这笔买卖，之前他和周会长之间的交易，都是小生意了。 为了庆祝双方签订第一笔军火合约，弗兰克在他的院子里请薛冲等人吃饭。丁县长、周善仁，都来了。薛冲也把自家队伍当中的骨干将领们带过来了一批。同时，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薛冲加强了小院周围的戒备工作。 宴会很热闹，弗兰克拿出了他从欧洲带过来的红酒。以及德国的特色香肠、烤鸡，来招待贵客。 薛冲身边的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德国香肠大家比较欢迎，对于欧洲的品牌红酒，就不是那么感兴趣了。我国人，喝惯了高度白酒和自己家酿的米酒，欧洲的高档红酒他们喝不惯。 但是出于礼貌计，也没人提出来。喝不惯就少喝几口呗。将领们很少饮酒，又引起了弗兰克的赞叹。 “薛司令，虽然我认为德国军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军人。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您麾下的中国军人，也同样优秀。不过，现在是宴会，不是上战场。” “请您还是下一道命令，让这些可敬的军官们放下矜持，尽情的品尝莱茵河畔的红酒。感受一下德意志的风情。” “不，弗兰克。我们都是军人。你知道，我们的中国还在打仗。万恶的日本鬼子还在侵略我的国家。作为军人，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准备上战场。你的盛情我十分感激。不过，这个饮酒的命令，我可是不能下。” “您真是军人的典范！来，请干一杯吧。”两个人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薛冲一口闷干。别人或许喝不惯欧洲产的红酒，薛冲却无所谓。 他倒不是认为弗兰克拿出来待客的红酒有多好喝，而是这些红酒，它没毒、并且度数也不算高。喝到嘴里比六十度白酒要柔和的多。 “弗兰克！弗兰克！”宴会进行到中途的时候，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白种人。这家伙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慌慌张张跑到弗兰克面前，叽里咕噜嘀咕了一通外国话。薛冲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弗兰克脸色巨变，转回身他跑到薛冲面前，学着中国人的样子，双手抱拳做了个揖，“薛司令，请您帮帮我吧！” 薛冲问他出了什么事？弗兰克说，他的妻子被绑架了！ 薛冲一听也是大吃一惊。他刚来的时候，弗兰克两口子还站在一起的，他这边参加个宴会，宴会的女主人就被人绑架了？难道是插翅虎？薛冲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亡命徒。 那家伙敢在成千上万人的公审大会现场，公然劫刑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弗兰克，你不用惊慌，这件事交给我了！”薛冲不想多说，转身往外就走。 他一走，游击队的人都往外走。尤其是倪二狗。弗兰克这个院子，就是他的警戒区。薛冲也是他找来的。真要是插翅虎虎口拔牙，在薛司令率领游击队高层参加宴会的时候，把弗兰克的老婆绑架了，他怎么向薛冲解释？ 所以，倪二狗是最着急的，也是速度最快的。他本来在薛冲身后，几步的功夫超过薛冲蹿到了前面。 一到院子里，倪二狗就喊上了，“插翅虎来了，大家注意！” 好嘛，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外面呼啦啦响起了一片拉枪栓地声音！紧跟着跑步声、呵斥声响起。十几秒之后枪响了，“啪啪啪！”枪声响的突然去的快。半分钟不到，枪声停了。 第十四章 军火订单 “报告司令，我营官兵击毙匪首插翅虎！”倪二狗挺着胸脯立正敬礼，大声报告。 “击毙了插翅虎？快带我去看！” 倪二狗领头，薛冲带着将领们紧随其后。周善仁以及弗兰克等人跟在最后头。 薛冲一边走，一边小声问倪二狗，弗兰克的老婆有没有事？他担心我们的战士在击毙插翅虎的时候，再不小心把弗兰克的老婆给打死或者打伤，那就得提前想一下，怎么向弗兰克解释了。 倪二狗说那洋婆子没事，薛冲这才松了口气，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插翅虎都快让打成筛子了。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全是子弹孔。这家伙最少中了二三十枪，死于了乱枪之下。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吧。 “弗兰克！” “海伦！” 金发女人尖叫着，一头扑进了弗兰克的怀里。弗兰克也紧紧抱着妻子海伦，柔声安慰着。随即两个人开始热烈的亲吻，也不管在场还有没有别人。 在我国传统的礼仪当中，男女的亲密举动，应该在私人的场合进行。西方人的豪放，显然和我们自幼所受的道德教育有冲突。赵杰把头扭到了别的地方，小孬、小四也左顾右盼。周善仁更是转过了身，连看都不敢看。 但是也有人的接受能力比较强，比如说祁老肥，这老土匪居然吹了一个响亮的流氓哨，“吱喽喽——”声音尖锐刺耳。 弗兰克夫妇被口哨声惊醒了，赶紧分开。俩人有些不好意思。弗兰克拉着妻子海伦的手，走过来给薛冲鞠躬，表示感谢。 “薛司令，太感谢了！为了表示对你的谢意，我决定，赠送给你一百磅德国香肠，以表示我的感谢！” 薛冲也乐了。一百磅香肠是小事，这德国人知恩图报，倒是符合我国传统上做人的美德。薛冲对于和德国人弗兰克做的这笔军火生意，也更有信心了。 因为有了军火生意做引子，薛冲又和弗兰克见了几次面。其实俩人也都是谈军火买卖的事情。薛冲打听他买的火炮什么时候能到？弗兰克趁机向薛冲推销更多的军火和装备。 其实薛冲并不想购买太多的德制武器。有一些够用就得了，购买太多的话，对德国的依赖过于严重，是要出问题的。 众所周知，法西斯德国，和法西斯日本、法西斯意大利，结为了轴心国。三个国家达成了军事和外交上的同盟。而中国和日本则是交战国。 为什么抗日战争开始之初，我国有德械师，打着打着就没有了？就是因为日本提出了抗议，希特勒下命令停止对华武器出口。我国从官方渠道买不到德国的武器了。 薛冲要是从弗兰克手里购买大量的德制枪炮装备到部队，一旦希特勒下了武器禁令，这些先进的德制枪炮就得变成一堆废铁！ 相比较来说，那些太原造、汉阳造虽然性能方面比起从德国进口的差一点儿，但是弹药容易获得，价格也要便宜得多。 当然，弗兰克的工作也并没有白做，他从薛冲这里得到了大量的子弹和炮弹、武器的零配件订单。另外，薛冲还购买了不少通讯器材。像电台、步话机一类的。 薛冲打算通过弗兰克这条渠道，把通讯器材装备到步兵排。进而打造出一支如臂指使的部队。 薛冲从弗兰克那里知道，他买的第一批火炮已经装船从德国出海了。预计，再有半个月到二十天就能运到安泽县。他只要耐心等待就行。 在等待的时间里，薛冲又开始招兵了。他在安泽县的城里城外，安排了好几个征兵处。自从这些征兵处设立了以后，每天都有人来询问、报名。 有了新兵，训练自然也要抓起来。在城外的军营当中，每天都有口号声响起。附近的老百姓感到好奇，就到军营门口去听。当兵的也不撵。 几天之后，形成习惯了。每天一到时间，就有老百姓聚到军营外面，听里面传出的训练口号声。百姓们在外面晒太阳聊天。 这个说：“声音最大的那个肯定是我家老二。” 那个讲：“你瞎讲，声音最大的，明明是我们家老五。” “哎，你们就俩别抬杠了。当心让营门口的长官们听见了。到时候对你两家的孩子区别看待了，让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呸！薛司令不是这种人！” “对。人家薛司令可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难为我家的老五、还有他家的老二。薛司令是真正的这个！”说话这位竖起了大拇指。 被这些新兵家长竖大拇指赞扬的薛司令，如今正在周善仁家里，喝酒和受人奉承。奉承他的人，一个是本县的县长丁建忠、一个是本宅的主人周善仁、第三个是德国人弗兰克。 仨人不断的给薛冲灌迷魂汤。丁县长说薛司令忠义无双、是现代的活关公；周会长说薛司令为人正派，颇有古人遗风，是现代年轻人中的模范。 弗兰克不太会夸人。主要是他对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了解的还没那么多。但这却并不影响弗兰克先生对薛司令的崇敬之情。弗兰克当场吟诗一首，当然他吟的是德国诗，听上去，倒也有几分异域情调。 薛冲不想喝那么多酒，但是丁县长和周会长却轮流上阵敬他酒。后来见实在是敬不动，丁县长竟然让周会长把他去年才纳的小妾叫出来敬酒助兴。 “周兄，你何不叫小桃红出来，敬薛司令几杯酒？” 薛冲开始不知道小桃红是谁。荒唐的是，周善仁竟然还同意了。“去，你们去把小妇人请过来。” 家丁去叫人了，薛冲才问。周善仁乐呵呵一解释，薛冲差点儿没蹦起来。 “老周、老丁，你们干什么？我们四个大男人喝酒，你叫个女人来敬什么酒？再说了，那是你的女人，也是能随便叫出来给客人敬酒的吗？” 丁县长一看薛冲要恼，赶紧给解释，说这是本地的风俗。再说了，小桃红并不是周会长的正妻。会长夫人也不可能出来敬酒。至于小妾嘛，出来招待客人，本来就是她的责任。 第十五章 卧室中的荒唐事 对于小妾不是妻，可以拿来随便待客的说法，薛冲是绝对不能苟同的。 他自己家里就有白牡丹和小翠。虽然马永磊、师青俩人和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是女人们总是在一起，薛冲也早把那两个女人当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 如果有客人到自己家吃饭喝酒，比如说就是眼前这几位吧。丁县长要是敢提出让小翠，或者是马永磊、师青出来敬酒陪客，薛冲恐怕当场就会翻脸。但是这位周善仁，周会长，却并没有一点儿不痛快的样子。 香风袅袅，一位精心打扮过的女人来到了酒桌前。来了先给周善仁行了个万福礼，又低眉顺眼的给在座的客人们行礼。 薛冲见别人都不动声色，他也端坐着不动。 周善仁说，“桃红啊，看见那位没有，那就是替咱们安泽县剿灭了猛虎寨，打死三只恶虎的薛冲，薛司令。你过去，敬薛司令几杯酒。薛司令能不能喝高兴，就看你的本事了啊。” 丁县长在一旁呵呵傻笑。薛冲都想站起来走，他实在是适应不了这种酒文化。 小桃红清脆的答应了，端着酒壶过来，就要给薛冲酒杯里添酒。薛冲不是柳下惠，但是人家的男人就在旁边坐着，让他和这女人眉来眼去，他根本就没办法接受。 不说话，那就喝酒呗。小桃红倒满了酒杯，端过来，送到嘴边。薛冲只好接过来，一饮而尽。丁县长和周会长在旁边鼓掌大笑。也不知道这俩人高兴什么。 薛冲左一杯右一杯，喝着喝着，觉得脑袋有点儿晕。他果断地把酒杯一扣，不喝了，今天这酒到此为止，一杯也不喝了！ 薛冲真的说不喝了，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勉强。薛冲来喝酒，别人没跟着，贾贵可是在旁边的桌子上坐着呢。 大厅里面摆了两张桌。薛冲、丁建忠、周善仁、弗兰克坐的是主桌，旁边还有一张副桌。贾贵领着几名卫士，还有周家的管家、家丁头子等都在副桌上吃喝。 薛冲一扣酒杯，贾贵就站起来了。他负责保护薛冲的安全，就算吃着饭，眼睛也在薛司令这边。主桌上的所有动作，贾贵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要走了！”薛冲站起来，脑袋晕乎乎的，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一样。“多谢，老周你的酒。改天我请你。走啦。”薛冲迈步往外走，走了没两步，脚底下忽然一个踉跄，贾贵赶紧上前扶住。 “司令，您喝高了。” “我没喝高，你才喝高了！呃。”薛冲打了个酒嗝，眼睛有点儿睁不开了。连门在哪边，他都看不清了。脚步踉跄的又走了两步，差点儿把贾贵也带倒了。 又过来一名大个儿警卫，从另一边搀住了薛冲。 “贾连长，贾连长！”周善仁几步蹿过来拦到了门口。 贾贵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 “别误会，贾连长别误会呀！”周善仁赶紧摆手，“我绝对没有半点儿歹意。我也没想到薛司令会喝成这样。你看啊，薛司令要是这个样子回去了，恐怕我，还有丁县长、还有弗兰克，都会被埋怨。” “我听说，薛司令的夫人，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中豪杰。万一要是她一生气，打上门可怎么办？” 贾贵也打了个哆嗦。是呀，他保护薛司令出门赴宴，出门的时候还精神抖擞，回去拖着个醉醺醺的薛司令。万一白牡丹要是追究起来，他哪里承受得起？那可怎么办？ “依我看，不如就让薛司令在我家睡一觉醒醒酒。我让人给他熬点儿醒酒汤，喝碗醒酒汤，睡一觉等酒劲儿过去之后再回去。你看怎么样？” 怎么样？行啊！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贾贵也没走。薛冲在厢房睡觉，贾贵就在堂屋里守着。啥时候薛司令酒劲儿醒了，啥时候再走。 薛冲就觉得口干舌燥，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忽然有一股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到了胃里。心里那团火顿时让浇灭了、嗓子也舒服了。困意如山一般袭来，薛冲沉沉睡去。 正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一种古怪的声音传来。像是男女欢好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在做春梦？ 薛冲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今天是来周善仁家喝了酒，喝到后来周善仁让他的妾小桃红出来敬酒。那女人确实够风骚，浓妆艳抹、香气袭人。我是梦见她了？怎么会呢？咦？这声音怎么还有？ 要说刚才喝醉了睡着了，做一场春梦不稀奇。但是现在明明已经醒了，怎么还能听见那种男女之音？薛冲唰就把眼睛睁开了。顺声音一看，差点儿没把他气死。 就在他睡觉这张床旁边，一张板凳上有一男一女，正在投入的办那事。 你们要干那个，我不反对。但是我在这儿睡觉，你们别在我旁边办那事呀。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当成空气了？还是当成死人了？薛冲一翻身坐了起来！ 床一响，板凳上那对野鸳鸯顿时被惊醒了！俩人一看，薛冲坐起来了，并且是满脸的怒容，可把他们吓坏了。俩人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提裤子收拾衣服。然后转身就给薛冲跪下了，“薛司令饶命，薛司令饶命呀！” 这对儿偷情的男女，一个是周会长的小妾小桃红、一个是周会长的大公子。少爷和小妈偷情，这可真是一个经典的狗血桥段！ “咳咳，你们是什么关系，做了什么，和我无关。我也没那个闲心管你们的烂事。但是你们这两个无耻的东西，竟然趁我睡觉的时候，在我床边办这事……” 薛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下床穿鞋就要往外走。没想到，小桃红忽然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小桃红本来就是在地下跪着的，这一抱，脸正好贴到了薛冲的那个位置。 那是男人的要害，也是最敏感和最脆弱的。小桃红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脸蛋贴上去之后，还左右蹭了蹭。薛冲顿时就愣住了。 周少爷一见事有转机，脑筋一动，赶紧在后面提条件，“薛司令，今天确实是我们不对。不如现在让桃红伺候您一回，也算是我们俩给您赔罪了。” 第十六章 阎长官回信 被小桃红抱住的时候，薛冲有那么一点儿心动。其实也不是心动，那仅仅是一个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要紧部位被一名异性刺激到了，要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这个男人肯定是有那方面有障碍了。 薛冲既没有障碍、也没有任何隐疾，他的身体十分健康。所以，他有反应了。紧接着耳朵边就传来了周大少的那句话：让小桃红伺候他一回，算是赔罪？ 这混蛋！薛冲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刚才俩人还在做那事，现在周大少就让小桃红来伺候他，原因仅仅是为了赔罪？这个无耻的东西，比他爹更可恶！ “你放开！”薛冲想把小桃红甩开。没想到小桃红抱得还挺紧，薛冲挣了一下竟然没有挣开。这也是薛冲没有发力，他不想伤人。否则的话，凭小桃红的力气哪里能困得住他？ 小桃红却误会了，以为薛冲这是答应跟她那个啥了。赶紧松开手站起来，抬手就去解扣子。 薛冲哪会给她这机会？抡起巴掌，狠狠地一个耳光抽过去，用另只手一推，直接把人推到了床榻上。紧接着抬腿一脚，把周大少踹翻，跟上去咚咚就是几脚。 卧室的门，咣当一下被撞开了，贾贵提着枪闯进了房中。抬头一看，见薛司令龙精虎猛的样子，不像是有事，贾贵这才放了心。 薛冲听见门响，住了手。回头见是贾贵，他又狠狠地踹了周大少一脚。肚子里的怒气，这才算消下去了一部分。 “司令，这是怎么回事？用不用做掉他们？” 薛冲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边迈步往外走一边说，“不用管！叫上弟兄们，我们回去！” 薛冲走了，他没和周善仁见面，也没把周大少和小桃红之间的事情说出去。薛冲认为，打那俩人一顿，给他们个教训就够了。 毕竟周家和他没有任何恩怨，他教训一下那对男女，就已经是帮周善仁整顿家风了。剩下是周善仁自己的家事，薛冲没必要，也不想管这种龌龊事。 薛冲走了，但是周大少和小桃红挨打的事情能瞒得住本宅的主人周善仁吗？就算家里的仆人老妈子都替他们保密，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今天的事情也总会被会长大人知道。 周大少和小桃红害怕私情败漏，俩人一商量，干脆来个恶人先告状吧！二人商量好了细节，一起去找周善仁。 薛冲喝醉了酒，周善仁也没少喝。这会儿，他也是刚睡了一觉醒过来。周大少和小桃红就一起找上了门。 小桃红一进门就哭，周大少捂着脸，站在旁边低头不语。周善仁让吓一跳，仔细一看，俩人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是怎么了？周善仁急忙追问原因。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桃红继续哭。一直到把周善仁哭急了，“住嘴！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再哭，再哭明天我就把你卖了！” 小桃红吓得立马不敢哭了。周大少赶紧解释，“父亲，我是被薛冲打的！” “被薛冲打的？他为什么打你们？” 面对老爹的追问，周大少拿出早就编好的瞎话来应对：薛冲喝醉了酒，直叫口渴。当时也没有别人，小桃红就亲自拿了水过去给他喝。哪知道薛冲借着醉酒，居然色胆包天，妄图对小桃红非礼。 小桃红拼命挣扎。他听见动静，闯进去劝解。没想到薛冲的警卫闯进来，几个人一起，把他们俩暴打了一顿！ 薛冲行凶打了人之后，有警卫保护着，已经逃离了周家。 “父亲，薛冲势力太大，咱们家惹不起。今后您就别再和他来往了，也别让他到咱们家来了。”周大少貌似委曲求全的劝他爹。 “我听说，薛冲手下的那帮人，有不少本来就是土匪！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铲除了卧虎山的三只虎？公审大会您也参加了，那是什么玩意儿？一个插翅虎，就把咱们整个安泽县给闹了个底朝天。” “父亲，薛冲此人十分危险，咱们家今后能不和他来往，还是少和他来往吧。至于他做司令部的那个院子，咱也别要了。” “老爷，我没法活了！呜呜——”小桃红又哭了。 周善仁气的一跺脚，“你们都给我住嘴！这个薛冲，我好心对他，他却如此欺负我姓周的。这才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件事你们要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来想办法。” 周善仁撵走了小桃红和周大少，房间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拿起纸笔开始写信。周善仁要写信给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状告薛冲！他对付不了薛冲，有人能对付得了！欺负了我周某人，我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写完了信，找个牛皮信封装好了，封上口。派心腹人，把信给阎锡山送过去。 阎锡山接到这封信之后，看完琢磨了一下，当场写了回信，交给这送信的，让他又带了回去。 那年头交通不便，这一来一回，一个礼拜就过去了。 周善仁接到了阎锡山的回信，如获至宝一般。洗干净了手，又换了身新衣服，这才打开回信。不看还好，一看顿时面如死灰。 阎锡山在信上严厉训斥了他这个远房表弟。警告他，不许诬陷抗战将士。要主动和薛冲搞好关系，配合薛司令训练部队、招兵买马、治理地方。 “你作为我的表弟，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薛司令是抗日战场上的一员虎将，你要好好的配合他，坚决不许和薛司令发生矛盾。” “薛冲为人正直，也绝对不会做下你说的那些事。你调查清楚事情的真实情况，赶紧给薛司令赔礼道歉。” 总之，阎锡山是在这封信上严厉训斥了周善仁。 周善仁最大的靠山就是阎锡山。阎长官都这么说了，他能怎么办？除了按照信上所说的给薛冲赔礼道歉，配合薛冲之外，他根本就没有第二条选择。 周善仁拿着信从头到尾连看了三遍，把儿子周大少叫了过来。父子俩在密室当中，他拿出了阎锡山的回信给儿子看，“这是阎长官的回信，你好好看看吧！” 第十七章 女人的计策 周大少看完信也傻了眼，“这，舅公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能向着外人，不帮我们？” “啪！”周善仁抬手给了儿子一个嘴巴，“闭嘴！阎长官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摩的？我让你看这封信就是告诉你，没事儿别去招惹薛冲！还有，按照你舅公信上说的，赶紧去找薛司令道歉！” “事情是你引起来的，你亲自去给薛司令赔礼道歉。哪怕跪门子，也得求得薛司令的原谅。你要是连这件事都办不好，就别说是我周家的子孙！” 周大少捂住脸，眼泪在眼眶子里直打转。但是看着父亲没有丝毫缓和的表情，周大少就算再委屈，也不敢不答应。 离开密室之后，周大少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脸。还好，脸上被打的痕迹基本上已经下去了，外人应该看不出什么异样。 父亲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阎长官来信中的意思，更是不能不照办。他去见了薛冲之后，该怎么说？对方会怎么讲？ 薛冲说几句难听话他倒是不怕，大不了厚着脸皮，只管赔笑脸说好话就是了。可薛冲手下那些人能不能答应？尤其是他身边那个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的贾贵，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万一贾贵蹦出来动了手，我这不是送上门去挨打吗？ 一想到去薛冲的军营赔礼道歉，可能会遭受的磨难，周大少就心惊胆战。他不敢去，但是不去还不行。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门一响，小桃红偷偷的摸进来了。 “耀斌，”周大少的全名叫做周耀斌。“今天老爷叫你去说什么了？” 小桃红消息挺灵通，听说了周善仁把大少爷叫了去，就操上心了。主要是出事那天，周善仁说要把她卖了，吓到她了。 这就是旧社会女人做妾的悲哀。一旦做了妾，地位比奴隶也强不了多少。男人不仅可以随意打骂，还能把妾送人，甚至是转卖。小桃红这几天就一直留意着周善仁的一言一行，生怕周老爷说一句话，就把她像鸡鸭一样的拉到市场上给卖了。 周大少可不知道小桃红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只知道，那天的事情是他和小桃红两个人惹下的。他爹把这么难的任务交给他去办，他是不是可以找小桃红想个主意呀？ 周耀斌就把父子俩在密室里的谈话，以及阎锡山信里面的内容告诉了小桃红。我爹是这样说的，阎长官的信里又是这样写的。我要是去了，恐怕会遭遇暴力对待。但不去又不行。你说怎么办？ 小桃红一听，先是大吃一惊，紧跟着心中暗喜。最起码，这里头没她什么事，她不用担心被拉出去卖了。 阎长官在山西，那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周家能让阎长官给他们写回信的事实，让小桃红对周家的后台又有了新的认识。 “耀斌你是个什么打算？”小桃红用言语试探周大少。 “我哪有什么打算？我要是有主意，也不会现在这么为难了。你帮我想想，现在我该怎么办？”周大少现在是六神无主、病急乱投医。 “那，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怪我。” “我怪你干什么？你快说！”周大少急声催促。 “嗯，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必须去找薛冲赔礼道歉！这不仅是老爷的意思，更是阎长官的命令。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你也得去跳！” “不过呢，只要你态度好，我想薛冲应该不会太过分。你想啊，他的司令部还占着咱家房子呢。你是少房东，他敢杀了你吗？杀了你，他住哪儿？” “嗯嗯，你说的不错。”周大少连连点头。听了小桃红这一番话，他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性命无忧。大不了再挨顿揍，回家疗养一段时间，也能恢复了。 不过，从小到大，除了他爹，他还没在任何人面前服过软，更别说是上门说好话还得挨揍了。 尤其在周大少看来，这期间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和小桃红私通，和薛冲没有任何关系。并且被你薛司令撞破了之后，我还提议让小桃红去伺候你。我哪里惹到你了，你就这样对待我？ 揍了我，我还得登门道歉说好话，让你再揍我第二回？ 周耀斌的委屈，不能对别人说，但是他可以对小桃红讲。这也是俩人能够勾搭到一起的一个重要原因。异性之间的吸引也有，主要小桃红是一个能让他放心的倾诉对象。 小桃红听了周大少的诉说之后，眼珠一转，她有了一个主意。她没嫁给周善仁做妾以前，曾经是一名唱戏的艺人，了解很多的戏文故事。其中就有不少涉及男女之事的，比如说潘金莲和武大郎？ 这样的故事有很多，小桃红随便一想，就能想出来一堆。她古为今用，把古代人用过的计谋放到现代，再经过她的初步加工之后，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 周大少被小桃红的计划吓了一跳，“这能行吗？要是让我爹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讲，他怎么会知道？难道说，你准备去告诉老爷吗？”小桃红的眼神突然变冷了。 “不会，我怎么回事说出去呢？”周大少赶紧摆手。俩人又商量了一番，自认为这么做下来天衣无缝。 然后，周大少整理好了衣服，迎着微风，大踏步走出了周家。颇有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模样。 薛冲刚从城外的军营里回来，到了司令部后院，自己的房间里，往安乐椅上一躺。师青递过来温度正好的茶水，白牡丹力度适中的按摩肩膀。薛冲把眼睛都眯起来了。 似乎他命里就不是享受的人，刚舒服了五分钟不到，勤务兵就在门外报告，周大少来访。 薛冲心里这个腻味劲儿就别提了。他是真不愿意见这个没有一点儿原则、思想龌龊不堪的财主家少爷。但是，他还不能不去见。 周善仁是安泽县的头面人物不说，他的司令部还占着人家的房产。少房东登门，他怎么能连面都不见呢？ 第十八章 周府设宴 “大少爷来了？坐吧。有事儿？”薛冲在会客厅接见的周大少。 “薛司令，我今天是奉父命前来拜访。我为了那天的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薛司令。是我做的不对，请您一定要原谅我。”周耀斌站起来给薛冲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算了算了，我原谅你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今后我们谁也别提。你回去告诉令尊，让他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周家不利的。还有事儿吗？没事就请回吧，我这里还有军务要忙。送客！” 后院有两位大美人在等着，薛冲一分钟也不愿意面对这个周大少。说着话，他站起身，竟然不等客人离开就要走。 周大少一看，赶紧说：“哎，薛司令，我还有件事。”薛冲停住脚步转过身，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周耀斌，等他说。 “咳咳。薛司令，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我父亲准备了家宴，请薛司令明天过去吃饭。您放心，明天就是道歉和吃饭。父亲希望能够和薛司令您捐弃前嫌，合好如初。酒宴上，保证不劝酒。” “其实吧，那天您喝多了，我父亲也喝高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后悔，要不是喝多了酒，也不至于会出那件事。请薛司令明日准时去赴宴，我在家准备好碗筷，恭候您驾临。告辞！” 周大少拱了拱手，走出了房门。他也没听薛冲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只管自己说话，说完就走。 薛冲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请客吃饭，你说完就走，我答应了吗？又一想，吃就吃。既然有人上赶着请吃饭，我为什么不去？就算为了跟着我的这些警卫弟兄，我也得去。去了大家伙儿都能改善生活吃顿好的。去！ “贾贵，去挑二十名弟兄，明天跟着我去周会长家，赴宴！记住，挑那能吃的，谁的饭量大，带谁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刚过，周大少就来了，请薛司令过府吃饭。 薛冲一看，这还早着呢，离中午还有两个钟头，这么早去干啥？薛冲让周大少在客厅里等候，让贾贵作陪。一直到十一点四十了，薛冲才忙完自己的事，走进会客厅。 周大少一跃而起。是真的跳了起来。这速度，让薛冲都有些惊讶。这小子莫非是深藏不露的练家子？薛冲觉得，自己从椅子上蹦起来，也不一定有周大少这一下利索。 其实他哪里知道，周大少这一个多小时是怎么度过的？和贾贵在一起待一个多小时，简直就像和一头狼在一起一整天一样，周大少都快疯了。薛冲来了，他这才算是得到了解放。 二十名警卫早准备好了，贾贵喊了一声，二十名精壮汉子立马跑过来集合。一分钟之后，队伍整齐划一的站到那儿了。 “出发！”薛冲喊了一声，带着队伍出了司令部，由周家大少爷陪着去周家赴宴。 还是上一回那个宴会厅，只不过赴宴的客人没有上一回的多。丁县长没来，本县的名流没出席，甚至连本宅的主人商会会长周善仁也不在。 小周解释说，他爹本来是说好了要在家里恭候薛司令的。没想到忽然出了一件急事，他爹处理事情去了。估计咱们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就能回来。 “父亲交代，已经和薛司令您约好的宴会日期不能改变。今天就由我来招待薛司令。等改天，父亲再补请您一回。薛司令您看，我们是不是开宴？” 上一回的宴会厅里摆了两张桌子，今天却只放了一张。放了三把椅子。一起来的那二十名警卫怎么吃？薛冲问周耀斌。 “隔壁早准备好了！薛司令的人能来我家吃饭，那是给我们府上增光的，我哪能让兄弟们饿着？隔壁摆了四桌，兄弟们去那边可以随便吃。” 听说酒席摆到了隔壁，薛冲不放心，拉着小周过去看，果然是四张八仙桌。桌上已经摆了一些甜点和水果。两边离得并不远，在这边大喊一声，隔壁肯定能听见。 再返回来的时候，小桃红也出现了。薛冲的脸就沉下来了。这娘们，怎么还有脸来？ 小桃红一见薛冲，赶紧赔礼，说是上一回得罪了，今天专门来赔罪的。 八仙桌旁边摆了三张椅子。薛冲本来以为是他和周氏父子三个人。老周有事出门了，另外一张板凳就让贾贵坐呗。小桃红出现了，第三张椅子肯定就是小桃红的，贾贵，去隔壁吧。 贾贵眼皮子多活，一眼看明白了座位人选，他直接告诉薛冲：“你在这里吃，我到门口去警戒。万一里面有什么事，您叫我一声就行。” “贾连长，不用。”周大少用手往房间里一指，“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担心什么？” 剩下的他没说出来。那意思就是，上一回你们薛司令一个人就把我们俩都给揍了。就算发生了冲突，我们俩也只有挨揍的份。你警不警卫有什么区别？ 贾贵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能不能离开他得看薛司令的意思。薛冲摆了摆手，“你去隔壁和弟兄们一起吃吧。去看着点儿弟兄们，酒要少喝。” “是！司令您要有事，喊一声，我马上就过来。”说完了，贾贵喜滋滋到隔壁，和警卫们一起吃喝去了。 这边，酒菜依次摆上。小周作为主人，替他爹敬了三杯酒，小桃红也敬了三杯。然后开始吃菜。 果然，这一次不管是小周还是小桃红都没有劝酒，只是不停的介绍菜品。这个菜叫什么名字，那个菜味道怎么好。见薛冲杯子里的酒没了，小桃红帮着倒酒，小周帮着夹菜。殷勤伺候。 薛冲吃的挺开心，这菜的味道做的确实不错，不比酒楼里名厨做得差。 菜上齐之后，小周站了起来，“薛司令，您先慢慢吃，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再来。” 人家肚子不舒服，要上厕所。薛冲能拦着吗？“去吧去吧。”薛冲摆手。 小周走了，剩下个小桃红继续给薛冲夹菜倒酒。她大概是觉得坐的有点儿远，夹菜不方便，就把椅子往薛冲这边挪了挪。 第十九章 仙人跳 小桃红椅子一动，薛冲就注意到了。世上事有因必有果。上一回他打了小周和小桃红，却并没有后续。这两天小周登门，只是说赔罪请吃饭，却只字未提上一回的事。薛冲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当然，就算有问题，薛冲也不会在乎。一个土财主、一个财主少爷、还有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他们能兴起什么风浪？ 薛冲不动声色，继续吃喝。吃口菜、喝口酒，自得其乐。 小桃红一边给薛冲夹菜倒酒，一边和薛司令聊天。聊的最多的，就是薛司令的感情问题。您和您夫人是怎么认识的呀？你们俩感情好不好呀？你除了妻子之外，还有没有和别的女人好过呀？总之就是一些女人感兴趣的话题。 薛冲对这些话，不是嗯就是啊，要么就是不予理会。你说你的，我吃我的。 小桃红见薛冲不接她的话头，也不着急，继续夹菜倒酒的伺候着。 时间一长，她就逐渐作出了一些挑逗动作。比如说，她在右边坐着吧，去夹左边的菜，够不着了就往薛冲身上趴。 薛冲对这些所谓的挑逗动作，完全没反应。小桃红长的是不错，但是他家里几个女人，哪一个拿出来都不比小桃红差。像小桃红这种不检点的女人，薛冲根本就不感兴趣，他又哪里会对这些所谓的挑逗动心？ 你随便怎么玩儿，我只当是看戏。你闹你的，我吃我的。只要我不松口，谅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小桃红是不敢把薛冲怎么样。她不敢对薛冲有过分的举动，但她却敢对自己做一些事情。又喝了一杯酒，小桃红脸有些红了，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酒劲儿上来了？小桃红解开上衣的纽襻，把外衣脱掉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脱掉一件贴身上衣。这时候，小桃红身上可就剩一件红兜肚了。那时候的女人内衣是兜肚。上面绣一些鸳鸯、花卉。纯手工刺绣，式样美观、布料柔软贴身。 薛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也属于一个男人的正常反应。不得不说，小桃红的皮肤很好，又细又白。丰满适度、五官长得也不错。只是命不好呀，长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却嫁给老周当了小老婆，还被小周给玩弄了。 就在薛冲心猿意马的时候，小桃红不知不觉的，又一次靠到了他身上。薛冲没躲开，但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他想看看小桃红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唏哩呼噜，闯进来一群人。领头的就是小周。在小周身后跟了十几条汉子，一个个手持棍棒菜刀，过来就把门堵住了。 “薛冲！你干什么？”小周指着薛冲怒吼。“你快放开桃红！” 其是薛冲坐那儿根本没动，是小桃红衣衫不整的趴在他身上。小周却让他放开小桃红。这分明就是故意来找茬的。薛冲抬起头，冷笑着看了一眼小周，又夹起一块肉放嘴里嚼着。 小周脸色一变，好像是让气的，其实他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我好心请你来家里吃饭。你却趁我上厕所的功夫，做下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桃红，别怕，有我在。你快过来！” 小桃红赶紧抓起衣服往身上套。这时候，外面又来了一个人，是老周回来了！ 老周见宴会厅门口围这么多人，还吵吵嚷嚷的，顿时大吃一惊。快步走过去一看，薛冲还在椅子上坐着，小桃红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泪。小桃红是演员出身，快速流眼泪那是基本功。 “薛司令，这是怎么回事？”老周急了。 薛冲啪把筷子一放，“周会长，你回来的好巧呀？这一场戏，是你们早就排好的吧？设计个仙人跳的套路，给我钻？你大概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吧？” “薛冲！你自己做的事，还敢倒打一耙，诬陷我们家？上，把这个薛冲抓起来，扭送到官府，交给丁县长审问！上！”小周手忙脚乱的招呼人。家丁们抡起棍子菜刀往上闯，就要来打薛冲。 薛冲噌的一下站起来，一伸手，把枪拿到手里了。哗啦子弹推上膛，“我看你们谁敢过来？” 家丁们顿时就停住了。打架他们不怕，但是他们怕死。他们手里是刀和棍子，人家拿的可是枪！ 老周气得脸都白了，“薛司令，你，你这到底是干什么？”说完这句话，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好像是找错了对象，转身又去问儿子，“耀斌，你说，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大少早让吓得六神无主了，他去看小桃红，希望小桃红能给他个主意。老周见儿子去看小桃红，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贱婢！你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桃红就像被刺激到了一样，突然一跳多高，也不管刚穿了一半的衣服掉下来，衣不遮体。 “是他！就是他！”她手指着薛冲，声音变得高亢而尖锐，“老爷您请他吃饭，大少爷作陪。他却把大少爷支出去，百般调戏我！他还动手撕扯我的衣服，在这里就想要对我用强！” “我是老爷的人，我当为老爷守妇德。我至死不从。幸亏大少爷带着人及时赶到，要不然我、我就没发活了！” 小桃红披头散发，只穿了一件肚兜，带子还开了一根。春光外现！脸上挂着泪，在声泪控诉薛冲的恶行！ 老周、小周、家丁们，全傻了眼了。他们谁也不相信薛冲是这种人。老周小周就不说了，家丁们来的时候可是亲眼看见了，小桃红衣衫不整，人家薛司令可是穿戴整齐，直溜溜在这儿坐着吃东西呢。人家哪里强迫你了？ 但是小桃红就这么说了，他们能有啥办法？ 薛冲可是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他就得被这个女人给气炸了肺！ “住嘴！你这个泼妇、贱女人！你是活腻味了吗？”薛冲气的脸都红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被谁这么当面的诬陷过。 “对，我就是活腻味了！薛冲，你不是个男人！你敢做不敢当，你……” “住口！你给我闭上嘴！”一股火气冲上脑门，薛冲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举起了手中枪！ 第二十章 三团要来 “薛司令，不可以呀！”就在这关键时刻，大少爷周耀斌跳了出来，挡在了小桃红的身前。 薛冲正在暴怒当中，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今天这件事，虽然小桃红是具体的执行者，小周你能脱得了关系吗？要是没有你们周家父子的支持甚至幕后指使，凭小桃红一个女人，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竟敢设计陷害我，你也该死！ 薛冲食指一扣扳机，“啪！”一枪打出去，小周捂着胸口倒下了。小周一倒，露出了后面的小桃红。薛冲看见小桃红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又一枪，打中了小桃红的脖子！小桃红叫了一声摔到了小周身上。 两个人紧紧搂抱在一起，做了一对儿同命的鸳鸯。挣扎了几下，双双一命归西，死了。 两枪打死了小周和小桃红，薛冲红着眼睛，又看向了老周。“老家伙，设计陷害我的人里，是不是也有你？说，你是不是幕后的主使？” 老周都快让吓尿裤子了，“不是，不是我！我只知道今天要请你来吃饭。我在外面有事，刚赶回来。耀斌！”老周看见了儿子的尸体，不由悲从中来。 “别叫了。我现在就送你们父子团聚，一起去找阎王爷报道吧！”薛冲咬牙切齿的要开第三枪。 “别！别开枪，别开枪呀。”老周终于抑制不住心头的恐惧，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下。 周围的家丁们一阵躁动，警卫战士们厉声叱喝：“都老实点儿！不许乱说乱动。老实点儿！再敢不老实，把你们通通枪毙！看见那两个没有？那就是你们的榜样！” 打死两个人，再听警卫们这么说，薛冲心里一翻个儿，不禁生出了一丝懊悔之意。我怎么把这俩人打死了？他们陷害我，我教训他们一顿也就行了，何必把人打死呢？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人都死了，再后悔也活不过来了。薛冲深吸一口气，见老周在地下跪着，哆嗦成一团。他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老周，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来安泽县，本来是想和你还有丁县长，把本县治理好的。你看今天这事闹的，让大家心里多难受？这我得说你。你家有钱，生活条件好。但是在教育子女方面，也不能光注重物质，也得注重品德教育。” “小周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这个当父亲的也是有责任的。今后你要继续努力，争取再纳两房美妾，再给你生几个儿子。再有了孩子你可得好好教育呀。行了，我看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儿休息吧，告辞了。” 薛冲拍拍老周的肩膀，带着贾贵和警卫战士们离开周家，返回司令部。路上薛冲告诉这些随行的警卫们，“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回去之后，谁也不许外传！要是让我知道谁的嘴不把门，我可饶不了他！” 贾贵赶紧表态：“司令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们的。你们都听好了，刚才的事情是最高机密！你们这一辈子，就是到死都不许泄漏一个字！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当兵的齐刷刷的答应了。 薛冲带着人走了。老周看着满地的血污、还有两具尸体，又害怕又难过，一口气没上来，俩眼一黑晕了过去。周围的家丁们惊呼着：“会长！会长大人您怎么样？” 一群人围上来，七手八脚的把老周抬进卧室，放到床榻上。 老周的发妻听说了之后，慌里慌张的跑过来。一看满地又是血又是尸体的，吓得浑身上下都是哆嗦的。赶紧让人把尸体抬走，把院子里的血迹打扫干净。又让人去请郎中，来给丈夫看病。周府乱成了一团。 薛冲回到住处，白牡丹问他周府赴宴的情况怎么样？薛冲打了个哈哈，随便两句话应付过去了事。白牡丹见他不愿意多说，知道今天赴宴估计是不太痛快，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薛冲正说到城外军营去散散心，忽然有人来报告，说是虎头山的人马已经到城外二十里了！ 薛冲一听，赶紧收拾整齐，叫上白牡丹、师青，往外就走。到了前院，赵杰已经集合了队伍准备出城了。 “司令，荆亮他们来了！”赵杰满脸都是喜色。 “我知道了。走，咱们一起出城接他们去！”薛冲带着赵杰、贾贵、白牡丹、师青，等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县城，来到了城外军营。 军营门口，已经插上彩旗拉上彩条了。有大红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荆团长率领三团弟兄归建！ 小孬、小四、祁老肥、肖金雕，像过年一样换上崭新的军服、崭新的武装带。四个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 白氏双雄、大茶壶刘生、猫头鹰王中伟、陈万成、姚林，都来了。平常姚林最不爱凑热闹，今天也出现了。 薛冲游击队有一二四五团，就是没有第三团。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三团在薛司令的起家之地虎王山镇守老巢，但是很多人都没见过。今天，终于能看见三团的真面目了，终于能见到那位最神秘的三团长荆亮了！ 二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步行的话，没有两个钟头是到不了的。竟管时间还早，但是大家伙儿谁也没有回去歇着的意思。 在将领们当中，肖金雕和王中伟加入时间最短，俩人都没有见过荆亮。肖金雕就问：“司令，我听说荆团长是个大胖子。他真有那么胖吗？” “嗯，过去是。现在还胖不胖了，我还真不知道。”薛冲心里也激动，他也想见见荆亮、见见山炮、见见弟兄们。不知道从他走了之后这么长时间，荆亮把队伍带的怎么样了？ 是兵强马壮？还是勉强维持？ “贾贵，你去问问饭准备了没有？万一荆团长和弟兄们都没吃饭，咱们这里可得准备。他们大老远的来了，这顿接风面，一定得吃饱！” “小谈，你去催催厨房！” 这叫一级压一级。薛冲让贾贵去，贾贵就派谈建。贾贵也想见见那位三团长荆亮。 “我去，我去。谈副连长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司令吧。我去。”金副官乐呵呵的跑回了军营。以前的金掌柜，现在是金副官。 第二十一章 实力大增 两小时四十分钟之后，就见远处的官道上，尘土荡起老高、旗帜飘扬，一支队伍沿着官道，浩浩荡荡的往这边来了。 前面是骑兵，后面是步兵，队伍排出去得有二百多米。最前面的栗色马上坐着个胖子。看这位，大脸大手大脚丫，双耳有垂，就好像庙里的弥勒佛似的，一脸的福相。 离得近了，胖子翻身下了马，动作麻利得很。长得胖是长得胖，人家照样是行动敏捷，一点儿也没有迟缓的样子。 大胖子登登登，快步跑到离薛冲五米之处站住了，举起比普通人厚了一倍的胖手掌敬了个军礼，“司令，荆亮前来报道！” “好，好哇！荆团长，你可算是来了！”薛冲握住荆亮的胖手，使劲儿摇晃，“辛苦了，荆团长辛苦了，弟兄们也都辛苦了！” “兄弟们还没吃饭吧？我已经让人准备饭了。走，咱们进去，看饭准备好了没有？”薛冲拉着荆亮，两个人手拉着手往军营里进。 肖金雕悄悄地问祁老肥：“老肥，你说薛司令和荆团长关系到底怎么样？荆团长是司令的亲信吗？” “废话！不是亲信，薛司令能把自己的发家之地，交给荆亮照管吗？就像你似的，要不是绝对信得过，你舍得把自己家交给一个外人帮着看门吗？” “但是薛司令怎么叫荆团长的大名？亲近的人不都应该称呼外号或者小名吗？他现在还管一团长蔡峰叫小孬、二团长范树林叫小四。对三团长，怎么叫全名？” “这我哪里知道？想了解的话，你自己问薛司令去！要不然，你就问荆团长。你说你是五团长肖金雕，对这个事很好奇，说不定荆团长一高兴还请你喝酒呢。” “我不用他请，我请他还差不多。”肖金雕悻悻的嘀咕了一句。顺着官道往后看，就见三团的这些官兵，虽然军装并不统一，一个个却是精神饱满，身形矫健。人数方面，也比他的第五团要多得多。 肖金雕不由暗暗咋舌。人家这队伍是怎么带的？再看看我。嗯，我的五团也不错，只是人数比三团要少了那么一点。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我的队伍跟着薛司令一直和日本人打仗，人家三团却是守着虎头山，没什么损失，人数当然就多。 肖金雕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看着人家兵强马壮的三团，暗暗羡慕。 薛冲拉着荆亮，直接去厨房。金副官迎出来了，“荆团长您好，卑职是司令部副官金奇，见过荆团长。” “金副官你好。”荆亮和金奇握了握手。 “老金，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薛冲也没想到金奇会从厨房里出来，他随口就问了一句。 “哦，马上就好。等三团的弟兄们洗把脸、喝口水，就可以开饭了。我这就去盯着。”金奇转身又进了厨房。 薛冲一听，乐了，“哈哈，你看我，高兴的都忘了顺序了。胖子你远道而来，脸都没洗，我拉着你来厨房干什么？” 荆亮也笑了。 荆亮洗了脸、漱了口，又换上新军装，这才出来和游击队的军官们重新见面。这时候，三团的官兵也都分配好了营房、换了统一的军装，洗漱之后，部队开饭！ 东北名菜，猪肉白菜炖粉条、大白馒头管饱。每个人又发了半两白酒。今天三团回归，是薛冲队伍的大喜事，薛司令宣布：今日破例，可以饮酒。当然，想要酗酒是不可能的，每个人半两白酒，酒量大的，只够尝尝味道。 这些酒，都是金奇搞来的。金掌柜以前就是安泽县最大的酿酒商，虽然现在弃商从军了，他的人脉还在、店铺还在。纯粮酿造的高度白酒，口感极佳。 像祁老肥、陈万成，想当初都是酒中仙。尤其陈万成，端着酒杯根本就不舍的喝。每次沾沾唇，深吸一口酒气，做出一副陶醉状，让人忍俊不已。 将领们欢聚一堂，薛冲讲自己率军出山之后，所打的每一仗。荆亮听得聚精会神。三团的军官们连声称奇。 “司令！”三团的主力营长，山炮开口了，“听你说打仗，听得我心里都痒痒。以后再有和日本鬼子打仗的活儿，你交给我们三团打头阵吧！让我们把错过的这些仗往回补一补，省的其他团的弟兄瞧不起我们三团。” “山炮，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哪个瞧不起三团了？你告诉我！”紧挨着荆亮坐的小孬不爱听了，“我收拾他！” 山炮闹了个大红脸，“我不是说你。我谁也没说，我是胡乱猜的。我说错了，我甘愿罚酒三杯！”山炮端着酒杯，左看右看。坐在他左右的刘生和白老大赶紧把自己的酒杯端走，生怕山炮来抢。 薛冲不由哈哈大笑，众将也跟着哄笑起来。小孬更是指着山炮笑的话都说不完整了，“哈哈，山炮，哈哈哈，你想喝酒，竟然想出这个这法子。我还想罚酒三杯呢。司令，不能给他酒！” 一场团圆饭，从开头到结束，始终都洋溢着欢声笑语。三团的回归，带来的不仅是薛冲部队实力上的增加，同时也给整支部队带来了欢乐。团于团之间的关系，也比之前更加融洽了。 自家部队的实力虽然提升了，薛冲却一直也没忘了发生在周家的那件事。他打死了周家少爷和小桃红，两边算是结了仇。薛冲不怕老周报复，但他怕老周给他玩儿阴的。 周善仁是阎锡山的亲戚。有这么一位权势滔天的亲戚，周善仁会不告状吗？阎锡山对此事是个什么态度？薛冲不得不防。在权谋方面，他认为自己差了阎长官三条大街都不止。阎锡山如果想要对付他，薛冲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 他悄悄地告诉侦察科长老杨，让老杨派侦查员二十四小时盯着周家，看对方有什么异动。 连着多少天，周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薛冲也曾经派人给周善仁送过礼物，老周也都收了。但是薛冲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第二十二章 战区命令 又过了五天，周善仁还是没有动静。侦察科长老杨来请示，是不是可以适当放松对周家的监视？周善仁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着多少天，连家门都不出。 听说老周害了一场大病，正猫在家里养病。咱继续这样从早到晚的监视，似乎也没什么用处。这样是不是有些浪费人力？ 薛冲摇头说不，“对周善仁，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个人，城府极深。这样，你再坚持五天。如果五天之后周善仁还是躲在家里不出门，你就斟酌着把对他的监视等级降低一些吧。” 薛冲给了老杨五天的时间，结果还不到五天，仅仅是他说完这个话的第二天，战区就来人了。 薛冲一听战区来人，心里就嘀咕开了，估计是老周的事情犯了。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反正是想让我像李服赝那样单独去见你，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伴君如伴虎。老阎你虽然不是皇帝，却比大老虎更加可怕。我是不敢独闯虎穴。我只要不离开我的军队，你就拿我没办法！惹急了我去投奔八路军，实在不行还可以南下去找老蒋。薛冲心里胡思乱想着。 战区来人，就相当于钦差大臣来了，薛冲肯定不能躲着不见。为了预防万一，他身边不仅带着贾贵，还把白牡丹和师青也给带上了。 本来薛冲是只打算叫白牡丹的，但是师青整天跟着白牡丹，像跟屁虫似的，走哪儿跟哪儿。薛冲也不好把师青单独撵开，只好把她也捎带上。 所幸，两个女人都剃着男人的短发，身上穿的也是男式的军装。往他身边一站，冒充警卫，也不会引起人怀疑。 薛冲带了六名警卫去见阎锡山派来的代表，一出院门就遇见了赵杰。赵杰来找薛冲，就是说这件事的。俩人见面打个招呼，赵杰无意间往薛冲旁边看了一眼，当时就愣住了。 这两个女人怎么也跟着，这是什么意思？ 赵杰脑子反应快，一看这阵势，当时就想到肯定是薛冲忌惮战区来人了！ “司令，你这是？来人有什么不妥吗？”说到后面，赵杰压低了声音，并且快速的向周围扫了一眼。 “老赵，用不着想那么多。就算是有些不妥又有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像李服赝那样，乖乖的送上门去任他处置。我就不离开部队，谁能把我怎么样？” “李服赝？”赵杰豁然变色！ “你不用慌。我说的只是有这种可能，也许是我多想了呢？我带牡丹过去，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吧，咱俩去会一会战区来的大人物。” 两个人并肩走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当中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看年纪大约有三十几岁。身材匀称五官端正。薛冲一进来，这人赶紧起立敬了个礼：“薛司令，卑职是第二战区军务处刘文法。奉战区阎长官之命，前来向薛司令您，传达战区的命令。” “哦？阎长官来命令了？这可是稀罕事。好哇，命令在哪儿？”薛冲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刘专员却差点儿被薛冲的态度给噎着。因为在战区军务处任职，他也见过不少高级将领。不管是级别再高的将领，哪怕是傅作义呢，听说战区有命令，也都是郑重其事的。哪像这位薛司令，完全不在乎。 刘文法心里生气，却还不敢发作。既然他见过的高级将领多，当然也知道这些兵头们脾气一个比一个大。这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自己可别找不自在，吃眼前亏。刘文法提醒自己。 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本来准备拆开念的，看薛冲那个样子，刘专员干脆把命令没开封，直接递了过去。 薛冲接过来，撕开封皮取出里面的信，展开了迅速浏览一遍，他愣住了。赵杰凑过来，薛冲把那张命令递过去。赵杰拿着朗声读了出来。 “命令：兹任命晋察冀三省游击总队司令薛冲，担任暂编六十七师少将师长。晋察冀三省游击总队，从即日起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暂编第六十七师！” 读完之后，赵杰愣住了。过了又一分多钟，似乎是想消化这个消息。紧跟着扭头看薛冲，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狂喜！ “司令！哦，薛师长！” “赵参谋长！哈哈哈哈。”薛冲畅快的大笑起来。赵杰也笑了。两个人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薛冲一直致力于部队的正规划建设，今天总算是结出了丰硕的果实！游击队，被改编成师了！ 等俩人高兴劲儿过去了，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位带喜讯过来的上差。 “多谢刘处长！”薛冲和赵杰站到一起，给刘文法敬了一个军礼，表示感谢。 刘文法赶紧回礼，“我可不是处长，二位可不敢乱叫了。我是副处长，上面长官有命令，我就是个跑腿的而已。” “这腿可是跑的好呀！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刘副处长。你先别急着走，我得好好招待招待你。贾贵，命令厨房加几个好菜，再弄两瓶酒，今天我要请刘科长喝酒！” 这已经是半个月以内，薛冲第二次破戒了。 酒桌上，薛冲问内情：阎长官怎么现在想起来，把游击队改编成暂编六十七师了？ 刘科长刚开始东拉西扯，重要内容一个字不提。一瓶酒下肚之后，面红耳热，眼睛也直了、舌头也大了。薛冲再问，刘文法就断断续续，把他知道的，以及听说的全给讲了。 现在已经是阳历一九三八年了。凇沪会战打完之后，日军占领了南京，并进行了骇人听闻的南京大屠杀，屠杀我国军民超过三十万人！ 日军为了进一步占领中国全境，其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指挥南京、芜湖等地日军，北渡淮河；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指挥华北日军从山东向南进攻。 两路日军实行南北夹击之势，准备攻陷徐州。我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先后调集了六十四个师另两个旅，共约六十万人，与日寇进行了一场空前大会战。史称：徐州会战！ 第二十三章 暂编第六十七师 徐州会战开打，全国各个战区都在向第五战区派兵派将，支援徐州战场。第二战区自然也接到了调兵增援的命令。 让阎锡山派部队去徐州，归李宗仁指挥，打徐州会战。老阎肯定不是那么情愿。 但是老蒋的命令他还不敢违抗，他更不敢去触碰全国舆论的霉头。晋军的嫡系他又舍不得，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出薛冲了。 薛冲能打仗，还能打胜仗。把薛冲的部队派过去，一旦立了功，他阎长官脸面上也有光彩。 可薛冲率领的是游击队，派过去的话，恐怕五战区那位李长官要挑理。就在老阎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的首席军师赵戴文给出了个主意，给薛冲升级，把他的游击队升级成带番号的正规军。 这么一来，暂编第六十七师就应运而生了。 “游击队改编成暂编师，是好是坏得分对谁了。对你薛司令，也许是件大好事；可要是让我坐到你的位置上，那就不是好事了。” “徐州会战，日本人下了血本，派了好几个精锐师团。反观李宗仁那边，人虽然多，可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西北军，枪不够使上大刀；四川军，一手烟枪一手步枪，双枪队。李长官手下的几十万人，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杂牌军。” “当然我不是说你啊。你薛司令的能力，在第二战区都是赫赫有名的。其实我也想不明白，阎长官怎么会舍得放你去第五战区呢？这不是把自家的宝贝拱手送给别人吗？”刘文法直摇头。 刘文法走了。薛冲、赵杰俩人把刘专员送出县城五里。等到刘文法的人走没影了，薛冲、赵杰这才带着人原路返回。 “司令，要按照刘文法的说法，我们在第二战区的名气还不小。阎锡山为什么要把我们派去支援五战区？”赵杰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老赵，不是我说你，你这人有时候就是爱钻牛角尖。你管他为什么呢？咱的游击队改成暂编六十七师你不高兴？我做师长、你做师参谋长你不高兴？去第五战区好哇，咱又能和鬼子大干一场了！” “咱当兵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打仗吗？和鬼子打，不比打内战强？要叫我说，这辈子都和鬼子打下去才好呢。小鬼子，老子和你们不共戴天！” 薛冲说着说着，忽然亢奋了，仰起头，对着天空大吼了一声。把赵杰都给吓一跳。 “嘿！薛冲，你，我发现你这人，好像骨子里就爱打仗。我打仗，是因为日寇侵略我的国家，我为了保卫国家、保卫民众，才拿起枪上的战场！可你，却是天生喜欢打仗。” “男人嘛，喜欢打仗怎么了？男人，都是有侵略性的。内心深处向往征服，向往战斗！和日本鬼子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斗智斗勇，是我平生所愿。哪里战斗激烈，我就愿意去哪里！” 赵杰盯着薛冲看了十几秒，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一位上司兼搭档，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总之，想要清闲，恐怕是难了。 有了第二战区长官部的命令，暂编六十七师的番号就算落实了。薛冲回到司令部之后，立刻召集所有的营以上军官开会。 在会上，薛冲把第二战区长官部的命令，当众宣读给大家听。 宣读完了，会场上一片喧哗，军官们议论纷纷。薛冲伸出两只手缓缓下压，会场中安静了下来。 “各位，咱们的游击队，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更名，叫做暂编第六十七师！既然成了师，我们的编制就要重新划分。现在我开始点名，点到谁，谁站起来。蔡峰！” “到！”蔡峰挺身站起来，大声应到。 “由你，担任第一旅长！” “是！”小孬蔡峰答应了一声，坐下。 “范树林！” “到！”小四站了起来。 “由你，担任第二旅长！” 薛冲就这么一个一个挨个儿点名。军委会的正式任命还没下来，第二战区的通知也没来，薛冲直接就开始任命旅长副旅长了。 他任命：小孬蔡峰，担任一旅长；小四范树林，担任二旅长；肖金雕担任第一旅的副旅长兼团长；祁老肥担任第二旅的副旅长兼团长；赵杰担任师参谋长；荆亮担任副参谋长兼团长。 其余基本不变。另外，薛冲新成立了一个辎重营，谈建，担任首任辎重营长。原本谈建是警卫连副连长，现在直接升级成了辎重营长，比贾贵整整高了一级。 军事会议一开完，贾贵就拉着谈建非要让请客。谈建乐呵呵的满口答应了。谈建加入部队的时间短，在警卫连的时候，贾贵就对他颇为照顾。两个人的关系极好。谈建也是贾贵少有的好朋友之一。 三天以后，军委会的正式命令来了。带有委员长签名的任命状也交到了薛冲的手中。至此，薛冲被正式任命成了暂编六十七师少将师长。其麾下，有暂编六十七、暂编六十八，两个旅的编制。 其余，团也是暂编团。到了营连一级，薛冲就可以随便编番号了。 这样一来，蔡峰就成了暂编六十七旅旅长，范树林就任了暂编六十八旅旅长。 找裁缝做军旗，又做了暂编六十七师的胸章臂章，缝到军装上。这些，都交给了谈建和金奇去办。薛冲任命金奇，做了军需处的科长。至于军需处长，则是由参谋长赵杰兼任。 赵杰也认命了。反正跟着薛冲，他就总有干不完的兼职，揽不完的活儿。 又过了几天，战区的第二份命令来了。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命令暂编第六十七师，即日起整理军务、和地方上办理事务交割。两天以内全师开拔启程，赶奔第五战区支援徐州会战！ 从刘专员来的那一天起，安泽县城里城外的气氛就变了。既有喜庆，又有紧张。县城的老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丁县长和满县的豪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过了几天，军委会的正式任命一下来，消息就传开了。薛冲的队伍升级了，升级成了暂编第六十七师；薛冲要率领暂编第六十七师去第五战区抗日了！ 这么大的消息一传开，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二十四章 出发前的急病 薛冲的队伍当中，有不少士兵都是他驻扎在安泽县期间，新招收进部队的。家或者在县城里，或者在安泽县周边的村镇。 部队要开拔到外地的消息传过来，士兵们亲情难舍，纷纷找上级请假。薛冲就给原籍是本地的官兵集体放假一天，让他们回家和亲人告别。 赵杰担心，这些士兵一旦回了家，恐怕就很难把他们再召回部队。战前放假，无异于自行遣散部队。这将对队伍的实力造成巨大损失。 薛冲说，“抗日是自愿的，参军也是他们自己来的。我没有强抓过任何一个人。现在我们马上就要远赴他乡，为国征战。一上战场、生死未卜。让这些弟兄们回去和家人们团聚一天，不一定就是坏事。” “至于可能会一回家就不来的，走到哪里都可能会做逃兵。与其到了关键时刻逃跑，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暴露出来。这样，我们应付起来，也容易一些。” 赵杰对于薛冲的观点虽然不赞成，却也没有强烈反对。毕竟结果要一天以后才能显出来，现在争辩并没什么意义。 县长丁建忠带着一帮县里的名流士绅来部队探望，问薛冲要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丁县长感叹道：“本以为薛师长你能长期驻扎在我安泽县，咱们齐心协力把县里治理好。没想到这么快，薛师长就要率师远征了。” “我已经和县里的人商量好了，将军您哪天出征？等您出征的那一天，咱们县里一定要热热闹闹，办一场欢送仪式。祝薛师长和弟兄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士绅名流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是呀是呀，薛师长您为我们县里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们是要表达一点心意的。” 这既是当地人的一片心意，同时也能提高自家部队的凝聚力，薛冲当然不会拒绝。他向丁县长以及今天来的士绅们表示了感谢。 这些人当中，也有当初和金掌柜关系近的。看到当初富甲一方的金奇，如今穿上军装往那儿一站，威风凛凛。不由感叹，这人难道生来就是富贵命吗？当初是有钱，现在是有权。什么时候都混得不错。 当然，既然是关系亲近的好友，送上的肯定是祝福了，“祝金兄飞黄腾达、步步高升！” 金奇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多谢各位仁兄。兄弟要走了，今后我的酿酒作坊，就拜托给各位了。”知道要走，这几天，金奇就把自己经营多年的酿酒作坊全部给转让了。得到的钱，足够他的家人什么都不用做，几十年不愁吃喝了。 薛冲把丁县长拉到一边问他：“周善仁怎么样了？” 丁县长苦笑：“能怎么样？周会长一直病着，我就怕他一直这样病着，恐怕福寿不久呀。” 听了这话薛冲也是无语。但他也没别的办法，谁让小周当初设计陷害他来着？小周自食恶果，说到底也还是老周教子无方惹的祸。 “麻烦丁县长，有时间的话就多去开导开导他吧。” “那是一定的。不用薛师长提醒，我也会时常去探望周会长的。” 因为第二天部队就要出发，薛冲忙了一整天。哪知道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他却忽然病了。莫名其妙的就发烧了，还是高烧！薛冲就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发冷。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太意外了。 薛冲的意外发病，把白牡丹和小翠都给吓坏了，赶紧让人去把军医处长姚林请过来。 “姚处长，部队明天就要出发了，师长却突然病了，这可怎么办呢？”就连一向性格强硬的白牡丹也慌了神了。就更别说小翠了，根本就是六神无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也就是师青，虽然她一直以白牡丹的贴身女将自居，整日生活在薛冲女人们的圈子里，却始终也没有和薛冲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所以，在这个时候，她倒是显得比白牡丹和小翠更冷静一些。 姚林给薛冲号了脉、看了舌头和眼底、又量了体温，最后得出结论：是因为最近太忙碌，导致心火上升，机体的免疫功能失调，才造成了突然发高烧。 要是治疗不及时的话，可能会造成很大的麻烦。不过呢，有姚林医生亲自给诊治，薛冲的这场急病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姚林给开了药方，贾贵亲自跑到县城药铺，抓的药。药抓回来，姚林又守着给熬好了，晾凉之后给薛冲喂下去。 从姚林来，到买药、熬药，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白牡丹和小翠都快急疯了。要不是跟着姚林一起来的马永磊在旁边安慰，恐怕薛冲还没好，白牡丹和小翠都得病倒了。 也真是神了。薛冲把药喝下去，十分钟之后，满头大汗。等汗落下去，高烧就退了。 白牡丹和小翠要感谢姚处长。 姚林摆摆手，“你们不用谢我，给师长看病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师长的烧虽然已经退了，但是体内的虚火想要彻底散去，却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小马，”姚林看向马永磊，“今天晚上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守在这里照顾师长。” “夫人，你们都不懂护理。师长这次的急病相当严重，必须要有专业的护理才能彻底康复，不会留下病根。明天上午我会再来。” 说完，姚林转身离开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快十点了。 白牡丹拉着马永磊的手，“永磊，师长今天夜里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推开门喊一声就行。” 马永磊点头，“牡丹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师长的！” 白牡丹拉着小翠和师青就往外走，“我会让贾贵亲自守住这扇门，任何人也不得靠近！” 等人都走完了，房间里只剩下马永磊和薛冲两个人了，她又打开门往外面看了看。果然，离着门口十几米之外，贾贵正靠墙站着。 见马永磊看他，贾贵呲牙一笑，还挥了挥手。马永磊吓得赶紧缩回去，关上门，上了锁，这才松了一口气。 扭转腰身，袅袅婷婷的走过去。看着躺在床榻上，呼吸已经平稳了的薛冲，不禁温柔一笑。 第二十五章 激情之后起枪声 薛冲迷迷糊糊，似醒非醒。周围的人和事，他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感觉身边有个人，伸手一把拉住了，“水，我要喝水。” “师长，你先放开我。我这就给你倒水。” 耳朵边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薛冲勉强睁开眼睛一看，是马永磊。“小磊，怎么是你？牡丹呢？” “牡丹，你就知道牡丹！”马永磊气的回了一句。随即就发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妥。白牡丹是薛冲正经的老婆，师长夫人。人家惦记自己的老婆有什么错？ 马永磊倒了杯水，晾到不烫嘴之后，拿勺子过来喂薛冲喝了几口。转过身，去放水杯。 薛冲在后面盯着那弧度优美的臀腰，不由一阵气血上涌。等到马永磊转过身子，他轻拍两下床边，“来，坐到这里。” 马永磊白了他一眼，这一瞬间的风情，让薛冲眼睛都直了。马永磊轻轻一笑，眉毛弯成个弧。略显高翘的鼻子，和尖尖的下颏，看起来更加诱人了。 “我坐可以，你可不许乱来啊。外面有人，贾贵就在门口守着呢。”马永磊轻摆腰身走过来，坐到了床边。薛冲伸胳膊就抱住了。 马永磊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就软软的靠到了薛冲身上，任由那两只大手在自己的身体上到处游走。 “你，司令，冲哥，贾贵还在外面。”马永磊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流畅了。 “你别怕，没有我的命令，他不敢进来的。”薛冲说着话，一只手已经探进了女人的衣服里面。一把握住，这一下，马永磊更是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双臂稍微一使劲儿，就把马永磊抱到了怀里。对着那略显单薄的嘴唇吻上去。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略显粗重的喘息之声。 “冲哥！”恍惚之中，马永磊尖叫了一声。病房今夜春色无边。 病房外，贾贵竖起耳朵在听着。有节奏的响声终于停了，他不由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贾贵急忙顺声音看。看见来的是小翠，他赶紧迎上去，“二太太，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想来看看。师长怎么样？” “没关系，我看明天就能好了。”贾贵挡住了通往病房的路。 “贾连长，你让我过去看一下吧。我就从门缝往里面看一眼，我不进去。”小翠可怜巴巴的恳求着。 贾贵摇了摇头，“二太太，你还是回去吧。我奉夫人的命令守在这里。夫人有令，今天晚上任何人也不能靠近那扇门。夫人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可不敢违抗。” “姚处长讲的很明白，师长这一次病情很严重，今天晚上是关键。你也不想师长有事吧？你放心，有马护士在里面照顾着，师长肯定能康复。天晚了，二太太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贾贵劝走了小翠，继续在门外守着。 房间中二人激情过后，薛冲抱着马永磊沉沉睡去。房间外面，贾贵也有些困了。房间里有声音的时候他挺精神，病房里的人睡了，他也困了。不过贾贵知道自己的责任，就算是再困，今天晚上他也会在这个门口守一夜的。 今夜守着这间病房的，并不是贾贵一个人。他是离病房门最近的。再远一点儿的地方，还有几个人。那都是警卫连的战士，也是贾贵挑选出来的精锐。 大概在夜里十二点多一点儿，从远处悄悄地过来一个人。外围的警卫战士首先发现了。 “站住！什么人？” “是我，是我呀。” 来人也穿着一样的军装，一边笑呵呵的打招呼，一边往跟前靠近。 现在是午夜时分，薛师长今天晚上突然发病。警卫们的神经一直都紧绷着呢。忽然出来个不认识的人，在这个时候到这个地方来，警卫们立刻就警觉了。 “你是谁？站住，不许再向前了！双手抱头！”警卫们怒吼着举起了枪。这时候，来人迅速的掏出一支手枪，对着警卫就打，“啪！啪！”两声枪响，在夜空中回荡着。 一名警卫中弹，另一名警卫开枪还击。与此同时，有更多的警卫迅速赶过来。暴徒很快被击毙了。受伤的警卫胳膊上中了子弹。战友们紧急给他包扎了起来，有人去叫军医。 贾贵也听见外面的枪声了，不过他没动。他是守在薛师长病房门外的最后一道岗哨，他要是离开了，这个病房外面就没人守护了。枪响，表示有意外发生了。贾贵的枪已经到了手里，保险打开，子弹上了膛。 脚步声响起，一条黑影鬼鬼祟祟的往这边靠近着。 “是谁？谁在那里？”贾贵大声询问着。 黑影一动，“啪”的一枪打过来。 贾贵急忙闪身躲避。也是那黑影枪法不准，贾贵并没有中弹。但是他却因此而勃然大怒，举起自来的手枪，对着黑影“哒哒哒”就是一梭子弹打过去。 同时贾贵大骂：“王八蛋，竟敢暗算老子？”大声咒骂，一是给自己壮胆，二也是提醒房间中的薛冲，赶紧准备了，有意外！ 薛冲早醒了。外面枪声刚响，他就被惊醒了。两个人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薛冲把手枪拿到了掌中。马永磊没有枪，薛冲让她躲到床底下。他自己趴在病床之上，枪口指着房门。 外面枪声挺急，应该是贾贵在和敌人交火。薛冲身体上得到了释放，又休息了一段时间，现在正是精神头最好的时候。只是昨天晚上那场高烧，让他的体力损失了不少。 不过正像赵杰说的那样，薛冲喜欢打仗，爱打仗。房门外面就是战斗，他却躲在房间里面听枪响，他哪能受得了？ 听一会儿，那是判断敌情。觉得对外面的战斗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薛冲直接下床穿鞋，提着枪奔着房门就去了。 躲在床底下的马永磊一看就急了，“冲哥，你干什么去？” “外面来了敌人，我去干掉他！” “不行啊，你的病还没好呢！”马永磊急的赶紧从床底下往外爬。 “我好没好，你刚才不是都知道了吗？赶紧进去躲着，等我消灭了敌人，还回来陪你。” 第二十六章 缴获的士兵证 一把拉开门，薛冲先扔了个板凳出去。叮铃咣当，板凳滚出去老远，外面又响了两枪。薛冲一弯腰蹿出房门，左右一扫，找到刺客所在的位置，抬手就是一枪！ 刺客打了个趔趄。薛冲开了第二枪，刺客应声摔倒。 “贾贵！”薛冲看见贾贵靠着墙，正向他摆手。莫非这货受了伤？薛冲心里突然一紧。 “师长小心！”贾贵大叫了一声。薛冲随声音扑到地下，枪声又响了。有子弹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薛冲抬起手，对着子弹飞过来的方向连开两枪，第二名刺客也被他放倒在地。 贾贵飞跑过来，问薛冲有没有事？ 试图靠近病房的只有两名刺客，已经全被薛冲击毙了。虽然贾贵说刺客都死了，薛冲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有两个，就可能有三个四个，谁知道今天晚上到底来了多少个刺客？ 两个人先是小心的观察了周围，确认没有漏网之鱼以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去看中弹的两个刺客。俩人都死了，一个是脑袋和前胸中了枪，另一个是前胸和小腹。 两名刺客穿的都是暂编六十七师的军装。搜查二人身上，竟然还搜出了一张士兵证。上面写的是暂编六十七师特务营二等兵。 “好呀，我说看这刺客有点儿眼熟，原来是白老大的手下！师长你下命令吧，我这就带人过去，把白老大抓过来！” 仔细看了这张士兵证之后，贾贵都快气炸了。两个刺客差点儿要了他的命，没想到竟然是白老大的人。 “先别着急，等见了白老大问明白再说。”薛冲不相信白老大会有二心，说不定刺客的衣服和士兵证是偷别人的，也不是没可能。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在外围戒备的警卫过来了。听了警卫的报告，薛冲才知道，外围也击毙了一名刺客。 兵分两路，外面一人吸引警卫的注意力，里面两人才是真正行刺的主力。时间选择的是午夜，又是自己意外生病的档口。 不得不说，这刺客这次行动计划得相当周全。谁在背后策划的这次行动？薛冲终于重视了起来。 白牡丹带着小翠和师青也问询跑来了。看见薛冲没有受伤，女人们这才放了心。白牡丹又伸手去试探薛冲的额头，看他还发不发烧？ 薛冲哭笑不得，“我都能打仗了，还发什么烧？”但是，看白牡丹着急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拒绝。等试探过体温了，薛冲这才笑着说，“怎么样？我没发烧吧？老公的本事你还不相信？小磊让吓坏了，你快去安慰安慰吧。” “小翠小青，你们也跟着牡丹一起过去。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去找你们。” 薛冲把女人们支开，这才派了两名机灵的警卫，去找白老大。 整个司令部的人都被惊动了，赵杰脚步匆匆赶过来，一听说是刺客，顿时大怒！ “查，一定要彻查到底！看到底是哪一方面的人，竟然敢到师部来行刺薛师长。真是可恶至极！” “老赵，你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呢？反正我们明天就要走了，管他刺客是谁派过来的呢？我又没事儿，三个刺客都死了。就算有幕后指使，这一回他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呃。” 歇后语说得挺溜，等说完了薛冲才发现，这时候用这句话来形容很不恰当。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岂不是把自己比成了鸡？ 赵杰没听出来歇后语有什么不对，现在他的注意力也没在这上面。今天夜里刺客来行刺薛冲，这是没有行刺成功。如果要是成功了呢？新成立的暂编六十七师岂不是立刻就要土崩瓦解？ 像肖金雕、祁老肥、白氏双雄等等，这些绿林豪强，也只有薛冲能够降服他们。薛冲要是不在了，赵杰可没有信心能够统率这么一帮猛人赶去第五战区上战场。 所以，今天晚上看似是针对薛冲一个人的行刺，其实对于整个暂编六十七师来説，都是生死一线间！如果行刺成功，暂编六十七师散了伙，他这个参谋长又该何去何从？似此情况，赵杰怎么能不震怒？ 白老大很快就来了。去叫他的警卫已经告诉他司令部出的事情了。因此，白老大来的时候，脸色相当难看。并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一队兵。 “白老大，刺客是不是你派来的？”别人还没说话，贾贵先跳出来，指着白老大的鼻子大声指责。 白老大脸色一变，眼中凶光直闪。不过他把火气压住了。“贾贵，要真是我做的，我还敢来吗？” “司令。”白老大叫了一声司令，正要辩解，薛冲打断了他。 “白老大，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刺客和你无关。不过，我从刺客身上搜出了一本士兵证，上面写的是你特务营的兵。你看看吧。”薛冲把那本缴获的士兵证，递给了白老大。 白老大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转过身把士兵证高高一举：“你们排着队挨个儿给我过来，看看这上面的名字是你们谁的手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谁要是敢隐瞒，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原来，白老大带过来的这一队兵，全是他特务营的带兵官。排长、连长、司务长全来了。 这些人一句话不说，排着队挨个儿的过来辨认。不是的，摇头走过去，另外再排一队。这些人都知道，这一回事关重大，谁也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士兵证上这个名字被认了出来。认识的人有两位，一位是排长、一位是连长。证件上的人，就是他俩部队里的兵。 “这个杨光在不在营房？”白老大对二人大声的咆哮着。 连长和排长相对无语。俩人都是在睡梦中被拉过来的，他们哪知道杨光这会儿在不在营房里？ 白老大怒急了，伸手就要掏枪。薛冲赶紧喝止，“白老大，你干什么？既然他们两个人已经认出杨光了，就让他们先去辨认一下尸体嘛。你现在问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 白老大哼了一声，把枪套的扣子重新扣好，带着二人去认尸体。 第二十七章 寻找幕后人 辨认完了尸体，白老大的脸色更难看了。不仅是杨光，被打死的三名刺客全部都是他特务营的兵！并且，这三个人还都是部队到了安泽县之后，前段时间才招的新兵。 如此一来，不光是白老大，薛冲和赵杰都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薛冲的部队驻扎安泽时间虽然不长，招的兵可不少。好几个征兵点，每天都在招人。真算起来，现在的暂六十七师当中最少有一千多人的户口都是在安泽县境内。 总不能因为这三个刺客，就把一千多安泽籍的新兵全给开除了吧？就算不开除，挨着人头的盘查一遍，一千多人得盘查多长时间？并且一旦进行这种大规模的盘查，几乎肯定会引起军心动荡。 暂编六十七师刚成立，就遇见了这么大一件事。无论是赵杰，还是白老大，包括闻讯赶过来的军法处长陈万成、一团长蔡峰、二团长范树林，全皱了眉头。 有人主张彻查！不管安泽籍的官兵有多少人，必须彻查！要不然，今后万一再出几个刺客，谁能承担这个责任？主张彻查的是一团长蔡峰。 军法处长陈万成却不赞成这么做。对新兵大面积进行彻查，将会影响到军心士气，影响到暂六十七师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本来我们有十成战力，你这一彻查，十成战力只剩下了七成，甚至降到更低。那我们还怎么去第五战区？怎么和凶残的日寇战斗？ 两个人说的都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参谋长赵杰不赞成彻查、小四是和小孬一个意见，白老大因为刺客是他的手下，他不发表意见。几个人围绕着彻查并不彻查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吵得脸红脖子粗。 最后还是薛冲拿了主意，“都别吵了！白老大，你现在回去，找出平常和三个刺客关系好的人，问他们杨光三人最近几天有什么异常表现？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查出来，尽快告诉我。” “是！”白老大答应一声，带着他的人回部队调查去了。 小孬问薛冲，“师长，咱不查了吗？万一要是……” “没有万一！”薛冲打断了小孬的话，“既然人家参加了我们的部队，就是自己人。我们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怀疑上千名自己部队的弟兄。像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我岂能做？” 陈万成一听，竖起个大拇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师长果然是度量大如海！” 对于陈处长的马屁，薛冲面不改色的照单全收。出了这种事，谁还有心思继续睡觉？薛冲干脆拉着几个人，到会议室去讨论即将开始的远征事宜。 徐州会战，主战场是在江苏和山东。远离山西。这一路山高路远坑深，路上会遇到什么情况？怎么应对？ 第五战区横跨几个省，山东在北方、江苏在南方。我们是不是应该在出发之前，先给第五战区打个电报问一下，咱们是去山东呢还是去江苏？向南还是向北，应该提前定下来。省的白跑冤枉路。 几个人从凌晨，一直讨论到日上三竿。贾贵过来请吃早饭了，几人这才离开会议室。 早饭薛冲是和白牡丹一起吃的。只有他们俩，小翠、师青、马永磊都不在场。薛冲见状就问，那三个人去哪儿了？结果却引出来白牡丹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昨晚上干的好事，现在才想起来问？” 白牡丹虽然凶名在外，在薛冲面前却一直扮演的都是乖乖女的角色。像抢白这样的话，今天也是她头一回讲。 薛冲脸色一沉，白牡丹心里莫名的一阵的慌乱，赶紧解释：“永磊昨晚上才跟了你，你就跑出去和刺客打仗。留她一个人躲在床底下，又惊又怕。你说好的，打完了刺客就去看她，却一直到现在也没露面。” “今天早晨我过去的时候，永磊哭成了泪人。她以为你玩儿完就把她抛弃了。我拉她来见你，她也不肯。是我让小翠和师青留下来开导她的。你还是抽时间，亲自去安慰安慰她吧。” 薛冲一跺脚，“嘿！忙起来我竟然给忘了。其实白老大走的时候，我想过要去陪你们。和赵参谋长他们一讨论起军务，就给忘了。我对不起小磊。” 除了对不起马永磊，薛冲还对不起白牡丹。白牡丹是他的正牌老婆，师长夫人。他和别的女人做了那事，却还得让白牡丹过来提醒他。 薛冲想和妻子说几句温情的话，赔礼道歉逗女人一笑。白老大却红着眼睛来了。 “师长，找到了！” “找到了？你找到什么了？”薛冲对于白老大出现的时机相当不满意，说话自然也是带着气的。 白老大却一点儿也没听出薛冲的语气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找到幕后的主使人了！是安泽县商会会长，周善仁！” “真的是他！”薛冲豁然变色。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怀疑周善仁了。他在安泽县，有矛盾的也就是个周善仁。其他的，像卧虎山土匪，已经让彻底剿灭了，根本就不存在死灰复燃的可能。 白老大咬着牙点点头。他接了薛冲的命令以后，回去就找和三个刺客关系好的人。都是一个部队的战士，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不对眼，当兵的都知道，根本不是秘密。 白老大很快就找出了相关人员。把这些人叫过来挨着盘问，周善仁的名字就露出来了。 白老大立刻派人把周家监视住，他这才来找薛师长汇报。 那还有啥好说的？抓人吧。既然是特务营的人在监视周家，也不用再找别人了。薛冲把抓捕的任务交给了白老大。 “刺客是你特务营的人，你负责去抓捕周善仁！记住，一定要抓活的。问出他的口供，公开处决。这样一来，才能洗清你的嫌疑。你明白吗？” “我明白！多谢师长成全。”白老大兴冲冲回部队，派出人马去抓捕周善仁。 这段时间，周善仁都没怎么出门，他一直在家窝着。先是连吓带气，他病了。病还没好，周家就被老杨派出的侦查员给监视了。 侦察连的人还没撤，特务营的人又来了。老周家的院子，前后左右，布满了明岗暗哨，戒备森严。 第二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白老大接到薛冲的命令之后，回到特务营，点了一个连的战士带上枪，直接进城去抓周善仁。刚走到城门口，就有人拦住队伍要找白营长。 当兵的把人带过来，白老大一看，认识。此人是归正营的连长，外号叫做夜猫子的范宝荷。 “白营长，我奉了王营长的命令，配合你去抓周老财！” 范宝荷这家伙，鹰钩鼻三角眼，第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东西。仔细看，他就是个流氓混混。可以说，这人生就的一张坏人脸。 别看白老大以前也是个大黑社会头子，但他也不喜欢范宝荷这号人。白老大一皱眉，“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归正营，也要一起去抓周善仁呢？” “哦，是这么回事。前段时间，我们归正营从周老财手里买过一些军需品，当时主持那件事的是我。我对周老财这个人比较了解。王营长听说师长把抓捕周老财的任务交给你们特务营了，特意派我来给您打个下手。” “您放心，我绝对不是来和特务营的弟兄抢功的。我就是来给您打下手的。任务完成了，功劳全是特务营的，我一点儿不要。” “是嘛？那可是太好了。既然范连长你急公好义，主动来帮忙，我就代表特务营全体官兵，多谢了。”白老大嘴上说的客气，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 队伍进城，直接赶奔周善仁的宅院。到地方把前后门一堵，白老大一指周府正门，“给我打开！” 当兵的过去咣咣咣的砸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里面刚打开一条缝，这边推着就把大门推开了，官兵们一拥而入！ 范宝荷跑在最前面。周善仁刚从房里走出来，见自己家闯进一群当兵的，就是一愣。紧跟着他看见了范宝荷。 “这不是范……” 他刚说了几个字，范宝荷就把枪举起来了，口中断喝一声，打算了周善仁下面的话，“姓周的，你找死！”“啪！啪！”连着两枪，打中了周善仁的前胸！ 周善仁瞪着眼睛，伸出食指指了一下，一头扑倒在地。蹬了蹬腿，死了。 等白老大听见枪声跑到跟前，周善仁已经没救了。白老大气的一跺脚，“嘿！是谁把他打死的？”当兵的都指着范宝荷。 白老大怒问：“你为什么要打死他？” 范宝荷装出无辜的样子，“您带这么多人过来，不是要打死他的吗？” “我是要抓活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打死他了？你，嘿！他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家伙，用得着你开枪吗？” 现在再说什么都完了，人已经死了！出发之前薛冲还专门交代过，抓活的、问出口供、洗清特务营的嫌疑。这下可好，人上来就被打死了。什么口供也别想问了。 白老大心里对范宝荷，已经从讨厌，快速升级成了憎恨。要不是这家伙横插一杠子，事情能搞砸了吗？ 范宝荷也看出白老大心情不好了，他提出告辞，“白营长，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你想走？坏了我的事，说走就走？来人，把姓范的枪缴了！人捆起来！” 当兵的如狼似虎一般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枪给缴了，人也捆上了。范宝荷大叫：“白营长，白营长！放开我！是我们营长让我来的。你不能这样，我是来给你帮忙的，你快放开我！” “放开你？嘿嘿，等我见了猫头鹰，把事情说清楚了，自然会放了你。我劝你最好住口。要不然，你这一口的牙，我让它们一颗也剩不下！”白老大咬牙切齿。 范宝荷这回也不凶了，也不狠了。只是求饶。说急了，当兵的乒乓来几个大嘴巴，他老实了。 周善仁虽然死了，口供仍然得问。要不然，白老大怎么能为自己开脱？三个刺客是特务营的人这件事，他怎么向全师官兵解释？ 白老大把周家所有人，都带到堂屋门外的庭院当中。他往堂屋里面一座，充当审判官，让外面的人挨个儿进来问话。 范宝荷就在大门口捆着，嘴也被堵上了。每一个进来问话的周家人，进门之前都得看看，绑在门口这人你们认不认识？ 周家人绝大多数都不认识范宝荷，但也有极个别真的认识他。周善仁的三老婆，就认识范宝荷。 据这位周三奶奶讲，这个面相凶恶的官爷，曾经来过他们家两回。每一回都是和周会长躲到房间里密谈。最近一次密谈，就是在刺客行刺的前一天！ 本来白老大并不认为范宝荷真有嫌疑。他抓范宝荷，仅仅是因为这家伙打死了周善仁，让他没办法给薛冲交代。 临行之前，薛司令亲口吩咐，让他抓活的、开公审大会、给特务营正名。现在周善仁死了，公审大会开不成了，他的嫌疑也没办法洗清了。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薛冲信任他，他洗不洗清嫌疑都无所谓。但是，连抓个土财主都能失手，是很容易让薛师长怀疑他的办事能力的！白老大在乎的是这点，所以他是一定要为难范宝荷的。 没想到，范宝荷居然真的有问题！ 白老大狞笑了一声，“嘿嘿，夜猫子，我劝你还是赶紧坦白。把你做的事情都交代了，你还可以少受点儿罪。该枪毙的，我保证一枪送你上路。绝不让你受第二枪的罪。你看怎么样？说吧。痛快点儿！” “白营长，你别相信他们！我根本没来过他们家，他们是冤枉我，他们在给我栽赃！” “他们给你栽赃？夜猫子，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来人，把范连长带下去，找间僻静点的屋子，好好帮他松松皮，让他放松放松。” “是！” 几个如狼似虎的兵，过去拽着范宝荷就拽进了旁边的厢房。门一关，里面很快就响起了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 白老大乐呵呵的，周家这些人一个个胆战心惊。范宝荷遇见白老大，这才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时间不长，厢房门打开了，负责审讯的班长喜滋滋拿着张写满了字的纸，出来递给了自家营长。这就是范宝荷的口供！ 第二十九章 路过中条山 薛冲从白老大手中接过一张纸，并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展开一看，原来这是一张口供。 这就是范宝荷的口供。上面写着，范宝荷因为替归正营购买军需品，认识了周善仁。周老财的儿子和小妾被杀，他把薛冲当成了仇人。周老财派人把范宝荷找去，向他打听薛冲的详细情况。 范宝荷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妥，但为了钱，他还是把薛司令的情况出卖给了周老财。老周因此而付给了他两百块银元。 薛冲看完之后，沉声问白老大，“周善仁怎么样了？抓到了吗？” 白老大说，人被范宝荷打死了。他审问了范宝荷，得到了这份口供。请示师长，对这个人该怎么办？ 范宝荷是归正营的主要军官，白老大抓人、审问都行，杀人的话他就得来请示师长了。 薛冲让人把猫头鹰王中伟叫过来，拿着那张口供，直接扔到了他脸上，“猫头鹰，这都是你的好兄弟，好部下！” 王中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捡起口供仔细看了一遍，当时就吓傻了，“师长，我真的一点儿不知道呀。这个该死的夜猫子，我去亲手宰了他！” “你不知情？一点儿都不知道？”薛冲盯着王中伟。 “真的，我发誓，没进这屋之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以前我们归正营是从周善仁手里买过一些胶鞋、手电，都是范宝荷负责的。但我并不知道他和周善仁私下里还有联系。” “这家伙丧心病狂，竟敢出卖师长您，真是剐了他都不解气！师长，把他交给我吧！” “好，我就把范宝荷交给你去处置。守仁，你跟他一起去。” “是！”两个人一起答应了。 后来据说，王中伟见了范宝荷之后，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然后亲手枪毙了这个叛徒。 周善仁死了，夜猫子范宝荷也被枪毙了。安泽县的最后一点儿过节也彻底处理完毕。薛冲率领暂编六十七师，离开安泽，开赴山东。 通过电报联系，第五战区长官部指示薛冲，率领部队尽快赶赴山东。当时，日军第五师团正从日照向临沂前进，庞炳勋率领第三军团，奉命阻挡坂垣征四郎的兵峰。 一听说是临沂大战，薛冲当时就激动了。那可是偶像张自忠扬名的主战场。要是能赶上和张自忠并肩打鬼子，那可不是一般的荣幸了。出发，加快速度前进！ 薛冲率部一路向东南方向进发，这一天，就进入了中条山区。部队刚进山就被拦住了，拦住他们的也是国军。 听说有国军拦路，不让通过，薛冲赶紧带着警卫到前面去看。负责为全军开路的军士营营长白老二正在和人吵架呢。白老二的声音也粗、音量又大，离着老远就能听见。 看见薛冲来了，白老二赶快合上嘴，对面的国军少校已经让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但是看薛冲前呼后拥的气势，他倒是没敢上去就爆粗口。 “我已经说过了，这里是军事禁区！没有命令，任何人也不得进入。你们想要过去，可以，拿卫总的手令过来！”少校义正辞严，说的声音也是铿锵有力。 “这是我们师长，暂编六十七师的师长，薛师长！小子你放尊敬点儿！”白老二见对方态度仍然强硬，赶紧大声提醒那少校。 少校根本就不拿正眼看他，面对着薛冲仍然强调：“请出示手令！没有手令，禁止通行！” “我没有手令。但是我有第二战区，和第五战区长官部的命令。这个行不行？”薛冲耐着性子和少校交涉。 “不行！”少校油盐不进，“我没有我们的规定。这里的规定就是，没有卫总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通过军事禁区！违者，以刺探军事机密罪处置！” “啧，”薛冲似乎是挺为难的咂了咂嘴，“那我问问你，你一直在说卫总的手令。那么这位卫总，又是何许人？我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卫总就是第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卫立煌，卫总司令。你要见他？”少校不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薛冲并没有和这个少校过多理论。卫总司令高高在上，他这个过路的杂牌军师长，要见卫总司令，人家摆出这幅表情也并不稀奇。 因为没有为卫立煌的手令，暂编六十七师就在中条山前停了下来。薛冲让马永磊用电台和卫总司令取得联系，说明了自己要借道去第五战区参加徐州会战的理由。 到了第二天，有一位上尉军官来见薛冲，自报家门，说是为总司令派过来，给暂编六十七师送手令的。 所谓手令，其实是一张临时通行令。有了这张通行证，薛冲的部队就可以通过中条山的防区了。 这一次，还是那名少校。仔细查验了通行证之后，少校给薛冲敬了个军礼，说了一声请，然后命令手下让开道路，目送暂六十七师通过山口。 人家是在认真执行命令，薛冲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少校做事认真，值得敬佩。他认认真真给那少校回了个军礼，率领部队走进了中条山。 “薛师长，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卫总司令希望能够和你见一面。”进了山，送通行证的上尉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嘛？卫总离这里多远？”如果时间不长的话，去拜访一下卫立煌，薛冲当然不会拒绝。 “不远。不会耽误薛师长今天启程的。”上尉并没有说出卫总司令的具体地址。这也正常，卫立煌手握重兵，身份极其重要，上尉不暴露他的行踪是常识。 薛冲稍微一犹豫，就答应了。等部队走到下一个休息点的时候，薛冲把部队安排好，就带着几名警卫，跟这上尉一起离开队伍，去拜访卫立煌了。 卫立煌的司令部离这里并不远，但也不是特别近。薛冲走了差不多有两个多钟头，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山村。上尉介绍：“薛师长，到地方了。前面就是卫总的临时司令部。” 到了村子跟前，有警戒的士兵又检查了一回那张临时通行证，这才放薛冲进了村。 第三十章 抢手的暂编师 薛冲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里面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请进。”薛冲一进门，卫立煌就绕过办公桌，过来和薛冲握手。 “薛师长，恭喜啊，恭喜你终于修成正果，担任了一师之长！”敢情卫立煌也知道薛冲一直想把部队变成正规军的愿望。 出于国人的习惯，薛冲当然要谦虚一下了，“我还差得远。暂编六十七师现在就是一个杂牌部队，我需要向卫总司令您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杂牌军，也是可以成长的。只要能在抗日的战场上奋勇杀敌，打出中国军人的气势，多消灭敌人、多打胜仗，杂牌军也能成为享誉全国的名师！” “南宋岳飞你知道吧？岳家军享誉天下，青史留芳。但是据史料考证，岳家军也是由一支支杂牌军组成的。最开始的牛皋、董先所部，出身是义军；后收编了杨么的匪军；梁兴等人是民间组织，类似现在的游击队。” “部队是什么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领怎么带领。岳飞能够把一群乌合之众，训练成在抗金的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岳家军，难道你薛冲就没有信心，把杂牌的暂编六十七师变成一支享誉全国的王牌军吗？” 卫立煌一番话，说的薛冲热血沸腾！其实这也是薛冲心里的目标，和为之奋斗的方向，今天被卫立煌当面说出来了。 “是！听卫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让薛冲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 “好了好了，你少拍马屁吧。”卫立煌满脸哭笑不得的打断了薛冲的如潮马屁。“我听说，是阎锡山给了你暂编六十七师的番号，接着就把你派去第五战区了？这个老阎，真是老奸巨猾！” “他不舍得派他的嫡系部队过去，就给你一个番号，把你扔到五战区，扔给了李宗仁。” 薛冲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卫立煌抱怨了一会儿阎锡山的老谋深算，紧跟着又问薛冲：“你对去第五战区有什么想法？” “卑职深感责任重大！”薛冲站的笔直，平视着卫立煌，“坂垣征四郎离开忻口，又去了山东。卑职正好可以再和这个老鬼子较量一番！” “在大白水的时候，我就没有怕过他。忻口会战，是板垣征四郎运气好！我去山东到要看看，坂垣的运气是不是一直能这么好？这是在咱中国的地面上，他一个日本鬼子凭什么有运气？” “哈哈哈哈。”卫立煌放声大笑，“对呀，薛冲你说得太对了！这是在咱中国人的地盘上，日本鬼子凭什么有运气？对，运气是应该在我军一方！”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希望你此去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谈话接近尾声，卫立煌拉着薛冲的手说，“薛冲啊，上了战场一切小心。希望你我将来还能有合作御敌的那一天。” 卫立煌没留薛冲吃饭，不过他把自己的防身手枪，送给了薛冲作为纪念。也算是一种祝福吧。祝福薛冲到了第五战区，能够打胜仗，能够平安。 薛冲返回部队，继续率领暂编六十七师向东进发。过晋城、走焦作、到新乡。从长垣东渡黄河，进入山东的地界。 一进山东，薛冲立刻和第五战区司令部取得联系。请示战区，暂六十七师已经奉命进入山东，现在就要往临沂去。请第五战区司令部，通知临沂战场的我军部队。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正烦着呢。滕县陷落，一二二师师长王铭章英勇为国捐躯。日寇兵进台儿庄。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指挥着手下在台儿庄，和日寇矶谷廉介的第十师团血战。 中日两军不断地往台儿庄里面派兵，小小的台儿庄都已经打成血肉磨坊了。就和淞沪会战的罗店一样，中日双方谁也不敢松手，谁放手，谁惨败。罗店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呢。 日军南北夹击几路出兵。第五战区部队虽多，应付来犯的日军也是相当吃力。要不然，王铭章和他的一二二师也不可能全部战死到藤县了。 就在李长官为难的时候，薛冲这支部队横空杀过来了！ 在中条山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少校军官，都敢嫌弃暂六十七师是杂牌军。到了第五战区，李宗仁可不觉得杂牌军有什么不好的。 汤恩伯的部队倒不是杂牌，但是那老汤心高气傲，老是想炸刺。细比较起来，还不如别的杂牌军好使唤。 薛冲想往临沂去？也行啊。庞炳勋的第二军团都快让打完了，让薛冲带一个师过去补充，也不错。要是能把坂垣征四郎拖到临沂，对整个徐州会战，都是极有利的。 李宗仁叫过副官正在口述电文，秘书又拿着电报过来了，“长官，第二集团军孙总司令急电！” 李宗仁接过电报一看，笑骂了一句：“这个孙连仲，消息倒是很灵通。” 电报是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发过来的。孙连仲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从西边来了一支生力军。他立刻就给李宗仁发了这份电报。主要内容只有一条，要人！ 当时第五战区的各部队都有作战任务，台儿庄形势艰难，孙连仲想要援兵，李宗仁手头也没人。就在孙连仲和他的西北军在台儿庄咬牙死撑的时候，忽然听说战区新来了一个师，他哪能不眼红？ 这就好像是一群人快要饿死了，忽然出现了一个刚出炉的芝麻烧饼！这群饥饿的人肯定是要拼命抢夺了。谁手快谁能吃到嘴里，手慢的就只有看着别人吃，咽口水了。 孙连仲无疑是手最快的那个。 李宗仁也知道台儿庄位置重要，我军处境困难。既然孙连仲开口要了，那就把薛冲派进台儿庄里吧。 李长官话锋一转，刚口述了一半的命令立刻全部推倒重新来。 薛冲等来等去，居然等来了这么一份电报。不让去临沂了，让去台儿庄？ 台儿庄可是整个徐州会战的焦点之战，也是最出彩露脸的地方。让我去台儿庄，那是让我露脸扬名去的？ 李长官呀李长官，我以前也没提着礼物去看过你，你怎么能这么照顾我呢？ 薛冲精神振奋：“出发，去台儿庄！” 第三十一章 上山侦查有敌情 薛冲率领暂六十七师经过济宁、沿着微山湖东岸往南，经过藤县。 日军在藤县消灭了王铭章一二二师以后，已经南下了。经过战争洗礼的藤县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是碎砖烂瓦。偶尔有几个衣衫褴褛之人，在废墟当中寻找着什么。 当兵的想过去问，这些人看见军人，撒腿就跑。侦查员费了不少的劲儿，才捉住一个。带过来，这人一看见薛冲，直接跪地下了。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薛冲心里难过，亲手把人扶起来。一看，这人也说不上来多大岁数，身上干巴巴的，除去皮就是骨头。薛冲问他，你在废墟里找什么？这人说，找吃的。房子虽然塌了，房子下面的食物可不会让砸没了。费点劲挖出来，照样能填饱肚子。 薛冲叹了口气，让身边的警卫把随身携带的干粮拿出来，给了这人一些。在这位惊愕的目光当中，率部继续南下了。 离开藤县，前面是座山，找当地人一打听，此山名叫孤山。再往南，就是枣庄了。台儿庄在枣庄以南，过了枣庄是台儿庄。 知道离着目的地不远了，薛冲率领部队加快了行军速度。突然，队伍前面响起了枪声，是有一支日军，拦住了去路。 军士营扑上去迎战，结果却被日军打的节节败退。后面的小四带队伍上去，仍然不是日军的对手。祁老肥带队伍过去，还是拿不下日军。薛冲就知道，这是遇上强敌了！ 他带着几名警卫来到小四所在的二团，查看敌情。 “师长，你怎么来了？”小四看见薛冲，吃了一惊。 “我怎么不能来？遇见一点儿小事就大呼小叫的，你哪像个少将旅长？” 薛冲瞪着眼睛半真半假的训斥，小四却只是憨笑不语。其实他心里在嘀咕，说我不像个旅长，你又哪像个师长？一遇到打仗就跑到最前沿。当然，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嘀咕，当面是万不敢说出来的。 “怎么，说你还不服气呀？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我到那边山上去看看。”薛冲指着战场右侧一座不太高的小山峰。山虽然不高，可也比在平地上观察，视野要开阔得多。 小四不放心让薛师长一个人去，他叫上亲兵卫队，陪同薛冲一起登山。 小山并不高，薛冲没费什么劲儿就爬上了山顶。拿着望远镜往下面一看，战场上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鬼子人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但是人家有两门炮，还有若干挺重机枪。再加上配备到步兵班里的轻机枪和掷弹筒，轻重火力合理搭配，这才给了我军造成了对手十分强大的错觉。 看鬼子的人数，差不多是一个大队的规模，有七八百人。薛冲对比了一下敌我两军的情况，脑子里有了个大致轮廓。 他拿了一个本子，用铅笔在本子上画了一张大致的草图。现在的通讯真的很不方便，如果随时有电话能用的话，现在他打几个电话就能调动部队，何愁消灭不了这些日寇？ 画完草图，薛冲找了十几个精明的卫士过来，向这些人挨个儿传达命令。命令就是他随手用铅笔写在本子上的。写好了一张，撕下来，递给一名卫士，告诉他，交给谁。 暂六十七师有五个团，再加上军士营、特务营、炮兵营，薛冲一共写了八张纸条，分别交给了八名战士。 八个人齐刷刷的敬礼，把命令贴身放好，转身跑着去传令了。 这八个人刚走，山顶上忽然传来叽里呱啦的日语说话声。有鬼子！ 小四拉着他就要走，“师长，有鬼子，我们快走！” “走什么走？”薛冲一把甩开小四的拉扯，“有鬼子，正好让我练练手。好长时间没打过仗了，也不知道现在枪法还行不行？小四，你在这里压住阵脚，我过去看看！” 薛冲从旁边战士手中抢过一支步枪，又要了一把子弹，猫着腰就过去了。他真的就像一只发现了老鼠的猫一样，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一步一步往前摸索。 鬼子的说话声音越来越近，薛冲也越发的小心了。忽然，前方石头后面冒出一个鬼子军官的上半身。这鬼子本来正在有说有笑，突然看见了薛冲，声音顿时卡住了。 薛冲“啪”就是一枪打过去，鬼子哼都没哼，就没影了。开了第一枪的薛冲，迅速前扑，同时拉枪栓退弹壳，第二发子弹压上了膛。 “啪啪！”两声枪响，薛冲赶紧往下一蹲。感觉似乎有子弹带出的风声，贴着头皮过去了。这时候，后面的小四、贾贵，领着人也上来了。白牡丹和师青也来了。 自从上一回薛冲和马永磊在一起了之后，现在除了上厕所，薛冲不管去哪儿，白牡丹总是拉着师青一起跟着。似乎不把师青扯进这个大家庭里，就不肯罢休一样。 薛冲身边的警卫，人手一支晋造的冲锋枪。双方展开近距离的战斗，这边的子弹就水泼的一样的打过去，鬼子就算再强悍也受不了呀。 “哗——”一阵下雨一般的弹幕泼洒过去，鬼子那边的火力强度立刻就降下来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枪声。又是一轮弹幕撒过去，鬼子彻底哑了火儿。 薛冲探出半个脑袋一看，十来个鬼子全让撂倒了。有没死的，我们的战士过去，给补刀。我们的自动火器多，子弹还是能省就省。 被薛冲一枪打死的军官，居然戴了少佐军衔。也不知道他在山下那些鬼子当中是什么职位，不会正好是指挥官吧？ 打扫战场，把能用的武器留下来，把鬼子尸体从山上扔下去。“这是什么？”师青抱着一个大个儿的家伙，翻过来倒过去的，也弄不明白其用途。 “哎哎，快放下，别弄坏了。这玩意儿可是宝贝！”薛冲赶紧过去，从师青手上把东西抢过来。这是一部电台。 刚才他还为通讯设备缺乏而烦恼，现在忽然就缴获了一部电台，这可真是是意外之喜了。 这一次爬山，没有白来！ 战场上响起了隆隆的炮声。 第三十二章 忘我的厮杀 这是薛冲的部队升格成暂编六十七师以后，炮兵营头一次投入实战。一枚枚炮弹在日军群里爆炸，把鬼子炸的人仰马翻、死伤狼藉。 薛冲在山上看得真切，不由得心花怒放，“好，打得好！大茶壶真有两下子。使劲儿打！给我往死里打，打他个小鬼子！”薛冲像个孩子似的大喊大叫。 炮击结束以后，轮到步兵登场了。两个旅零一个团，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向日军发起了猛攻。只把南边，通往枣庄方向的路给留了出来。 这是薛冲故意这么办的，他想把鬼子往枣庄、往台儿庄的方向赶。鬼子往南跑他就可以在后面追，等追到台儿庄了，正好把这伙儿鬼子全干掉。到时候他就能以新胜之师的身份，昂首挺胸的跨进台儿庄，去见池峰城、去见孙连仲。 鬼子不想撤，但是我军从三个方向同时进攻，攻势犀利、火力猛烈，鬼子根本挡不住。 双方血战了一个多钟头之后，这股日军终于坚持不住，往枣庄方向狼狈的逃了。 薛冲正要率军尾随追击，把鬼子消灭在台儿庄前，哪知道从枣庄方向竟然又来了一股日军。薛冲可没想到鬼子竟然会有援军，这突然的变化，把他设计好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两支日军合兵一处、将打一家，转身又杀回来了。 薛冲赶紧下命令，让三个方向的我军部队汇合到一起，共同抵抗日军。但是鬼子的进攻速度太快了，命令传下去了，三个方向的部队还没来及汇合到一块儿，鬼子已经杀到眼前了！ 其他部队顾不上了，薛冲只好带着小四的暂编六十八旅奋力迎了上去。但是鬼子来势太猛了，暂六十八旅的官兵们拼上了性命，也还是挡不住鬼子犀利的进攻。 眼看再坚持下去，暂六十八旅就要被鬼子从中间分成两半了，薛冲只好通知部队边打边退。同时，他让祁老肥和小四尽量把部队靠得近一些，免得被鬼子看出破绽，再从中间分开了。 退着退着，身后出现一支人马，是白老大的特务营。 “师长，你没事儿吧？”白老大看见薛冲，头一句话就是这么问的。 薛冲一瞪眼，“废话！你长这眼睛是干啥的？我站到这儿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白老大嘿嘿傻笑两声，不说话了。 “白老大，你来得正好。鬼子想给我们来个一分为二，我也想把他们切开了晾着！你带特务营打头阵，我和小四的暂六十八旅在后头跟着。咱们也给鬼子来个正面突破！” “是！”白老大答应的声音相当洪亮。他的性格就喜欢直来直去，玩弄计谋不是他的特长。正面突破，正合他的脾气。 白老大喊了一声杀，特务营的官兵跟着他就上去了。鬼子万万没想到，这支中国军队竟然敢拉开架势，和他们面对面的冲锋。 日军指挥官也是有个性的人，见此情景他不怒反喜，立马命令手下日本兵拿起步枪、退子弹、上刺刀，和来袭的中国军队拼刺刀！ “杀呀——！”战斗的口号声，响彻了天空和大地。 薛冲双手捧着那把带花纹的日本战刀，这是他在以前战斗当中缴获的。双手舞动，唰唰唰，耍了几个刀花，跟着战士们大步迎向了日寇。 叮当叮当，战场上响起了冷兵器相互撞击的声音。薛冲双手握紧了刀把，对着鬼子迎面就是一招力劈华山！力猛刀沉！鬼子举枪招架，当啷一声，战刀和刺刀相撞，溅出了几点火星。 薛冲撤回刀，用腰部的力量一记拦腰横斩，又被鬼子挡住了。 这一下，薛冲的好胜心被成功的激起来了。他双手捧刀，左劈右斩，和日寇展开了生死的决斗。 鬼子拼刺刀，完全仰仗着入伍之后现学的拼刺技术。薛冲却是曾经和白牡丹学习过系统的刀法。两个人投入的打起来，高下立判。 战斗到三四个回合，鬼子又是一枪刺过来。薛冲猛地往下一哈腰，躲过了这一招。同时把刀刃朝下、刀背朝上，用力往上一磕。当的一声，鬼子的刺刀被荡起老高。 薛冲双手握紧了刀把，使用腰部的力量猛地旋转一百八十度。咔嚓的一声，鲜血飞溅，鬼子的人头被砍落到尘埃！ 砍死这个鬼子，薛冲连一眼都没有多看，持刀就扑向了下一个日本兵！ 白牡丹、师青、贾贵，三个人在后头保护着薛冲不被敌人暗算。就这样，薛冲这个战斗四人组，一路勇往直前。刚开始薛冲顶到最前头，后来白牡丹接替他在前面顶了几个回合，紧跟着薛冲再上。 反正白牡丹、师青、贾贵三人对薛冲是不离不弃。不管到了什么地步，也不管是顺利还是被动，三个人总是护住薛冲的身背后和左右两翼。 一阵猛砍猛杀，也不知道杀了多久，忽然感觉一阵轻松。抬头再一看，前面是一条小溪，已经没有日本鬼子了。 转身往后看，仍然是杀声惊天动地，枪声响如爆豆，双方仍旧在厮杀！而刚才冲杀在前面的特务营，也不知道杀到哪儿去了。 薛冲把染血的战刀往空中有一举，“你们跟着我，咱们杀回去！”后面三人默然无语。 白牡丹虽然不放心薛冲再深入险境，但是她更不愿意违逆了薛冲的意思。这也是她长时间养成得习惯。要不然，薛冲在指挥部队作战，她要是过去指手画脚乱出主意，那不就乱套了嘛？ 白牡丹都不敢劝，师青和贾贵两个人就更不敢劝了。因此，三人虽然都觉得不妥，却是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都没有。 “杀！”薛冲叫了一声，双手舞刀，脚下步伐加快，再一次冲向了战团。 还没等他冲到跟前，人群忽然一阵大乱，往左右两边一分，从中间冲出了一支人马。看这帮人，身上穿着中式军装，领头一位，正是特务营长白老大白守仁！ 白老大浑身上下都是血，脸上有、身上有、腿上也有。不知道这些血迹当中，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敌人的？ 第三十三章 执法队和归正营 “师长？”白老大看见薛冲的一瞬间愣住了，紧跟着一路狂奔过来拉着薛冲的手上下打量，“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嘴里说着太好了，两腿忽然发软，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下。 军士营的官兵们也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全都是狂喜。 据白老大说，他本来知道小四和暂六十八旅在身后，所以他只管冲杀就没想那么多。 但是打着打着，小四忽然派了个人过来问他，有没有看见薛师长？因为师长带着几个人冲到前面去了，小四没追上，他让人来提醒白老大，看见师长了，一定要好好保护。 这个提醒，把白老大吓了一身冷汗。他赶紧往四周围看，也没看见薛冲。有眼尖的手下向他报告，说是看见很像师长的几个人往另一个方向杀过去了。 白老大这才心急火燎的往薛冲所去的方向追。他也是把老命都拼上了，这才杀透了重围。现在终于看见薛师长了，白老大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薛冲心里十分感动，但是表面上却还是满不在乎。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告诉你们个战场上的诀窍吧，你冲的越猛、越不害怕，敌人的子弹就越追不上你。白老大，怎么样？你还有没有力气？有力气的话，就跟着我再返回去冲杀一阵。” “我跟你们说，杀鬼子这种事情真的能上瘾，越杀越有劲儿、越杀越停不下来。” 薛冲还在这儿滔滔不绝，白老大赶紧打断他，“师长，不能啊！你可不能再去了。范旅长的人马很快就过来了，您现在杀进敌群，万一再和他错过了怎么办？” 薛冲执意要去，白老大坚决不同意。主要是这种冷兵器肉搏战太凶险了，就连生性好斗的白老大回想起刚才的战斗，都会忍不住有些胆寒。 最后薛冲说，“你要是不敢去，我就和牡丹我们两个人去！” 贾贵赶紧接上话：“还有我！师长，还有我。我可不像某些人，贪生怕死。” “你说谁贪生怕死？”白老大把眼睛瞪起来了。 贾贵吓得一缩脖子，随即发现自己是和师长站在一边的，用不着怕他。贾贵把脖子一梗，脑袋一晃，“我说谁谁心里有数！” 白老大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过去打他。贾贵赶紧躲到薛冲身后。几个人在这儿开了几句玩笑，还有特务营的官兵在源源不断的冲破重围，跑过来在白老大身后集合。 来的人越来越多。小四范树林终于出现了，再往后是荆亮和他的独立团、归正营。 暂六十七旅、师部、炮兵营等直属部队却并没有过来。赵杰、小孬、刘生等人被鬼子拦到了后面。薛冲本来想从正面突击，把日军一分为二。没想到自己的队伍却被鬼子拦腰斩断了！ 现在不回去也不行了。薛冲命令归正营在前面开路、暂六十八旅居中、独立团断后，再从日军当中杀出一条血路，冲过去和小孬、赵杰他们汇合。 在困难的时候，打最艰苦的仗，这就是归正营的宿命！ 鬼子这次可不再是抱着刺刀打肉搏战了。王中伟沉着一张脸，指挥着归正营的官兵往前冲，日军的子弹铺天盖地的打过来。当兵的稍微一迟疑，王中伟就举着枪喊：“上，上，都给上！” 前面的噼里扑腾倒下去一排，后面的赶紧卧倒隐蔽。这时候执法队上来了。只要是归正营上战场，后面必然跟的有执法队。执法队长杨五羊，用枪指着王中伟，“猫头鹰，告诉你的人别装死狗，站起来冲锋！” 王中伟气的浑身发抖，“杨科长，咱们身上穿的这身军装都一样。归正营的兵也是兵，归正营的命也是命！日本人的射击强度这么密集，我不能让弟兄们白白去送死！” “你说你和我一样，是吗？”杨五羊阴恻恻的一笑，“归正营是怎么回事，猫头鹰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归正营的命也是命。啧啧，好一个爱兵如子的王营长。我是不是应该把你这句话汇报给陈处长知道？” 说着说着，杨五羊把眼睛瞪起来了，“王中伟，别让我给你按一个临阵抗命、妄图制造兵变的罪名，把你当场枪毙了！你上不上？给我上去！” “杨五羊！好，你给我等着。你且得意着。等这一仗打完了，我一定要去师长面前告你去！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王中伟举起一支步枪，喊了一声：“归正营的弟兄们，别害怕，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我陪着你们。跟我一起冲啊，杀鬼子呀——！冲啊！” 王中伟像疯了一样，挥舞着步枪，不要命的往前冲。归正营的官兵们一看营长都拼命了，他们也都豁出去了，跟着王中伟，冒着敌人的弹雨勇猛的冲了上去。 身边不断的战友倒下，活着的战士连看都顾不上多看一眼，两只眼睛只是盯着前方的日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上去，杀光敌人！ 归正营就像一支金刚打造的箭头一样，直刺敌人心脏！范树林指挥着暂六十八旅的官兵紧随其后。我军官兵一鼓作气，又杀进了敌群！一场残酷的血肉搏杀，又开始了。 这一回，薛冲再也没有像上次那样痛快杀敌的机会了。白牡丹和贾贵虽然还是跟在他身边，但是在他周围，却多了几十名警卫，死死的保护着他，不给他和敌人交手的机会。 这些警卫都是暂编六十八旅警卫连的士兵。是小四专门挑出来保护他这个师长的。不管薛冲往哪里去，身边总有五十几个人跟着他。 第二次杀穿重围，薛冲一个鬼子也没打死。他就是跟着走了一趟，做了十几次卧倒或者躲避的动作，中间夹杂着开了不到十枪。 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血战，薛冲率领的部队，终于和暂六十七师另一半部队会师了。官兵们喜不自胜。但是危险，却并没有过去，日军，仍然在一旁虎视眈眈。 薛冲虽然率部队在日军当中杀穿了两次，鬼子却并没有因此而败走。 第三十四章 又见王仲廉 日军就好像闻见血腥味儿的饿狼一样，死咬着暂六十七师不放。薛冲就算想走，眼下也走不脱。 前后两股日军加起来有一千五六百人，薛冲想要吃掉这股日军也有很大的困难。他率部从正面先后冲杀了两回，双方伤亡都不小。现在的情况就是两边谁也奈何不了谁，就在这里僵持着。 第五战区长官部的电报来了，催促暂六十七师尽快赶到台儿庄，参加村庄争夺战。 薛冲走不了，只好给李长官回电：我部在枣庄以北遭遇日寇阻击，正在苦战。希望李长官能够派出一支部队进行接应。 电报发过去之后，不到十分钟，李长官的命令就来了：命令薛冲所部奋勇作战、力克顽敌。限三个小时之内摆脱当面之敌，开赴台儿庄战场！若是贻误战机，当心军法无情！ 这就是下最后通牒了！薛冲拿着电报，气的脸都变了。这个李宗仁，不了解实际情况就乱下通牒。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不敢去台儿庄吗？我是过不去！ 赵杰接过电报看了看，沉吟道：“李长官给我们三个小时，确实是紧张了一些。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摆脱这股敌人了。看样子台儿庄的形势是相当紧急了。” “攻打台儿庄的日寇，一定也是十分强悍。师长，你说他们是不是比我们眼前这些日军更难对付？” “那当然。矶谷廉介岂是好对付的？嗯？”薛冲愣愣的看着赵杰。赵杰把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呀。 “师长，你这是？” “哈哈，老赵，你这可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呀！我们既然要去台儿庄和矶谷廉介厮杀，又岂能被眼前这些鬼子羁绊住腿脚？我消灭不了他们，可要是连摆脱都摆脱不了，我还去什么台儿庄？和矶谷廉介打什么仗？” 赵杰眼睛都直了。他可没想到，自己随便说了一句话，就能给薛冲带来感悟。可见这人呐，也是分悟性强和悟性差的。悟性强的人，随时随地都能悟出道理来。薛冲果然有过人之处。 “命令：军士营为开路前锋；暂六十七旅为第二梯队；军部机关、直属部队随后；暂六十八旅在后。炮兵营向日寇炮击五分钟，独立团、特务营掩护迅速撤出战斗。目标，台儿庄，前进！” 薛冲的命令刚说出口，天空中就响起了刺耳的航空发动机的轰鸣声，鬼子飞机又来捣乱了！各部队立刻利用重机枪，组织对空射击。 机枪声响成了一片，航空发动机声音和炸弹爆炸声交错响起。暂六十七师，又开始和空中的强盗展开了地对空的厮杀。 地面的日军趁机开炮，给我军增加着混乱和伤亡。 薛冲调兵遣将，打算先渡过了眼前的危机，然后再考虑去台儿庄参战的事。 部队遭遇了空中和地面的两面夹击，处境越发的困难。薛冲倒不怕打仗，他只是担心在这里纠缠的时间长了，部队损失过大。要是损兵折将、部队实力大打折扣，就算跑到了台儿庄，也是充当炮灰的角色。 怎么样才能减少伤亡，尽快摆脱眼前的日军呢？薛冲在思考更适用的办法。 日军飞机根本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他们在战场上空盘旋了十几分钟，把炸弹扔下去，调头就飞走了。飞机一走，日军的地面部队立刻成群结队的杀上来了。我军官兵奋勇迎击，再次和日军展开了血战。 就在两军杀到天昏地暗的时候，日军的后方，忽然来了一支中国军队。这支中国军队，可不是暂六十七师这样的杂牌部队，人家是真正的中央军主力，国民革命军第八十五军。 军长王仲廉，汤恩伯手下当家大将，黄埔一期生。八十五军麾下两个主力师，八十九师和第四师。八十五军有将近两万人，可谓是兵强马壮，战斗力极其强大。 和薛冲打仗的日军指挥官一看，不好，赶紧带着部队就溜。一个暂编六十七师杂牌师他都对付不了，再遇上块头大到吓死人的八十五军，再不跑，那不就是要等死吗？ 鬼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蔫溜了。王仲廉也不追。他派人过来打听，问和日军作战的是哪支部队？ 等听说这是从山西才调过来的暂编六十七师之后，王军长立刻率领亲兵卫队，亲自骑着马去见暂六十七师的师长薛冲。 薛冲当然知道王仲廉，他还见过王仲廉呢。他参加南口会战的时候，当时就在王仲廉手底下当兵。那时候的王军长，还是八十九师的师长。 想不到，今天竟然又能见到老长官了！故人相见，格外激动。不过薛冲不确定，王仲廉还记不记得他。毕竟他在人家手底下任职，从头到尾连一个月都不到。 所以，薛冲决定先不说自己以往的经历，先看看王仲廉是不是还认识自己？如果认识的话，咱俩再叙旧。你要是忘记了，就当咱这是第一回见。 俩人一见面，薛冲先敬礼，人家职务比他高嘛。 “暂编六十七师师长薛冲，见过王军长！”薛冲敬礼敬的漂亮，腰杆拔得笔直，声音洪亮。再加上人样子长得也不难看。所以，不管薛冲向谁敬礼，对方总是笑脸相迎。王仲廉也不例外。 “唔，薛师长，你好，你好。”王仲廉回了个礼，和薛冲握了握手。 “薛师长，咦？我怎么看着你有些面熟呢？咱俩以前在哪儿见过？”王仲廉盯着薛冲使劲儿回忆。薛冲微笑不语，我看你能想起来不能？ “薛师长，薛冲。哎呀，原来你是薛冲！”王仲廉终于想起来了。 能让他有印象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薛冲在南口战役中，从一个普通民夫，一直到被提升到了副营长。这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也正是因为当初他对薛冲印象深刻，所以隔了这么长时间他才能一见面就觉得熟悉。 “好哇，薛冲，你现在做到师长了。了不起呀！哎，薛冲，我现在是八十五军的军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做搭档，咱们一起抗日打鬼子？” 第三十五章 虎口夺食 和王仲廉做搭档，一起抗日打鬼子？薛冲听了就是一愣。当然，他肯定不会以为王仲廉邀请他做这个所谓的搭档，就是给王军长当副手，去做八十五军的副军长。他还没到那个级别，也没有那个资格。 军下面辖师，而他的部队正好也是师。暂编六十七师加入八十五军，和第八十九师、第四师并列，倒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毕竟，如果加入八十五军的话，就算是正式进入中央军的行列了。 这些念头都是一闪而过，薛冲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王军长所说当真？当初南口一别，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可是一直都记得王军长您的风采呀。” “我始终没有忘记十三军的长官和袍泽兄弟们对我的照顾之情，一直期盼着哪一天能够再次回到十三军。今天王军长你既然提出来了，薛冲岂敢不从？今后薛冲我，一定服从王军长您的命令。哎，还有一件事，还要摆脱王军长您给帮个忙。” 听薛冲一口答应，王仲廉挺高兴。听见薛冲要他帮忙，王仲廉心里突然一翻个儿。心说话，你还没有加入我的部队，哪那么多事儿呢？ 刚才俩人说的好好的，他也不好一口就拒绝。就皮笑肉不笑的问：“薛师长有什么事，请直说。” “是这样的。”薛冲把李宗仁命令他立刻开赴台儿庄增援的事情讲了。李长官给了我三个小时的时间，让我开到台儿庄，现在马上就两个小时了。 我要是不能按时赶到，那就违反了军令。李长官动动嘴皮子，我的小命就没了！我要是加入您的八十五军，这件事您可得帮我。 王仲廉听着不由一阵烦躁。他已经预感到收下薛冲，很可能走了一步臭棋。他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了。我应该先找人打听打听，这个薛冲到底是什么秉性，然后再谈收编的事情。 薛冲打仗肯定没问题，要不然在南口战役的一个多月，他也不可能只是凭军功，就从一个啥也不是的民夫被提拔成了副营长。 但是后来他又为什么离开部队？在离开部队的这些时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就混成了暂编六十七师的师长？王仲廉对薛冲的经历一点儿都不知道。他看着薛冲，斟酌着用词。 “这个情况嘛，嗯，那是战区的命令，恐怕不太好办。这样，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我回去向汤总司令汇报一下。看汤总司令怎么解决？就算你最后不能加入八十五军，汤总司令也会在战区李长官面前求情，替你宽限一些时间的。” 这话说得王仲廉自己心里都难受，俩人刚见面连十分钟都不到，就已经把官司打到第五战区了，还把汤恩伯也给牵连了进去。 王仲廉挥了挥手，“薛师长，我现在就回去，向汤总司令汇报。请稍等！” “哎，王军长，您别走呀！”王仲廉想走，薛冲赶紧留人，“我加入八十五军的事情就算说定了啊。您去哪里，我跟您一起去！” “不必！你现在这里整顿部队，等着我的通知吧！”王仲廉说完之后，翻身上马，带着卫士就走。 “是！谨遵王军长的命令！”薛冲在后面大声答应着。 王仲廉头也没回，战马飞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了八十五军的军部。回到军部之后，王仲廉先命令机要员，接通集团军总司令汤恩伯的电话。 王军长用野战电话，直接和汤司令取得了联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说，汤恩伯大喜！ “介仁，干得好哇！什么？你担心薛冲的人品？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管他薛冲是君子还是小人，只要是能打仗，那就能用！奸诈，他使到日本人头上。八十五军能多一个师，那比什么不强？” “李德林派他去台儿庄？限令的时间都快到了？嗯，这件事交给我了，我去和李宗仁交涉。送上门的一个师，谁也别想从我手里夺走！” 隔着电话，王仲廉都能听出汤恩伯的兴奋。等挂了电话，他叹了口气。希望薛冲这一次的事情，只是偶然吧。 汤恩伯放下电话，立刻发电报给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他在电报上讲：暂编六十七师遭遇了日寇的包围，八十五军正好在附近，闻讯立刻全军出动去给暂六十七师解了围。 暂编六十七师遭受重创，已经没办法按时去台儿庄了。第二十军团给了暂六十七师一些补给以后，薛冲执意要求率部加入第二十军团。 他汤军团长不忍拒绝这位昔日老部下的请求。所以，才向李长官提出申请，申请暂六十七师加入第二十军团序列。 汤恩伯在电报上说的很委婉，他知道李宗仁不好打交道，已经做好了被李宗仁拒绝的准备。到最后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可以直接向委员长求援嘛。 左右就是一个暂编师，给谁不是给？你既然能给孙连仲，凭什么我汤某人就要不得？ 第五战区长官部。司令长官李宗仁接到汤恩伯的电报之后，就是一皱眉。说实话，李宗仁是相当看不惯汤恩伯这个所谓天子门生的。 汤恩伯仗着是老蒋的嫡系，横行霸道，谁都不放到眼里。对他这个战区长官也少有尊重。前几天战区开会，会后高级将领们在一起合影留念。汤恩伯硬是把他这个战区长官给挤到了边上。 老汤背着手往中间一站，上衣口袋里插了两支钢笔。不知道的人猛一看，还以为他才是照片上这些人的主角呢。 李宗仁想起那天照相的事情心里就来气。这个汤恩伯，忒可恶！李宗仁眯着眼睛想了想，告诉旁边站的机要秘书，给孙连仲发电报。把汤恩伯截胡的事情，告诉孙连仲。 孙连仲是西北军系的大将，西北军上头还有一个老大冯玉祥。要是能把冯焕章引出来，看他汤恩伯还敢这么嚣张？ 孙连仲接到李长官的电报以后，也是火冒三丈。西北军的大将，被人虎口夺食，他岂能就这么认了？不过有韩复渠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撤兵他是不敢的。他可以想别的办法。 第三十六章 烫手的山芋 西北军系将领的能量，没有人可以小视。孙连仲存心想打听，什么样的消息又是他打听不出来的？没用半个小时，他就把薛冲的底细摸了个大概清楚。 什么薛冲当过虎王山大寨主、做过晋察冀三省绿林总盟主。薛冲手下的将领，一大半都是占山为王的土匪、杀人放火的强盗。薛冲，名为师长，另一个身份是个大贼头。 薛冲跺一跺脚，晋察冀三省的绿林帮派都得抖三抖。薛冲让人三更死，没人能活到五更！ 连续得到类似的消息之后，孙连仲一看，这种人谁敢要？三省绿林总盟主？万一什么时候遇到点儿挫折了，薛冲会不会拉着队伍重新上山当土匪？汤恩伯想要？我拱手奉送！ 孙总司令给李长官发电报，他也不说薛冲的身份怎么样，他只说：我这里人员紧张、兄弟部队也紧张。既然暂六十七师离第二军团的距离比较近，那让他们去帮助第二军团，也没有错。 我支持薛师长的选择。为了抗战，不分派系，能够就近作战的举动，值得我们学习。 李宗仁当然不会被孙连仲的表面文章给糊弄住。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孙连仲打听薛冲的来历，他也在打听。能被孙连仲和汤恩伯争夺的一个少将师长，司令长官当然要详细了解了。 李宗仁的关系网比孙连仲不知道要强出去多少。两个人几乎同时发动关系调查薛冲，孙连仲电报发过来的时候，李宗仁甚至连薛冲老家村子的名字都打听出来了。薛冲原籍官庄村！ 薛冲一步一步的成长史，李宗仁打听的明明白白。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因为作民夫运粮上了战场，练大了胆子，上山当了土匪。结果越做越大，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就成为了三省绿林总盟主。 薛冲这个人，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绝对不是个好人。这就是李宗仁得出的结论。这样一个人，汤恩伯既然想要，那就给他吧。 李长官给汤军团长发电报，答应把薛冲的暂六十七师编入第二十军团战斗序列。 老汤接到电报之后，从头到尾一连看了五遍。他不相信呀，李宗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薛冲加入第二十军团，当然是好事。但是，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汤恩伯想不通这个古怪到底在哪儿？他也找人打听。孙连仲、李宗仁、在加上个汤恩伯，这么多人都在打听薛冲的经历。这事情本身就透着古怪。被问到的人反问汤恩伯：“你们都打听这个薛冲，到底是为什么呀？” 汤恩伯心里一翻个，“除了我还有谁在打听薛冲？”那边回答了，有战区长官李宗仁、有西北军的孙连仲。 老汤心里顿时起了不祥的预感。等到那边把薛冲的主要经历讲说了一遍，汤恩伯脸都气黑了。本来他的脸就黑，这一下更黑了。 好哇，李宗仁、孙连仲，你们俩合起伙儿来骗我？薛冲是个大贼头，你们谁都不说，故意看我的笑话？ 但是生气归生气，事情已经这样了，汤恩伯再想把薛冲退出去，已经不可能了。李宗仁的电报都发过来了，他还怎么退？ 老汤找到王仲廉，刚说了一句：谈妥了，暂六十七师给你了。 王仲廉那边赶紧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军团长、军团长，您饶了我吧。薛冲这个人我可不敢要。您爱给谁给谁，我是伺候不起。” “哎，介仁，你怕什么？薛冲加入八十五军，你是军长他是师长，你管着他的。” “我敢管他？我还想再干几年革命，跟着军团长您继续打日本鬼子呢。我管不了他！” “给你个手下，你都不敢管？要不这样，先让薛冲在八十五军待着，将来有机会了，我给他换个地方。把暂六十七师换个师长不完了嘛。”汤恩伯想到了换将的方式。 哪知道王仲廉还是摇头，“不行不行，军团长，这不是一个薛冲的问题，暂六十七师我一个人也不要。我错了，我不该招惹薛冲，求军团长您放过我吧。” 王仲廉死皮赖脸，说什么也不要薛冲。薛冲成了个烫手的山芋。退不了，又没人要，汤恩伯只好把暂六十七师划到军团直属部队的行列里面去。 就这样，薛冲和他的部队就成了第二十军团的直属部队。这一下，可该扬眉吐气了。咱也是中央军了！ 既然加入了第二军团，并且还是军团直属部队，薛冲当然应该去拜见军团长汤恩伯了。之前所有的命令都是电报传过来的，来第五战区之后，薛冲还没见过汤恩伯。这一次正好借机拜访。 薛冲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军装，带着手下大将白氏双雄、贾贵，炮兵营长刘生。一帮人抬着一挺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作为礼物，兴冲冲赶往军团司令部。 到了临时司令部门口，被警卫给挡住了。薛冲自我介绍了身份，警卫坚持不放行。说来说去，薛冲身后的白老二恼了。 “王八蛋，有种你再说一句不行？” “不行！不行！我说两句，你还敢把我怎么样？” “兔崽子！你说我敢把你怎么样？你说我敢怎么样？”白老二上去一个嘴巴，抬脚把人踹倒，薛冲赶紧拦住。 “干什么？白老二，你疯了？”这可是老汤的军团司令部，你敢在这个门口打警卫？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薛冲喊住了白老二，赶紧给被打的警卫赔礼道歉。 警卫不干呀。你打了我，说几句好话就完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不行，我一定要报告军团长！“你们敢在军团司令部门口闹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都等着挨枪毙吧！” 他不说这话还好，警卫一说这话，薛冲的脸就变了。 “小兄弟，你说啥？我怎么听不出来你是哪儿的人呢？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旁边吹鼓手登场了，贾贵给隆重介绍：“这位就是暂编六十七师，薛冲薛师长！薛师长以前曾经做过晋察冀三省绿林盟主！三山五岳的好汉，都和他是朋友！” “小兄弟，这里有十块钱。你是拿着这十块钱呢？还是想给你家人找点事儿？” 第三十七章 打人事件 这是军团司令部的门口，白老二动手打了警卫，附近的人当时就围上来了。大茶壶刘生的威胁立刻引起了围观人群的不满。 “你们打了人，掏十块钱就想没事儿？哪有那么容易？你们几个，谁都别想走！把他们抓起来，交到军法处！” “对，把他们绑上交给军法处！”有人挑头，就有人起哄。 薛冲赶紧站出来解围，“各位，各位，你们听我说！我这兄弟脾气是有点大，得罪了这位。我们刚在战场上和日本人拼过命，他手下最好的兄弟战死到了沙场上，心里免不了有些火气。请你们原谅。” 大家伙儿一听，这几位原来是战场上的勇士。好朋友战死，难免心态失衡、虚火上升，这似乎也能理解吧？围观的人群声音慢慢就变小了。 但是仍旧有人不满，“和日本人拼过命就怎么了？打过日本人就可以横行霸道吗？” “对，打过日本人也不能横行霸道。”白老大出面了。他混了半辈子黑社会，处理这种场面有经验。“不过呢，你们要是把他抓到军法处，他就再也不能上战场，打鬼子了！” “咱们当兵都是为了抗日，要是让这么一位能打鬼子的好汉，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上不了战场，打不成鬼子。你们说，这是帮了这位警卫兄弟呢？还是帮了日本鬼子？” “那他打了人，也不能白打！” “不白打，当然不能白打。这么办，你们不是觉得十块钱少吗？我再加二十，三十块钱！再让他给这兄弟赔礼道歉。老二，快给这兄弟赔礼道歉，说对不起！”白老大拼命使眼色。 白老二不情不愿的给警卫鞠了个躬，“兄弟，对不起。是我不对，要不你打我一顿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家能打他吗？挨打的警卫狠狠地瞪了白老二一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搭理他。 白老大又挨着人凑钱，你三块他五块的，凑够了三十块递过去。其是薛冲带的钱就够，白老大凑钱，就是做样子给这些人看的。 挨打的警卫一看，钱也得了，面子也找回来了。那还计较什么呢？“算了算了，今后你注意着点儿。要不是看你才从战场上下来，别想让我放过你！” 好不容易把军团司令部门口的事情平息了，再一打听，汤军团长不在司令部，老汤去第一一零师了。 没见着汤恩伯，还惹了一场麻烦。薛冲回去的时候一直沉着脸。跟他同去的一帮人，谁也不敢吭声。 回到部队之后，薛冲忙别的去了。白老大带着白老二好一顿训：都这么大人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你也不看看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部队这么多人，师长就带咱们几个去，那是信得过咱们。你可好，出门就惹麻烦！下一回要是再这样，干脆你这个军士营长也别当了，回老家种地去吧！ 训完了，白老大走了。白老二越想越窝火，老大训话他不敢反驳，但是心里的邪火儿却越烧越旺。天擦黑的时候，大茶壶刘生找过来了。这俩平常私交就比较好，今天出了这种事，刘生怕白老二心里有疙瘩，是来开导他的。 白老二看见好朋友来了，拿出一瓶酒，整了俩小菜。一盘花生米、一盘腌萝卜。战争间隙，能有这样的两个菜就算不错了。 因为部队有禁酒令，俩人喝酒还不敢让人发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边偷偷地喝酒，一边聊起白天发生的事情。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件事要是就这样算了，将来咱们暂六十七师在军团里也是被人欺负的货色！我得想个办法把场子找回来！” 白老二咬牙切齿。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为部队找场子呢，还是不甘心，想给他自己找面子。 刘生就劝他：“别惹事，今天回来的路上，你没看见师长气的一路都没说话吗？你要是再惹事，难道真打算像你哥说那样，回乡下种地吗？” “那是让师长发现了。我要是不被发现，能有什么事？”白老二心里同意刘生说的话，嘴里面还是不服气。 哪知道，他这么一说，刘生却来了兴趣，“不被发现？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干？” 白老二就是赌气这么一说，他哪有什么打算？但是，被刘生当面问出来了，他要是说自己是信口胡说，其实啥主意也没有，那多没面子？ 白老二混黑道多年，肚子里的鬼点子也有一大堆。他是没往这方面想，真要往这方面想了，歪主意也是张嘴就来。 白老二看看刘生，呲着牙笑了，“嘿嘿，茶壶，你小子讲不讲义气？要是讲义气的话，就帮我这个忙，帮我找回这个面子，也是帮咱暂六十七师找回尊严！你要是不讲义气，就当我刚才啥也没说。” “咦？你看你这人，有话就说嘛。我大茶壶是不讲义气的人吗？我十四岁开始闯江湖……”刘生喝了小酒之后，开始吹嘘起了自己光荣的前半生。 “打住打住。你那点儿事，早就跟我吹过无数遍，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我给你说，我打算这么办……。你就说吧，你讲不讲义气，帮不帮忙？” “嘶——”刘生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两只眼睛却是闪闪放光，“行，我舍命陪君子，就陪你做了这趟买卖！” 俩人商量好以后，也不喝酒了。收拾起了酒瓶菜碟，换了一身衣服。其实也还是国军的制服，只是没有任何的军衔标志。包括胳膊上的臂章、胸前的胸章。这些用针线缝上的标记全都没有。 白老二藏的有几套这种军装，俩人换上，悄悄地离开宿营地，往军团司令部的方向摸了过去。 这地方白天来过，俩人记得路。汤恩伯的军团司令部，戒备森严。俩人爬到草丛里，一直潜伏到半夜，趁着警卫换岗的时候，这才偷偷地摸上了白天白老二打人的那个哨位上。 两个人黑布蒙面，手持擀面杖。这俩别说枪了，连刀都没敢拿，就是一人揣了一根从厨房偷来的擀面杖，摸进了哨位。 第三十八章 一片白光 警卫刚喊了一声“啊”，这两个暴徒不由分说，抡起擀面杖劈头盖脸就打！把值夜班的警卫打的是嗷嗷惨叫。终于，找准了位置，对准两人的后脑勺每人给了一棍，把二人双双打晕。 暴徒们打了人之后，又洗劫了两名警卫的钱财，随后趁夜色逃之夭夭。 这活儿做的，惊险、刺激、毫无破绽！听见周围传来了呼喊声，怕人家追上来，白老二和刘生在夜色当中拼命狂奔。俩人慌不择路，竟然还把道给跑错了。等他们明白过来，已经跑出去不知道多远了。 俩人歇了一会儿，辨认了一下方向又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方出现了点点亮光。是鬼火吗？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俩人才干了坏事，心里本来就有些惊慌，突然看见这样的超自然现象，难免心里犯嘀咕。 总算是俩人胆子比较大，没被吓得落荒而逃。两个人相互鼓励着，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处查看情况。 越往前走，俩人越觉得奇怪。鬼火听说都是红色的，他俩看见的怎么是白色的？白花花的一片，跳动着、抖动着，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突然，从鬼火当中传出叽里咕噜的说话声。白老二和刘生可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不止一次听到过这种声音。是日本人！ 俩人对视了一眼，虽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却都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光亮。这么多日本兵跑到这个地方，不用问，肯定是准备来偷袭的。 这里离汤恩伯的军团部可不远，离暂六十七师同样很近。鬼子不是偷袭老汤，就是准备偷袭暂六十七师！ 不能让鬼子得逞！ 白老二小声问刘生：怎么办？ “白二哥，还能怎么办？咱得让鬼子的阴谋诡计泡汤呀！也是该着咱俩立功。这大事，竟然让你我碰上了，嘿嘿。”刘生发出一阵奸笑。 “哼，你说得轻巧！立功？我也想！可咱俩今天晚上出来，连支枪都没带，就带了两根擀面杖，这顶什么用？”白老二真后悔。早知道带一挺轻机枪出来了。 要是有那家伙，支起来，突突突，一梭子子弹下去，不知道得打死多少鬼子兵！然而，天下没有后悔的药。两个人为了不被人发现，只带了两根棍子，用擀面杖能对付鬼子吗？ “啧啧，白二哥，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打的仗越多，胆子反而越小了？” “你说谁胆子小？”白老二瞪着眼睛表示不服气。 “好好好，你胆子不小。我有个主意，咱这么办……”刘生趴到白老二耳朵旁边嘀咕了几句。白老二有点儿怀疑：“这能行吗？” “你要是害怕，咱现在就回去，把情况报告给师长，咱也能立功。但是这功劳嘛，肯定要打上一些折扣了。” “你小子！好吧，干了！” 两个人提着擀面杖，在夜色当中，悄悄的接近那一片白光。走的近了，看明白了，那白光原来是日军头上戴的钢盔，反射的月亮光。要不是这一点一点的白光，俩人还发现不了隐藏的这么多鬼子兵。 俩人专找有阴影的地方走，就像夜色中的幽灵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了日军潜伏点。 走动的过程中，俩人弯腰，一人捡了块拳头大的石块。没有枪，就用石头砸！看看距离，感觉差不多了。俩人抡胳膊，把石头扔了出去！ “当”的一声响，紧跟着有人发出一声惨叫。两块石头，一块砸到了鬼子头盔，另外一块砸中了鬼子的身体。这还不算完，俩人又抡手臂，扔出了手中的擀面杖。 擀面杖，有三尺来场，直径寸许。两根擀面杖飞上了半空，打着转飞向了日军。擀面杖是白色的，在月光下翻滚着，画着弧快速降落。 鬼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眼看有不明物体飞过来了，赶紧开枪射击，“啪啪啪啪！”在寂静的夜里，枪声格外的响亮。 鬼子暴露了！“快跑！”二人撒腿就跑。登登登的脚步声，给今晚的夜色又增加了一种奇异的音乐。 有鬼子听见脚步声了，但是更多的鬼子却被那两根擀面杖吸引了注意力。两根擀面杖盘旋着飞过来，鬼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的开枪打、有的急忙躲避。 等到擀面杖丁零当啷落了地，鬼子捡起来一看，这是什么玩意儿？两根圆溜溜的木棒，是从哪儿飞过来的？ 有鬼子在这儿研究擀面杖，听见脚步声的，想要去追。但是半夜里光线弱，什么都看不见，怎么追？鬼子就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开枪。 “啪啪！”枪声追着打过来，白老二脚下一个踉跄摔倒了。刘生赶紧把人扶起来，搀着他跑。 “茶壶，我被打中了。我不行了，你快跑吧。带着我，你也跑不了！”白老二挣扎了一下，刘生一个没注意，俩人都摔倒了。 刘生气的，咣咣给了白老二两拳，“白老二，你给我老实点儿！我说带你走，你就老老实实跟我走。要是再敢乱动，你可别怪我不客气！快跟我走！” 大茶壶刘生一旦发了脾气。白老二平常那么凶狠的一个人，心里也发憷。刘胜把他拽起来，连拉带扯，拽着白老二跑。 终于，看见灯光了，这是自家部队的临时宿营地。火光闪闪，战士们打起了火把。显然，部队已经听见枪声了。 “站住！什么人？再敢往前，小心开枪了啊！” “别开枪！别开枪！我是刘生呀，炮兵营长刘生！这边还有军士营长白守义！”刘生害怕误伤，赶紧报名。 这边一听，是两位营长。有人迎上去，一看，“哎呀，刘营长白营长，真是你们呀。你们怎么了？白营长受伤了？快叫军医！”当兵的一阵忙乱。 薛冲睡到半夜，听见枪响赶紧翻身坐起来。这是在野外露营，薛冲垫着一张军用线毯和衣而卧。枪一响，薛冲就起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赶紧让部队进入戒备状态。 有人来报告，说是白守义受伤、刘生和他一起回来的。 第三十九章 是否立功 白老二和刘生？这俩半夜跑出去干什么了？薛冲顿时疑心大起。命令部队戒备以后，他立刻带着警卫过去查看情况。 白老大也来了，亲兄弟出事，他这个当哥的能不来吗？刘生在一旁站着，白老二趴在担架上，军医正在给他治疗。白老二皮股上中了一枪，需要把子弹头取出来。因为缺少麻药，取子弹的过程，和上酷刑也差不多。 白老二不愧是一条硬汉子，医生拿着钳子取弹头，他硬是咬紧了牙关，从头到尾一声没哼。 等子弹取出来了，一抬头，看见薛冲了。白老二突然叫了起来：“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刘生在旁边安慰他：“二哥、二哥，挺住，你挺住呀！” 军医手法熟练的清洗血迹、缝合伤口，上止血消炎的药粉。等忙活完了，薛冲搬了张板凳，坐在白老二的脑袋前面问他：“怎么样？疼不疼？” “疼，怎么不疼？都快疼死我了！哎哟，哎哟。” “嗯，知道疼就好，这说明你脑子没毛病。我问你，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和刘生两个人，你们干什么去了？” “我，哎哟。”白老二又哎哟上了。 薛冲转过脸又问刘生：“你说，你们俩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刘生张嘴结舌，说不出来话。白老大过去照刘生后脑勺上“啪”就是一巴掌，“你说！师长问你话呢，你聋了？你和老二干什么去了？” 刘生转身就把眼睛瞪起来了。对薛冲他不敢瞪眼，对白牡丹，他更是敬若鬼神。至于其他人，他谁也不服气。白老大跟别人耍横他不管，打他，他可不干。 “你敢打我？”刘生抡拳头就想动手。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炮声，“咚！咚！轰隆！”众人无不惊骇。 薛冲一甩手站起身，“刘生，你跟我过来！”迈大步往外走，刘生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不远处，火光冲天、炮声隆隆。中间夹杂着一阵阵的枪声，和隐隐约约的喊杀声。显然，是我军部队和来偷袭的敌人开战了。 薛冲面沉似水，刘生睁大了眼睛在旁边向远处看。 “刘生，你告诉我，你和白老二到底干什么去了？”当兵的知道两个人有话要说，都远远地站开了，周围没有第三个人。 刘生这才小声把昨天夜里所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当然，他在说这番话的过程中，肯定是把自己在里面所起的作用尽量往小了说。这不是他出卖队友，只是一种本能的自保手段而已。 刘生说，他知道白老二白天受了委屈，过去看他。没想到白老二气性那么大，非要去报复不可。他担心白老二一个人去吃亏，这才陪着一起去。还是在他的提议之下，两个人才跑到厨房一人拿了一根擀面杖，没带枪。 跑到那儿，打人家两棒子出了气之后，俩人就回来了。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来偷袭的鬼子。二人又是扔石头又是扔棍子的，引的鬼子提前开枪，暴露了目标。 事情经过讲完了，看薛冲好像没怎么生气，刘生这才笑嘻嘻的说：“师长，我们这是不是立了功？有没有奖章和奖金？” “还立功？我应该把你们俩全抓起来，送给汤军团长发落！” 俩人话还没讲完，忽然从远处飞来一骑。到跟前翻身下马，当兵的把人领到薛冲跟前。介绍说，这是军团司令部派过来的通信兵。 通信兵给薛冲敬了个礼，“薛师长，日军偷袭军团部。汤军团长命令你迅速率领暂六十七师向军团部靠拢，救援军团部、消灭来犯日军！” 说着话，递过来一份汤恩伯亲笔书写的命令。薛冲接过命令看了一遍，告诉通讯兵，“你现在就回去报告汤军团长，就说我已经收到命令，这就按令而行。” 通讯兵骑上马走了。薛冲立刻率领全师，赶去军团部救援。暂编六十七师虽然是杂牌，人数不少、武器更不差。薛冲率领部队上去就是猛冲猛打。 现在天还没亮，日军的战斗力比起白天还是要打了个折扣。汤恩伯军团部的警戒部队，防守十分坚决，薛冲来得又快。两面夹击，日军很快就抵挡不住，退了下去。 薛冲打跑了日军刚要走，军团部又派人来了，说是汤军团长要见薛师长。 别人都羡慕，以为薛师长救驾有功，汤军团长还不知道怎么夸奖他呢。只有薛冲心里犯嘀咕，老汤不会是要追究昨天晚上刘生、白老二的事吧？ 军团部的副官面带微笑，“薛师长，你救援军团部及时，军团长这是要表彰你呀。请快点儿吧，别让军团长等的时间长了。” 赵杰也在旁边开玩笑，“师长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呀？要不我替你去得了，我这人最不怕受表扬了。” “哎，军团长点名要见薛师长。赵参谋长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嘛。”副官以为是喜事，也不怕多邀请个人一起过去。 看赵杰跃跃欲试，薛冲心理苦笑，脸上还不能带出来，“既然军团长让我去，那我现在就去。老赵你要是想跟着，我们就一起去拜见汤军团长。” 就这样，赵杰、薛冲、贾贵，又带了四名警卫，加上军团部来的人，众人一起赶奔汤恩伯的第二十军团部。 见了面，汤恩伯那张大黑脸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薛师长，今天你暂六十七师可是立了大功！我已经给你记下来了，等到会战役结束之后就上报战区，再给你的部队颁奖！” “多谢军团长。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其实也是我们发现的还是晚了，错失了歼灭这股日寇的好机会。军团长不怪罪，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哪还敢说立什么大功呢？”薛冲也会谦虚。 “发现的晚了？呵呵，我怎么觉得你们发现的并不晚？日军还没有进入最佳攻击位置，就已经开枪了。你敢说，这不是因为你们吗？” “那是凑巧，凑巧了。”薛冲听出汤恩伯话有所指了，赶紧打了个哈哈，打算糊弄过去。 “是吗？这可真是巧得很了。昨天晚上，我的军团部警卫遭人袭击，薛师长听说了吗？” 第四十章 军规军纪 听到警卫遭袭击这几个字，薛冲就知道，汤恩伯已经怀疑军团部警卫半夜被打，是暂六十七师干的了。不过这件事并不光彩，又没有被当场逮住现行，薛冲来之前就做好了打算，死也不能认账！ “啊？还有这种事？军团部的警卫遭到袭击？军团长，您快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我军团部的两名值班警卫意外遭到袭击。”汤恩伯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紧盯着薛冲的脸。薛冲控制着心神、面不更色。 “刚开始我也曾经怀疑是日本人干的。但是袭击者却没有杀害那警卫，只是把人打晕，抢了他们随身的钱财，连武器都没有拿走。这我就奇怪了，日本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 “我听说，昨天你带人来过，还和警卫起了一些冲突。昨夜遭袭击的警卫，和白天起冲突的都是同一个岗位。薛师长对这件事怎么看？” “巧合，这真是巧合呀！”薛冲同样直视着汤恩伯。既然老汤已经怀疑了，他再怎么掩饰也是没用的。他哪怕指天发誓说不是他干的，汤恩伯也不会相信。 当然，指望薛冲当面说出就是我手下人干的，那也不可能。他不承认，但是表情上却已经带出来了。汤恩伯又不傻，自然能猜出打人的真凶出自哪里。 老汤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露出了微笑，“薛冲，你不用紧张，我也没说怀疑你。其实就算真是你手下人干的，那也没什么。当兵的打个架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你的人能够提前发现偷袭的日军，你又率部队反应迅速、作战勇猛，保护了军团部的安全。这些功劳没人会抹杀的，瑕不掩瑜嘛。” “但是薛师长，我还是要提醒你：约束好部队。战争越是残酷，越要让部队服从命令听指挥、越要强调军纪。一支纪律严明、能够绝对服从命令的部队，才是取胜的基础。” 汤恩伯很少和人讨论用兵之道的。就算是和王仲廉、张雪中在一起，他都很少谈论这一类的话题。今天他也是觉得薛冲是个可造之材，尤其是薛冲才给他解了围。汤恩伯对薛冲是欣赏中带着点儿感激，这才和薛冲说了这些话。 “是，军团长说的极对。薛冲记住了。” 两个人的这一次谈话，应该说还算是一团和气。 薛冲离开了汤恩伯的军团部，返回自己的部队。半路上，赵杰问他，汤恩伯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怀疑，是我们的人偷袭了他的警卫？我们救了他，他竟然还怀疑我们？ 薛冲不由苦笑：“他哪是怀疑呀？他根本就是认定是我们的人干的。” “真是岂有此理！想不到他堂堂的军团长，竟然疑神疑鬼！”赵杰愤愤不平。 “老赵，老汤怀疑的没错，他的警卫，就是咱们的人打的。是大茶壶刘生，和白老二两个人干的。” 薛冲就把昨天白天，白老二怎么和警卫起的冲突，俩人半夜又是怎么样去报复，结果误打误撞却发现了日军的偷袭部队。这些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赵杰听着都傻了。啊？真有这事？“这两个家伙！”这两个家伙怎么样，赵杰下面却没说。 就这样回到了部队。薛冲立刻传令，加强军规军纪的执行。命令军法处加大执法力度，命令各部队长官，严格约束部队。 同时，薛冲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员，去侦察敌情，监视日军的动向。下午的时候，薛冲接到命令，暂编六十七师配合五十二军第二师，进攻枣庄之敌。 其实鬼子也是才占领枣庄不久。老汤这是要收复枣庄，和孙连仲一起夹击进攻台儿庄的第十师团濑谷支队。 第二师师长是抗战名将郑洞国，五十二军军长是关麟征。汤恩伯手下净是名将了。 听说自己要配合的是郑洞国将军，薛冲难免有些激动。为了和郑洞国的这次见面，薛冲特意换了一身新军装，又把营以上军官召集到一起开了会。 在会上他告诉大家伙儿，回去以后要严格约束部队，不准出现违法违纪行为。同时，要注意军容军貌。军装，要穿的规规矩矩。不许穿军装不带军帽、不许服装不整。军法处严加检查，一经发现，严肃处理！ 这次会议之后，暂六十七师就像换了一支部队一样。当兵的军装整洁、一个个生龙活虎。 计划挺好，变化太快。本来薛冲是准备以这种状态去和郑洞国将军见面的，哪知道还没有到枣庄，半路上就遭到了日军飞机的轰炸。 部队又是隐蔽躲炸弹、又是组织对空射击。这一通折腾下来，等鬼子飞机飞走了再一看，什么军容军貌，完全不成样子了。当兵的一个个灰头土脸，有的衣服破了、有的帽子没了。 再想换军装，已经来不及了，郑洞国的第二师已经和日军干起来了！炮声隆隆、枪声响如爆豆，战斗正激烈着呢。 杀！薛冲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战斗命令。暂六十七师的战士们，一个个就像下山的猛虎一般，扑向了日寇。远了用步枪、近了用手榴弹。薛冲带着部队勇往直前，一直往前冲。日寇也想挡，却根本就挡不住。 冲锋的时候，薛冲跑到了最前面，他跟着尖刀连一起战斗冲锋，后面的部队哪个敢怠慢？这就叫身先士卒。 薛冲和战士们一样，也是抱着杆步枪，大吼着往前猛跑。看见鬼子就开枪。他的准头还行，基本上一枪一个。日军用枪打他，他却好像有神魔相助一样，子弹不是左就是右，根本打不着他。 终于战斗告一段落了。薛冲盘腿坐到地下，嘴里叼着一支点着的香烟，正脱了鞋，倒里面的沙子石子。 “报告师长，郑洞国师长来了！”有警卫跑过来报告。 “郑洞国？人在哪里？”薛冲吃了一惊，赶紧穿鞋。 “薛师长，我在这里！没打招呼就贸然前来，薛师长莫怪才好。” 薛冲抬头看，见此人是个大个子，一张瘦长脸，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郑洞国！ 第四十一章 和郑洞国的分歧 “你是薛师长？”郑洞国没见过薛冲，所以有些犹豫。 “对，我就是薛冲。你是郑洞国师长吧？” 两个人互通名姓之后，彼此敬礼、热烈握手。郑洞国的指头长、手大。和薛冲握手的时候，手掌上微微用力，一股淡淡的压力扑面而来。 薛冲不动声色，就这样面带微笑平视着郑洞国，手上也开始暗暗发力。郑洞国怎么了？你郑洞国也是一个人，你要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压我一头，没门！ 哪知道薛冲这边一使劲儿，郑洞国手上的力量却一下子没了。 薛冲控制住力度，和郑洞国紧紧握手，上下摇了摇，松开了手掌。郑洞国却好像根本没注意，握手寒暄之后，直接话入正题。 “薛师长，据我观察，日军在枣庄有差不多一个加强大队的步兵。人虽不少，但是凭你我两个师，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现在唯一有些难办的是，日军除了步兵大队之外，还有一个战车中队，十几辆战车。” “要不是有这些战车在战场上捣乱，刚才那一场战斗我们就把日寇消灭了。第二师在这里，暂六十七师在这里，日军在这儿。”郑洞国在纸上画起了草图。 “除了有战车之外，日军的大炮也比同级别部队要多出很多。我有个想法，第二师从东边进攻，暂六十七师从西边进攻。你我从两面夹击，争取一战把日寇挤出枣庄！” “郑师长刚才提到了日寇有战车和大炮，不知道有什么稳妥的应对办法吗？”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稳妥的办法？不过是士兵不怕死，将领不畏战。在抗击倭寇的战场上，洞国每逢战，都会提前写好遗书，下定必死的决心！” 这就是要拼命了。薛冲也不怕拼命，但就算是拼命，也得拼的有价值。用血肉之躯去迎接敌人的炮弹，那不叫拼命，那叫送死！ “郑师长，官兵不怕死，当然是好事。但是，我们的目的是消灭敌人，可不是让敌人给消灭了。我认为，身为战场指挥官，除了勇不畏死之外，还应该有一个能够随机应变的精明头脑。” 薛冲并没有教训郑洞国的意思。他只是在提醒郑师长，别光顾着拼命，也得想一想怎么能够杀死敌人，自己活下来。薛冲其实是一番好意，郑洞国要是问他怎么随机应变，他就顺势把自己的办法讲出来了。 这也是俩人不熟，这才是第一回见面。要换成赵杰，薛冲就不讲这些废话了，直接把自己的主意一讲，剩下的照着办就行了。 哪知道郑洞国听完，却生气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舍身报国为己任。要是都想着随机应变，战争怎么打的赢？分工我刚才已经讲过了，暂六十七师攻击西路、第二师攻击东路。时间定在一小时以后。请薛师长好自为之。告辞了！” 郑洞国气哼哼的走了。薛冲喊他不是、不喊他也不是，就这么眼巴巴看着郑洞国的背影消失不见。嘿，这个郑洞国，脾气怎么这么犟呢？我知道的郑洞国，可是一员智勇双全的抗战名将，莫非传言为虚、眼见为实？ 薛冲满腹狐疑。虽然和郑洞国的第一次见面称不上不愉快，但他却并没有想太多。每个人的脾气性格、为人处世都不相同。他以前只是听说过郑洞国是抗战的名将，但是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他，他并不了解。 郑洞国的观点，其实也代表了这时代绝大多数中国军人的观点。即：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 在抗日战争当中，无数的热血军人，就是抱着上战场就没打算活着回来的决心，用一腔热血去拼，才为我们这个国家，赢得了这场近代史上最伟大的胜利。 薛冲摇摇头，不再去想刚才和郑洞国的争执。他拿着手中的纸片仔细看着。这张纸片上，就是郑洞国刚才随手画的战场形势草图。 日军，在枣庄。第二师在东边、暂六十七师在西边。两路夹攻好是好，但总还是缺少了一些亮点。 “老赵，”薛冲把赵杰叫过来，一起看这张草图。“你看啊，郑洞国的第二师和咱们的暂六十七师在这里、这里，日军在这里。这是枣庄。我打算在这里插入一支人马，给鬼子来个脑后摘瓜！” “好的很呐。刚才你怎么不和郑洞国讲？” “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已经生气走了。我还要追上去，拉着他，说好话求着他吗？” “唉，”赵杰叹了口气，“郑师长脾气也太急躁了。” 俩人都没想到，郑洞国性子竟然急躁如斯。走了就走了吧，大不了第三路我们自己派人！ 本来薛冲是打算让郑洞国的第二师分出一部分人去打第三路。人家第二师是中央军主力部队，武器精良、士兵训练有素。有他们承包第三路，把握更大。现在郑洞国生气走了，薛冲又不想厚着脸皮去求人，那就干脆自己来吧！ 第三路看似偏师，其实作用重大。薛冲打算自己亲自率队。至于和郑洞国第二师配合的西路夹击部队，则交给赵杰率领。 赵杰要抢，薛冲一瞪眼，“你是师长还是我是师长？我已经决定了，你只管服从命令就行了。争什么争？你去第三路，能比我去把握更大吗？” 赵杰没话了。打仗方面，他知道自己比不了薛冲。又知道第三路奇兵的重要性，赵杰只好嘱咐薛冲，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注意安全！ 薛冲点头答应了。战友们先握手后敬礼，相互告别奔赴各自的战场。 薛冲带了归正营、特务营、军士营，以及第三团，去打第三路。其余部队赵杰率领，按照约定的时间，从枣庄西侧向日军发动了进攻。 薛冲带着一部分部队顺着枣庄往后方绕。他要打脑后摘瓜的战术，那就得先找到对手的脑后，也就是枣庄南面。 暂六十七师是从北面来的。日军要防备，也是防备枣庄以北。日军对南方的注意力，相对来说就要松懈一些了。 第四十二章 枣庄之战 枣庄之中，炮声隆隆，激战正酣。我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向枣庄内的日军展开猛攻。 薛冲率部绕路来到了枣庄南边。抬头看，眼前的建筑群中，硝烟弥漫、火光闪闪。薛冲命令：归正营做先锋，三团居中间。特务营护住左翼、军士营护住右翼，全军冲锋！ 出来之前，王中伟就猜测着归正营又要扮演肉盾的角色了。但是没想到，薛冲竟然没让他去炸战车、炮楼什么的，而是派了归正营打先锋。 王中伟当时就兴奋了。做先锋和做肉盾虽然只差了两个字，却是天壤之别！先锋，是替全军开路，是有实力的、是受尊敬的；肉盾，却是寻死的。这其中的区别他可是明白。这机会他要还不知道把握，那他这么多年可就白活了。 “弟兄们，上，给我上呀！冲啊——”王中伟高举着驳壳枪，率领归正营的官兵，头也不回的就冲向了枣庄！ 后面第三团的官兵紧随其后。这么长时间了，荆亮一直在虎王山招兵练兵。薛冲率领队伍下山打了那么多场仗，他一场也没赶上。 现在好不容易和主力部队会师了，也不光是荆亮，包括第三团的所有官兵都盼着打一场漂亮仗，好在其他团队面前扬名立万。也让一二四五团的官兵提起第三团，都竖起大拇指，说一声第三团是好样的！ 不用荆亮催促，第三团的官兵士气高涨，紧紧地跟在归正营的身后。本来两支部队应该隔开二三百米的距离，哪知道三团的官兵求战心切，先头连离归正营的后队，连五十米都不到。两支部队简直都连成一体了。 王中伟正在指挥部队和日军激战，后面有人来报告，说是第三团已经跟上来了。王中伟拿着望远镜往身后一看，后面红旗飘处，可不是第三团嘛。 眼看红旗还在快速的向前移动，王中伟可急了。这要是让第三团跑到归正营前面，他这个先锋可就算当失败了。今后再想当先锋，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归正营，还得做肉盾！ 王中伟不敢埋怨荆亮进度太快，他只有督促归正营的战士们，加快进攻节奏，一定要保住这个先锋的位置！ “上！上！马的，快给我上！” 鬼子火力太猛，部队被压得抬不起头。王中伟急了，抢过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大吼了一声，冲到了队伍最前面。 “哒哒哒！哒哒哒！”子弹像水泼一样的打过去。 “营长，小心！”警卫从斜刺里突然扑过来，一下子把王中伟扑到了地下。“咚！”一声炸响，一枚迫击炮弹在离着王中伟不到十米的地方爆炸了。泥土和弹片形成了一朵死亡之花，瞬间怒放！ 扑簌簌，有土块落到了衣服帽子上。王中伟甩了甩头，抖落了身上的泥土。胳膊一撑地爬起来，哗啦推上枪栓，身后的警卫拽住了他的衣襟。“营长，危险！” “危险个鸟！放开！你给我放开！”王中伟哗的一下把枪身调过去，警卫吓得赶紧撒手。“弟兄们，跟我往前冲！”王中伟领头，带着归正营的官兵一个冲锋，就杀进了枣庄。 庄子里的日军正在承受东西两面夹击，忽然从南方又杀过来一支更加生猛的队伍，鬼子当时就懵了。 枣庄日军指挥官小林中佐，率领手下日军负隅顽抗。枣庄不能丢，一旦丢了，台儿庄里的濑谷支队就失去一个重要补给点了。 杀进台儿庄里的日军，除了步兵联队之外，还有一个半炮兵联队。炮兵得要炮弹，尤其是炮兵联队，想要保持强大的火力，就需要大量的炮弹供应。枣庄，就是一个重要的补给中转站。 这个中转站要是丢了，台儿庄里那么多大炮，不都成废铁了吗？因此，小林中佐是死也不能放弃枣庄的。 鬼子像疯了一样，对东西南三面展开反击。结果，一连反击了三次，又被打回来三次。 “报告师长，归正营已经冲破了枣庄外围日军的防线。三团前卫营也跟进去了。” 薛冲和荆亮一起正在讨论怎么样攻破日军的外围防御，忽然接到了这么一个消息，二人顿时大喜。 “好哇！荆亮，三营团给你了，我到前面看看猫头鹰去。” “师长，等一等！”荆亮到前面把薛冲拦住了，“您不能去！” “为什么？”薛冲老大不高兴。他最烦别人在战场上质疑他的决定了。 “师长，您没必要亲自去归正营。您要是有什么命令，我派人送过去不就完了嘛。您又何必非要亲自冒险过去？” “哼！战士们在前面和日军拼命，我为什么不能去？我的命是命，当兵的命就不是命？真是岂有此理？你老实管好你的部队，我要干什么，还用不着你来管！” 薛冲这话说的就有点儿重了。把荆亮说的一犹豫，但是肚子里的话，他还是说了出来。 “师长，您一人的安危关系着我们全师几千人的命运。请您不要做无谓的冒险！” 薛冲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荆亮，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有我的想法。你放心，我的安全是绝对有保证的。我们这一路，三团是主力。你继续保持现在这种状态，不要和归正营拉开距离。” 说完，薛冲带着警卫一路疾行。中间还得躲着战场上横飞的子弹和到处乱炸的炮弹，好不容易来到了最前面的归正营，找到了王中伟。 王中伟脱了个光膀子，左胳膊上缠着绷带，右腿上也缠了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条。 “师长，您怎么来了？”突然看见薛冲，王中伟大吃一惊。 “嗯，我来看看你们。怎么样？队伍伤亡大吗？现在还有多少能战斗的兵？” “报告师长，归正营伤亡不小。现在还能战斗的兵有不到两百人。” “说具体一点。”薛冲对于不到两百人这个数字，显然并不感兴趣。 “连轻伤员在内，一共还有一百二十余人。”王中伟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过我们归正营全体官兵仍然能战斗！我们有决心，哪怕是战斗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后退！” 第四十三章 更名的力量 “好！”薛冲击节叫好，“你能有这样的决心，我就放心了！等这一场仗打完了，就给你们归正营改个名字。每一次打仗都冲锋在前，归正营这名字已经不合适了。如果要是改叫先锋营，你看怎么样？” “真的？您不是开玩笑？”王中伟的话语之中带出了一丝颤音，脸上的横肉跳了几跳，看起来更加狰狞了。 “我像是开玩笑吗？军中无戏言！”说到这里，薛冲话锋一转，“不过呢，你要是认为我像是开玩笑，你就当成个玩笑也可以。归正营，嗯，这名字听起来也是蛮响亮的嘛。” “别，别！师长，还是改成先锋营吧。您刚才讲过了，军中无戏言！” “好吧。不过不是现在。部队改名字，是大事。应该等到会战结束以后，专门搞一个正式的仪式。到时候看你们的表现把。只要不是犯什么大的错误，到时候就改叫先锋营。” “多谢师长，多谢师长！我代表全营官兵，谢谢师长了！”王中伟激动之下，给薛冲敬了个军礼。 不光是王中伟，包括在场的归正营官兵，无不激动！ 归正营，这名字听起来太别扭了。简直就是低人一等。别人要是问起来，归正营的官兵没办法给人家解释。他们总不能告诉别人，我们犯过错误，因为要改邪归正，所以叫归正营吧？ 以后叫先锋营了，这名字多响亮？解释起来也好听啊。因为我们营阵阵打先锋，所以叫做先锋营！ 虽然现在名字还没换，还是叫做归正营。但是消息，却传出去了。士兵们之间悄悄议论着，猜测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有人被推选出来去找营部的警卫打听，打听回来之后就像做贼似的，见人就躲着。只有见着死党了，几个人才在一起嘀嘀咕咕，眉飞色舞的分享着这份喜悦。 虽然薛冲没宣布、王中伟也没证实，但是归正营将要更名成为先锋营的消息，却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全营每一名官兵。部队士气暴涨。 这之后再和鬼子作战，归正营的官兵和之前完全换了个模样，就好像不是同一支部队一样。当兵的打起仗来，气势如虹！ 喊杀声惊天动地，枪打的也准了、手榴弹投得也远了。虽然部队伤亡过半，但是战斗力，比没打仗之前还强出一大块！ 这效果，连薛冲都没想到。他说把归正营改成先锋营，除了触景生情之外，多少也有一点儿借此提升士气的意思。但是没想到，改一个名字，竟然会让一支部队的战斗力提升这么多。 “冲啊！杀呀！杀鬼子呀——”官兵们高喊着口号，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就像一把尖刀一样，杀进了枣庄。 小林中佐也派出了部队来拦截，却根本就挡不住亢奋中的归正营。 鬼子一挺机枪正突突的叫唤着，这边同时几发榴弹打过去，连机枪带射手当时被打成了零件。鬼子用掷弹筒还击，这边根本不在意。一枚榴弹炸倒几名官兵，周围的人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不要命的往前冲。 鬼子又拿出杀手锏来拼刺刀。以往拼刺刀，一名日军往往能战倒我方三四名士兵。但是现在，一对一，鬼子都占不了便宜。日军的传统优势一样也没剩下。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所幸，归正营的人数少。一百多人，鬼子倒不是很在乎。但是，后面跟着荆亮率领的第三团，也是急着想立功，这就不好办了。 小林中佐派过去一个小队，挡不住。又派过去一个中队，还是挡不住。小林就知道，今天这个枣庄，他恐怕是守不住了。 小林中佐急忙向矶谷廉介师团长请求支援。矶谷告诉他，再坚持半天，援兵马上就到！ 矶谷廉介已经得到消息，知道他的老伙计，坂垣征四郎派了旅团长坂本顺率领坂本支队已经南下，往台儿庄方向来了。枣庄，就在去台儿庄的必由之路上。等坂本支队一来，枣庄之围立刻解了。 为了给小林中佐增加一些信心，矶谷师团长急调航空兵，飞到枣庄上空去助战。 矶谷廉介给小林中佐画了张大饼，小林心里有了盼头，也开始了自救。他派了两辆战车到枣庄的南面去助战。但是非常不巧，他遇上的是士气正高的归正营！ “报告师长，鬼子上来两辆战车！”通讯兵跑过来大声报告。 薛冲看向了王中伟。 王中伟啪敬了个礼，“师长请放心，不就是两辆战车嘛，交给我了！”说完，他伸手把旁边战士的手榴弹全抢过来了，抱着一捆手榴弹往前就跑。薛冲赶紧在后面追着去看。 “师长，”王中伟知道薛冲在后头，边跑边喊：“我们归正营有丰富的经验，鬼子把战车派上来，他是找死！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王中伟抱着手榴弹要上，被曹忠义给抢过来了。有战士来抢曹忠义的，被曹连长眼睛一瞪，给瞪回去了。就这样，连长曹忠义带着六名爆破手，每人一捆手榴弹，扑向了日军的战车。 鬼子战车嘎啦嘎啦开过来，曹忠义和爆破手们左躲右闪，巧妙的躲避着战车的车载机枪，快速的向日军战车靠近。 那动作，薛冲看了都忍不住点头称赞。果然是术业有专攻！以前只要遇见日军的战车，薛冲就把归正营派上去。归正营的官兵们在不断的炸战车过程中，总结出了一整套极有效的战斗方法。 用诡异的闪避动作和战场上的地形，有效的躲开日军战车的射击范围。等到了跟前了，把手榴弹往战车上一放，扶着走几步，猛地往旁边一跳。轰隆一声巨响！日军战车火光一闪，浓烟冒起。战车趴地下动不了地方了。 第一辆战车完了。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二辆看见伙伴牺牲的这么麻利，转身就跑。爆破组的战士们在后头猛追，轰隆轰隆扔出几颗手榴弹，把鬼子的小袒克炸的停住了。 爆破队员们紧随而上，集束手榴弹放上去，又是一声巨响。鬼子的第二辆战车和他的伙伴一样，被炸成了一堆废铁。 第四十四章 贾贵救薛冲 日军的两辆战车都被归正营的勇士炸毁了。我军官兵爆发出一片欢呼声。薛冲也忍不住大声叫好：“炸得好！干的太棒了！” 对于归正营的官兵们来说，薛冲的叫好声，那就是最高级别的夸奖。王中伟也抑制不住心情的激荡，猛地大叫了一声：“弟兄们，为了咱们的先锋营，跟我冲啊——” “为了先锋营，冲啊——”所有的战士全都发出一个吼声，上百个人都红了眼珠子，手持枪械向日寇发起了冲锋。有步枪的拿着步枪、没有步枪的拿着手枪。炊事兵系着围裙，抄起菜刀擀面杖也上了战场。 薛冲能闲着吗？他从旁边的警卫手里又抢了一支步枪，也加入到了冲锋的队伍当中。 杀！杀！杀！薛冲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杀字，眼睛里看见的都是敌人。一枪撂倒一个，舞刺刀又捅死一个。 贾贵急得在后头直喊：“等一等！哎，掌柜的等一等！”他不敢喊师长，这是两军交战的战场。谁知道鬼子在什么地方？万一他叫出师长两个字，被鬼子听去了，那岂不是陷师长于危险之中？ 在这个杀人的战场上，竟然有人高喊掌柜的，听起来格外的不搭调。但是，当兵的现在哪顾上这个，你爱喊什么喊什么，战士们只想着怎么样消灭敌人？怎么样杀死鬼子，赢取胜利！ 贾贵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薛冲。刚想打招呼，眼角的余光感觉不对劲。转眼睛一看，就见有个鬼子正举着枪，瞄准薛冲！ 贾贵吓得一激灵，身子猛地往前一蹿，嘴里喊了一声：“师长小心！”身形如电一般扑过去，用浑身的力气猛推了一把薛冲。 他自己的身体受到反作用力，往后连退几步。脚下站立不稳，噗通一下坐了个皮股蹲。疼得他呲牙咧嘴。 在薛冲右边的一名警卫战士，却被这粒子弹打中，摔倒在血泊之中。 薛冲其实是感觉到了危险，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躲避的动作，就被贾贵突然推了一下。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一下非得磕住下巴或者鼻子不可。薛冲一翻身，张嘴刚想骂，就看见他身边的警卫战士中了弹。 薛冲心里一跳，刚才那警卫就在他右手边。如果他没被贾贵推这一下，或许此时此刻中弹倒地的就是他了。是贾贵救了我！薛冲再去找贾贵，就见警卫连长坐到地下，正苦着一张脸，在吸气。 “贾贵！你怎么样？”薛冲还是头一次，看着贾贵没那么难看。 “师长，我没事儿。哎哟，马的，疼死我了！”贾贵挣扎着爬起来，一只手揉着皮股，一边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师长，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就是亏了这位兄弟。贾贵，你记住他的名字，等这场仗打完了，给他家发双份抚恤金。” “放心吧师长，我记住了。”贾贵默默看了警卫的遗体一眼，心里暗自念叨：“兄弟，你就安心的走吧。师长已经交待了，你一家老小的生活，肯定是有保障了。” 归正营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全营加起来，还能打仗的才五十个人出头。并且几乎人人带伤。虽然王中伟还要坚持打头阵、当先锋，薛冲却不答应了。 “猫头鹰！我刚才还准备等会战打完了，把归正营改成先锋营。你现在就准备把全营打光吗？归正营的人要是全体战死，就没必要再改成先锋营了。那就算自动撤销番号了。” 王中伟一听，哪里还敢在继续嘴尖牙硬？他老老实实的把人凑到一起，等三团的人上来了，跟着大队人马一起行动。 归正营的任务完成了，现在该轮到第三团了。荆亮指挥着他的战士们，以不输于之前归正营的勇猛，杀向了日寇。 荆亮在喊：“弟兄们！归正营打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们了！师长就在我们三团，跟着我们一起战斗。弟兄们杀呀，杀鬼子呀——” 排山倒海一般的喊杀声响了起来，三团的官兵奋勇向前！ 到了这会儿，薛冲就没必要再亲临前线，和战士们一起冲杀了。薛冲和荆亮一起，在三团的团部指挥战斗。 薛冲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上的实时变化。忽然，他发现右前方的一座小山丘上，站着几个鬼子。调了焦距再看，其中几个好像是日本军官。 “荆亮，你看那边！”薛冲用手一指右前方。 荆亮赶紧把望远镜转过去看。“咦？那帮日本人好像是在观察战场形势？” “我怀疑其中就有枣庄鬼子的大头头。调两门炮，炸他们这群王八蛋！”薛冲的粗话，张嘴就来。荆亮答应了一声，派出传令兵，跑着去传达命令了。 薛冲继续盯着小山丘上的鬼子看。越看，他越觉得这帮鬼子不一般。要是把小山上的这几个鬼子炸死，也许枣庄的战斗会提前结束吧？ 两分钟之后，炮声响了。小山丘上硝烟腾起、烈焰升天，整个山丘都被浓烟和烈火给笼罩了。 薛冲的判断是正确的。小山丘上那几个鬼子军官当中，就有枣庄的日军指挥官小林中佐。 日军遭到三面围攻，援兵却迟迟赶不到。小林中佐发现了这座小山丘，就带着几个参谋、副官、警卫，上到山丘上面观察战况。 小林正在指点着战场，向身边的参谋和副官们讲他的战斗构想。突然一阵尖啸声传来，小林抬头往天上看。炮弹落下来爆炸了。 第一枚炮弹在离着小林中佐不到二十步的地方爆炸了。巨大的气浪，一下子把小林中佐掀起到了半空中。小林在天上翻滚了九百六十度，落到了山坡上。 山坡是斜的，小林中佐落地之后，站立不稳，脚一沾地就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这一滚，反而救了他的命，把他身上所承受的庞大的力给卸了。 像块石头一样骨碌到山下，正好被日军警戒部队给救了。小林这家伙命真大，又是被炸飞、又是滚下山，他竟然只是崴了上下的脖子。脚脖子崴了、脑袋下面的脖子扭了。 从此之后，小林中佐只能歪着脑袋看人了。 第四十五章 炮兵之战 本来小林中佐还想继续坚守枣庄，等着援军过来。但是他说什么也没想到，只是到小山丘上观察了一下战况，就挨了一顿炮弹，差点儿把小命给混没了。 虽然没被炸死，小林中佐却扭伤了脖子跟脚踝，同时也把他吓得不轻。被军医抢救过来之后，小林中佐立即下令：撤退，离开枣庄！正好，薛冲摆出了一个围三厥一的阵势，空出了正北方。 小林率领剩下的鬼子兵，往北就跑下去了。薛冲带着部队在后头就追。同时，郑洞国率领第二师、赵杰率领暂六十七师的四个团，从东西两个方向也跟着追。两个师兵分三路，像一个超级怪兽一样，张开大嘴，追着鬼子的皮股就咬了过去！ 小林中佐一看不好，赶紧分出半个中队去掩护。那半个中队就像往大海里扔了块石头一样，一个浪花拍过来，连影子都没了。 鬼子们吓得魂飞魄散，抱着脑袋玩儿命的往前跑。有当兵的悄悄把步枪也扔了。步枪太沉，拿着影响跑路速度。 小林又命令战车中队断后，哪知道战车中队跑得比他还快。不仅没去断后，反而带头逃跑。小林中佐眼睁睁看着战车冒着黑烟、扬着尘土，从旁边开过去了。 难道今天要完了吗？小林中佐绝望之中暗暗祈祷：天照大神保护，千万别让我的部队被包了饺子！ 也许是小林的祈祷起了作用，天照大神真的显灵了？就在日军绝望的时候，前方突然来了一支人马，正是来增援台儿庄的坂本支队。 哎呀，可见到亲人了！小林中佐带着人跑过去，两股鬼子迅速合兵一处。转过头来，就像疯狗一样，面对着我军两个师，跃跃欲试！ 不论是薛冲还是郑洞国，没有一个对此感到害怕的。鬼子要来，那就打呗。薛冲悄悄给刘生下了个命令，命令炮兵营，做好战斗准备！ 郑洞国也同样通知二师的炮兵准备战斗。第二师本来就有一个炮兵营，昨天汤恩伯又派过来一个炮兵团，以加强运河的防御力量。现在那个炮兵团还没走。郑洞国把战斗命令也给了他们。 鬼子的炮兵首先发动了。一阵地动山摇一般的爆炸声，我军阵地上腾起了一团团烟雾。鬼子的炮打得太准了，哪儿的人多它往哪儿落。 这里只是进攻阵地，又没有防御工事，我军官兵霎时间伤亡惨重！ 薛冲在命令炮兵营做准备的时候，就已经通知各部队注意防炮了。日军开始炮击之前，薛冲和荆亮就已经躲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听着外面的炮声，荆亮急得直搓手，“刘生怎么还不行动？” “你急什么？”薛冲看着荆亮着急的样子，他想笑也笑不出来，“稍安勿躁。胖仔，你别转了，你转的我头晕。从现在开始，你数到两百，咱们的炮兵肯定能开火。你开查数吧！” “真的？我数到两百炮兵营就开火？好，我开始数了。一、二、……”荆亮一口气数到了五十多。“哎，师长，我要是数到两百，刘生没开炮呢？我能得什么好处？” “我请你喝酒！喝大酒！” “好，大丈夫吐吐沫是个坑，不能反悔！” 这种类似的话，俩人以前在虎王山上时候经常讲。现在荆亮张嘴就来，一点儿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旁边的贾贵却是吃了一惊。从贾贵认识薛冲开始，以前的薛司令、现在的薛师长，都是不苟言笑，几乎不和人开玩笑。 虽然薛师长在男女关系上乱了点儿，女人有点儿多，但是薛冲这个人，在贾贵心里还是有些古板的。没想到，这个荆团长竟然能和师长聊起了喝酒。要知道这可是在军队，军队里面是禁酒的！ 难道这个荆胖子才是薛师长最亲计的人？ 贾贵的吃惊劲儿还没过去，炮声突然加大了！ “轰隆！轰隆隆！”炮声震耳欲聋，大地都在颤抖，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了一般。临时指挥所里的人都不说话了，说话也听不见了。 声音很大，震动却并不大。显然这些震动并不是炮弹落地爆炸引起来的。也就是说，造成这些声音的不是日军大炮，是我军的炮兵在开炮。 十分钟以后，炮击声停下来了。薛冲和荆亮立刻走出了掩体。有通讯兵跑过来报告，说是我军炮兵已经消灭日军的炮兵部队。在两军炮战中，我军大获全胜。其中，炮兵营功不可没！ 双方炮战的时候，薛冲不在炮兵营，也不知道炮战的具体情况。通讯兵的这条消息，是刘生让传过来的。 虽然不知道过程，但是有了刘生这个报告，也就是说两军再打仗，日军就不可能再凭借优势炮火，给我军造成重大的伤亡了。 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薛冲正打算命令暂六十七师加强进攻，突然接到师部转过来的郑洞国的电报。郑师长的电报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和薛冲约好，两个师相互配合，同时向日军发动总攻击！ 薛冲刚才就打算这么干了，郑洞国的主意正合他的心意。薛冲把电报递给了身边的三团长大胖子荆亮，“看看吧，郑洞国邀请我们一起发动总攻了。” “发动总攻吗？现在时机到了？”荆亮看完电报，并没有立刻附和，而是反问了一句。 薛冲莫名的一阵心悸。莫非，这里面有问题？薛冲豁然变色，他问荆亮：“你认为什么是总攻的时机？” “哈哈，师长，你这是考我吗？这还是当初你教给我的。要想总攻，我们必须做到知己知彼，有胜利的把握了才能发动总攻击。要不然，总攻受挫，那可是会影响军心士气的。” 荆亮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在喊：“不好啦，鬼子放毒气了！有毒气弹打过来了！”紧跟着，空气中就飘过来一股淡淡的臭气。有点儿像大蒜变质之后的那种烂蒜气。 不好！薛冲一闻到这种味道，头一个反应就是用衣袖遮住口鼻。旁边的警卫有经验，赶紧拿出一条新毛巾，用水沾湿递给薛师长，用来防毒气。 第四十六章 日军毒气弹 鬼子竟然在战场上放毒气。这可气坏了薛冲！荆亮等人都想着怎么样防止被毒气伤害，薛冲的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样去报复？怎么样把场子给找回来？怎么给鬼子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许毒气弹不是专门针对第三团来的，也许是今天的风向对三团有利。总之就是，毒气弹看起来吓人，其实也就是淡淡的一层，风一吹就散了。 虽然如此，但是薛冲心里的报复念头却并没有因为毒气稀薄，而取消或者减弱。报复是一定的，只是要看时机。看什么时候进行。 因为毒气稀薄，风一刮，基本上就散了，第三团这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就在薛冲和荆亮一起指挥着第三团的官兵们，打算给遭毒气伤害的友军部队帮忙的时候，有传令兵骑快马送过来一个消息：小翠、白牡丹、师青，和薛冲关系最亲密的四个女人当中，竟然有三个都中毒了！其中小翠中毒最深，已经不幸牺牲了！ 小翠牺牲了？薛冲就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实在是不吐不快。这口气不吐不行，他扬起头，向着蓝天白云，用最大的声音发出一声吼叫：“呀——”声音高亢悠长。一直持续将近半分钟，这才停下来。 一声大吼，憋在胸中的火气消下去了一些，心里却又升起了伤感。小翠是从小跟着白牡丹一起长大的丫头，自幼命苦。自从跟了薛冲之后，这辈子才头一回享受到做为女人的快乐。 小翠对薛冲，是所有女人当中最温柔，也是最听话的、最善解人意。薛冲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小翠从来都顺着他。可以说，她把一颗心，都交给了薛冲。这么一个又听话又温柔、身材相貌都不错的女人，居然就死在了鬼子的毒气弹下！ 白牡丹和师青也中了毒气，虽然没死，估计也受了伤。要不然怎么说中毒了呢？ 一想到女人们一死两伤，薛冲心里的邪火就突突的往上窜。他必须要报复，要狠狠地报复！这样才能不失为一个男人，也才对得起小翠对他的一片深情。 想到这里，薛冲告诉贾贵：你，去把老杨给我叫过来。还有那个会做狗肉的李德明也叫他过来。 李德明就是警卫连的战士，贾贵找他就是一句话的事。但老杨却是侦查科长，贾贵想找人家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也不算很难。老杨作为侦察科长，要是师长需要的时候都找不到人，他这个侦察科长也不用当了。 贾贵陪着老杨来见薛冲。把侦察科长送到师长面前之后，贾贵想走，薛冲一句话叫住了他：“贾贵，你别走。这里面也有你的事。” 还有我的事？贾贵点头哈腰，受宠若惊一般的转回来，“还有我的事呀？嘿嘿，这我可没想到。嘿嘿。” “你给我规矩点儿！”薛冲看见贾贵这夸张的样子就来气。也不是真生气，他只是觉得贾贵应该更庄重一些，以配得上他这个警卫连长的身份。 贾贵挨了训，立马挺胸抬头，做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这样子更古怪了。薛冲干脆不理他。 “老杨，我打算带领一支小队深入敌群，进行暗中作战，找到他的毒气弹，引爆了！或者是暗杀日军指挥官。实话告诉你们吧，鬼子刚才的毒气弹，炸死了我的小翠！毒倒了白牡丹和师青。要是不亲自去报了仇，我心里憋得难受！” 对着老杨和贾贵，薛冲一点儿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俩人其实是自己关系最近的人，甚至是超过了赵杰和小孬小四。有些私事，他不便于和赵杰小孬小四讲，却愿意和老杨、贾贵俩人说。 果然，薛冲说出要去给女人报仇，这俩人惊讶是惊讶，却都没有劝。俩人明白自己的位置，也知道自己的作用。说难听点儿，他们就是薛冲的恶奴和密探。 薛冲想干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第一个找的肯定是他们两个当中的一个。俩人都找来，只能说事情比较严重。 “人我不要多，贾贵从警卫连挑十个人，算上你和李德明，一共十二个。老杨也找十二个侦查员。记住要找最可靠的人。半个小时之后，你们来找我！” 薛冲参加了一场小小的战斗，四十分钟就过去了。贾贵和老杨已经带人等着他了。 荆亮看出事情不对了，他问薛冲：师长，您这是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派一些人跟你一起去帮忙？”荆亮也没问薛冲要去办什么事，他只是觉得薛师长带的人有点儿少，他打算让薛冲多带一些人。 薛冲告诉他，带那么多人没用，我要去执行的是一项秘密任务。你给我准备一把信号枪、几颗红色信号弹，我有用。 我走之后，什么时候你看见天空出现了三颗红色信号弹了，那就是总攻的信号！你率领三团立刻向当面日军发起攻击！ 荆亮用力点头。让人拿过来两支信号枪、十二发信号弹。三只是红的、三只是蓝的。上面标着不同颜色的。 薛冲要走了，荆亮突然解开军装的左上口袋，从里面掏出两枚银元。“司令，这两枚银元，你也装在这个口袋里。”薛冲不明白，但还是接了过来。 荆亮一边看着薛冲扣上纽扣一边说：“当初您在虎王山率领我们打鬼子的时候，有一回，我感觉胸口中了一发子弹。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哪知道一看，原来子弹打到这个地方并没有往里进。” “我衣服让打了个眼，我一摸，找到了这个。银元被打了个坑，却救了我的命！从那以后，只要是打仗，我肯定往左边的口袋里放两枚银元。自从口袋放银元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受过伤。” 原来银元是他的保命符。他却把保命符给了我？薛冲捂着上衣口袋，十分感动。“你说的，不会就是这两枚银元吧？” “当然不是。那两枚有坑的银元，我早花了。这是两枚新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听说这不是救他命的两枚，薛冲点了点头，心里这才感觉踏实了一些。 第四十七章 薛冲修车 小分队一共有二十五名成员组成。警卫连十二个人；侦察兵也是十二个人。再加上一个薛冲，二十五名战士摘掉了军衔标记，每个人背后背了个小包悄悄离开了队伍。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把背后的小包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一套崭新的日军制服。有军帽、有完整的军衔标记，换上就是日军。把换下来的国军制服再放回包裹里面，背好了。 薛冲一看，和正牌日军，已经没什么差别了。这年头鬼子的步枪都是三八大盖，我们的部队却什么品牌的步枪都有。汉阳造、中正式、三八式、水连珠、晋造六五式等等。 师部警卫连和侦察兵相对要整齐一些。贾贵知道薛冲是要深入敌后去冒险的，所以他选的这十二个人，只有四名战士带了冲锋枪，其余每人一支三八大盖，腰插二十响盒子炮。 老杨挑的侦察兵也是一样，四支冲锋枪、八支三八式，十二支盒子炮。这俩人算是想到一起了。如果非要鸡蛋里头挑骨头，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鞋了。鬼子是清一色的胶底鞋、我们没有。 不过一般人谁会注意鞋呀，有这幅样子就足够迷惑日军、以假乱真了。 薛冲没走正面，正面是主战场。他换上这身行头，倒是不怕鬼子，可如果被郑洞国的第二师官兵们发现了怎么办？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薛冲带着人绕开主战场，往西边，微山湖方向绕。 枣庄的正南正北、东南东北，都是山，只有西边靠近微山湖。薛冲从西边绕，挨着微山湖，沿着湖边往北方去。湖边倒是挺安静。现在两军的主战场在东北方向。郑洞国依据枣庄以北的山地在阻击日寇。 左侧，清风拂面、微波荡漾；右方，雷声滚滚、烈火硝烟，中日两军正在进行一场凶杀恶斗！ 薛冲是我军的两员主将之一，他肯定不能长时间离开指挥岗位。所以，这次报复行动，必须要速战速决！ 二十五名战士脚下生风，沿着湖岸快速前行。走着走着，前方尘土扬起之处，隐隐传来马达声。 “注意！”薛冲大声提醒。战士们全都提高了警惕，做好了战斗准备。 薛冲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有日本兵就拦住了他的去路。“站住，干什么的？你们是从哪儿来的？”鬼子用日语厉声盘问。 老杨就在薛冲旁边站着呢，他的日本话说的溜。叽里呱啦和鬼子对了几句之后，鬼子兵往路边一让，把路给让开了。 部队再往前，就见路上停着一辆又一辆军用卡车。应该是领路车出故障了，前引擎盖被打开了，有鬼子卷起袖子，正趴到引擎盖里面在检修设备。 战士们看着稀奇，走过的时候都忍不住扭头多看了几眼。 第二辆车的车门旁边站着一位，看年纪这家伙应该有四十多岁了，是一名老兵。这老兵指着薛冲这些人，叽哩哇啦也不知道说了点儿什么，薛冲也没听懂。但是看表情听语调，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薛冲就问老杨：“他说的什么？” “他说咱们不懂瞎看，还骂咱们是土包子。” 老杨没有添油加醋，但他也没有替鬼子遮掩。基本上就是按照原话里的意思翻译的。 薛冲看看卡车，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你告诉他，我会修车。我要是修好了，他们能不能派辆车，把咱们送到炮兵部队去？” 老杨惊讶的看了薛冲一眼，但还是忠实的翻译了。 日本老兵就像吃了枪药一样，当时就亢奋了。用更大的声音，和老杨吵了起来。附近的汽车兵都围过来看热闹，但是却并没有举枪上子弹什么的，大多数都是空着手，连武器都没拿。 对于日语，薛冲能听懂一些。但是语速太快的话，他基本上就像听天书了。他没学过日语，参加抗战以后又一直没找到好老师。对日本话基本上就是稍微懂一点皮毛。 贾贵赶紧凑过来充当翻译。他当过汉奸头子，日语肯定比薛冲要好得多。 两个人争吵的主体呢，还是在汽车修理上。那个老汽车兵根本就不相信，一个步兵会修汽车。汽车兵都搞不定的毛病，你一个步兵怎么可能会修理？ 汽车队的军官来了，是一名大尉。大尉看了眼薛冲，走过来先敬军礼。薛冲领子上带的是少佐军衔，比大尉的级别高一级。别看是一级，尉官是基层军官，佐官就算跨进中层的行列了。 薛冲还礼。大尉问少佐，那边为什么发生争吵？ 薛冲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贾贵赶紧给解释，说是少佐阁下这两天上火，嗓子沙哑，说不了话。您想要知道为什么争吵吗？我来给您解释。 贾贵说：我们少佐会修汽车，看见你们遇见困难了，想要出手帮忙。结果你们那个老兵，不仅拒绝我们帮忙，说话还贼难听。 大尉脸上挂不住了，他过去吼叫了两声，老兵立刻住了嘴。当兵的资格再老，也得听长官的命令。任何国家、任何单位，都是同理。 制止了争吵、疏散了围观人群，大尉走过来毕恭毕敬的请少佐阁下亲自上手修车。 “少佐，您能够带病亲自动手，帮助我们修车。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报告给矶谷中将，您理应获得表彰！” 薛冲摆摆手，意思是，表彰不表彰的无所谓，能修好你的车才是正事。老杨在旁边又把刚才的条件讲了一遍。少佐当场答应：可以！只要能修好车，我肯定安排车把你们送到要去的地方。 明明是两个人面对面，说话旁边却得经过翻译的嘴。鬼子大尉是看着薛冲也不对，看着老杨也不是那回事。薛冲也觉得别扭。他干脆走过去，先把引擎盖里的机器挨着检查了一遍。接着又坐进驾驶室，去尝试着发动汽车。 钥匙打火，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薛冲又把驾驶室里的仪表盘、方向盘、变速档杆等驾驶室里的设备检查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点数。 下了车，重新趴到引擎盖里面。捣鼓了一会儿之后，出来时，已经两只手上都是黑油了。 擦了擦手，再次坐进驾驶室，踩离合、点火，“呜——！”卡车发动了。 第四十八章 开着卡车赶路 薛冲修好了汽车，卡车成功发动了。围在现场的汽车兵们却集体沉默了，那个几次挑衅的四十多岁老汽车兵也傻眼了。在这之前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步兵少佐，竟然真的能修好汽车。 还是鬼子大尉的心胸比较宽阔，走过来和薛冲热烈握手，嘴里只说谢谢。当然，这都是贾贵翻译过来的。然后贾贵又自作主张，再次提出借汽车的事情。 “当然，我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答应了借汽车，我绝对不会抵赖。山田君，就请你开着这辆车，送少佐和他的士兵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吧。把少佐送到地方之后，你尽快开车回来。” 大尉现场安排了司机和车辆。司机，就是那个刚才和老杨吵架的老司机；车，则是薛冲才修好的那辆军用卡车。 不得不说，鬼子大尉实在够精明！用这辆车送薛冲，如果路上再出现抛锚或者什么别的问题了，不用别人催，薛冲自己也得去修。大尉还不用落人情。同时也能检验这辆车是不是真的修好了。 至于为什么会派这个和他们吵过架的老兵，也许是这老兵的经验丰富，警惕性够高吧？也或者，是这个大尉已经对小分队产生了怀疑，所以派这个家伙过来挑毛病找破绽？ 反正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派人派车了。薛冲拉着鬼子大尉的手，露出一脸假笑，任由贾贵在旁边说着感谢的话。 最后众人纷纷上车。薛冲自然是坐副驾驶，贾贵也挤了进来。载重卡车的驾驶室够宽够大，坐三个人依然不算特别拥挤。 剩下的小分队二十三名官兵，全部挤进了后车厢。老兵山田发动车子，这回他不瞪眼了，而是主动和同车的少佐聊天。他问薛冲的嗓子是怎么变哑的？真的一点儿话都不能讲了吗？ 薛冲嗯嗯啊啊应付着，贾贵带替薛冲解释，又向山田打听日军炮兵部队的情况。 山田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保密意识。贾贵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偶尔的他也问贾贵一些事，贾贵也会回复他。 就在这一问一答当中，薛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个汽车队，是隶属于日本第五师团第五野炮兵联队的，他们是运炮弹、拉大炮的卡车。 坂垣征四郎在临沂，被张自忠、庞炳勋收拾的不轻。老鬼子经过了三次补充兵力之后，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元气。 正好张自忠也走了、庞炳勋也撤了。他这才派第二十一旅团长坂本顺，组建了坂本支队，南下去救援被困台儿庄的矶谷师团濑谷支队。 汽车队就是炮兵联队的，老兵山田当然认识路。山田对薛冲特别好奇，“少佐，您是怎么会修汽车的？您没有调到战车部队，真是太可惜了。”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倒是你，好好的开你的汽车，没事儿你跟着来侵略中国，那不是找倒霉吗？我看你才是可惜了。”薛冲说的是汉语。 司机山田猛然听到有人说汉语，愣了一下。扭头去看薛冲，“你说什么？” 这时候汽车正在经过一个大拐弯，车速十分缓慢。薛冲伸胳膊拉开司机那一侧的车门，用力就把人往下推。 山田死抱着方向盘不撒手，“干什么？你干什么？” “干什么？要你的命！你给我下去！”薛冲咬牙切齿，胳膊上发力。山田紧抓方向盘，就是不愿意下去。 贾贵掏出了匕首刀，隔着薛冲，一刀扎过去。山田发出一声惨叫，手一松，被薛冲连推带踹，掉出了车厢。 薛冲一把关上车厢门，坐到驾驶位，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一手换挡。卡车拐过弯儿，继续向前。从倒车镜里能看见，汽车兵山田倒在地下，越离越远。 少了一个人，驾驶室里顿时宽敞了许多，两个人坐着也舒服。薛冲开着车，贾贵坐着车，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路向前行驶。 驾驶机动车，当然比人用两条腿走路要快得多。根据从鬼子山田口中得到的情报，薛冲驾驶着卡车，直接开向日军炮兵联队所在的方位。 卡车开了有半个多小时，路上出现了一队同向前进的日军。“嘀嘀”薛冲按了按喇叭。鬼子们往后看了几眼，纷纷往路边闪避。 卡车超过队伍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旁边坐着几个鬼子。一看见卡车来了，几个鬼子站起来就拦到了路中间。其中一个鬼子兵把俩手高高地举起，那意思好像是：来吧，来压死我吧。 “兔崽子，你不想活了！”薛冲骂了一声，一脚刹车，把卡车停住了。贾贵探头就骂：“八格牙路！” 拦路的一共四个鬼子，三个当兵的一个军官。其中那个军官领子上戴的是两杠两星，中佐的军衔。中佐，在日军里头最高是能做到联队长的，在普通士兵眼中，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听贾贵骂他，中佐先是一愣，紧跟着勃然大怒！几个鬼子纷纷掏枪，过来就把卡车给围住了。叫嚷着，要让骂人者下车接受惩罚。 薛冲拉车门探出了半边身子，冷冷的扫视了一遍车前的鬼子，哼了一声，他又坐回了车里。就这一下，车前头的鬼子已经看清他的军衔了，少佐。 虽然比中佐低了一级，但人家毕竟是中层军官，谁敢小视？中佐也看见薛冲的军衔了，立刻撇了贾贵，走到驾驶室的一边，敲车门。“当！当！当！” 薛冲猛地一推门，直接把中佐撞得往后趔趄了好几步，差点儿没摔倒。当兵的赶紧过去搀扶住。 中佐勃然大怒，“八嘎！”他刚骂了一句，薛冲已经推车门跳下车，蹦过去一把揪住中佐的脖领子，另只手把雪亮的匕首刀，就拿出来了。锋利的刀刃在中佐脸上蹭了蹭。像刮猪毛一样，刮掉了几根胡须。 后车厢里，唏哩呼噜跳下来十几名士兵，过来就把闹事的几个鬼子给围起来了。有人说了一声打，无数的拳头大脚就上来了。 耳朵里就听见噼里扑腾一阵响，鬼子中佐没命地叫了起来。几分钟之后，人群退后。刚才还和中佐在一起的三个日本兵，已经躺地下和几块破抹布一样了。 第四十九章 拉着中佐找大佐 鬼子中佐倒吸了一口凉气，用日语大声地质问薛冲，你为什么要打死他们？ 薛冲也不理他，摆了摆手，过去几名战士，挨个儿的给检查。地下那三位浑身盖满鞋印的鬼子一个也没死。仨人被拉起来之后，都还能站立。 中佐一看，人虽然没死，但让打成这样了，他岂能善罢甘休？“打了我的人，别想就这么算了。你是哪部分的？讲出你的姓名单位，咱俩现在就去找坂本将军，让他给我们评评理！” “找坂本将军吗？好哇，我正想找他呢。”薛冲忽然说出了一句汉语。把鬼子中佐给吓一跳。 “你说中国话？” “我当然要说中国话。坂垣将军讲过，日本人来到中国，就要学讲中国话。说话做事都要讲。难道你不会讲吗？” “我当然会！”中佐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起来。但是他说的汉语真的很糟糕，就这四个字，都要认真分辨才能听懂。 “这就是你说的会吗？哼，中佐，你还要多学习呢。让开，我要走了！”薛冲抬手扒拉开鬼子中佐，拉车门就要上车走人。 “你要往哪里去？”中佐扯着嗓子用汉语喊了一句，腔调中带出了深深的绝望。 “炮兵联队。告辞了！”贾贵动作更快，薛冲还没上车，他已经先窜进副驾驶室了。老杨带着战士们继续去后车厢。 “我也去！”鬼子中佐扑上来，一把拉住车门，“少佐，我也是去炮兵联队。带上我一起去吧。” 薛冲一歪头，看了看鬼子中佐，又看看那三个鬼子兵，摇了摇头，“我们车上坐不下那么多人，没位置。” “让他们到后面挤着去。我找小掘是繁联队长有重要的事情，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为了强调自己的事情有多重要，鬼子中佐甚至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四个人，两男两女。两个穿军装的男人，就是中佐和小掘是繁联队长，这是两个家庭的合影。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佐佐木和小掘是繁还都是中尉。俩人是军校同学，毕了业、一起入伍，结了婚，两家人又一起照相。 谈起两个人的关系，佐佐木满脸都是幸福的回忆，“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年轻，对未来充满了向往。我们曾经相约，要相互扶持。苟富贵，无相忘。” “那是秦朝末年陈胜说过的话，陈胜早就兵败被杀了。”薛冲说起扫兴的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佐佐木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车窗外出神。过了不到一分钟，他又开始和薛冲说起了别的话题。也不知道佐佐木中佐天生是个话痨呢，还是他在有意的和薛冲聊天。 他问薛冲：“你的汉语怎么说得这么好？你是不是不会说日语？” 薛冲脑子一转，接着他这个话头编了个悲伤的故事。在故事中，一对日本夫妇在中国工作谋生，膝下有一个男孩。本来一家三口正幸福的生活着，因为一次意外事件，这家的丈夫死了。只留下妻子一个人拉扯个孩子。 所幸孩子还算争气。长大以后回到日本，考上了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就参加了军队。后来又考上了陆军大学。再毕业，正想孝顺母亲。没想到母亲却不幸病故。 男孩伤心欲绝，发誓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所以，他随军队又回到了中国。这就是为什么他汉语说的好的原因。他在中国长大一直到考上陆军士官学校，汉语说的当然棒了。 这其实也是薛冲给自己说汉语找的借口。他会说日语，只是说的不熟练。有了这个故事垫底，他的中文强过日文，当然也就解释的通了。 从这之后，薛冲和佐佐木说话再无障碍。俩人日语中文掺着说。说几句汉语，再改成日语，谁也不觉得突兀。 薛冲心里不无遗憾，可惜这个佐佐木是个敌人。要不然，每天这样跟他聊天，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的日语口语水平，肯定能提高一大截呀。 前方炮声隆隆、烟雾弥漫，炮兵阵地已经就在不远处了。卡车再往前开，有炮兵的警戒部队出来拦路了。 佐佐木亮出他的中佐证件，鬼子探头一看，少佐开车、中佐坐车，这种组合谁敢拦着？至于第三个人贾贵，则被负责检查的日军士兵自动忽略了。 空气中的硝烟味道越来越浓了。终于，有持枪的鬼子兵把卡车拦下了。人可以过去，卡车绝对不能过。不管谁在车上坐着都不行！前面就是炮兵阵地了，所有人都下了车。 佐佐木回头去找，咦？跟他一起那三个手下呢？下来的全是人家的人，他的三个手下一个也看不见。中佐问薛冲，我的人怎么不见了？ 薛冲又问老杨。老杨说，您那三个手下嫌后车厢拥挤，半路下去坐后面的车了。 坐后面的车？后面有车吗？佐佐木半信半疑，他怀疑是不是老杨这些人半路把他那三个手下给扔下去了？他强烈要求薛冲立刻调查此事。 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可是三个大活人，不能说没就没了。一定要严查，要一个一个的调查！佐佐木转眼珠看着老杨，“就从你开始吧。” 什么就从我开始了？老杨哪会吃他这一套？想调查我？不行，我不同意！就在炮兵阵地外面不远的地方，两个人开始了激烈的争吵。 这地方紧挨着炮兵阵地，炮声，基本上能把俩人说话的声音给完全压制住。也就是说，两个人在这里面对面的吵架，听见对手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炮声响的急了，干脆就是光看见张嘴，听不见说话的内容。都被炮声给代替了。 俩人在巨大的响声中，就好像说哑语一样，根本找不到吵架的乐趣。那还吵个什么劲儿？ 佐佐木愤愤然，他要拉着薛冲去找第五炮兵联队长，小掘是繁大佐评理！小掘是繁是你的长官，也是我的朋友。咱俩去找他，让他评评这个理！ 薛冲正想去见日军指挥官呢。小掘是繁？炮兵联队长？这档次还不错。走哇，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评理！谁不去谁是八嘎。 第五十章 被拦截 薛冲和佐佐木互不相让。佐佐木要去找第五炮兵联队长小掘是繁评理，薛冲满口答应。 周围炮兵联队的警卫们也不敢劝。人家都是高级军官，他们怎么劝？但是要找大佐评理？那可不行。大佐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现在是战争时期，小掘大佐是炮兵联队的最高指挥官，大佐的位置也就是联队的最高机密。你们打架我们管不了，但是想见大佐，那是不可能的。 眼见要去找小掘大佐评理的要求被拒绝了，佐佐木中佐顿时暴跳如雷。他把对薛冲的怒火，转而发泄到了阻止他和小掘是繁大佐见面的炮兵警卫身上。 “八嘎！八格牙路！”佐佐木大声咒骂着，撸胳膊挽袖子就想动手打人。 炮兵警卫们缓缓的后退，脸上的戒备之意越来越浓。 眼看佐佐木再要挑衅，炮兵警卫就要还手了。薛冲赶紧劝阻，“佐佐木，中佐！请冷静！”薛冲走过去，一把拉住佐佐木的手臂。 这看似简单的一拉，其实是暗中掐住了佐佐木胳膊肘上的麻筋。就这一下，佐佐木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薛君，你在干什么？”佐佐木怒吼着。 两个人在卡车上交谈的过程中，薛冲曾经报名字，自称自己姓薛，叫薛一郎。日本国有没有薛这个姓不知道，但是日本国的单姓可不少。佐佐木又不是研究日本姓氏的专家，他哪知道日本到底有没有姓薛的？ 麻筋被掐太难受，佐佐木挣脱不开，只好质问薛冲想要干什么？ 薛冲日本话说的不行，在卡车上的时候，只有三个人，他可以随便糊弄。现在周围这么多鬼子，他要是再开口讲汉语，恐怕这帮鬼子兵就不像佐佐木那么好糊弄了。因此，他只管手上用力，一个字也不讲。 贾贵一直跟在旁边呢，现在这情况，就轮到他出马了。 “佐佐木中佐，我们少佐阁下是在保护你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想动手打人家炮兵联队的警卫。要不是我们少佐及时保护住，恐怕你现在已经被人家打死了吧？” 炮兵警卫这个骂呀。这个瘦长脸可真是个混蛋！我们怎么可能会打死一名来找大佐的中佐？这家伙是想陷害我们。 警卫们不敢拿少佐中佐怎么样，但是他们可不怕贾贵。贾贵领子上带的军衔，仅仅是一个军曹。也就相当于我军的中士班长。你就是个老兵，也敢信口开河，胡乱栽赃？ 炮兵警卫往上一闯，要抓贾贵。老杨带着人过来给拦住了，“站住，你们想干什么？后退！”老杨的日语说的熟练，就算有个别语调不一样的地方，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鬼子哪能听得出来？ 双方一对峙，有更多的警卫部队围拢了过来。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估计围观的鬼子都快上百了。 这么多日本兵围拢到这里，军官自然也就出现了。一名大尉军官带着几个少尉中尉，分人群来到现场。“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尉一露面，就大声询问。有士兵赶紧过去，小声报告事情发生的经过。 薛冲一看，能做主的来了，他也就把佐佐木放开了。就好像放开栓狼狗的绳子一样。 “中佐，能做主的人来了。你过去和大尉讲一下，让他领着我们去见小掘联队长。”提示完了，薛冲顺手还推了佐佐木一把。 佐佐木扭回头，恶狠狠瞪了薛冲一眼。因为有了共同的对手，他潜意识中，已经把这位薛一郎少佐当作了同一阵营的自己人。 佐佐木中佐迎上去，和大尉解释了自己和薛少佐两个人，有重要的任务，要立刻见到小掘联队长。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呢，可以先把我们俩的名字报告给小掘大佐，他肯定会让你把我们领过去的。 名字都报了，那肯定假不了了。大尉并没有亲自去报告，他派了一名少尉。那意思就是说，即便大佐真的让人送你们过去，我也不会亲自送！ 众人就在这里等着吧。围观的人群迅速散去，现场就剩下薛冲这边二十几个人，炮兵警卫部队也有二十几个。炮兵一方稍微多几个，保持着人数上的优势。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事件，这边也有能够控制住局面的能力。 等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报信的少尉回来了。跑的气喘吁吁的，也不知道他跑多远才找到的联队长。小掘大佐同意接见了。果然是让警卫部队把人送过去的。 去送信的少尉，不情不愿的要带着薛冲和佐佐木去见小掘联队长，老杨带着人也要跟着同去。大尉拦住了，“不行！要见大佐，只能你们两个前去。并且，还得把武器交出来！他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人少更好，动起手来没有后顾之忧。薛冲愿意一个人行动。反正是深入敌人内部搞破坏来了，一个人随便，无所顾忌。 但是老杨不答应，非要带着小分队的所有人一同前去。佐佐木也不愿意就俩人去。本来他倒是没想那么多，但是老杨这一坚持，让他想起刚才受的气了。佐佐木也坚持要带人过去。双方这就又僵持起来了。 佐佐木这回是真恼了，你们不让我去不是？不让去我还不稀罕去呢！“秦君，你跟我走，咱俩去见坂本将军。我倒要看看，小掘联队长的架子是不是比坂本将军的还要大！” “嗯嗯，好哇。我们这就去见坂本将军！”薛冲一见事情有了新转机，立刻答应了。 他拉着佐佐木中佐转身就走，奔着卡车就去了。一个炮兵大佐算什么，要是能把日军的少将旅团长给干掉了，那才叫过瘾呢。 俩人转身走，老杨愣了一下，也赶紧带着小分队，往汽车的方向跑。反正薛冲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薛师长的安全。 鬼子大尉瞪着眼睛看着薛冲这帮人走向汽车，见他们开始上车了，他沉不住气了。 “等一下！请等一下！”大尉冲过来，把车门给拉住了。“阁下，阁下。我可没说不让你们见联队长。我们联队长就在里面等着，你们不能走呀！” 第五十一章 肇事逃逸 “开车！”佐佐木语气冰冷的说道。 薛冲虽然知道这话是说给鬼子大尉听的，但是这话他听着刺耳。就好像佐佐木是给他下命令一样。你就是一个鬼子中佐，凭什么给我下命令？ 可要是立马翻脸，又有点儿格局不够的嫌疑。说不定就要被炮兵大尉看了笑话。薛冲冷哼了一声，先去看两边的倒车镜。从倒车镜里没看见熟悉的人，估计老杨已经带着战士们上车了。 薛冲这才拧钥匙发动汽车。踩离合、挂挡，一番操作下来，正准备加油门启动，突然发现车前头站着一个人。炮兵大尉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卡车前面了。 就见这大尉双手张开，嘴里喊着：“不要开车！不要开车！”又有一群鬼子跑过来，和大尉站到一起，妄图拦住卡车。 薛冲暗乐，小鬼子，你们以为站到前面，就能拦住卡车。我就不敢开了？你们想错了！薛冲一咬牙，一脚把油门猛踩到底，卡车发出“呜！”的一声咆哮，突然加速向前蹿了出去！ “哎，快停车！”佐佐木吓得赶紧喊停。可是已经晚了！卡车就像一头发了狂的公牛一样，疯狂的向前冲去。 “咚！咚！咚！咣当！咣当！”一阵猛烈的撞击，紧跟着就是上下颠簸。在周围一片惊呼声中，卡车直接从日军的人群当中，碾压了过去！ 也分不清撞倒了几个，又压倒了几个。反正薛冲看见那个带头拦车的炮兵大尉，是被撞倒卷进车底下了。 薛冲稳稳地扶着方向盘，先是一档、再换二档、换三挡。卡车不断的加速，快速驶离了现场。车窗外传来了惨呼声、惊叫声、怒骂声。薛冲只当自己听不懂日本话，只管驾驶着汽车，快速地逃离事故现场。 车后传来了枪声，那是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的鬼子，开枪射击肇事逃逸的车辆。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卡车早跑远了，他们也只是打一打枪，发泄一下心中的惊怒罢了。 薛冲开着车，远远离开了第五炮兵联队。佐佐木的脸一片刷白。 “薛君，你为什么要开车撞人？”佐佐木终于憋不住，怒声责问薛冲。 薛冲脚踩刹车，卡车稳稳地停住。扭过脸，他看着旁边的鬼子中佐，“佐佐木，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不是你让我开车的？炮兵大尉拦车，是你说的开车。” “我按照你的话做，开着卡车冒险闯出重围，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开车撞人？不是你让开车，我怎么会开着车撞人？我从学会驾驶，到现在已经五年多了，从来没出过一回交通事故。” “是你，把我的安全驾驶记录给打断了。你还好意思说我？” 薛冲吐沫星子乱飞一通吼，佐佐木傻眼了。刚才他确实说过让薛冲开车的话。但是，他可没有说让薛冲开车撞人呀。当时有那么多人，卡车从人群里一路冲过去，得撞上多少人？压死多少人？ 一想起这件事的严重后果，佐佐木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到了座椅上。“怎么办？怎么办？”佐佐木嘴里嘟囔着，眼睛发直，这人精神要崩溃。 “佐佐木，你怎么了？人反正已经撞死了，你现在就算立刻切腹谢罪，死的那些人也活不过来了。你得想办法解决呀。像你这样，那怎么行？”薛冲貌似在开导佐佐木。 “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的。撞死了那么多人，里面还有军官，我肯定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我会去坐牢。薛君，咱俩一起去坐牢……” “胡说八道！你就算被枪毙，我也不会坐牢。喂，醒醒，醒醒。”薛冲噼里啪啦一连扇了佐佐木五六个耳光。把这家伙的腮帮子都扇红了。 “你干什么？”佐佐木惊叫了一声，双手捂脸。“你为什么打我？” “我是让你清醒清醒。喂，佐佐木，你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是不想坐牢的话，能有什么办法没有？”薛冲认真地看着日军中佐。 佐佐木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他没有办法。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需要你的配合。你刚才不是说过，小掘是繁不见咱们，你就和我一起去找坂本将军吗？那咱就走呀。我估计，炮兵联队这边出的事情，他们应该还没有报告给坂本将军。” “他们应该是先清理现场，抢救伤员，安置死尸。还得派人去寻找咱这辆肇事车。再把情况报告给小掘是繁大佐。小掘大佐再询问事情经过、查找原因。” “等到他们把伤亡情况统计清楚，找不到我们这辆车肇事卡车，然后才会报告给坂本将军。” “在这段时间内，咱俩要是先见到坂本将军，事情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了！”薛冲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奸诈笑容。把隔着一个人的贾贵都给吓得一哆嗦。 “事情，事情怎么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了？”佐佐木终于缓过劲儿了。 薛冲又详细给他讲解了什么是先入为主、先下手为强的手段。佐佐木似信非信。并且，他总觉得这么做事情有些卑鄙，不够光彩。 薛冲暗暗的冷笑。光彩？你们日军干过的不光彩事情还少吗？济南惨案、南京大屠杀，哪一件是光彩的？卑鄙、无耻、歹毒、残忍，哪一个能超过你们？现在你还给我讲什么不光彩？ “佐佐木，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你回去，找到小掘是繁大佐自首。让小掘大佐把你捆起来，送上军事法庭，审判之后枪毙你。第二条路，就是按照我说的，你能活命。你说吧，是想被枪毙，还是想继续活着。” 佐佐木没得选择了。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被枪毙的。生命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活命，谁愿意去死？ 统一了意见之后，薛冲又把后车厢里的老杨叫过来，把他和佐佐木商量好的办法讲了一遍。明面上，薛冲是告诉佐佐木，老杨是自己手下的骨干，做这些事情也需要他配合。 其实呢，薛冲告诉老杨，就等于是告诉了后车厢里的所有战士：咱们要去日军支队部，找鬼子少将的晦气了！弟兄们做好准备！ 第五十二章 杀死坂本将军 在一个无名小山的脚下，薛冲和佐佐木找到了坂本顺的支队司令部。坂本将军就在司令部里。佐佐木通报了以后，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里面才走出一位穿着干净军装的曹长。 在战争当中，一线的日军官兵军装一般都是沾了一层泥土的。包括我军前线的官兵也是一样。战士们要卧倒、要翻滚，躲避敌人的子弹炮弹，身上怎么可能不沾土？ 曹长的军服这么干净，只能说人家的工作环境离战争比较远。属于在机关工作的白领人员。 “佐佐木，将军要见你。”曹长招了一下手。佐佐木赶紧叫上薛冲一起过来。曹长翻眼皮看看薛冲，问佐佐木，“他是谁？” 佐佐木笑着给解释：“这位是薛一郎少佐，我们一起来的。” “薛少佐。将军提起过，薛少佐也可以一起过去。走吧。”曹长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转身就走。 薛冲心里不由暗骂。这家伙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蛋！我就不相信，坂本顺说让我和佐佐木俩人一起过去见面，你敢只带过去佐佐木一个？ 老子一个大活人，明明在这儿站着，你却装着眼瞎没看见。等佐佐木说出来了，才装成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要不是今天还有大事要办，我现在就收拾了你！ 薛冲心里想着，脸上的表情就带出来了。鬼子曹长斜眼瞟了薛冲一眼，忽然愣住了。其实他是被薛冲偶然漏出来的杀气给吓住了。 薛冲一看鬼子曹长的模样，心里就明白自己挂了相了。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对着鬼子曹长一呲牙，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悄悄递到了鬼子手里。 曹长摊开手掌看了一眼，乐了。把香烟往口袋里一赛，眉开眼笑。他悄悄凑近了薛冲，小声说：“薛少佐，将军现在心情很不错。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当面提。” 这就是天子近臣的用处了。多的情报人家也不会说，只把老大现时心情的好坏讲一下，就是多少人花钱也买不到的绝密情报。 薛冲、佐佐木，跟着曹长走到一所院子前面站住了。这院子是整个村子最阔气的一所院落了。 黑油漆的大门，上面有斜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院子虽然破旧了，但是只看大门，就能想象出其全盛时期的气派与辉煌。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大户的院子。 坂本顺鸠占鹊巢，把这所中式宅院当成了他的支队司令部。 院子门口戒备森严。大门外头除了日军警卫之外，还有两条大狼狗。大狼狗吐着猩红的舌头，睁着狗眼，注意着进出的人。薛冲往后看了一眼，李德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薛冲招招手，李德明凑过来。薛冲小声吩咐：“你盯着这两只狗。一旦有情况，先把两条狗干掉！别让它们叫，更别让咬到人。” 李德明点点头。薛冲跟着佐佐木走进了院子。贾贵要跟着往里进，被院门口的警卫给拦住了。薛冲告诉贾贵：“你就在这儿等着，人家不让进，你就别进。老老实实等着，别惹事！” 贾贵这没脸没皮的货根本不知道啥叫害臊，薛冲警告他别惹事。他嘴上答应，却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在堂屋里，薛冲第一次见到了坂本顺。这鬼子长得五大三粗的，十分魁梧。但是个子比较矮，不超过一米六，看起来就跟个圆溜溜的皮球似的。 坂本顺竟然认识佐佐木。佐佐木见面敬礼，他还了个礼，然后拉着佐佐木，俩人叽里咕噜用日本话交谈了起来。 薛冲可不是来学日语对话的，听了两句他就开始观察这房间里的情况。这是堂屋，有八仙桌、太师椅，有茶几有屏风。墙上挂的条幅：苦读诗书，勤俭持家。 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刚才有勤务兵送上了三杯茶水，然后退了出去。房间里除了他们仨人再没有第四个人了。薛冲迈步过去，抬手拍了拍坂本顺的肩膀，“哎，坂本将军，我有事情要和你讲。佐佐木，你让一下。” 佐佐木不知道薛冲什么意思，就往旁边让开几步。薛冲凑到坂本顺身边，用手掌在嘴上支了个半圆弧，就好像是要和坂本将军说什么秘密的话语一样。 坂本顺不仅没有把耳朵凑过去听，反而还往旁边退开了半步。他瞪着薛冲，坂本将军显然是听见了薛冲说的是汉语。他脸上满满的都是警惕。 事到如今了，薛冲还能放过他吗？老鬼子你恶贯满盈的时候到了！薛冲身子一晃，伸胳膊搂住了坂本顺的脖子，往怀里一带！ 坂本顺发现不好，赶紧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脖子被薛冲搂住之后，顿觉呼吸困难！坂本顺伸手去掰薛冲的胳膊，没掰动。用脚踢薛冲，踢了两脚也没效果。 薛冲一看，你事儿还挺多。我看你也别折腾了，这就上路吧！薛冲用另只手扳住坂本顺的下巴，用力往前一推！耳朵里就听见咔吧一下轻响。薛冲松开手，坂本顺身子就像没骨头一样的往下堆。 薛冲提着，把人提过去，放到太师椅上。坂本顺的眼神已经散了。这人完了！ 两只手快速摸索着，坂本顺的小手枪、战刀、钱包、戒指，都到了薛冲手里。 薛冲伸出手掌往坂本顺额头上一放，慢慢的扒拉下去，替坂本顺把眼皮子合上。虽然这货是个无恶不做的日本鬼子，来侵略中国了。薛冲也愿意花一点力气，让他死了之后闭上眼。 嘴里小声念叨着：“坂本顺，你好好死吧。记得下辈子托生头猪，一两年长大了，挨一刀贡献一身猪肉，也算是偿还了你在中国欠的血债。” 薛冲给坂本顺处理后事，旁边早吓坏了佐佐木。 “你，你，你竟然杀了坂本将军？”佐佐木用手指着薛冲，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对，我杀了他。哦，是咱俩杀了他。”薛冲乐呵呵的，好像邻家大哥一样。 佐佐木却像看见了罗刹厉鬼一般，这货头发都吓竖起来了。 “不是我！是你，你杀死了坂本将军。你，你到底是谁？” 第五十三章 合谋者 “我是谁很重要吗？”见佐佐木仍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薛冲微微一笑，“我是一名中国军人。坂本顺是侵华日军的高级将领，我杀他，是为国杀敌！这你满意了吗？” “你！我早就该知道。你中国话说的这么好，日本话却说不好。你本来就是中国人。我早就应该知道！”佐佐木联想到之前薛冲的种种异常，现在终于明白了。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我既然能杀坂本顺，就没有怕过！”薛冲盯着佐佐木，见眼前这位日军中佐满脸惊慌、浑身上下抖个不停。再想到俩人一起坐车的经历，薛冲突然有了个主意。 “佐佐木，我杀死了坂本顺，任务就算完成了。下一步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能跑我就跑，就算跑不了死了，我也不算亏本。可是，你该怎么办呢？” “我？”佐佐木有些惊讶。 “对。你怎么办？坂本司令部门口的日军警卫可都看见你是陪着我一起来的。你说你不是我的同谋，外面那些日军官兵会相信吗？你能洗脱罪名吗？” “合谋杀害日军少将坂本顺，你又会得个什么样的结果呢？我估计，不错所料的话，你应该会被枪毙？” “我要杀了你，替坂本将军报仇！” 佐佐木忽然暴跳而起，伸手就去掏枪。他的手刚碰到枪把，薛冲就到了。一把摁住佐佐木摸枪的那只手，用力一捏，佐佐木就受不了了。脸涨得通红，脑门上的筋都蹦出来了。 “你报不了仇。除非你想和坂本顺作伴，你们俩一起去死。”薛冲松开佐佐木，用坂本顺的小手枪指点着佐佐木。 佐佐木浑身发软，瘫坐到了地下。 “你也不用害怕。看在咱俩坐一辆车，一起来刺杀坂本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你跟着我，从今以后再也不给日本军国主义政府效劳了。你加入世界反法西斯战线，帮助中国人民反抗日本侵略军。” “和日本法西斯政府彻底决裂！加入最光荣的正义的事业当中。时间有限，我给你十秒钟的考虑时间。你到底是想和坂本顺一样罪恶的死去，还是愿意为了人类正义的事业而活着。你有十秒钟的选择时间。现在计时开始！” 薛冲也不看表，用嘴来读秒：“十、九、八、七、……”倒数读到一的时候，佐佐木告诉薛冲，他愿意为了正义的事业而活着。 在生与死面前，没有人愿意选择死。谁都愿意活，只是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现在薛冲拿出理由了，为了人类正义的事业。还有什么理由能比这个更强大？因此，佐佐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选择活着！ 薛冲说，咱得把现场收拾一下，不能让人一进来就发现了。怎么收拾呢？最主要的当然还是坂本顺。两个人合力，把坂本顺的尸体抬到隔壁的卧室，放到床榻上，用被子盖好。看上去，坂本顺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出来关上卧室门。薛冲交代佐佐木出门的注意事项，二人又检查了一遍身上，见没有什么破绽之后，这才推门走出了堂屋。 有勤务兵要进来收拾房间，佐佐木拦住了他，“将军感觉困倦了，说要去里面的卧室休息一下。你最好还是等一会儿再进去收拾，免得吵醒了将军。” 勤务兵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老实的在外面等着了。薛冲和佐佐木刚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在大声争吵。 这是坂本顺的支队司令部，谁敢在这里闹事？薛冲看了一眼佐佐木，快步走出了院子。佐佐木也跟着他走出院门。 到外头一看，原来是老杨、贾贵这帮人，和院子外面的日军警卫吵起来了。那个把俩人领进院子，薛冲给了他一盒香烟的日军曹长，站到一群鬼子的最前面。和他面对面站着的就是老杨和贾贵。 薛冲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生了争吵，他也不想知道。或者说没时间知道。坂本顺死了，他眼下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立刻离开这个凶险之地！ 一旦被鬼子发现坂本顺被杀，薛冲和跟他一起来的这些战友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薛冲一拉佐佐木，趴到他耳朵旁边说：“我们要立刻离开这地方。你去，把他们劝开。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薛冲也不往跟前去，他直接绕过争吵的人群，来到汽车旁边。拉车门他坐进了驾驶室。拧钥匙踩离合，先把汽车发动起来再说。 “呜——”打着了火，轻松离合、点油门，卡车缓缓地向前移动。“嘀嘀！”薛冲摁了两声喇叭。 贾贵和老杨听见喇叭响，回头一看，卡车启动了。再一看，师长在驾驶位上坐着。俩人抛下还在争吵的鬼子，指挥战士们迅速登车。 佐佐木留在后头交代了两句话，转身也往卡车跟前跑。这地方现在已经成了高危地带，他当然不肯多逗留哪怕一秒钟。 鬼子曹长却不依不饶，在后头追着跑过来。佐佐木先上车，贾贵后上车，正要关车门，鬼子曹长伸手把车门挡住了。 “你们不能走！不把事情说明白了，你们谁都不能走！”曹长用日语大声的喊叫着。 “关门！”薛冲哪有时间跟他说什么明白？吩咐了一声贾贵关门，他这边脚下踩着油门一点点发力。鬼子曹长就跟着卡车跑起来了。 贾贵要关车门，鬼子曹长紧拉着不放。 “快关门！”薛冲又催促了一句。 贾贵急了，去你的吧！他抬起脚来，照着鬼子曹长前胸咣咣就是两脚。曹长还不撒手，佐佐木把身子探过去。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拿了一把小刀，对着曹长的手腕子上就是一下。 刀刃划破肉皮，血当时就出来了。曹长惊叫了一声，赶紧撒手。贾贵咣的一下拉上车门。薛冲轻轻一晃方向盘，车身抖动了一下，就感觉好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 从倒车镜里看，原来是鬼子曹长松开车门之后，没有迅速远离车身。薛冲晃那一下方向盘，导致后面车厢随之晃动，把鬼子曹长给挂倒了！ 第五十四章 车头上的红布 “站住！停车！你们撞到人了，别跑！”后面乱糟糟喊什么的都有，薛冲根本就不予理睬。只管加高档位、猛踩油门，驾驶着汽车风驰电掣一般，迅速驶离现场。 他这边开着车走了，鬼子当然不能答应。日军官兵跑过去，把被车撞伤的曹长解救下来，有人去请医生过来给他疗伤，有人跑进院子去找坂本将军报告情况。 副官把人拦住了。将军正在休息，等过一会儿，将军醒了，再报告这件事。不就是卡车撞伤了一个曹长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先等着吧。 来报告的这位不敢不答应，但是院子外面的人可没那么多顾忌。有人在司令部门口不仅撞伤了人，并且在撞人之前还曾经拿刀子刺伤了被害的曹长。这简直就是故意杀人呀！ 大院外面的日军官兵群情激愤！吵闹声一浪高过一浪。不断的有人进来要报告将军，请求将军下命令，立刻抓捕肇事逃逸的那帮人！ 到了这会儿，副官也发现不对劲儿了。外面这么大响动，坂本将军怎么还没有醒？平时将军睡觉，只要稍微有一点儿动静就被惊醒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副官又把勤务兵叫过来，问他，你怎么知道将军去卧室睡觉了，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勤务兵说是之前来拜访的那两位少佐和中佐，在会见完将军以后，走之前说的。他们还叮嘱我，不要打扰将军睡觉。 副官叫了一声不好，飞身冲进堂屋，推门又闯进了旁边的卧室。一看，坂本将军在床榻上躺着一动也不动。 副官小声叫：“将军，将军。”坂本顺没反应。副官走到床前仔细一看，大吃一惊！就见坂本将军的鼻孔下面，赫然有两条红色的血迹。 副官伸手一探鼻息，就如触电一般缩回来。他大声惊叫着跑到院子里，放声高呼：“不好了！将军出事了！快来人呐，不好了，将军出事了！”司令部里顿时一阵大乱！ 军医也被紧急请过来了。来到现场一检查，坂本顺将军，已经不幸驾鹤西游了。 坂本将军死了，这么大事谁敢隐瞒？一级一级往上报，就报到了日军第五师团师团长，坂垣征四郎中将的面前。坂垣一听，什么？坂本顺死了？谁干的？查，一定要给我彻底调查！ 坂垣征四郎在电话里把向他报告的军官臭骂了一顿，放下电话他拿起了一张纸片。这是日本情报部门送给坂垣将军的绝密情报。在这份情报上，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了好几回，中国军，暂编第六十七师师长薛冲。 前段时间的太原会战，薛冲在山西就曾经给坂垣将军找了不少麻烦。现在坂垣征四郎统帅第五师团来山东作战了，这个薛冲居然也追着他来到了山东！ 坂垣征四郎看着薛冲这两个字，越看越别扭。总觉得，这个薛冲好像是专门来跟他作对一样。思忖良久，坂垣征四郎给在山东的日本特务头子打电话，让特务机关搞清楚薛冲的所有情况，尽快告诉他！ 他要根据具体情况，制定出一套对付薛冲的有效办法。为帝国，也为了他坂垣将军和第五师团，除掉这个强悍的对手！ 而被坂垣将军惦记的薛冲，此时此刻已经驾驶着卡车，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披荆斩棘，来到了自己部队的阵地前面。枪炮声，仍然密集，战斗还在进行当中。 一辆满载着日军士兵的卡车开过来，早就引起了我军官兵的注意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开火，就因为在卡车的车头上，飘扬着一块红布。 这块红布，看着有点儿像红旗，但却不是青天白日红旗。红色旗帜的中间，没有青天白日的标记。那只是一面红布。 日本的旗帜，不管是国旗膏药旗还是军旗旭日旗，都不是红旗，颜色不对。如果要是来投诚的，应该挂白旗。卡车上挂着块红布，是个啥意思？ 官兵们不明白，就不敢随便开枪，但是也不能听之任之、不管不问。有人监督着卡车的行驶情况，也有人迅速把情况报告给战场指挥官，副参谋长兼三团长荆亮。 报告的人刚走，鬼子就上来了。战士们一边要迎击日军，一边还要监视这辆来历不明的日本卡车。 有人甚至怀疑，这卡车是不是日本人为了前后夹击我军，派过来的一支奇兵？至于卡车上的红布，也许就是为了扰乱我军注意力，而搞的噱头？ 要不是战况紧张，说不定已经有人攻击薛冲的卡车了。 薛冲对此却豪不知情。他也知道开一辆日本军用卡车，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跑过来，很容易引起误会。所以，他才费尽心思找了块红布，挂到了车头上。 薛冲也没指望战士们看见卡车就跑过来迎接他这个师长，他穿着一身日军制服，开着卡车，谁知道他是薛师长？ 薛冲把卡车开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停下来，让车上的战士把军装换了。这已经到了我们自己的阵地后面了，再穿着日军制服，别人不说，咱自己也觉得别扭呀。 战士们把随身背包打开，取出自己的军装。再把身上这套日式军装脱下来，叠整齐了，塞包里放好。 五分钟之后，卡车上这支日军部队，已经变成了一支国军小分队！薛冲、贾贵，也都换上了自己的军装。只有佐佐木这货有点儿尴尬，他没有国军制服。他还在驾驶室里坐着，隔着挡风玻璃，离老远就能看见。 这也难不倒薛冲。你没制服，那就啥也不用穿了。把外面的日本军装脱了，只穿里面的白衬衣好了。至于裤子，谁会注意下半截？ 部队换完了装，薛冲就开着车去寻找自家部队。刚才从远处都看见了，就在东北方向。现在东北方还打着仗呢，也不知道两边谁领先？ “咚咚咚咚！”一梭机枪子弹，打到了离汽车不到五米的地面上。打的尘土乱飞，地面上留下了一溜子弹孔。薛冲一个急刹车，停住了。紧跟着再次启动，猛踩一脚油门！ 第五十五章 卡车和飞机的战斗 薛冲驾驶着汽车，快速前行。天空中响起了瘆人的怪叫声，“呜——”是飞机航空发动机的声音。天上有日军飞机！ 薛冲猛打方向盘。卡车开着开着，突然一拐弯，头顶上一架日军战机怪叫着飞了过去。飞机上的机枪子弹打在地下，溅起一溜土线。 卡车要是不拐弯，或者拐弯稍微晚那么一点儿，这机枪子弹就打到车身上了。薛冲拐弯掌握的时机恰到好处。 飞机攻击地面的车辆，正常情况下都是十拿九稳。这架飞机扑了个空，飞行员当然不甘心。一调头，它又飞了回来。 其实，飞机刚才并不是真的要攻击薛冲的卡车。卡车虽然是日式的。但是从天上看，却根本就分不清这车是中国的，还是日本的。在战场，孤零零的出现这么一辆军车，肯定是有一些可疑。 日本飞行员就是有一些怀疑，所以呢，他就打了一梭子弹，既是试探、也是半开玩笑的性质。空军，总是高高在上的。就算卡车是日军自己的，航空兵偶尔的捉弄一下汽车兵，开个玩笑也不是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辆卡车真的是日军在驾驶。那他只需要停住车，不管是国旗还是军旗随便展开一面，告诉天上的飞行员，我们是自己人。飞机也就飞走了。 但是，卡车既没有亮明旗帜、也没有停车，反而是想着法的去躲避。飞行员自然就知道这卡车上的不是自己人！ 飞机气势汹汹，吼叫着，恶狠狠地扑向了薛冲所驾驶的卡车。既然撕破脸了，那就没啥说的了。薛冲翻眼皮看着天上，双手紧握方向盘，时而直行、时而急转方向，和天上的日军飞机展开了一场完全不平等的死亡对决！ 薛冲稍有操作不当，就是车毁人亡的悲剧。而天上的日军飞机，却并没有这份担忧。只要它自己不往下掉，薛冲是很难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的。 马达声轰鸣，吼叫声不断。卡车和战机就在微山湖畔，无名山前，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薛冲的精神高度集中，时刻注意着天上日军战机的情况。卡车后面的战士，下不来，也不敢下，就害怕分散了薛冲的注意力。 随着卡车突然加速突然急停，再加上紧急转弯，不管是后车厢里的战士，还是驾驶室里的贾贵、佐佐木，无不为之头晕目眩、五脏挪移。 好在大家伙儿抓的都挺紧，总算没人被甩出车厢、也没有因为这而摔伤的。 就这样，一卡车、一飞机，捉对儿厮杀了半个多小时。天上的飞机首先扛不住了。飞机出来执行任务是有距离和时间限制的。别的都好说，只有返航的汽油必须得留够。 飞机在天上，一会儿加速一会儿调头、一会儿爬坡一会儿俯冲，这都是十分耗油的动作。半个多小时，已经是飞机在这儿逗留的极限了。再拖下去，它就飞不回机场了。 飞机愤怒的哼了几声，对着地面“咚咚咚咚”连扔了几枚炸弹，又用机枪胡乱扫射一通。终于带着满心的愤怒和不甘，飞走了。 日本飞机被打跑了，我们胜利了！卡车上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薛冲擦擦脑门上的冷汗，重新发动汽车，去找大部队汇合。 这场地空大战，地面上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些刚开始还怀疑卡车是日本人的，现在也不怀疑了。要是日本人的卡车，日本人的飞机不可能攻击他们自己人呀。 有一队战士远远地跑过来。薛冲摁着喇叭，贾贵把胳膊伸出窗外，用力挥舞。双方终于见面了。战士们把卡车围了起来。后车厢里的战士纷纷跳下车，贾贵拉车门也下来了。薛冲从另一侧下了车。 佐佐木没敢下车，他怕被人认出来，挨揍。 当兵的就问：“你们是哪儿的？怎么开着一辆日本车？” 贾贵问他们：“你们是哪部分的？” 那边回答：“我们是暂六十七师第三团的，你们到底是谁？” 薛冲过来了，“弟兄们，我们也是暂六十七师的。你们荆团长在哪里？” 人群当中有个当官的，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突然叫了起来：“你是师长？师长！这是咱们师长！师长，您怎么在这儿呀？” 军官跑过来，立正敬礼。薛冲还礼。这时候周围的战士们才明白，原来驾驶着汽车和飞机搏斗的是师长薛冲！ 官兵们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师长！师长！师长！”连喊了五遍师长。最后，薛冲重新上车，当兵的围着，卡车缓缓启动，去往我军阵地。 荆亮听说薛师长回来了，并且还开回来一辆日本卡车。他赶紧带着警卫跑步过来迎接。这大胖子，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师长，您可回来了！”看见薛冲的那一刻，荆亮的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知道薛师长率领小分队去偷袭日军，他的心就一直提着。生怕薛冲出点儿什么意外，暂六十七师就此散伙。现在一看薛冲好不生生的回来了，荆亮的那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只要薛师长平安无事，暂六十七师就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跟薛冲在一起时间越长的人，越有这种感觉。薛师长，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一般，每次都能绝处逢生、化险为夷。这次，也不例外！ “荆胖子，你个大老爷们，别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你先给我讲一讲，现在的战场形势怎么样了？” 提起战场形势，荆亮那张胖脸上立刻变得神采飞扬了。 从薛冲离开之后，两军的战斗就没有停止过。日军不断地向我军发动攻击，我军又一次次的把敌人打退。两军交战不下几十次。 就在刚才，也就是薛冲驾驶着卡车和鬼子飞机缠斗的时候，我当面的日军却忽然停止进攻，收缩兵力了。 荆亮虽然不知道日军为什么后退，但这和我军顽强的战斗肯定的密不可分的。我们要不是作战勇猛，鬼子也不可能退。 薛冲笑了，“哈哈，鬼子终于被我们打退了！走，我们一起去追击敌人。对这些侵略者能杀多少杀多少，把他们赶回日本最好！” 第五十六章 小左 鬼子收缩兵力，别人不知道原因，薛冲却知道。肯定是因为他杀死了鬼子的旅团长坂本顺，日军少了前线指挥官，收缩兵力是为了自保，防止我军趁机占便宜。 这是薛冲自己创造的机会，他当然不能放过。薛冲首先给郑洞国发电报，告诉郑师长，暂六十七师各部已经就位，马上就要发起新一轮的进攻，请郑师长率第二师予以配合。 电报发完，他把早就准备好，但是一直没派上用场的信号弹拿了出来，对着天上连打三发。 三颗信号弹腾空而起，在天空中一闪一闪，就好像是挂了三盏红灯一般。下一刻，战场上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我军各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向了当面的日军。 炮声连成了一片，一声接着一声，“咚！咚！咚！轰隆隆！”“杀呀——”千万个声音汇聚成一股，在天地之间激荡着。 薛冲拿着一支中正式步枪，随着大部队一起冲锋。贾贵和警卫们紧跟在他身边，生怕把薛师长给跟丢了。 人群当中有一人，个子不高。别人都拿着枪，这位手里却拿了一根白蜡杆子齐眉棍，身上穿的也是国军制服，他紧跟在贾贵旁边。 “小左，快点儿，跟上！”贾贵不时的催促他两句。 被叫做小左的也不争辩，让走快，就走快。总之是不离开贾连长的五步以内。虽然小左和贾贵离得近，但周围的警卫却一个和他说话的都没有。不仅不和他说话，警卫们偶尔看向小左的眼神，也都带着浓浓的警惕。 有时侯小左跑得快了，立刻就有一名警卫战士挡在他身旁。警卫挡着的位置，就是在小左和薛冲之间。 小左露出了苦笑。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抱怨，仍然跟在贾贵旁边冲锋。 小左就是佐佐木。为了称呼上的方便，薛冲做主给他改了个名字，把中间的佐字去掉。剩下那个佐砍掉单立人，就叫左木。这样不管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像我们国家的人了。 佐佐木也愿意。毕竟像他这种情况，能好好的活着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回去，是不可能了。再说，他也不敢回去。就像薛冲说过的那样，坂本顺被杀，日军能不调查吗？他和薛冲一起去又一起走，好多人都看见了！他说不是同谋，谁相信呀？ 佐佐木，现在应该叫左木。左木明白自己的处境，因此，对周围士兵的警惕，他只能保持克制。没脾气。 看了看那个矫健的身影，左木一咬牙，健步跟了上去。 薛冲率领暂六十七师向日寇发起了总攻，郑洞国也跟着率部展开了攻击。五十二军军长关麟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赶紧打电话问郑洞国。 知道是薛冲首先提议发起的反击，关麟征马上命令张耀明率第二十五师配合。关麟征的第五十二军一动，汤恩伯立马就知道了。 老汤问关麟征：你们那里出什么事了？好好的为什么把部队全拉上去了？ 关麟征就告诉他，不是我要上去的，是你派过来的薛冲在搞事情。薛冲带着郑洞国，都没向我报告就和日本人干起来了。要问，你问薛冲去！ 问薛冲？怎么问？暂六十七师只有电台，没有野战电话。不能实时通话。汤恩伯只好给薛冲发电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电报发过去如石沉大海，半天没回应。 这时候，八十五军的王仲廉也来电话了。王仲廉发现五十二军和鬼子打起来，他也坐不住了，王仲廉要求八十五军也参加战斗！ 汤恩伯还在犹豫。王仲廉就说，日军坂本支队十分强大，光是一个五十二军上去恐怕要吃亏呀。现在关麟征那边已经开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五十二军不能让日本人给揍趴下呀！ 王仲廉说得有道理，汤恩伯也不愿意看着关麟征在鬼子面前吃亏。虽然他同意了王仲廉的进攻要求，但是老汤心里这个疙瘩，可就留下来了。 八十五军攻占西北山地，以策应五十二军和薛冲所部。七十五军，攻占天柱山。汤恩伯亲率第十三军，占领枣庄。 这一下，汤恩伯的整个第二十军团都动起来了。王仲廉在西北山地，采用精兵夜袭战术，一夜之间连夺九座山头，使得我军在枣庄西北部，占领了居高临下的优势。 七十五军战斗不太顺。第六师在仰攻天柱山的过程中，遭到了日军优势火力的打击。第六师伤亡惨重，被迫撤出了战斗。 老汤这家伙，真要是发起狠来，也能干出一点儿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第十三军有汤恩伯亲自率领，官兵们奋勇作战，一鼓作气把鬼子从枣庄给赶了出去。 至于五十二军，就更是捷报频传。不断地有阵地被我军收复，日军一步步的往后退。 汤恩伯麾下四个军，三个军暂时领先，一个军受阻。三胜一败，已经算是了不得的成绩了。但是，徐州会战的重点，显然并不在枣庄周围的山区。 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在台儿庄和日寇濑谷支队日夜血战，官兵们用血肉之躯，使日寇始终不能完全占领台儿庄。 台儿庄内已经数次发生肉搏战了。孙连仲把能用的本钱，全压进了台儿庄。双方都下了死力气，谁也不肯后退。 而根据濑谷支队和第二集团军的实力对比来看，双方如果照这样子拼下去，濑谷支队好不了，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也要全部报销！ 徐州会战可不光是一个濑谷支队，除了濑谷支队，第十师团还有有个旅团没过来呢。另外，第五师团也不是闲的，坂本支队随时可能南下。淮河以南的第十三师团虽然受阻，但是日寇的援军，也是随时都可能投入进来。 李宗仁已经得到了可靠情报，日寇后续援军正在集结，很快就将会源源不断的投入进战场。拖下去吗，会战的形势只会越来越困难。因此，第五战区想要保住徐州，就必须速战速决，尽快解决台儿庄之敌！ 而在目前的第五战区，能够称得上精锐的，只有汤恩伯的第二十军团。老汤手下有四个中央精锐军，他们不去台儿庄，谁去？ 第五十七章 电报 “军团长，战区电报。”参谋拿着一份电报稿，交给了总司令汤恩伯。 汤恩伯接过来看了一遍，脸色顿时就变了。“让我进兵台儿庄？李德邻他发什么疯？我哪里能抽的出人？” “回电报告战区李长官，我军团正在和日寇坂本支队激战，各军均无法从战场脱身。请李长官另调其他有力部队，增援台儿庄！” 参谋应了一声是，转身回电报去了。老汤沉着一张脸，思索了片刻，“给我联系暂六十七师薛冲！” “已经发过两次电报了，暂六十七师始终没有回电。” “这个薛冲，真是个混蛋！”汤恩伯气得大骂。薛冲要是在跟前，他早就把人撤职查办了。但是薛冲不在跟前，他就是再生气，也没办法。 “有了！暂六十七师有消息了！”副官跑进来，大声报告。汤恩伯急转身，目光炯炯的盯住了报信的副官。副官手里也拿了一张电报稿，这是刚刚接到的薛冲发过来的电报。 薛冲在电报上说，他已经杀死了日军少将支队长坂本顺。如今日军已经陷入了短时间的混乱之中，正是我军消灭敌人的大好时机。薛冲希望汤军团长能够命令军团发起全线攻击，全歼了坂本支队！ 汤恩伯拿着电报连看了几遍。说实话他根本就不相信。坂本顺是那么好杀的？你一个土匪头子，穿上军装就能杀死日军少将了？我这边四个军，好几万人马都干不过坂本主队，你一句话就把日军的少将指挥官杀了？ 这个薛老虎，还真是个什么牛皮都敢吹的臭土匪！ 汤恩伯看完了电报正在生气，突然他看见了手上的另一张纸。这是刚才参谋给他的战区来电。 老汤眼珠一转，有主意了。他告诉站在那儿等命令的副官，给战区发报，就说我军团正在全力进攻坂本支队。暂六十七师击毙了日军支队长坂本顺，第二十军团得到了难得的战机，此战定能击退坂本支队，给台儿庄守军减轻压力。 汤恩伯正在为应付李宗仁感到为难的时候，薛冲这份电报，就等于是给他送来了弹药。 给战区的电报是发出去了，但是对于薛冲这个屡次不回电报，又喜欢大吹牛皮的刺头手下，汤恩伯觉得是应该给他一个教训了。老汤亲自走到电台跟前，草拟电报稿，给薛冲再次发报。 在这次的电报中，汤恩伯命令薛冲，立刻来军团部见他！ 薛冲要是来，他就狠狠的教训这个不听话的手下；薛冲要是不来，那就是战场抗命，他汤军团长就可以随便给薛冲定罪名了。 就算现在正打仗，他不能随便处置前线将领，但是战争过后呢？仗总是要打完的，有了这份电报，他什么时候想收拾薛冲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了。 薛冲可不知道，汤恩伯居然起了收拾他的心思。他还在和战士们一起战斗呢。虽然日军是在步步后退，看起来好像是要失败了。但是坂本支队却是退而不乱。任凭我军怎么突破，怎么突击加夜袭，就是不能让日军乱了阵脚。 其实在近代，日本军队已经先于我国完成了军队的现代化改革。日军当中，各级指挥官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在作战中，并不会因为某一个高级指挥官发生意外，就发生全军崩溃的事情。 坂本顺完蛋了，坂本支队的士气肯定会受到影响，但是支队却不会突然就散了架。我军在战场上虽然能够占据一些优势，但是想要一举全歼了这支日寇，也几乎不可能。 战争，总还是要一枪一弹的打下去。只有无数烈士用鲜血和生命，才能换来真正的胜利。 薛冲已经和赵杰汇合到一起了。暂六十七师的两个旅五个团，合兵到了一处。赵杰听说薛冲带领小分队深入敌后，杀死了坂本顺，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像这一类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别的将领身上，可能会比较罕见。但是对于薛冲过来说，这就是家常便饭。这一类的事情，薛冲常干。 “坂本顺已经死了，鬼子怎么还不败？”赵杰对眼前的这种局面，感到有些困惑。 “哪那么容易？老赵，你想得太简单了。要真是最高指挥官一死，战争就结束了。那我直接东渡扶桑，去把他们的天皇给干掉，整个日本不就投降了吗？” “还用得着成千上万的战士在这里流血牺牲？日本鬼子哪里还有机会攻占我们的城市乡村，屠杀我国的军民百姓？” 赵杰无语，因为薛冲说得有道理。看样子这场残酷的大战，还得打下去呀。两个人研究了一番，商量两个旅和几个直属营，怎么样配合着战斗。 外面响起了清脆的报告声。赵杰一笑，“师长，马科长来了，我回避吧。” “你回避什么？小马这会儿来，肯定是拿着电报来了。你不想看看是哪里来的电报？是郑洞国师长呢？还是汤军团长？” 薛冲这么一说，赵杰肯定不能走了。他是参谋长，不管是郑洞国还是汤恩伯来的电报，肯定和当前的会战有关。他作为参谋长，哪能在这个时候回避？ 薛冲喊了一声请进，门外走进来了英姿飒爽的机要科长马永磊。 马永磊俏生生敬了个军礼，双手把电报稿递了过去。薛冲乐呵呵接过来，眼睛就落到了电报上。 马永磊站在旁边。像这种军事上的高级别电报，通常都是要现场给回复的。马永磊站在这里，就是等着看薛冲有没有让她发的回电。 薛冲一目十行的看完电报，皱了一下眉，把手里的电报稿交给了赵杰。 “老赵，咱们这个汤军团长大概是想从我身上立威了。”对于老汤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封电报，薛冲也是颇为无奈。 赵杰看完了电报，却大为气愤，“你不能去！汤军团长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蛊惑，真是莫名其妙！师长，你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千万不能去见他！” “哦？为什么？”薛冲被赵杰的态度吓了一跳。不去就不去，老赵你似乎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第五十八章 要见汤恩伯 “哎呀，我的师长呀！”赵杰急得脸色都变了。“事情不是明摆着吗？你不去，什么事没有，一旦去了，那就是凶多吉少！” “宋朝的岳飞你知道吧？高宗皇帝十二面金牌调他回京。岳飞要是执意不回去，皇帝能有什么办法？但是他忠于君王、忠于宋朝，遵照命令回去了。结果呢，风伯亭，岳元帅死于莫须有的罪名！” “这是远的，咱们再说近的。韩复榘你知道吧？韩复榘丢了山东，委员长在开封召开军事会议。韩复榘要是不去，委员长也是拿他没办法。但是韩复榘去了，去了他就再也没回来！” “太原会战咱们可是参加了。第六十一军军长李服赝镇守天镇，按照规定的时间撤退。阎锡山为了推卸太原失守的责任，也是以开会的名义调李服赝。李服赝去了，结果被枪毙！” “这一件件事情在这儿摆着。岳飞被害是千古奇冤，韩复榘、李服赝是不是罪有应得，我们不知道。但是这两位如果不回去，他们又怎么会送命？” “之前的电报上，汤恩伯已经流露出了对你的不满情绪。现在他让你去，哪会安什么好心？师长，你不能去！汤恩伯的军团部，就是龙潭虎穴，去容易，恐怕回来就难了！” 赵杰情绪激动的说了这么一大堆，不仅把薛冲吓了一大跳，旁边的马永磊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师长，你别去！赵参谋长说的有道理，你千万别去呀！” “你们？嘿，老赵，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像岳飞、像韩复榘、李服赝他们一样呢？再说了，汤恩伯又不是宋朝的皇帝，他又哪里比得了委员长和阎锡山呢？”薛冲看着俩人的样子，哭笑不得。 “你们也太高看老汤了！也太小看我薛冲了！岳飞是宋朝的大忠臣，皇帝让他死，他不死都不行。韩复榘能跳出老蒋的手心吗？至于李服赝，我只能说他是没想到阎锡山会杀他。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被老阎给害了。” “我呢？有了你的提醒，我已经有准备了。老汤害我？不是我小瞧他，就他那大黑脸，他敢对我心存歹意，我先要了他的命！坂本顺我都杀得了，我杀他老汤，照样不费劲儿！” 赵杰赶紧往四周围看了看，又跑到门口，推开门往外面看了一会儿，这才退进来关上门，上了锁。 “师长，这话在这屋里说说还可以，出去可千万不敢讲！”赵杰吓得变颜变色的。刚才薛冲说的啥？杀汤恩伯不费劲儿？这要是传到老汤耳朵里，那还得了？“小心隔墙有耳。” “什么隔墙有耳？你也太小心了。”薛冲笑着摇摇头。转眼又看让吓坏了的马永磊，“小磊，你不用怕。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你放心，我命大得很，死不了！” “不要说，我不要你说那个字。”马永磊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刚才薛冲和赵杰谈论的话题，吓到她了。 “好好，我不说，我肯定能活到九十九岁！哈哈哈哈。”薛冲大声笑了起来。 汤恩伯来了这份电报，薛冲就打算去和老汤面对面的聊聊了。台儿庄的收官战，估计应该不远了。这场收官战怎么打？怎么样把濑谷支队干掉，同时把坂本支队也装进去，这是个技术活。 估计老汤可能没那么大的胆子，薛冲得去给他打打气、鼓鼓劲儿。没有这份电报，薛冲也想去见见汤恩伯了，有了这封电报，那是正好。 至于去了会不会被汤恩伯扣下来，或者撤职枪毙什么的，薛冲并不是特别担心。他对老汤既然有了提防之心，该注意的地方自然会注意。 暂六十七师，是他一手拉起来的。不是汤恩伯一句话，想撤就能撤了他的。惹急了，我带着队伍投八路去！ 当然，该做的准备薛冲还是要做的。薛冲除了带着贾贵和四名贴身警卫之外，他还在身上带了三支枪！腰里别了一支花口撸子、裤腿里绑了一支m1935大威力手枪，肩带上斜挎了一支二十响驳壳枪。 匕首也带好了。上衣口袋里，一边放了两枚银元。薛冲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就差没带护齿了。贾贵更夸张，身上带了四支枪，另外还装了十个弹夹。四名警卫，每个人都是腰里带两把盒子炮，内带小手枪。 几个人不像去拜见长官，倒好像是去深入敌后，要去闯龙潭虎穴一般！ 临行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薛冲还给郑洞国发了一份电报。告诉郑师长，我要去拜见汤军团长了，你要不要一起做个伴儿？ 郑洞国纳闷，你去见军团长，我赶着去干嘛？郑师长要指挥军队作战，没空。不过郑洞国却告诉薛冲一条消息，关麟征和王仲廉也要去见汤恩伯。你去了，很有可能会遇见那俩人。 薛冲和王仲廉是熟人，至于关麟征，他也见过一回。大家一起去参见汤司令，会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薛冲收拾了东西刚要走，白牡丹和师青找过来了。白牡丹也是听说薛冲此行凶险，所以她要跟着一起去，保护薛冲的安全。 白牡丹的功夫好，师青的枪法现在练得也不错，但是薛冲却并不打算带她们。他一个大老爷们，带着两个女人当保镖，这不符合他的处世原则。 薛冲其实有很强烈的大男子主义。在他的意识中，女人，是应该被男人保护的。男人要是沦落到要被女人保护的话，那就是阴盛阳衰，这个男人是很可怜的。 薛冲从不认为自己可怜，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和可怜这两个字挂上钩。所以，他果断的拒绝了白牡丹想要同去的要求。 “你好好给我呆着，等着我回来。记住，没事儿多吃点儿饭，养的白白胖胖的我才喜欢。还有你，小青，你也给我好好养着，等着我回来！” 薛冲霸道的给女人们下了命令，随后他就带着贾贵和四名警卫，开着上一回的那辆卡车，去往军团司令部拜见军团长汤恩伯。 第五十九章 军团部门前 军团部门前，当薛冲报了番号之后，警卫们看他的眼神那叫个怪异，把薛冲看的浑身不自在。 上一回，刘生和白老二俩人半夜三更把军团部的警卫给揍了。虽然有薛冲包庇，那俩没受到什么惩罚，但是消息却传出去了。别人不说，军团部的警卫们算是把暂六十七师这个番号给记住了。 薛冲报名，说他是暂六十七师的师长薛冲，警卫们立刻就注上意了。薛冲给人家笑，警卫死板着一张脸，半点儿和气的样子都没有。 仔细检查了证件之后，警卫又向薛冲要通行证。没有汤恩伯亲笔签民的通行证，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军团司令部！ 薛冲说，我是奉了军团长的命令来开会的。警卫仍然不放进。 贾贵又用老一套，拿包香烟想要贿赂警卫。人家瞟了一眼，连手臂都没有抬一下。贾贵嬉皮笑脸的想要强塞给人家，警卫哗的一下，把枪端起来了。 “干什么？后退！往后退！”警卫翻脸了。贾贵只好讪讪的退后几步，把香烟又揣回口袋里。 薛冲想到这次来见汤恩伯，恐怕会有不愉快。但是没想到，头一个给他添堵的，竟然是司令部门口的警卫。 他要是和警卫计较吧，有失了身份。不计较吧，连大门都进不去，他怎么见汤恩伯？转身回去？那不是白跑这一趟了吗？ 薛冲压着火气问警卫：“我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能放行？” “出示通行证，或者有军团长的命令。没有这两样，我们无权放行！”这一回多了一样，军团长的命令。 薛冲既没有通行证，也没有命令。他倒是带着汤恩伯的那份电报。电报上说让薛冲来军团部参加军事会议。不过他没往外拿。 人家诚心想要刁难，你拿什么都没用！电报既不是通行证、也不是命令，上面更没有老汤的亲笔签名。就算拿出来了，人家不认可，也是没用。 薛冲一想，我跟你们几个小兵在这里纠缠个什么？我只管往里进，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想到这里，薛冲昂首挺胸，迈大步往里就走。 警卫横枪阻拦，“哎，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奉命来参加军事会议，你说我要干什么？老子要是迟到了，你负责？滚一边去！”薛冲用手一推警卫的枪，往里就闯。 “呀，你敢骂人？快拦住他！”警卫们呼啦一下围上来，各举步枪，枪口对准了薛冲和贾贵等人。 薛冲把枪也掏出来了，贾贵和四名卫士都把枪亮出来了。薛冲稳稳地举着枪，驳壳枪细长的枪管，直直的指着警卫班长的脑袋！警卫里头，只有他带着上士军衔，擒贼先擒王，薛冲找的就是他！ 这可是汤恩伯的军团部，谁敢来这个地方捣乱？薛冲几个人亮出枪，军团部当时就乱套了。报警的哨子声也响了，无数的卫兵纷纷冲向大门的方向。 军团部里面的、外面的，大批卫戍官兵持枪赶到。无数的枪口对住了薛冲等人，后面还不断的有武装军人往这边来。 有人喊：“放下枪！” 也有人叫：“捉住他们！快，捉住他们！” 当兵的往上闯，要来抓人。薛冲牙一咬，做好了群殴的准备。大不了，今天我就大闹军团部！你们不嫌事大，我也不是吓大的！ 不管怎么说，这门口的都是自己人。就算再翻脸，也是内部矛盾。薛冲把枪收起来了。一开枪，那就要酿成血案，薛冲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干那种事。 军团部的卫兵也不想开枪。薛冲这边，满打满算只有六个人，他们这边最少有上百人。对付六个人，根本用不着开枪。卫兵们围上来推推搡搡就要抓人。薛冲挥拳还击，在人群中就打上了。 人家人多，薛冲人少。他就算再能打，又能对付几个人？薛冲毕竟不是楚霸王项羽、也不是唐末李存孝那种绝世猛人。真打起来，他肯定要吃亏。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军团部的门口忽然响起了马蹄声。一队骑兵来到了第二十军团司令部门口。骑兵带住马，领头一位圆脸的将军就问：“出什么事了？” 附近的警卫兵有认识他的，赶紧跑过来报告，说是有一个师长在闹事。 一个师长闹事？在军团部门口？圆脸将军眉头一皱，看了看现场，“军团部门前乱成这个样子，不像话！都住手！住手！” 他一喊，跟他一起来的骑士们随着齐声高喊：“住手！都住手！” 当兵的听见喊声，回头一看，哟，是他！赶紧住手让开路。圆脸将军翻身下马，大步往前走。穿过人群，来到了军团部的大门口。 这时候，薛冲已经停手了。他的上衣扣子被拽掉了几粒，半敞着怀。军帽也没了，好在脸上倒是没受伤。贾贵和四名警卫就惨了，每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贾贵的左眼睛都青了。 当然，军团部的卫兵们受伤的也不少。 薛冲一见这位，就吃了一惊。这人他认识，是五十二军军长，关麟征！关将军。郑洞国，就是他手下的战将。 薛冲赶紧整理了一下军装，抬手敬了个礼，“薛冲，见过关军长！” 关麟征皱着眉头打量打量薛冲，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和人打架？ 关麟征这就是有意袒护薛冲了。要不然，他直接就叫人过来抓薛冲了。这是军团部大门口，你一个小小的师长，敢在这个门口闹事，那就是犯了军法，是要受处理的！关麟征先问薛冲原因，却没有上来就抓人，就是在帮他开脱。 薛冲规规矩矩，把事情的经过讲说了一遍。我奉命来开会，门口的警卫说没有通行证不能进，我把证件都给他们看了，还是不行。并且他们口出不逊。 当时我脑子一热，没控制住脾气就和这些警卫弟兄们发生了冲突。让关军长您，笑话了。 关麟征哼了一声，心说话我倒是不会笑话你，但我要是晚来一步，你小子恐怕就要倒霉！ “弟兄们，薛师长也是我们军团的将领，他确实是接到军团长的命令来开会的。刚才是误会，你们就放他过去吧。” 第六十章 军长级会议 “怎么？我说话也不管用，非要我去找汤军团长要手令吗？”见自己都出面了，卫兵仍然不想放薛冲进去，关麟征也有些恼了。 “关军长，我们……”卫兵正要解释，外面忽然又来了一伙儿骑兵。 关麟征、薛冲，包括大门口聚集的警卫们一看，都认识。来者正是军团长手下的当家大将，第八十五军的军长王仲廉，王军长来了！ 王仲廉大步流星来到大门前头，看清门外众人一乐，“雨东，你这是干什么？”关麟征，字雨东。“闲来无事，到军团部门前找乐子了？” 关麟征眼皮一翻，“我哪里敢在这个门口找乐子？是薛冲，奉了军团长的命令来开会，到这里门卫却堵着大门不让进，刚才还发生了一点儿误会。要不是我正好赶到，薛冲就被这帮把门的给抓去了！” 军团部的卫兵被人说成是把门的，可是十分罕见。但是说话的这人是关麟征，卫兵们也就只能沉默了。在第二十军团，除了军团长汤恩伯，谁惹得起出了名的酸脸汉子关麟征？ 王仲廉知道关麟征的暴躁脾气，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转身他问薛冲，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冲并不隐瞒，把刚才和关麟征讲过的那段话又说了一遍。王仲廉略微思索了一下，对周围的军团部警卫说：“弟兄们，薛师长肯定是奉了军团长命令来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放下前线的部队不管，大老远的到这里来。” “我带他进去，向军团长讨一道命令，再派人送过来，你们看怎么样？你们放心，如果出了事，有我王仲廉一人承担！” “还有我关麟征！”在这种承担责任的事情上，关麟征从来不甘人后。 警卫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谁还敢拦着？谁又敢同时得罪王仲廉、关麟征这两位将军？得罪了这两位，还想不想在军团里面混了？ 卫兵们往两边一让，请！ 关麟征、王仲廉、薛冲，三人并排走了进去。其他随从跟在三人身后走进了军团部。关麟征看了薛冲一眼，“你这身衣服扣子都没了，要不我让警卫脱一件给你换上？” “不用，多谢关军长。我就是要让汤军团长看看，为了来见他，我容易吗我？”薛冲犹自愤愤不平。 关麟征一笑，也不多言。王仲廉更不会将这样的小事放到心上。随行人员留在院子里，三个人走进会客厅，副官过来说，军团长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过来，请将军们稍作等待。 三个人刚坐下，从外面又进来一个人，七十五军军长周岩。 这就是要开正式的军事会议了。二十军团所辖四个军，十三军的军长是汤恩伯自己兼着，另外三位军长全部到齐了。 薛冲没见过周岩，王仲廉给俩人一介绍，薛冲赶紧行礼拜见。周岩也笑眯眯的说了几句客气话。接下来，几个人就开始猜测军团长把大家伙儿招到一起，要商量什么大事？ 现在是战争时期，商量的事情肯定是和打仗有关。但会是什么事呢？ 王仲廉说，孙连仲在台儿庄十分吃紧，或许是让我们去增援台儿庄。关麟征说不会，咱面前的坂本支队还没有解决呢，我们怎么去台儿庄？放着坂本支队不打，南下台儿庄？那不是被鬼子两面包围了吗？ 周岩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汤恩伯把大家召集过来，或许是要召开战前会议，军团马上就要进行全线反击了。毕竟坂本支队的攻势大不如前，也许，反攻的时机已经到了，也说不定。 几个人讨论的热烈，薛冲只是在旁边听着，他不发表意见。薛冲心里是在想，几位军长都来了，莫非汤恩伯把我叫过来开会，并不是打算对付我？是赵杰我们俩想错了？要不然，关麟征他们三个怎么也来了？ 薛冲心里七上八下。人家三位是军长，薛冲是师长，他不发表意见，那三位也并不惊讶。在三人的眼中，这是军长级的会议，你一个师长，有旁听的资格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还发表什么意见？ 时间不长，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军团长到！”四个人哗的一下全站起来。汤恩伯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各位都来了，都坐吧。”老汤摆摆手，自己先在主位上坐下。众人再次落座。 汤恩伯先是向大家宣读了一篇委员长的信。蒋委员长在信中鼓励大家奋勇杀敌、英勇作战。再次强调军人，就应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在外敌入侵之时，要不怕牺牲，勇抗强敌！ 读完了最高当局的激励信，汤恩伯把目光转移到了薛冲身上。“薛师长，我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连续给你发几份电报，你都不回复？你知不知道，战场上部队失联，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支失联的部队，已经被敌人消灭了！我需要重新调整部署，堵上你部被歼灭留下的窟窿！薛冲，你现在是国民革命军暂编六十七师的师长，不是绿林总盟主！” 汤恩伯在这儿拍着桌子大喊大叫、大发雷霆，声音震得整个会议室都是嗡嗡带回声。 薛冲一声不吭，就这么坐到那儿，静静的看着汤恩伯拍桌子发脾气。等老汤吼完了，他还是没吭声，就好像汤恩伯说的不是他一样。 把老汤气坏了，“薛冲！你说，为什么不回军团部的电报！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理由，我就把你交到战区！让李长官来处分你！” 大概是拍桌子把手拍疼了，汤恩伯坐到下来一边呼哧呼哧喘粗气，一边揉着拍桌子那只手。 见汤恩伯说话告一段落了，薛冲这才站了起来，“汤军团长，各位军长。军团长说我师不回电报，我有我的苦衷。暂六十七师自成立以来，军委会就没有发给我过一部电台，没给我派过一个电报员。就是军饷，也不能按时足额发放。” “我师现有的两部电台，全部都是战场上从日本人手里缴获的。电报员，也是我自己找的。电报员的工资，还是我自己掏腰包给的。军团长刚才说我不回电报，那是因为我师的两部电台，没有电池了。” 第六十一章 军令如山 啥？电池没电了？会议厅中的将军们全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任众将再是精明果断，也绝对想不到还会有如此强大的理由。 汤恩伯的脸上也不知道是想怒，还是想笑。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哼，电池没电？哪有这种荒唐的理由？那后来你又是怎么回了电报？难道是买到电池了？” 关麟征、王仲廉、周岩三个人也不敢笑。 薛冲叹了口气，“军团长，电台上用的电池，哪有那么容易买到？再说现在是打仗，我们又不是在上海、重庆那样的大城市，哪里买的到电池？我是从日本人手里又缴获了几块，电台这才勉强能用。” 汤恩伯沉默了有一分多钟，这才缓缓发问：“既然有电池了，今后你就不会再不回电报了吧？” “军团长，我缴获的电池，也是日本人用过的。现在勉强对付着能用，但是剩余电量还有多少，我可说不清楚。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想向您申请领一些电池的。” “电池的事情，会议过后再说！”汤恩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已经不愿意再和这个薛冲纠缠一些问题了。 本来他是准备借这次会议狠狠杀一杀薛冲的威风，让这个曾经的土匪头子懂一点规矩。哪料想他的批斗会刚开了头，竟然被几节小小的电池给打断了。这让汤恩伯极其不爽！ 盘算的好好的想收拾人，却没收拾了，换成谁心情也好不了。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老汤今天把麾下三个军长都叫过来，是有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要和大家讨论。汤恩伯不会那么无聊，为了收拾一个薛冲，就把三位军长专门从前线招回来。 之前老汤接到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的电报。李长官命令汤恩伯率第二十军团立刻驰援台儿庄，支援已经快要顶不住的孙连仲。 汤恩伯当时回电报，说他的四个军都在和日寇作战，抽不出人手去台儿庄。 哪知道，就在今天早晨，李宗仁又来电报了。这一回李长官在电报上的措辞十分严厉。李宗仁命令汤恩伯，必须克服所有阻力，立即率部兵进台儿庄，完成对濑谷支队的合围。 “军令如山，如不执行，贻误战机，须知军法无情！韩复渠前车之鉴，希望汤军团长不要自误！”李宗仁不仅搬出了军法，并且还把丢失山东被枪毙的韩复榘的例子都给摆出来了。 汤恩伯怎么能不纠结？所以，他必须要和手下的几根顶梁柱子一起商量，第二十军团今后的走向了。 至于薛冲今天能来这里，仅仅是老汤想要敲打敲打他。虽然敲打的效果不理想吧，老汤也不好现在把人赶出去。所以，薛冲在汤恩伯眼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旁听角色。 汤恩伯也不顾忌，直接把李宗仁的电报拿出来，递给王仲廉，让将领们轮着看。周岩看完了，顺手把电报给了薛冲。薛冲接过来浏览了一遍，抬头看向会场中的众人。 “李德邻虽然用词不当，但是现在战场上的形势，也确实到了我军团必须要改变作战策略的时候了。” 汤恩伯问大家，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孙连仲在台儿庄形势危急，这我们都知道。但是，坂本支队这边怎么办？我们要是去台儿庄了，坂本支队从后面堵过来，我们怎么应对？ 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快打光了，台儿庄的濑谷支队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濑谷支队再不怎么样，除了咱们第二十军团，也没人能治得住他。 战机稍纵即逝，不容延误。拖得时间长了，万一孙连仲的部队被击垮了，台儿庄真的被濑谷支队占领了，战争形势将对我军极其不利！ 怎么办？ 几位将军各抒己见，最后决定了几条大致的意见。 关麟征五十二军，进攻兰陵、洪山镇的日军，于四日击退该地区坂本支队。五日南下，进至台儿庄东北一县；王仲廉八十五军经大良壁、陈瓦房也向台儿庄东北进军；周岩七十五军，由岔河镇，向台儿庄正东攻击前进。 台儿庄东北，成了几位将军公认的主要攻击方向。 汤恩伯拿出地图，关麟征、王仲廉、周岩在地图上指着自己部队将要攻击的方向，汤恩伯用铅笔在地图上做上记号。 薛冲也凑到旁边看着。军长们分工完了，就等着军团长下命令了，汤恩伯却犹豫了。 毕竟他一个命令，就将决定四个军，好几万人的命运。同时也关乎徐州会战、关乎第五战区几十万人将士的命运。这命令不好下。 薛冲虽然没说话，但是汤恩伯和关麟征、王仲廉、周岩几个人说的话他可是都听见了。眼看汤恩伯还在犹豫不决，薛冲忍不住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嗯？”汤恩伯突然抬起头，目光熊熊的瞪着薛冲，“你说什么？”关麟征、王仲廉、周岩也都看向了薛冲。 薛冲抬头平视着汤恩伯，怡然不惧。“军团长，我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徐州会战如今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候，军团长何必犹豫不决？” “只要我军团将士全体努力，士兵不怕死，将领们懂的临机决断，我们怕什么？小日本也是两条腿，肩膀上扛个脑袋。他就算有战车、大炮比我们多点儿，我们有这个！”薛冲指了指脑袋。 “用脑袋去拼吗？”周岩沉声问。 “不，我们用脑子里的智谋。我们可以想办法呀。日军一直就有战车，我们怎么办？还不是官兵们在战斗中想办法，用炸药包、集束手榴弹去炸？虽然牺牲有些大，但是我们照样炸毁了不少日军战车！” “鬼子飞机厉害吧？我们用重机枪对空射击，一样有鬼子飞机被打下来。我们有好战之心、有一腔报国的热血，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军团长，快下决心吧！” 汤恩伯眼睛中似乎有火焰在跳动。他重重的一拍桌子，这已经不知道今天第几次拍桌子了。“好，就按照刚才我们商量定的，各军依计而行！务必于五日之前，摆脱当面之敌，南下台儿庄！” 第六十二章 电池和六匹马 汤恩伯在会议上下了决心，要率军南下，解救台儿庄被困的孙连仲，围歼日军濑谷支队。 众将凛然领命，会后纷纷告辞。关麟征问薛冲，要不要一起走？薛冲的暂编六十七师，和关麟征五十二军的作战区域有重叠之处。薛冲要走的话，可以和关麟征一路。 这是关麟征担心汤恩伯借机收拾薛冲。他和薛冲同路，也是一种保护。薛冲明白关军长的好意，正想答应，汤恩伯却说话了：“关军长，你先走一步吧。薛师长暂时还不能走，他还有没办完的事情。” “哦？是什么事情，军团长能透漏一些吗？”关麟征站住了。这时候王仲廉和周岩已经走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才开会的时候讲过。薛冲的电台不是缺少电池吗？我从军团机要处给他找一些，省的今后我再联系不上他。雨东你是在这里等着呢，还是提前先走？” 关麟征看着薛冲。如果薛冲要是想求他留下来作伴，那他就晚走一会儿。关麟征有些欣赏薛冲。如果薛冲愿意的话，他不介意跑跑门路，把暂六十七师拉进他的五十二军。 薛冲对着关麟征一笑，“多谢关军长的爱护之情，薛冲还真是得留一下。我的两部电台都需要电池，今天军团长既然答应了，不拿到电池，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话说到这里，关麟征就没法继续留下来了。薛冲都没说让他作陪的话，关麟征怎么可能自作多情？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情，关麟征是绝对不会干的。 关军长走了，薛冲留下来了。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汤恩伯饶有兴趣的看着年轻的师长，“薛冲，你怎么老和我的警卫过不去？” 见老汤终于提到这件事了，薛冲就知道躲不过去。上一次的案子，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薛冲只当没听出老汤话里的意思，他只说当下，不提以前。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就是薛冲没有通行证，也没有老汤的手令，所以门卫不让进。双方发生了语言冲突，升级成肢体接触。关麟征和王仲廉先后赶到，事情平息。过程就是这么简单。 汤恩伯还是那副似笑非笑，想笑又憋着的样子。 薛冲看见老汤这表情心里就别扭。你说你一个黑脸战将，本来白老二是一个层次的。你非得给我装什么老谋深算？ “军团长，我认为，日军之所以难对付，除了飞机大炮比我们多、战车比我们多之外，另外就是战场指挥系统强过我军。日军的电台配发到了大队一级。而我的一个师，却只有两部电台。就这两部电台还是战场上缴获来的。” “我们的通讯指挥系统急需加强。军团长，您发给我电池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再给我几部电台？我的暂六十七师有五个团，再加上一个师部，有六部电台就够了。” “至于营一级部队呢，能装备上野战电话都可以了。一个团有三个营，五个团就是十五个营。再加上四个直属营、一个野战医院，您给我二十部野战电话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薛冲在这儿喋喋不休的算他需要多少部电台、多少部野战电话。汤恩伯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早没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要多惊讶就有多惊讶了。 “薛冲！你以为我这里是军需仓库吗？就算军需仓库也没有你要的那么多电台电话！你这缺的这些东西，应该找战区要。我这里哪有？” 汤恩伯气坏了。他可没想到找薛冲随便聊聊天，竟然聊出了这么多东西！电台电话都是高科技产品，他的二十军团也没有那么多富裕的。 “可是军团长，我说的这些都是我们师真正缺少的。没有多，总有少吧？您多少给一点，部队的战斗水平上来了，我也能为军团，为您多打胜仗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我先把电池给你。喏，电池来了。” 当兵的捧着个木头盒子过来了，里面放着的就是电台所用到的电池。 “你带上这些电池马上返回部队，随五十二军一起行动！台儿庄战役马上就要打响了。你回去指挥部队，立刻行动。电池已经给了你，以后军团的电报要及时回复！薛师长，请吧！” 汤恩伯一招手，旁边过来两名警卫，虎视眈眈的定着薛冲。这回可不是要抓他或者要留他，而是急着赶薛冲离开。汤恩伯已经不想再看见薛冲了。 但是薛冲既然开口要东西了，怎么能只要几节电池就满足了呢？ “军团长，您，我最后再提一个要求。您能不能送给我一些战马？刚才那几位军长都是带着骑兵队来的，只有我是走路来的。我看见您院子里还拴着几匹骏马，您能不能送我几匹？那样的话，我……” “你有几个人？” “六个人。不过军团长，我的侦察连……” “给你六匹马，你马上回到你的部队！来人，去牵六匹马过来，送薛师长出去！” “请吧，薛师长。”警卫队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好吧。军团长，要不明天我再来找你汇报工作吧。” “明天我没时间，还不送薛师长出去骑马？”汤恩伯有点儿急眼了。 警卫队长没办法，只好拉着薛冲往外就走。“薛师长，快走吧。咱们到外面给你挑选战马去。” 薛冲两步一回头的离开了会议室。等薛冲出去，会议室的门关上了，汤恩伯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之前，他说啥也想不到薛冲竟然这么难缠，这家伙简直就是属橡皮膏的，沾上就很难甩掉！ 老汤有点儿后悔了。早知道之前就不该答应给他电池！现在可好，除了电池，又搭进去了六匹战马。 汤恩伯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尽量减少和薛冲见面。就算是见面，也不能再单独和这个土匪在一起了。汤恩伯有一种遭土匪抢劫的感觉了。 薛冲到了外面，六匹骏马已经被牵出来了。贾贵对薛冲的崇拜，简直就没法提了。别人都是空手进去空手出来，自家师长可好，空手进去，出来抱个木头盒子，还多了六匹马！ 第六十三章 战马毛栗子 “薛师长，这六匹马可是军团长花大价钱从内蒙古买来的三河马。你看这匹马，”警卫队长接过一匹马的缰绳，向薛冲介绍：“军团长也骑过。这匹马，才刚满三岁。您看这牙口、这身量。绝对是千金难买的宝马。” “军团长的爱马你也敢送我？”薛冲有些惊讶的看着警卫队长。 “军团长平时骑马的次数少，再说军团长也不是只有这一匹马。”牛皮吹过了头，警卫队长有些尴尬。汤恩伯的坐骑，那是能随便送人的吗？ 不过这匹马确实不错，除了尾巴和鬃毛是黑色的，浑身上下栗色短毛油光发亮。 另外五匹当中，有一匹和薛冲面前这匹一样，脖子尾巴是黑色，其他地方都是棕色毛发。其余四匹则是清一色的栗色马。五匹战马，都是身高腿长的良种马，其中又以薛冲面前的这匹身材最高大。 大眼睛、尖耳朵，身高腿长，脖颈优雅，让人看着就喜欢。薛冲从警卫队长手中接过缰绳。马儿有灵性，知道这就是今后自己的主人，把长脖子弯过来，用鼻子去蹭薛冲的手臂，表示亲昵。 薛冲乐了，“哈哈，不错不错，真是一匹乖巧懂事的好马！” 警卫队长在旁边陪着笑，也不敢接话。目送薛冲翻身坐上了马背，抖缰绳疾驰而去了，他这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燥汗。 送给薛冲的那匹马，汤恩伯还真骑过，但是只骑过一回。那时候这匹马刚买回来，汤恩伯来了兴致，专门挑这匹试着骑了有五六分钟。这以后，汤恩伯就再也没骑过它。 汤恩伯骑马出行的次数并不多，他也不挑马，真要有事了，随便哪一匹骑上能走就行。这之后，也曾经有人出去办事的时候牵了这匹马来骑，结果这马却突然就不让人骑了。猛尥蹶子一顿折腾，把骑他那位差点儿没摔死。 这是驯熟的马，是要当战马使唤的。要是上了战场，马儿突然发了脾气，那不是要害死人吗？像这样脾气恶劣的马，谁还敢再让汤恩伯骑？ 后来汤恩伯也听说了这匹马的事迹，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是他真的没时间来驯马。他出门需要骑马的时候，手下都是挑那脾气最好、速度最快的马牵过来。所以，汤恩伯也没来看过它。 这匹马在马厩里呆了已经快半年了，再加上最近战事频繁，部队老转移，管马的科长早就想把这匹马处理掉了。今天听说军团长要选六匹战马送人，他第一个就把这匹谁也不敢骑的烈马牵出来了。 警卫队长一看见这匹马就知道是管马科长的事，他还不敢说破。他更怕这马把薛冲给摔了，一直提心吊胆的。 见这烈马驮着薛冲跑远了，他这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回头瞪了管马科长一眼，“老郑，你得请我喝酒！” “请，请，一定请。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那儿。”官马科长满脸堆笑。终于把那个大麻烦甩出去了，他心里比谁都高兴。 薛冲可不知道胯下的这匹马，还有如此的光辉事迹。他骑在马背上稳稳当当，像腾云驾雾一般。这马跑起来，是又快又稳。 跑的兴起，薛冲抖缰绳磕飞虎颤，战马如风驰电掣一般。强劲的风在耳朵边呜呜的刮着、身体随着马儿奔跑的步伐，有规律地起伏着。 跑了一会儿，感受过了战马的速度。轻轻一扯缰绳，战马缓缓收住了脚步。薛冲回头一看，贾贵和警卫们落后了有五六个马位。 “你真是一匹宝马呀。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你毛栗子，你看好不好？”薛冲拍着马脖子，起了一个他认为最贴切也最上口的名字。 马儿摇摇头。“你不同意？不对，我听说马儿摇头，是表示高兴。嗯，你高兴就行。毛栗子？毛栗子。嗯，今后你就叫毛栗子了！” 战马又上下点头。“看看，我就说你会同意嘛。点头了吧？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名字。贾贵，我的马有名字了，它叫毛栗子！” 贾贵吃了一惊，紧跟着习惯性的露出一脸谄笑，“嘿嘿，好，好。这名字起的好。毛栗子，好听，好记。毛栗子，你记住，我是警卫连长贾贵。” 马儿，应该叫毛栗子了。毛栗子委屈的用大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几名警卫，再看看驮着警卫的伙伴们。见警卫们一个个兴致勃勃，那几匹伙伴则是羡慕地看着它。它也只好接受了这个实在和好听不沾边的名字，毛栗子。 薛冲一回到部队，就被人们围住了。战士们不是没见过马，薛冲的部队也有马，但是不多。主要是，薛师长走的时候是两条腿步行，回来的时候却骑着马。 尤其当他们听说，这几匹马是汤军团长送的，战士们就更兴奋了。 “啧啧，不愧是军团部养的战马。你看看这身量、这毛色。这可都是难得的好马！” “师长，您的宝马叫啥名字呀？” “它叫毛栗子！” “毛栗子？好听，嘿嘿，好听。”当兵的也不敢笑，围着战马看稀罕。 贾贵开始招呼人：“张老二，去打一桶清水来，让马喝水！老陈，你去端一盆黄豆过来，让战马吃点儿东西。” 被点到名字的纷纷答应着，提水的提水，拿豆子的拿豆子。 外面乱纷纷的，不一会儿，赵杰、陈万成、白牡丹、师青、马永磊，众人都出来了。听说薛师长从军团部骑回来了几匹马，大家伙儿都出来看热闹。 知道这匹漂亮的高头大马今后就是师长的坐骑，名字叫毛栗子。三个女人更是围着它爱不释手。 毛栗子站到那儿，无奈的看着女人们围着它动手动脚。“毛栗子，你的毛真软。你爱吃什么？青草吃不吃？我给你拔一点吧？” 接下来，白牡丹、师青、马永磊每人手里一把新鲜的青草。毛栗子这边咬一口、那边啃一下，明显的没什么食欲。直到有人把清水和黄豆端过来，它这才痛快的吃了起来。 女人们对战马毛栗子的热情，完全出乎薛冲的预料。从汤恩伯那里要来的电台专用电池，都没把马永磊的注意力从战马身上转移走。 第六十四章 攻打天柱山 按照军团部的命令，暂编六十七师也开始了向台儿庄东南方向的运动。 天柱山，位于枣庄峄城南偏东十五里，卓然独立，不予群峰为伍。南有白山、北有笔架山。天柱山莹然独立、卓尔不群。传说上古之时，共工氏、祝融氏大战。共工氏一怒，撞倒了不周山，其实就是现在的天柱山。 一个有着古老传说的名山，可谓是中华文明之地，如今竟然也被战火荼毒。日军不仅占领了天柱山，并且在山上布置了大量火炮。上一回，周岩率七十五军，就是在这里受到了日军的炮火拦截、导致进攻失利。 薛冲现在也来到了天柱山下。仰望着天柱山，心里暗自盘算。 “师长，天柱山山势险要，不宜强攻呀。”赵杰望着天柱山，心里也有一些没底。 “是不宜强攻。七十五军就在这里吃了亏，我可比不了周岩。派人去看看，我就不信找不到攻山的突破口。天柱山要是真的浑然天成没有突破口，当年的共工氏也撞不倒它！” 共工氏？赵杰不由目瞪口呆。这种上古的神话，薛冲居然也能拿出来说事。除了不周山的传说之外，薛冲其他的话倒是很有道理。要想拿下天柱山，不采取强攻的话，还真的就必须找别的出路。 但是，另外的路在哪儿呢？如果有，周岩能没发现吗？ 赵杰的想法，代表了很多人，但是代表不了薛冲。在薛冲的信念当中，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克服不了的困难，也没有他突破不了的阵地！ 天柱山，不就是占了个陡峭、险要嘛。它再高，也没有泰山高；再险，也没有华山险。鬼子在山上摆几门炮，就想占领这座天柱山，那不是笑话吗？ 部队刚到山下，还没有开始攻山，鬼子就从山上开炮了。轰隆隆一顿炮弹打下来，薛冲的部队被迫又往后退了两公里。 将领们的情绪就有些不稳定了。四团长祁老肥请战，“师长，把主攻的任务交给我们第四团吧！拿不下来天柱山，我提头来见！” “废话！脑袋没了，你提着头满大街乱走，想诈尸呀？”薛冲一句话，把祁老肥怼的无话可说。 “把猫头鹰给我叫过来！” 猫头鹰王中伟满脸带笑的来了。祁老肥并没有走，就站在旁边。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王中伟能干，他就不能干。 王中伟对着祁老肥点头打招呼：“祁团长，您也在呀？”祁老肥哼了一声，没接话。 王中伟也不在意。反正他在薛冲手下这些军官们当中，遭白眼受歧视的次数多了，他也习惯了。谁让他的部队名字叫做归正营呢？那才是吃力不讨好，死了都没人可怜的倒霉蛋。 好在归正营现在改名字了，叫先锋营了。王中伟急需用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把先锋营的名字给打响了！ “猫头鹰，我给你个任务，你去找天柱山的破绽，想办法拿下它！”薛冲目光炯炯的看着王中伟。 “是！”王中伟激动地脸上的横肉抖了几抖，规规矩矩敬了个军礼，转身大步而去。因为太激动了，他走的时候竟然忘了和祁老肥打招呼了。 “哼，小人得志，得意忘形！” “老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王中伟带领的可是先锋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本来就是他的活儿。这你和他争个什么？” “我不和他争。不过师长，先锋营要是拿不下天柱山，第二个你可得派我的五团上去。”祁老肥退而求其次。 “看情况再说吧。也许先锋营，直接拿下天柱山了呢。他们要是真不行的时候，再说。” 薛冲没话说死。祁老肥走了之后，不一会儿小四又找来了。他是暂六十八旅的旅长，是薛冲的死党。小四来，也是为了天柱山任务的事情，祁老肥见自己说话不管用，把范旅长搬出来了。 猫头鹰王中伟回到先锋营，把从师长那里领到的任务一讲，官兵们群情激奋，无不欢欣鼓舞！不光是王中伟，当兵的也盼着早点打一场胜仗，把先锋营的名字打响了呢。 先锋营绕到天柱山的后山，找到一个当地的山民，打听出来，后山上有一条采药人走的险要小路直通山顶。王中伟决定从这条小路，摸上天柱山！ 这小路可够险要的。不光是没有台阶，根本就是一条野路。 在杂草灌木当中，有一条人脚踩出来的路，高一脚底一脚。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有的地方还得攀着石头往上爬。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要是摔下去，连骨头渣子都找不着！ 王中伟咬着牙，带领战士们克服重重困难，终于爬上了天柱山！刚一到山顶就被鬼子发现了，双方展开一场恶战！ 先锋营的官兵死战不退，和日军在天竺山上展开了殊死的战斗。 山下，薛冲一直在注意着山顶上的动静。他派了侦查员，化妆潜伏到山前，抵近了观察。突然，天上出现了两颗红色信号弹。这是侦查员发的信号，山上打起来了。先锋营起作用了！ “小四，你带着祁老肥，去正面强攻吧！嗯，我跟你一起去！” “师长，你不用去了，我保证拿下天柱山。” “你的保证不管用。贾贵，叫上二十名弟兄，跟我走！” 打仗的事情，薛冲岂能落后？赵杰早就习惯了，也不拦他。反正在这之前，部队的排兵情况、进攻顺序俩人早就商量好了。就算有什么变化，应急预案也都准备了好几套。 真要有什么特殊的变故，他赵杰也不是个摆设！ 薛冲跟着暂编六十八旅，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到了天柱山前。山上枪声阵阵、硝烟漫漫。旅长范树林下命令：开始进攻！ 祁老肥带着他的第四团，头一个顺着山路往上冲。日军枪炮齐下，我军攻击受阻。随即，山头上枪声大作。日军攻击的强度有所减弱。我军官兵趁势上山，一口气冲上山顶，和先锋营前后呼应，与日军展开近战。 旅长范树林带着第二团杀上了山顶。薛冲也上了山，战斗迅速升级！ 第六十五章 兵进台儿庄 “啪！”薛冲一枪打死个鬼子。山顶上空间有限，交战双方根本拉不开距离。像薛冲这样远打近攻都擅长的战士，就有了用武之地。 远了他用步枪打，近了上手枪，再近就挺着刺刀上去和鬼子比试拼刺。一会儿的功夫，薛冲一个人就杀死了三个日本兵。 薛冲打的过瘾，贾贵也是跑前跑后的忙乎。贾贵生怕薛冲遭遇意外，一步也不敢远离。他要保护薛冲，自己的安全就顾不上了。鬼子可不会因为他是警卫连长，就放过他。 贾贵一个没留神，躲避子弹的时候手掌被锋利的石头划伤了。血哗就流下来了。贾贵疼的大叫一声，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薛冲看见了赶紧过去，从旁边战士手中抢过一条毛巾，从中间撕开了，把贾贵受伤的那只手给缠住。 “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把手给摔伤了。你下山去医生吧。”薛冲要撵贾贵走。他的本意是爱护贾贵，不想让他把命扔到山上。 贾贵不干，“师长，您不下山，我也不下山！我得保护您、照顾您呀。” “放屁！我用得着你照顾？赶紧给我滚下山！去找军医给你手上上点儿药。要是耽误了，说不定你这只手就保不住了。” “就是少了一只手，我也不能离开你呀，师长！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山上，我得留下来保护你呀！” “赶紧滚！你走不走？不走老子枪毙了你！”薛冲把眼睛瞪起来了。 “你枪毙我也不走。我就是死，也要死到师长您的身边。” 任凭薛冲怎么骂，贾贵就是不走。薛冲也不能真的枪毙他，干脆就不理他了。其是薛冲也有一点儿感动。贾贵现在真的变了很多，但是现在战斗形势太紧张了，薛冲根本顾不上照顾他。 山上的战斗还在继续。我军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的补上来，鬼子可就顶不住了。在我军的强大攻势之下，山上的日军终于从主峰上撤了下来。 天柱山上有一座大佛寺，鬼子撤出主峰并没有走，他们躲进了大佛寺，把好好的一个佛门圣地给占领了。 我军各部把大佛寺团团包围。鬼子从寺庙里面往外开枪开炮。我们的枪炮打过去，就免不了要损坏这些颇有历史价值的佛教建筑。 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一个大佛寺，就放弃进攻吧？这时候就又用到先锋营了。没等薛冲下命令，王中伟就组织手下战士们强攻大佛寺！一枚枚手榴弹扔过去，炸的寺庙内砖石横飞、硝烟四起。 薛冲告诉王中伟，少用手榴弹，就算用的话，也尽量不要炸坏了庙里的佛堂建筑。 但是不管用。战斗打起来了，谁还顾得上那么多？命都快没了，谁还管得了一座佛堂是不是完好？寺庙的一面墙被炸塌了，先锋营的战士们奋不顾身的冲进了寺中。 轰隆轰隆一阵响，也不知道是两边那一方引爆了炸药，又有几间大殿轰然倒塌。 大佛寺已经完全没有了藏身的价值，我军官兵像泻闸的洪水一样，往寺庙里面猛灌！日军被逼无奈，只好放弃了寺庙，拼了命的闯出来之后，四散奔逃。 残余的鬼子急忙忙逃下天柱山，落荒而逃了。天柱山，也终于被我暂六十七师攻克！ 天柱山战斗获胜，薛冲兴冲冲的找到马永磊，口授电文，把喜讯报告给军团部。薛冲本来只是想发个电报告诉汤恩伯一下，让汤军团长了解前线的战况，好更有效地制定下一步的作战方案。哪知道消息却意外的传了出去。 一时间，贺电不断。不仅是关麟征、王仲廉、周岩、郑洞国这些人，就连第五战区司令部都发过来一份嘉奖令，嘉奖天柱山作战有功人员。 会战还没打完就乱发嘉奖令，也不知道李宗仁是个什么意思？薛冲拿着战区的嘉奖令，分析其中的原因。 翻过天柱山，再往南就是台儿庄了。薛冲率领暂六十七师继续往台儿庄的方向前进。 鬼子的飞机又来了。部队就地隐蔽。飞机在天上盘旋了几圈，轰轰隆隆扔了一通炸弹，炸死炸伤我军官兵数十人！ 薛冲也组织对空射击了，但是这一回鬼子加了注意，子弹浪费了不少，飞机却一架没打下来。二四水冷式重机枪，终究不是真正的高射机枪。就是高射机枪，也不是每一回战斗都能打下敌人飞机的。 鬼子飞机抖足了威风飞走了。军医护士们忙着抢救伤员，战士们抓紧时间喝水休息补充弹药。二十分钟之后，部队再次启程，继续向着台儿庄前进！ 已经能看见台儿庄的房屋建筑了。薛冲命令部队加快进兵速度！眼前出现一条河，是大运河。湖面上，波涛翻滚。运河上有浮桥，部队顺着浮桥进入了台儿庄呢。 庄子里面，炮声隆隆枪声不断。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道。 薛冲心中起了万丈的豪情。终于进入台儿庄了，终于进入徐州会战的最核心区域了！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在这个注定会青史留名的庄子里中，大显身手！ “咚咚咚！轰隆隆！”一连串的炮声，把薛冲从亢奋中惊醒了过来。他命令部队迅速占领附近区域。既然进了庄子了，就得先站稳了脚跟再说。 在一座相对来说还算完整的院子里，薛冲把临时师部暂时设到了这里。打开电台，先向军团部报告：暂六十七师已经成功进入台儿庄！ 军团部回电，要求薛冲尽快和庄内守军取得联系。池峰城的第三十一师，已经在庄子里坚守多日了。汤恩伯让薛冲找到池峰城，了解第三十一师的现状。 找池峰城？池峰城在哪儿？薛冲把老杨叫过来，让侦察连去打探三十一师的位置。老杨答应了去了。 小孬带着几个警卫来了，一进门就嚷：“师长，西边的鬼子太多了，我们打不过去。你快让大茶壶的炮兵开动吧！” “炮兵？”薛冲重复了一遍。暗暗考虑，炮兵营现在投入战斗，时机合不合适？小孬说西边，但是鬼子在西边的什么位置？ “对呀，大茶壶的炮兵营！现在还省炮弹干什么？” 第六十六章 庄内鏖战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炮兵营火力全开，你就能突破西边的日军？” “对！只要炮兵营能全力配合，我保证突破西边日军的阵地！”小孬虽然很少打包票下保证，但却不代表他不会。反正战斗打到现在，就是一个字：拼！ “好。你派人去找刘生，把鬼子的具体方位交给他。我现在就派人过去给他传命令，让他开炮配合你！” 小孬走了。薛冲叫过来一个传令兵，亲笔写了一份命令。 刘生刚刚找到合适的地方，布置好炮位，传令兵就送来了师长薛冲的手令。刘生看了命令，立刻让炮兵做好战斗准备，接着又让拉大炮的大车队待命，做好打完转移的准备。 这是薛冲教给他的战术，也是用鲜血换来的经验教训。刘生当炮兵营长时间可不短了。自从薛冲手里有了炮，刘生就是炮兵部队的指挥官。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顾开炮痛快，哪知道有一回他这边炮弹刚打出去不久，鬼子报复的炮火就追过来了。那一次炮兵营险些全军覆没，所有能称之为炮的武器全都报销了，官兵也伤亡大半。 后来还是薛冲告诉他，炮兵作战，要打完就跑，不断的换阵地。打击敌人的同时，也要保护自己。然后刘生才在战斗中，逐渐掌握了炮兵的战术。 小孬派了通讯兵，把日军的大致位置送过来了。刘生命令各跑位校准标尺，开火！ “咚！咚！咚！轰隆！轰隆隆！”惊天动地的炮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一枚枚炮弹如同火流星一般，呼啸着飞向了敌阵。一时间火焰飞腾、浓烟滚滚，直冲天际！炮兵们来不及庆祝自家的战果，就急匆匆用大车拖上大炮，转移阵地。 我军的炮兵刚刚转移走，鬼子的炮弹就追过来了。顷刻之间，刚才的炮兵营阵地已经变成了一片浓烟烈火的海洋。 刘生在转移当中听见响动，回头一看，不禁心有余悸。日军这一次炮击，比之前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更猛烈，破坏力也更强。幸亏他转移的快，要是慢一点儿，恐怕他的炮兵营，今天就不是损失惨重，而是要全军覆没到这儿了！ 薛冲一直在关注着西部战场上的情况。炮声一响，他就爬到指挥部的房顶上，往庄子西边看。就见西方，一缕一缕的硝烟不断升起，滚滚而上。火光频闪，爆炸声不断。 他蹲在房顶上，感觉脚下的房瓦都是颤的。炮击要是持续下去，也不知道这房顶上的瓦片，会不会让震碎了？ 炮击声停了之后，烟雾升腾之处，就像有人在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这应该是两军发生枪战了。 “师长，范旅长来啦！”贾贵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上了。 贾贵受伤的那支手，已经让医生重新包扎好了。为了更快的康复，军医用绷带做了个吊带，把他这只伤手挂到了脖子上。即便是这样，贾贵也拒绝去养伤，仍然坚持留在薛冲身边。 也是因为这件事，贾贵在官兵们心里的形象来了个大变样。本来大家都觉得贾贵是个大滑头，油嘴滑舌吊儿郎当，不光长相对不起观众，心术也不正。当过汉奸队长的人，心眼能好得了吗？ 但是通过这件事，大家伙儿觉得，贾贵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长相不好，怪不了他，那是他爹妈给他生成了这副模样，他能有什么办法？在部队和日寇血战之际，贾贵能和大家一样，带伤坚持战斗，轻伤不下火线，那就是好样的！ 薛冲从房上下来，小四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了。小四来也是要支援的，他想让师长把先锋营暂时调归他指挥。 暂六十八旅的攻击目标是台儿庄南部区域。南部的鬼子特别强硬，暂六十八旅的官兵已经和鬼子打起了巷战。 一栋房子一条街道的争夺，战斗进行的异常残酷，官兵们的伤亡也很大。并且在南部区域，鬼子有十几辆铁甲战车，对我军威胁极大。先锋营对付战车有经验，小四想借先锋营帮助他对付鬼子的战车。 先锋营在之前天柱山战斗中伤亡比较大，如今正在师部附近休整。薛冲让人把王中伟叫过来，小四把情况向他一说，王中伟又问了一些细节之后，立刻请战：“师长，让我们先锋营上吧！” 薛冲深深地看了眼王中伟，问他：“先锋营还能撑得住吗？” “师长放心。先锋营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能撑得住！” “好！你带弟兄们去配合范旅长，对付敌人的战车。记住，先锋营这支队伍，你一定要给我保留下来！” “是！先锋营一定保存！请师长放心！”王中伟大声吼叫了一通，跟着小四走了。 “师长，战区电报。”马永磊手拿着一份电报，走进了薛冲的作战室。 战区的电报？薛冲心里一惊，不知道有什么大事，赶紧接过来看。看完之后，薛冲眼睛往周围一扫，趁人不备，突然伸手，在面前这尖尖的下颌上捏了一把。 马永磊脸一红，迅速往左右看了看，给了薛冲一个白眼。其间的风情让薛冲心中一荡。要不是时间场合都不允许，他真想现在就把这女人给当场正法了！ 马永磊看出了薛冲眼中的欲念，吐了吐舌头，转身跑了。 赵杰来了。薛冲把电报递过去，赵杰接过来看完一脸惊讶，“战区让你现在就去见池峰城，共商破敌良策？这不是胡闹吗？” 薛冲无奈的苦笑。李宗仁的真实想法他也猜不到，但是现在让他去见池峰城，共商什么破敌良策，真的是毫无意义。 他的暂六十七师在台儿庄，池峰城的三十一师也在台儿庄，两个师都在庄子里和日寇濑谷支队打仗。不管是他去见池峰城、还是池峰城来见他，这并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这得根据战场情况而定。 战斗打到那儿，两支部队控制的区域有重合了，薛冲和池峰城自然能见面。不重合，或者说是打不开局面，俩人怎么见面？这是战区一个命令就能决定的吗？ “咚！”又是一声巨响，气浪扑面而来！ 第六十七章 师部分家 一枚炮弹落到司令部的大门外头爆炸了。炸碎了院子大门不说，凡是那一刻在大门口，包括院子里的人，全都是非死即伤！可以说一枚炮弹，就干掉了薛冲的半个师部！ 所幸，薛冲和赵杰都在作战室。爆炸的冲击波只是吹掉了挂在墙上的地图，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受伤。 薛冲第一时间冲到了院子里，一眼看见了正对着大门的弹坑、空荡荡的大门。再一看，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快！快来救人！”薛冲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跑向倒地的人群。 “师长，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贾贵的声音又在耳朵边响起。薛冲抬头看了一眼，就见贾贵两眼含泪，脸上却堆满了笑。 “废话，我当然没事！别杵在这儿，赶快去叫医生！叫护士、卫生员！” 医生、护士、卫生员，全赶来了。大家伙儿一阵忙碌，好不容易才把伤员们给安置住。另外，在这次意外炮袭事件当中，还有九位战士不幸牺牲。 薛冲又带领着师部的官兵们把尸体抬进房间。虽然现在没有条件下葬，可也不能让烈士的遗体暴露在日光之下呀。 等忙完了这些，薛冲又去看大门外头那个弹坑。直径将近一米，深也有差不多半米。这个比九二式步兵炮的弹坑要大，应该是三八野炮留下的。如果要换成一百毫米以上的大口径榴弹炮，估计整个小院都完了。 “师长，我们要把师部转移地方吗？” 薛冲狠狠瞪了贾贵一眼，“胡说什么？师部是否转移不是你说了算！嗯？”话刚一出口，薛冲忽然停住了。 赵杰也在观察炮弹坑，听见薛冲的声音放大，转过身子看了一眼。“师长，我觉得贾贵说的有点道理。师部差点儿就被鬼子的一枚炮弹给一锅煮了，谁也不能保证鬼子的炮弹会不会再落到这里。” “另外，这枚炮弹到底是日军的？还是我军的？”薛冲接上了赵杰的话。 “我军的？”赵杰，贾贵，包括附近听见这话的官兵们全都大吃一惊。更有那脾气冲动的，现在就要去找大茶壶刘生问个明白。 薛冲赶紧摆摆手，“我军的，就一定是咱们炮兵营？不说外面，就是台儿庄里面，也不光有咱们暂六十七师这一支部队。人家三十一师可比我们在庄子里呆的时间长！” 难道是三十一师打过来的炮弹？官兵们沉默了。薛冲笑了笑，“好了弟兄们，不用想那么多。不管这发炮弹是谁打的，咱也得先把这个坑给填上。” “师部就是转移，门口有这么大个坑，我们连门都不好出。总不能咱自己再炸倒一面院墙，踩着砖头出去吧？” 官兵们一阵哄笑。大家齐动手，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炮弹坑给填上了。 赵杰问师部真的要转移？ 薛冲点点头，“是要转移，不过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我打算把师部分成两个部分。你带一部分，跟着小四的暂六十八旅，我带一部分去小孬的暂六十七旅。师部分成两个部分，就算发生什么意外，我们的部队也不会失去指挥。” 赵杰古怪的看着薛冲，那意思好像是说，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干。 “老赵，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啧，我最烦你在这儿装模作样。算了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暂六十八旅在西边。池峰城的师部也在西边。我去西边，要是有机会的话就和池师长见个面，也算是完成了战区李长官的命令。” “你去南边，南边的形势十分严峻。你去坐镇能稳定军心。炮兵营我带走了，军士营和特务营就跟着你吧。正好我们有两部电台，咱俩一人一部，可以随时保持联系。小马跟着我。” “还有先锋营。”赵杰提醒薛冲，“师长，我们就四个直属营，你只带个炮兵营，其余三个全给了我。你那边的人手，会不会有些不够？” “当然不会。你别忘了，打仗我比你强！就这么决定了，你赶快带着队伍，去支援范旅长吧。我看他现在应该是盼援兵，盼到望穿秋水了吧？” 二人敬礼握手，再次分别。薛冲带人去找小孬，赵杰带着另外一半师部、特务营、军士营，去台儿庄南部区域增援。 小孬，也就是旅长蔡峰看见师长带着大队人马来了，喜出望外。一打听，原来是因为师部遭到了炮击，师长和赵参谋长兵分两路，把师部一分为二。师长带着半个师部和炮兵营到自己的暂六十七旅来坐镇了。 “这可是太好了！”小孬高兴地狠狠一拍巴掌，“师长，我有个建议啊。今后咱要是再打仗，都照这样来。你带着一半人来我这里，让赵杰带着另外一半去找小四！” “那我也不能每一回都把炮兵营带过来呀，这一次还行，再有下一次，你看小四可是会答应？”薛冲看出小孬是在眼馋炮兵营了，他直接把后果挑明。我没问题，就怕小四不答应。 “嘿嘿，我也没说要炮兵营呀。”小孬的心思被识破，他赶紧否认，“只要师长您亲自来坐镇就行！您一个人，就能顶上千军万马了。” “小孬，我发现你最近别的没见长进，拍马屁的功夫可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呀。” 两个人在这儿开着玩笑，外面炮声隆隆，枪声不断。忽然，有人在门外大声喊报告。小孬说了声请进。 从外面走进来了两个人。除了旅部的警卫之外，还有一名军官。这军官向两位长官敬礼，自我介绍。他是倪二狗手下的一名参谋，今天他们营遇见了第三十一师的联络官。倪营长让他把人送到旅部交给旅长，人就在外面等着人。 小孬看向了薛冲。 “把人请过来！”薛冲沉声吩咐。 时间不长，那参谋带着一个人进来了。这人穿的也是国军制服，但却和暂六十七师的军装有很大的不同。薛冲的军装是灰蓝色的，这位的军装却是浅绿色。 这人一进门就敬礼，“报告长官，卑职奉三十一师池师长命令，前来见暂六十七师薛师长，有重要军情通报！” 第六十八章 大人物要来 “什么重要军情？你说吧，我就是薛冲。” 就在小孬还想着要不要先检查一下这位三十一师联络员证件的时候，薛冲已经报名了。小孬不由暗叹：大冲哥，还是太草率了！ 这人赶紧敬礼，参见薛师长。等薛冲又问他一遍，池师长派你来，到底有什么重要军情的时候，这人却犹豫了。他看了看在场的小孬和贾贵，“薛师长，此事干系重大，我需要单独和您谈。这两位能不能请暂时回避一下？” 薛冲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这两位都是我最信任的部下，这位是暂六十七旅蔡旅长，这位是师警卫连贾连长。我能知道的，他们也可以知道。如果能说，你就讲；如果不能说，那就请回吧！” 贾贵听见人家让他回避，本来已经打算往外走了，等听了薛冲后面的话，当时就把胸脯拔起来了。小孬倒是沉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他知道，薛冲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第一回见面的陌生人，如此嚣张跋扈的。 虽然人家要求回避，并不见得就是嚣张跋扈。但是小孬了解薛冲，知道薛冲处事的态度。所以，他站到那儿稳如泰山，动都不动。 三十一师这位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听薛冲说的话，再看到另外两个人的表情，他立刻又换了一副腔调：“哦，原来两位都是薛师长最信任的手下呀。我不了解情况，误会，误会。” 一句话，他竟然把有些僵硬的场面，又给拉回来了。 “薛师长，这件事实在太重大了。蔡旅长和贾连长不回避也就算了，您看咱能不能把门关上，您再命令外面的警卫，离开大门五米以外。在我们没有打开这扇门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贾贵，去把门关上。”吩咐完贾贵，薛冲又看向了三十一师这人，“至于离开五米就没必要了。我的警卫绝对不会干偷听这种事。还是先介绍一下你吧。请阁下报出姓名和职务。” “鄙姓高，叫高强，是三十一师政务科的副科长。”高强介绍了自己之后，就开始讲池师长让他来传达的重要事情。完全是口述，没有一丁点儿文字的东西。 委员长将要于三日之内，亲自到台儿庄前线视察！ “委员长？哪个委员长？”薛冲反问了一遍。他心里可是直嘀咕，不会是老蒋要来台儿庄吧？ “池师长专门派我穿越火线，来通告您的。咱们中国能有几个委员长？当然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蒋委员长了。”高强得意洋洋。 但是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态度态度不够庄重。因此，他赶紧立正挺胸，目光平视，以显得自己对提到的那位大人物的尊重。 这一下，不光是薛冲，蔡峰和贾贵脸色全变了。蒋委员长在抗战时期对中国的意义就不用提了。那是国家的最高统帅。居然要来战火纷飞的会战中心台儿庄视察？这消息太震撼了！ “高科长所言当真？”停了一分多钟之后，薛冲这才沉声问。 高强对自己带来消息所引起的震撼效果显然十分满意。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薛冲三人震惊的样子，暗自得意。一直等到薛冲问话了，他这才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薛师长，这种大事，我怎敢开玩笑？” “这是池师长专门派我来的。您没看吗，我什么都没拿，池师长连张纸片都没给我，只是口述。为的就是怕消息泄露。” “好了，消息我也汇报完了，池师长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薛师长请现在就随我过去吧。” 和你过去？薛冲上下打量打量高强，也不知道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份自信？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不该自信的时候自信，那就是狂妄了。 “我这里还有一些任务没安排下去，等我把事情忙完了，自然会去面见池师长。高科长请吧。”薛冲伸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高强一看就急了，“哎，薛师长！池师长可是专门派我前来邀请您过去的。您要是有工作没办完，我就在这里等着。等您什么时候忙完了，您再跟我走。” 薛冲眉毛一挑，“高副科长，我说了我有还有军务没办完。这是我暂六十七师的师部，是保密的所在。师部当中有大量的机密，非我师人员不合适在场。请高副科长迅速离去！” “薛师长，你不能这样。你的这些机密，比起委员长要到台儿庄来差得远了！您现在必须跟我走。” “贾贵，把高副科长护送出我军防区！”薛冲实在不想再看见这个二货，直接下了逐客令。 “是！”贾贵大声答应了，拉开门喊了一声“来人！”从外面直接进来四名身强力壮的警卫，拧胳膊拽领子，把这位高副科长拽出了师部会客厅。 高强被强拉着往外走，还大声喊：“薛师长！薛师长！请进尽快赶到火车站，兹事体大，不敢耽误呀！” “老实走吧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呢？”警卫们拖着，高强还不愿意走。当兵的警告他他：“别逼我动手啊。你老老实实离开我们的地盘，咱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非得难为我们，可别怪我们对不起啊。” 高强立刻老实了。眼前亏他也不愿意吃。 贾贵亲自送高强，离开暂六十七师，返回三十一师的防区。师部这边，高强一走，小孬就问薛冲，“师长，委员长真的要来台儿庄吗？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还怎么办！该打鬼子，继续打你的鬼子。” “那你呢？池峰城可是专门派人来邀请你过去的！” “啧，不去好像是不行啊。哎，我先问问汤恩伯！对，我先问问老汤，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问问他去不去？” 暂六十七师在战斗序列上，是归属第二十军团的。汤恩伯在名义上，是薛冲的主管上级领导。出了这么大事，他向长官汇报是理所当然。 电报发出去了，老汤回电很快。 汤恩伯告诉薛冲，情况属实。要薛冲严肃对待，不可有丝毫的懈怠！ “薛师长要全力配合池师长，做好火车站安全防护工作。确保专列的安全！” 第六十九章 守将池峰城 老蒋要来台儿庄，那可是惊天大事，薛冲不敢有一丁点儿的怠慢。抗战时期，老蒋对全国的重要性就不用提了。这么一个大人物，可是万万不敢在台儿庄出半点差错的。 和老蒋要来台儿庄相比，其他的都是小事。薛冲派了一名通讯兵，又派了两名警卫护送，去给参谋长赵杰送信。 他给赵杰的也是口信。告诉赵杰，今明两天蒋委员长要来台儿庄，我已经去火车站见池峰城了。我们要保证火车站的绝对安全！你在那边把鬼子给我看死了。 安排完了这些，薛冲率领着暂六十七旅和炮兵营，以及部分师部机关，向着城西火车站的方向就过去了。 路上虽然遇到了一些日军的拦截，但是有炮兵营一顿炮弹砸过去，我军攻势如潮，拦截的日军很快就被打退了。薛冲所部冲破日军的阻截，和台儿庄的守将池峰城终于见了面。 “池师长！” “薛师长！” 池峰城本来伸出了一只手，薛冲却迎上了两只手，并且拉着老池的手就不松开了。池峰城没办法，只好把左手也搭上，这样就变成了两位师长，四只手紧紧相握的场面。旁边有摄影记者把这精彩的一幕拍摄了下来。 “薛师长来的可有点儿慢呀。”池峰城似有所指。 薛冲回答的坦坦荡荡，“是慢。听说委员长要来，这种天大的事情，我不做一些安排怎么行？还有一件事，池师长派过去的高强副科长和我师个别官兵产生了一些矛盾。为了保护高副科长，我让他提前回来了。” “高强没事儿吧？池师长要是有时间的话，替我劝劝他。暂六十七师的相关人员，我已经训诫过了，不会在这件事上继续追究。有什么矛盾也都过去了，请高副科长也尽快忘记这件事吧。” 池峰城一听，气得脸色都变了。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哼！薛师长训诫的及时，贵手下很大度嘛。高强也不会计较的。薛师长要不要和高强见个面，由你亲自和他讲一下？” “好哇！还是池师长想的周到。”薛冲乐呵呵表扬了池峰城一句。 时间不长，政务科副科长高强来了。进来一看薛冲也在坐，高强的脸上就有些不自然。先给池峰城敬礼，又给薛冲敬礼。 池峰城就说：“高副科长，薛师长说你和他的部下产生了一些矛盾，他要当面来排解。让薛师长和你讲吧。” 高强一听，什么矛盾？我和谁闹矛盾了？是你薛冲把我赶出来的好嘛！他刚要开口说话，薛冲已经站到了他对面，“高副科长，贾连长对你的态度不够友好，你们俩之间产生了一些矛盾。” “现在台儿庄战役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除了日军，我们没有第二个敌人！委员长马上要来台儿庄前线视察，所有的不稳定因素都要排除。希望高副科长能够放下私怨，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抗战大业中来！高科长，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薛冲一堆大道理讲出来，高强能说不对吗？他还能解释当时的情况吗？就算解释了有意义吗？所以，在池峰城惊讶的眼神下，高强苦笑着告诉薛冲，那些小小的不愉快，他早忘记了。他愿意和贾连长握手言和，做好朋友。 贾贵笑嘻嘻过来，和高强握了手。这件事就此完结。接下来，薛冲就问池峰城，委员长什么时候来？怎么来？是坐火车吗？ 池峰城直摇头，这种事情他哪能知道？他也只是今天接到战区司令的通知，才知道了委员长要来这件大事。 他把师部设在火车站附近，就是要力保火车站。有了火车站，外面的粮食物资才能源源不断的运过来，他的三十一师也才能在台儿庄坚持到现在。要不然，这么多天弹尽粮绝，他早守不住了。 老蒋要来的消息，池峰城已经向集团军司令孙连仲证实过了。具体的时间、具体的交通工具，孙老总也不知道。估计连战区司令李宗仁，现在都不一定会清楚。 别问那么多，听说要来，咱把这里守牢就得了，其他也不是该我们操心的事。 对于这一点，薛冲比较赞成池峰城的观点。干好自己的活儿，老蒋来不来，那是他的事。他来，咱保证他的安全，让他平平安安来，高高兴兴的走。他不来，咱还继续打咱的濑谷支队。 “薛师长，你既然带着部队来了，就包下一块区域吧。三十一师在火车站这个地方和小鬼子鏖战多日，部队损失很大，官兵们疲惫不堪。委员长要来，保卫任务又重。干脆咱们两家各负责一半吧。” “你说，你是负责南边呢？还是负责北边？” 火车站的南北？薛冲对于台儿庄火车站的情况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连火车站有几股铁道他都不知道，让挑南北，他怎么挑？ 要说不干吧，他带着部队来就是协助池峰城保护火车站安全的。不出力，他来干什么呢？ 因此，薛冲稍微一犹豫，干脆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对方：“池师长，我初来乍到，对于台儿庄火车站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池师长您挑吧。你挑南还是挑北，剩下的是我的！” 池峰城一笑，“薛师长既然如此说，那我就选火车站的南部吧。南边我三十一师负责，北部可就交给薛师长了。” “放心。火车站北边出了问题，我负责！”薛冲答应的斩钉截铁，反倒是让池峰城有些惊讶了。 “薛师长，我们说的是分工，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保证车站的安全。我负责车站南部。如果日军全力进攻南边，三十一师挡不住的话，薛师长可不能袖手旁观。反之，如果鬼子打你北边，老池我也会派人手去支援！” “好，一言为定！”薛冲和池峰城二人击掌，表示谈判成功。 谈好了分工，池峰城又陪着薛冲去看火车站。台儿庄火车站原本是个不起眼的小站，只有两股铁轨，一来一回，可以同时通过两列火车。 有个石头做的站牌，上面是三个楷书的大字：台儿庄！ 第七十章 车站来了高射炮 望着这块站牌，薛冲站住了。 “怎么，这块站牌有什么不妥吗？”池峰城问薛冲。 “没有没有。”薛冲心里一惊，赶紧摇头，“池师长，你不觉得这块牌子很有意义吗？我们在台儿庄和日寇血战。有多少英雄的战士在此洒尽一腔热血、为国捐躯。这块站牌，就是最好的纪念！” “来，我们在台儿庄的站牌下面，合个影吧。”薛冲往站牌下头一站。池峰城看了看这块一人多高的白石头站牌，虽然觉得照这种像没什么意义，还是走了过去，和薛冲并肩站到了一起。 “咔嚓！”镁光灯一亮，薛冲和池峰城两位师长在台儿庄火车站的合影就照出来了。 台儿庄车站的候车室让炮弹炸塌了一个角，整个车站说是一片废墟不恰当，但是受到了战火的波及，车站绝对称得上受损严重。墙壁上，弹痕累累；地面上，大小的弹坑赫然可见。 参观完了火车站，薛冲和池峰城握手告辞。他率领部队去车站北边布防、池峰城的三十一师，去南边布防。原来在车站北边的三十一师官兵，把阵地移交给新来的暂六十七师友军。 三十一师的人走了，车站北面成了自家的防区。薛冲开始排兵布阵。他把两个团分成一左一右，再各抽一个营，组成预备队。把炮兵营放到防御阵地的后方。薛冲摆了个倒三角形的阵势。 鬼子上来了。这一次，日军把十几辆小袒克放到了前面。由这些小袒克掩护着，向薛冲的阵地扑了上来。等到鬼子进入了炮兵的射程之后，炮兵营长刘生一声令下，我军的炮兵开始发威。 轰隆隆的巨响，响彻了天地。日军的小袒克发现情况不妙，赶紧调头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密集的炮弹落下来，在袒克群中爆炸。一阵浓烟烈火、惊天巨响，顷刻之间，鬼子袒克有好几辆被炸得支离破碎。 剩下还能跑的，加足油门，玩儿着命的逃了。把一脸尴尬的步兵给留到了战场上。我军长枪短枪一起射击，鬼子又倒下去一片。勉强活下来的追着战车的背影也跑了。 这是薛冲的部队在台儿庄火车站第一次打退日军的进攻，也是最干脆利落、最痛快的一回。战士们高高兴兴上去搜集战利品。把鬼子身上能用的武器弹药、钱财食物之类的东西，全部搜刮一空。 对于在战场上受伤未死的，一律补枪。但是，在这当中，却还是发生了意外。有战士在检查日军尸体的时候，那看上去已经死了的鬼子突然开了枪！我们的战士躲避不比，当场中弹身亡！ 这一下，可激怒了我军战士。也不管地下的鬼子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只管开枪打！死了的就让他再死第二遍，没死的，也不要妄想蒙混过关了。 这样虽然是浪费了子弹，却保证了战士们自己的安全。 薛冲听说了这件事，他把小孬和祁老肥叫过来，告诉他们俩，得给部队规定一条纪律：所有部队在打扫战场之前，都必须要提高警惕。把每一具日军的尸体，都当成受伤未死的鬼子对待。 别把它们当成死人，就当成受伤还没有死的。一定要小心！至于是否要开枪打第二遍，负责打扫战场的战士自己判断。总之，想要打扫战场，首先就是要保证安全。 “薛师长，池师长请你过去一趟。” 池峰城又派人来叫了。薛冲哭笑不得。我刚在这边打完一仗，老池你怎么又来叫了？难道是大队的鬼子往你的站南去了？要是挡不住，你让我给你派援军呀。你让我过去干啥？ 薛冲问三十一师的通讯兵，“你们池师长请我过去，到底有什么事？” 通讯兵也不知道。他只是奉命来传递消息的，至于里面的原因，他哪里会知道？ 薛冲不想来回跑。他让马永磊给池峰城发报，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情？三十一师回电，也不说原因，只是催他快点儿过去。 薛冲没办法，只好带着吊着一只手的贾贵，等一群警卫再次来见池峰城。到这儿一看，喝，火车站大变样了！站台上，那一门门，细长炮管指向蓝天的，莫不是高射炮吗？ 一溜十几门高射炮在站台上排开了。当兵的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沙袋、街垒，都摆上了。戒备森严，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难道是老蒋来了吗？薛冲的心开始怦怦的跳了。在山西的时候，因为种种误会、天公不作美，错失了和共和国统帅们亲近的机会。 和八路方面的误会，只有以后找机会再解决了。老蒋可是这时代的标志，能见见他老人家，能在委员长跟前露个脸、显个名，岂不也是人生的一大美好记忆嘛。 薛冲满心激动的跟着领路的参谋，在车站附近的一间二层民房内，见到了池峰城。和池峰城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的将军。这人，国字脸、浓眉，五官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池峰城赶紧给介绍：“总司令，这位就是暂编六十七师师长薛冲。薛师长，这位是我们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总司令。” 孙连仲！薛冲吃了一惊，赶紧立正敬礼，“孙总司令好，卑职薛冲参见！” 孙连仲回了个礼，“薛师长不用客气。你是汤军团长手下的爱将，你能出现在这里，就证明第二十军团已经来到台儿庄了！我军此战守住台儿庄，甚至获胜就有了希望。” 孙连仲说话声若洪钟。薛冲垂手站在这里，恭恭敬敬的听着，中间也不插话。 孙连仲身居集团军总司令的高位，大概是平常在人前讲话习惯了，一开口就有点儿收不住嘴。等他讲话告一段落了，已经差不多过去了有七八分钟。 “薛师长请坐。”请薛冲坐下，孙连仲问：“薛师长，小池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委员长要来台儿庄视察。我是来打前站的。外面摆的那些高射炮你也看见了，那都是临时运过来的。” “委员长来的消息目前属于绝密，台儿庄火车站的安全要绝对保证！出了事情，小池和你，还有我，咱们谁都跑不了！” 第七十一章 薛冲会看相 “孙总司令，薛冲既然奉命来台儿庄火车站参加警戒。倘若委座真的在台儿庄遭遇不测。薛冲自会和日寇厮杀到底，战死疆场，以谢国人！” 孙连仲你要是好好说话，咱坐下来好说好商量。你想威胁我，我薛冲可不是吓大的！你集团军总司令怎么了？集团军总司令你吓别人可以，想吓唬我？没门！薛冲往那儿一站，下巴微抬，浑身的傲骨铮铮！ 薛冲的强硬表态，让孙连仲和池峰城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最后还是池峰城陪笑着打圆场，“呵呵，薛师长真是个英雄。不过我相信，委员长来台儿庄视察，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再加上委员长是有福之相，肯定能够无惊无险的完成这次视察任务。” 有了池峰城的这番话，现场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下来。 孙连仲不由心中暗叹，这薛冲外号叫做薛老虎，又是绿林人出身，这臭脾气不是一般的大，吃不了半点儿亏。也不知道汤恩伯和他在一起，怎么受得了？ 老汤连李宗仁都敢当面顶撞，也是个有名的臭脾气。和薛冲在一起，俩人互不相让，会不会打起来？回头得找个人打听打听，看汤恩伯有没有和薛冲打过架？ 孙连仲对汤恩伯和薛冲的故事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以至于薛冲刚才的强硬表态，他也不在意了。他只是和薛冲见了这一回面，汤恩伯可是和薛冲常见面，老汤是怎么忍下来的？这个薛老虎怎么会还活着？ 孙连仲是越想越好奇。 池峰城了解孙连仲，一见孙老总有点儿走神，就把该交代的事情，提醒着孙连仲交代了一遍，然后拉着薛冲就到了外面。 “薛师长，你的脾气也太大了点儿吧？孙总司令讲那些话也没有恶意，你何必说话语气那么冲？” 见薛冲要发言反驳，池峰城赶紧打断，“算了算了，孙老总是不会计较的。你呀，这个暴脾气，今后可得改一改了。这两天委员长可要来了，说不定咱俩还有在委员长跟前露脸的机会。” “到时候你说话可千万得注意啊。你顶撞孙老总没关系，我在旁边说两句好话就过去了。你要是顶撞了委员长，那可不得了！” 薛冲哭笑不得，“老池，你看我像是那种缺心眼的人吗？” 池峰城仔细打量薛冲，“我又不是郎中，这我可说不准。” “你！池峰城呀池峰城，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一条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好汉子，哪知道你的内心竟然也是如此的龌龊？” “好你个薛冲！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的在孙老总面前替你打圆场，又好心劝你注意说话的措辞别惹祸，你居然是这样看我的？” 人和人交往当中，相互开玩笑是最好的交流方式。玩笑开的恰当了，俩人之间的距离能迅速拉近。玩笑开的不合适了，也可能当场翻脸。薛冲和池峰城之间开的玩笑就属于恰到好处，俩人相视一笑，竟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薛冲，这两天你我都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等着迎接委员长大驾光临。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是福，当然是福！我从小学过麻衣神相。我看池师长你呀，是福星高照、鸿运当头。委员长此次必定能够平安无事，你我也能借此扬名立万，从此跻身于抗战名将之列。” 池峰城刚才在孙连仲面前说老蒋是富贵相，现在薛冲现学现卖，又说池峰城是福星高照、鸿运当头。这既是一种调侃，也是一种美好的祝福。 俩人相视一笑，彼此行以军礼，各自奔赴各自的战场。 孙连仲都来打前站了，老蒋要来的消息基本上就确定了。正像池峰城说的那样，两个人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应对此事！ 鬼子仍旧在不断的进攻，我军也是打退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死守火车站，再不后退一步！日军方面，经过这么多天，鬼子也早攻不动了。现在就是赖在这儿苟延残喘，等到后续的援兵来给他还魂。 按说现在要是一鼓作气，是有把鬼子从火车站附近赶走可能的。但是现在薛冲不想轻易挑事。他想等老蒋走了以后，再和鬼子好好干。至于现在嘛，没事最好，啥事没有，最好连枪也别打才好呢。 但这是不可能的。台儿庄是暴风眼，是中日两军争夺的焦点，怎么可能不打枪？在这里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有人阵亡。目前的所谓稳定，是相对激烈的大型冲突，现在转成了小型冲突。战斗还在继续，双方官兵也不断的有人在死去。 薛冲阻止了若干个火力点，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个火力点一旦全部发动起来，那就是一张无懈可击的火力网！鬼子来多少，就让他们死多少！ 第二天下午，薛冲接到池峰城的电报。池峰城在电报中，要求薛冲立刻赶到火车站中心地带！要快！ 薛冲心里一跳，意识到肯定是那事儿来了，老蒋到台儿庄来了！薛冲告诉小孬：你守好阵地。敌人如果来攻，你只管打！不要追击，能把鬼子打退了就行。鬼子太猖狂的话，预备队、炮兵营，都可以用！ 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派人去找我！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撤退！阵地，必须要守住！ 小孬答应了。薛冲这才带着贾贵等四名警卫，去火车站中心区域。 果然，这里比他昨天来见孙连仲的时候，戒备还要森严。上一回薛冲是直接进去了，这一次，警卫竟然拦住他，盘问他的姓名身份。 薛冲把证件亮出来，警卫看了以后赶紧敬礼。恭恭敬敬的请薛师长通过。 车站上，如临大敌一般！上一回看见的街垒里面，已经架起了机枪。高射炮的炮衣都解下来了，炮兵坐在炮位上，严阵以待！ 薛冲照相的那个站牌处围满了人。蓝军装的、绿军装的、黄军装的，光是军装的颜色就有好几种。头盔的款式也各不相同。薛冲挤进人群往里一看，就见写着台儿庄三个字的站牌下面，站了一位中年的将军。 第七十二章 大场面大人物 此人身材不高，满身戎装。一个人站在站牌下，周围有好几个摄影记者在拍照。有军队的，也有新闻媒体的记者。 薛冲只看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李宗仁！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国民革命军一级上将，桂系的领袖，李宗仁将军。 李宗仁在站牌下面，单手叉腰、精神抖擞的在摆姿势。镁光灯频闪，李长官威风八面。拍照完毕，四周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 李宗仁摆了摆手，“各位，台儿庄战役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蒋委员长决定要来前线视察，请各位拭目以待。过一会儿，委员长来了以后，各位记者朋友可以好好的给委员长拍几张视察的照片。宗仁，这只不过是抛砖引玉之举。” 周围响起了善意的笑声。 孙连仲领着一大帮将领围了上去，李长官和将领们亲切握手，热烈交谈。薛冲在人群当中，看见了池峰城的身影。池峰城也在往周围看。两个人突然就对上了眼神，池峰城赶紧挥手叫他：“薛师长！薛冲，快过来！” 现场人虽然多，大家都在小声交谈。有李长官在场，谁也不敢大声喧哗。池峰城这一喊，立刻惊动了一大帮人。好多人都在看，看池峰城在叫谁？ 薛冲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老池，你这么大嗓门胡乱叫个什么？你看，大家伙儿都在看你。” 池峰城一看，可不是嘛。这一嗓子让他成了现场的焦点了。好在，池峰城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物，谁想看，那就看好了。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怕别人看。 “薛冲，你怎么现在才来？”池峰城拉着薛冲的手，就想往人群里面挤。哪知道人群早散开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俩呢。 “池师长，你的嗓门很大嘛，是在台儿庄的炮火把你的嗓子练大的吗？这位是谁，你不给我介绍一下？” 池峰城赶紧拉着薛冲走到李宗仁面前，“报告长官，这位就是暂六十七师师长薛冲！” “啊？你就是薛冲？”李宗仁上下打量薛冲，脸上的笑容虽在，却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自然了。显然，李长官对于薛冲，并不像对池峰城的感觉那么好。 薛冲赶紧立正敬礼，“卑职，国民革命军，暂编第六十七师师长薛冲，参见李长官！” “唔，”李宗仁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礼。“薛冲，我早就知道你。你在二战区的时候，就屡立奇功。现在到了我五战区，感觉怎么样？是五战区好，还是二战区好？” 这让薛冲怎么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师长，李宗仁竟然让他对比两个战区哪个更好，这不是难为他吗？ 说五战区好吧，会让人以为他喜新厌旧、忘本；说二战区好吧，当着李宗仁的面说二战区好，他今后还想不想好过了？不过薛冲的脑筋反应可不慢，稍微一顿，答案就出来了。 “第二战区，是卑职参加军队、开始抗日的地方。在第五战区，卑职则是有幸结识了许多位赫赫有名的战将。比如说池师长、比如说孙总司令，比如说第二十军团的郑洞国将军、关麟征将军、王仲廉将军、周岩将军、汤恩伯军团长等等。” “现在，卑职又认识了闻名天下的李长官。薛冲真是荣幸至极，深感没有虚度此生！” “哈哈哈哈。”李宗仁大笑。这时候，一声汽笛长鸣，火车进站了。 在蒸气当中，先是一支身穿绿色军装、头戴德式钢盔的战士下了火车，在车旁边列队警戒。紧跟着又下来一群军人，这帮人明显都是高级军官。 孙连仲、李宗仁等人赶紧迎上去。 薛冲也想往跟前去，但是身前总是人在挡着他的路。薛冲尝试了几次没过去，他也就不往前去了。身份不高，大人物面前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强行挤过去，也只是一个角落里的小人物而已。 他借着人缝往里面看。就见李宗仁跟前站着一位，身材瘦高、满身戎装，肩膀上还披着一件斗篷，胸前挂着一枚青天白日大勋章。那张脸，就是到处挂的画像上的那张脸。最高当局蒋委员长。 委员长和李宗仁握手寒暄之后，又拉着孙连仲的手亲切慰问。在站台上走了一段，他忽然提高了嗓子问：“台儿庄守将池峰城呢？池峰城来了没有？”带着浓厚浙江奉化口音的官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熟悉。 池峰城一听点他的名了，不敢怠慢，赶紧答应了一声有，快步跑上前敬礼问好。 委员长和他打了个招呼，忽然往薛冲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在问池峰城，跟他一起的是谁？随即，薛冲前面就出现了一条通道，刚才还挡在他前面的那位忽然之间就不见了去向。 薛冲还纳闷呢，以他的眼力，竟然都没看出来，一直挡在他身前那位去哪儿了？ “薛师长，快过来！”池峰城又对着薛冲招手。这一次喊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周围人都在往这边看，倒也没人去注意池峰城地声音是大还是小。 薛冲做了一下深呼吸，迈大步走过去。对着池峰城一笑，便把目光转移到了委员长的身上。小跑到跟前，咔一个立正，举手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委员长，国民革命军暂编第六十七师师长薛冲，向您报到！” 薛冲的声音响亮有力、吐字清晰。敬礼之后，再次保持立正姿势。 委员长笑了，“你就是薛冲？不错不错，我听说过你。你在山西表现的不错，卫立煌将军也多次提到你，对你评价很高呀。” “那是卫总司令的厚爱，卑职只是做了一名革命军人应该做的事情。” “说的好哇！在日寇入侵，国难当头的时候。我们每一名军人如果都能像你一样，做一名革命军人应该该做的事情，抗日战争何愁不能胜利？国家何愁不能强大？”委员长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瞟了李宗仁一眼。 “在藤县，王铭章将军率领一二二师全体官兵和日军输死战斗的时候，我没能赶到藤县和他在一起。今天我来台儿庄，和池峰城、和薛冲、和守卫台儿庄的官兵们站在一起，我深感欣慰。” 第七十三章 军统局长 “你们要奋勇作战，抗击顽敌，守住台儿庄！池峰城、薛冲，你们能不能守住？” “能！卑职一定能守住台儿庄，绝不后退半步！”因为没有事先排练，薛冲就等到池峰城表过态之后，他再说。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响起了沉闷的嗡嗡声，日军的飞机又来了！ “保护委员长！”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站台上顿时大乱。 “慌什么？将士们能迎着日本人的子弹冲锋，我们在这里站一下又能怎么样？”委员长大声吼叫着。混乱中的人群安静了一下。 一群人冲上来，护着委员长就走。老蒋这时候也不说不走的话了，在众人的簇拥下，快速离开了站台。 薛冲不想凑这个热闹，老蒋身边有那么多人，他去了也凑不到跟前，说不定还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刚想走，旁边忽然过来一个人，拉着他的手腕就跑。薛冲甩了一下，竟然还没甩脱。 拉着他那人语调急促的说：“快跟我来，委员长还有事情要问你。” 薛冲不挣扎了。老蒋有事要问他，他除了跟过去听命之外，哪还有第二个选择？一群人一路疾行，来到了车站旁边的一栋民房前面，鬼子飞机开始俯冲轰炸了。我军摆在车站内的高射炮同时发威。 咚咚咚的炮声，像敲鼓一样。航空发动机的轰鸣声，听的人牙根都发酸。这场地对空的战斗只进行了五六分钟，日军的战机就飞走了。 这年头的日本飞机，想要精准轰炸，只有俯冲降低高度。但是它降低高度，就进入了高射炮的射程之内。轰炸的风险太高，因此，日军飞机只是胡乱扔了几颗炸弹就离开了。 这应该是他们的常规轰炸，鬼子不知道老蒋来了。否则的话飞机不会只出动这几架，也不会跑的这么快了。 但即便是如此，这场意外的轰炸仍然让总统卫队紧张到不行。老蒋进了民宅，外面被总统卫队为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薛冲也进了这座民宅，但是他在外屋，老蒋、李宗仁等大人物进了里间屋。 “薛师长。”就在薛冲打量周围人的时候，身边有人打招呼。薛冲一看，不认识。这人脸挺黑、中等身材、穿一身笔挺的军装没带军衔，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 “你好。”薛冲礼貌性的点点头。 “薛师长大概不认识我吧？我提两个人你应该有印象，齐国怀、田凯。” 薛冲大吃一惊。齐国怀、田凯，那俩可都是军统的人。这人的身份还用猜吗？咦？这长相、这气场，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你是，戴局长？” “哈哈，薛师长真是聪慧过人呀！不错，我就是军统局长戴笠。”戴笠和薛冲握了一下手，“我听说，你和齐国怀、田凯配合的都不错。” “从委员长刚才和你说话能看出来，委员长对你的观感不错。年轻人，要知道把握住机会！薛师长有没有兴趣再兼一份职务？” 兼一份职务？兼职当然好，可以拿两分薪水。但这话是从戴笠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就完全变了。薛冲原意挣两份工资，但他可绝对没有做军统密探的想法。 “戴局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薛冲是个粗人，只懂得打打杀杀。我还是喜欢上战场，和日本鬼子刺刀见红，面对面的厮杀过瘾！贵局的工作是技术活儿，我恐怕不能胜任。万一什么时候再坏了戴局长的大事，那就对不起朋友了。” 戴笠想发展薛冲，也只是临时的想法。刚才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看见委员长和薛冲谈话的时候心情不错，戴笠就就觉得委员长是欣赏薛冲。 被委员长欣赏的人，将来还会少得了飞黄腾达吗？这就是未雨绸缪，提前把关系打好，将来才能互通有无、互帮互助。 戴笠也并不是一定要拉拢薛冲加入军统，他只是这么一说。薛冲答应当然好，不答应也无所谓，反正就是结个善缘，交个朋友。 “薛师长果然痛快，那我们今后就是朋友了啊。薛师长有什么用得着我军统的地方，不用客气。”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戴笠是干什么的。所以，他和薛冲说话的时候，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自动躲得远远的。本来站在门口的几位，干脆到外面去了。这些人是宁可站到外面挨日本飞机轰炸，也不愿意和戴笠待在一个房间里。 人少了更好。戴笠站在那里，薛冲就站在他旁边，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确定了日本飞机离开了，老蒋、李宗仁等人先后走出了这个临时的隐蔽所。 因为有了飞机来捣乱，老蒋视察的兴致大减。到火车站南边三十一师的部队里慰问了官兵之后，连车站北边暂六十七师的阵地都没去，他就直接坐上火车走了。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也跟着上了同一列火车离开。该走的都走了，火车站又剩下了薛冲和池峰城，以及两个人的防守部队。 又过了一天，汤恩伯来电，第二十军团的三个军已经逼近了台儿庄，很快就要把濑谷支队堵到台儿庄了。 汤恩伯让薛冲通知池峰城，再让老池告诉孙连仲，由第二集团军配合行动，争取把濑谷支队困到台儿庄，一举歼灭！ 大反击的时候终于到了呀！薛冲心里这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他拿起笔就写，三言两语写完了电报稿，伸手抱住马永磊，在那粉红的嘴唇上狠狠来了一口。 “小磊，给池峰城发电报，让他立刻来见我！”亲完了，薛冲意气风发的宣布命令。 前几回都是他过去找池峰城，今天也该让池峰城来见他了。这种心理上的得意，是外人难以理解的。正发电报的马永磊都纳闷，薛冲怎么会这么高兴？ 薛冲在临时师部，其实也就是三面半墙，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的房子里，以主人的身份接待了池峰城。 “池师长来了，快请坐。上茶！”薛冲大大咧咧，邀请池师长就坐。 池峰城满脸纳闷的在他对面坐下。贾贵跟过来，用一只手端起茶壶，给两位师长每人倒了一碗茶。 第七十四章 小左抓了个奸细 一杯茶喝完池峰城就忍不住了，“薛冲，你叫我过来不是为了喝茶吧？” “哈哈，老池你是大忙人，没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我哪敢劳动您的大驾呀？你看这是什么？”薛冲把汤恩伯发给他的电报交给了池峰城。 池峰城接过来一眼从头看到尾，紧接着又看了一遍，豁然站起，“好哇！终于可以反击了。我这就去报告孙老总！” “就这样就走了？我告诉你这么大个好消息，你连支香烟都不让？” “啊？”池峰城赶紧摸口袋，只翻出了半包烟，随手拍到薛冲面前，“下次再补，先走了！薛冲，你这边也要做好准备，到时候咱们一块儿行动！” 池峰城风风火火的跑了。薛冲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点上，美滋滋的吸了一口。老池的烟，就是好抽。 池峰城和孙连仲沟通了以后，把反击的时间定在了凌晨四点。薛冲也同时行动。到时候，庄子外面的孙连仲第二集团军其余部队，汤恩伯军团，同时开动。里应外合，一举把濑谷支队死死地围困到台儿庄的中心区域，予以全歼！ 总攻时间定下来之后，薛冲手里就拿着他的怀表，一会儿一看。越是拿着表看时间，这时间就好像走的特别慢一样，怎么还不到呢？ “报告师长！” 听声音是贾贵的。薛冲喊了一声请进，贾贵和左木俩人一起走了进来。左木就是佐佐木，薛冲曾经说过想和他学日语，却一直没找到时间。 “报告师长，我们捉到一名奸细。”左木报告。 “抓到一名奸细？怎么回事？”薛冲有些好奇了。在这时候，竟然还能抓到奸细。 左木今天晚上遇见可口的菜了，多吃了一碗饭，半夜肚子难受去上厕所。结果在上厕所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左木往里进，那位往外出。左木迷迷糊糊的就用日语和对方打了声招呼。招呼打完了他也明白过来了，我怎么又说日本话了呢？ 师部里面很多人都知道左木，有时候他说话不注意，偶尔也会带出一两句日本话。这时候和他说话那人不是开口骂他，就是直接一个耳光打过来。 左木知道中国军人对日军的恨意，所以，不管是被骂还是挨打，他从来也不反抗。但不反抗可不代表他就喜欢挨骂挨打，左木就时常提醒自己，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想明白了再说！ 今天因为是半夜起来上厕所，他就放松了警惕。话一出口他才想起来，我怎么又说日本话了？左木满心都是懊悔，就等着挨对方的臭骂，或者挨个嘴巴。哪知道咒骂嘴巴没等来，那位也回了一句日本问候语。 左木愣住了，那人也愣住了。下一秒，那位忽然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是日本人？”这句也是日本话！ 左木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是个奸细！左木扯着嗓子就叫：“来人呐，抓奸细呀！”喊叫的同时，左木猛地扑上去，抱住那人。俩人就摔到地下，扭打在了一起。 本来我军这边就已经高度戒备了，官兵们的弦都绷得紧紧的，神经高度紧张。夜间巡逻队，也是一队挨着一队，就怕发生意外状况。 左木这一声喊，立刻惊动了警戒的官兵。灯光火把闪烁之间，人们乱糟糟的喊着：“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奸细在哪里？” 很快，这边的打斗声音就被发现了。官兵们扑上来，把俩人分开。左木这时候记着说汉语了：“他是日军奸细！” 被指认为奸细那位，立刻遭到了严酷的对待。贾贵得到消息也赶来了，审讯俘虏吧。有左木这个懂日语的在旁边帮忙，很快俘虏的情况就被审问明白了。 俘虏，就是日军的便衣队，也是侦察兵。今天晚上换上国军的军装，来刺探情报。我台儿庄守军今夜晚间要发动总攻的计划，已经被这个俘虏发现了。 他躲在厕所里头，原本是准备伺机制造混乱，打乱我军总攻计划的。但是左木来了。他听见脚步声就要走，没想到左木无意识的一句日语问候，却让他意外的暴露了！ 今天晚上来刺探我军情报的，并不只是这个俘虏一人，他还有两个同伙。他被抓了，那两个同伙儿却跑了。也就是说，凌晨四点总攻的消息已经暴露了！ 怎么办？贾贵和左木同时看向薛冲。 这件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儿迟疑。薛冲豁然站起，“小左，你立功了！贾贵，叫两个人，骑快马去找池师长，告诉他四点进攻的消息暴露了。日军的侦察兵已经得到了我军的详细进攻时间。” 交代完了，薛冲快步走向机要室。马永磊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薛冲进来轻轻把她摇醒，有新任务，开始工作了。 薛冲的暂六十七师在战斗序列上归属第二十军团。发电报自然要发给军团长汤恩伯。凌晨要总攻，汤恩伯也没睡，电报回的比较快。老汤把总攻时间提前到了凌晨一点钟。 第二十军团的三个军铺的比较开，老汤要给各军各师重新调整留下一些时间。 薛冲正在研究汤恩伯的电报，池峰城又转发过来一份孙连仲的电报稿。孙总司令命令集团军所辖各军各师，于凌晨一点半开始行动。比汤恩伯规定的一点钟，足足晚了半个钟头！ 薛冲如果听了汤恩伯的话，一点钟发动进攻，他就比孙连仲规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那就等于是打乱了第二集团军的战斗部署。而他要是听孙连仲的，汤恩伯那边，他又怎么交代？ 看着两份内容相似、只是时间不同的电报，薛冲心里这份纠结就别提了。这两位的职位都比他高。人家一个总司令一个军团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师长，还是杂牌师的师长。不管听谁的话，都是战场抗命。 你们为难我，以为我是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你们看错人了！ 薛冲突然冷笑了一声，“嘿嘿，小磊，发报。” “怎么发？”马永磊看着薛冲。这两份电报上的内容他也看见了。 “把两份电报交换着发。孙连仲的转发汤恩伯，汤恩伯的转发给孙连仲！” 第七十五章 机要室的女人 两份电报交换着发，在电报末尾还得缀上电报的来源。发完了，薛冲就静等消息。机要室里的其他人早就见机躲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了薛冲和马永磊两个人。 夜深人静，房里又没有外人，薛冲伸手就把马永磊给抱住了。马永磊吓得惊呼一声，稍微挣扎了一下，立刻就放弃了。至于大声惊呼，她就更不敢了。 虽然俩人做夫妻有段时间了，小马却还是有些害羞。尤其这是在机要室，是工作场所，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进来！ 马永磊挣扎着，哀求：“冲哥，别。唔，门还没关呢。” “没关就没关吧。老子在这里睡自己的女人，谁敢过来捣乱？胆敢坏了我的兴致，我摘了他的脑壳！”薛冲恶狠狠的说道。马永磊再也讲不出话了。她的嘴，已经被薛冲狠狠地吻住了。 机要室的门外，贾贵无声的一笑，蹑手蹑脚的往外退了几步，把手枪掏出来了。师长在里面睡女人，他作为警卫连长，当然要有站在门外把风的觉悟了。 过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从远处忽然来了两个人，贾贵立刻提高了警觉。忽然，他觉得那俩人有点儿眼熟，再仔细一想，吓得他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是白牡丹！ “咳，咳。”贾贵大声咳嗽着，提醒房间内的俩人，有情况！ 眼看着白牡丹和师青两个人越走越近，奔着机要室的方向来了，贾贵赶紧提高了音量打招呼：“是夫人来了？夫人您怎么没休息呀？”话说的这么明白，房间里的师长应该听明白了吧？ 白牡丹和师青是来找马永磊的。部队凌晨要总攻的消息俩人也知道了。薛冲要指挥部队，她们不敢去打扰，马永磊一个人在机要室守着电台，白牡丹有些不放心，过来看看。 自从小翠牺牲以后，白牡丹对家里的女人们特别上心。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师青和她并不是一家人，但是白牡丹却一直没把师青当外人，走哪儿都带着。 今天凌晨部队发动总攻，是全师一起出动，到时候难免出现混乱。白牡丹带着师青过来，就是想和马永磊待在一起，姐妹们不要走散了。 贾贵竟然守在机要室门外，这件事本身就可疑。再加上贾贵离老远就打招呼的行为，就更让白牡丹怀疑了。联想到这是机要室，马永磊在里面。房间里可能发生什么事情，那还用猜吗？ 白牡丹脸色一变，“贾贵，你们师长呢？” “师长，师长在机要室收发电报。师长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贾贵吓得连上都没血色了。 “任何人，包不包括我呢？”白牡丹似笑非笑的看着贾贵。其实她是在逗贾贵，她要是吃醋的话，当初就不会给马永磊接触薛冲的机会，更不会允许她留在薛冲身边。 贾贵不知道呀。这小子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我不知道。夜深了，夫人您还是回去早些休息吧。” “看不见师长，我怎么能休息好呢？” 机要室的门打开了。薛冲满身戎装的出现在门口，“牡丹、小青，你们俩来了？快进来吧。贾贵，继续守着门，还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许进入！” “是！”贾贵大声应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又开始满脑子胡思乱想了。 白牡丹走进房间，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脸上红潮未退的马永磊，有用力吸了几口气，嘴里嘟囔着：“这是什么味道？”师青在旁边憋着也不敢笑。 “咳咳，好了，牡丹你也不用做怪相了。你要是不满意，我现在就让小磊小青她们俩出去，我单独给你讲一下刚才和小磊在房间里都做过哪些事？” 薛冲和白牡丹夫妻俩在这里打情骂俏，师青受不了了。毕竟在场几个人当中，只有她是个外人。“夫人，您先忙，我到外面去等着。”说完就往外走。 白牡丹笑着拉住了她，“傻妹子，师长这是在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害羞了呢？这样今后可怎么进我们家的门呢？” 和女人们正在说笑的功夫，电报又来了。汤恩伯命令薛冲必须按照他规定的时间发动进攻。孙连仲则是告诉薛冲，如果不按照他规定的时间发动攻击的话，所造成的一切后果都归薛冲一人承担。 薛冲拿着两份电报左看右看，白牡丹、马永磊、师青三个女人谁也不敢说话。 过了大概有两分多钟，薛冲啪的一拍桌子，“小磊，发报！报告汤军团长、孙总司令。机密已经泄露，战机已逝。恐日寇闻讯即刻逃窜。暂六十七师全体官兵决定从现在起，即向日寇发起攻击！” “请汤军团长和孙总司令立即调派有力之军协助作战为盼。卑职薛冲顿首拜上。” 这就是要用既成事实，胁迫汤恩伯和孙连仲，不帮忙都不行啊。马永磊颤声问他：“师长，这样发行吗？” “有什么不行？发，就按照我说的原话发，一个字也不能少。给汤恩伯发完了，再给孙连仲发。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大人物，还能不能坐得住？” 薛冲的电报发出去了。孙连仲看完之后，气的拍案大骂，“真是土匪！土匪！这个薛老虎，扒了贼皮他也还是个贼！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师长的？马上给战区李长官发报！” 汤恩伯看完电报之后却并没有像孙连仲那样大发雷霆，而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的电报稿。 旁边的参谋长封裔忠将军见汤恩伯神色有异，就问他，出了什么事？老汤把电报递给封参谋长，“薛冲要现在就进攻。” “军团长，薛冲说得有道理呀。既然情报已经泄露了，日军随时都能撤退。事不宜迟，薛冲率领暂六十七师果断发动进攻，是为我军歼灭日寇创造了条件。可惜呀，这种随机应变的手段，我们的大多数将军，都不懂呀。”封裔忠叹了口气。 “不懂？哼，只要不是傻的，谁都能懂！他们不是不懂，是私心太重。他们要是能把倒卖大烟土的精力，全都用到打仗上头，用不了一年，日本人就被赶出中国了！” 第七十六章 装甲汽车 汤恩伯对薛冲没有按照他的命令执行有些不痛快，就不想下出战的命令。 封裔忠劝他：“军团长，现在对薛冲最不满意的是孙连仲。薛冲可是我们二十军团的人，您要不给他撑腰，谁还能给他撑腰？别的都是小事，把濑谷支队消灭到台儿庄，才是大事！” “哼，这个薛老虎，真是个无法无天的混蛋！”汤恩伯当然知道封裔忠说得有理，他骂了一句，快速理清了思路，“命令王仲廉、关麟征、周岩，立刻击破当面之敌。各率部队向台儿庄全力进攻，围歼日寇濑谷支队！” “是！”作战参谋大声答应着，传达命令去了。 同一时刻，台儿庄内。薛冲在给池峰城发了开战的电报之后，立马就命令暂六十七师全体官兵，向庄内日军发起总攻击！一时间，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无数的我军官兵向台儿庄内的日军发起了冲锋。 日军却并没有像白天那样难对付，几乎是一击即溃。在我军的猛烈攻势之下，不断的放弃阵地往后撤。 薛冲连续接到前线部队的捷报，他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日军方面得到我军凌晨总攻的情报之后，已经开始撤了。要不然，只凭暂六十七师这点儿人，不可能连番取得胜利。 “鬼子果然要逃跑。命令部队，全力追击！不能放鬼子跑了！” 薛冲想把日军拖住，拖到台儿庄，等我各路大军来围攻，哪儿那么容易的？赖谷支队包括一个精锐的步兵旅团不说，矶谷廉介还给他的好部下赖谷启配备了大量的火炮和战车。 鬼子走的很急，重装备很多都无法带走，干脆就放开打了！大炮一个劲儿的放，一枚枚炮弹山崩地裂一般的爆炸。大小战车穿梭一般来往。 暂六十七师进攻受阻。追击部队无奈之下，只好先找地方隐蔽躲炮弹。薛冲接到报告之后，立刻把炮兵营调过去对付鬼子的铁甲战车。 等到炮兵营几轮炮弹打完了，步兵再去追，鬼子早跑没影了。只留下一堆炸坏的大炮，还有各种战争物资。 薛冲终于和赵杰会师了。一见面，赵杰就问：“师长，这里有这么东西，我们是继续追击鬼子、还是缴获了这些战利品？” 继续追击的话，这些战利品就要留给后面的友军部队了。所谓友军，指的就是池峰城的三十一师，甚至可能包括孙连仲手下的其他部队。 按说人家在台儿庄守了这么多天，鬼子跑了，他们获得战利品也无可厚非。但薛冲却不这么认为。 他已经告诉了池峰城、孙连仲，要提前发动总攻，但是孙连仲的反应却让薛冲大失所望。 现在鬼子让我赶跑了，东西都放在我面前了。凭什么我去追击鬼子，把好东西都留给你们？就是给，也得是我挑剩下的、拿不了的才轮到你们！ 薛冲亲自去查看，看日军丢弃的都有什么东西？ 破了口袋的大米、开了箱的弹药、轮胎漏气的卡车、炮塔分离的袒克。总之，好东西有，坏东西更多。 把好东西挑出来，坏了的留下来。有一辆前轮被打烂的装甲汽车，引起了薛冲的注意。这家伙看起来十分的古怪。 驾驶室上头是一个说方不方说圆不圆的机枪塔。车头上有一挺机枪、机枪塔上还有一挺机枪，下面是六个轮子。这家伙丑的都出了奇了。在没看到实物之前，薛冲真的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丑的车辆。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设计的？恐怕三岁的孩童信手涂鸦，都画不出这么丑的东西。 打开车门，里面的空间倒是挺大。只是坏了一个轮胎，没办法开。车后面挂的有备胎，车厢里有维修工具。薛冲亲自动手，贾贵带着警卫们在旁边帮忙打下手，用了不到二十分钟，薛冲就换好了轮胎。 坐上驾驶室，拧钥匙点火，“嘟——”的一声，车子启动了。车下的战士们一片欢呼！ 薛冲按了两下喇叭，松离合踩油门，装甲汽车缓缓启动。走几步停下来，拉开车门冲着赵杰连连招手：“老赵，快上车！” 赵杰分人群跑过来，上了装甲汽车。关上门，左看右看，别提多好奇了。“师长，你连这个都会收拾？” 薛冲一笑，专心致志的操纵着车辆。 赵杰摇头，“薛冲，我怎么觉得，认识你的时间越长，越看不懂你呢？你说你就是河北一个普通农民，既没有在南京上海那样的大城市生活的经历、也没有上过军校。你怎么懂的东西那么多呢？” “我可是正经中央军校毕业的，参过军、也做过带兵的军官。可我怎么老觉得你懂的比我多呢？就拿这开车来说，这种装甲汽车，我都不会开，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说实话，要不是看小孬小四他们和你这么亲近，要不是看你在战场上杀鬼子的时候毫不手软，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日本人派过来的奸细？在我离开家乡之后，你是不是被日本特务机关抓走培训过？” “吱！”薛冲一脚刹车踩下去，赵杰差点儿没撞到前装甲上。“你干什么？” “老赵，哈哈哈哈，”薛冲笑得前仰后合，“我没法开车了，让你逗的。我说，你的脑子里不要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好不好？我会开车，就得在日本特务机关培训过？你真是太逗了。” “你是不是觉得，人只要有点本事，就都得是出自日本？” “我没这么说！”赵杰坚决不承认。 薛冲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说到最后，破绽肯定在他这边。 “老赵，你说这一次咱们能不能消灭了濑谷支队？” “不能！就凭你追到半路停下来，又是收集战利品、又是换轮胎的，濑谷支队早跑了。我们上哪儿去消灭他们？” “乱说，你又开始乱说了。”薛冲指着赵杰就笑，“老赵，咱今天晚上行动之前，我可不光是把计划告诉池峰城了，还报告给咱们的汤军团长了。” “汤恩伯如果要是反应快的话，二十军团的三个军现在应该都堵在台儿庄东门口。鬼子一进庄，正撞进五个军的怀里！” 第七十七章 以正合以奇胜 薛冲的部队缴获了一些日军抛弃的车辆物资之后，继续向前追击。追了没多久，前方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薛冲率部冲到跟前一看，前面正打的激烈呢。 终于追上鬼子了，冲锋！滴滴哒哒军号声响了起来，我军官兵高喊着杀敌的口号，向日军发起了猛烈的冲锋。官兵们一个个犹如下山的猛虎一般，扑向日寇。 面对前后夹击，日寇疯狂的反击，我军一时竟然无法突破。鬼子的机枪子弹就像下雨一样铺天盖地撒过来，掷弹筒迫击炮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每一枚炮弹不是在我军人堆里爆炸，就是精准的炸中我军的机枪。 先锋营攻击受阻，祁老肥带第四团上去，同样无法突破。肖金雕带着第五团过去，两个主力团才堪堪和日军打成平手。 这是哪儿的鬼子，都到这时候了，还这样凶悍？荆亮过来了，“师长，让我们三团上吧！” 薛冲刚想答应，从左翼忽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有一支部队快速的从左翼突进，超越薛冲的主力，和日军交上了手。很快，顽抗的日军就被击溃。枪声迅速向前方远处延伸。 “这是谁？竟然不请示就冲上去打？他们讲不讲先来后到？” 薛冲还没开口，荆亮火儿了。本来薛师长就要答应让他带第三团上去打仗的，哪知道却被人加了队。荆亮也是绿林出身，还做过一段时间的虎王山当家人，他岂能容忍别人抢他的功劳？ “师长，这是谁？”荆亮带着气问薛冲。 薛冲哪知道那是谁？人家没向他报告，他又没有学过易经八卦，掐指就会算。 “我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本事，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我的鬼子给打走了！”荆亮也不说抢功劳，他只说人家把他的鬼子给打跑了。这不是不讲理嘛？ 薛冲也想知道刚才是谁速度那么快，所以，荆亮含怒而去，他也没拦着。 不管是谁打的吧，鬼子既然跑了，我们也得追呀。薛冲率部向前追击。追到刚才战斗发生的地方，有通讯兵来报告，说是刚才超越我军击溃敌人的是第三十一师的人，是池峰城的队伍。 得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池峰城的部队已经跑前头了，咱还等什么？追吧！薛冲率部在后头继续猛追。路上，不断有小股日军留下来断后，但却根本挡不住气势如虹的我追击部队。 临近台儿庄东门附近终于追上了日军大部队。暂六十七师、第三十一师，扑上去围殴，却仍然拿不下日军。 鬼子强悍的出乎预料。我军虽然有两个师，却因为连日苦战，部队减员严重，想要一口把鬼子吞下去，也是难上加难。双方打成了僵持战。 其实僵持的时间越长，对我军越有利。等汤恩伯的三个军都到位了，鬼子就成了瓮中之鳖，想跑都跑不了了。 鬼子也知道不能久战，所以他们的攻势特别的猛烈，只想一下子把我军打退了之后，他们好逃之夭夭。但是我军，尤其是池峰城的第三十一师，虽然进攻乏力，防守却是堪称一流。 第三十一师的官兵们赖到他们的阵地上，任凭鬼子怎么样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就是坚守不退！ 薛冲擦拭着那辆缴获的装甲汽车，那认真的样子，就好像是对待心爱的女人一样。而他的女人们却都跟师部机关在一起。 马永磊要守着电台，随时等着收发电报。白牡丹和师青一直跟着马永磊在一起。俩人是这么想的，薛冲也是这么告诉她们的：让俩人保护着马永磊和电台。电台不能丢了，人也不能走散了。 “师长，一辆车你这么爱惜它干什么？不怕白科长吃醋呀？”赵杰走过来，看见薛冲仔细擦车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调侃他。 薛冲翻翻眼皮，“老赵，我发现你这人变坏了啊。本来多正直的一个人，现在也学会说这种话了？” “呵呵，这正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的变化，都是受周围人影响的。” “得了得了，你不就是想说我当过山大王、绿林盟主吗？说正经的，我有个想法……” 薛冲把他的想法一说，赵杰立马把眼睛瞪起来了，“你又要，不行！我坚决不能答应！师长，这是在台儿庄，不是在山西大同。你这样的话，很容易让我们全师陷入危险的境地。” “抗日打鬼子，什么时候不危险了？”薛冲对于赵杰的说法完全不赞成。“忻口会战，郝梦龄可是军长、中路军总指挥吧？手下有几万人马，还不是牺牲在战场上？” “所以我说，抗日战争，将领和士兵都一样，都有牺牲的风险。我不能因为我是一个师长，遇见危险就往后躲。士兵们不怕死，我又怕什么？” “我也不怕死！”赵杰反驳，“但是，我不会去做无谓的冒险。我会留在我的岗位上，指挥部队和敌人战斗！” “我也想这样。但是我们现在不管是国力还是军力，都不是日本鬼子的对手。就拿眼前的台儿庄战役来说，日军濑谷支队才有多少人？就算加上第五师团的坂本支队，这俩支队加到一块儿又能有多少人？我们有多少人？” “第二十军团和第二集团军有多少人？我们比日军多几倍，可为什么还是被鬼子打的节节后退？王铭章为什么死到藤县？因为日军的武器比我们先进，战斗力比我们强！” “正面战斗，是必须要打的。但是也必须出奇兵，出其不意方能取胜。孙子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你是正，我是奇，我们俩合在一起，才能取胜。” 赵杰叹了一口气。每一回和薛冲辩论，他都要甘拜下风。但是他也承认薛冲讲的有道理。孙子兵法上说的，当然不会有错。这是几千年来，无数兵家用血腥的战争验证过的。 以正合，以奇胜。希望你这支奇兵，能够取得奇效吧。赵杰叹了口气。 薛冲叫上贾贵，又叫上小左，还有两名警卫小马和小张。他们五个人悄悄地上了这辆装甲汽车。薛冲发动车辆，开着装甲汽车悄悄退出了战场。 第七十八章 台儿庄大捷 “当！当！”两枚子弹打在了汽车的装甲钢板上。有穿着国军制服的战士，抱着炸药包冲过来了。贾贵急得从射击孔里往外喊：“别炸，别炸啦！是自己人！” 准备炸战车的战士们愣住了。他们心里纳闷，日军的战车上怎么有人说中国话？ 贾贵把机枪塔上面的顶舱盖打开，探出头，“喂，我们是自己人！是暂六十七师的，自己人！别打！” 两名爆破队员相互看了看，对着贾贵招招手，“我们是三十一师的，你们要去哪儿？” “去打鬼子！再见！”贾贵合上顶舱门下来，擦着脑门上的汗。刚才真是差点儿吓死他。 他要是晚看见半分钟，三十一师的爆破队就抱着炸药包上来了。把脑袋探出顶舱门，他还怕有人打他一枪。他在车顶上，就像个靶子似的。好在有惊无险，他还活着。 装甲汽车又开了不到五百米，就遇见了第二波爆破手。贾贵把刚才干的那一套流程，又重新演练了一遍。劝走了爆破队，装甲汽车继续前进。 鬼子出现了。日军对待装甲汽车的态度比国军要有礼貌得多，他们不仅没有抱着炸药包集束手榴弹来炸汽车，也没有对着车开枪，有几个日本兵甚至对着装甲汽车挥手打招呼。 贾贵又把顶舱门打开，伸出手臂挥舞着，和友好热情的日军士兵打着招呼。 薛冲一边开车，眼睛一边寻找着目标，看有什么合适的没有？忽然他眼前一亮，一群鬼子出现在他眼前。 在人群簇拥当中有个鬼子军官，腰挎战刀，脖子上还挂着副望远镜。就冲这架势，绝对不是一般人。就他了！薛冲果断的锁定了目标。同时通知车组成员，做好射击准备！又告诉小左，你该怎么做。 一起都安排好了之后，薛冲猛地一打方向，加着油门，对着鬼子群就过去了。 小左趴到射击孔里往外喊：“快闪开！装甲车出故障了，刹车失灵了，快闪开！” 鬼子闻听顿时大乱，纷纷闪避。有几个护住那脖子上挂望远镜的军官，赶紧往旁边跑。就在这时候，装甲汽车上头的机枪，突然响了，“哒哒哒！哒哒哒！”一溜子弹，直奔日军而去。 鬼子顿时发出一片惊呼！有骂的、有哭的、有叫的。这边装甲车上的第二挺机枪也开了火了。两挺机枪，在鬼子群里来回扫射。薛冲稳稳地控制着车辆，绕过人群，快速地驶向了远方！ 鬼子不甘心，在后头就追。可是人哪能追的上汽车？就算装甲汽车开的没有卡车那么快，一小时也总有四五十公里。人只靠两条腿怎么可能追得上？ 薛冲只顾跑的痛快，他却不知道刚才那随机的一顿机枪给战局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薛冲看见的那个挂着望远镜的鬼子军官，叫做赤柴八重蔵。是日军第十师团第十联的大佐联队长。外号人称鬼赤柴。 鬼赤柴这个外号，是鬼子兵给他起的。那意思不是说这货是个鬼子，而是说他作战灵活多变、凶残狡诈，跟个鬼一样。 第十联队是第十师团绝对的中坚主力。在战役的前半阶段，赤柴八重蔵曾经被调过去支援忻口战场了，三天前才赶回台儿庄。 因为回来的晚，所以在支队撤退的时候，第十联队就被放到了最后，给支队断后。 赤柴八重蔵心高气傲，就是撤退，他也不老老实实的撤退，而是想要打一场胜仗再撤退。薛冲和池峰城觉得遇到了难缠的敌人，就是他，赤柴八重蔵和他的第十联队。 子弹没有打中赤柴八重蔵，但是却把他身边的卫士、副官，打死打伤好几个。一个副官因为离他太近，中弹之后的血，溅了赤柴大佐满头满脸。 赤柴八重蔵被扶起来，擦净了脸上的血。他带着部队往下就撤，再也不说什么打一场胜仗再撤的事了。战功固然重要，但再重要，也比不上命更重要呀。 鬼子撤了，撤的是那么迅速，那么彻底。以至于薛冲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没人知道全部，包括赤柴八重蔵自己。鬼赤柴打死也想不到，冲他开枪的装甲汽车上头，坐的竟然会是薛冲！ 薛冲重新和自家部队汇合，再次追击日寇。这一回他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没再开装甲汽车。 装甲汽车交给了小左。小左像开汽车一样，驾驶着装甲汽车，跟着师部一起行军。这是给薛冲预备的，薛师长啥时候走累了，随时可以到车上休息一下。 濑谷支队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终于还是逃出了台儿庄。在二十军团三个军合围之前，跑了出去。 台儿庄会战，我军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终于取得了这场抗日战争开始以来，正面战场上所取得的第一场歼敌超过万人的大胜！台儿庄大捷！ 胜利的喜讯飞一样的传遍全国，传遍了全世界！傲慢的欧美国家人都不相信呀，中国怎么可能打的赢日本？肯定是中国人在夸大事实，虚报成绩！ 但是，在台儿庄前线的记者可不光是中国的，其中也有外国的、有欧美等国的。这些人从前线得到了第一手材料，拍到了珍贵的台儿庄会战胜利照片寄回国内，在英法美等国的主流报纸上刊登出来。 那些傲慢的白种人这才相信，那个一直被他们所看不起的东方中国，竟然真的打了一场出乎预料的大胜仗！中国军队战胜了日本皇军！这消息可太令人振奋了！ 于是，英美法苏，纷纷给国民政府发来贺电，恭贺中国在反法西斯战场上所取得伟大胜利！ 委员长召开新闻发布会，在会上他向全世界记者骄傲地宣布：在台儿庄，中国军队一举消灭了一万多日寇。这样的胜利，今后还会经常出现。英勇的中国人民，已经能够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战胜不可一世的日本强盗了！ 国际友人一片颂扬之声。自九一八以来，委员长还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这么自豪过。在军委会上，委员长宣布：要嘉奖作战有功的官兵！要再接再厉，继续取得连续性的胜利！ 第七卷 信阳之战 第一章 军事会议 “师长，会议情况怎么样？”薛冲刚一回来，赵杰就在门口等着了。 “老赵，你看我这一身土。你让我先洗把脸、喝口水，我再给你详细说。” 白牡丹打来了水，薛冲洗了脸漱了口，又从师青手里接过一杯茶。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一口气喝下去，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抬脚要往外走，白牡丹拦住了他，“你刚回来，歇一会儿再过去，让赵杰先等着。整天跟个催命鬼似的，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你在这儿歇着，我去赶他走！” “牡丹，你干什么？”薛冲一把拉住女人，“老赵也是为了公事。现在台儿庄虽然守住了，鬼子可没有消停。军团开的会很重要，我也正打算召集大家伙儿宣布这次会议的内容。你和小青也一起参加吧。” 这回白牡丹没办法再拦了。薛冲从二十军团开会回来，召集师里的主要军官传达会议内容，这是重要的公事。白牡丹哪敢阻拦如此大事？ 薛冲来到师部，先和赵杰简单讲述了一下军团会议的主要内容，又派通讯兵去各旅、各直属营下通知：全体营以上军官，除了值班的，其余都到师部来开重要军事会议。 传令兵离开之后，赵杰问薛冲，“师长，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还能再打一场台儿庄这样的大胜仗吗？” “可能性不大。”薛冲摇摇头。 “哦？为什么？”赵杰十分惊讶。 “这还用问吗？古人早就说过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好事成双那那么容易？就更别说喜事连连了，那都是演绎传说。再说了，日本人从发动侵华战争以来，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被消灭了一两万人呀，他们能甘心吗？” “那你的意思是说？”赵杰的脸色变得凝重了。 “我的意思是，整军备战！要做好迎接困难的准备。走吧，咱俩先去会议室，等着弟兄们过来。” 军官们陆陆续续到齐了。暂六十七、暂六十八两个旅，军法处、军医处、炮兵营、军士营、特务营、先锋营、辎重营等等，该来的人都来齐了。会议室坐不下，都坐到院子里，黑压压小院坐满了人。 薛冲首先向大家传达军团会议的主要内容。汤恩伯主持召开的军事会议主体内容只有一个，就是战争动员！ 台儿庄战役取得空前大捷，委员长大喜过望。在军委会上宣布要再接再厉，再打一场不小于台儿庄大捷的胜利，第五战区要争取再歼灭一到两万日军！ 军委会的命令传达到第五战区，汤恩伯给麾下各军各师也下了要求：让各部队抓紧时间休整，战斗命令随时都会下达。到时候哪支部队要是拖了后腿，耽误了军团、甚至战区的会战，决不轻饶！ 作为第二十军团的直属部队，薛冲也参加了这次军团会议。他把老蒋的想法和老汤的要求讲完之后，眼睛看着在场的军官们。 “各位，军委会和军团的命令我已经宣布了，请各位回去以后按照汤军团长的要求，抓紧休整部队，随时听候命令。军令一到，诸位就要率军再次征战。” “我们今日的作战、今天的牺牲，都是无比光荣的！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战！我们无愧祖宗、无愧于国家。即便战死疆场，也会青史留芳，为后人所敬仰！” “各位回去之后和官兵们讲清楚，参加抗日战争是我们这一生，所从事过的最光荣、最伟大的事业！所以，我们务必要做到全力以赴、令行禁止……” 薛冲洋洋洒洒演讲了一个多钟头，说的声音激昂，与会的军官们听得是热血沸腾！ 会议结束了，将领们仍旧是意犹未尽，一个个坐在那里不愿意离去。薛冲说了散会，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忽然拍起了巴掌。一时之间掌声如雷。薛冲也跟着鼓掌。 人群终于散去了。薛冲笑眯眯目送着军官们往外走，小孬小四却没有走，赵杰也没走。这三位副师级干部主动留了下来。 白牡丹带着师青到后面去了，薛冲几个人走进会议室。坐下来伸了个懒腰，他问小孬：“弟兄们是不是早就听烦了，早想走了？” “没有啊。师长，你怎么会这么想？”小孬挺惊讶。 “那为啥我一说散会，大家伙儿都使劲儿的拍巴掌？我不说散会没一个人鼓掌，一说散会就鼓掌。那不是盼着散会是啥？” 小孬小四叽叽嘎嘎笑了起来，赵杰也跟着笑了。薛冲有些悻悻的。这一下三个人笑的声音更大了。 外面的贾贵听见笑声，探头看了一眼，赶紧又退了出去，轻轻把门关上。难得见这兄弟几个这么开心，他可不敢去打扰了几人的兴致。 薛冲瞪着眼睛看着三人，看着看着他也笑了。都说笑容会传染，一点儿也不假。 等到笑足笑够了，薛冲把脸一板，“说，为什么要笑？”见几个人还想笑，薛冲直接点名：“小孬，你说！” “大冲哥，这有什么好问的？你说的好呀。你别瞪眼，我说的是实话，你讲的真好。要说以前吧，你带着我们也打了不少胜仗，但是从来没见你讲过这么多话。” “你看你今天讲的多好，自己一个人唠唠叨叨说那么长时候，中间一个人走的都没有。大家伙儿都坐到那儿听。不仅没人走，连个睡觉的都没有。” “好了，你不用讲了！”薛冲越听越不是味儿。没人中途退场、没人睡觉，那就叫讲得好？我这是开军事会议，不是老师上课！ “小四你来说！”小孬没让他满意，薛冲又问小四。 小四吭哧了几声，这才说憋出一句，“我和小孬的看法一样。” 嘿，这俩人是纯心气我！最后还是赵杰说了，“师长你今天在会上的演讲确实挺不错的。以前你都是光顾着打仗了，几乎没给大家讲过什么抗日的道理。今天你说的虽然有点儿啰嗦，但是我们并不讨厌。” “今后像这样讲道理的会议，你还可以多开一些，让官兵们多了解一些抗日道理。我觉得这挺好。” 小孬小四也纷纷表示同意。 第二章 难缠的薛冲 所谓休整，一个是让官兵们吃好睡好，养好身体。另外一个就是补充武器装备、军需辎重。战争一开打，这些东西就来不及补充了。休整，就是补充给养弹药的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兵员。一场战役下来，部队损失那么多人，不补充兵员，下一场战役怎么打？因此，师里的军事会议开完第二天，薛冲就去军团部，找汤军团长要东西了。 薛冲手里有两份清单，一份上面列的是子弹炮弹、手枪步枪机枪以及各种炮、粮食蔬菜、军装被服帐篷，等等。第二张清单是暂六十七师各团各营伤亡的人员。按照一个满员步兵师来算，暂六十七师缺员四千五百六十一人。 “军团长，只要您把弹药给我们补齐了，武器方面就算少一些，我们也可以想别的办法。比如说，战斗当中从敌人手里缴获。但是人员方面，你可得多照顾了。” “我们暂六十七师，从太原会战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过补充。我知道您这里缺口大，后备兵员也不多。四千五百多人您要是觉得太多，就把零头舍去，您就给四千人都可以。” 从接过来清单开始，汤恩伯一句话也没说，只听薛冲一个人在这里讲。等薛冲讲完了，不说话了，汤恩伯黑着脸又停了一分多钟这才说话。 “薛冲，我没有这么多东西，更没有这么多人！四千五百人，都可以组建一个旅了。你在向我要一个步兵旅吗？” “军团长，不是我要一个旅，而是我的部队确实损失了这么多人。军团长，没多有少，您多少给补充一部分吧。四千不行您给三千五，三千也行呀。要不然两千八？” “薛冲！”汤恩伯狠狠地一拍桌子，发出啪得一声响。门口的警卫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见没什么特殊情况，这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这是军队，不是讨价还价的菜市场！你是师长，不是卖菜的小商小贩。四千多人，你也真敢说！” 这才是汤恩伯最生气的地方。八十五军损失的人也不少，他还没给王仲廉补充，薛冲就头一个找上门了。找上门没啥，但是薛冲一张嘴就要四千多人，这数字就太大了，纯粹是狮子大张嘴。你把我老汤当成什么了？兵站站长吗？ “四千多人我给不了。你要是有不满意，可以去战区找李长官李宗仁去。说不定，李长官能把你缺的人补齐了？” 薛冲一听，你这就是不想给。让我去战区找李长官，我够的着吗？你是我的直属上级，有一点儿事情就想把我往外推，哪有那么容易？ “四千太多？那您说，您能给我多少人？” “我说？三百新兵，再多没有！”要不是怕薛冲纠缠不休，就是这三百人，汤恩伯也没打算给。 四千五变三百，虽说是差的多了一些，但总算是有进项，这一趟没白跑。这就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人要过了，薛冲又提出了弹药辎重。汤恩伯实在不愿意和薛冲再夹缠不清了，干脆告诉他，你找军需处长要。弹药辎重这些东西，有专属部门。这些东西，我不管！ 汤恩伯想让薛冲赶紧走，薛冲却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大老远来见汤恩伯一次，薛冲想说的话还多着呢。 “军团长，卑职我还有一些想法要向您汇报。” “你讲。”薛冲要向他汇报思想，汤恩伯还真想听听。他想看薛冲整天在琢磨什么东西？这小子怎么这么难缠？ “军团长，前天您召集军团将领开军事会议，我也是参加的。您在会上说，我们第五战区要再打一次台儿庄那样的大捷。卑职我觉得，这个目标想要达成，恐怕相当困难。” “嗯？你说详细点儿。”汤恩伯来了兴趣了。从内心深处讲，他也认为再打一次台儿庄这样的大胜仗，几乎不可能！战争，是千变万化的。哪有简单的复制？ 就说台儿庄大捷，那是多少偶然因素凑到一起，才有了这次所谓的大捷。再来一次？说着容易做起来难！但这是蒋委员长提出来的，他作为委员长的嫡系战将，自然不能和老蒋唱反调。 但是这并不影响汤恩伯有听不同意见的兴趣。在这方面，他想听听薛冲的见解。 “军团长，日军在台儿庄吃了败仗，损失了一两万人。从九一八日寇发动侵华战争以来，他们从来没吃过这么的亏。日本人一直看不起我们，卢沟桥事变之后，日本人甚至叫嚣着要三个月灭亡中国。” “现在他们在台儿庄打了这么一个大败仗，如果不迅速扭转局面，三个月灭亡中国就成了笑话。就算为了挽回面子，在国际上挽回影响，日军也必然会展开疯狂的报复！” “我觉得，用不了多长时间，也许现在日军已经在调动大军，准备报复了。下一步日寇肯定会出动重兵，对我们第五战区展开疯狂的进攻！” “台儿庄会战，日军在长江以南出动了第十三、第九两个师团，在山东，他们动用了第五、第十两个师团各一部。下一场报复，日军出动的兵力肯定比台儿庄会战要多。” “最少多一倍，也许是两倍、三倍！到时候可就不是四个师团了，也许是五个、六个、七个师团！” “我军如今首先要做的，就是跳出高危险区，避敌锋芒，然后寻机歼敌。不要一门心思的光想着打大胜仗。应该把重心转移到小规模，甚至不上规模的小型战斗中。积小胜为大胜。” “如果我们第五战区每个团每天都能打死两个日本兵，整个战区一天能打死多少？第五战区一年由能打死多少鬼子？日本国一共有多少人？他们能扛多少年？” 薛冲讲的就是持久战的精髓。汤恩伯之前从来没听过，现在突然听到这种论调，甚至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卑职人微言轻。说的话根本没人听，我也没有那个机会。军团长要是能够在委员长面前进言，则是国家之大幸、民族之大幸。” “住口！”汤恩伯突然翻了脸。 第三章 枪指汤恩伯 汤恩伯听薛冲汇报思想，前面听着还行，甚至给了他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是说到后面，却突然激怒了汤恩伯。薛冲尽然撺掇他劝谏委员长，不要发动大规模的会战，而要在上不得台面的小冲突、小打小闹上下功夫， 这不是要害他吗？再打一次台儿庄大捷的主意是委员长提出的，老汤要是按照薛冲说的那样汇报上去，那就等于是否定了委员长的战略部署，质疑委员长的战略眼光！说严重点儿，那就是在挑战委员长的权威！ 这就是要害死他老汤呀。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恶至极！ “薛冲，你少要胡说八道！要不是看你在台儿庄大捷中表现不俗，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抓起来，撤了你的师长职务，送你上军事法庭！” 老汤忽然翻脸，把薛冲也给吓了一跳。但是同时也激起了他心中强烈的不满。我又不是为了我一个人的安危荣辱，我为的是咱们第五战区几十万军队，是为了我们国家的抗战大业！ 薛冲觉得自己并没有私心，所以他对汤恩伯的态度除了感到气愤之外，还有一些委屈。 “军团长，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应该有数！您也是带兵征战多年的著名将领，战争未来的走向，您难道看不出来吗？您一句话，就能让数十万将士保住命，能让我们的国土免遭沦陷，也能让百万百姓免遭日寇的屠戮，您……” “你给我闭上嘴！”汤恩伯真火儿了，“来人！”外面哗啦啦闯进来四名膀大腰圆的警卫。 “把薛冲的枪给下了，把人捆起来！” 警卫们往上闯，就要来抓薛冲。薛冲一晃肩膀，挣脱了警卫的手，闪身跳到旁边。警卫们还想过来抓人，薛冲噌的一下，把枪掏出来了。“站住！我看你们谁敢动？” 警卫们还向往上冲，薛冲手腕子一动，枪口指向了汤恩伯。“谁再敢动一下试试？” 警卫们不敢动了，汤恩伯气的脸都变了，“薛冲，你想干什么？” 人影一闪，从外面又进来几个人。领头的一位中年将领，第二十军团参谋长封裔忠。封裔忠来找汤恩伯有事商量。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到了门口就听见里面动静不对，带着人闯进来正看见薛冲拿枪指着汤恩伯！ “保护军团长！”封裔忠本能地喊了一声，当兵的过去就要护住汤恩伯。 薛冲厉喝一声：“站住！全都不许动！谁敢动，我先打死军团长！” 汤恩伯气的嘴唇都哆嗦了。封裔忠抬手，示意警卫们不要轻举妄动。“薛冲，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军团长是十万大军的统帅，他刚刚率部击溃日寇，取得了台儿庄大捷。你竟敢把枪口指向军团长？” 薛冲心里一动，眼神有些迟疑。是呀，汤恩伯在台儿庄会战当中，可是抗日的英雄。他拿着枪威胁一名有大功于国家民族的抗日名将，这算怎么回事？冲动了。薛冲有些后悔了。 封裔忠看出了薛冲的迟疑，心头一喜，“薛冲你现在要是放下枪，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军团长也不追究你的犯上所为。还让你回去指挥你的部队，今天的事情保密，不往外扩散，你看怎么样？” “行，你就放下枪。你要是开枪的话，不管军团长是否受伤，事情可都无法挽回了呀。你会因为犯上作乱、谋杀上官、破坏抗日而被审判，枪毙！暂六十七的几千官兵都会受你的牵连。放下枪吧。” “参谋长说话算数吗？”薛冲已经没有了杀死汤恩伯的念头，就开始和封裔忠谈判。 “当然算数！” “可是军团长万一要是不原谅我呢？”薛冲想要汤恩伯口头的承诺。 “军团长当然能原谅你。军团长，您说句话吧。”封裔忠看向了汤恩伯。 汤恩伯恶狠狠瞪了薛冲一会儿，这才开口：“你放下枪，我可以当成没有这件事。” 薛冲这才收起枪。警卫们过去就把汤恩伯给围起来了，几个人牢牢地把军团长护在身后。 汤恩伯一安全，立马又翻脸，“把薛冲抓起来！” 警卫们往上闯，就要来抓人。薛冲知道是这种后果，所以，他也不反抗，任凭人家把他的两条胳膊扭到背后，被捆起来了。 封裔忠赶紧过去问军团长有没有受伤？汤恩伯当然没受伤。但是连吓带气，心里估计受创不轻。 汤恩伯让人把薛冲押下去，先关进禁闭室。 等薛冲被押下去了，封裔忠问老汤：“军团长，对薛冲，您准备怎么处理？” “交到战区，让李德邻去收拾他！胆敢犯上作乱，哼，他是匪性难改！” “当初他从二战区来的时候，我就不想要。李宗仁原本是把暂六十七师给孙连仲的，都是王仲廉多事，半路上把人抢了过来。等我听说之后再说不要，已经晚了！李宗仁非给不可，我推都推不掉。” “哪个军都去不了，我只好让他当了军团的直属部队。你看他来之后惹了多少麻烦？既然是李德邻强塞过来的，我还还给他。他爱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我不管了！” 封裔忠笑了，“这么说，军团长也没有杀薛冲的心思嘛。哎，你们是因为什么发展到这步田地的？” 汤恩伯也不隐瞒，把薛冲撺掇他去顶撞委员长的那些话，大概讲了一遍。封裔忠愣住了。他当然知道薛冲说的有道理，但同时，他也能够理解汤恩伯的顾忌。 像这种驳斥委员长战略方案的话，放眼全国够资格说的也不过寥寥几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可以、第二战区的阎锡山可以、那位副委员长冯玉祥也可以。当然，蒋夫人美玲女士也算一位。 其他的，统统不够格！汤恩伯当然也不够格。不过呢，要是因为这个，就把薛冲怎么样，似乎也不合适。 “军团长，薛冲这样的战将，要是废了岂不可惜？咱俩刚才可是都答应过他不追究的。您看？” “咦，参谋长，你刚才说的不是权宜之计吗？我不管，薛冲我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汤恩伯背着手，走了。 第四章 贾贵报信 汤恩伯把处置薛冲的大权交给了封裔忠。他也不想杀薛冲，只是薛冲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分了，汤恩伯就是饶了他，也要让他吃一些苦头。要不然，堂堂军团长的颜面何在？ 至于承诺不追究这话，正像老汤自己说的那样，这都是权宜之计。 封裔忠作为参谋长，当然知道汤恩伯的意思。能保住薛冲这条命，老汤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封裔忠不放心，又亲自去关押薛冲的禁闭室看了看。让人把薛冲的绳子给解开，吩咐看守不要难为薛师长。 “薛冲，你这次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真是糊涂！我可以在军团长面前替你说些好话，最后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吧！”封裔忠说完就离开了。 薛冲活动活动手脚，往周围看了看。这就是一间禁闭室，正面是一扇木头门，后面的窗户上钉着铁栅栏。十来平方的一间房，家具就是一床一凳。木板床，上面连条褥子都没有。板凳是四条腿的方凳。再简单不过。 薛冲往床板上一躺，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想可能会遭遇的处分。汤恩伯会怎么对付我？从封裔忠刚才说的话来看，自己应该死不了。但是活，又是怎么个活法？会被判刑吗？还是会被撤职？ 如果判刑该怎么办？如果被撤职又该怎么办？能不能从这里逃出去？出去之后怎么做？薛冲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过了一会儿，门一开，从外面走进来个老兵，一只手提个铁壶，另只手里拿了个碗。碗是木头的，应该是为了防止被关禁闭的人想不开自杀的。 老兵一句话不说，扔下铁壶木碗就走了。木门咣当一声，重新关上，外面上了锁。在开门的这一瞬间，薛冲看见外面站着两个持枪的警卫。他要是想出去，这两个警卫就是头一道关。 薛冲绝对不甘心被判刑或者撤职，他必须在这之前逃出去。出去之后，大不了重新拉着队伍上山当土匪。暂六十七师的骨干基本上都是绿林人出身，他只要说一声，这帮人绝对会跟着他走。 但是他这么做的话，这些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他一直想要加入正规军，在正面战场上和日寇厮杀、战斗。重新上山当土匪，还怎么上正面战场？怎么参加大兵团作战？ 就在薛冲在这里苦思对策的时候，暂六十七师的师部里头，已经乱了套了！ 薛冲是带着贾贵和四名警卫来的军团部。军团长办公室里面出事的时候，贾贵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事情已经出了，他还能不知道吗？薛冲被抓，贾贵和四个警卫也被人家看起来了。 当然，他们这些人并不重要，对他们的看管肯定也没有对薛冲那么严格。就是找了个空房子，让五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大门也没锁。两个警卫站在门口说了会儿闲话，见没人注意，俩人找地方喝酒去了。 主要不是抓他们，主要抓的是薛冲。就连薛冲，封裔忠都专门交代了不准为难，谁还会为难他们几个跟班的？ 你们爱跑不跑，反正我们这里不管饭！这其实就是故意放他们走的。 两个警卫聊天的时候，就把薛冲犯事的经过给讲了。把贾贵吓得手脚冰凉。心说话，师长哟，您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英雄，大豪杰！您竟然敢拿枪威胁汤军团长，你有几个脑袋？ 眼见大门敞开着，外面也没有看守。贾贵带着警卫们出门就跑了。来的时候他们骑着马，现在马也不知道在哪儿，几个人也不敢去找马，就这么一路跑着回到了暂六十七师。 一进师部的大门，贾贵就喊上了：“救命！快救命呀！” 师部的警卫都认识他，他是警卫连长，是这些警卫的上司。当兵的过来就问他：“连长，怎么了？谁要害你？” “你！兔崽子，哪儿那么多废话？没看见我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吗？快把我扶进去！” 当兵的两个架一个，把贾贵和跟他一起的四名警卫架进了师部。 正好军法处长陈万成在这儿。陈处长一见贾贵这模样就吓一跳，“贾贵，你怎么了？师长呢？”陈万成知道贾贵是跟着师长一起出门的，现在贾贵成了这副模样，薛师长呢？ “出事了！陈处长，快把赵参谋长和两位旅长都叫过来，我有大事要报告！” 陈万成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去找参谋长、两位旅长。 白牡丹听身边的女兵说，贾贵回来了。好像是出了什么事，陈处长正陪着他。白牡丹带着师青到了前院，看见贾贵就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贾贵看见白牡丹，从里往外的就害怕。他不敢隐瞒，把军团部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说了一遍。 白牡丹听完就把眼珠子瞪起来了，“好他个汤恩伯！竟然害我冲哥，我要了他的命！” 白牡丹拽手枪往外走，就要去找汤恩伯拼命。贾贵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噌的一下蹦过去，双手一伸，拦住了去路。“夫人，夫人不要冲动呀！” “什么？不要冲动？”白牡丹一伸手，拽住了贾贵的脖领子，另只手就把枪指到了贾贵的脑门子上。 “贾贵，冲哥出门是你保着的。冲哥出事，你怎么没事儿？是不是你出卖了冲哥？”说着话，白牡丹咔吧一声，把盒子炮的机头张开了。 贾贵吓得腿一软，跪地下了，“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出卖师长呀。我跑回来，就是为了给你们送信，看怎么样去搭救师长。” “不是你？那你说，冲哥被关在什么地方？说明白了，留你活命，说不明白，我现在就毙了你！” 这就叫不讲理。贾贵哪知道薛冲被关在什么地方？他连薛冲的面都没见到，就跑回来报信了。白牡丹问他，他怎么说的出来？ 就在这时候，赵杰、小孬、小四都来了。肖金雕也跟着来了。 赵杰一看赶紧喊：“住手！白科长，请住手！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讲。快把贾连长放开。” 第五章 营救方案 白牡丹见是赵杰领着小孬、小四、肖金雕，虽是在火头上，她也觉得有些不合适。后退一步，把贾贵放开了。 赵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过去一把拽住贾贵的脖领子，像提只猫一样，就把贾贵提进了里面。后面小孬、小四、肖金雕、白牡丹、师青，包括陈万成都跟了进来。 手一松，把贾贵扔到地下，赵杰问他：“贾贵，到底出什么事了？师长在哪里？” 贾贵爬起来，一五一十把薛冲在军团部的遭遇讲了一遍。白牡丹之前在外面就听贾贵讲过一遍了，这会儿再听一遍，倒还沉得住气。赵杰、肖金雕等人却大吃一惊。 “啪！”出人预料的，头一个跳脚的竟然是军法处长陈万成。老头子猛一拍桌子，气的满面通红！“混蛋！汤恩伯竟敢陷害师长，我跟他势不两立！” “师长不在，参谋长你就代替师长下命令吧。咱们全师立刻出发，血洗军团部，活捉汤恩伯，营救师长！” “对，活捉汤恩伯，营救师长！”肖金雕也跟着跳起来。 小孬小四对视了一眼，俩人把枪掏出来了。虽然没说话，这就是表明态度了。至于白牡丹，看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她是什么态度还用说吗？ “各位，各位，冷静。你们听我说！”赵杰急得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我们不能这样去呀！” “你说什么？不救冲哥？赵杰，你敢说不救冲哥？”白牡丹眼珠子都瞪圆了。 “白科长！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救薛冲了？我说的是我们不能像陈处长说的那样，率领全师官兵打过去！薛师长当然要救，但是我们要讲一点策略，不能冲动蛮干。” “咱们全师才几千人，汤恩伯的二十军团有好几万人！我们全师出动，恐怕见不着汤恩伯，就得被团团包围！那样的话，别说救师长了，我们全师几千人马都得完蛋！”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胆小怕死不敢去，我一个人去！我一个人带着枪过去，一枪把汤恩伯脑袋给打漏了，然后再去救冲哥！要是救不出来，我也不活了，我跟着冲哥一块儿死！” 白牡丹就像一头饥饿的母狼一样，凶巴巴瞪着在场众人。师青站到她旁边，“牡丹姐，我跟你一起！救师长，我给你打下手。” “好，小青，咱俩一块儿去！我们可不像有些人，平时和师长好的跟亲兄弟俩似的，一出了事，就瞻前顾后，这也害怕那也不敢的。我们俩去！” “啪！”赵杰气的也狠狠一拍桌子，“白牡丹，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什么时候讲过不救师长了？师长被抓，你着急，我也着急！可要是像你这样不管不顾的杀过去，不仅救不了师长，恐怕还会害了师长。” “按照贾贵刚才说的，师长虽然用枪指住了汤恩伯的脑袋，但是师长被抓之后，汤恩伯并没有立刻枪毙他，而是把他抓了起来。我估计着，汤恩伯很可能是要用军法审判师长，判师长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 “因为并没有造成实际上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我估计师长也就是被判个三年五年的徒刑。本来师长三五年之后就能自由了，你拿着枪一去，万一救不出人，你们俩不就把命丢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冲哥就不救了吗？” “救，当然要救！我们兵分两路。我和蔡旅长、范旅长，我们三个一路。我们三个带上礼物，去军团部打点。先找找关系，看这件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要是送礼，能把师长救回来，那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不行，再用第二路。白科长，你和肖金雕、陈万成，最好再找几个江湖经验足、功夫也好的，你们是第二路。咱们两路一起开始行动。你们去军团部，想方设法打听出师长关在哪里。” “但是你们先别动手，先把路趟好。怎么去，怎么回，怎么把人救出来。你们要做到心中有数。我们这一路如果能把师长救出来，你们就不用动手。如果我们这一路失败了，你们再行动！记住一个原则，少伤人，救人是第一位的！” 赵杰说的有条有理，白牡丹就算心里再着急，也明白人家说的对。她现在拿着枪过去，就是在蛮干！既然第一路交给赵杰了，那她就负责第二路吧。白牡丹转头看向了肖金雕。 肖金雕满不在乎的呲牙一笑，“白科长，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老肖，保证手到擒来！不就是劫牢救人嘛，这种事我以前干过也不止一次了。” “以前我有一个手下被官府抓了，我领着弟兄们连夜潜入监狱……” “肖金雕，别拿师长和你手下的小贼比！”肖金雕还在吹牛皮，白牡丹一句话就打断了他。“赵参谋长说了，你和老陈现在都归我管！只有你们俩不行，还得再找几个能打的过来。你说，比你还能打的有谁？” 肖金雕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陈万成忍住笑，“白科长，比我们俩还能打的，恐怕就要数白家哥儿俩了。白老大和白老二，这俩是混城市的，他们擅长和人打群架。” “对对对，白老大和白老二，这俩行！”肖金雕赶紧接上话。 贾贵凑过来，“白科长，还有我呢，你别把我忘了。” “你？”白牡丹撇了撇嘴，本来想说这家伙跟着是个累赘的。但是又一想，这货鬼点子挺多，带上或许还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好吧，带上你也不是不可以。你再去挑两个身手好的，人不能多。” “这您放心！”贾贵高高兴兴的下去准备了。 白牡丹在这边摩拳擦掌，准备去汤恩伯的军团部踩点。赵杰挑了一些礼物，带着小孬小四，去军团部找关系走门路。 按说是直接找到军团长汤恩伯最管用，只要汤军团长点个头，薛冲就没事了。但是赵杰赶到军团部的时候，汤恩伯不在，去战区开会了。参谋长封裔忠在。 既然来了，赵杰就不能再把礼物带回去。他带着两位旅长，去拜见了封参谋长。 第六章 封裔忠的机锋 封裔忠看见赵杰带着礼物过来，本来板着脸，就打算连人带礼物一起赶出去的。但是当赵杰说那个长长的包裹里头，是缴获的日本将官军刀，封参谋长继续撵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没有哪个军人不喜欢名枪宝刀的，尤其是从战场上缴获来的日本将官刀，那更是意义不凡。 抗战开始到现在，我国军人击毙的日军将官屈指可数，将官刀更是极其稀有之物。封裔忠别看已经做到军团参谋长了，日本的将官刀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还真没见过。 接过来打开，抽刀出鞘，一缕寒光耀人的双眼。刀面上的暗花纹又细又密，试了试刀刃，还险些把手指给割破了。“好刀，真是一把好刀！”封裔忠对手中的将官刀赞不绝口。 “参谋长，我们薛师长的事情，还请您多帮忙呀。”看封裔忠喜欢，赵杰适时的提出自己的诉求。 其实他不提，封裔忠也知道这三人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封裔忠有点儿为难。汤恩伯虽然没有杀薛冲之心，但是他就这么把薛冲给放了，恐怕也不好向老汤交代。 一点儿忙不帮吧，这把将官刀他还真舍不得还给人家。封裔忠犹豫了一会儿，但是他的手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这把将官刀。 “啧，赵参谋长，薛师长这一回犯得事情太严重了，他得罪了汤军团长。释放他的命令，我是下不了的。” 犯上作乱，是一件极其严重的罪行。但是到了封裔忠嘴里，就变成薛冲得罪了军团长。封裔忠虽然说他不能下命令释放薛冲，但是这话里面态度的转变，赵杰却敏锐地听出来了。 要知道他刚进门的时候，封裔忠说的可是薛冲犯了罪。现在封参谋长的口风能转变，那就是有变通的办法。 “参谋长，暂六十七师是薛师长一手带出来的。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暂编六十七师。薛师长率领我们每战必争先，在对日寇作战上从来不甘人后。薛师长是一员战将呀。您帮他，就是帮助国家留下了一员战场上的猛将。” 封裔忠犹豫再三，终于沉声说，“无罪释放的命令我虽然不能下，但是我却可以把你告诉我的这些道理讲给军团长听。另外呢，你们也应该在细节方面想一想办法。就算出了一些事情，我出面缓和还是可以的。” 赵杰愣住了。过了半分多钟，他这才赶紧对封参谋长表示感谢，带着小孬小四离开了军团部。 到了外面，小孬问他：“参谋长，你和封参谋长打的什么机锋，我怎么没听懂？他让我们从细节方面想办法，什么是细节？”小四也纳闷，俩人一块儿看着赵杰。 赵杰露出苦笑，“什么细节？细节就是关押师长的具体地方和具体人呗。咱们让白科长作为第二路还真就对了。” “对了？你是说，封裔忠让我们去劫牢反狱，救师长？这怎么可能？” 小孬话一说，连小四都惊讶了。“不可能吧？封裔忠是参谋长，他能给我们出这种主意？” “那有什么不能的？”赵杰看了俩人一眼，“封裔忠自己都说了，出了事，他能够出手缓和。也就是说，白牡丹领人把师长救出来，剩下的封裔忠给我们收尾！他不能下命令放人，但是他有本事息事宁人。这就够了。” “算了吧，上层的事情我们是不懂的。或许在我们看来天大的事情，对那些大人物来说，也就是一个小游戏而已。不用想那么多，回去就告诉白牡丹，只管动手救人就是！” “另外呢，为了预防万一，还得让部队进入战备状态。万一真的有事，我们也能及时行动！” 小孬小四俩人答应了，三个人返回师部。又等了大半天，白牡丹才带着一帮人回来。他们已经打听到了关押薛冲的小院，但是没进去。 主要还是担心白牡丹控制不住情绪，一见着薛冲，她就立刻动手救人。还是老成持重的陈万成，把白牡丹给劝回来的。 一看见赵杰，白牡丹就问你那一路情况怎么样？ 赵杰把他会见封裔忠的经过，如实讲述了一遍。最后他说：“白科长，你们可以开始行动了。但还是我说的那一条，能不伤人尽量别伤人。绝对不能整出人命！” “人家封参谋长已经交代了，出了事他可以出手缓和。但要是事情闹大了，他也帮不上忙。到时候我们被迫离开战区、离开军队，那师长带领大家走正道所做的这么多努力，可都白费了。” “赵参谋长你放心，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大家回去准备，今天晚上我们就开始行动！” 白牡丹这边摩拳擦掌，准备连夜救人。封裔忠可没想到，他的话竟然被误解成这样了。 拿了一块细绒布，沾上一些机油，轻轻擦拭着刀锋。封裔忠不知道听谁说的，用机油擦刀，能够使刀不生锈，保持锋利。 “参谋长，您找我？”一位年轻军官走了过来。这人是封裔忠的亲信。 “小赵，我这里有两瓶酒，你去给禁闭室的看守拿过去。就说他们看守薛师长辛苦了，我请他们喝顿酒，解解乏。” “是。”小赵答应一声，拿着两瓶酒转身出去了。封裔忠继续擦他的宝贝将官刀。 他让赵杰在细节方面想办法的意思是，让赵杰去贿赂禁闭室的看守。他再送去两瓶酒，那几个看守不就明白了嘛？看守一离开，赵杰过去撬开门把薛冲带走，啥事都没有了。 将来汤恩伯问起来了，他可以说教训了薛冲一顿，把人给放了。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赵杰竟然把他的意思曲解成了劫牢反狱！ 白牡丹、师青、肖金雕、白氏双雄、贾贵，以及十几名身手出众的士兵。大家伙儿趁着夜色，按照白天趟好的路子，混进了第二十军团司令部。 找到了关押薛冲的院子外面，一看，院门关着，外面没人！肖金雕过去一推门，大门居然没上锁。门里面也没人。一群人蹑手蹑脚进了院子，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 第七章 营救薛冲 随着一阵狗叫声，一前一后，两条个头都快赶上小牛犊的大狗，狂吠着扑了过来。白牡丹吓得花容失色。 这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再凶恶的人她都敢斗上一斗。要不然她怎么敢说捉住汤恩伯营救薛冲这样的大话呢？ 作为女人，她可以不怕任何强壮的男人。但白牡丹也是女人，她和所有女人一样，对于动物，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她可以被男人砍一刀，眉头都不皱，但是她却绝对不想被狗咬一口。 白牡丹闪身后退，把身后的贾贵让出来了。这么大两条狗，贾贵也害怕。不过他有对付狗的灵丹妙药。这灵丹妙药其实是个人，“小李子，快来打狗！” 贾贵话音刚落，李德明就噌的一下蹦到前面去了。就见李德明手持尖刀往那儿一站，拉了个架势，盯住了那两条恶狗。 俩狗跑着跑着，突然意识到不对，一个急刹车，身子往前滑行了有两米多远。然后俩狗哟哟叫了两声，转身就跑！李德明也不追赶。贾贵带他来，是防备有恶狗伤人，可不是带他来杀狗的。 李德明吓跑了恶狗，众人继续按照白天探好的路线前行。他们以为吓走了恶狗就没事儿了，没想到狗也是有主人的。 李德明虽然没有打狗，但是他吓到狗了。狗的主人看见自己养的两条大狗灰溜溜跑回来，吓得浑身发抖尿失禁，顿时心生疑惑，叫上两个伙伴就来查看情况。 这时候，白牡丹正在找关押薛冲的牢房却怎么也找不到。在白牡丹的的心里，关押薛冲的牢房，还不定戒备有多森严。门口得站八个守卫、架上机枪、再按上钢铁的大门。要不然，怎么能困得住有上天入地之能的冲哥？ 但是，这院子里好像没那种地方呀。难道是来错了？不能吧。众人正在这儿找的时候，狗的主人带着俩同伙儿来了。 狗不敢来，仨人打着手电，在这黑乎乎的院子里来回照亮。突然，他们照到人了，人也到了他们跟前了。“不许动！动一动，打死你！”几支盒子炮，前后指住了。 三个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不动，我们没动。好汉饶命。” 一帮人过来，拿绳把仨人都给捆住了。两个嘴里让堵了东西，留了一个没有堵。白牡丹问他：“薛冲关在什么地方？” “谁是薛冲？”这位反问了一句。 贾贵在旁边，乒乓就是俩嘴巴，“马的，问你话你还敢不说？” 白老二拿了一把匕首刀，在这人脸上蹭了蹭，刮掉了几十根胡须。“说不说？不说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说完就把匕首顶在了这人的胸口上。 “啊！饶命，饶命。我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薛冲是谁？哦，你们说的是不是关到禁闭室的师长？” “禁闭室？带路！让我们去看看。如果是的话，就饶了你。要是你敢糊弄我，我就把你扒皮抽筋，一刀一刀剐了你！”白牡丹恶狠狠地说着。此时的她，在黑暗当中若隐若现，真如女鬼一般。 这人哆里哆嗦被人推着带路，一路磕磕绊绊来到了禁闭室前面。禁闭室里连盏灯都没有，在院子的角落里黑乎乎的。要不是有人带路，白牡丹他们想要找到这里，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就是这里吗？” “对，就是这个门。这里就是禁闭室。” “冲哥，冲哥，你在里面吗？”白牡丹隔着门缝，小声呼唤。 薛冲本来正躺在床板上打盹。狗一叫，他就醒了，但是他可没动。直到听见门外白牡丹的声音，薛冲这才翻身下了地，木板床发出“吱呀”一声。 “是牡丹吗？”薛冲在门里问。 “对，我就是牡丹。”只说了一句话，白牡丹的声音竟然有点儿哽咽了。转回头，她厉声命令俘虏：“把门打开！” “我没有钥匙。哎，我真的没钥匙。我不是看守，我是个养马的。”这位都快哭了。早知道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小屋里，不出来多好？ “养马的？马夫？你在这里干什么？” 马夫心里这个难过劲儿就别提了。我的狗让吓坏了，我来看看是不是进了贼。谁知道是你们这帮祖宗来了？早知道，就是那两条狗让做成狗肉丸子，我也不会出来呀。 “跟他费那么多话干什么？不就是一把锁吗？让我来！”肖金雕走到门前，手拿短刀，在锁头上咔哧咔哧撬了两下，锁吧嗒一下开了。 白牡丹一把推开木头门，看见房间里站个人。外观轮廓无比的熟悉，“冲哥。” “牡丹，是我。”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白牡丹再也忍不住了，一纵身扑上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心爱的男人。生怕一松手，人再不见了。 薛冲突然被抱住，闻着怀中那熟悉的女人香，心里也有一些激动。女人的肩膀轻轻抖动着，白牡丹哭了？薛冲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安慰她。 这时候，门口有人说话：“师长，快出来。咱们得赶紧走！” 薛冲这才知道，来营救他的除了白牡丹，还有别人。白牡丹赶紧松开手，退后两步擦了擦眼睛。薛冲拉着老婆走出了禁闭室。来到外面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胸中无比的敞快。 薛冲在禁闭室关了一个白天零半个晚上。本来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忽然自由了、看见自己人了，他感到了一阵意外的轻松。 薛冲知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白牡丹这些人肯定不是拿着手续来释放他的，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半夜来？没有手续，就是偷偷来营救他的。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们走！”薛冲说了一声我们走，带着人往大门口就走。 至于那位带路的俘虏，谁还有功夫搭理他？贾贵一把把人推了个跟头，在后头跟着众人往外走。因为有封裔忠的关照，这个小院今天晚上格外的肃静。院里院外静悄悄的。 眼看快到门口了，白牡丹忽然问：“冲哥，你的马呢？” 薛冲曾经从汤恩伯那里要了一匹战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毛栗子。薛冲来军团部的时候，是骑马来的。现在人被救了，战马却不见了。 第八章 骑马回营 “刚才那小子就是马夫，我找他去！”贾贵转身往回就跑。 刚才被他推倒的那位才敢刚刚爬起来。一抬头看见贾贵又回来了，这位腿一软，噗通一下，又坐地下了。 贾贵弯腰揪住了这人的脖领子，狞声问他：“你是马夫？” “我，我是，马夫。”这人都快让吓死了。贾贵长得本来就难看，大半夜的再面露狰狞，就更难看了。比个活鬼，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我们师长的马，在哪里？” “在，在后面的马厩里。” “你带我们去！”贾贵拽着这人就要走。薛冲过来拦住了他，“贾贵，咱们这么多人，只有一匹马怎么够骑？”转脸他又问马夫：“马厩里是不是有很多匹战马？” 马夫点头说是。薛冲回头对众人说，“大家一起过去，每人挑选一匹战马，咱们一起骑马走！” 大家伙儿一听，能挑战马？那可是太好了！ 这年头，有汽车的都是大人物，普通军官接触到汽车都很难。就算有了车，也没地方买汽油。薛冲队伍里就有缴获的卡车，平常很少开，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搞不到汽油。 没车的年头，能够拥有一匹战马作为代步工具，那是绝大多数军官的愿望。因此，今天跟来的这些人，无不同意！大家伙儿一致通过，去马厩牵马！ 马夫的那两个同伙儿也找到了，嘴上的堵头去掉、仨人的绳子都被解开了。薛冲被救出来了，众人也不担心他们逃走了。 另外那俩也是马夫，他们三个人负责战马的养护工作。马厩就在后院。其实关押薛冲的禁闭室和马厩是在同一个院子里，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 过了一道门，到了后院。马夫们过去把油灯点亮，马厩里整整两排，栓的都是战马，各种颜色的都有。马儿见来了人，有脾气急躁的，刨着蹄子打着响鼻；沉稳的，歪头看着来人。 毛栗子认出了薛冲，硕大的马头一扬一扬的，和主人打着招呼。 马厩里面黑压压的都是马，薛冲正在看到底哪一匹是自己的？忽然他发现有一匹战马在晃脑袋。举着油灯过去一看，正是自己的战马毛栗子！马的鼻孔发出呼呼的声音，显得它心情不错。 “毛栗子！嘿嘿，小子。”薛冲爱惜的伸手摸着马头，战马眯着眼睛，小声哼哼着。 薛冲解开缰绳，牵着毛栗子想骑上去，马身上却光溜溜的。“马鞍马镫呢？” 三个马夫赶紧跑出去，后面三个战士跟过去监视。一会儿，六个人，一人搬了一套鞍韂过来。放下又返回去，来回折腾了三趟，十几套鞍韂搬到了外面。这时候，众人已经全都选好了坐骑。 那三个和马夫一起搬鞍韂的战士也过去，每人牵了一匹马。把鞍韂装上，众人翻身上了战马。 薛冲双脚一磕飞虎韂，战马明白主人的意思，迈步往门口去。出了院门，等众人全都到了外面。 薛冲一抖缰绳，嘴里喊了一声“驾！”战马甩开四蹄，就好像腾云驾雾一般跑下去了。马蹄声，有节奏的响着，“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战马渐行渐远。 跑了一会儿，薛冲把马的速度降了下来。身边跟上来一匹。薛冲扭头一看，竟然是白牡丹！白牡丹骑了一匹枣红马。这马虽然没有薛冲的毛栗子高大神骏，也算一匹不错的坐骑了。 右手边又过来一位，师青骑了一匹青骢马，个头和白牡丹的枣红马差不多。三个人并行，其他人都在这三人身后。 “牡丹、小青，这就是你们选的战马吗？我们来比一比，看谁的马跑得快。驾！”说完，也不等女人们答应，薛冲就先一步启动了。 他一跑，白牡丹和师青自然催马紧追。贾贵、白家兄弟等人也在后面追赶。众人你追我赶，骑马返回暂六十七师的部队驻地。留下了一地的欢声笑语，和欢快的马蹄声。 有人把薛冲救走了，还把战马也给抢走了。这还得了？眼看一帮人骑着马走远了，领头的马夫和另外两个伙伴一商量，这事儿不能瞒，咱也瞒不住！三个人在院子里就喊上了：“来人呐，快来人呐！有人把犯人劫走了——” 仨人这一喊，四周围灯光纷纷亮起，有人跑过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犯人让劫走了！” “犯人？你这里怎么会有犯人？”这位还纳闷呢。你这明明是马厩，什么时候改成监狱了？ “是禁闭室里的犯人！封参谋长让关到这里的。” “啊？封参谋长让关到这儿的？那你们还不赶紧去向参谋长报告去？你们俩什么时候升职当看守了？回头得请客啊。” “不是，我们不是看守，看守另有其人！” 人越聚越多，这三位在这儿解释着。看守们酒气熏天，晃晃悠悠回来了。一看门口这么多人，他们还纳闷呢，这是怎么了？等挤进人群，正看见三位马夫吐沫星子乱飞的和围观众人讲说，犯人劫牢反狱的经过呢。 俩看守二话不说，拉着三个马夫就走。马夫一看是看守，赶紧说：“哎，薛师长让人劫走了，他们往那个方向跑了。你们赶紧找人过去追呀！” “追？先不忙，你们三个现在跟我们过去，向封参谋长报告！” “哎哎，兄弟兄弟，求求你们，放开我们吧。我们不能去见封参谋长呀。参谋长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枪毙我们吗？”马夫吓得脚下不敢迈步。 看守只有两个，马夫却有三个。所幸三个马夫都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在被看守拉着走的过程当中，并没有怎么反抗。 当然，不反抗不代表他们心里服气。马夫问看守，“薛师长逃走，你们是看守，你们也有责任！把我们捉住去交给参谋长，你们也跑不了！” “你们就少说废话吧，赶紧跟我们走！”看守扯着马夫去找参谋长封裔忠。 封裔忠已经睡了。几个人刚一靠近，就有警卫战士过来把他们拦住了。一问，是要找封参谋长报告重要情况的？ “参谋长已经休息了。有事明天再来吧。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那好吧，你们等着，我进去试试。” 第九章 参谋长的火龙驹 十几分钟之后，警卫出来，告诉几个人，“参谋长连续忙了多少天，今天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已经睡熟了。叫不醒。有什么事你们明天再来吧。” “兄弟，帮帮忙，我们是真有急事。如果不是要紧的急事，我们也不会这时候来找参谋长。求几位给帮帮忙吧。”看守作揖求情。 警卫把眼一瞪，“我都说了参谋长已经睡了，你们怎么还这么多事儿？你们的事情要紧，参谋长睡觉就不要紧？走！赶紧走！有事明天再来。走不走？不走把你们全抓起来！” “走走走，嘿嘿，您别发火儿。我们明天早上再来。”看守赶紧拉着马夫走了。 旁边的警卫问这位：“哎，你真的去叫参谋长了？” “没有。参谋长好不容易睡着了，我去叫他？你怎么不去叫？”都是一个岗位上的兄弟，进去叫人这位也不瞒他，“我刚才进去转了转，顺便巡逻了一圈。一切正常。” “那几个人要是万一真有重大事情。咱俩不去报告，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问话这位有些心虚。 “能出什么事？台儿庄已经打胜了，还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就算真的有十分重大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来报告。三个喂马的、两个看马的。真有重要军情，能轮到他们？” “我跟你说，这几个小子嘴里的大事，要不是战马病了，要不就是买饲料的钱没了。顶多顶多，死了一匹马。再要不就是哪匹母马生了个小马驹。这种事，现在说和明天早上说有什么两样？” 两个人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天亮之后，封裔忠起床、洗漱，吃过了早饭到院子里散步遛弯儿，昨天晚上那俩警卫过来了。 “报告参谋长，有件事情向您汇报。”俩人就把昨天半夜，马厩的五个人求见的事情给讲了。 封裔忠听完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没了下文。俩人告辞离开。封裔忠心里清楚，肯定是薛冲走了。走了就走了吧，事情本来就是他有意安排的。只等汤恩伯回来，他稍加解释也就是了。 他刚想进房，门口的警卫就来报告，说是马厩那五位又来了！ 封裔忠接见。五个人过来，给参谋长敬礼问好，那位马夫头子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薛冲的手下翻墙头进来，吓坏了两条狗，又把他们仨给捆上毒打了一顿。救走了薛冲不说，还把马厩里最好的马都给牵走了。其中就有封参谋长您的那匹火龙驹！” 什么？封裔忠闻听大怒。我本是一片好心，为了给抗日留一员虎将，偷偷放了你。可你呢？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打了我的人，还偷我的马，真是岂有此理！薛冲，你太过分了！ 把报信的五个人打发走了以后，封裔忠就在这儿琢磨着怎么样给薛冲一个教训，怎么样把自己的爱马要回来。 他还没有决定该怎么办，军团长汤恩伯回来了。俩人见了面，汤恩伯讲了自己外出的经历。又问封裔忠在他外出期间，军团有什么事没有？ 聊完了正事，汤恩伯突然问他：“薛冲怎么样了？被关起来之后，还安分吧？” 封裔忠苦笑着，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他也没瞒着汤恩伯。这种事情也瞒不住，汤恩伯想知道，随便找个人就能打听出来。 汤恩伯听完了哈哈大笑，“我的参谋长呀，我早说过，薛冲是贼性难改！你偏不信，怎么样？自己吃亏了吧？连你的大红马都让人家偷走了。用不用我出面帮你，把你的大红马要回来？” “不敢劳动军团长。大不了火龙驹我不要了。薛冲是一员虎将，我送给他一匹战马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见封裔忠这么说，汤恩伯也就不再提这件事。薛冲身上毛病虽多，但却是一员能打仗的猛将、虎将。在战争年代，最值钱的就是虎将。只要能打仗，其他的一切缺点都可以忽略。 把薛冲关一天，就是给过他教训了。至于封参谋长丢了马，正好这件事的善后事宜就交给封裔忠了。 汤恩伯最后撂下一句话：“事情既然是你办的，后面怎么办就交给你了，我只当没有这件事。” 汤恩伯背着手走了。封裔忠越想，就越舍不得他那匹火龙驹。以至于整个上午干什么都心不在焉。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带了二十名卫士，又到骑兵营借了马，骑马赶奔暂六十七师。 薛冲回去之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之后，就去马厩看他的爱马毛栗子。一想到昨天晚上毛栗子见他时候的表现，薛冲心里就感动。一匹马能如此重情义，除了说明这马聪明之外，也更加证明了动物的可爱之处。 暂六十七师的马厩，肯定比不上军团部的马厩宽敞。昨天晚上骑回来的十几匹马，大部分都被将领们骑走了。马厩里只拴着九匹马。薛冲认识的有毛栗子，白牡丹的枣红马、师青的青骢马，此外就是一匹红马看上去与众不同。 这匹马，浑身上下通体赤红，就好像一匹红缎子似的。看个头，和毛栗子相仿。也是一匹难得的宝马良驹。这是谁骑过来的？ 薛冲问马夫。马夫说，昨天晚上除了薛冲白牡丹师青以外，只有军法处长陈万成也骑了匹马回来。这匹大红马，应该是陈处长的。 白牡丹和师青也来看马了。薛冲就问她俩，大红马这么好，昨天晚上你们怎么不挑它？ 白牡丹说，昨晚上时间那么紧，她根本没顾上仔细挑选。随便牵了一匹就骑了。另外呢，她名字叫做白牡丹，骑一匹大红马的话心里觉得别扭。还是这匹枣红马，看着更顺眼一些。 俩人说着话，把马拉到外面，打来一桶水，薛冲给马刷洗。马儿惬意的甩着尾巴，偶尔调皮的用脑袋去噌噌薛冲的肩膀。 白牡丹和师青也把她们的马牵出来，给马洗澡。正在刷洗的时候，陈万成来了。见薛冲几人给马儿刷洗，他也来了兴趣，牵出大红马也准备刷洗一番。 警卫连长贾贵慌里慌张跑来了，“师长，军团参谋长封裔忠，找过来了！” 第十章 换马 “封参谋长来了？你慌什么？先把封参谋长请到会议厅，我一会儿就去见他。” 封裔忠来了，薛冲把马重新牵回马厩里拴好。毛栗子还舍不得他呢，用嘴咬着薛冲的衣角，恋恋不舍的样子。薛冲爱惜的抚摸着马头，“毛栗子，乖乖的在这儿。封参谋长来了，我得去见他。等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战马懂事的晃晃大脑袋。薛冲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到会议厅，来见封裔忠。 封裔忠背手站着，脸色相当难看。 “封参谋长来了？薛冲迎接来迟，当面赎罪。参谋长辛苦了。您怎么干坐着呢？来人，快快，给参谋长整两个下酒菜，再拿两瓶好酒，我陪参谋长好好喝两杯。” “薛冲，你少来这套！”封裔忠把眼珠子瞪起来了。“军团长命令关你的禁闭。你现在应该在禁闭室里待着，你怎么回来的？嗯？你说，是谁这么大的担子，敢半夜跑到军团司令部把你给放了？你说！” “参谋长，您先别发火，先坐下听我说。”薛冲嬉皮笑脸的，请封裔忠坐下。然后他就把那天对汤恩伯讲的战略想法，对封裔忠又说了一遍。 讲完了他说，“参谋长，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应该能听出来。汤军团长当然也能明白。但是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非要执行错误的指令？”薛冲直直的看着封裔忠。 封参谋长听完叹了口气，“唉，薛冲，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还考虑不到。你是一名师长，这些大战略上的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要做的，就是帅领部队打好你的仗。至于其他的，那不是该你考虑的问题。” “到了哪一个层次，考虑哪一个层次的问题。你的职务不到，考虑的东西就不一样。为了平息你这件事，我在军团长面前可是费了不少口舌，也担了不小的风险，军团长总算是答应不再追究了。” 薛冲松了口气，想不到封裔忠的能量真有这么大，竟然能把汤恩伯给劝住。“多谢参谋长。”薛冲心悦诚服的给封裔忠拱手作揖。 “感谢倒不用。不过薛冲，你走就走了，为什么把几个马夫给打了？你还牵走了马厩里的战马。你把我的坐骑火龙驹都给偷走了！我的火龙驹呢？把我的战马换给我！”封裔忠拍着桌子，大声怒斥。 薛冲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您的火龙驹，是不是那匹从头到尾火红色，身材高大、长得特别好看的大红马？” “对，就是那匹！我的火龙驹在哪里？” 薛冲眼珠转了转，“封参谋长，你别急。您的宝马火龙驹就在后面我的马厩里拴着呢。不过呢……”说到这里薛冲停住了。 “不过什么？难道你还想敲诈我吗？” 薛冲愣了一下，赶紧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我敲诈谁，也不敢敲诈您封参谋长呀。我是说，您的火龙驹太好了。我手下有一位军法处长十分喜爱，打算把火龙驹当成他的坐骑。” “他敢？”封裔忠站起来了。 “参谋长别着急。”薛冲也站了起来，“您的坐骑，我当然会完璧归赵的还给您。对了，您来时候是骑马还是走着来的？” “当然是骑马。你是说？不行！”封裔忠一口拒绝，“我骑的马，是从骑兵营借的马，回去我还要还给人家。给了你回去我拿什么还？” “啧，这可难办了，我没办法给军法处长交代呀。这么办，我给钱，您就等于是把马卖给我了，这还不行吗？来呀，给封参谋长拿一百块大洋来！” “参谋长，我把火龙驹还给您，还给您一百快大洋作为赔罪，您看怎么样？” 封裔忠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只好叹了口气答应下来。他来就是为了索要他的坐骑火龙驹，至于从骑兵营借来的那匹马，给了薛冲也就给了。骑兵营那边，他封参谋长一句话，一匹马谁还敢追着他一直要？ 卫士扛着装了一百块大洋的包袱，跟着封裔忠去马厩牵马。薛冲给带着路。一进大门，马厩里面就传来两声马的嘶鸣。一声是薛冲的毛栗子，另外一声就是那匹浑身赤红的火龙驹！ 封裔忠一看见自己的坐骑，就再也忍不住了。小跑着过去，解下缰绳。火龙驹只用脑袋噌封裔忠。这马认识主人。 旁边的毛栗子也直晃脑袋，薛冲过去抱着马头安抚自己的战马。封裔忠扭头看了看薛冲和他的战马，“薛冲，你这匹马也不错呀。也是昨天晚上从军团部马棚里牵的吧？这是谁的马？我回去可要问问。” “喂，参谋长！”薛冲一听就急了，“这匹可是军团长送给我的！这是我的马，谁也别想把它抢走！” 封裔忠一乐，“你的马谁也别想抢走，我的马你就可以随便牵走了？” 心爱的战马失而复得，封裔忠心情极好。把他骑来的那匹，也还算不错的战马留在了暂六十七师，然后上马回军团部。这件事就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场可能的大事件，被参谋长封裔忠给巧妙的化解了。 日军终于有了动作。第九、第十三师团从蚌埠地区分别沿北淝河、涡河西岸北进，攻陷蒙城、永城之后，向萧县、砀山进攻。 日寇第三师团由蚌埠进入大营集地区，向宿县进击。 北方，日寇第十六师团由山东济宁渡运河，攻陷郓城、单县、金乡、鱼台后，向江苏丰县、砀山推进。 日本大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率领第十四师团从河南濮阳南渡黄河，攻陷山东菏泽、曹县之后，直逼河南兰封。 日寇第十师团经过休整和补充之后，在夏镇附近渡过微山湖，向沛县进攻。 日寇第一一四师团开赴台儿庄，接替第十师团与我第五战区各主力部队继续纠缠。 鬼子用七个师团的兵力，摆了一个大大的口袋阵。准备用第一一四师团作诱饵，把我第五战区几十万部队给包围，并一举消灭！ 这帮家伙真可谓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用几个师团，竟然就想消灭我第五战区，几十万军队。要知道，这可是在中国的土地上，鬼子的阴谋岂能得逞？ 第十一章 渡口 “报告，军团部急电！”英姿飒爽的机要科长马永磊亲自送过来了一份电报。 这几天形势突变，日寇一下子出动了七个师团妄图围歼我第五战区主力部队。薛冲的暂六十七师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部队随时都能拉上战场，和日寇厮杀。 这时候马永磊送来了一份军团部的急电，很有可能就是战斗命令。薛冲接过来，先是从上到下大致扫了一遍，又仔细看了上面的内容。 电报是军团部发过来的无疑。汤恩伯命令暂六十七师立刻向西，向河南南部地区撤退。军委会已经发现了日军的战略企图，命令第五战区各部立即转移。这是一份撤退命令。 抬头看着眼前穿军装的马永磊，薛冲虽然心里有冲动，但现在绝对不是和女人亲热的时候。他点了一下头，露出个微笑算是对女人安慰。转身吩咐：“通知所有营以上军官，立刻到师部参加军事会议！” 战区命令，战略转移，要大撤退了！薛冲把这消息一宣布，会场中就是一片嘈杂声。在这之前，大家伙儿都憋着劲儿，想和日本鬼子再打一场。哪知道突然来了撤退的命令，军官们都觉得突然。 “安静，静一静！”薛冲连喊了两声，会场中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军官都看着薛冲。 “撤退的命令，是战区下的。军团部传达。我知道各位都想和日寇打仗，我也想。但是，日寇比我们更强大，这也是事实。鬼子已经摆出了圈套，我们就不能坐以待毙！” “只有跳出日军的包围圈，我们将来才能继续和日军作战。大家是不是以为撤退很没面子，有失军人的声誉？我告诉你们，不是！撤退，是战争中一种正常的战术手段。” “刘邦被项羽打得撤退了无数回，垓下一战，逼得项羽乌江自刎。” “只有会撤退，才能算是一支成熟的军队。撤退，不是逃跑，更不是溃败。撤退，要讲究章法，要退而不乱。我军本次西进，也许不会那么顺利。如遇日军堵截，我军要迅速击破拦路之敌，决不能给敌人援兵到达的机会和时间。” 接下来薛冲又布置了撤退时各部队的位置和顺序，命令各人回去之后，立刻收拾行装准备出发。时间就定在两个小时之后。 会后众人散去，师部也动起来了。收拾东西、打点行装，部队要远征了。 警卫把战马毛栗子牵过来，薛冲翻身上了马背。白牡丹和师青也骑着各自的战马，一左一右护卫在薛冲的两边。贾贵和警卫们就只好在更外围设个保护圈了。部队出发了，目标，正西。 西边是微山湖。不管是往南还是往北，要绕过微山湖，都要走很远的路。所以，薛冲打算找微山湖比较狭窄的地方，乘船渡水，渡过微山湖。 薛冲率领部队沿湖东岸一路向北。常口村，是他提前选好的渡水点。从这里渡过微山湖，经过的水面最窄。 薛冲想到了，日本鬼子也想到了。部队刚到常口村，就发现了日军的踪迹。先锋营立刻和鬼子交上了火。后面的小孬率部赶上，双方一场恶战。 等小四率领暂六十八旅赶到战场，准备对敌进行包抄的时候，鬼子却及时的撤兵了。 走了就走了吧，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渡过微山湖去河南，至于日军，只要打退就好。薛冲组织部队乘船渡湖。 常口是渡口，村民们有渡船，有渔船。一艘大渡船，一次能载五六十人。渔船每回能载八到十个人。 薛冲把村子里的所有渡船和渔船全部集中起来，抓紧时间开始渡湖。百姓们对军队的行动非常支持，一个个主动把家里的渔船献出来，摆渡官兵过江。 一个连、两个连、一个营。部队源源不断的渡到湖对岸，几十艘大小船只穿梭一般往来不停。当兵的以部队为单位，规规矩矩在岸边排队，等待渡船。而渡岛湖对岸的，则迅速占领有利地形，布置防御阵地，防止日军突袭。 当部队渡过去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日军又来了。鬼子好像专门盯着暂六十七师渡湖一样，等部队半渡的时候来进攻。 薛冲没过去，赵杰渡到了湖西岸。湖东岸，还有暂六十八旅的两个团、特务营。正在乘船渡湖的是炮兵营。炮兵营已经过去一个连了。薛冲命令炮兵营剩下的两个连，停止渡湖，先迎敌！ 大炮轰隆隆一阵响，小四和肖金雕各带一个团就冲上去了。薛冲带着特务营守住渡口，防止有日军过来破坏渡船。 鬼子果然来了。有三百多鬼子，绕过战场，来偷袭渡口。薛冲让白老大带着特务营，迎了上去。鬼子有三百多人，特务营打起来也相当吃力。薛冲手上的预备队只剩下一个警卫连了。 眼看战场形势对我不利，薛冲从警卫连又抽了两个排，去支援特务营。 薛冲的警卫连，一共有三个排。一排是冲锋枪排，二排是手枪排，三排是步枪排。薛冲命令一排和三排出战，他只留下了一个手枪排。 手枪排，人手一支盒子炮。虽然火力强大，但却只适合近战。上了战场，反而没有步枪的杀伤力强。 一排火力猛、三排准头硬。这两个排一上去，特务营的形势立刻得到了改观。不仅挡住了日军的攻势，并且多少还占了一点儿上风。 薛冲更在意的是渡口这边，他带着手枪排，退到了渡口。炮兵营的两个连全在这儿呢。薛冲一看，炮兵也不开炮了，都在这儿等着呢。 炮兵营长刘生也没过去。薛冲告诉刘生：“先把大炮渡过去！” “是！”刘生答应着，开始组织大炮登船。 大炮下面有轮子，搭上木板就能推上渡船。大炮这家伙是铁的，炮弹也沉。所以，一艘大船，顶多只能载两门炮，人也上不了几个。 装载了大炮的渡船晃晃悠悠离了岸。忽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袭来，薛冲一把一个，抱着白牡丹和师青扑到了地下。 “咚！”一枚炮弹落在薛冲十几米之外，爆炸了。 第十二章 手榴弹歼敌 碎石子、土沫子扑簌簌直往身上落。薛冲把两个女人搂得紧紧的，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用两条胳膊护住女人的背心。 终于没东西再往下落了，薛冲翻了个身，蓝天、白云，还是那么的美好。感觉了一下，四肢健全，浑身上下并没有受伤。 白牡丹站起来，拍打拍打头上身上的尘土。师青起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刚才这一下突然爆炸，把她吓得可不轻。 “咦？冲哥，你怎么样？”白牡丹正在拍身上的土，突然看见薛冲没站起来，把她吓得声音都变了。师青也赶紧蹲下来，检查薛冲到底哪里受了伤。 两个女人四只手在身上乱抹，薛冲可不想吓坏了女人们。他一边一个捏住两只手，稍微一借力就想坐起来。哪料想师青突然一声惊叫，身子往下一扑，把坐一半的薛冲又给压下去了。 薛冲为了保护后脑，脖子用力往上抬。正好师青的脸凑过来，啪，俩人的脸撞到了一起。嘴唇贴着嘴唇，鼻子碰着鼻子。总算在关键时刻，薛冲稍稍的歪了一下脸，俩人的鼻子没有直着撞上。要不然，两个鼻梁子恐怕要倒霉了。 嘴唇贴到一起、牙齿碰到一块儿。虽然力气有些大，碰的有点儿疼，薛冲还是习惯性的咬住到了嘴边的肉用力吸了一口。 旁边的白牡丹可受不了了，“喂，你们在干什么？小青，你给我起来！” 师青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薛冲嘿嘿一笑，顺势也站起了身。师青满脸通红，不敢和他对视。薛冲更得意了。 “咳咳，冲哥，你还有心思玩儿？鬼子上来了！”薛冲一抬头，可不是嘛。有一百多鬼子弓着腰、抱着枪，往他所在渡口的方向来了。 “警卫连，准备战斗！”薛冲喊了一声。警卫战士们迅速分开，形成了一个扇面型的阻击阵地。 但是双方人数上的差距太大了。鬼子有一百多，薛冲这边只有一个排出头。战斗到了这个份上，退是不可能的。拼了吧！ “弟兄们先别开枪，把鬼子放近了再打。你们听我的口令，我让打，大家一起射击。”薛冲告诉完战士们作战要领之后，他就躲在一块石头后面，静等敌人靠近。 看看鬼子已经快到眼前了，离着自己接近五十米的范围了。 薛冲突然喊了一声：“打！”一霎时枪声大作。子弹像狂风暴雨一般撒向了日寇。二三十支自动手枪一起射击，形成的弹雨可谓是铺天盖地。 鬼子发出一阵惊叫，丢下一地尸体转身就跑。一百多鬼子，成功躲过这次伏击跑回去的，连一半都不到。 薛冲让战士们上去打扫战场，只要手榴弹，其他全都不要拿。随后他宣布下一波战斗要领：就用这些缴获来的手榴弹。“大家听我号令，我说投，所有人一起拉弦，向着鬼子的方向用力投出去！” 第二波鬼子上来了有六七十人。这一回鬼子学精了，从远处就开始打枪。向着他们认为的一切可疑之处射击。石头、大树。子弹打的树叶飘落，石头上留下了一个个的弹孔。 这一回，是等到鬼子走进百米范围之内的时候，薛冲喊了一声“投！” 鬼子听见了，向着薛冲藏身的石头猛烈开枪，快速奔上来，想要活捉石头后面的我军官兵。 二三十枚手榴弹同时飞出去，就好像漫天的乌鸦一样。由于之前耽误了几秒钟，手榴弹一落地就爆炸了。有的甚至没落地，在半空中就炸了。 “咚咚咚！轰隆隆！”爆炸声连成了一片，地动山摇！等爆炸声停止之后再一看，战场上留下了一地的残肢断体。那个血腥的场面就别提了。 这一回，薛冲亲自带人过去，从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上又收集了一批手榴弹。这一回，他没有再把手榴弹发给每一名战士，而是把这些手榴弹十个一捆，做成三捆集束手榴弹。 挑选了三具比较合适的残尸，把这三个集束手榴弹塞到了尸体下面。接了三根长长的细线连接起来，引向三个不同的隐蔽处。 停了差不多有二十几分钟，第三波鬼子上来了。鬼子们看着遍地的尸体，他们也惊慌。磨磨蹭蹭，好不容易走到尸体跟前了，薛冲喊了一声：“拉线！” “咚！咚！咚——！”三声巨响，大地为之震颤。等爆炸声停了，薛冲再一看。他也不知道鬼子逃走了几个，反正是空地上的尸体又多了不少。 小四带着人退回来了。薛冲问他这是带了多少人？小四说他带的是二团，薛冲沉默了。二团最强大的时候有将近两千人。而现在他所看见的二团，顶多六七百人。比一个营也强不了多少。 肖金雕带着第五团也退下来了。五团比二团还惨。二团还有六七百人，五团连五百人都不到了。一场徐州会战，再加上今天的渡口阻击战，部队减员一半还多！ 这时候，炮兵营已经全部渡过微山湖了。 薛冲让小四和肖金雕带着部队先渡湖。小四说：“师长，你要是不过，我也不过。咱俩一起在微山湖边和鬼子拼了！” “拼什么拼？”薛冲突然火儿了，“我开会讲的你没听明白吗？我们只有跳出日寇的包围圈，才能更好地打胜仗。拼，都拼光了，谁去打鬼子？” 吼了几声之后，薛冲拉着范旅长的手，“小四，用手榴弹做成地雷，用掷弹筒。不管怎么打，总之你要把部队安全带过微山湖。我在湖那边等着你。” “是，请师长放心，我保证把队伍带过微山湖！” 两个人敬礼告辞。薛冲坐大渡船离开湖岸，驶进了微山湖。湖水微波荡漾，一阵阵的凉风迎面吹来，让人不由得心怀舒畅。 回望东岸，静悄悄的，日寇并没有立刻就攻上来。希望在湖西岸再见小四的时候，他的队伍不要再少人了吧。 西岸怎么样呢？薛冲的心又飞到了湖西岸。两只水鸟飞过来，落在芦苇上，歪着脑袋看着湖中的渡船。 大船分开水面驶向了湖心。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嗡嗡声，鬼子的飞机！ 第十三章 渡湖之战 这是在湖上，鬼子飞机如果来轰炸的话，可是没地方隐蔽。薛冲心急如焚。不光是他，船上的战士们也都急了。 “大叔，快，再划快一点儿。大家都来帮忙！”薛冲找了一支船桨伸到水中用力划着。老船工在船尾摇着撸，战士们纷纷寻找趁手的工具。有帮助老船工一起摇橹的，有找根棍子当成桨一起划船的。 这渡船上除了船尾的那根橹之外，另外只有两只船桨，平常还不用。渡船的前进和转向，全靠老船工手里那根橹。船的速度并不快。两只船桨，薛冲拿了一根，李德明拿了一根。连船上的几根棍子都被战士们拿出来划水了。 大部分人都是干着急，没有应手的家伙。还有人去帮助老船工一起摇橹。 “哎哎，慢一点儿慢一点儿，不能这样摇呀。”老船工急得直喊。本来一个人摇的橹，现在变成四个人一起摇了。速度是快了，但是方向却不好掌握了。 薛冲听见老船工喊，一回头，看见船尾众人齐摇橹的样子，赶紧喊停：“停！你们几个，别胡摇！听船长的话，他让怎么摇，你们再怎么摇！”薛冲一句话，老船工改了船长。 有了薛冲这话，战士们听着船长的吩咐，逐渐掌握住了节奏。渡船又快又稳的在水面上滑行，像箭头一样驶向了对岸。 船上除了人，另外还有马。薛冲的毛栗子，白牡丹、师青的马，警卫战士们的马都在船上。 人在边上划船，战马老老实实呆在渡船中间，既不乱叫也不乱动。这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炮火纷飞的战场它们都不拍，更别说是坐船了。 天空中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鬼子的飞机终于出现了，薛冲反而松了一口气。天上这架并不是轰炸机或者其他的战斗机型，这是一架侦察机。也就是说，鬼子的这架飞机只是侦查用的，并不是用来作战的。 如果要是在陆地上，管他什么侦察机轰炸机战斗机，只要是鬼子的飞机，薛冲早命令部队架起重机枪，组织防空射击了。 但这是在渡船上，没有重机枪。所以，他也就只能往天上看几眼、骂几声，继续划船了。 白牡丹和师青在旁边陪着。白牡丹想要接过船桨，薛冲不许。白牡丹喂他喝水，师青拿着毛巾，替薛冲擦汗。 划着船，旁边还有两位美人伺候，要不是天上有飞机，同船的战士们都是荷枪实弹，薛冲真想就这样划下去，永远不下船多好？ “牡丹、小青，等战争结束了，我们也买条船。咱们划船打鱼，逍遥度日，你们看好不好？” “好哇。还有小磊，也叫上她。咱们四个人一起撑船打鱼。哎，小青，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白牡丹说了一半，忽然想起师青还不是薛冲的女人。不是他们这个家里的人。 师青脸红红的，目光却是异常坚定，“我愿意，只要夫人不赶我走，我就一辈子都和你们在一起。” “我可不敢撵你走。”白牡丹说着话眼神一转，瞟向了薛冲，“你能不能留在这个家，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咱们薛师长。只要师长老爷喜欢留你，我们谁也挡不住。” 薛冲一笑，也不接话。这是在船上，四周围全是他麾下的官兵。他身为师长却带着两个女人，要是再当众和女人们打情骂俏，那在战士们心里就成什么样子了？ 渡船速度飞快，渐渐的就驶向了对岸。已经能看见湖西岸的土地了。枪炮声传了过来，西岸也有日寇。赵杰率领部队正和日寇血战呢。 渡船靠岸之后，战士们迅速登陆。薛冲牵着爱马毛栗子也登上了微山湖西岸的土地。挥挥手，向老船工告别。薛冲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给人家船钱。 他赶紧从口袋里拿了几块银元，又跑回到船边。这时候渡船已经离了岸了，老船工以为薛冲有什么东西拉船上了，就停下橹看着他。 “大叔，谢谢你一路撑船。这是给你的渡船钱！”说话之间，哗啦啦，挥手把几枚银元扔到了渡船上。 老船工一愣，低头看见船上亮闪闪的银元，捡起来一枚瞅了一下，抬起手：“长官，不用给钱的！” “拿着吧！谢谢你啦！”薛冲摆了摆手，集合了队伍，大步走向了炮火纷飞的战场。 老船工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弯腰一枚一枚捡起银元放到怀里。重新摇起船橹，调转船头，又驶回了湖东岸。 “师长，你过来了！”看见薛冲，赵杰满脸都是惊喜。 湖东岸，鬼子来了差不多有半个联队，赵杰打的相当辛苦。看见薛冲，赵杰就好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虽然薛冲带来的人不多，但是有了薛冲这个人，就有了打胜仗的希望。赵杰对薛冲几乎已经到了盲目信任的程度了。 薛冲也没让赵参谋长失望。他调整部署，迅速稳住了局面。虽然想取胜很难，但是要守住湖西岸的渡口，还是完全可以的。 随着在湖西岸登陆的部队越来越多，我军渐渐地占据了上风。炮兵营用了一次六连击，一下子把鬼子的斗志给打没了。日军退下去了。 就像在东岸的时候一样，薛冲迅速组织部队打扫战场。所要搜集的武器弹药只有手榴弹和掷弹筒用的榴弹。 把这两种榴弹搜集到手之后，在靠近己方的阵地前沿，埋下了大量的触发类诡雷。搞这玩意儿薛冲擅长。 小四带着最后的战士终于登上了微山湖东岸的土地。暂六十七师全部渡湖完毕。趁着鬼子还没有发起下一波次的攻击，薛冲带着队伍迅速转移。离开战场，向着西方，向着河南地界而去。 等鬼子发动又一次进攻的时候，战场上除了日军的枪声，对面的中方阵地静悄悄的，一点儿反击的动静都没有。 日军指挥官命令停火。他带着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中方阵地。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踩中了一颗诡雷！接连响起的爆炸声，把鬼子吓得抱头鼠窜。阵地上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等鬼子试探了几次，明白是中国军队已经走了的时候，把日军指挥官气的差点儿剖了腹。 第十四章 跨战区 薛冲率领着暂六十七师一路向西，在打跑了日寇第十三师团所属的一支小部队以后，进驻了砀山县，补充给养辎重。 薛冲计划在砀山县休整两天，然后率部南下，按照战区的命令去河南南部山区。在部队休整的时候，薛冲发电报给军团部，汇报部队的进展情况。 汤恩伯很快给他回了电报。第二十军团已经南下，已经顾及不到暂六十七师了。薛师长可以去找战区李长官，申请新的战斗序列了。 发出去这份电报之后，汤恩伯松了一口气，薛冲这个麻烦篓子、烫手的山芋，总算是甩出去了！ 随后他给李宗仁发了份电报，报告李长官：暂六十七师因为突围的时候和大部队走散，已经赶不上二十军团主力了。汤军团长从大局出发，决定把暂六十七师这支能战之师交回战区，请李长官把他们安排到更合适的位置上去。 电报发完，汤恩伯拍拍手，对封裔忠说：“参谋长啊，今后薛老虎可再也不会来找你我的麻烦了。咱们总算是去了一块心病了！” 封裔忠嘴上没说，心里说话：战争还在打，薛冲既没出国也没死，他还在第五战区。谁知道你们今后还能不能再见面？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了吧？ 李宗仁看了汤恩伯的电报就是一皱眉。薛冲的部队难道没人要了不成？那可是一个师呀！汤恩伯不要，他李宗仁可不能不要。 第五战区本来就是杂牌部队大聚会的一个战区。像张自忠的第五十九军，原本也是谁都不要的一支部队。北平丢失，张自忠有相当大的责任，之前有不少人都骂他是张大汉奸。去哪个战区都不要。 是他李宗仁慧眼识英才，把张自忠收留了。结果呢，张自忠率领五十九军在徐州会战当中大放异彩！简直就成了他李长官手头的救火队了。 哪里有危险，他把张自忠派到哪里去，去了就管用。淮河南岸守不住，张自忠一去，守住了；临沂庞炳勋要完了，张自忠去了，把坂垣征四郎给打跑了。 还有庞炳勋，那个老军阀，那个大杂牌部队的第三军团。说是一个军团，其实只有一个第四十军，而四十军麾下也只有一个师。编制大的吓人，真正的实力只有一个师。 就是这么一个杂牌部队，居然能挡住日军精锐板垣师团的兵峰！不是他李长官长了一双慧眼，哪有今天张自忠、庞炳勋的名扬天下？ 按说薛冲在台儿庄打得也不错，汤恩伯这家伙怎么处处为难人家？反正李宗仁是怎么看汤恩伯都不顺眼。薛冲和汤恩伯搞不到一起去，那就说明薛冲这人也有可取之处！ 有了！李宗仁突然从作战地图上发现了一个地方，兰封！日寇土肥原贤二率领第十四师团不就是奔着兰封去的吗？兰封紧挨着开封，土肥原这家伙的目标，就是占领河南省府开封。 只要守住兰封，就等于是守住了开封。可以把薛冲派到兰封去，协助第一战区防守兰封县城！这几天，第一战区的程潜曾经几次向老蒋发出请求，想让第五战区派部队去支援他们。 把薛冲派过去正好送给程潜一个人情，同时薛冲也有了去处。主意已定，李长官开始口述电文。 薛冲刚准备吃晚饭，就接到了战区的电报。看着电报，他心里的那份惊讶就别提了。李宗仁竟然让他去守兰封？那不是第一战区的地盘吗？他什么时候有跨战区作战的权力了？ 饭后，薛冲叫了几个人到县衙后面的二堂议事。有参谋长赵杰、军法处长陈万成，两位旅长小孬和小四。 关上门，薛冲把战区的电报交给了几个人传阅。等众人看完了他问：“这是战区的电报，你们怎么看？” 赵杰沉吟不语，他在考虑这封电报里面有什么内在的含义？陈万成一拍桌子：“这有什么好说的？战区有命令，咱去守兰封不就得了。日本人要是攻城，我老陈头一个上城墙，和鬼子拼命！” “好！”小孬鼓掌叫好，“老哥哥你要是上城墙，我跟着你一起上。咱哥儿俩和鬼子战斗到底！” “哎哎哎，还有我。光你们俩上去怎么行？还有我呢，咱三个一起上城头。”小四也跟着起哄。 薛冲一拍桌子，“我让你们来是商量事情的，你们起什么哄？再说，守兰封也用不着你们上城楼。兰封，是第一战区的地盘，紧挨着开封，肯定有名将镇守。我们去，也就是去打个下手，干点儿跑腿帮忙的活儿。” “第一战区名将云集，轮不到咱们去打主力。” 赵杰点点头，“司令所说，也正是我考虑的。第一战区确实是名将云集。据我所知，就有第一兵团总司令薛岳，中央教导总队长桂永清，李汉魂、胡宗南、俞济时等等。第一战区可谓是兵强马壮。” 薛冲听完了，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老赵，你怎么对第一战区了解的这么清楚？你说的这些人都在第一战区？” “啊，对呀。哦，第五战区和第一战区是连着的，两边打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一块儿去了。再说了，我们之前不是奉命去河南南部嘛。河南大部可都归第一战区管辖，我当然得了解一下第一战区的大概了。”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可把我吓了一大跳！第一战区竟然集中了这么多精兵猛将。我们打台儿庄的时候，他们要是过来几位，咱在台儿庄还用得着费那么大力气吗？” 对，如果薛岳、俞济时、胡宗南这几位都去了第五战区，打鬼子确实会容易许多。但是李宗仁估计该不愿意了。一个汤恩伯就让他头疼了，再过去这几位刺头，估计李长官自己就得辞职不干了。 要真是像赵杰所说，第一战区集中了那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我还真愿意去看看。能和薛岳、胡宗南合个影，这该多有意义呀。 薛冲就忘了，汤恩伯、王仲廉、关麟征、郑洞国可也都是抗战史上响当当的名将。他整天和这些人在一起，也没想到多照几张有意义的合影。 第十五章 送行的变故 这里离兰封尚且遥远，薛冲也没觉得兰封那地方的军情有多紧急。 薛岳指挥，俞济时的七十四军、胡宗南的第一军、再加上一个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前总队长桂永清，这套阵容，拿出来就是全国第一！要是连他们都打不过土肥原贤二，开封城不如趁早让给日军。这一仗根本就不用打了。 因此，虽然知道兰封可能会有激烈的战斗，薛冲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他仍旧在砀山县城安安稳稳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吃过早饭，又接见了县里面的主要官员。像县长、议会议长、邮电局长等等。 薛冲告诉这些人：军情紧急，部队今天就要出发。临走之前有一件重要事情我要告诉各位，你们赶紧疏散城里的百姓。让老百姓离开砀山县城，到乡下投亲靠友去，别在县里面待着。鬼子马上就要来了！ 你们要是有这个准备，鬼子不管是杀人、放火、抢东西、还是糟蹋女人，你们全都同意。那你们就不用走，一直在这儿待着哪儿都别去。 能做到县长的，就没有脑子不够用的。薛冲一讲，县长就明白了。 “多谢薛师长提醒。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县长拱了拱手。 县长回去准备送行仪式。在县城最大的十字街口，搭个架子，扯上红绸子，上面写着欢送暂编第六十七师官兵上阵杀敌，为国建功的字样。 又找了一帮乐团吹鼓手，吹拉弹唱敲锣打鼓。县里面的百姓都来看热闹了，十字大街上全都是人。 县长大人坐在送行台上，翘首目视远方。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喊：“让一让，让一让！” 老百姓们往两边一闪，薛冲骑着高头大马就过来了。在他身后跟着一队骑兵，战马高大、骑士威武。真可谓是马如龙人如虎、威风八面。穿过人群，像一阵风似的来到十字街口，薛冲带住了战马。 县长已经站起身，双手抱拳邀请：“薛师长，请上台来喝一杯送行酒吧。” “送行酒？我光听说过有断头酒，还没听说过送行酒。这是县长自己发明的吧？” 人群中有人说话，声音还挺大，薛冲听得清清楚楚。顺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有个小子正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薛冲不由大怒，这是哪儿来的混蛋？他也没上台，催马奔着那说怪话的小子就过去了。 这人一低头，呲溜，钻进人群看不见了。薛冲再找人，哪能找得到？也许，是某一个天生闲不住的家伙嘴欠。薛冲决定不再计较此事。但是他的马已经过了送行台了，再回去？他也不太想回去。 薛冲坐在在马上回身一抱拳，“多谢县长热情，多谢父老们的厚爱！各位，我暂六十七师要上前线了，告辞！”说完，催马往前就走。 留下县长站在台上，满脸的尴尬。不过县长作为官场中人，处理各种尴尬场面有的是办法。就见县长把酒杯高举过头，口中大声说道：“祝将士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祝薛将军早日扫平倭寇、建功立业！” 说完，把满满的一杯酒往台上转着圈的一泼。谁也不知道他这是一种什么礼仪，也许是敬鬼神，祈求神灵保佑吧？ 这时候，人群当中又有人议论了，“哎哎哎，你看他，连县长敬的酒都不敢喝了。这哪像是上战场打仗的呀？一看就是逃跑的。肯定是听说日本人要来了，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路呢。” “谁？是哪个王八蛋在胡乱放屁？给老子站出来！”薛冲没说话，贾贵忍不住了。 他这一声骂，人群当中立马安静了下来。这时候，在街道旁边，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哎，让一让，各位请让一让啊。” 人群往两边一分，露出来俩人。俩人是做买卖的，他们面前放了个摊子。摊子上摆着几口锅。锅盖掀着，锅里飘出一股卤肉的香气。 摊主从锅里夹出一块肉。这块肉，最少得有两斤，肥瘦相间、红溜溜的那么诱人。当当几刀剁成小块，装到个盘子里。旁边那位捧着坛子倒了一碗酒。这碗酒，大概得有个三四两那么多。 “长官，既然你们要远行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别的，只有卤肉和烈酒。请长官吃几块肉、喝一碗酒再走吧！”掌柜的说着话，端着装肉的盘子，另只手拿着筷子，过来就要递给薛冲。 当兵的给拦住了，“站住，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我请长官吃块肉怎么了？”掌柜的不解。 “那可多谢了。不过不熟悉的人不能接近长官身边，这是我们军队的规定。您请让一让吧。” 警卫们做的没错。军队在行进当中，陌生人怎么可能随便就接触到最高指挥官呢？一支军队最高指挥官的姓名、位置，往往都是军事机密。你一个卖肉的，拿着一碗肉就想见我们师长？那怎么可能？ 警卫说的是事实，哪知道那卖肉的却不干了。 “哎哎，你别推我，你别推我！当兵的打人了，当兵的打人啦——”这家伙大声叫了起来。 薛冲听见声音不对，一带马就回来了。就在这时，卖肉的掌柜，旁边那位端酒碗的伙计，忽然举起酒碗，对着当兵的就砸过去了，“我让你当兵的打人！” 警卫往旁边一躲，碗没砸上，碗里的酒水却没躲开。大约有半碗酒撒到了身上，衣服裤子上都是酒了。警卫当时就恼了。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谁没有点儿火气？ 薛冲这时候正好骑马拐回来。一见事情要激化，赶紧喊了一嗓子，“别动！冷静！” 警卫听出是师长的声音，不敢动了。 肉铺的伙计抬头一看，薛冲回来了。这小子冷不丁从围裙里面掏出一支乌亮的小手枪。哗啦把子弹上膛，举起枪对着薛冲就打，“啪！啪！啪！”连开三枪！ 薛冲在他从围裙里掏枪的时候，就知道不好。等这家伙拉枪栓子弹上膛，薛冲已经趴到马脖子上了。 这刺客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枪法本来就这么臭。连着三枪，不仅没打中薛冲，连薛冲的战马都没打到。三枪下去，倒是有好几个围观的群众中了弹。 第十六章 特务的死 有人敢朝薛冲开枪，这还得了？现场瞬间一片大乱。警卫连迅速冲上来，把薛冲护到了中间。白牡丹飞身跳下战马，冲进了人群。 后面军士营、特务营的官兵拿着枪就上来了，“别动！都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蹲下！”老百姓们有的跑了，有的抱着头蹲下了。孩子哭、大人叫，场面迅速失控。 薛冲坐在马上，脸色铁青。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日本特务在其中捣乱！刚才那两个说怪话的家伙，包括卖卤肉的掌柜、倒酒的伙计，肯定都是日本特务假扮的！ 我想在正面战场上和你们好好打，你们却从背后玩儿阴的？好哇，那咱就比比看，看谁能阴过谁？薛冲气的心里怦怦跳。他既为日本特务的无底线行动而气愤，又为县城里的百姓无端遭此惊吓而心疼。 眼看被当兵的强制摁着蹲下的人越来越多，女人和孩子哭的让人心酸，薛冲忍不住了，“停！白营长住手！放百姓们走吧。肇事的是少数日本特务，我们又何必让百姓们跟着受惊吓呢？放人！” 白老大白老二不敢不听，当兵的退到一旁，薛冲在马上一抱拳，“各位乡亲，对不住啊。刚才是有日本特务混杂在你们当中捣乱，我的士兵们为了抓捕敌人，行动有些莽撞，得罪了各位。请各位原谅。” “乡亲们，你们赶快回家吧。回家之后把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有亲的投亲有友的靠友，最好是到乡下躲避一段时间。等安全了，你们再回来。日本军队很快就要来了，请乡亲们保重！” 绝大多数百姓们不敢相信薛冲说的话，也不敢动。但是总有那么几个胆大的，站起来，穿过人群就跑。老百姓一看这几个走了都没事，这才相信马上那位长官说的是实话。 百姓们轰然散去。县长带着一帮县里的官员也从台子上下来了。站在薛冲面前心神不定，“对不起啊薛师长，我也想不到日本特务这么大胆子，敢在这个场合捣乱。是我没有安排好，请薛师长千万不要见怪。” “县长你客气了。出了这种事怎么能怪你呢？日本特务又不是你招来的。县长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薛冲安慰了县长。 就在这时候，有一群当兵的吵吵嚷嚷过来了。人群当中，有两个人被反扭着双手。陈万成走在最前面，白牡丹跟在后头。 薛冲知道刚才白牡丹去抓特务了。这是，抓到了？ 薛冲都不敢相信，日本特务这么快就被白牡丹给抓回来了。但是，看这个样子，也没有别的可能呀。 陈万成跑步到薛冲马前举手敬了个礼，“报告师长，抓到特务两名。请师长发落！” 还真是特务！薛冲从马上下来，看了看被反扭住双手的两个人，一个是卤肉摊的掌柜，另外一个没见过。 薛冲问他们：“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身份是什么？同伙在哪里？” 两个人把头一低，一句话也不说。旁边的白老二一呲牙，“师长，把他们交给我吧！我肯定能让他们实话实说，一个字不漏！” 就算是审问，也不能在这儿审问呀。薛冲点点头，“好吧，我就把人交给你。不过现在可不是审问的时候，我们的部队现在就要出发。我们留下，岂不是正中了这帮人的诡计了吗？走，出发！” 多了这个小插曲，薛冲重新上马，回身再次一抱拳，辞别了砀山县的官员百姓，部队出城向西，向着目的地兰封县而去。 在半路上休息的时候，白老二垂头丧气的来报告：俩俘虏，全死了。 行军走了一路，两个俘虏就被打了一路。当兵的对这种人是恨之入骨，谁看见都想过来打几下。因为被打的是日本特务，当官的也不阻止。口供嘛，断断续续有一些，但是离白老二心里想的口供，还差得远。 等到了休息的地方，白老二打算详细审问的时候，没想到这两个特务随便挨了几下，忽然就死了。白老二没办法了，这才来找薛冲认错。 薛冲叹了口气，死了就死了吧。有一点儿口供也行啊。薛冲拿过口供看了看，上面写着俘虏承认自己是日本特务，叫什么名字，家乡是日本的哪个县。到砀山就是来刺杀薛师长的。别的没有了。 这份口供上虽然没有更多的内容，但是最起码也说明了鬼子用的还是老一套。军队打仗，特务随行。军队在正面打，特务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这就是战争的本质，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 看样子今后在打仗的时候还得留个心眼，防备着鬼子背后使阴招。 薛冲把白老大也叫过来。你们俩，一个是军士营长、一个是特务营长，像这种防备敌人暗地里耍阴谋的活儿，就交给你们兄弟俩了。怎么样？你们愿不愿意干？能不能干？要是不愿意，我再问别人。 “原意，我们愿意呀！师长，我们愿意！这活儿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的，你不用再找别人，就交给我们了！”白老大生怕薛冲把这工作送给别人，拍着胸脯抢了过来。他还拉着白老二，也一起表态。 当兵的打仗都一样，但哪个部队如果再有一点儿别的，与众不同的任务那可就不一样了。就好比刘生的炮兵营长、谈建这个辎重营长。和其他步兵营长站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他俩就是显得比别人高出一等。 包括白家哥儿俩，和那俩人说话的时候都得礼让三分。为啥？这叫物以稀为贵呀！更别说侦察连、师部警卫连了，一线步兵连队的连长，哪个能和他们比？ 白老大白老二私下里早就不知道嘀咕多少回了。咱名字也叫特务营、军士营，可咱有啥与众不同，有啥能拿出手的东西呢？现在终于来了，两个人岂能错过？ “好吧，那就交给你们吧。不过呢，抓捕特务，还是应该以特务营为主，老二你的军士营，我现在还没想好侧重点。你就先跟老大一起负责这件事吧。” 第十七章 会议室的爱 部队经过虞城的时候，薛冲接到了第一战区的电报，命令暂六十七师火速赶往兰封参加守城战。这就是兰封的局势很紧张了，薛冲不敢多耽误，他打算在虞城当地补充一些粮食给养之后，迅速率兵西进，直奔兰封。 “师长，第一军团司令部来电。”薛冲正看地图，马永磊怯生生的拿着一份电报站在他对面。这已经是今天一天之内来的第五封电报了。 电报都是马永磊亲手接发的，她当然知道这五封电报全都是催促薛冲加快行军的。从第二封电报开始，薛冲就下了命令，以后所有要交给他的电报都要马科长亲自送，其他任何人不得代劳。 在一次次送电报的过程中，马永磊就发现薛冲的情绪不太稳定，时好时坏，以至于她跟着也是心绪不宁。 薛冲接过电报看完，心里就是一翻个。这份电报是薛岳发给他的。薛岳如今是第一战区第一兵团司令官，前敌总指挥，大权在握。薛岳来这份电报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催促薛冲加快行军速度。 薛岳，限令暂六十七师必须要在二十个小时之内赶到兰考，否则的话，就要按照贻误军机，用军法来处置他了！ 从虞城到兰封，有一百三十多公里。二十个小时赶到，那怎么可能？不眠不休，全程急行军？恐怕走不到地方，当兵的先累死一半。就算勉强赶到了，部队都累垮了，怎么打仗？ 但这就是军令，必须要执行。尤其这是他初来乍到，刚到薛岳手底下。要是上来就延误了战机，恐怕薛长官真的会拿他来祭旗。 怎么办呢？哎，薛冲想起来了，可以坐火车！陇海铁路线已经通车了，可以坐火车去呀！虞城就有火车站，对，坐火车！ 马永磊在旁边看着薛冲，心情也随着薛冲起伏不定。薛冲皱眉的时候，她的心就揪到了一起；薛冲眉头舒展、面露喜意，她也松了一口气，心情放松不少。 薛冲一抬头，看见马永磊正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脸上满是关切。心里不由一动，拉住她的手腕就走。马永磊不知道薛冲要拉她干嘛，也不敢反抗。 等到了隔壁一个没人的房间了，薛冲一把把女人抱到怀里。双手用力揉搓，恨不得把女人给揉碎了。低头吻住红唇，不顾一切的亲吻着。 马永磊刚开始还反抗两下，后面就是激烈回应。两个人吻在了一起、贴在了一起、揉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因为时间短暂，必须要速战速决。二十分钟之后，两个人就收拾的干干净净，走出了会议室。薛冲心满意足，马永磊脸上也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春色。 结果一出门，俩人全傻眼了。白牡丹和师青就站在门口。师青脸上红扑扑的，白牡丹似笑非笑的看着俩人。 白科长眼睛亮晶晶的，那眼神看的薛冲心里都只发虚，更别说马永磊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牡丹姐，我……”马永磊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不用说了！”白牡丹上前一步，离着薛冲真正的只有一步之遥，俩人的距离突破了一米线，几乎快贴到一起了。“我知道，今天这事肯定是冲哥要的。小磊你也不敢大白天的就这样。” “咳咳。牡丹，你听说我，刚才吧，他是这么回事。”薛冲编故事还不是随口就来。什么他和马永磊来会议室，是准备开会研究部队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的。结果呢，结果俩人关上门说话，说着说着就说成这样了。 薛冲也知道，白牡丹并没有真的生气，更不是来捉奸的，她只是在开个玩笑。同时呢，也表达一下她的醋意。 会吃醋的女人，才能吸引男人更多的注意力。白牡丹从前不懂，现在不仅懂了，并且还收发自如，时机和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以至于薛冲对她的爱意，从来就没有减弱过。 “你们俩大白天的关上门就干这事，也不怕有人闯进来？是我和师青一直在外面给你们把着风呢。冲哥，以后你再做这种事可得注意点儿。”白牡丹撅起薄薄的嘴唇，看的薛冲心里的邪火又起来了。 “多谢娘子告知，为夫我知道了。正好让师青和小磊在门口看着点儿，咱俩再进去，我跟你说一点儿悄悄话。”薛冲了拉着白牡丹就要重回会议室，白牡丹赶紧挣开。 这里是师部的临时会议室。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进来。刚才薛冲和马永磊在里面的时候，她在门口就拦住了两拨人。她要是进去了，马永磊和师青能拦住人嘛？ 再说，现在形势这么紧张。她作为师长夫人，薛冲的正牌老婆，当然要劝丈夫不能任性而为，一切要从大局出发了。 薛冲也只是冲动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白牡丹说的有道理。时间只有二十个小时，他确实也耽误不起了。 薛冲把赵杰、陈万成、白氏双雄、小孬、小四都叫过来了，把薛岳来的电报交给几个人传阅了一遍。几个人全炸了。二十个小时，一百多公里，怎么走？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薛岳是故意难为咱们！ “安静，白老大白老二，你们俩安静！”薛冲不得不放大了声音，几个人这才安静下来。 “二十个小时一百多公里，当然不能胡走。想要按时到达，我们必须找到交通工具！” 交通工具？白家哥儿俩、陈万成、小孬小四等人全都惊讶了。他们知道这个词的字面意思，但是却极少用到。薛师长这么讲，是什么意思？几个人的眼睛全都盯到了薛冲身上。 “陇海铁路已经通车了。不知道你们注意了没有，虞城有个火车站。铁路往西，一直通到西安，路过兰封。” 坐火车！众人一声惊呼。虽然之前赵杰已经猜到了薛冲可能会有别的办法，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还可以坐火车去兰封。 谈论起坐火车，几个人全都兴奋了。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陈万成，声音都高了两个音。 “坐火车要买票，咱们能买到这么多车票吗？”赵杰问。 众人面面相觑。 第十八章 火车站 “坐火车还要买票吗？”白老二傻傻的问了一句。 赵杰当场翻了个白眼，“废话！坐火车当然要买票。你下馆子喝酒也要掏钱。不买票，谁给你免费开火车？修铁路、买火车、工人的工资，这些钱从哪儿来？都是从火车票上面来。” “咱们是军队，军队坐火车也要票？我们有薛岳的命令。是薛司令命令我们去兰封打日本。要掏钱，也是薛司令掏钱，凭什么要我们付钱？老子们命都不要了，去打日本，谁敢收我的钱？”白老大大声抗议。 关于车票的问题，几个人吵成了一团。小孬小四支持赵杰，白氏双雄和陈万成是一个意见，认为既然是奉了命令打仗，就不能付这个火车票钱。三对三打成了平局，六个人的眼睛都看向了薛冲。 “师长，你说，咱们用不用买票？”陈万成问薛冲。他也是不同意买票的。 “咳咳。买车票的事情是小事我们暂时先不讨论。”薛冲对这帮人的神奇想法也是相当无语。 “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能不能坐上火车才是大事！”薛冲实在忍不住，对这白老大吼了一句，其实也是吼给在场所有人听的。“你们有没有先想过，我们全师好几千人，一列火车能不能坐得下？” “火车上有没有别的乘客？我们上火车，是不是要把车上的乘客全赶下车？如果不赶下车，一列火车上能坐多少人？咱们全师要坐多少列火车？火车几个小时有一列？二十个小时，我们全师几千人马，什么时候能赶到兰封？” 几个人全傻眼了。原来，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够按时坐火车赶到兰封。二十个小时是薛岳规定的时间，如果不能按时赶到的话，那就是贻误了战机、违反了军法。这可真是大事件了！ 那怎么办？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小孬仗着和薛冲关系最亲近，问了一句：“师长，那怎么办？” “哼，怎么办？想办法！”薛冲狠狠瞪了在场几个人一眼，“白老大，刚才你咋呼的最响。你去火车站打听一下，路过虞城往兰封去的火车，都有几点的？路上要走几个钟头？都是什么车？” 见几人还是一副懵懂的表情，薛冲只好又补充了一句：“火车分货车和客车两种，你们如果不想坐着运煤的车去兰封，最好去打听客车。时间有限，你现在就去打听清楚。剩下的人回去通知部队，收拾行装，随时准备坐火车去兰封！” “那万一要是没有去兰封的火车呢？”小孬小声问了一句。 “肯定会有！虞城，是中间小站，也是陇海铁路上的必经之地，不可能没有火车！我们没有时间了，大家立刻开始行动！” 几人齐声应是，出了会议室，分头行动。 薛冲规划了全师各部队乘火车的登车顺序。同时他也在考虑着，万一要是路过虞城的火车没那么多，或者说路上行驶时间过长怎么办？ 要知道这年头火车的速度可都不快，一小时四五十公里是常事。从虞城到兰封，一百三十公里的话，最少要三个小时。 一节车厢按能坐一百个人算，其实应该是一百多。十到二十节，也就是一到两千人。再加上大炮、卡车、战马等装备，没有个三四列火车很难坐得下。再加上等车、上车、下车所用的时间，所以，二十个小时并不富裕。 薛冲的命令一下，暂编六十七师整个都动起来了。官兵们听说要坐火车去兰封，都兴奋了。为此，炊事班还专门做了猪肉炖粉条、蒸了大白馒头给大家改善伙食。听说吃饱了，坐火车就不会晕车。 白老大带着一个警卫排去了火车站。虞城火车站，是个小站。铁路边上几间破破烂烂的平房，既有售票处、也有调度室、站长室、铁路道班。站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全都有。 白老大带着兵，到这儿就把火车站给包围了。先去站长室找站长，站长还不在。找人一问，说是站长回家吃饭了。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吃的什么饭？ 在火车站找了个知情人，派俩当兵的跟着去找站长。白老大问调度员，火车到兰封站，得用多长时间？调度员查了一下，告诉他，要用三个小时零十五分钟。 时间倒是不长。白老大挺满意。他又问火车几分钟一趟？调度员说，我们这儿一天只停六列车。其他的都是过路车，看着来来往往的火车挺多，但是它们在虞城不停。 等问明白了这六列火车的到站和开车时间，白老大愕然了。六列火车，他能坐的也就只有前面四列。后头的两列就算坐上了，到兰封晚了！ 白老大一咬牙，找人过来吧。他派了两名手下，跑回去把特务营整个给调过来了。又告诉白老二，把军事营也调过来。两个营的人马，直接就把火车站给戒严了。 售票厅，停止营业！想卖票？等我们走了之后再说！至于花钱买票？白老大叫这么多人过来，根本就没准备过掏钱。 薛冲骑着战马来到了火车站，暂六十七师大部队源源不断的赶过来，在火车站外面列队。 “呜——”一声汽笛长鸣，有一列火车进站了。薛冲命令部队上车，劝乘客暂时下车。如果有想继续坐火车的，等部队走了之后，再坐后面的车。 乘客们不愿意呀，我们买的票，凭什么让我们半路下车？明天再走的话，耽误了我们的事情怎么办？再说，到明天再走的话，今天晚上我们住哪儿？ 当兵的可不管那么多。我管你耽误事不耽误事呢？住哪儿？你爱住哪儿住哪儿，下车！不走不是？不走拉开窗户，把人扔下去！当兵的真要这么干，乘客们都是老百姓，谁架得住这个呀？ 乘客不敢和当兵的对着来，只好不情不愿的下了火车。当然，也有那自认为有身份的人。其中一位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穿长袍夹着皮包的就不答应了。 这位自称是汴京大学的教授。对于军队的野蛮行径，极其不满！要找军队的长官理论此事。 第十九章 秀才遇见兵 “鄙人姓敖，敖坤鹏，汴京大学物理系教授。”敖教授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不过，自我介绍完了之后，教授的风格就变了。 “请问您就是这些军队的长官吗？你的士兵为什么把乘客从车上赶下来？抗日？你不要拿抗日当借口！抗击日寇是为了国泰民安，不是你们随便骚扰百姓的借口！” “第一战区的司令长官程潜程将军，曾经来汴京大学演讲，和我讨论过国家的未来。薛岳，我也见过，我们俩一起谈论过世界物理学的发展。” 敖坤鹏教授侃侃而谈，像数英雄谱一样，把第一战区有名的将领给历数了一遍。几乎所有的著名将领，都和他有过交流。不过以当时汴京大学在河南、在国内的影响力来说，敖教授说的这些倒也不见得是虚构。 薛冲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不说话，敖坤鹏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这位将军，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职位，也不想知道。我只是要告诉你，贵军这种扰民的行为，是不对的！请你立刻纠正！让你的人从火车上下来，让乘客重新坐上火车，去他们要去的地方。” “至于你们，”敖教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火车，“火车上如果有多余的座位，你的士兵可以买票上车。” “你说完了吗？”薛冲淡淡的问教授。 “我说完了。你命令士兵马上从火车上下来！” “教授先生，你既然博学多才，那你也应该听说过一句成语，叫做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你是文化人、知识分子，我是当兵的。你跟我讲道理能讲得通吗？” “这不是成语，是歇后语。”敖教授纠正薛冲的错误。 “来人，带教授先生下去休息！”薛冲一摆手，过来两个当兵的，一边一个，架着教授的两条胳膊就走。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教授大声吼叫着，被两个士兵带着走远了。 薛冲背手看着源源不断从火车上下来的人群。有一点儿办法他也不愿意这么干，扰民这活儿，不是那么好操作的，搞不好是要惹大麻烦的。就算有薛岳的命令，他也得提前想好措辞。免得上司追责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应对。 把乘客赶下车这工作真的很难办，官兵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磨破了嘴皮子，仍然有人死也不愿意下车。最后当兵的果断动了手，把少数那些不配合的，直接扔下了火车。 整整一列火车总算是清理干净了。火车上除了车组成员，再也没有一位乘客了。薛冲开始组织部队登车。 先锋营先上，接下来是小孬的暂六十七师。等火车坐满了人之后，赵杰站在了薛冲对面。因为这列火车是第一趟，由赵杰亲自押车。 “师长，我在兰封恭候！” “保重，一切小心。” 两个人相互敬礼之后紧紧地握手，赵杰登上了火车，打开车窗户，向外挥手。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启动。 站长终于来了。这位明显酒劲儿还没醒的站长，站到薛冲面前只会眯着眼睛傻笑，酒气熏天。 “带他下去醒醒酒！”薛冲一摆手，贾贵领着人就把这位给带下去了。等再回来的时候，站长的衣服也换了，身上的酒气也淡了许多。 “你就是站长？我奉第一战区第一兵团薛总司令的命令，明天天亮以前，必须要率部赶到兰封参加战斗。所以，要从贵站临时征调几列火车运兵。在虞城下车的乘客，就交给站长你安排吧。” “啊？应该的，应该的。”站长点头哈腰，满脸的惊恐。也不知道贾贵带他下去醒酒的时候，他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 薛冲是没心思关心这个了。交代了善后之事，他就不再搭理这个所谓的站长，整顿部队，等着下一列火车进站。 第二列火车进站，完全按照上一列火车的流程又做了一遍。车上的乘客全被赶下车，换上了满满一车当兵的，开赴兰封去抗日。 聚集在火车站的半路下车乘客越来越多了。虞城站长在安抚人群，效果似乎并不是太好。 这时候，那位汴京大学的敖坤鹏教授又找过来了。他已经打听出了薛冲的姓名和部队番号。 “薛师长，这些乘客你怎么安排？你的部队坐火车去前线抗日我不反对，但是几千百姓怎么办？你总不能不管吧？” “谁说我不管了？我已经告诉虞城站长了，等部队全部上车之后，由他负责安排这些滞留的乘客换乘其他火车。我的弟兄们提着脑袋去打日本，有多少人去了要血洒疆场，一去就回不来了？” “这些乘客只是晚走一天，他们有什么好抱怨的？教授先生，你是有学问的人，这些道理你应该能明白吧？”薛冲乜斜的看着这位汴京大学的教授。 “我说过，我是支持抗日的！我也不反对乘客给军队让车。但是薛师长，这里已经集中有两三千人了，你的军队要是到明天才能走完，难道说，你就让这两三千人在火车站一直站到明天吗？你得给他们找一个能住的地方！” 薛冲正想说，这些我顾不上。忽然心里一动，他想到了一个地方。“虞城学校怎么样？”太原保卫战的时候，傅作义就曾经把炮兵阵地放到了学校的操场上。学校有操场、又有教室，是最合适的临时疏散点。 “学校？”敖坤鹏呆了一下，“那学生怎么办？” “学生暂时停课两天。”薛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件事你去负责。我可以派人协助你。白老大！”白老大应声赶到。“你派一个连，去协助敖教授安置乘客。” “是！”白老大答应一声，开始点名。一会儿，六七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排着队过来了。 敖坤鹏竟管没干过这事儿，但是作为一名教授、一名老师来说，面对着几十个人肯定是不存在怯场的。 敖教授带着队伍，去组织乘客们往学校疏散。薛冲继续等待下一列火车。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一列货物列车进站了。 第二十章 坐火车到兰封 部队要乘坐的是客车，货车上没有座位，本来是不在薛冲考虑范围的。但现在客车不是还没来嘛。据车站调度说，下一列客车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能到站。 这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薛冲就把目光投向了那列货车。黑色的车厢一节连着一节，排出去老长。有的是封闭车厢、有的是只有一节车厢底板。只有车厢板的，拉的是原木。 薛冲看了一会儿，挥手把贾贵叫过来小声叮嘱了几句。贾贵答应一声，跳下铁轨，跑向了停靠着的货车。一会儿，贾贵领着两个穿着铁路制服，浑身上下都是煤灰的火车工人来了。 贾贵介绍，这两位就是那列货车的司机和司炉。司机司炉看见薛冲还有点儿紧张，俩人不知道这位长官找他们俩有什么事。 “两位，我有件事想请你们二位给帮个忙。我的部队要去兰封，想借你们的火车一用。” “长官，我们这是货车，没有座位呀。”听说要借火车，俩人别提有多惊讶了。 “我知道你们这是货车，是运输货物用的。我就是要托运货物。我有一批军需物资、武器装备也需要运往兰封。你们这货车倒是正合适。”薛冲想起他的炮兵营了。 大炮、卡车，可是没法往客车上装。正好来了一列货车。人和大炮分开走，紧急时刻，这倒也不失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司机司炉当然没意见。当着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大兵，他们就算有意见又哪里敢提？ 薛冲这边就是人多，部队走了一半，还有一半人在这儿呢。上去两个团，大家一起动手把原木给卸了，腾出几节车皮，再把大炮、炮弹、卡车，等等所谓的重装备全部装上火车。 刘生带着炮兵营的全体官兵押车。没办法，到了兰封车站，这些武器装备都是要卸下来的，人少了怎么卸车？再说这一路之上的安全也是个问题，炮兵营跟车，就能到地方卸车，也能在这一路上保护这些武器装备。 货车启动了，刘生站在火车头的驾驶室里，探出半边身子使劲儿挥手。 别人都是舒舒服服的坐客车，只有他和他的炮兵营，坐的是货车。估计刘生心里面肯定是有一些不平衡的，但这就是分工不同。作为炮兵营长，他早就应该有这份觉悟。 大炮有了着落，薛冲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接下来，就该考虑到了兰封之后，他怎么样守卫兰封县城了。 听说攻打兰封的是土肥原贤二率领的第十四师团。土肥原贤二，这个老鬼子，双手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整死他！ 第三列火车终于来了。第四列火车将会在四十分钟之后到达。薛冲把军法处长陈万成留到最后一列火车上坐镇，他亲自率领着部分官兵乘坐第三列火车，去往兰封。 薛冲要上车的时候，那位汴京大学的教授敖坤鹏居然也跟过来了。 敖教授说，我是奉了你的命令去安置乘客的。你既然能给我下命令，那么你就是我的上级。你不是要去兰封吗？我也去。 “此言当真？敖教授你不后悔？”薛冲戏谑的看着敖坤鹏。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什么好后悔的？”想不到讲物理的，随口竟然也能说出几句古汉语。 “那好吧。既然敖教授愿意和我们这些大兵同坐一列火车，那就委屈了。当兵的车厢里太乱，我看敖教授你干脆和我在一起吧？” “不必！我从来不认为人应该分什么等级。士兵怎么了？士兵并不比你这个师长更加低贱；你虽然是师长，也不比一个新入伍的士兵更高贵！” “你！你可真是个杠精。好吧，既然敖教授愿意和士兵同乐，那就请吧！”让一让是个意思就得了。既然你原意和当兵的挤在一起，也随你。 其实当兵的并不拥挤。薛冲基本上是按照一节车厢有多少个座位，就安排多少名士兵布置的。保证每个人都有座位，不会出现走廊上、地板上，到处都是人的现象。 至于薛冲自己，自然是有一节专门的车厢。师部机关也有那么多人呢，再加上电台之类的设备，他这节指挥车厢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宽敞。 火车咣当咣当，有节奏的响着。薛冲坐在窗户旁边，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静下来了？这种安静，不是没有声音的那种安静，而是一种心境。心灵上的安静，让人心理放松的一种境界。 “咣当！咣当！咣当！……”火车一路前行，向着目的地兰封，不断的前进。 在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和火车的咣当声中，薛冲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他醒了。还没睁眼呢，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女人香。睁开眼的头一眼，看见的就是白牡丹半阖着的眼。 薛冲睡着了之后，白牡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旁边。而他则是趴到了白牡丹的俩腿上。 薛冲一动，白牡丹就醒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薛冲并没有立刻坐起来，白牡丹也没让他起来。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 薛冲认为这是含情脉脉，白牡丹却觉得是丈夫太累了，她愿意保持这个姿势，让自己的男人多休息一会儿。 薛冲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趴着，趴一会儿他就起来了。他一坐起来，白牡丹哎呦叫了一声。腿麻了。薛冲赶紧给她做活血按摩，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师青在对面看着这一对男女，脸上满满的都是羡慕。 火车，终于到站了。薛冲从车窗户里就能看见，站台上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人。但是这些人，他却一个也不认识。 前面可是提前来了两列客车一列货车，几千官兵都到兰封了。薛冲不相信，赵杰和小孬提前来，会不在车站上等他。可那俩人去哪里了？再说车站上这些兵，看着也不是暂六十七师的战士。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一章 车站争锋 火车停下了，车门打开，官兵们排队下车，车厢外传来了响亮的口令声。“立正！向左转，齐步走！”口令声此起彼伏，一声挨着一声。 薛冲从指挥车厢上下来，就看见下车的战士排着队，都往一个方向去。他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贾贵！”薛冲叫贾贵。贾贵跑过来敬了个礼。 “你去问问，看弟兄们为什么都往那边去。他们要去哪里？” “是！”贾贵答应了一声，撒腿跑了。一会儿，贾贵回来了。因为跑得急，贾贵有些气喘吁吁的，“报告师长，是二十七军二十四师师长李英，命令我们的人立刻离开火车去东边集结的。” “李英？”薛冲重复了一遍。李英这个名字相当普通，估计全国叫相同名字的得有几千上万个吧？这位是二十七军的师长，官是不小了。但是，我的部队，是你能随便命令的吗？ “贾贵，叫上警卫跟我来！”薛冲顺着火车往后去。他的指挥车厢位置比较靠前，官兵们的车厢都在后面。 贾贵招呼了整个警卫连，在后头跟着薛冲就跑过去了。 “师长，就是他！你看见没，那个背着手，脚边蹲一条大狼狗的就是李英。李德明！跑快点儿，保护师长！” 李德明撒腿跑到前面，跟在了薛师长的身旁。 离着李英还有五六十米，薛冲就被当兵的拦住了，“站住！你走错路了，跟着你们的队伍往那边去！” “让开！”薛冲伸手一扒拉，把这人推的脚下踉跄，继续往前走。这人刚想不忿，贾贵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招子放亮点儿。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心里有点儿数！” 说完他就追着薛冲过去了。这位一愣，再看从旁边过去的这一队战士威武整齐的队形，他本能的选择了闭上嘴。 薛冲还没到跟前，李英就注意到他了。转过身，仍旧背着手，盛气凌人的看着来人。 薛冲在离他五六米远的地方站住了，“你就是二十七军二十四师师长李英？” “对，我就是李英，你是什么人？” “我是暂编六十七师师长薛冲！李师长，你命令我的部队往哪里去？”薛冲压着火气问他。 “原来是薛师长，幸会。日军很快就要来了。我奉命接手火车站防务。我要在火车站构筑防御工事，任何人也不得在车站内逗留。暂六十七师奉命来兰封协防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我在车站以东，给你们找好了位置。请薛师长带着你的人，去那边集合吧。集合点有做好的饭，管饱。” 听上去似乎很热情、安排的也比较周到。但是薛冲却觉得别扭。主要是李英的级别太低。我是师长，你也是师长，咱俩一般高。你有什么资格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我的部队给安排了？ 你要是薛岳还差不多。但你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师长！还管饭？我就欠你这顿饭？ “传令兵，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原地集结待命！” “是！”传令兵大声答应了，转身跑着去传达命令了。 李英的脸当时就拉下来了。“薛师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冲哼了一声，“什么意思？我暂六十七师要去哪里集结，还用不着李师长下命令。在我的部队没有到齐之前，暂六十七师需要对兰封火车站进行临时军事管制！” “命令各团各营，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凡是不属于暂六十七师的人员，立刻驱离兰封火车站区域！如有违抗军令着，一律以破坏抗战论处！对于持械反抗者，可以当场击毙！” 薛冲大声下了一连串的命令。车站上，再次响起了口令声。暂六十七师的官兵到兰封来就是打仗的，轻武器都是随身携带的。薛冲这边一声令下，那边当兵的稀里哗啦，把轻机枪架上了。 李英气得脸都绿了，“薛冲！你，你这是故意挑起摩擦。你这是在破坏兰封的整体防御！” “我不认为我在搞摩擦。倒是某些人，竟然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调动我的部队。啧啧，我怎么有一种遇见贼的感觉呢？就好像有人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拿了我的钱包一样。” “好，好！薛冲，你给等着，我治不了你，有人会收拾你的！”李英转身就走。 他一走，二十四师的人跟着他一起撤离了火车站。不撤不行了，人家暂六十七师的人连掷弹筒都开始支上了。再不走，就要打仗了！ 李英带着二十四师撤出了火车站之后，薛冲马上派人去找之前坐火车来的那几批人马。赵杰、小孬、他们可是都来了。 时间不长，从火车站东边跑过来一支人马，领头有三个人，赵杰、小孬、刘生。三个人过来立正敬礼，薛冲就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李英让你们走，你们这么听话就走了？你们是暂六十七师的人，你们不归他李英管！为什么要听他的，要离开火车站？ 赵杰说，“师长，你遇上的是李英，我遇上的可是李英的上司，二十七军军长桂永清！桂永清以前曾经是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总队长，是蒋校长面前的红人。桂永清下了命令，我哪里敢不听？” 桂永清？薛冲没见过，但是他听说过。能在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当过总队长的人，本事能小得了吗？但是不管你桂永清名气再大，你管不着我，我就不必买你的帐！ 薛冲看了看赵杰还有他带过来的这些人，问他：“其余的人呢？” “师长，李英在车站以东给咱们划出了临时的营地，还送来了食材、有专门的厨子给做饭，我就没把人全带过来。那么好的地方，丢了怪可惜的。” 薛冲愣了一下，紧跟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老赵你这个书生，竟然也懂得这些。这才像我们暂六十七师的人，吃什么，就是不吃亏！”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之后，小孬和刘生去车站以东的临时营地带部队了。薛冲和赵杰商量等部队全部到齐之后，怎么样在兰封防御。两个人正说着话，赵杰一转身，忽然哎呀了一声。 第二十二章 名字的忌讳 赵杰哎呀一声，薛冲吃惊的看着他。 “师长，薛岳给咱们规定的二十个小时，马上就要到了。咱还没给薛总司令回电报呢！” 二十个小时这就到了？薛冲拿出怀表看了看，可不是嘛，现在离二十个小时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三十几分钟了！坐了坐火车，二十个小时就过去了。“我这就去找小磊！” 薛冲转身去找马永磊，给薛岳发电报。向薛总司令报告，暂编六十七师已经提前半个小时赶到了兰封！回军令的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部队明明已经到了，要是不报告，万一薛岳追究起来，那麻烦就大了！ 同一时间，第一集团军司令部。薛岳正通过电报给桂永清、邱清泉、黄杰等黄埔嫡系将领安排任务。委员长把这几位他最欣赏的学生都派到了第一战区，薛岳却就是高兴不起来。 按说这几位都是上过黄埔的高级人才，桂永清、邱清泉甚至还到德国去留过洋，带兵打仗肯定是没问题的。并且，老蒋给他这几位学生配备的全都是最精锐的部队、最精良的武器装备。就是和日军面对面的厮杀，也绝对不会落下风的。 但事情总是有两个方面的，能力强、装备好是一方面；与此同时，这几位天子门生心高气傲的脾气，也让薛岳大为头疼。 命令已经发下去了，希望这几个小子能够认清形势，尊令而行，可别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薛岳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作战参谋拿这一份电报过来了，“报告总司令，暂六十七师薛冲的电报。” “薛冲？”薛岳顺手接过电报看了起来。从心里说，薛岳对薛冲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毕竟俩人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不知道的人猛一听，还以为他们是哥儿俩呢。 看着电报，薛岳笑了，“哈哈，这个薛冲，我给了他二十个小时的期限，他尽然还在电报上专门说提前到了半个小时。这是来邀功的嘛？” 作战参谋见薛岳心情不错，就在一边凑趣，“薛师长胆子真大，这么一点儿小事还来向您邀功。别人都叫他薛老虎，看起来他也不光是虎，还有一些狡猾呢。” “什么薛老虎？”薛岳的脸色突然一变。 作战参谋暗叫不好。薛岳，有个外号叫做老虎仔，广东话的意思就是小老虎。而薛冲的外号却叫做薛老虎。这样联想起来的话，岂不是说薛冲比薛岳要高出一辈？ 这种联想虽然看似荒唐，但是这世间的事，比这再荒唐的也有。薛老虎和老虎仔有关联还不算什么。唐朝李渊他爷叫李虎，因为名字的避讳，李渊就把私人用品虎子改叫了马桶。 如果有可能，作战参谋真想抽自己俩嘴巴。真是嘴欠！好好的你提这个干什么呢？但是话已说出口了，再想收回来是不可能的。趁现在薛岳还没有发作，赶紧想什么办法补救吧。 “那是薛冲的外号。我听说薛冲以前在河北当过绿林盟主，这个外号说不定就是当年的匪号。”作战参谋斟酌着边想边说，“也算是日本人帮了他的忙，日军侵华，他借着抗日参加了军队。算是金盆洗手，成功洗白了。” “这样的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总司令您可以把他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哪里有险情，让他去哪儿。说不定他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哦，是我失言。这些是总司令考虑的事情，我哪能随便议论？请总司令原谅。” 作战参谋装成不小心说走了嘴的样子，连连道歉。薛岳一笑置之。他怎么会和一个作战参谋计较呢？不过呢，薛岳却把薛冲这个薛老虎的外号记住了。他因为名字的关系，对薛冲产生的那一点儿好感也荡然无存了。 “命令暂六十七师，立刻至双塔、人和一线布置防御。” 薛冲等来等去，等来了这么一份电报。双塔在哪儿？薛冲在地图上仔细找了老半天，才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名字。汽笛一响，又有一列火车进站。军法处长陈万成，带着暂六十七师的最后一批士兵，来到了兰封。 这也幸亏薛冲是跟着第四列火车来的兰封，他要是跟着第五列一起走，规定的时间以内肯定赶不到。 部队到齐了，双塔、人和这两个地方又都找到了，那就出发吧。就在薛冲集合部队要走的时候，火车站外面忽然来了大批军队。这帮人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薛冲本来已经决定要走，现在也不能走了。他就算要走，人家让不让他走还是个问题了。薛冲把警卫连、军士营全摆到了站台上。机枪架上，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一般，严阵以待。 第二十七军军长，桂永清中将驾到！ 桂军长一身笔挺的军装，中将的领章闪闪发光。在桂永清身边还跟着一位，中等身材国字脸，佩戴着少将领章。这俩，一位中将一位少将，两位将军。 看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傲慢。中将沉着脸、少将仰着下巴。当兵的都不敢看他们。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到薛冲面前。那位少将先说话：“你就是薛冲？我是邱清泉，这位是桂永清。” 原来是这两位！薛冲举手敬了个军礼。“桂将军、邱将军，我就是薛冲。” 邱清泉歪着个脑袋上下打量薛冲，突然哈哈大笑。桂永清一皱眉，很不满意的瞪了邱清泉一眼。转过脸，面对了薛冲。 “薛冲，我听说，你想要防守火车站？” “我从来没有说过想要防守哪个地方。薛总司令也没说让我负责火车站的防御工作。不知二位来，有何贵干呀？” “啪啪啪！”邱清泉似乎是闲不住，不搞出点儿动静他难受。薛冲话音一落，桂永清还没说话，他先拍起了巴掌，“好，说的有理有据，说得好！” 桂永清又瞪了邱清泉一眼，“薛岳，请你立刻率部离开兰封火车站。火车站，是我二十七军的防区。其他人，请回避吧！我听说，你还拿着枪对准过李英师长？有没有这回事？” 第二十三章 天子门生上战场 “啊？桂军长你是听谁说的？”薛冲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我敢保证，绝对没有此事！我也是革命军人，怎么会把枪口指向自己人呢？桂军长你这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了吧？” “你说什么？”桂永清眼睛一瞪，带出了几分杀气，“薛冲，不要以为你打过几场胜仗、得过几次奖励，就目中无人，胡作非为！有军法在，即便是你的功劳再大，也休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薛冲气乐了，“哈哈，桂永清，你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士兵、当着邱清泉将军的面，你就敢给我栽赃陷害，诋毁我的名誉。我要是放过你，我还怎么率领战士们上战场去和日本鬼子拼命？” “来吧！”薛冲退后了两步，“桂永清，我要和你决斗！你要是个带把的，要是还有一点儿男人的血性，就过来，咱俩单挑！”薛冲噌的一下，从腰里拽出了一把七寸长，明晃晃的匕首刀！ 桂永清说什么也想不到薛冲会给他来这招，要和他单挑！桂永清一九零零年生人，今年正好三十八岁，正值壮年。他上过黄埔军校、参加过东征、还在德国军事学院深造过，个人的武力值，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桂将军一向心高气傲、以高级将领自居，让他拿着个刀子和人拼命？怕他倒是不怕，他只是觉得这样做的话，恐怕会有失了他的身份。 桂永清心里犹豫，对面的薛冲说话了，“怎么？不敢了吗？既然不敢，今后就少在我面前猖狂！桂永清，我要是你，就找棵歪脖树，解下裤腰带把自己吊死算了。你还活个什么劲儿呢？” 薛冲说话，真是气死人不偿命。桂永清气得脸色铁青，迈步他就要下场和薛冲拼命。旁边有人把他拦住了。 “率真兄，何必呢？你怎么和他一般见识？薛冲！莫非你忘了吗？国民革命军的军规当中就有敬爱袍泽，禁止私斗的规定。身为一名师长，难道你想违反军规吗？” 桂永清，自率真。过去人不称名而称字，那是一种尊敬。 本来一场剑拔弩张的决斗，被邱清泉的几句话给取消了。薛冲收起了匕首，桂永清也没了纠结。决斗是取消了，但是双方的矛盾，却并没有就此化解。 薛冲是不会退让的。桂永清虽然没有参加决斗，但是在薛冲叫号的时候，他没有当场应战，那就是略输一筹。在薛冲面前，他自然也就没有了刚来时候的盛气凌人。 在双方又抬了几句杠之后，桂永清和邱清泉留下个场面话，转身就走。“你等着，薛冲，你给我等着！” 走在路上，见桂永清气色不正，邱清泉劝他：“率真，你何必跟他一番见识呢？薛冲，那就是个大贼头！当初他占山为王当过山大王，还做过绿林盟主。打架斗殴，那是他强项。他整天干的就是这事。” “你我和他不一样啊。咱们是受过正规教育的军人，我们打仗是上级让我们去打仗，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国家需要打仗，我们才拿上枪去和敌人打仗的。” “薛冲可不一样，他不和人打架，不下山拦路抢劫绑票勒索，他就没饭吃、要饿死了。刚才你要是和他决斗，就中了他的计了！要对付他，我们有的是手段。哪里用得着像两头蛮牛一样去决斗？” 邱清泉劝着，桂永清连连点头。他俩一走，跟着他们来的那些军队当然也撤了。回去之后，桂永清并不甘心，他派了侦察兵到火车站严密监视薛冲的部队。同时，他也在考虑对付薛冲的办法。今天栽这个跟头，不能就这样算了！ 侦察兵回来报告，说是火车站的军队已经撤了，车站上没人了！ 没人了？桂永清当时就站起来了。“你说的是真的？” 侦察兵当然不会说瞎话。桂永清叫上邱清泉，又领兵带队二次来到火车站。果然，火车站上除了铁路上的工作人员之外，哪有暂六十七师的人影？这薛冲，之前是虚晃了一枪，他跑了！ 跑了正好，收拾他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了。桂永清按照之前规划好的，在兰封火车站布置防御。而薛冲，则率领着队伍去了双塔、人和。 到地方立刻把队伍展开，布置防御。谁知道土肥原贤二什么时候能来？打仗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准备的越充分，开打的时候胜算越大。 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一日。日寇一支一百余人的骑兵部队，从编制上来看应该是一个骑兵中队，到兰封近郊来进行侦察。 我方巡逻哨兵发现情况，立刻报告给了正在巡视的邱清泉。邱将军闻听大喜，立刻亲自驾驶着袒克，率领着好几辆我军的战车，开足马力杀向了日寇！ 邱清泉亲自操纵战车，重机枪突突突的喷射着火舌，眼看着日寇惊慌失措，纵马奔逃。邱清泉在后头可劲儿的追杀。鬼子们纷纷落马，邱清泉越打越高兴。奔驰追杀，不亦乐乎。 战斗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日寇这一个骑兵中队，以全军覆没而告终。活着逃出去的，不超过十个人。 邱清泉带着缴获的日寇战刀军衔，高高兴兴的回去找桂永清报喜。桂永清立刻上报委员长，宣称歼敌无数，取得了兰封大捷！ 委员长听说得意门生取得如此成绩，自然是大喜过望。通电嘉奖，不在话下。 薛冲听说了，心里也不由暗暗地敬佩。到底是黄埔出身、德国军事院校深造过的，打起仗来就是不含糊！看样子人家狂傲，也有狂傲的资本。 第二天，战争突然就来了。一支大约有五百人的日军，在十几辆战车的掩护下，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双塔集！ 暂六十七师立刻和来犯之敌展开了激战。邱清泉能把鬼子杀个片甲不留，我也不能比他差了！薛冲憋着劲儿，要和邱清泉比试高低。 在他心里，邱清泉和桂永清是一起的。比过邱清泉，就等于是比过桂永清了。我不可能比你们更差的。薛冲战意滔天！ 第二十四章 友军王耀武 薛冲把部队拉开了，对着来犯的日寇展开了围攻。日军的战斗力相当强大，枪打得准，尤其是掷弹筒，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我军的机枪刚开始射击，一分钟不到，日军的榴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追过来了。 薛冲知道这股敌人十分难对付，想要一口吃掉相当困难。逢强智取遇弱活擒。这支日军既然是一根难啃的硬骨头，那我就慢慢磨，总有把你磨碎了的时候。 薛冲命令各部队停止前进，就待在原有的位置上，和敌人对射。机枪之类的重火力，也和炮兵一样，打一会儿立刻转移。要不就是找一个十分牢固的地方，总之就是不给鬼子掷弹筒以可乘之机。 另外，炮兵营也不是吃干饭的。刘生用穿甲弹，来对付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日军战车。一顿炮弹下去，鬼子的战车趴窝了五六辆，剩下的都老实了，再也不敢耀武扬威了。 稳住了阵型之后，薛冲开始派部队进行突袭。从侧翼，或者绕道背后对鬼子进行小规模的袭击。以扰乱敌人的军心，打击鬼子的士气。 薛冲就像一个钓到了大鱼的钓鱼人一样。大鱼上钩之后，如果使得劲儿太大了，鱼就会拼命挣扎，挣断鱼线鱼钩，逃之夭夭。你得顺着它的劲儿，遛它。一直到把鱼遛的一点儿力气没有了，自己浮上来投降了，这才能最后收获。 薛冲把鬼子当成了咬钩的大鱼，耐着性子在一点一点儿的消耗日军的力气。眼看日军的攻击强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犀利了，薛冲的计策就要奏效了。在日军的左翼却突然传来了喊杀声！ 这是友军来支援了！薛冲迅速得出了判断，他马上命令暂六十七师全线进攻，把所有的预备队全部投入进去。暂六十七师和来助战的友军前后夹击，日军不是对手，很快就败了。 薛冲指挥部队，和友军一起，一口气追杀出去十几里，把鬼子追的丢盔弃甲，扔下了一地尸体抱头鼠窜。 薛冲取得了来第一战区之后的第一场胜利。返回来打扫战场的时候，薛冲见到了友军的指挥官。这人身材消瘦长相普通，只有一双眼睛显得与众不同，看起来特别的精明。 双方一报名字，把薛冲给吓一跳。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将军，竟然是七十四军五十一师的师长，王耀武将军！ “你真的是王耀武？佐民将军？”薛冲上下打量王耀武，心里这份惊讶就别提了。王耀武，怎么这么巧？兰封会战也有他吗？ “这还能有假的吗？如假包换，我真是王耀武！”王耀武自己也笑了。“您真的是薛师长吗？哎呀，耀武能见到薛师长，可真是荣幸至极呀！”王耀武也学着薛冲的口气，开着玩笑。 其实，就现在来说，薛冲的名气比王耀武可大得多了。薛冲获得过海陆空军武功状、还获得过云麾勋章。从南口会战一直打到现在，可以说就没闲着。 当然，王耀武也没闲着，也是一直战斗在抗日前线。但是和薛冲比起来，他的名气显然要差了一些。所以，对于俩人初次见面，薛冲的这种惊讶，王耀武感觉很意外。 他认为薛冲的惊讶是装的，并且假装的还有点儿过分。但是王耀武心里高兴。不管真假，能被人重视，是个人都会心情愉快的。王耀武也不例外。 “王师长，你来得可真巧呀。要不是你五十一师来得及时，恐怕我想要打退日寇，还比较困难呢。”薛冲说的这是实话。他才刚开始遛鱼，离收获还早着呢。 “薛师长太客气了。我估计呀，我就是不来，你取胜也是十拿九稳。我不请自来，你不会怪我抢了你的好彩头吧？” 两个人客气了一番，薛冲请王耀武到他的临时指挥部，来喝杯茶，谈一下兰封会战下一步的走向问题。王耀武也不客气，俩人找了个树荫下坐了，一边喝水，一边谈论着战局。 薛冲认为，兰封会战的前景恐怕不会很乐观。王耀武却觉得兰封会战一定会取得一场大胜！主要是在开封郑州商丘一带，集中的全是中央军精锐，黄埔的战将。 武器装备都是最好的，兵员充足，素质高。比参加徐州会战的那些西北军、东北军、川军、桂军，强太多了。 徐州会战的时候，只有一个汤恩伯是中央军，其他全是地方军系。兰封会战呢？中央军嫡系是主打。台儿庄能大捷，兰封为什么不能再来一个大捷？ 当然，俩人谈论的这些代表的都是个人观点。薛冲不想和王耀武抬杠，王耀武也不想和薛冲辩论。俩人各抒己见阐明观点，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至于对方的观点，自己也听着。 总之，在两个人有意的维护之下，这场谈话还是比较愉快的。同时，俩人也都对彼此的军事能力感到佩服。有一些惺惺相惜之意。 有王耀武作为并肩作战的友军，薛冲心里十分满意。王耀武告辞，薛冲在原地休整部队、布置防御阵地，等着日寇下一次来犯。 又过了一天，到了五月二十三号。从早上一直到下午，光听见炮声，却始终也没有见到日军来攻。薛冲心里犯起了嘀咕，鬼子怎么不来了呢？听着炮声，是在打仗。他们在打哪儿？是兰封城吗？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战情通报来了：日寇兵进兰封。第二十七军抵抗半日之后，果断退往了开封。并且命令第八十八师，接防兰封。 这个桂永清，臭毛病又犯了。八十八师，不是他二十七军的部队，他凭什么给人家下命令？不光是毛病犯了，这家伙居然还放弃兰封，私自逃跑了！ 反正桂永清是老蒋的嫡系爱将，就算是临阵逃跑，蒋校长估计也是舍不得挥泪斩马谡的。兰封换将，薛冲认为和自己关系不大。他只要守好自己的阵地就行。 双塔和人和，这两个比村子大不了多少的地方，接下来必有恶战，似乎该组织群众转移了吧？免得战争扩大，再连累到本地的乡亲。 第二十五章 杀向兰封 组织群众转移，比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就算是双塔集和人和镇这样的小地方，动员群众转移都是困难重重。薛冲把小孬的整整一个旅派出去，一直动员到半夜，转移的群众连一半都不到。 总不能让群众连夜离开家乡吧？薛冲准备第二天再继续进行疏散工作，先休息一晚上，缓缓劲儿，明天再接着干。 第二天，薛冲正在和小孬研究今天的疏散工作怎么开展的时候，马永磊送来了薛岳的电报。 薛岳在电报上告诉薛冲，由于八十八师师长擅自撤退，导致兰封意外失守。薛岳命令薛冲率暂六十七师从东南方向迅速向兰封前进，趁日军立足未稳，复夺城池！ 薛冲看完电报心里一翻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八十八师，那可是德械师，是老蒋手心里的王牌。八十八师的师长肯定是黄埔毕业的，并且绝对是老蒋的嫡系。这怎么又一个嫡系不战而逃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薛冲也明白，时间就是生命！去的早了，鬼子刚进城，还没来得及布置，这仗还会好打一点儿。去的晚了，一旦让鬼子把防御工事布置完了，复夺城市的难度，将会成十倍、百倍的增加！ 命令部队紧急集合！准备出发！ 薛冲本来是想要告诉王耀武一声，同时再问问五十一师有没有接到复夺兰封的命令？如果有，能和王耀武一块儿去收复兰封，这仗估计要好打得多。但是来不及了。 这种事派别人谁去都不合适，薛冲自己去的话又怕耽误时间。得了，还是写一封信吧。 民国时期的人写信都是用毛笔，薛冲的毛笔字实在拿不出手，他找了敖坤鹏代笔，给王耀武写信。 自从火车站的事情之后，敖坤鹏就一直没走。这位汴京大学的教授也不回去教书了，敖教授说，他要弃笔从戎，跟着薛师长参加军队打日本。 像这样的高端人才，哪个基层连队能容的下他？薛冲干脆就把人留到师部，挂了个参谋的职务。就这样，薛冲的师部里面，终于有了一位文化水品最高的人才。 今天这是薛师长正式给他派工作。敖教授，现在是熬参谋十分认真。薛冲口述，敖坤鹏执笔，一手漂亮的南宋瘦金体跃然纸上。 薛冲都不舍得送给王耀武了，就这封信，放在太平年间，拿出去就能卖钱！这手字，没有几十年功底绝对写不出来！ 把信小心的叠好装到一个牛皮信封里，派了一名警卫员骑马给王耀武送过去。并且交代这警卫员，见着王师长客气点儿，把我们这边的情况说明白。不是我薛冲礼数不周，实在是军情紧急，不能耽误。 把警卫员打发走了以后，薛冲立刻率领部队兵进兰封。 一路上不断地遭遇日寇。王中伟率领先锋营拼了命的往前冲，冲锋号隔三差五就吹响。小孬在后头带着暂六十七师紧跟不掉队。先锋营和暂六十七旅都连成一片了，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暂六十七旅的前卫团紧跟在先锋营背后，前后相距连一百米都不到。 王中伟不断地敦促部队发起冲锋，就是为了摆脱掉小孬的暂六十七旅。结果，他走的快，人家跟的也快。他这边遇见稍微难打一点儿的日军了，暂六十七师还会派人上前来帮忙。 本来双方携手作战，是挺好的事。但是王中伟却接受不了这个。先锋营，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要是啥事都靠别人来帮忙，我还当什么先锋？ 所以，小孬越帮忙，先锋营打的就越猛、冲的就越快。 前方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到薛冲的耳朵里。部队进展迅速，薛冲自然是满意。越快越好，最好是现在就冲进兰封城才好呢。 土肥垣的第十四师团毕竟是日军的甲级常备师团，有八个联队，再加上一些临时配属的部队，战斗力是相当强大的。 鬼子之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兰封县城，在外围并没有放太多的力量。所以，王中伟和小孬才能一路势如破竹一般的前进。等接近兰封城垣了，阻力也就变大了。土肥原贤二终于注意到又有一支中国军队，来和他抢夺兰封城！ 先锋营进攻受阻。暂六十七旅上去，照样取得不了进展。鬼子太强大了。 强大？薛冲就是不信这个邪！你强大，我打的就是强大！ “把特务营给我调过来！” 白老大闻讯跑过来了，白老二也跟他在一起，上阵亲兄弟嘛。 “师长，您叫我？” “嗯，守仁，兰封城的日军十分精锐。我们前面的先锋营、还有小孬的部队都被卡住了。我打算带着你到前面去给他们帮个忙。你愿意吗？” “原意，我太愿意了！谢谢师长，谢谢师长。”听说派他上去打仗，白老大连声道谢。 薛冲就满意这点儿。别人都是一听说要上前线，吓得手酥腿软。他手下这帮人，听说打仗，一个个兴奋地嗷嗷叫。有这样一群手下，哪个长官会不喜欢？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师长，师长，我呢？你带老大去，我们军士营呢？”白老二一听没他的事，立马有意见了。 “你的任务更重要。我把特务营和警卫连都带走了，你的军士营就负责保护师部！师部机关，和赵参谋长的安全，都交给你了。” 薛冲去打仗，警卫连是一定要带上的。他把警卫连带走，师部交给谁？当然是白老二了。这种事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在薛冲这里，军士营、特务营，都是警卫连的替补。 白老二无话可说了。师部的安全，自然重要。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满意，也说不出口了。 “老二，你记住，除了要保护赵参谋长以外，另外还得保护师长夫人！” “我用不着他保护。他老老实实按照师长的命令执行就行了！”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在场的男人们，唰，全把头扭向了声音传来处。 就见两位全副武装、英姿飒爽的女战士，腰胯盒子炮，款款而来。正是师长夫人白牡丹，后面那位是夫人的助手，师青科长。 第二十六章 神枪手蒋柒 “小孬，你这里情况怎么样？”薛冲带着特务团和警卫连来到了前线。 “师长，鬼子很难对付。”小孬脸上有块黑灰，也不知道噌到哪儿了。“想不到土肥垣这老鬼子，比坂垣征四郎也差不到哪儿去。真是邪了门了。” “嗯，我们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土肥原贤二既然名气那么大，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你用不着垂头丧气。鬼子就算再厉害，咱爷们使把劲儿，总能让他栽跟头！” 薛冲几句鼓励的话一讲，小孬的信心增加了不少。 “你继续保持攻势，我到前面看看去！”薛冲又往前去，这里就是真正的第一线了。先锋营的战士们趴在地下向鬼子射击。日军打过来的子弹，压得战士们根本站不起来。 王中伟一见薛冲，伸手把帽子摘下来了，“师长，你等着，我这就带着敢死队再冲一回！” “站住！你冲什么冲？你以为我来就是为了看着弟兄们牺牲吗？不想活了，你自己去，别带着弟兄们跟你一起去送死！” “可是，可是我们先锋营拿不下敌人……” “没有什么可是！谁告诉你先锋营就一定要攻必取战必胜，哪怕全死绝了，也得不要命的往上冲？你长点儿脑子吧。这是打仗，不是在打群架！让弟兄们保持射击强度。你的先锋营有没有枪法出众的神枪手？” “神枪手？有哇。小七，你给我过来！” 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年轻战士闻声跑了过来，他本来就离王中伟不远。 “他叫蒋柒，今年十九了。是我们先锋营最好的神枪手。在大白水的时候，他一个人就打死了二十几个鬼子。在枣庄，他又打死了二十个敌人。你别看他当兵时间不长，论起枪法，我还没见人能超过他的。” “这么厉害？你叫蒋柒？你们营长对你的评价很高呀。小伙子看着蛮机灵。今年十九了？娶媳妇没？” 过去的人们结婚都早，十六七岁结婚的大有人在。看着蒋柒精明干练的样子，薛冲打心眼里喜欢，忍不住就要问问他。既是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也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蒋柒的脸腾就红了，小伙子有点儿害羞了，“结了，去年结的婚。” “哈哈，结婚好哇。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结婚娶了媳妇，说明你长大了，是成年人了。王营长说你的枪发不错，怎么样，给我表演一个？” “是！”蒋柒答应了一声，迅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往那儿一趴，砰的一枪打过去，转过脸来看着薛冲。那意思是，他已经打完了。 这么快？薛冲连望远镜都没摘下来，人家就打完收工了。这哪能算数？ “这个不算，我还没准备好。你得听我的口令，我说让你打，你再打。”薛冲赶紧摘下望远镜，调好焦距，在日军一方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你看见那根秃树干下面站着的，拿着指挥刀的日本军官没有，就是他，打！”薛冲话音一落，树干下的日本军官身上就猛地一晃，紧跟着扔了战刀，仰面朝天摔倒了。 真准！薛冲一下子就兴奋了，“就在你打死的鬼子军官左边，有一挺机枪。打死机枪射手！” 枪声一响，日军的机枪手也倒下了。薛冲心里越发的兴奋，“再往右，躲在石头后面的日本军官。能不能打到他？” 鬼子军官躲在石头后面，只露出了少半边身子在指挥战斗。这个难度明显比之前要大得多，目标越小，难度越高。 但是这一切，在蒋柒那里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薛冲命令下完五秒钟之后，鬼子军官身子一歪，整个人倒在了地下。这货也被击毙了！ “好！打得好！蒋柒，你果然是个神枪手！”薛冲大声赞扬着。 “师长，我们特务营也有神枪手的。”见薛冲夸奖蒋柒，白老大不服气了。神枪手，谁没有？都是作战部队，整天打仗的，哪支部队没有几个神枪手？他先锋营有，我特务营也有！ “你也有神枪手？好哇，快把他们叫过来，和蒋柒比一比，看谁的本事更大？”神枪手大比武，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节目。薛冲都忍不住想亲自下场比一比了。 白老大派过来了两名神枪手，王中伟又挑出来一个，先锋营和特务营一边出俩人。薛冲技痒难耐，他也找了支步枪，也来参加这场狙击手大赛。每一名神枪手旁边站着一名战士帮着计数。 特务营这边的计数员，是先锋营派过来的，先锋营的计数员，是特务营派的。两边相互派人监督。薛冲身边的，当然是白牡丹和师青了。倒是没人跳出来反对他夫妻搭档，违反公平竞赛原则。 薛冲拿的是一支八成新的中正式，这是他一直是用的那支步枪。每一名射手拿了三十发子弹。如果这些子弹当中，有一半击中目标的话，就有七十五名日军被狙杀。 薛冲还制定了比赛规则：打死一名普通日军，记一分；打死一名机枪手或者掷弹筒手，记两分；打死一名军官记三分。时间规定一个小时以内，超时直接零分。 这是军队，神枪手们执行的是军事任务。所以，在时间上薛冲要求的就比较严格。包括他自己，如果想要有分数也要遵守时间。 计时开始了，薛冲迅速寻找着目标。第一个他看见的就是一挺机枪。一枪，干掉了机枪手。薛冲并没有转移目标，仍旧盯着那挺机枪。一会儿，副手上来了。薛冲一枪，副手又倒下了。 这就是两个了，薛冲还没换地方。又过了一会儿，弹药手顶上来了。薛冲第三枪，又结果了弹药手的性命。 就这样，薛冲围着日军这挺九二式重机枪，接二连三的干掉了八个鬼子！从射手副射手、到弹药手副弹药手， 把所有岗位上的鬼子打死了两遍。 最后鬼子急了，再也不往这挺机枪跟前派人了，薛冲这才转移了目标。 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五名枪法出众的神枪手，日军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很大的亏，甚至差一点儿就输掉这场兰封会战。 第二十七章 杀进县城 暂六十七师对面是第十四师团第二十八旅团第十五联队的鬼子。一个甲级师团的主力步兵联队，难怪小孬打起来吃力。 自从薛冲组织的狙击手大比武开始以后，战场上的形势就发生了转变。参赛选手们都知道，打死一名日本军官等于打死三名士兵。而子弹，只有三十发，那当然是打死的军官越多越划算了。 这五位选手，几乎就是暂六十七师射击方面的顶尖人才。除了薛冲对赢得第一名的兴趣不大之外，剩下那四名选手可全都是奔着第一去的。 四名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专门狙杀日本军官。这场狙杀活动，来得是如此突然。以至于从比赛开始以后，日军的战场指挥官，竟然变成了死亡率最高的职业了。 战争正在进行，两军正在对射，像这种军官阵亡的情况，刚开始并没有引起日方的注意。等鬼子注意到的时候，在这个战场上，曹长以上军官，含曹长，已经死了很大一批了。 因为曹长穿的也是军官制服，也有一把日本刀。我方参赛选手哪分得清鬼子的军衔高低？反正看见手拿战刀的，只管打就是了，打死一个就是三分。所以，曹长也跟着倒了霉。 消息很快传到了第十五联队长森田范正大佐的面前。被打死的军官，包括曹长都是他手下的人。要照这个速度损失下去，第十五联队很快就会没有军官可用了！ 森田范正一边向旅团长酒井隆将军报告，一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场上的情况。森田大佐想看一看，中国方面的狙击手是什么样子的？ 日军有狙击手，他的联队里面就有，但是中方狙击手他还真的没见过。森田大佐很有一些好奇。 又一名军官倒下了，中国军的狙击手在哪里呢？森田大佐正在看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他，“大佐，大佐，森田大佐！” 森田一转身，当的一声，就在他面前一顶钢盔上头多了一个弹孔。钢盔下面那双眼，惊恐的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然后整个人就摔到地下了。 本来那个戴钢盔的士兵是在他身后的。要是他不转身，这颗子弹正好能打中他的额头。 森田大佐二话不说猫着腰就跑。和士兵的死亡对视，让他的心情十分不爽。他刚上阵地连十分钟都不到，竟然就被中国军的狙击手给盯上了。晚走一回儿，命就没了！ 日寇第二十八旅团长酒井隆，听到这个汇报之后，也是十分的惊讶。酒井隆这家伙比较狡猾，他并没有直接上前线去看，而是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师团长土肥原贤二。 酒井隆曾经也是个特务头子，但是土肥原贤二比他的资格更老。所以土肥原贤二当了师团长，他才是个旅团长。 酒井隆不仅报告了，并且他还向土肥原贤二要援兵。他说：老大，你可得帮帮我。中国狙击手太厉害了，你的师团里不是养的有神枪手吗？借给我用用吧。用完了我还还你。 也是赶得巧了，土肥原贤二正好来兰封前线视察。走到半路上接到了这份电报。土肥原贤二胖手一挥，“前进！”日军装甲车队隆隆向前。土肥原贤二坐着装甲车来了。 到了战场上，土肥原贤二不能一直在战车里面躲着吧，他得出来看看。顶舱盖打开，土肥原贤二钻出炮塔，把上半截漏出来，拿着望远镜观察情况。 “啪！”一声脆响。土肥原贤二手里的望远镜让打碎了，师团长大叫了一声，跌回了战车里面。战车兵驾驶着车辆一路狂奔，先跑进了兰封城。到了安全的地方停车一看，好嘛，土肥原口鼻流血，那样子也忒吓人了。 赶紧把随军的医生叫过来，止血消炎一通操作猛如虎，土肥原的脑袋被缠成个木乃伊了。好在中将阁下神志始终清醒，并没有伤到致命的地方。 据治疗的医生说，那枚子弹如果再偏一公分，师团长阁下就可以宣布阵亡了。酒井隆一边安慰着师团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边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去。要不然，这会儿躺倒这里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土肥原贤二下去养伤了。酒井隆把旅团里的狙击手统统派到城外，去对付薛冲所部的狙击手。他打算来个狙击手和狙击手之间的对决。 兰封县城东门外。由于日军基层指挥官大量伤亡，指挥出现了断档，东门外的部队有些混乱了。薛冲敏锐地发现了这个现象，立刻组织部队向日军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军号声滴滴答答响彻了山野平原，暂六十七师的官兵们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吼声，“冲啊，杀鬼子呀——” 我军气势如虹，日军根本阻挡不住，纷纷后退。薛冲率部队，一鼓作气，冲进了兰封城！ 接下来就是一场惨烈的巷战。敌我两军在城内展开了逐房逐屋的争夺。好在日军占领兰封的时间并不长，他们对城内的地形什么的还没有完全熟悉，我军打起来才不是十分的吃力。 薛冲的部队对地形也不熟，但这是我们自己国家的城市，打起仗来自然而然的就有一种主场作战的感觉。从心理上，先天占据优势。 先锋营一马当先，从城东往城西冲杀。小孬率领着暂六十七旅仍然是紧随其后。就好像是一支长矛一样，先锋营是前面的矛尖，暂六十七是后面的矛杆，沿着城里的中轴线一捅到底！ 薛冲则带着人挨着去县城的重要位置，清剿残敌。什么县府、邮电局、银行，这一类高楼大厦比较集中的地方，也是鬼子容易藏身之处。 “啪！”薛冲一枪，把从楼里面跑出来的鬼子撩到一个，随即枪声大作。半分钟不到，从楼里出来的十几个鬼子就全部被击毙了。 薛冲抬头看了看，门楼上兰封县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高处的旗杆上，白底红心的膏药旗仍旧在飘扬。这家伙真难看。 “白老大，派两个人上去，把那旗帜给换了！”薛冲一指膏药旗。 “好嘞！”白老大答应一声，点了人名，带头冲进了县府大楼。 第二十八章 特战排 县府大楼上的膏药旗被扔了下来，青天白日大地红的旗帜升了上去，随风飘扬。薛冲抬头看着那飘扬的旗帜，心里不由一阵悸动。 随着县府大楼上升起了青天白日旗，城里的日军似乎突然被刺激到了，他们从各个方面向县府大楼所在地发起了猛攻。以至于薛冲想要离开，都走不了了。鬼子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特务营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赵杰发现情况有变，赶紧调荆亮率领第三团来增援。三团官兵拼了命的杀出一条血路，和占领县府部队汇合之后，他们也被日军给围住了。 赵杰再指挥部队往里冲，却说什么也冲不动了。这样一来，薛冲带着警卫连、特务营、第三团的人马在最里圈、鬼子在中间，赵杰带着暂六十七师的主力在外面又包围了一层。 双方就像夹心饼干一样，一层挨着一层，一共围了三层。 城内其他地方的日军不断地向这里聚集。赵杰的部队虽然处在最外围，但是在他身后，却不断地有日军部队在进攻，试图冲破这个第三层的包围圈，甚至想把外围部队分割开来。 薛冲站在县府大楼的楼顶上，望着城里面的街道。兰封城到处都是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雾，鼻子能闻到空气中的硝烟味道。 神枪手大比武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蒋柒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现在蒋柒就站在薛冲身后，其余三位参赛选手也都在场。 “小七，准头不错。”薛冲转回头，看着蒋柒笑了。“你们几个，都是好样的！我说话算数，每个人都有晋升！二等兵、上等兵、下士。”薛冲看着几个人的领章，读着他们的军衔。 “我要成立一个特战排。蒋柒担任排长，你们三个都是副排长。” “那，战士呢？”四人当中的下士问道。 “哈哈，我说的是框架。等这一场仗打完了之后，我再给你们补充战士。你们几个，就是特战排的第一批骨干。来了新战士之后，你们要负责培训，把他们全都训练成神枪手！” “特战排，要成为我们部队的一把尖刀，无往不利、无坚不摧！光掌握射击的技术还不够，还要掌握格斗、刺杀、埋伏，等各种特战技能。这些，将来我会慢慢传授给你们的。” “你们只要记住，特战排，就是尖刀！出鞘必胜！” “是！”几个人仰首挺胸，大声答应着。 “现在我就交给你们特战排第一个任务，继续射杀日军。这一次，仍旧要计分。计分方式和之前的一样，时间两天，弹药不限数。成绩的好坏，将决定将来职务的高低、升迁的快慢。” “现在你们是特战排，将来或许就是特战连、特战团、特战旅！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各位，特战部队，将是升职立功最优先的部队。请各位各展所能，努力吧！” 这几位神枪手激动地一个个热血沸腾。薛冲话讲完，几个人拿上枪就各找位置开始干活儿了。 薛冲不由得暗暗得意。一转身，看见贾贵伸头缩脑，一脸猥琐的样子，薛冲就是一皱眉。 “贾贵！” “有！”贾贵一个激灵，赶紧跑过来，“师长，您有什么吩咐？” “你这家伙，能不能把你这贼头贼脑的样子改一改？前段时间才好了点儿，怎么又变成这样了？你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师长，我在想，能不能从警卫连里挑几人过去，到特战排跟他们学习学习？” “学什么？”薛冲歪头看着贾贵，越看越想揍他。 贾贵大概是知道薛冲的想法，小心的往后退了两步。“嘿嘿，跟他们学学怎么样把枪打得准呀。警卫连是要保护师长您的安全的，要是有几个枪打得准的，嘿嘿，您用着不是也顺手吗？” “嗯，你这个建议不错。等这一仗打完了，你提醒我。” “是是是。”贾贵连连点头，“另外呢，师长，还有一件事我想向您报告。”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薛冲不耐烦地往远处瞟了一眼。 “咱来的时候，在这大楼里不是救了一帮人嘛。”贾贵斟酌着用词，尽量把事情经过说得委婉一些。 但是再委婉，事情也是遮掩不住的。再说，他既然来汇报，就没打算遮掩。他只是想把话说的不那么难以入耳，让薛冲别发那么大的火气。 薛冲率部攻占县府大楼以后，对楼上楼下每一个房间都进行了搜查。这是为了防止有鬼子躲在哪一个角落里，突然跳出来伤人。结果就在地下室，发现了一群被捆起来的原县府工作人员。 日军来的时候，这帮人来不及撤离，都被鬼子抓了俘虏。鬼子没杀他们，把他们关在地下室，大概是想着这帮人还能用的上，将来能帮助伪政府做事。 薛冲带着人一来，这些被俘人员就被解救了。本来是立即释放的，但是日军很快就把这里又给包围了。这些倒霉的工作人员走也走不了，只好暂时留在了大楼里。 白老大去接见了一次工作人员。就在这次接见当中，他看上了其中一个女人，就把人家拉到一个单间里给办了。 那女人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人家是县政府里面的工作人员，谁知道她有什么样的背景和关系？贾贵一听说，立刻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所以，他就在第一时间，来找薛冲告密了。 薛冲听完了，倒是没有暴跳如雷。他做过虎头山的大寨主、也当过绿林总盟主，这一类的事情，他知道的、听说过的，太多了。白老大做这种事，太正常了。 别说白老大了，包括肖金雕、祁老肥、白老二、杨五羊，这些人都是绿林人出身，他们的是非观念和普通军人根本不一样。看样子今后还是要加强思想和纪律方面的教育了呀。 至于白老大嘛，提醒他一下也行，省的这家伙今后再犯这一类的错误。 薛冲让警卫员去把特务营长叫到楼顶来。 时间不长，白老大来了。这货乐呵呵，志得意满哼着小曲就来了。 “师长，你找我？” “守仁，我听说你看上个女人？” 第二十九章 难到的援兵 “啊？是谁的嘴这么快？”白老大吃了一惊，但随即就满不在乎的点点头，“是，我看上个女人，把她睡了。不过她是自愿的，我可没强迫她。” “自愿？”薛冲对此当然不相信。你刚见了人家一面，人家怎么可能自愿？肯定是白老大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女人了，人家不敢反抗。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是什么场合？你知道那女人有什么背景？她的亲朋好友都有什么人？白老大呀白老大，你让我怎么说你？你怎么就管不住你裤裆里那玩意儿？”薛冲说着说着，也有点儿火气上头。 白老大脸一红，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那，那师长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咦？白老大，你犯什么错了？”门口黑影一闪，三团长荆亮进来了。荆亮这大胖子一进来，光线立刻变暗了。 白老大有些尴尬。但是看薛冲怒气未消的样子，他也就豁出去了。“我睡了个女人，是在这楼里的，原来县府的人。师长说我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儿。” 荆亮愣了一下，紧跟着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的。白老大恨恨的咒他：“笑，笑，当心笑死过去！” “白老大，哈哈。”荆亮擦着眼泪，终于停止了大笑。“可真有你的。你说你玩儿女人，什么时候玩儿不好，非得选现在？还有啊，这官府里的女人也是能随便动的？” “师长说的没错，你就是管不住裤裆的东西！我要是师长，直接把你拉到外面，当着那女人的面毙了你！省的往后再给师长招惹麻烦。” 这又是一个怪话连篇的家伙！薛冲气的哼了一声，“哼，不用说他，你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过我可告诉你们俩，今后绝对不能再出现类似的事情！白老大，后面的烂摊子你收拾干净。喂，我可不是让你杀人灭口！” 薛冲忽然发现白老大神色有异，赶紧提醒。白老大一听薛冲提醒，马上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 薛冲还是不放心，就问他：你打算怎么样善后？ “能怎么善后？给她钱呗。”在白老大的心里，给了钱就一切都解决了。 薛冲耐着性子教他：“光给钱还不行，你要好言安慰人家。赔钱是一条，另外还要赔礼道歉，态度要诚恳，总之是不能让那个女人记恨你。” 白老大点头表示记住了。从薛冲这里离开，按照薛师长交的办法，白老大腆着个脸，给那女人说了不少的好话，又把身上的钱全给了人家。女人也答应了不追究，事情好像是过去了。 城里的战斗还在继续。日军又增兵了。酒井隆是日寇第二十八旅团的旅团长，手下有两个主力步兵联队。攻进兰封城里的只是其中的第十五联队，以及一些配属部队。另外的第五十联队还在城外呢。 第十五联队的形势紧张，酒井隆当然要调第五十联队来支援了。 日军往城里增兵，兰封城里的暂六十七师就吃紧了。薛冲赶紧联系第一兵团司令官薛岳，是你让我来的，我已经冲进兰封城了，我的援兵呢？你总不能让我这一个师，来对付土肥原贤二的第十四师团吧？ 薛冲发电报，请求薛总司令速发援兵！ 薛岳回电：援兵就在兰封城周围！在兰封的四周围有我十万精锐大军。请薛师长务必树立必胜的信心，再坚守最后的时间。你暂六十七师在兰封战役中居功至伟，委员长和全国的民众都在拭目以待。请务必继续坚持。 总之，薛岳表扬了一通，鼓励了一通，至于援兵，却始终也没说死。只是说让薛冲继续坚持，胜利马上就在向你招手了。 这个薛岳，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在这里拼死血战，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你却连一句实话都不肯给？ 薛冲又发电报：暂六十七师已将近弹尽粮绝，士兵伤亡大半。援兵如果再不到，薛冲就决心率领全师官兵以身殉国了。 这份电报发过去，再也没有了回音。也不知道薛岳派援兵还是不派？王耀武的五十一师就在城外，你把他派进来不就得了吗？ 薛冲再发电报，点名请求薛岳把王耀武派进兰封。 电报再次发出去，这一次薛岳有回信了，“援兵今天一定能够进兰封，请薛师长务必派人和援兵取得联系。”援兵是谁，薛岳却没说。 把薛冲给气的。薛岳呀薛岳，你就不能一次性的把话说明白了吗？到底是谁要来？是王耀武还是胡宗南？给个痛快话就这么难吗？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见实在等不到回信了，薛冲气呼呼走出了机要室。城中枪炮声更响了，薛冲有些心烦意乱。 忽然，有警卫慌慌张张跑过来报告，说是日军攻进县府大楼了！ 薛冲心里一惊，伸手把枪掏出来了，“贾贵，命令警卫连集合！跟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贾贵拿出哨子就吹上了：“嘟嘟嘟——嘟嘟嘟——”他这一吹哨不要紧，我方所有人员都紧张起来了。蒋柒等几名神枪手扛着枪也跑过来，大批的警卫往薛冲周围集合。 白牡丹带着师青也来了。薛冲告诉二人：“你们去和小磊在一起！”俩人就明白了，这是出事了。 女人们当中，只有马永磊是纯粹的文职，首席电报员兼机要科长。可以说是整个暂六十七师的眼睛和耳朵。再加上又是一家人，白牡丹保护她，那是义不容辞。 白牡丹带着师青去找马永磊了。薛冲带着人顺着楼梯就往楼下走。刚下了半层楼，就听见大楼内的枪声了。没啥可说的，肯定是鬼子进了大楼内部了！ 薛冲顺着楼梯快速往下跑。县府大楼是个三层楼。薛冲从楼顶下到三楼再下到二楼，光听见枪声响，却一直没见到鬼子。难道说鬼子是在一楼作战吗？ 他的判断果然没错。下到一楼半的时候，薛冲看见了。枪声阵阵、子弹四处乱飞。一楼果然有日军，我们的战士正在和日寇激战。 但是，大门口的方向却并没有鬼子。在大楼的进口处，都是暂六十七师的官兵，白老大赫然也在其中。 第三十章 暗道 “白老大，怎么回事？”薛冲大声问。 枪声中，薛冲的声音并不清楚。但是白老大却看见了，他用力挥了挥手，“别下来！这里我能对付！” 你能对付？能对付个屁！你要是能对付，鬼子就不会攻进大楼里面了。薛冲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吩咐：“蒋柒，小张、小刘、二贵，你们四个下去。” “是！”四名特战排的当家人答应一声，各举步枪冲下了楼梯。有了这四个人的加入，一楼的形势迅速得到了控制。 白老二带着人趁机冲进了一楼大厅，入侵的鬼子被堵到了一楼的东头。鬼子躲在几个房间里，从敞开的门往外射击。 楼道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其中差不多有一大半都是我方人员。而房间里的鬼子因为只漏出手臂和枪，并且打完立刻就缩了回去，就是蒋柒这几位神枪手想要对付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这是在混乱的战场上，不是可以一个人静下心来瞄准的狙击位置。四个人打不中敌人，薛冲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换成他过去也是一样。 白老大派人强攻，试了两次，除了又多牺牲了几名战士之外，半点儿效果都没有。他还想继续派人，被薛冲给拦住了。 “你这样打不行。对付这种情况，得用手榴弹。给我一颗。”薛冲接过手榴弹，拧开保险盖、拉断导火索，试了一下力度随手扔了出去。 手榴弹飞出去没多远就落到了地下，咕噜咕噜往前滚，滚到一扇房门前面停住了。房间里的鬼子发出一声惊叫，咣当一下关上了门。 关门有什么用？木头房门哪能挡住爆炸的手榴弹？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楼道立刻就被浓烟给填满了。 白老大知道机会来了，带着队伍冲了过去。挨着房间一顿猛打，把几间房里的鬼子全给干掉了。 薛冲以为战斗到此就结束了。哪知道其中一间房里，再次响起了枪声！ “当！当！当！当！哒哒哒！”枪声又停了。白老大跑过去，一晃身子他进了房间。 薛冲快步走过去，还没到跟前，白老大又跑出来了。看见薛冲要过来，急得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师长，你别过来，危险！” 危险？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危险？薛冲一把推开白老大，到了房门前探头往里一看，这并不是普通的办公室、会议室什么的，这是一间储藏室。 房间靠墙的位置堆放着一些书本纸张、拖把笤帚之类的。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原本应该是墙的地方多了一扇门。这扇门敞开着，木头门和旁边墙壁上全是子弹孔。地下躺着几具鬼子的尸体。 这扇门，是通到哪里的？薛冲走到门前，探身看了看，里面黑咕隆咚的，好像一个藏宝洞！ 当然，藏宝洞这种东西只会在演义小说中存在，真实世界里哪有那么多藏宝洞？估计是地下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白老大已经派了战士下去了。刚才就是从这个门里突然钻出的鬼子。 “师长，这地洞里藏了不少鬼子。刚才外面那些，好像都是从这里面跑出去的。” 白老大一直在大楼外面，他并没有看见有日军冲破重围杀进来，但是大楼里却出现了鬼子。有了这个地洞，或者应该说是地下室，那就好解释了。 “鬼子肯定是事先就藏进了地下室。趁着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跑出来杀人。妄图中间开花、里应外合，对我军不利！”白老大两眼放光的讲述着自己的判断。 鬼子藏在地下室？趁机跑出来？薛冲怎么想都不相信。地下室关一些俘虏就算了，鬼子怎么可能藏到那里面呢？俘虏？薛冲忽然想到了被白老大侵犯的那个女人，她不也是俘虏吗？ 俩人说了几句花的功夫，地下室里面传出了枪声。紧跟着跑上来一个战士，说是在地下室发现了一个能通到外面的门！有鬼子正从那扇门往里进呢。 “你们跟我来！”白老大大吼一声，一头冲进了地下室。薛冲第二个跟了进去。贾贵第三个。有个特务营的连长想进去，被贾贵一把拉到了后面。 薛冲顺着楼梯下到了地下室。刚下楼梯黑乎乎的，等转过一个楼梯拐角，有光亮了。地下室有灯。 也是在一个不应该有门的墙上有一扇门，地下躺着个已经被打死的鬼子兵。白老大正指挥着手下的士兵源源不断的往那扇门里面进。门里面不时地传出枪声。 薛冲也想进去，被白老大给拦住了。这道门具体通到哪儿，谁也不知道。反正是有鬼子从洞里面出来。里面太危险，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就行。 蒋柒四个人也来了，他们想进去也被白老大给拦下了。里面到底是啥情况还不知道，你们这几个金疙瘩哪能随便冒险？ 等了好一会儿，有人从里面出来了。这里面果然是一个通往外界的秘密地道，地道的出口已经越过了日军的第二道包围圈。是在鬼子的第二道和我们的第三道包围圈中间，一个十分隐秘的所在。 士兵们撤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白老大一看这人的脸，眼睛当时就睁大了。这女人，就是被他那个啥的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的状态相当不好。头上脸上满是尘土，嘴角还带着血迹，一边脸肿起老高，好像是被人殴打过。精神也有点儿恍惚。站到那儿晃晃悠悠，眼睛也是半睁半合的。 白老大的脸也变了，他以为是当兵的把女人给打成这样的。 “是你们谁把她打成这样的？”白老大咬牙切齿问刚刚探险回来的手下士兵。 “营长，我们没打她，是日本人把她打成这样的。”有个上士赶紧解释。当兵打架很正常，但要是打女人的话，传出去就好说不好听了。 “日本人？怎么回事？”白老大转过脸，又问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女人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白老大问了几句没有答案，不由得火冒三丈。 第三十一章 白老大的女秘书 “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呀！你说不说？”白老大火往上撞，身子往前一进就要动手。薛冲伸胳膊拦住了他。 “住手！白老大，你想干什么？就是这个女人吗？你已经对不起人家一回了，难道还想再打她一次吗？”薛冲真的有点儿恼了，这个白老大的人品竟然如此恶劣？ 白老大让吓一跳。看见薛冲脸上的怒意，他也是一哆嗦，“师长，师长，我没有，我没有想打她。” “哼！我的眼睛不瞎，我都看见了，你还敢不承认？”薛冲寸步不让，两只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哎呀，师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白老大也急了。他一跺脚，“我就是想问问她，她一个女人家，怎么会到这里面去的？那些日本人是不是她给引过来的？” “咱们救的县府人员有十几个人，为什么别人都不在这里面，只有她在？我真的只是想问她话，我没想打她。” 是这样吗？薛冲刚才是被白老大要打女人的样子给气住了，他没往这方面想。听了白老大的分析，他一想，还真是这回事。 “这位女士，他问的话你听懂了没有？听懂了就解释一下，我保证他不敢动手。”薛冲柔声劝那个女人。 “这是我的长官，你知道什么赶快说！长官长了一副菩萨心肠，不管你干了什么，他肯定不会难为你的。你要把握好机会。”白老大在旁边也劝。 女人这才带着哭腔，把事情的经过讲说了一遍。事情还真就出在她的身上。 这密道是早就有了。没人知道当初盖县府大楼的时候，为什么要修这条密道。女人在这楼里上班，自然知道这条密道的事情。 自从被白老大那个了之后，她越想越害怕，就打算逃离这个地方。她想起了地下室的这条密道。心想从密道逃出去，神不知鬼不觉。既能躲开那个侵犯了她的恶人，又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她跌跌撞撞跑进了密道，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哪知道她刚从密道那头出去，却迎面正遇见一队日本兵。她吓得转身就往密道里面跑，日本兵在后头追着也进了密道。 她被撵上了，鬼子兵狠狠地揍了她一顿。大概是从密道往外逃的路上，她摔跤弄得浑身上下又是土又是泥，日本人虽然打了她，却并没有做更过分的事情。把她扔下之后，日本兵顺着密道跑进县府大楼，爆发了战斗。 日本人是因为她，才进的县府大楼，这一点无可置疑。女人不敢承认。她害怕一旦承认，这帮当兵的立刻就会要了她的命！要不是白老大刚才说，不管她做了什么，薛冲都不会难为她，她还不敢说实话呢。 “长官，我错了，都怨我，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女人声音柔柔的，弯腰给薛冲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嘿，这女人，有点儿意思呀。白老大这家伙眼光不错嘛。薛冲乜斜了白老大一眼，“守仁，你说这个女人该怎么处理呀？” 啊？白老大张大了嘴。他哪儿知道怎么处理？他要是知道，之前就处理了，也不会出这场乱子了。还白白牺牲了这么多英勇的战士。 “师长，我也没主意，您说怎么办吧。” “我说，我说的办法你能答应吗？能答应？那好，你娶了她吧。” “娶了她？”白老大惊讶的反问了一声，然后赶紧摇头，“我不能娶她，我家里是有老婆的。” 白老大作为一名曾经的黑帮老大，是结过婚娶过老婆的人。他老婆就在延庆县的农村老家，种地纺棉花，孝敬他的爹娘。 他在外面偶尔有个女人还可以，结婚，他却是坚决不能同意的。他不能对不起在农村替他堂前尽孝的结发妻子。 薛冲叹了口气，“唉，守仁，想不到你还是一个重情义之人。”人家不愿意娶，挂念着家中的原配妻子，他能强逼着人家休妻再娶妻吗？不过薛冲也有办法。 “你不娶她也可以。不过呢，由于她所做的这些事情，我是不能放她离开的。别处也不好安排。这样吧。白老大，你就把她留到你身边，给你当个秘书吧。” 我是个营长，营长有资格配秘书吗？白老大刚想反对，薛冲已经一挥手，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不能改了！ 薛冲这是快刀斩乱麻，把事情给解决了。至于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以后再说。反正这女人杀是不能杀、放也不能放。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交给白老大吧。这个黑社会头子，我不信他连个女人都处理不了。 密道里又有人出来了，还是刚才进去的特务营战士。白老大追问密道里的情况。当兵的说：密道外面就是战场，是敌我双方的交火区域。炮火连天子弹横飞，但是没有遇见敌我两方面的人员。 这人是回来报信的，其他人都在密道出口那边守着呢。战士问营长，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有师长在，白老大不敢擅自做主，他看向了薛冲。 “守仁，你派一个连，过去守住出口。这边的口子也派人看着，密道就交给你了！” 这条意外发现的密道，可以当成一个备用的选项。薛冲现在肯定不能主动放弃县府大楼。这楼上有他升起的青天白日旗。 他要是带着人从密道撤走，那不就等于是把县府大楼拱手让给日军，让鬼子把青天白日旗降下来再换上膏药旗吗？薛冲当然不能这么干，我的阵地绝对不能丢！ 发现了这个密道，算是一个意外事件，真正的主战场还是在外面。鬼子一波一波的进攻，薛冲指挥着部队，就像大海中的岩石一样，一次次把拍过来的浪花撞得粉碎。 我们的援军终于来了。宋希濂将军率领七十一军猛攻兰封，龙慕韩带着八十八师杀了个回马枪，拐回头又来复夺从他手里丢失的兰封城。 城里面，薛冲率领着暂六十七师和日军打成了一锅浆糊。趁着日军顾头顾不了腚的时候，龙慕韩一鼓作气，再一次挥师杀进了兰封城。 第三十二章 鱼池藏宝 “八十八师已经打进兰封城了？”薛冲看着电报，心中有难掩的激动。有了八十八师、有了宋希濂，兰封城就算保住了。这场仗没有白打，这么多壮烈殉国的战士也没有白牺牲。 接下来就是算总账的时候。酒井隆、土肥原贤二，你们这两个老鬼子，别想讨了便宜就跑！薛冲暗暗盘算，怎么样才能干掉土肥原贤二或者酒井隆。 尤其是土肥原贤二，这家伙对我们中国干的坏事太多了！皇姑屯炸死张作霖，他是主要的策划者之一；建立伪满洲国，是他策划并帮助筹建的；华北自治，他也是不遗余力的前后奔忙。 似乎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要把中国弄得四分五裂、国家灭亡。像土肥原贤二这种人，从里到外都是我们整个国家、整个中华民族的敌人。此贼不除、中华难安。 但是，土肥原贤二是日军第十四师团的师团长，率领好几万精锐日军，怎么样才能干掉他呢？薛冲把一个个刺杀方案，在脑子里预演着。 “报告，日军已经撤向了城北！” 通讯兵的报告，打断了薛冲的沉思。鬼子往北撤了？撤就撤吧，薛岳在电报里不是说了嘛，兰封城外他安排了十万中央军精锐。酒井隆要跑，正好一头撞进十万大军的包围当中。 土肥原贤二呢？那老家伙在什么地方？薛冲还是念念不忘土肥原贤二。 鬼子退了，薛冲死守县府大楼的部队也终于和赵杰所率领的外围部队成功会师。赵杰、小孬、小四、肖金雕、祁老肥、荆亮，大家伙儿再次见了面，这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白家哥儿俩，白老大和白老二也是经历了生死考验重新见面，兄弟俩凑到一块儿，也不知道嘀咕了点儿啥。 一会儿，白老大过来了，表情有点儿不太对头。 “师长，我有点儿事想单独给你汇报一下。” “咦？白老大，你啥时候也学会单独汇报了？哈哈，不会是想申请结婚吧？”薛冲乐呵呵的和白老大开着玩笑。 白老大赶紧摇头，“不是结婚。这里人多嘴杂，这件事我得单独给你说。” 薛冲见白老大脸上好像有些焦急之色，心里也是一动，“好吧，那我们就到那边去说。” 薛冲跟着白老大进了一间小办公室。这里是县府大楼，办公室不是多了嘛。俩人进来把门关上，门口再站个警卫，就不怕有人会忽然闯进来打扰了。 “师长，有一笔横财，你想不想取？”白老大两只眼睛放光。 “哦？什么横财？”一听说有钱，薛冲立刻来了兴趣。这年头，有钱就能购买军火武器、有钱就能招兵买马。要是全靠老蒋发给他，薛冲现在还在虎头山上做他的山大王呢。 “是白洁告诉我的。”白洁就是被白老大那个啥了，现在又成了白营长秘书的女人。薛冲不知道白洁是谁，他一问、白老大一讲，薛冲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白老大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不过这人皮糙肉厚，不好意思也仅仅只是几秒钟的事，眨眼即过。白老大接着开始讲述横财的情况。这所谓的横财，还是在这栋楼里。不在地下室，是在楼外面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座假山、假山后面有个金鱼池。在金鱼池里面，有宝贝！白洁只知道那里的宝贝很值钱，具体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这其实也是白洁做了白老大的秘书之后，考虑到之前二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不愉快事情。她为了缓和关系、讨好白老大，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的。 金鱼池里有宝贝的事情她知道，但是她不能确定里面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她只是偶然的听别人讲过。要不是为了讨好白老大，为自己今后的生活打算，白洁是绝对不会往外讲的。 金鱼池？有宝贝？好哇，不管真假，既然在眼皮子底下的，就没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再说了，现在宋希濂和龙慕韩他们可都进了兰封了。真要有宝贝，自己可得尽快下手。这消息，白洁知道，说不定别人也知道。万一宋希濂或者龙慕韩得到消息，这笔财富最后可不一定能落到自己手里。 说干就干！薛冲告诉白老大，把你的特务营给我调过来，最好把金鱼池和假山隔离开来，禁止任何无关人员靠近！免得消息外泄。理由嘛，你就说是为了保护县府的安全，防止日本特务来搞破坏。 这个理由够强大。在之前鬼子就曾经沿着密道进来过。现在虽说日军已经撤了，但谁能保证鬼子就一定不会再来一回？ 随着一声声口令，大楼门前一直到假山，包括金鱼池，迅速被特务营给戒严了。 赵杰他们还纳闷呢，白老大这是发什么疯？要不是大家都熟悉，薛冲也在，大家伙儿都怀疑白老大是不是要发动兵变？当然，有薛冲在，再给白老大两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来。 像这样的事，薛冲肯定不会瞒着赵杰了。他把赵杰拉到外面，小声嘀咕了几句，赵杰就是满脸的惊讶，“还有这种事？师长，这种荒唐事你怎么能相信？” “我为什么不能信？别管有没有，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动动手的事。走吧，咱俩一起去看看。”薛冲拉着赵杰，越过人群，来到了金鱼池旁边。 这时候，准备下去打捞的战士已经在旁边站着了，这几个都是水性好的。其实这金鱼池能有多深？估计会不会水影响都不大。找会水的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下去吧。”白老大发了命令。 几个人小心地下到池子里。池水果然不深，只刚刚漫过人的腰。池中还有金鱼在游来游去，见到有陌生人的侵入，鱼儿们惊慌乱窜。 几人在池子里就开始摸上了。一边慢慢的往前趟着水，一边时不时地蹲下去往水底下摸。薛冲在池子旁边紧张地盯着看。 白老大比他还紧张。整这么大动静，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要是今天什么也找不到，他可就丢人了。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盯着看的时候，忽然金鱼池里有人叫了一声：“找到了！” 第三十三章 九箱云土 一个黑色的木头箱子，被搬出了水面。看样子重量还不轻，三个人在水里托着，举出了金鱼池。 上面有人接过来放到地下，水里的人却并没有上来。五个人全都围到一起弯着腰在水底摸索着。一会儿，又有抬上来一个大小相同的黑色木头箱。 随着木头箱子被抬上岸，赵杰也不说荒唐了。他和薛冲两个人都凑到跟前，仔细观察这些从金鱼池里打捞出来的藏宝箱。 箱子应该是红木做的，虽然在水中泡了有不少日子，仍然可见黑中透出的红色。箱子一共有九个，被一溜摆在金鱼池岸边。薛冲不发话，围观的众人心里再痒痒，也不敢上去擅自打开箱子盖。 等到九个木头箱子全部打捞上岸，水里的人确定再也没有的时候，薛冲告诉白老大，“打开箱子，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白老大拿了一把匕首刀，小心翼翼撬开了箱子上的锁，掀开箱子盖，漏出了里面的东西。锡纸包裹着，方方正正，难道是金条？或者银锭？薛冲也忍不住走到跟前瞪大了眼睛看。 白老大用刀子小心地割开锡纸，从里面拿出一块说黑不黑、说黄不黄，长方形的东西。这一块看着得有两三斤。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东西卖相太丑，薛冲看第一眼就不喜欢。 白老大却如获至宝一般，双手捧着，真像捧着珍珠宝贝似的。捧到鼻子前面用力吸了一口气，满脸都是陶醉的表情。 “这可是上等云土啊。” 紧跟着又把剩下的八个箱子全打开，里面一模一样，装的全都是这玩意儿。 上等云土？薛冲好像从谁的口中听说过这个词。上等云土，上等、云土。云土？大烟土！薛冲明白了，这九口红木箱子里面装的就是林则徐在虎门烧掉的玩意儿，鸦片！ 堪称祸国殃民的根苗！中国近代之所以落后挨打，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鸦片！鸦片本无罪，但是人吸食了之后，却极易上瘾，从而损伤身体。 如果是富贵人家，抽鸦片的同时营养跟得上，倒还没什么大事。但是普通老百姓，挣的钱刚够果腹。吸了鸦片烟，哪里还有钱去买什么补品？饭都吃不饱倒是常事。 欧美列强，尤其是英帝国，发动两次鸦片战争，从我国掠夺走了大量的真金白银。从而使我国国力越弱，人民体质越差。中国人在世界上的形象，也从强大的东方，变成了任人鱼肉的，留着长辫子、长指甲、瘦骨嶙峋、手拿烟枪的模样。 薛冲知道这是鸦片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销毁！这种害人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它存在于世间！发现了就得销毁。 出乎薛冲预料的是，赵杰竟然蹲下来，拿起一块鸦片烟。放到鼻子上闻了闻、又用手指捻了捻，好像是在分辨鸦片质量的好坏。薛冲有点儿纳闷了，他和赵杰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从来不知道老赵也是个瘾君子呢？ “师长，”赵杰站了起来，眼睛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这一回我们可真发财了！这是真正上等云土，随便拿到哪儿都能卖个好价钱。” “卖钱？老赵你说要拿这些鸦片去卖钱？” 赵杰愣了一下，拉起薛冲就走。临走之前还吩咐白老大，合上箱子盖，不允许任何人开箱！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了，赵杰看着薛冲问他：“师长，你是不是看见鸦片就不舒服？你想像林则徐一样，把这些鸦片一把火烧了？” “这是祸国殃民的东西，留着它干什么？”薛冲不满的看着赵杰。 “对，鸦片确实是祸国殃民的东西。但是师长，你想过没有，现在我们国家最大的敌人是什么？不是鸦片，是日本鬼子！为了抗日，为了把日寇赶出中国去，就算全国民众每个人都抽上几口鸦片，那又算什么呢？” “这些鸦片，我还是说云土吧。这些云土卖了能换成钱。有了钱我们就能招兵买马、购买枪炮子弹，就能迅速恢复实力、就能强大起来、就能上战场打鬼子！” “您说，我们是把这些云土烧了，继续让弟兄们拿着落后的武器上战场牺牲好呢？还是卖了这些云土，装备上新式武器，兵精粮足，消灭日本鬼子好？” “你！哈哈，老赵，你说的这些歪理，我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呢？” “这些全都是拜师长所赐。我是跟你学的。”两个人相视而笑。 薛冲曾经好狡辩，好讲歪理。赵杰经常和他在一起，也学会薛冲这一套了。歪理也是理，薛冲承认，赵杰的歪理说的有几分道理，不是胡搅蛮缠。 这些鸦片要是能换成武器装备、粮草辎重、能多找些新兵倒也不错。不过呢，薛冲自己是绝对不会参与贩毒的，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薛冲把处置这些所谓云土的权力交给了赵杰，他自己是一下都不愿意碰。 赵杰让人把这九只箱子搬上两辆大车，又派专人看管。至于什么时候出手，那肯定得等兰封这场仗打完了再说了。 这些事情刚刚做完，八十八师派来了联络官。联络官一见到薛冲就说，八十八师师长龙慕韩，龙师长希望和薛师长见上一面。 “好哇，既然龙师长想要见面，那就见见吧。请龙师长到我这里来吧，我摆酒款待。” 联络官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薛冲告诉赵杰，赶紧把装了鸦片的大车赶出去。又让白老大把特务营带到外面去，离开县府大楼。毁灭一切证据。其实龙慕韩到底知不知道金鱼池里藏的有鸦片还是个未知数。但是薛冲心虚。他怕人家知道。 龙慕韩还没来，薛岳的电报来了。薛岳命令薛冲，立刻率领部队往三义寨去追击日寇第十四师团。 薛冲不敢耽误，集合了部队，带上辎重物资，出北门，往三义寨方向就追下去了。 第一兵团司令部，参谋长吴逸志将军问薛岳：“总司令，您现在把暂六十七师调出兰封，对薛冲来说，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委员长要消灭土肥原师团，我派部队去追击，和公平不公平有何关系？” 第三十四章 南撤 薛岳把话说到这里，吴逸志就没办法继续往下讲了。但是他心里却明白，这一切，还是源于薛冲的那个外号。 对于犯忌这种事情，吴逸志虽然觉得荒唐，却也无力改变。几千年来形成的意识，他一个人怎么去改？ 薛冲呀薛冲，你怎么就不换个别的外号呢？叫什么不好，你偏偏叫薛老虎。唉。兰封城收复了，你作为头号功臣，却不能接受表彰，还要率部出城继续追击敌人。这才真是为他人做嫁衣呀。 命令虽然不是吴逸志下的，他却总是觉得对不起薛冲。 吴逸志手头有一份报告，来源就不说了。这份报告上的内容，是说暂六十七师的特务营长白守仁，在战争期间违反军规，侵犯了一名县府的女干部。女干部的名字、职务都没有提。 吴参谋长如果追问，那边自然会给出答案。但是吴逸志却并没有这么做，他把这份报告给撕了。这也算是保护了薛冲一回，他心里愧疚感，因此也减轻了一些。 龙慕韩带着八十八师进驻了兰封县府大楼。不久，就有人来问他，有没有见到金鱼池里的几个木头箱子？ 龙慕韩还纳闷呢，什么木头箱子？他派人下去打捞。箱子早让薛冲给拿走了，现在哪里还有？把金鱼池里的水都抽干了，也没见到木头箱子。 这时候，就有人怀疑是龙慕韩自己把箱子给藏起来了。这批云土的幕后所有人，手眼通天。眼见自己的巨额财物莫名消失，心疼之余，也是大恨。 正好，因为兰封会战失利、土肥原师团意外逃走，而大为光火的委员长要严惩作战不力者。这位顺水推舟，小小的用了一下力，龙慕韩就被推到了前面。 作战不力，轻易丢失兰封，导致委员长寄予很大希望的兰封会战整个失利。龙慕韩，其罪难逃！ 这罪过就大了！当天，从军委会直接下了一道命令，把作战不力，擅自逃跑的八十八师师长龙慕韩，撤职查办！ 八十八师的师长，暂时由七十一军军长宋希濂兼任。龙慕韩被押解去武汉，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消息传到第一军团部，薛岳和吴逸志二人相对无语。把薛冲从兰封城里调出来，看似是摘了他的桃子，没想到却是无意间保护了他！ 做官做到薛岳这个级别的，只要他想知道，基本上就没有他打听不出来的秘密。龙慕韩遭逮捕，内幕是几箱鸦片。而薛冲，因为接到他薛总司令的命令率部出城追敌了，因此而躲过了这场无妄之灾。 “难道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吗？”原本不相信鬼神的吴逸志，竟然也说出了天意这两个字。 “什么天意？你不要乱说。”薛岳一瞪眼。他也觉得薛冲这个人有点儿邪门。但是，一想起薛老虎这个外号，薛岳心里还是不痛快。 薛冲能打仗，运气也吓人。这种人，薛岳也不想和他闹翻了。见是不想见、收拾他还没理由，干脆把人远远的打发了吧。 薛岳在地图上寻找适合薛冲的地方。 然而，日军却并不打算给薛岳静下心来思考的时间。日军发现第十四师团陷入被动之后，立刻调集大军前来解围。土肥原贤二也重新挥师杀过来，要复夺兰封！ 委员长一看，他手下这些所谓的嫡系部队，连一个土肥原师团都收拾不了。鬼子又来好几个师团，这仗怎么打？还是赶紧撤吧，再不撤，他的嫡系部队就全得扔到这里！他可不愿意再看到第二个南京！ 兰封周围各路大军纷纷撤离。薛冲也接到了命令，他也要率部往下撤。 薛冲的暂六十七师经过连续作战，原来有上万人的部队，现在全师所有人加到一起，也不过四五千人。损失了一半还多。超过五千将士血洒疆场，把宝贵的生命，献给了崇高的抗战大业。 在兰封城外内黄集，暂六十七师举行了祭奠及出征仪式。两个大大的花圈，左边写着祭、右边写着奠。花圈前面，一团篝火在燃烧。薛冲手持酒杯，把酒撒到了地下。连洒三杯。 “弟兄们，你们永远都是我们的战友！你们的精神，由我们继承；你们的遗志，由我们来完成！不除日寇，誓不罢休！请你们安息吧。” 上去八名士兵，四个人一组，把花圈抬到篝火上，就着火焰点燃。 “敬礼！”薛冲高喊口令，全师四千余官兵，同时举手敬礼，向牺牲的战友致敬，告别！ 周围有观礼的老百姓，都悄悄地抹眼泪呀。军队都走了，他们怎么办呢？ “长官，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呢？日本人来了，我们怎么办？”有嗓门大的，大声问。 薛冲闻声转过身，向观礼的百姓们敬礼，“乡亲们，我们还会回来的！你们要保重呀。到乡下、到山上去。日本鬼子是豺狼，你们不要对他们有什么幻想，能躲就先躲躲吧。” 说完，薛冲泪流满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面对这些百姓，他觉得有愧，但是不走也不行。已经接到了军令，作为一名军人，是不能违抗军令的。撤吧。 薛冲抹了把眼泪，翻身上了战马，把手一挥，出发！部队浩浩荡荡，离开了内黄集，一路向南而去。 才走了半天，军队周围忽然出现了大量的难民！老百姓们扶老携幼，拼命狂奔。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他们一样。薛冲赶紧让贾贵去打听。 贾贵离开队伍，连拉了几个人问了之后，转身跑回来，脸都黄了。 黄河，决口了！ 黄河决口！薛冲后背一凉。老蒋还是炸了花园口。不评价炸开花园口的得失，目前怎么面对即将到来的困难局面，才是薛冲所要考虑的。 但是，面对着汹涌的逃难人群、以及紧追而至的滔天洪水，薛冲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保住他的部队，别让洪水给冲没了。 撤，抓紧时间向南撤退。一路向南，再向南。当天晚上，洪水就来了。部队刚刚吃过晚饭，突然来了水。也没有什么波浪翻滚、浊浪滔天的大响动。只是静悄悄地，突然之间，脚底下就有了水。 第三十五章 黄泛区 “有水了！来水了！”一声惊叫响起，所有人都悚然起立。黄河决堤的水，追上来了！ “不要慌。全体集合，各部队以团营为单位，立刻向附近制高点转移。快！”现在再想走，恐怕就来不及了。薛冲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上到高处，躲避洪水。 这附近虽然没有高山，但是丘陵土坡却多的是。部队接到命令以后，营团长们率领着各自的队伍迅速抢占附近制高点。薛冲也带着师部和警卫连跑到了一个最近的土坡上。低洼处的水，静静地向前流淌着。 薛冲担心水位会快速上涨，把这些所谓的丘陵高地全给淹没了。他一刻不停地注视着水情，心里在盘算着，水要是真涨上来之后，怎么办？ 好在这里是平原地带，黄河水总是能找到低洼处向前流淌的。涨水是肯定的，但是暂时并没有出现薛冲所担心的那种无法控制的情况。 一直到了午夜，水位还是没有多高。但是入眼之处，在星月之光的照耀下，已经到处都是水面的反光了。黄河，果然不同于普通的河流。光是这水量，就完全无愧于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赞美之词了。 怀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半夜十一点，薛冲让贾贵安排了足够的夜间值班人手之后，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打算休息一下。 师青帮着白牡丹铺好了两块毯子。薛冲拿一个背包当枕头躺了下来，白牡丹和师青就坐在旁边那块毯子上小声说着女人之间的私蜜话。这一天太忙了，薛冲躺下几乎没想什么事，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身边早就没了人。翻身起来，伸了个懒腰。师青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师长，您醒了？”薛冲点点头。他正想问白牡丹哪儿去了的时候，师青已经弯下腰，开始帮他收拾毯子了。 薛冲往前走了一步，他的本意是想伸个手帮帮忙，哪知道师青正好站起来，两个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撞到了一起。薛冲一把抱住了师青的腰，他的意思是想扶住师青站稳了，免得摔倒。 师青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一动不动。薛冲的手也没松开，俩人就这样保持着贴身站立的姿态。 过了大概有十几秒，薛冲耳朵边传来了一声轻哼，是师青发出的声音。薛冲手上稍微一用力，师青就瘫软到了他怀里。 薛冲抱着怀里的女人，闻着她头发间的女人香，另只手也探过去，在女人的柔软之处轻轻摩挲着。 身后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薛冲赶紧放开女人，往后退了一步。师青突然失去支撑，身子晃了一晃，薛冲伸手给扶住了。 白牡丹惊讶的看着两人，然后眨眨眼笑了，“师长，刚睡醒就这么好兴致？” “嗯，这是男人早晨醒过来的正常反应，你也知道。我正去找你，你就回来了。”薛冲是转移话题的高手。一句话，就把尴尬的场面给化解了。 白牡丹果然接着问：“哦，你找我做什么？” “问你一大早跑哪儿去了？水退了没有？早饭吃什么呀？”说完，不等白牡丹回答，就哈哈笑着离开了。他确实要去看看水情了。 薛冲一走，白牡丹就拉住了师青。师青满脸羞红，“夫人。” “别叫夫人，叫我大姐。” “大姐。” “他刚才是怎么对你的？给大姐说说。”白牡丹就像个好奇的小女孩一样，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师青。 薛冲可顾不上管女人们在一起说什么，他站到土坡的边缘处往下看。只见坡底下水面宽阔，波光荡漾。入目处，到处都是黄水，高一点儿的地方，就像一座座孤岛。他所在的这个土坡，倒好像是最后一块大陆了一样。 有战士穿个大裤衩子，提着根棍子跑回来了。棍子上的水迹，就是他测量的水深。这水倒是不深，也就三十来公分的样子。人挽起裤腿，完全可以趟着水走路。可是，这黄水流到哪里才是个头呀？ 战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少人脸上都显出了慌乱之色。薛冲眼珠一转，忽然大声问道：“做饭了没有？现在几点了？伙夫呢？” 伙夫们已近开始做早饭了。袅袅的炊烟在土坡上升起，一股饭菜的香味儿飘满了营地。战士们兴高采烈地端着饭碗，享受着新一天的早餐。随着享受饭菜的愉快，对洪水的担忧也慢慢的淡了。 饭后部队收拾行装，重新启程。沿着土坡一路往前，路上遇见了暂六十七旅的部队。战友们重新聚在一起，相互讲述着昨夜洪水来袭时的经历，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薛冲又派人去联系了暂六十八旅等部队，知道各部昨夜都没有遭受重大损失，这才放了心。部队沿着黄泛区一路前行。遇到低洼地带了，免不了也要趟水前进。 “啪！啪！”前面山坡上突然传来了枪声。薛冲吃了一惊，赶紧派人过去查看，原来是有鬼子在袭击难民。 “这帮混蛋！”薛冲可气坏了。洪水面前大家都只顾着逃命，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赶紧跑出黄泛区，鬼子却趁水打劫，借着黄河泛滥，来抢劫这些本来就已经沦为灾民的老百姓。这简直连一点儿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 “上！把这帮鬼子全部干掉， 一个不留！”薛冲太生气了。其实他下不下绝杀令都一样，他的部队本来就没有收留俘虏的习惯。 不过呢，任何事情都有例外。小左就是日本人，现在不就跟在薛冲身边，在贾贵的警卫连里当了个副班长嘛。 薛冲命令一下，小孬带着部队就上去了。薛冲也想跟过去看看，一抬头他看见了小左。抬手把人叫过来，“小左，来来，跟我过去看看。现在我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前面有日本鬼子在抢劫杀害灾民，你过去打死几个日本兵。” “是！”小左痛快地答应了。他现在早就把自己当成中国人了，最近他还一直在尝试着模仿薛冲的河北口音。上战场，打死几个日军，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第三十六章 兵至汝南 “呀——”小左呐喊着，把刺刀扎进了日本兵的肚子里。抬脚踹倒尸体，又勇猛的扑向了下一个对手。 小左的勇猛，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薛冲也没想到，这小子打起仗来会这么猛，这已经是他杀死的第二个敌人了。 袭击难民的鬼子兵有二十几个，小孬派上去了一个团。就算部队现在生的人少，一个团也有四五百人。几百人对付二十几个鬼子，自然是胜券在握。战斗打了不到半个钟头，二十几个鬼子就被斩尽杀绝了。 战士们把从鬼子身上搜出来的钱财、食物，全部分发给难民。又给受伤的上了药，把死者挖坑掩埋了，部队继续前进。 我国的地形是西高东西，西部是山区，东部是平原。黄河决口，水往低处流，西部应该是没有水患滋扰的。薛冲在率部南下的过程中，就尽量往西南的方向去。 越往西南方向走，水就越浅，难民也越多。不光是薛冲知道西边安全，难民们也都知道。看着拖家带口、蓬头垢面的百姓们焦虑的目光，薛冲心里沉甸甸的。 战争，受伤害最严重的，从来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百姓们何其无辜，却遭受了战争的荼毒。 部队一开饭，周围总有饥肠辘辘的百姓往这边窥视。薛冲刚开始还处于怜悯之心，把军粮拿出一部分来，分给附近衣食无着的百姓。但是他发现，这边一发放粮食，立刻就有无数的难民围过来。 部队的余粮也不多，都分给百姓了，当兵的吃什么？官兵们吃不饱，队伍不就散了吗？最后薛冲没办法了，只好规定每次开饭的时候，另外再熬一锅粥，不论稀稠、不管多少，就这一锅，多了也没有。 我能尽的力量，也只有这么大了。 赵杰找到看薛冲，“师长，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呀。我们部队剩余的军粮也不多了。要是再走不出黄泛区，弟兄们就该饿肚子了。” “老赵，我估计，我们应该是已经到了黄泛区的边上了。你放心，两天以内，我一定能把大家伙儿带出黄泛区！” “真的？那可是太好了！这几天，整天趟黄水，我的鞋都让泡烂了。”赵杰抬起脚让薛冲看，他的皮靴底儿都张嘴了。 “再坚持一下吧。明天部队转向，往正西前进！” “正西？西边是哪里？”到处都是一片泽国，赵杰连地方都分不清了。 “管它是哪儿！我们只管往西，只要能走出黄泛区，一切都好办了！”薛冲给赵杰打气，其实又何尝不是在给他自己打气？ 第二天，部队开始往正西的方向走。遇见水坑趟过去、遇见山坡翻过去，一路正西。到了第三天头上，部队又爬上了一个高地。再往前，从高地上下去，下到低处了，竟然没有水！ 部队继续往前，又走了两个多钟头，还是没有水，脚底下干绷绷的。终于走出黄泛区了！我们终于战胜了黄泛区！ 消息传出，战士们无不欢喜鼓舞。军歌也唱起来了，官兵们走路都有精神了。这支朝气蓬勃的部队，又回来了！ 先锋营报告，再往前就是阳城。过了阳城就是汝南。这里到汝南，大概有三十几公里。 薛冲一听，那还在阳城停什么，直接去汝南好了。汝南好歹是座历史名城，不管是部队休整，还是征兵征粮，肯定要比阳城强得多。出发，去汝南！ 这一回有了目标了，战士们走起来更精神了。薛冲下命令，要走就走整齐，咱得给老百姓们留个好印象，让百姓们赞我们是王师，是正规军。 命令传达到各团各营各连，部队再上路，连营长在旁边跟着整队。“快点儿快点儿，前后对齐！前面的别走那么快，后面的步子迈大点儿！” 部队排着整齐的队列，以营为单位，一个营连着一个营，一队挨着一队。脚步虽然一时之间还走不整齐，但是队列齐了，这就好看了。远远地一看，这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难民们也不敢太靠近了，远远的看着，跟着队伍一块儿走。 薛冲骑到马上，胯下这匹宝马毛栗子也感觉到了气氛和平常不一样，马儿的脖子也扬了起来，尾巴也炸了起来。这才是，人也精神马也欢，千军万马进汝南。 中间休息了两回，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队伍来到了汝南城外！ 部队停下了，薛冲也带住了战马。前面早有人进汝南，去联系当地的政府官员了。县长，带着县府官员、名流豪绅们，来到城门外头迎接。 薛冲起马来到了队伍前面。已经提前和县长打过招呼的王中伟给介绍：“县长，这位就是我们暂六十七师薛师长。师长，这位是李县长。” “薛师长，欢迎归师远征来到汝南。李某，代表本县十万百姓，欢迎薛师长的大军呀。嘿嘿嘿嘿。”这李县长是嘿嘿一阵假笑。 薛冲也不在乎。假笑就假笑，你假笑又能怎么样，假笑你也得笑！薛冲心里冷哼，表面上保持着客气。和县长寒暄完了，又过去挨着和本县的名流豪绅们拱手做礼。 我国传统上的礼仪是拱手作揖，不是握手，这倒也省了薛冲和这些不熟悉的人近距离的接触了。 因为来的突然，县里面什么都没准备。薛冲让部队在城外扎住营寨。等到第二天，李县长就过来邀请薛冲，进城赴宴。昨天县里的名人没来全，今天大家伙儿打算重新和薛师长见见面。 凡是部队来了，少不了钱粮供应，这些豪绅名流们都知道。请薛师长喝酒的意思是商量一下，这些钱粮该出多少？名流豪绅们在商量商量，没意见怎么摊派。 反正李县长是这么解释的。薛冲也觉得有道理。虽然昨天来，今天就商量这事，多少显得有些着急了。但是这种大事，还是早决定早好。薛冲把金奇带上了。 金奇过去是军需处的科长，现在已经升职成副处长了。军需处长的职务，还是赵杰在兼着。 薛冲带上金奇、贾贵，以及六名警卫，跟着李县长进汝南，要会汝南的名流。 第三十七章 不速之客 宴会在汝南城最有名的饭馆，天中饭店举行。众人推让了一番走进饭店，李县长非推薛师长坐首座。薛冲推让了两回，也就顺应众意做了上首位，县长坐在左边、金奇坐到右边。其他人各按位置落座。 各种珍馐美馔，一样一样的端上来。什么烧鸡烤鸭清蒸鱼、海参鱿鱼果子狸。各色美食陆续登场，把个大圆桌摆的满满堂堂。薛冲的脸色就有点儿变了。 县长会察言观色，一见薛师长变了脸色，看了一眼满桌的美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在边上赶紧给解释：“薛师长，我们平常也吃不到这么多好东西，今天是沾了你的光了。” “前段时间，有个大商人带了一批货，从我们汝南经过。本来他是准备北上的，哪知道听说黄河决口，走不了了，一气之下他竟然病死了。他带的货物就是这些山珍海味的食材。” “食材放时间长就坏了，他的伙计找到天中饭店想要卖了这些高级食材。死了的商人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伙计打算把东西卖了，回家乡把钱交给那孤儿寡母，给人家留一些生活的本钱。” “饭店也买不起。最后由县里出面，给了那伙计一笔钱，算是把这些食材低价给收购了。东西就放到天中饭店，让这饭馆慢慢往外卖。这不是您来了嘛，天中饭店以成本价，把这些美食做好端出来招待您。” “我们绝不是生活腐化，平常我们也吃不起这些的。你们说是不是呀？”县长真能说，一番话讲完了，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对呀对呀，县长说得对，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平常哪吃得起这么好的东西呀？” 薛冲一看，大家都这么讲，自己再矫情就没意思了。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县长给出了还算合理的解释，就姑且相信就是这么回事吧。 薛冲有点儿后悔，没把白牡丹、赵杰、小孬小四他们都带来。这么多好吃的，我和金奇两个人才能吃多少？有心叫贾贵和几个警卫过来吧，一看人家几位已经在另外一张小一点儿的桌子边上坐下了，薛冲也就不愿意再多事了。 县长举起酒杯，先是代表全县父老欢迎薛师长的大军来到汝南，再祝战争早日取得胜利，三祝洪水早日退去。 三杯酒敬完，众人动起筷子品尝美食。 吃喝当中，大家自然而然就谈起了军费开支、辎重给养的供应问题。话说到这里，就该薛师长专门带过来的军需处金副处长出马迎敌了。 金奇侃侃而谈，给在座的口头列出一份清单。粮草辎重、各种军需物资需要多少，你们看什么时候能把这些东西交付呀？ 在座的名流豪绅们议论纷纷，这个说你家大业大应该多摊点儿？那个说我最近手头紧张，要不你多出一些？总之是在推诿扯皮，都想少出一些钱财物资。 就在这个时候，从饭馆门口进来几个人。看这几人一个个摇头晃脑、满脸横肉的样子，薛冲一眼就判断出来了，这几个小子，绝非善类！ 他手底下净是这号人了。肖金雕、祁老肥、刘生、白氏双雄，哪一个当初不是这副模样？县长请他吃饭，怎么还能混进来这种人？ 为首一个留着八字小黑胡的瘦高挑，抬头往饭店里看了看，晃着膀子，奔着薛冲这桌就过来了，“哟，李县长在这儿请客呢？请客你怎么能不叫我一声呢？哈哈哈哈，来晚了来晚了，各位请原谅。来，给让几个位置。” 说完一点儿不客气，一帮人过来，一人揪一个，把位置靠外的名流豪绅拽了起来。他们几个大大咧咧坐下来。他们还真不见外，拿起别人用过的筷子就夹菜，端起别人的酒杯，自己给自己倒满了就喝。 薛冲冷眼看着他们，一句话不说。在座的都不吃了，贾贵和警卫们全站了起来。那几个被人从位置上硬拽起来的豪绅名流满脸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到旁边，只会皱着眉头嘟着嘴生闷气。 李县长啪的一拍桌子，“樊二虎，你想干什么？” 那位被李县长叫做樊二虎的，瘦高挑小黑胡嬉皮笑脸的回答：“县长，我能干什么呢？不过是最近弟兄们的手头有点儿紧。我听说，咱汝南来了军队，你打算筹集钱粮送给军队？” “我们呢，也没别的意思。今天老大派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你给了军队多少东西，也得给我们多少。少一分都不行！” 在场的豪绅名流们一阵惊呼。军队要的东西就不少了，刚才金奇列出清单上面的钱财物品，这帮人想要凑齐了，都得绞尽脑汁到处去挤了。再翻一倍？那不是让他们破产吗？ “不行！我们没那么多钱！”有豪绅当场反对。 这樊二虎一翻眼皮，“没钱？你们有钱给军队，却没钱给我们豫中自卫军？各位，我看你们最近一段时间的小日子，是过得太舒坦了吧？啊？” “张书斋，我听说你的小妾翠红，明天要回娘家？杨文琦，你的小儿子在城西李秀才那里念小学，我知道他特别喜欢刀，要不明天我送他一把。” 这家伙口若悬河，连续说出了几位在场名流士绅家里的情况。被他点到名的这几位，脸全白了。最后这家伙又看向了薛冲。 “这位长官，你就是城外军队的人吧？你们是外来户、我们是本地人。汝南县的情况你们初来乍到不了解，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向我们我们豫中自卫军打听呀。我叫樊二虎，是自卫军的副司令。” 被人家点到名了，薛冲就不能不说话了。不过他一说话，就没好话。对这种人，薛冲根本没必要说什么好话。 “樊二虎。原来你还知道我坐在这里，你眼睛没瞎呀？我在这里和李县长这些人一起吃饭，你来捣的什么乱？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赶紧滚！” “呀，你敢骂我？”樊二虎噌就站起来了。这小子伸手就要掏枪，薛冲已经先一步把手枪拽出来，指住了他的脑袋！ 第三十八章 豫中自卫军 现场的气氛骤然紧张！ 薛冲的手枪指住了樊二虎的脑袋，这小子一手拿枪就呆到这儿了。贾贵一看，上去就去下他的枪。 像这种情况，一般人就把枪交出去了。被人家用枪指住了，不缴枪还能怎么样？哪知道这个樊二虎可真够虎，贾贵夺他的枪，他居然不给，俩人开始抢夺这支枪。 樊二虎虽然瘦，但是他比贾贵可强多了。贾贵属于干瘦，一阵风都能吹倒的那种瘦，干巴巴的，脱了上衣就剩下排骨了。 “你松手！” “我不松手，你松手！”俩人互不相让。樊二虎用膀子猛地一扛，把贾贵扛得四仰八叉摔倒在地。六名警卫，两个去扶贾贵，剩下四个奔着樊二虎就上去了。 那几个跟着樊二虎一起来的小土匪也纷纷拉椅子站起身，拦住警卫，一帮人话不投机打在了一起。饭馆里头可就打乱了套了。 樊二虎没人管了，这小子猛地一转身，面对着薛冲悍然举起了枪。 “啪”薛冲的枪响了。樊二虎又一次楞在了当场，他脑门上多了一个黑洞，薛冲的枪口冒出了一缕青烟。对这种不识时务的混蛋，薛冲当然不会留情！ 枪一响，打斗中的众人全停下来了。就见樊二虎像做慢动作一样，脑袋慢慢地往后一仰，两条胳膊晃了晃，吧嗒一下手枪掉到地下，整个人仰面朝天往后摔倒了地下。发出扑通一声大响。 小土匪们还在发愣的功夫，警卫们已经动了手了。噼里扑腾一阵响，几个小土匪全被打趴到地下。警卫们手脚麻利的接下土匪们的裤腰带，把人给捆上了。 这几下干净利索脆，在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土匪们已经一个被击毙，四个被擒获。薛冲继续坐下来，端起酒杯品了一口酒，又夹起一块肉放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李县长和在场的名流豪绅们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众人全站起来了。薛冲淡淡的扫视了在场众人一遍，“各位，请坐。别让几个不识趣的小子打扰了咱们的兴致。请。”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又抿了一口。 李县长脸上的肉抖了抖，嘴角一撇，差点没哭出来，“薛师长，您，您怎么把樊二虎给打死了？” “怎么？他是你们家亲戚？” “不是亲戚你慌什么？”薛冲对李县长的表现，很是有些不解。 “哎呀，樊二虎这个人倒没什么，可您刚才没听他报名号吗？他是豫中自卫军的副司令！樊二虎是副司令，您知道司令是谁吗？豫中自卫军的司令，就是吕顺！” “旅顺？辽宁省的城市？”薛冲有点儿好奇，还有叫这名字的。 “是吕顺。双口吕，顺利的顺。不是辽宁的旅顺口！”李县长给解释，“这个吕顺，以前曾经在孙传芳手下当过军官，年轻时候还到少林寺学过武功。” “豫中自卫军人倒是不多，但是这个吕顺却本事极大。在我们汝南县这一圈，平舆、上蔡、遂平、确山、正阳，几个县里头都是大名鼎鼎。听说他和省里面的人都有联系。” “像这种人，你把他的副手打死了，他岂能善罢甘休？鲁莽了，薛师长，你鲁莽了呀！”看得出来，李县长很为薛冲着急。 “呵呵，我当时什么呢。不就是会点儿武功，多认识几个人嘛。他再认识人，他有我认识的人多吗？我认识蒋委员长，他呢？我现在是国民革命军的师长，他呢？一个不入流的土匪头子，你还真把他当成司令了？” “可是，可是我听说，豫中自卫军在国防部备的有案呀。”李县长还是有些担心。 “国防部备案？国防部备案的多了。淞沪会战打垮了那么多部队，哪一个在国防部没有备案？豫中自卫军？他打着自卫军的旗号，做的却是土匪勾当！我除掉他，那是为国除奸、为民除害！” 薛冲才不吃这一套呢。话说到这个份上，这顿饭吃着也没啥意思了。薛冲站起来对着在场众人一抱拳，“各位，你们请慢用，薛某军务在身，先告辞了！”说完，带着人，押着几个土匪出了饭馆，直接出城回到了部队。 薛冲出去的时候，只有几个人，回来的时候，马皮股后头还还绑了几个人。战士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扎营。薛冲一回来，赵杰就听说了。薛冲坐下五分钟不到，赵杰就追过来了。 “怎么样？这次汝南城赴宴，军饷辎重方面都解决了吧？” “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基本上就算定下来了吧？”薛冲也不能确定。 “唉，师长，你去吃个饭，怎么还抓了几个人回来了？这几个是饭馆的伙计和厨子吧？是不是他们做得饭菜不合你的口味，所以你把人抓起来了？” “你！老赵，我发现你这人怎么啥事都往坏处想呢？我是那种人吗？事情啊，是这样……” 薛冲就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将说了一遍。包括豫中自卫军，包括他是怎么打死的樊二虎，还包括那个没见过面的豫中自卫军司令吕顺。 赵杰听的是两眼放光。等薛冲讲完了，他把大拇指竖起来了，“好！司令办事还是那么干脆利落！像这种祸害一方平安的东西，就应该捉住就杀！放过他们，倒霉的是老百姓。司令杀他杀的对，杀得好！” “这几个俘虏您打算怎么办？” “等会儿我问问他们的口供，问完就交给你。你想杀就杀想放就放，他们的生死，完全取决于你！” 问这帮人口供，最主要的就是问豫中自卫军的贼窝在什么地方？一共有多少贼？薛冲好决定派多少兵过去，剿灭了这个为祸乡里的土匪团伙。 几个小土匪早让吓坏了。薛冲问什么他们说什么，不敢有半点儿隐瞒。 豫中自卫军的老巢，就在汝南县城的南边，叫野猪岭的地方。豫中自卫军总共有四百多不到五百人。附近这五六个县，没有不知道他们的。 豫中自卫军的司令吕顺，神出鬼没、极其狡诈。和别的土匪帮派火拼过好回次，每一回剿火拼，豫中自卫军都比以前更强大一些，可以说是越打越强！ 第三十九章 围攻野猪岭 听完了俘虏的口供，薛冲不由一笑，“有点儿意思，看样子这个吕顺还有点儿本事嘛。” 审问俘虏的时候，赵杰也在场。薛冲只问了豫中自卫军老巢的大概位置和他们的总人数，其他没问。赵杰也有想问的。 赵参谋长问俘虏：吕顺平时为人怎么样？他有没有带着你们抢劫骚扰过百姓？有没有抢男霸女、侮辱妇女的行为？ 土匪们如实招供：有。抢劫财物、侮辱妇女这一类的坏事，吕顺经常干。光是年轻貌美的压寨夫人，吕顺就抢了四个。至于抢劫百姓财物的事情就更多了。 尤其是最近几天，黄河决口，汝南附近涌来了大量躲避水患的难民。吕顺抢劫难民的财物，发了横财！这几天，只是抢进山寨里面的年轻女人，就有六七十人之多。抢来的财物堆满了好几间房！ 赵杰气的脸都黑了，“这个吕顺，真是可恶至极！司令，我支持你立刻出兵，消灭这个所谓的豫中自卫军，为民除害！” 等离开关押俘虏的地方，走到外面了，薛冲对着赵杰一笑：“老赵，刚才你问俘虏那些话完全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赵杰一瞪眼，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就凭樊二虎在李县长和全县士绅名流面前都敢那么猖狂，你就应该知道吕顺是个什么人。肯定是在这方圆几十里没人能治住他了。他说一不二，天是王大，他就是王二！” “像这种人，什么坏事干不出来？抢劫、糟蹋女人，那不是常有的事嘛。别的人咱不说，就说我们师里面的那些位，像什么肖金雕、祁老肥、白家哥儿俩，想当初在没加入抗日队伍之前，他们哪一个不和吕顺一样？” “这就是绿林人的生存方式，你要是为了这种事计较，生不完的气。完全没必要。想要消灭他，咱直接带着部队过去，把这帮土匪斩尽杀绝不就完了嘛。何必让自己生气不痛快呢？” 赵杰歪着头看了看薛冲，“师长，你以前可也是虎头山的大寨主，还做过三省绿林盟主，你怎么没这么干呢？什么绿林人的生存方式？我看你就没有这样生存过嘛。” 薛冲指着赵杰哭笑不得，“老赵，你怎么拿我打比方呢？我和他们能一样吗？我上虎头山当大寨主，做绿林盟主，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抗日。要不是为了拉队伍打鬼子，我上的什么虎头山？当的什么绿林盟主？” 两个人边说边走进了临时的师部，剿灭豫中自卫军的计划，就在二人说话之间被确定了。 豫中自卫军，充其量只有五百人左右。对付这样一支土匪武装，用不着全师出动。薛冲调集了四团和五团，肖金雕和祁老肥的部队去执行这项任务。 俩人以前就是干这行的，剿灭豫中自卫军，正可谓是轻车熟路。 从炮兵营抽掉了一个连，让侦察连先去把敌情侦察明白了，薛冲亲率剿匪大军，浩浩荡荡杀到了野猪岭！ 到地方先把部队散开，直接把通往野猪岭的大小路口全部封锁，然后开始炮击！ “咚！咚！咚！轰隆隆！”炮击进行了十分钟，部队向前压，从大小路径往中间压上。土匪们噼里啪啦放了几枪之后，立刻开始突围。 冲了一次被打回去了，再冲又被打回去。土匪们慌了，吕顺也怂了。他派土匪出来送信，表示想要谈判。 谈判？我和你谈个鬼！打不过了，你想起来谈判了，早你干嘛去了？薛冲告诉来送信的小土匪，“让吕顺把自己捆上，带着你们自卫军的全部人马出来投降！要不然，我就踏平你们的山寨，把你们大小土匪一个不留，全部杀头，以正国法！” 小土匪抱着脑袋跑回山寨，把薛冲说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吕顺傻眼了。这怎么办？投降？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山寨可就完了。不投降？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有那生性凶悍的土匪说狠话：“跟他们拼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想要我们的命，他们也得拿命来换！” “放屁！”吕顺抡巴掌就是一个嘴巴，“想让人家拿命换你的命，你也配？人家大炮再轰一轮，咱们看不见人家的面，就全都得死！都怨那个该死的混蛋樊二虎。老子让他去办事，他却给老子招惹来这么一群杀神！” 吕顺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出面比较好。都说人怕见面树怕扒皮嘛。见面我多说点儿好话，你们就算是军队，还能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吗？ 吕顺带着山寨的大小头目，又带了一百名自卫军的兵，出了山寨往下走。正好和肖金雕走了个头对头。 两边人马隔着有一百多米站住了。吕顺大声喊：“喂——！请问哪位是贵军的长官？我是豫中自卫军司令吕顺，要和贵军的长官讲话！” 肖金雕也走出队伍，站到了前面，“吕司令，我们的条件已经说过了，你到底答应不答应？答应的话，先让人把你的两条胳膊捆上，你自己走过来。” “快点儿啊，我这边可没那么闲功夫。我早饭还没吃呢。收拾完了你之后，我还得找地方吃饭呢。你麻利点儿！” 吕顺气得直翻白眼，但是形势如此，他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往下说，“请问长官是哪一位？您高姓大名，在军队中当中担任什么官职？” “老子是五团长肖金雕！吕顺，你别存什么幻想了。今天你就是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死。你要是投降就赶快过来，要是想死我给你一枪，又干脆又省事。” 吕顺既不想投降，也不愿意死。他就想着多磨蹭磨蹭，也许事情会出现转机。 肖金雕哪会给他磨蹭的时间？今天好不容易吕顺被他撞上了，耽误的时间长了，万一祁老肥来了这边，他的功劳不就跑了吗？ “给我上！活捉吕顺，消灭豫中自卫军。上！” 吕顺正说着话的功夫，肖金雕已经带着人沿着山路跑上来了。吕顺一看不好，转身就跑。肖金雕一边高喊着活捉吕顺的口号，一边带着人在后头紧追不舍。 第四十章 解救被抓的女人 薛冲站在野猪岭上，所谓豫中自卫军的军营当中。俘虏们一队队被带过来，垂头丧气的往空地上一站。军营围墙倒塌了一半，军营的大门也没了。这都是正式攻山之前，那十分钟炮击的功劳。 军营里的地面上，坑洼不平，十几个大小炮弹坑，把整个院子搞得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道。 抢山上的女人也让救出来了，几十个年轻女人哭哭啼啼挤成一堆。当兵的正往外搬运物资，这都是土匪们抢劫百姓的东西。 薛冲在看军营的布置。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有司令部、有营房、有操场。这就是一个军营，和薛冲以前见过的土匪山寨完全不一样。 从布局上就能看出来，这个吕顺还是有一些军事技能的。能把一个土匪山寨布置成军营的样子，就证明吕顺在军事方面本事不小。 但是，他手下明明有这么一支武装，又知道怎么带兵，却不带着队伍去抗日，反而要当土匪，祸害本地百姓，这才是最可恶的地方！ “报告，匪首吕顺跑了！” “跑了？”薛冲猛地回头，“他怎么跑的？从哪儿跑的？” 没人知道吕顺怎么跑的。反正就是在俘虏堆里没找到这个人，死人里面也没有。除了跑路，也找不着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吕顺跑了就跑了吧，山寨里还有一大堆后事要处理。被抢的女人，要打发走。俘虏的这些喽啰兵倒是一大笔财富。总之，这次战斗收获多多，就算忙，薛冲也是幸福的忙碌。 薛冲让祁老肥先给俘虏们讲一些国内形势、抗战的道理；让肖金雕去统计缴获的物资；他自己则去劝返被抓上山的女人们。 从缴获的钱财里面拿出来一些，薛冲让人抬着，来到这些可怜的女人们面前。见来人了，女人们擦擦眼泪，站直了身子。 “咳咳，各位姐妹。”这称呼薛冲自己都觉得别扭，“我是咱们中央军的师长，我姓薛。现在，土匪吕顺的山寨已经被我军剿灭了，你们得救了！” “现在请你们排着队，挨个儿过来，登记姓名住址，我发给你们路费，你们就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了！现在开始吧！” 女人们犹豫着，不敢过来。贾贵在旁边就催，“快点儿，你们还想不想回家了？想回家的快点儿！” 终于有胆子大的走过来，报上了名字和家庭住址，薛冲亲手把她两块银元放到她手心里。那女人兴奋的给薛冲鞠了个躬，转身跑了。 有了这个榜样，后面的女人们接二连三的上来，薛冲也全都是和颜悦色的安慰几句，发给她们两块银元做路费。 被抓的女人一共有六十七个，薛冲以为登记、发路费，也就一会儿的事。哪知道才刚发了一小半，剩下一大半人竟然站到原地不过来了。 “喂，该你们了。你们倒是来呀，怎么不过来了？”薛冲有些急了。 女人们还是没人上来登记领钱。贾贵过去了，指着其中一个：“师长叫你们呢，你们为什么过去？你，该你了！到前面去！” 薛冲一看，贾贵有动手的架势，赶紧喊住他：“贾贵，不许动手！这位大妹子，该你了，你过来登记领路费吧。” 那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犹犹豫豫走过来，还没说话，眼泪又掉下来了。薛冲这个后悔呀，早知道把白牡丹带来了，就是师青这会儿在跟前，他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别哭，不许哭！”薛冲语气一严厉，女孩吓得不敢哭了。“你说，刚才你为什么不跟着前面那些人，一起过来登记领路费回家？” 女孩小声解释了原因。她老家在太康县冯庄村。黄河决口，她跟着家人逃难到了这边。豫中自卫军把她抢到了这山上，家人早就不知道了去向。她就算领了钱，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听完了女孩的解释，薛冲这才恍然大悟。他再问剩下的女人们，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这样的情况。 看着无依无靠、可怜巴巴的女人们，薛冲叹了口气。既然他把这些女人给救了，就不能再任凭她们在这乱世飘零。日寇入侵、黄河决口，一个女人在这个世上想要活下去太艰难了。 “好吧，家是外地的，逃难逃到本地，被豫中自卫军抓上山的，站到前面来。让我看看一共有多少人？” 绝大多数人都站到了前面。留到最后的，只剩下了六个。薛冲问她们，你们是怎么回事？ 六个女人挨着给解释。其中有两个不是本地的，也不是逃难来的，她们是隔壁县的。一个是确山县的、一个是正阳县的。 两个人都是吕顺到隔壁县作案的时候，顺手抓回来的。那年月交通不方便。两人又是女人，就算薛冲给了路费，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剩下那四个女人只知道自己家村子的名字，连隔壁村庄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属于哪个镇哪个县，离这里又多远了。她们下不了山，下山就迷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薛冲觉得头有点儿大、心里有些堵。本来是想办一件好事的，发放路费，放被害女回家，怎么现在感觉像是踏进泥潭里了？薛冲晃晃头，干脆啥也不管了，就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办吧！ “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把你们这些人全部招进我的军队。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你们不是普通老百姓了，也不是普通女人了。你们是军人，是女兵！记住，我们的番号是，国民革命军暂编六十七师！” 既然理不清，那就不理，薛冲直接把女人们全部招进部队，让她们参军！反正他的队伍里早就有女兵了。白牡丹、师青、马永磊，还有小翠。想起小翠，薛冲心里就是一疼。那么温柔可人的小女人，竟然也惨死在了战火之下！ “报告师长，抓到吕顺了！” 薛冲心头突然一喜，抓到吕顺了？那可是太好了！时间不长，吕顺被五花大绑着拖了过来。在吕顺身后的，是炮兵营长大茶壶刘生。 刘生笑得脸上都快乐开花了，“师长，我抓到吕顺了。吕顺是我抓的！呵呵呵呵。” 第四十一章 土匪司令吕顺 吕顺剃了个大光头，个子不高，身材也不强壮，甚至可以说是白白净净的，像个书生。唯一给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两只眼睛。眼珠子有些泛黄，黄中透亮，眼神当中透着说不出的狡猾。 “师长，我把吕顺给抓到了！你看，这就是豫中自卫军的司令，匪首吕顺！”刘生转身就是一个大嘴巴，把吕顺抽的一趔趄，“马的，这是我们薛师长，还不跪下！” 吕顺也听话，噗通一下跪到地下。因为两条胳膊让捆着，没办法保持平衡，整个身子往前倾斜，脑袋砰的一声碰到地下，就好像是给薛冲磕了个头一样。 俩当兵的拉着胳膊把人拽起来，让他跪直了。 薛冲不喜欢接受别人的跪拜，但是那得分是谁。接受吕顺的跪拜，他就觉得心安理得。这家伙坏事干那么多，别说跪拜，就是把他乱刀砍死都不过分。 “吕顺，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你危害地方、残害百姓，罪大恶极！” “薛师长！薛师长饶命呀，饶命啊薛师长！”吕顺又趴地下磕头了，这回是真磕。当兵的等他磕了几个了，这才有把人拉起来。这时候，吕顺的脑门上已经有些发红了。磕头磕的。估计再磕几个，这货的头皮都得让磕破了。 “让我饶了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吕顺，我虽然才来汝南县不久，但是对你的所作所为，我可是了解了不少。” “你的副司令，樊二虎，当着李县长和满县名流士绅的面，就敢那么放肆，可见你们平常在地方上做事有多猖狂。还有这些女人，你一下子抢了这么多女人，你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你而亲人失散，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面了。” “来人呐！把他拖下去，枪毙！” “啊？师长饶命，师长饶命啊！您听我说，我有话说！” 当兵的拉着人就往外走，吕顺吓得大声嚎叫了起来。薛冲喊了一声停，让人把吕顺又拉了回来。“你有什么话，说吧，我听着呢。你最好能编出个好一点的理由，要不然，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薛冲是不想杀吕顺。就凭他把土匪山寨布置成个像模像样的军营，薛冲就想留下他，把他收进自己的队伍。肖金雕、祁老肥他都收归麾下，吕顺还能比那俩人更难缠吗？ 但是，这种话薛冲却不能提，得让吕顺先说。他要是不说，那是他命里该死，杀也就杀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吕顺虽然有些本事，但还远远够不上惊才绝艳，离盖世之才更是差得远。能留下固然是好，杀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师长，我愿意加入您的军队，跟着您抗日杀敌。求师长饶了我吧，就算要死，也求您让我死在抗日的战场上吧。” “你愿意跟着我抗日？”薛冲问他。 吕顺赶紧点头，“是呀是呀，我愿意跟着师长您抗日。我愿意当您的先锋官，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打仗的时候，我给您打头阵、冲锋陷阵！师长，您就留下我吧。” 薛冲点点头。既然吕顺这么识时务，留下他当然可以。薛冲心里已经给吕顺准备好地方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说，得等回去了以后，再安排。 剿灭了豫中自卫军、捣毁了野猪岭土匪山寨、救出了被抢的女人们，薛冲这次剿匪任务，完成得十分圆满！队伍带着战利品，押着俘虏，得意洋洋回到了汝南城外的军营。 师长亲自出马剿匪，得胜归来。可把部队的官兵们高兴坏了。尤其是听说，师长不仅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抓了很多俘虏，并且还把解救出来的女人，全招进自家部队做了女兵。这消息比别的消息更让人兴奋！ 几乎所有留守的官兵都跑出来迎接凯旋部队了，其实大家都清楚，来迎接自家部队是真，看女人也是真。主要的还是来看那些新招收的女兵。 远方尘头荡起处，旗幡招展绣带飘扬。马蹄声滚滚、刺刀闪着寒光。正是出征的英雄们归来了！ 附近的老百姓听说了，也都过来看热闹。百姓们不敢离得太近，就聚在远处看。军队在正面，两边是老百姓。乌压压的人山人海。 赵杰一看，不像话！一支军队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附近还有老百姓在围观，军队就更应该有个军队的样子了。集合！列队！ 赵参谋长下达了军令。各部队指挥官迅速整队。很快，一行行、一列列，一支支威武的军阵出现在军营以外。参谋长赵杰，带着蔡峰、范树林，两位旅长，以及留守的所有军官站在队伍的前列，目视前方。 队伍停下来了，薛冲一看这庞大的阵势，他心里也高兴。谁不愿意受人尊重、在万众瞩目之下，以英雄自居呀。 薛冲提战马，走出了队列。贾贵带着四名卫兵也骑着马，在薛师长身后成扇面性展开。一行六个人，骑着马，哒哒哒哒，马蹄子踩着地面，来到了赵杰的对面。 赵杰催马向前几步，在薛冲马前十几米的地方站住了。举手敬军礼，“赵杰率暂六十七师全体留守官兵，欢迎师长和出征的弟兄们，凯旋归来！” “嗯。今天能够一举剿灭豫中自卫军匪帮，替百姓们除害，这是我们革命军人所应该做的事情！乡亲们——！”薛冲忽然向远处的百姓们挥了挥手。 “吕顺和他的豫中自卫军，已经被彻底消灭了！乡亲们可以放心了，今后再也不会受到这些贼的骚扰了！大姑娘小媳妇，可以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远处的百姓轰的一声笑了。薛冲也笑了。能够给百姓们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自己内心里这种付出的喜悦，简直让人太舒服了。 百姓们久久驻足，不愿意离去。有聪明的小商小贩，趁机在这里推车摆摊卖货。有卖针头线脑、有卖小吃饮料、还有卖五金百货、针织面料的，各种商品都推出来了。 **的欢迎仪式结束了，部队回归了军营。薛冲下了马，回到自己的住处洗了把脸。白牡丹一边拧着毛巾一边问他：“冲哥，我听说你带回来不少女人？” 第四十二章 女兵营的诞生 对于白牡丹的疑问，或者说是质问，薛冲心里早就有了计划。所以，他在回答的时候，基本上是张嘴就来。 “对，我是带回了不少女人，有三四十个。她们都是可怜人。”薛冲就把他解救这些女人当时的情况给白牡丹讲述了一遍。“我发路费放她们走，她们都不走。最后我想到了你。” “想到我？你想到我什么了？”白牡丹睁大眼睛看着薛冲，嘴角含笑，那俊俏的小模样看的薛冲一阵冲动。 兰封会战、黄河决提、走过黄泛区，再加上来到汝南之后的剿匪活动。这么多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并且每一件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他已经差不多有半个多月没近女色了。 现在房间里没外人，眼前这位粉面桃花的又是他的正牌老婆白牡丹，他为什么还要硬憋着？ 薛冲伸手把老婆抱到了怀里，找准了那鲜艳的红唇狠狠地吻了下去。双手使劲儿揉着，好像要把女人给揉碎了，揉进自己身体里面，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一样。 白牡丹忍不住哼出了声，这就好像是点燃了炮仗的引信，一发不可收拾。薛冲弯腰抄起女人的腿弯，打横了一抱。就像个战场上的勇士一样，怀里抱着女人大步走进里间的卧室。把人往床榻上一扔，合身扑了上去！ “牡丹，我想死你了！”薛冲就这一声，白牡丹已经瘫软如泥，两个人疯狂的搂抱着滚做了一团。 “冲哥！”白牡丹尖叫了一声，两人纠缠在一起，房间中的温度仿佛都上升了好几度。也不知道梅开几度，终于云收雨歇、风平浪静。 白牡丹近距离盯着薛冲的眼睛问：“冲哥，你想到我什么了？” “我想到你？我想到你是我老婆呀，我想到你漂亮、热情、武功高。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一辈子才能娶到你？” 薛冲的情话是张嘴就来。白牡丹双眼迷离，又陶醉了。又过了许久，女人拿着一块毛巾，轻轻擦拭着男人额头上、胸口上的汗水。 “冲哥，刚才我问你从野猪岭带回来的女人打算怎么办？你说你想到了我。你想我什么？这一回可不能再岔开话题了啊。” “你说那个呀。呵呵，你的记性还挺好。牡丹，我想组建一支女兵连，由你来当这个连长。你在虎头山上当过寨主带过兵，你精通武艺、枪法又好。你当连长肯定能镇住那些女兵。” “我从野猪岭救回来的那些女人，让他们全部加入你的女兵连。师青也进女兵连。连里面的排长、班长，你看着安排。看谁能耐大就让谁干。女兵连，你当家。” 白牡丹的眼睛眯成了两个月牙，但是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薛冲和白牡丹在一起也有年头了，白牡丹心里想什么，他基本上能猜得大概差不多。 薛冲一笑，“你同意不同意？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我给她们每个人发几块钱，强行赶出去就得了。咱是军队，又不是收容所，没义务白养着她们，还得管吃喝！” 白牡丹楼着薛冲，用力在他身上挤着，“我没说不答应。女兵连，多好听的名字。不过为什么是女兵连，就不能是女兵营？白家那俩，还有大茶壶，他们都是营长，我不能比他们的官还小！” “官迷！”薛冲宠溺的捏了捏白牡丹的鼻子，“好吧，既然你愿意当营长，那你就做女兵营长。不过你的女兵目前可只有这么多，你要是真想有一个营的规模，招兵的活儿你可得抓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战区一纸命令，我们就得拿上枪重上战场。” 薛冲两口子亲热之后，由于白牡丹的争取，才炮制出了女兵营这么一个单位。哪知道就是这个女兵营，却在此后的抗日战场上屡立奇功，成了薛冲集团当中一颗耀眼的明星。 从这天之后，暂六十七师就在汝南县临时驻扎了下来。薛冲在城里城外，显眼、热闹之处，设置了好几个征兵处。挂牌开始征兵。 征兵工作，在开始阶段进行的并不顺利。连着两天，围观的人多，报名的人少。两天才招了三个人。要照这样的征兵速度，哪年哪月部队才能满员？ 就在薛冲和赵杰、陈万成、小孬、小四商量怎么样才能动员汝南的年轻人踊跃参军的时候，李县长又邀请薛冲赴宴了。这一次宴会的地点，还是在天中大饭店。参加宴会的人，也基本上还是上一回那些士绅名流。 薛冲这边人却多了一些。除了贾贵带着一群警卫陪同之外，赵杰、陈万成、小孬、小四、白牡丹、师青全都参加了。 来的人太多了，把李县长闹得措手不及。好在天中饭店桌子多、食材也多，在旁边临时又加了一桌，这才避免了尴尬。 李县长、薛冲、赵杰、白牡丹、师青，再加上县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士绅名流一桌，其他人坐了另一桌。 美味佳肴轮流上，薛冲举杯相邀，共祝国家强大、战争早日结束。喝完了三杯开场酒，众人举起筷子开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县长放下筷子对着薛冲一拱手，“薛师长，您出动大军，一举消灭了豫中自卫军。为我们汝南除此大害，我们早就想请您一回，表示感谢了。” 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喝了两杯酒，李县长这才话归正题。他问薛冲，“听说豫中自卫军的司令吕顺，如今参加了您的部队，还担任了一个官职。” 薛冲点头，有这么回事。 “薛师长，不是我翻旧账啊，吕顺在汝南干过那么多坏事。你知道有多少老百姓恨他？有多少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你是不是招兵两天都招不到人？就是因为这个吕顺！” “百姓们知道吕顺在你的部队里当官，参加你的部队就等于是到吕顺手下当兵。谁还愿意参加？谁还敢参加你的军队？” 薛冲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招不到兵的症结在这里。是因为吕顺！ 人家县长把话挑明了，薛冲总不能现在就回去，枪毙了吕顺吧？要枪毙他，攻破山寨的时候就枪毙多好？现在人家又没犯错，怎么枪毙？ 第四十三章 女孩来报恩 宴会结束，回到军营薛冲就找到了吕顺。把李县长以及士绅名流们说的那些话，对吕顺讲了一遍。薛冲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吕顺一边擦着脑门子上的冷汗，一边做保证：“师长，以前我是干过不少糊涂事。但是我自从跟了您之后，就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这些人怎么还抓着我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不放？” “他们是不是抓着你做过的错事不放，我不管。不过吕顺，我开了招兵处，连着两天没招到人这可是事实。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到了明天征兵处要是还没有人报名，你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吕顺苦笑着答应了。等他离开了之后，薛冲把军法处长陈万成找过来了。陈万成在江湖上打滚了大半辈子，在处理危机的经验上，比薛冲手下的绝大多数将领都要强得多。 今天的天中饭店赴宴，陈万成也参加了。李县长在宴席上讲的那些话，他也听见了。薛冲虽然让吕顺去处理这件事了，但是他担心吕顺走极端。所以，薛冲打算让老陈派人去监视吕顺，免得这小子再干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 陈万成一听就明白了，当即拍着胸脯子表示：“师长放心，吕顺要是规规矩矩，算他命好，他要是有什么为非作歹的行动，我军法处也不是吃干饭的。” 有了陈万成拍胸脯子的保证，薛冲也就放了心。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军营外面忽然来了男女老少一群人，说是要求见薛师长。军营门口的守卫问他们，要求见我们师长什么事？这群人也不说，只说要求见薛师长。 门卫报告进去，正好薛冲这会儿不忙，白牡丹也没事。白牡丹本来就是个好凑热闹的人，她拉着师青，非要陪着薛冲到外头看看。薛冲拗过不，往外走的时候又遇上赵杰。 赵杰一问有这种事，也跟着一起。众人来到军营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上百号老百姓了。大部分人都是看热闹的，人们不知道军营这边又出啥事了。 自从这支军队来了之后，汝南县的新闻就不断。先是猖狂不可一世的豫中自卫军，被消灭了。接着又是城里城外设了好几个征兵处。 报名参军的虽然不多，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少。老百姓们就盼着军营再闹出点儿什么稀罕事，好让他们茶余饭后唠闲嗑的时候有新的话题。 他们以前曾经津津乐道的张家长李家短的花边新闻，在军队来了之后，显得都寡淡无味了。讲的不愿意讲了，听的也不爱听了。今天看看军队又出什么有趣的新闻了。 军营门前围那么多人，乱哄哄的。薛冲一出来，有当兵的高喊：“师长到——！薛师长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人群当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越众而出，站到薛冲面前上下打量。这种近距离面对面的打量，其实是相当不礼貌的。不过薛冲忍住了。他站到那里，面带微笑，和蔼的看着老者。 老者打量片刻，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就是薛师长吧？” “我就是薛冲。请问老伯找到门上，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薛冲说话的声音很柔和。 “有，有哇！丫头，还不过来见过恩人？你不是想要当面感谢吗？现在恩人出来了，你还不赶紧过来？” 有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走过来，弯腰给薛冲鞠了个躬，“薛师长，多谢你救了我，今天我专门让家里人陪着，给您道谢来了。”说完女孩又给薛冲鞠了个躬。 薛冲吓一跳，“小妹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什么时候救过你？”看女孩穿的整整齐齐，打扮的漂漂亮亮，薛冲根本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救过这女孩。 要说在汝南县救过的女人，也就是在野猪岭豫中自卫军那里救过一些被害女。当时那些女人都被折磨的不像样子了，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并且还是被匪军们抢上山、侮辱过的。 眼前这个女孩阳光靓丽，就算薛冲想到了野猪岭上的那些可怜女人，他也不敢认呀。万一认错了，那多难堪？ 薛冲不敢认，女孩却大大方方，当众承认：“我就是野猪岭土匪们抢走的女人，前天就是你薛师长亲自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听说，您的部队里招女兵，我是来参军的。” 薛冲赶紧摆手，“小妹妹，我是国家的军人，消灭匪患帮助百姓是我的责任。你能来说一句感谢的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你用不着为了报答什么恩情，就参加军队。” 老头站出来了，他是这姑娘的爷爷。一同来的还有姑娘的爹娘、叔叔舅舅、婶子妗子、大伯大妈，一大家子亲戚全跟着来了。 老头说，姑娘这几天都惦记着要来感谢薛师长。但是一家人没想好买什么礼物？直到昨天听说，薛师长的军队还招女兵，姑娘就闹着非要来当兵。 老头率领一大家人陪着过来，一还是表示感谢，二也是来看看军队是不是真的收女兵？女人当兵能干什么？ 白牡丹出来了，过去拉着女孩子的手，告诉她，也是告诉以老头为首的这一家人，包括周围那么多看热闹的。 “妹子，各位！我就是女兵营的营长，我姓白。刚才这位老人家说女人当兵能干什么？你可是小看女人了。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女人参军的传统。” “商王后妇好，曾经率领兵马征战四方；唐朝的平阳公主统兵作战，为打下大唐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有穆桂英、花木兰，这些都是女英雄。老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孙女，就不是妇好、平阳公主那样的女英雄呢？” 这些都是俩人在一起的时候，薛冲教给她的。白牡丹小时候就没读过几年书，这些历史故事薛冲不讲，她哪儿会知道？现在却正好拿出来卖弄。 老头听完了竖起了大拇指，“了不起！女将军你既然知道这么多历史典故，肯定是位女中豪杰。我孙女跟着你，准没错！” 女孩开心的笑了，周围看热闹的群众鼓掌叫好。薛冲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第四十四章 吕顺的歪点子 人群里面，有个大光头特别显眼，这家伙正冲着薛冲笑呢。薛冲吃了一惊，吕顺这小子怎么混到这里了？他就不怕被人认出来，把他打成个猪头？ 薛冲也不敢叫他。眼前全是老百姓，有几百人，万一吕顺被人发现，激起了众怒，这小子绝对活不了！这么多人，踩也得把他踩死了。薛冲狠狠瞪了他一眼，赶紧把目光转移开。 “老伯，乡亲们，多谢大家的抬爱。小妹妹，既然你真心地原意参军，那我就答应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暂六十七师女兵营的一名士兵了！” “乡亲们！我们暂六十七师是人民的子弟兵，是抗日打鬼子，保家卫国的军队！欢迎各位送家中的子弟报名参加军队！白营长，带这位新兵去报名登记吧。老伯，您带两个晚辈跟着一起过去。参军还有一笔安家费，你跟着去领了吧。” 老头乐呵呵说了声谢，带着女孩的父母跟着一起进了军营。这家人的其他亲戚守在营门口不愿意离去，看热闹的老百姓也不愿意走。 群众不走，薛冲也不撵，他还吩咐炊事班用大锅烧开水，再放里几片茶叶，煮成茶叶水，供营门外的群众们饮用。这一下，外头的老百姓更不愿意走了。看热闹的，还有茶水供应，哪儿找这样的好事？ 等老头带着儿子媳妇出来，家里的亲戚围住就问：“怎么样？孩子在里面情况怎么样啊？” 老头乐了，“好哇，一切都好！薛师长的军队是正规军，里面规矩得很。老少爷们，你们家里要是有岁数合适的后生，都可以放心的送过来！二力，你家小三呢？咋不让他来呢？” “呵呵，六叔，小三到他老姨家了。下午他回来我就把他送过来。” 和熟人说了几句话，老头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走了。看热闹的百姓散去了一大半，但是仍有一小部分不肯离去。在这里晒着太阳、聊着闲话、喝着免费的茶水。 水你们随便喝、聊天随便聊，想聊多久都行，只要是别捣乱都可以。卫兵只管守好营门，别的人家根本不管。 薛冲回到师部坐下来连一个小时都不到，营门外面又乱了起来。他到外面一看，又有一家子带女孩来报名了，这也是那天被救的遇害女孩。 薛冲在人群里面，又看见了吕顺的光头。他就明白了，估计这两个女孩都是被吕顺动员来的。你还别说，吕顺这家伙歪点子还不少。竟然想到了这招。 这一上午，接二连三，先后有四个被薛冲解救的女孩来报名参军。军营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越来越多，等到快中午的时候，终于有小伙子来报名了。 这小伙子聪明，在这个时候报名参军既出了风头，又能受到长官的重视，肯定能得到特别的优待呀。 这算是个开头，后面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来。城里面其他的征兵点，也有人去报名。等到傍晚的时候，经统计，登记报名的新兵已经超过了五十名！ 吕顺过来邀功请赏，薛冲口头表扬了他。却并没有当场给什么许诺。等吕顺走了之后，薛冲让人去把军法处长陈万成叫过来，问他，监视吕顺的情况怎么样？ 陈万成笑了，“师长，我正想找你报告呢。吕顺这小子，还真有点儿歪才。他挨着找到被你救的几个女人家里头，连吓唬带讲理，竟然真把人弄过来了。你放心，他绝对没有伤人，那小子没犯法。” 擅闯民宅、恐吓威胁，这还不算犯法？不过呢，犯不犯法也得分什么时候。在和平年代吕顺这样做就是犯法了，在战乱年代，他只要没伤人，倒也不算是什么大的罪过。总之，只要人都活着，又能达到征兵的目的，姑且算他有一些功劳吧。 薛冲让人把猫头鹰王中伟叫过来，告诉他，我想把吕顺安排到先锋营。他以前带过兵，我想给他个连长做。到时候你多监督约束吧。 王中伟想拒绝来着，“师长，吕顺的人品太坏，我们先锋营可没地方安排他。” “猫头鹰，你少给我诉苦！连范宝荷那种人物，你都能指挥他打仗，吕顺再不济，不比范宝荷强？” 王中伟差点儿没哭了。心说话，师长您拿谁打比方不好，偏要拿范宝荷？范宝荷那家伙是从头坏到脚，彻底坏透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的东西。打仗的时候是勇敢，出卖长官的时候也不慢。在安泽县被捉住枪毙了。这种人，你拿他打个什么比方？ 薛冲是师长，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薛冲高了他还不止一级。上命压下来，王中伟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讲了！我现在就让人把吕顺叫过来，你们俩见见面吧。” 薛冲告诉了警卫，时间不长，吕顺过来了。吕顺不认识王忠伟，剿灭野猪岭豫中自卫军那一天，先锋营没有参加战斗。吕顺归降以后，他俩也没见过面。 薛冲给俩人介绍。吕顺赶紧行礼，参见王营长。 “吕顺，我已经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先锋营的连长了。王营长就是你的直接长官，顶头上司。关于你的具体工作安排，就交给王营长了。” 吕顺一听，这位就是自己的上司了，态度立马变得更加恭顺了。 “好了，王营长，你把吕顺带走吧。希望你们今后能够和睦相处，齐心协力把队伍带好。” 两个人一起给薛冲敬礼，然后回到先锋营。 暂六十七师不断招兵的同时，薛冲也把新兵训练提上了日程。每一天，他都会亲自去新兵营，陪着才入伍的新战士们练一会儿，给新兵们传授一些实用的技战术知识。到了战场上，多一些活命的本钱。 就这样，平静而充实的日子过去了有半个多月，暂六十七师的实力在快速恢复着。要是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三个月，部队就能复原到兵强马壮的状态。 这一天，薛冲正在和新兵们一起练习刺杀。道具是每人一根头上裹了厚棉布的棍子。 “用力前刺！记住，刺杀的时候，要紧紧盯住敌人的眼睛！想象着，他是你的仇人，你一定要杀死他！” 第四十五章 吕顺又闯祸 一名战士忽然跑进了训练场，这是薛冲的随身警卫之一，小张。 “师长，参谋长请您回师部一趟。” 薛冲交代了新兵训练要领之后，带着警卫回师部。一进门，看见赵杰的脸色就相当难看。薛冲一乐，“老赵，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让参座大人这么生气？” “师长，你就别开玩笑了。”赵杰一口气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事情尽然还是出在吕顺身上。这小子通过登门威胁的手段，让那几个被害女子来参军，从而打开了暂六十七师招兵难的局面。本来事情过去，部队重新恢复了造血功能，暂六十七师又变的生机勃勃，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了。这是好事。 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吕顺又惹祸了。前两天，这小子又去了第一个来参军的女兵家里，大言不惭地说是他介绍女孩子参军，给这家带来了多大的荣耀、多大的好处。他以这家的恩人自居，登门索要谢礼。 被女孩的爷爷，也就是薛冲见过的那位老者果断拒绝了！吕顺介绍女孩当兵不假，但是之前可是他把那女孩抢上野猪岭，给糟蹋了。人家没把他当成仇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再给他什么谢礼？ 吕顺和那家人闹起来，他把枪掏出来了。那一家人也不干了，老爷子一声令下，全家人冲上来要和他拼命，把吕顺给吓跑了。 女孩的爹找到军营，要接自己的姑娘回家，不在军队干了。正好让赵杰遇上，他问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安抚住了女孩的父亲。先把人劝回去，就赶紧派人来找薛冲报告这件事。 这件事那女孩还不知道。要是让她知道，白牡丹肯定也知道了。就白牡丹那暴脾气，一旦听说此事，恐怕立刻就得带着女兵营，杀到先锋营，去抓捕吕顺。 “师长，吕顺现在可是先锋营的连长。夫人一旦打上门，恐怕事情就不好收场了。您看怎么办吧？” “这个吕顺，刚干了一件好事，就给我闯乱子。真是个混蛋！我现在就去先锋营！” “那师长，我就不陪你去了。我还要找金奇商量一下购买军需的事情。” “你不用去，让贾贵陪着我就行。军需是大事，只有你亲自监督我才放心。贾贵，叫上小马小张，跟我去先锋营！” 薛冲带着警卫，怒冲冲来到了先锋营。先锋营的卫兵一看见是薛冲，赶紧敬礼问好。薛冲回了个礼，“你们营长呢？”卫兵往里一指，薛冲大步走进了军营。 王中伟慌里慌张跑出来，勉强在营部外面接到了薛师长。薛冲冷哼一声，迈步走进营部，王中伟一头雾水的跟进来。贾贵和小马小张都留到了外面，把住门，不放其他人进去。 关上门没外人了，王中伟小心翼翼的问：“师长，您来怎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到营门去接您？” “我用不着你接，你只要少给我找点事，让我安心的训练新兵就行！猫头鹰！”才说了两句话，薛冲就压不住心里的火了，啪的一拍桌子，差点儿把王中伟吓趴下。“你就是这么给我带兵的？” 薛冲指着王中伟的鼻子，劈头盖脸一顿骂。把王中伟骂的脸上一红一白的。等他听明白薛师长怒火万丈找上门的原因之后，把他也气坏了。 “吕顺这个混蛋！师长，您等着，我这就让人去把他逮过来！” 在薛冲点头之后，王中伟气急败坏的拉开大门就冲外面喊，“来人，去把四连长吕顺给我抓过来！快去！” 守在门口的，除了贾贵和小马小张以外，还有先锋营的一帮人。师长和营长在里面谈话，他们当然得守在门口随时听候召唤了。一听要抓吕顺，领头的答应一声，带着一帮人风风火火冲向了营房。 到那儿就把吕顺给摁住了，不由分说，先把人打倒，然后拿绳就捆。四连当兵的围过来问：“为什么打人？为什么要抓吕连长？” 这也是吕顺来的时间太短，当兵的和他还没什么感情。另外四连这些人也认识抓人的，知道这些是营部的警卫，不敢得罪。要不然，不管是谁，想到连里面抓走连长，可没那么容易。 带头的警卫队长一瞪眼，“这是营长的命令！怎么？你们有意见？” 一听是营长的命令，当兵的全不说话了。王中伟在先锋营的威信，当然比初来乍到，并且还是被俘土匪出身的吕顺强太多了。 虽然不敢阻止，但是四连的战士还是跟出来看了。连长被抓走，他们当然要看看，到底是为了什么？另外，吕连长被抓走，会受个什么处分，当兵的也想知道。 吕顺被捆着推进了营部。见了营长和师长，负责抓捕的警卫队长照着吕顺的脑袋上乒乓就是两个脖拐，“跪下！兔崽子，见了长官还敢不跪？” 吕顺乖乖的跪倒地下，这已经是他在薛冲面前第二次下跪了。 “师长，营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抓我？我犯什么罪了？”吕顺还想装糊涂。 “犯什么罪，你不知道？”王中伟看见吕顺就气不打一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去人家钱二花家里敲诈钱财了？” 钱二花？吕顺一听见这三个字，立马就知道自己做的那点儿事败露了！不过他也会狡辩。吕顺说，我不是敲诈，我只是做个回访。毕竟人是我介绍进咱们部队的，我是介绍人。我去看看钱二花参军以后，她家人生活过的怎么样？ 至于索要礼金的事情，反正钱没拿到手，吕顺就信口胡诌，说他只是开玩笑提了一下谢礼的事情。没想到钱家人突然翻了脸，他还差点儿挨揍。 “师长、营长，我真的没想敲诈钱家的钱财。不讲理的是钱家人，不是我。” “哼，怎么想的你心里清楚！”薛冲狠狠地瞪着他，“吕顺，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小事，我不应该管？我告诉你，钱家人已经找到部队了。今天来找你的不应该是我，应该是白营长带着女兵营的兵，还有钱二花。” “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她们，你觉得你还有说话的机会吗？” 第四十六章 重打二十军棍 吕顺不敢接话了。他虽然加入暂六十七师时间短，但是关于师长夫人的传闻他听的可不少。知道那女人不仅貌美如花，并且出身绿林，武艺高强、脾气暴躁。在暂六十七师里，提起师长夫人，无不胆战。 当然，一个女人，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让这么多大佬爷们怕她。人家背后不是有薛冲嘛。薛冲是师长，谁得罪白牡丹就等于是得罪了薛师长。这么一个本领高、后台硬的女人，自然无人敢去招惹。 所以，当薛冲提起白营长、女兵营的时候，吕顺已经知道自己闯的祸确实是有些大了。 听薛冲的话音，好像还有一些维护他的意思。吕顺赶紧给薛冲说好话：“师长，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改，我保证今后绝不再犯。求师长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薛冲本来就没想着收拾吕顺，要不然他也不会来，直接把贾贵派过来就全部搞定了。现在一看吕顺承认错误，薛冲就顺势敲打敲打他，提醒他，你既然加入了军队，做事和以前就不一样了。 “吕顺，我是看你有几分军事上的才能，才留下你的。但我有底线，不能伤害老百姓就是我的底线。你要是一再触犯红线的话，那我也只能放弃你了。” “从古至今，越有本事的人，一旦为恶，祸害越大。我是绝对不会姑息养奸，养虎成患的。希望你以此为戒，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记住，有些路，一旦走错了，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你以前做再多的坏事，你不是我暂六十七师的人，我也管不着你。现在你既然是我手下的一名连长，犯了军规就一定要受到惩罚！来人，把吕顺拉出去，重打二十军棍！” “是！”当兵的拧胳膊拽腿，把人抬到外面。没有军棍，有人拿了根扫帚过来，打算用扫帚的把打。 薛冲抬手给拦住了。这又不是小孩不学习，家长打孩子。用这个打，那不是闹着玩儿嘛。也起不到打击一个、教育一片的目的。 有人又把门闩拿过来了。薛冲一看，这个可以。顶门闩，四四方方的，一米多长，用这玩意儿打人，绝对能吓倒一片。 吕顺看见顶门杠子的时候，魂差点儿没吓掉。挨这玩意儿二十下，还有命吗？他刚叫了一声不能打，四棱形的杠子就落下来了！啪！啪！啪！棍棍到肉，声声刺耳。 每一棍子落下去，伴随的必然是是一声惊人的惨叫。刚打了十几下，吕顺就疼晕过去了。 负责行刑的士兵报告，“吕连长晕过去了，还打不打？” 过去行刑的时候，只要犯人疼晕过去，县官一般都会宣布暂停行刑，让罪犯去养伤，刑法也就过去了。但薛冲，却不是满清政府的知县大老爷。 “打！今天必须要打完。晕过去了？用凉水浇醒他！”这不怨薛冲狠心，他是要借这件事给吕顺一个深刻的教训，同时也警醒所有的人。 一桶凉水当头浇下，吕顺让激醒了。紧跟着大棍子又落下来了，先锋营中再次响起了鬼哭狼嚎一样的惨叫声。 打完了，吕顺躺在血泊之中，皮股上血肉模糊。是让抬下去的。军医给上了止血消炎的药粉药膏，吕顺趴到床榻上就起不来了。 这次棍伤，让吕顺躺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他刚尝试着下地活动，部队就接到了战区命令，暂六十七师从即日起南下信阳，编入第十七军团战斗序列。第十七军团长，是黄埔一期领军人物胡宗南。 薛冲不敢耽误，立刻召开了动员大会。在会上宣布了战区命令，告诉全师所有军官，回去之后马上宣布命令、整顿部队、收拾行囊，部队将在两天以后开拔！ 消息一传出去，不光是暂六十七师，整个汝南城都轰动了。中央军要走了？这可怎么好？薛师长的部队走了，日本人要是来了谁来保护我们？ 暂六十七师在这儿的时候不觉的，部队要走了，从官员到百姓都慌了。这年月，日本人正在到处开战。军队打不过，把黄河大堤炸开，放洪水才拦住日本侵略军的脚步。鬼子万一哪一天打到汝南，没有军队驻守，汝南县怎么办？ 有老百姓开始到军营前面，求见薛师长。百姓们要问问他，为什么不在汝南待着了？是汝南人民对你不好吗？要不然你为什么要离开？你想要什么，我们给你！你们别走。 薛冲心里也难过。毕竟在这里驻扎有段时间了，都有感情了。百姓们不想让他走，他又何尝想走？ 薛冲出来向百姓们解释，汝南人民对抗日的军队照顾有加，我感激在心。但是是军令如山。上面的军令下来了，我是军人，就必须尊令而行。你们放心，我们走了之后，肯定还会有其他部队来驻守。汝南是安全的！ 到底有没有别的部队来驻守，薛冲也不知道。他只能这样安慰群众，让众人不要太惊慌失措了。 百姓们不答应，薛冲只有继续耐着性子解释。解释的口干舌燥，嘴角起了白沫，百姓们还是不散去。薛冲让厨房再煮一些茶叶水，拿出来他也喝，百姓们也喝。 第一天，薛冲就是在和百姓们对话当中度过去的。第二天，还有百姓围在营门前面，薛冲也不去了，他开始到各部队视察，也是检查部队在转移之前的准备工作。 检查到先锋营的时候，薛冲想起来吕顺了。他问王中伟，吕顺呢？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王中伟说，吕顺几天前就能站起来了，正在进行行走锻炼。王中伟陪着，薛冲去看望了吕顺，鼓励他加强锻炼早日康复。部队马上就要转移了，希望吕顺不要掉队。 吕顺感激师长的关心，表示自己决不会掉队，一定会跟上队伍的。薛冲又嘱咐王中伟，指定专人看护吕顺。部队开拔的时候，不行就给他配一辆大车、再配一副担架。总之，是不能让一个人掉队，要全师齐装满员去南阳。 第三天早上，启程的日子到了。一大早营门大开，军号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鼓声阵阵。一面火红的军旗飘出军营。 第四十七章 进信阳 虽不是相对无言泪两行，但汝南人民的不舍之情，薛冲却看在眼里，难受在心头。还是县长有大局观，让人准备了三杯美酒，来给薛冲送行了。 “薛师长，李某代表汝南父老，谨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将来如果有机会了，别忘了再来汝南看一看。”说罢，手捧酒杯递过去。 薛冲双手接过，连干三杯。喝完了把酒杯一扔，双手抱拳，对着送行的官员百姓拱手做礼，“父老乡亲们，告辞了！” 说完，翻身上马，抖缰绳双脚踹镫，“驾！”战马毛栗子嘶鸣一声，摇头摆尾，绝尘而去。 离开汝南，部队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沿着京汉铁路线一路南下。过了确山、新安，到达了明港，在这里首次见到了第十七军团的官兵。 当兵的自称他们是第一军一六七师的兵。薛冲并不清楚第一军的编制，不过他知道第一军里面有个第一师。眼前这个虽然不是第一师，但也是胡宗南的部队。看见他们，就算到地方了。 由当兵的带着路，薛冲见到了一六七师的师长赵锡光将军。赵锡光，今年三十八岁，长得浓眉大眼，一身英武之气。 赵锡光也听说过薛冲。见面之后寒暄当中，相互之间都挺客气。薛冲告诉赵锡光，他想尽快见到胡宗南军团长，请赵师长帮忙给引荐。 这其实就是客气话。薛冲是奉了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的军令来的，根本用不着人引荐。找到胡宗南，直接报道就得了。 赵锡光听完却是一脸的苦笑，“薛师长，不是我不帮忙。我不给你引荐，你见军团长还容易一些。我要是带着你去，恐怕咱俩连军团长的人影都见不着。” “哦？此话怎讲？”薛冲有些惊讶。他不明白赵锡光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解释吗？薛师长是聪明人，你应该能猜出来。胡宗南不待见我，他不愿意看见我赵某人！我没办法跟薛师长你比，你早早的就被最高当局关注了。我呢？你要是到军委会问一声赵锡光，一百个人里头恐怕连一个知道的都没有。” 赵锡光对着薛冲大倒苦水。他不是胡宗南一系的，胡军团长死活看不上他。要不是何应钦从中使劲儿，他还来不了第一军。勉强来了之后，胡宗南当时就把他远远地派出来了。 第一军第一师在信阳，他赵锡光的一六七师却是在四十公里以外的明港。 “薛师长，你的部队是战区调过来的。现在正打仗，胡宗南肯定不会拒绝你。至于我就不陪你去了，免得让你受了连累。你从这里沿着铁路一直南下就能到信阳。人和人不一样，也许你去了就能得到军团长的欢心，从此飞黄腾达也说不定。” 什么叫也许能得到胡宗南的欢心？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赵锡光说的话，薛冲不爱听。但是他知道，这就是一个受到冷落的人在抱怨。人家本来就在失意当中，薛冲不忍心再说什么难听话。 算了吧，你抱怨你的，我走我的。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跟这种情绪低落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好。薛冲告辞。赵锡光想请喝酒，也被薛冲拒绝了。 “多谢赵师长的厚爱。薛冲初来乍到，还是早一些去面见军团报道。告辞了！”说完薛冲敬了个军礼告辞，率领部队继续南下。 再往南就到了长台关。是第一军第七十八师的部队在防守长台关和淮河岸。七十八师的师长李文告诉薛冲，你想率领部队进信阳，不可能！信阳城里有第一师，其他部队最好都别往跟前凑。 这难道又是一个被冷落的？但是看李文的样子却又不像。一七六师赵锡光，啰里啰嗦，一看就是郁闷不得志的人物。再看人家七十八师李文，满面红光，脸上带着自信和矜持。这明显是处在人生上升期的人，才应该有的样子。 “我是奉了战区的命令，来加入十七军团的，我不到军团长面前报个到怎么行？既然李师长军务繁忙，那薛冲就告辞了！” 薛冲要走，李文拦住他，“薛师长，你听我说！” 李文是黄埔一期的，和胡宗南是黄埔同一期的同学，算是胡宗南的亲信将领。 李文告诉薛冲，你想去信阳，见军团长当然没问题。但是你的部队不能跟着去。这是军团长亲自下的命令，除了第一师，其他任何部队都不允许进入信阳城。 也就是说，薛冲可以自己进信阳，但是不准带部队。 不带部队就不带部队。我又不是来打仗的。薛冲从师里面挑了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人物，陪着他去信阳。 赵杰本来是第一人选，但是因为部队不跟着去，赵参谋长得留下约束部队，他不能去。薛冲带着贾贵和警卫战士，以及辎重营长谈建、军医处长姚林和文娱队长桃红雁两口子、师部参谋敖坤鹏这帮人一起进信阳。 姚林是要到信阳看看，能不能买一些止血消炎用的西药。信阳是大城市，西药应该相对也容易买一些吧。中药肯定也需要，信阳城里的药铺中药种类应该比较齐全，买一些能补充部队的药物储存量。 谈建去日本留过学，敖坤鹏是汴京大学的教授。带上这两位文化人，也能够提高档次。 一行人骑着马离开长台关，向南往信阳去。路上时不时的就能看见一队队的国军官兵，还有大炮、战车。这么多重装备，在其他地方是很少能见到的。包括当初薛冲在郑洞国的第二师，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大口径火炮！ 看这炮管的口径，应该是一零五毫米榴弹炮。果然不愧是第一军，装备真棒！薛冲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他啥时候才能有一个一零五毫米榴弹炮营呢？ 薛冲一行人带的都有证件，顺利进了城。此时的信阳城，简直就成了个大兵营了。大街上到处都是当兵的，骑马的、坐车的、走路的，人人都是行色匆匆，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嘀嘀——”身后突然响起汽车喇叭的声音。薛冲回头一看，一辆军用越野车正鸣着喇叭闪着灯。 第四十八章 偶然事件 薛冲等人是靠右行进的。后面的汽车鸣笛，估计是有什么急事想要过去。有急事，你可以从左边超车嘛，又没人拦着你。抬头一看，原来是从对面过来一辆两匹马拉的大车。 你知道有大车，没办法超车，那我也不能为了让你就去挡住马车的路。薛冲看了一眼就没搭理后面的越野车。等大车过去之后，越野车想要超车的话，自然可以从左侧超过去。 哪知道那辆马车却在这时候停下了。马车夫跳下车，跑到后面去看车轱辘，好像是车子出问题了。 薛冲一行人缓缓往前走，和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贾贵问了一声：“怎么兄弟？是车轮子坏了吗？” “滴滴滴滴——”后面的汽车又开始不耐烦的狂按喇叭，马车夫说话的声音都被喇叭声盖住了，也没听清这人说的是什么。 贾贵在马上回头冲后面骂了一声：“马的，叫什么叫？赶着投胎呢？”后面的汽车继续按喇叭。 等过去马车了，后面的汽车终于找到机会，一加油门，从左侧超到了前面。“嘎吱”一个急刹车，车子停住了。驾驶侧的门打开，司机探头就骂：“好狗不挡道，你们是聋子？” 薛冲本不想和他计较。明知道胡宗南在信阳，除了第一师，别的部队进都不让进。这小子既然开一辆越野车敢在市区狂按喇叭，那肯定是有背景的。但是这家伙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口伤人，薛冲就没办法再忍让了。 “哼！是谁家的狗，绳子没拴好，跑出来乱叫？” 这司机一听，顿时怒不可遏，跳下车撸起袖子，张牙舞爪的就要过来。这时候，车上有人喊了一声：“建成，你干什么？”司机顿时站那儿不敢动了。 副驾驶的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位浑身戎装的军官。看这人大概也就三四十岁的年纪，长得浓眉大眼、身材修长。这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打量这些骑马的人，“你们是哪部分的？” “暂六十七师薛冲！”薛冲从来不怕报名字。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算你是胡宗南，我也不怕当面报名！ “暂六十七师薛冲？”这人重复了一遍，忽然像是想起来了，“哦，原来是薛师长。”说完这句话，这人嘴角一翘，笑了，“薛师长在市区当中骑马挡路，还当街骂人。好大的官威呀？” 这人要是下车就赔礼道歉，哪怕说几句好话，事情也就过去了。但是这家伙虽然说话不带脏字，却张口就扣过来一顶大帽子，薛冲岂能受这种当面的陷害？ “阁下说错了吧？是我的官威大、还是你的官威大？大家伙儿可都看着的。你坐汽车当街鸣笛，把人家的马车都吓坏了。阁下这张嘴可真会颠倒黑白，随便一句话把罪名往别人身上推。” “不知道胡军团长要是知道了阁下的所作所为，是会表扬你呢？还是会撤了你的职，调你上前线打仗？也许凭借阁下的尖牙利齿，和清奇的头脑，能把日军打的抱头鼠窜也说不定。”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阁下的尊姓大名，所任何职？嗯，等见了军团长，我一定会大力保举阁下的。您这样的军事奇才，不上前线，才真是大大的浪费了。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薛冲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人却满脸铁青，伸手他就掏枪。手枪刚离开枪套，薛冲旁边的警卫已经把枪端起来了。 警卫才不管他是谁，只要是对薛师长有威胁的，全都是警卫们的敌人！这人呆了一下，又尴尬的把枪放回套子里，怒冲冲，转身上了越野车。在车里喊了一声：“建成，我们走！” 司机建成一句话不说，跳上越野车，一加油门，呜——！车子冒出一股黑烟，迅速远去。 这一场街头偶遇，虽然让人挺不愉快的，但薛冲也只是把它当作了一次偶然事件。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呢？过去了，就不想他了。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沿途打听着路，就来到了第十七军团司令部。 到门口出示证件，说明来意。登记之后卫兵放行，薛冲走进了胡宗南的司令部。有负责接待的士兵，指引着一行人来到等候接见的大厅。 来拜见军团长的人多了，像薛冲这样没有预约的，就得在这儿等着。等胡宗南什么时候空想接见了，他们才能见面。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钟头。贾贵无所谓；姚林虽然不耐烦，但是人家有老婆陪着，倒也不至于太无聊；谈建是辎重营长，资历又浅，薛冲不说话，他就只能忍着。 敖坤鹏就不一样了。虽然他现在挂了个师部参谋的职务，但是骨子里他始终还是以文化人自居的。胡宗南官再大，在大学教授的眼睛里，也就是那么回事。 等到两个半钟头的时候，敖坤鹏就坐不住了，他从大厅的这头走到那头，惹得满大厅的人都看着他。 “敖先生，请坐下来安心等待吧。”薛冲见敖坤鹏有些急躁，就劝他。 “师长，既然胡将军这么忙，咱干脆先到城里逛逛，把其他事情办一下，回头再来你看怎么样？” 大厅里的其他人都呆呆的看着敖坤鹏。来这个地方等候接见，他竟然会因为等的时间长了就要走？ 薛冲也觉得等的时间有点儿长了。他站了起来，“好吧，既然这样……” 门一开，刚才领他们进来的士兵冲里面喊：“暂六十七师薛师长，军团长接见！” 薛冲赶紧站起来，贾贵他们也想过去，被那士兵拦住了，军团长只接见薛师长一个人。 薛冲跟着这人走到一张办公桌前，坐在桌子后面的一位中尉翻眼皮看了看薛冲，“请把所有武器交出来，出来之后到这里取。” 这是规矩，薛冲老老实实交出防身手枪，又从裤腿里摸出一支更小的手枪交给了负责临时武器存放处的那中尉。这还不算，他又拿出了两只匕首。 中尉眼睛都快直了。他从来没见过一位师长，随身竟然会带这么多武器。 把武器全交出来之后，薛冲微微一笑。按照指引，走到一扇敞开的大门前面。 第四十九章 真诚的胡宗南 这就是胡宗南，个子比想象中还要矮一些。薛冲的个头就不高，一米七出头。俩人站到一起，他却比胡宗南高出小半个头。 “报告军团长，暂六十七师师长薛冲，向您报到！”薛冲照例是标准的立正、敬礼，吐字既清晰又响亮的报告。 胡宗南眼中露出了明显的欣赏之色，“薛师长，来得好快呀！怎么样，一路上辛苦了吧？”胡宗南很热情，邀请薛冲坐下，问长问短、关怀备至。 寒暄过后，胡宗南话锋突然一转，“薛师长，我听说，你刚来信阳就在路上和人发生冲突了？这是怎么回事？” 薛冲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越野车副驾驶那位，把状告到胡宗南这里了。不过他不怕，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不缺理。有理走遍天下嘛。 “军团长，事情是这样的。”薛冲就把在大街上和越野车上的人员发生矛盾的事情大概经过讲了。他既没有夸大事实，也没有故意贬低对方。只是简单地陈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胡宗南静静的听完，问他：“你对车上那两个人有没有怨恨？想不想让我处置他们？” 薛冲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胡宗南，胡宗南也看着他，眼神清澈、满脸真诚。在这一瞬间，薛冲对胡宗南的印象突然改变了。 “那怎么会？不过就是一次偶然事件。虽然当时挺生气的，但是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 “我想车上的那两位当时肯定也是真有急事，心里着急，讲话才没有注意分寸。其实也怪我不够沉稳，当时要是不接那司机的话，也不会有这件事。” 胡宗南一听，脸上的欣赏之色更浓了，“好哇，你能够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坐车的是军团部的邢参谋，他刚从下面部队回来，急着要来汇报情况。这样吧，既然你心里没有芥蒂，我就把邢参谋叫过来，你们俩当面把话说开，你看怎么样？” “这种小事怎么好让军团长操心？”这回薛冲是真的有点儿惊讶了。 “哎，大家都是袍泽兄弟。你们相互之间没有矛盾，能够坦诚相待，咱们第十七军团才能拧成一股绳，面对日本人的时候才能打胜仗嘛！来人，叫邢建臣过来。” 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在门口喊报告。胡宗南说了声请进，越野车副驾驶那位走了进来。看见薛冲愣了一下，赶紧转身问军团长叫他来，有什么事？ 胡宗南说：“薛师长你已经认识，我就不介绍了。你们两个的事情，刚才我已经和薛师长谈过了。薛师长答应不追究，并且愿意和你捐弃前嫌。你们俩说两句话，握个手吧。” 邢参谋说了一声是，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挂满了真诚的微笑，“薛师长，今天在大街上都是我的不对，还请您原谅。” “邢参谋客气了。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刚才我已经和军团长讲过，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再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你我今后还要精诚合作，共同在胡军团长的领导之下，为党国效劳。” 两个人热烈握手。邢参谋告辞，这件事好像就过去了。 处理完了城里面发生的那次意外事件，接下来就该谈正事了。胡宗南给薛冲讲当前信阳附近的形势和战况。 武汉会战打得如火如荼。日寇出动大军，意图夺取信阳之后，再沿着京汉铁路南下，从北面夹击武汉。 现在，日军正在潢川和张自忠死磕。而张自忠得到的命令是防守七日，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也就是说，明天张自忠的五十九军就会撤退。到那时，日军两个师团将会立刻跨过潢川、兵进罗山。攻克罗山之后，信阳就摆在日寇的面前了！ 当前的形势，已经是十分严峻，容不得半点马虎。 “薛冲，你的暂六十七师刚刚加入第十七军团，对于你部队的实力和战斗能力我还不是很了解。形势我已经分析过了，你说吧，你想去哪个地方？” 我想去哪个地方？我想到最前线，和日本鬼子打仗去！这话薛冲差一点儿就脱口而出，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就算要去，去之前有些事情也得先打听明白了。 薛冲问胡宗南，罗山是谁在哪里防守？既然你早就知道鬼子两天之后就要进攻罗山，你肯定要在那里布置重兵了。我去，我得先知道要和谁做搭档。 樊松甫的第四十六军。樊松甫上过保定军校，跟过孙传芳、还参加过北伐，是一名老资格的军人。胡宗南对四十六军的介绍，只是介绍了一个军长樊松甫，连有四十六军有几个师都没讲。 薛冲正想问，胡宗南又说他正打算把樊松甫调到其他地方去。 他认为樊松甫这个人经历太复杂，不可能和他是一条心。要是把樊松甫放到罗山抵抗日寇，罗山肯定守不住。与其罗山失守之后被动，还不如趁张自忠还在潢川的时候，先把人换了再说。 “军团长心里面有合适的人选吗？”薛冲试探着问。 胡宗南叹了口气，“合适的人选哪里那么好找？最合适的当然是第一军。但要是直接把第一军顶到罗山，信阳这边就空虚了。” 胡宗南是故意这么说的！薛冲很肯定，胡宗南这话绝对是说给他听的。要不然，刚才正在聊他的部队去哪儿，胡宗南怎么忽然就说起要把樊松甫换走了呢？换走樊松甫，却没有定下接手的人，那不就是给我留的嘛。 竟管知道胡宗南是耍了心眼，薛冲却不生气。他来信阳就是打仗的，不打仗，到信阳逛大街看美女呀？你既然留了位置，那我就去！薛冲心中忽然涌起了万丈的豪情。两个师团的鬼子又怎么了？张自忠能扛得住，我也能扛！ “军团长，既然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让我去吧！我原意率领暂六十七师，去守卫罗山，抗击日寇！” 一听这话，胡宗南顿时眼中光芒大盛，“薛师长，此言当真！” “军中无戏言！军团长，这种事情薛冲岂敢玩笑？” 第五十章 罗山前敌总指挥 “好！”胡宗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表情上是说不出的激动，“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薛老虎打仗猛如虎。之前我还有点怀疑。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呐！” 胡宗南难掩激动的心情，他在办公室来回遛了两趟，一转身，“薛冲，我任命你为罗山前敌总指挥！” “多谢军团长。”薛冲却没什么好高兴的。罗山前敌总指挥？樊松甫的四十六军走了之后，罗山前线将会只有他一个暂六十七师。当不当这个总指挥有什么区别？总之都是指挥自己的部队，做这个前敌总指挥，不过是多了个虚名而已。 胡宗南看出薛冲对这个总指挥不感兴趣，他笑了，“哈哈哈哈，薛冲，你是不是认为我让你做罗山前敌总指挥是多此一举呀？你以为我把四十六军调走了，会只派你带着暂六十七师去守罗山？” “卑职没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薛冲，今后你和我说话，就要实话实说，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讲话绕圈子，绕来绕去太累！我听说你和戴笠关系不错？”听胡宗南讲话，得有跳跃性的思维。正说着前敌总指挥，突然他就跳到了戴笠。 戴笠？军统局长？薛冲赶紧摇头，“没有，军团长这是听谁说的？这是误传，绝对没有此事！我和戴局长仅仅是在台儿庄见过一面，哪里谈到关系好不好？” “你们只见过一次？真的？这可是奇怪了。雨浓亲口告诉我的，说你们俩关系好得很。他还托我照顾你。其实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我爱惜还来不及，不用他讲，我也会照顾的！” 薛冲脑袋有点儿懵，他已经分不清胡宗南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试探他了。 “罗山前线，面对的将是日军两个师团的进攻，兵凶战危，是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我是不舍得让你去的。” 薛冲刚要说话，胡宗南挥手拦住了他，“十七军团的主力是第一军。像军长李铁军、第一师长李正先，都是入伍多年、功勋卓著的将领。你初来乍到，要是不拿出一点像样的成绩，也很难在他们这些人当中立足。” “所以我让你去罗山。任命你做罗山前敌总指挥，就是让你可以自由发挥，争取打一场漂亮的罗山阻击战，打击日军的锐气、消耗日寇的实力！张自忠守潢川七天，你守罗山，最少要坚守十天，要超过张自忠！” “我调赵锡光一六七师去罗山，协助你守城。另外，我还要调邱清泉的突击军第一纵队过去。第一纵队是一支机械化部队，有战车营、高射炮部队、战车防御炮部队，在整个国内都是首屈一指。” “你是前敌总指挥，赵锡光和邱清泉到了罗山全都归你指挥。这两个人一向心高气傲，轻易不服人。这就是考验你处事能力和统御水平的时候。如果这一仗打得好，赵锡光和邱清泉都能够配合你，将来你在第十七军团也就有了立足之本。” 薛冲都快听傻了。赵锡光还好说，虽然一六七师是第一军麾下的一个师，但是赵锡光这个人他见过，彼此观感还不错。薛冲相信，两个人好好谈谈，他和赵锡光还是可以合作的。 但是邱清泉，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邱疯子！那家伙心高气傲谁也不服，做他的上司，这难度肯定小不了！ 薛冲这边一犹豫，胡宗南就像能看穿他心里想什么似的，“怎么？这就感到为难了？” “是有一些为难。不过请军团长放心，薛冲一定竭尽全力，争取打好罗山阻击战。不负军团长的重托！” “好，这话说得好！”胡宗南击掌叫好，“不过呢，我要是就这样让你去罗山，恐怕你表面上答应的痛快，心里肯定是要有些怨言的。我可以给你补充一些武器弹药、粮草辎重。” “过一会儿，我让军需处长带着你去领。” “是，多谢军团长！”薛冲给胡宗南敬了个礼。 胡宗南拉住他的手，“薛冲，没外人的时候你不用总给我敬礼，可以放随便一些。” 随便一些？领导说随便，凡是相信的人，全都要倒霉！不过呢，在这之后，薛冲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是不再动不动就给胡宗南敬礼了。这样显得没那么生分了，但是该有的主次还是要分明的。 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胡宗南很满意。薛冲更满意。他可以如愿以偿的上前线了，并且还意外得了两个强有力的帮手，赵锡光和邱清泉。至于怎么和那两个人相处，就要看薛冲自己的本事了。 第十七军团军需处长带着薛冲打开了武器仓库的大门，你看着随便拿吧！军团长的命令就是这样，武器弹药，薛师长想要什么拿什么，想拿多少他就拿多少！ 有本事你把仓库里这些枪炮弹药全搬走，我还省心了呢。军需处长调了三辆大车来帮忙。他看薛冲一帮人都是空着手，就算每个人身上都挂满枪，你们又能拿走几支？我给你帮个忙，提供一下运输车辆吧。 人家想的这么周到，薛冲自然是无比感激的。 “多谢龙处长！我也没带啥好东西送你。这样，我这里还有半包烟，龙处长拿去抽吧。”薛冲从口袋里摸出半包香烟，递了过去。 军需处长赶紧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我不抽烟。多谢薛师长。说实话，军团长这么大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呀。由此可见，薛师长今后在咱们第十七军团，肯定也是相当的人物。今后还请薛师长多提携呀。” 军需处长也是个有趣的人物。两个人客气了一番，薛冲就走进了第十七军团的军火库。 这里面，好东西可真不少！当初薛冲在太原的时候，曾经进过阎锡山的军火库。胡宗南的军火库，虽然从规模上，比太原城那座差得多，但是就武器的精良方面，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光是步枪这一项。阎锡山的兵工厂里都是晋造步枪，胡宗南这里却是清一色的中正式！只步枪就先进了不止一个档次，其他的机枪、火炮，就更不用提了。薛冲就像进了藏宝洞一样。 第五十一章 开赴罗山 既然来了，薛冲就没打算客气。胡宗南都让他随便拿了，他就算进来逛一圈什么都不拿空着手走，也没人说他好。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要？ “这个、这个、这个。”薛冲从中正式步枪开始，一箱一箱的指，指到哪一箱，手下们就搬走哪一箱。步枪、子弹、手榴弹，轻重机枪。薛冲几乎是见什么拿什么，看见什么都要。 敖坤鹏在旁边提醒他：“师长，这么多东西咱拿不了呀。军需处长可是只给咱准备了三辆马车。您拿这么多东西，那三辆马车上能装得下吗？” “哎哟，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薛冲一撮牙花，这好东西还真不是能随便拿的。他得紧着三辆马车拿，东西多了拿不走，那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得了，步枪还是少拿一点吧。步枪要少拿，机枪也要少拿。总之是三辆大车能装得上的。还有大炮。在军火仓库的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几门油光发亮的三七战防炮！ 这家伙，有两个类似马车的轱辘，一个钢制的防爆挡板，三十七毫米的炮管又细又长。模样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却是这个时代最有杀伤力的重火器之一。三七战防炮，装上钢芯弹，打鬼子的战车，一炮一个，炮炮不落空！ 战防炮不占地方，后面有牵引钩，可以挂在马车后面拖着走。三辆马车，那就只能带三门。 薛冲真的有点儿后悔，早知道说啥也赶他一二十架大车来了。后悔是没用的，三辆大车很快就装得满满当当了。薛冲向第十七军团的军需处长一抱拳，“多谢龙处长，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告辞！” 薛冲带人赶着三辆大车，拖着大炮、拉着三车武器弹药，出了信阳去往长台关。他的部队都在淮河岸边等着呢。 薛冲和部队汇合之后，把自己被胡宗南任命成为罗山前敌指挥官的事情向众将作了通报。 “各位，胡军团长命令我们暂六十七师即刻开赴罗山，迎击日寇！日军如今正在潢川，和张自忠将军的第五十九军交战。明天就是五十九军守卫潢川的最后期限。到时候五十九军一撤，我们就将直面日军第三、第十两个师团的进攻。” 坚守下将领们或神情振奋、或面带深沉。薛冲顿了一下，“胡军团长考虑到我们暂六十七师兵力薄弱、人员不足，补充了我们一批武器不说，还给我们找了两个合作伙伴。” “一个是第一军的一六十七师，一个是突击军第一纵队！” 一六七师没听说过，但是第一军肯定知道。就算不知道光听名字，也能猜到那是一支了不得的部队。至于什么突击军第一纵队，这让不少人想起了他们这支部队的前身。 薛冲之前的职务是晋察冀边区游击第一纵队司令。他们是游击第一纵队，现在又来了个突击军第一纵队，莫非，也是一个游击队？ 有心直口快、肚子里藏不住事的，好比白老二就问：“师长，突击军第一纵队是不是游击队呀？” “突击军，不是游击队！”薛冲的给众人解疑。开什么玩笑，邱清泉会是游击队？谁当游击队，他也不会当。 “突击军第一纵队是一支机械化部队，是全国最先进的部队！有一个装甲营、有高射炮部队、还有战术防御炮部队。比咱们见过的那些主力部队，火力都要猛、攻击力都要强得多！” “胡宗南任命我担任罗山前敌总指挥。各位，人家一六七师和突击军第一纵队可都是正规军，你们可得给我约束着点部队，到时候别捅了篓子，让友军部队笑话。听见没有？” “是！听见了！”“记住了！”下面乱糟糟的答应了。 个人回去整顿部队，立刻就出发前往罗山。 从长台关出发往罗山，也就六十几公里。长途行军，按照正常速度一天时间也到了。薛冲由于是出发的晚，为了在当天赶到，部队就以急行军的速度赶路。下午出发，赶到罗山的时候，都半夜了。 罗山县城一片寂静。为了不惊扰到群众，薛冲命令部队官兵就在罗山县城外面露宿。 当兵的步行走了六十多公里，早累坏了，往那儿一躺就睡着了。薛冲也是一样。一挣开眼，天都大亮了。 伙房开始做饭，一股股饭菜的香味儿飘满了宿营地的上空。薛冲一闻见食物香味儿，立刻就觉得饿了。 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先灌了几大口，精神为之一振。 白牡丹不在，师青一个人在旁边，看见薛冲用水解饿的样子，突然挤了一下左眼，做了个调皮的微笑。 薛冲一瞪眼，“小丫头片子，找打不是？” “好哇好哇，我就是找打。你打我呀？哼，打了我，你不怕夫人生气吗？”师青又吐了吐舌头。 “小丫头，你给我皮吧。当心哪一天惹急了我，把你就地正法了！”薛冲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 师青的脸有些红了，一改刚才的顽皮模样，忽然变得有些害羞了。她大概猜到薛冲说的就地正法是什么意思了。 瞟了薛冲一眼，赶紧把眼神转开。这种又羞又喜，还有点儿胆怯的小模样，看的薛冲心里痒痒的。 正好白牡丹端着两个饭碗过来了。师青就好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跳起来，风一样地跑向了炊事班。 白牡丹看了师青一眼，有点儿奇怪，“小青怎么了？跑那么快干什么？” “她饿了，急着想去吃饭呢。” “我把她的饭菜都打过来了，她还去哪儿吃饭？你的？你的贾贵拿过来了。” 一会儿，师青又回来了。这时候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众人吃饭的功夫，罗山县的县长，带着县里的一帮的官员士绅找过来了。 现在形势这么紧张，县城外面忽然来了一支军队，县里面能不慌吗？就算知道是自己国家的军队，县长也得过来问问情况呀。 薛冲也正有事要问县长。等吃完了饭，薛冲和县长见了面。双方客气寒暄之后，薛冲直接就问，之前驻扎在罗山的樊松甫第四十六军走了没有？ 第五十二章 罗山竹竿铺 四十六军已经走了，昨天下午樊松甫就带着第四十六军离开罗山了。罗山县的县长和全县百姓都在盼望着再有新的部队来驻守，已经盼一个晚上了。早晨听说县城外面开来了军队，县长立刻就领着一帮人出来打听情况了。 “薛师长，你们不会再走了吧？”罗山县长满怀忐忑的问薛冲。 “暂时是不会了。”薛冲和罗山县长拉了拉手，“日本人在打潢川，我带着队伍来罗山，是准备在这里阻击日寇的。赵县长要尽快动员百姓们转移了。” “动员百姓转移？”江县长大吃一惊，“薛师长，你们不是来守城的吗？” “是守城。但是万一守不住呢？难道说我们守不住，就得让全罗山县的百姓跟着陪葬吗？”薛冲瞪眼看着罗山县长。 江县长的心里有点儿慌，他扛不住薛冲这凶巴巴的的样子。“那，您容我回去商量商量。” “可以。不过时间紧急，今天你必须要尽快拿方案出来。怎么疏散、疏散到哪里？江县长既然身为一县之长，就要为全县百姓的生命安全负责，要对得起你这个县长的称呼！” “是是是，我一定尽快拿出方案，尽快拿出方案。”江县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说实话，两个人的第一回见面并不愉快。江县长回去之后就发起愁来了。疏散，一个县的百姓疏散，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那得多大动静，得牵扯到多少人和事？他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县里的一帮幕僚，包括今天跟着一起去见薛冲的县里士绅们都在帮他出主意。 有的说，别理他，我们就不走，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也有的说，不走不行呀，万一薛师长的队伍挡不住，日本人真的打进来了可怎么办？ 县里的幕僚长给出了个主意，“这种事咱们县里扛不住，您可以报告给省里呀，让省里给拿主意。省里要是说同意疏散，那就没咱的责任了！” 对呀！江县长恍然大悟。赶紧去给省里发电报，请示此事应该怎么办？等了俩小时，省里面回复：战争期间，按照战时临时条例，地方行政长官可以听从军队长官的建议。 这是什么狗屁条例？战争期间？现在日本人还没打到罗山呢。可以听从建议？那也可以不听了？到底是听还是不听？疏散还是不疏散？ 就在江县长左右为难的时候，县里的通讯员报告，说是有城外的军队派人来了。 江县长一听，赶紧接见！ 来人是暂六十七师的军需副处长金奇。部队来到罗山了，金奇这是来找县里面商量粮草辎重供应的。 江县长问金奇，我们县里面要是给贵军提供了粮草辎重，那疏散的事情是不是就能缓缓了？ 金奇说：“疏散的事情不归我管，我只管联系粮草辎重的供应，别让当兵的没饭吃。你们疏不疏散，粮草辎重可不能少。” 城外，侦察兵已经找了几个熟悉附近地形的百姓，来师部介绍罗山的情况了。 罗山县城往东，有一条竹竿河，河边有一个竹竿铺。竹竿铺，是竹竿河两岸来往的重要港口码头。日寇从东来，有极大的可能会从竹竿铺渡过竹竿河！ 竹竿镇，在罗山县城以东十二公里处。既然有这么一个地方，当然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薛冲带着暂六十七旅，再加上炮兵营、先锋营、军士营，浩浩荡荡来到了竹竿铺。 到地方一看，果然不假。一条河，从竹竿镇东边流过。河面上还有竹排，有石桥、有渡船。两岸人员往来，相当热闹。 军队来了，老百姓们既紧张又好奇，远远地围观，还不敢靠的太近。 部队到了地方之后，各单位长官立刻带着人寻找合适的位置，布置防御阵地。到竹竿铺他们可不是玩儿来的，是来打仗的！ 薛冲站在河岸上看了看，手一挥，“把石桥炸了！” 当兵的立刻过去疏散百姓，安放炸药。有本地人过来求情：“长官，可不能炸桥呀！这桥是咱们两岸老百姓来往的路呀。你们把桥炸了，百姓们今后怎么过河？” “我看竹竿河上竹排多得是，你们可以坐竹排嘛。鬼子要来了，这桥必须要炸！”薛冲语气十分坚定。 那人还想说什么，旁边的警卫哗啦一晃手中枪，这位不敢吭声了。炸药埋好之后，要炸桥之前，负责指挥的军官来请示。薛冲让他先等一等。 石桥要是炸了，再想过河就没那么方便了。沿河据守，也不是说就一定要在河的这边，河对岸也能放部队的。薛冲让小孬派一个团，到竹竿河的对岸布防。又把先锋营派过去。这样，河对岸有一个团另一个营，就能先挡鬼子一阵。 刚开始看见石桥的时候，薛冲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桥炸了。竹竿河不深、也不宽，很难挡得住日军。炸了小石桥的话，就能集中精力防守河岸了。 经过刚才那位本地人的求情，再加上对环境进一步的观察，薛冲又有了更好的主意。把炸桥作为一种防御的手段，但不是现在就使用。 要是鬼子通过小石桥想到河西岸，这边一炸桥，连石桥带鬼子一起飞上天，那不是更有意义嘛。 只是这样一来，关于石桥的引爆时间，就必须严格控制了。禁止擅自引爆，严防误伤自己人。为了向大家证明石桥的爆炸事件在控制之内，薛冲打算亲自走过石桥，到河对岸去。 贾贵一见赶紧劝：“师长，你别过去！咱们坐着竹排过去，你正好也可以给弟兄们演示一下怎么坐竹排。” “嗯，你这个主意不错。我从河对岸回来的时候，就坐竹排。既然你害怕了，那你坐竹排过去，我走小石桥。”薛冲是一定要走一走小石桥的。过了这一次，也许再也没有下一回了。 贾贵没办法，只要硬着头皮陪着薛师长步行走过小石桥，上了竹竿河东岸。 这小石桥建造的年头应该不短了，桥上的栏杆经过岁月的侵蚀，花纹有些都看不清了。 薛冲一踏上对岸的土地，迎面跑过来几个当兵的，中间是个干瘦的军官。这人过来先给薛冲敬了个礼。 第五十三章 竹竿河两岸 “报告师长，暂六十七旅一团正在布置阵地，请师长检查！” 薛冲点了点头，“好哇，老倪的队伍动作就是快。你带我去看看吧。” “是！”倪二狗又敬了个礼，领着薛冲来到了阵地上。战士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抢修工事，挖战壕挥汗如雨。 薛冲边走边看，不时地点头表示赞许。突然他站住了，众人的目光落到了一个小战士的身上。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年轻的脸上稚气未脱，也在拿着一把铁锹，奋力的挖战壕。 倪二狗以为薛冲是嫌他招收未成年的孩子参军，就想辩解一下。刚叫了一声师长，就被薛冲挥手打断了。 年轻的士兵忽然发现跟前来了这么多人，其中不仅有他的连长、还有团长，吓得赶紧放下铁锹，立正站好、挺起了胸脯。 薛冲走过去，在瘦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小伙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报告长官，我叫王国利，今年十六岁！” “十六岁，十六岁就上了战场。念过书没有？”薛冲耐心的和十六岁的少年交谈着。 “读过一年。”说起读书的事，少年垂下了眼皮，情绪多少有一些低落。 “将来会有机会的！将来有机会了，我会在部队里开办文化课。到时候让你们都来念书，都学识字。至于现在嘛，我告诉你，战壕应该这样挖。” 薛冲亲自给小战士王国利讲解挖战壕的要领，王国利听了连连点头。 “报告，张老杠和九排长打起来了！” “这混蛋！”倪二狗怒骂一声，抬腿刚想跑，忽然想起师长还在这儿，他满脸尴尬的向薛冲请假，“师长，张老杠是二营的一个老资格班长，和谁都抬杠。你先在这儿慢慢转，我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薛冲既然来了，遇见这种事哪能不去看看呢？部队嘛，都是大老爷们，相互之间话不投机，偶尔动手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像打架这种事情，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时机不对，正好赶上自己来视察，却出了这种事，这让倪二狗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薛冲赶到的时候，张老杠和九排长已经让人拉开了。九排长低头在那儿站着，张老杠还骂骂咧咧，不依不饶的。 倪二狗顿时大怒，怒冲冲跑过去，手指着张老杠和九排长两个人一顿臭骂。九排长脸红脖子粗，张老杠也老实了。 薛冲走到人群前面说：“弟兄们，你们是不是憋得慌，有劲儿使不出来呀？我告你们，过不了几天，日本人就打过来了，到时候有你们用劲儿的地方！至于现在，有那用不完的力气，把战壕挖的好一点，别自己人和自己人干仗！” 薛冲讲完，倪二狗带头鼓掌。张老杠和九排长也跟着拍巴掌。 众人离开挖战壕的阵地，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停下来。薛冲手着东方，告诉众人，也许明天、也许后天，鬼子就会从潢川杀到这里。这里将会是第一道防线。正说着的时候，王中伟带着几个人也听到消息跑过来了。 薛冲又嘱咐了在场众人一番，告诉他们，你们身背后除了我们师，还有一六七师和一个机械化纵队。你们只管好好打鬼子，其他的都交给我！ 鼓励了众人一番，薛冲来到了竹竿河岸边。贾贵大声招呼竹排。倪二狗说：“师长，那边就是石桥，您怎么不走桥呢？” 薛冲一乐，“来之前我就已经答应贾贵了，回去的时候坐竹排。贾贵没坐过竹排，想尝尝坐竹排过河是什么滋味儿。” 这时候，已经有一个竹排靠过来了。等听说这些当兵的要做竹排过河，撑竹排的老乡也有些吃惊。这帮人放着好端端的石桥不走，非要花钱坐竹排。这可真是有钱人的生活我们不懂呀。 薛冲往竹排上一站，就觉得竹排忽忽悠悠直往下沉！似乎要沉下去了，水已经漫上竹排了。 “哎，老板，你的竹排要沉！”薛冲会游泳，但是他不会划竹排。 “沉不了！”撑竹排的汉子毫不在意的用手中竹篙用力往水下一戳、一撑，竹排晃晃悠悠离开了河岸，漫上来的水也下去了。 看这汉子轻松撑着竹排，顺着水流往对岸去，水花不时地拍在竹排上，发出哗哗的响声。薛冲的整颗心都变得安静了。 平静的普通人生活，确实能够洗涤人的心境。而薛冲奋不顾身一次次和日军血战，除了他喜欢这种战争的刺激之外，也是为了保护这些普通人不受战火的荼毒。是为了保护这种平静。 上岸之后，薛冲告诉撑竹排的汉子，“老乡，过两天这里要打仗了。你告诉认识的人，先休息一段时间，别再撑竹排了。有危险！” “我知道，我已经听城里人说了。明天我就不干了，我上鸡公山挖药去！”撑竹排的伙计大声答应着，挥挥手，竹篙一撑，竹排霎时间顺流而下。 第二天上午，赵锡光率领一六七师来了。看一六七师军容肃整、兵强马壮的模样，薛冲不由得暗暗羡慕呀，什么时候我的部队也能有这么强大就好了！ 赵锡光和薛冲再次见面，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薛师长！咱们俩这么快就见面了，真让人想不到呀！”两个人紧紧地握手。“更想不到的是，几天不见，我竟然成了你的手下。今后还请薛总指挥多多关照呀。哈哈哈哈——” 赵锡光畅快的大笑。 薛冲从明港经过的时候，赵锡光曾经邀请他喝酒，当时薛冲是拒绝的。现在俩人并肩作战了，赵锡光又请喝酒，薛冲就不能再拒绝了。 不过赵锡光这人很有分寸。他让厨师弄了四个菜，用一个小酒壶倒了一壶酒，又拿了两个小酒盅。这一壶酒，只够每人倒两杯。看酒壶的大小，估计也就是能盛个三四两酒的样子。俩人喝，正常情况下是醉不了人的。 赵锡光解释：战斗随时会打响，咱俩喝酒是友谊，但不会因为喝酒而耽误了大事。想喝痛快，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再请你好好喝一顿！ 第五十四章 名将邱清泉 薛冲和赵锡光坐在一起，主要谈当前的战局和排兵布阵。只有薛冲一个师的时候，他必须兼顾竹竿河东西两岸。现在赵锡光的一六七师也来了，两个师怎么分配阵地就得好好商量商量了。 按薛冲的意思，暂六十七师去河东，一六七师在河西。薛冲带着部队顶到第一线，赵锡光留在竹竿河的西岸进行远程火力支援。 如果薛冲在河东岸顶不住了，赵锡光再派部队过去打增援；或者薛冲退回河西岸，赵锡光接应，两个师一起在河西拒敌。 但是赵锡光却不同意。赵锡光的意思是，一六七师到河东、暂六十七师留在河西。薛冲是前敌总指挥，大将押后阵。你这个总指挥领着部队杀到前面了，我这个做手下的却留在后面，这样不成体统，主次都搞混了。 两人为了个河东第一线的位置展开争论。同时呢，也都佩服对方的人品。争着把危险的任务往自己身上揽，和这样的人并肩作战，放心。 一人两杯酒很快喝完了，谁在河东、谁在河西却仍然没有确定下来。赵锡光问薛冲：“薛师长，我没来之前，你在竹竿河两岸放的都有兵，那你往河东放了多少人？” 薛冲说，我派过去一个团另一个营。 “一个团一个营？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也别说谁在河东谁在河西了，竹竿河两岸咱都守。你不是派了一个团一个营吗？我也派一个团一个营，这样，我们在河东岸就有两个团两个营了。” 赵锡光边想边说。 “这基本上就是一个旅。我们再派一个指挥官过去，指挥这两团两营迎战日寇！另外，我听说邱清泉的装甲兵纵队，也被派到这边来了。你我也别把话说太满了。” “邱清泉这个人我了解，心高气傲、一向目中无人。咱俩把活儿全包了也不一定能落到好。等他来了，万一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所以我说，咱先在河东岸放一个混成旅，等邱清泉来了，咱们三个人再一起商量，看怎么样安排合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等到下午的时候，邱清泉才姗姗来迟。 邱司令意气风发。手下的卡车和装甲车排成了一条长龙。邱清泉长着一张国字脸，头上戴着顶德式钢盔，脖子上挂着望远镜，手戴白手套。 薛冲早就听说过邱清泉的大名，也不止从一个人的口中得到邱清泉傲慢无礼的印象。因此，看见邱清泉从战车上下来，薛冲站到原地动都没动，就这么面带微笑，看着对方。 邱清泉愣了一下。他也没见过薛冲，但是他肯定认识赵锡光。从赵锡光所站的位置，邱清泉已经猜出了薛冲的身份。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衣扣，大步走过来。赵锡光赶紧给介绍，“这位就是薛师长，也是罗山前敌薛总指挥。” 邱清泉抬手敬了个军礼，“邱清泉参见薛总指挥。” “邱将军太客气了！”薛冲会做场面活儿，拉着邱清泉的手上下摇晃，别提有多亲热了，“我早就听说过邱将军你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果然是威风八面！罗山前线有了邱将军，就如猛虎插翅，我们想不胜利都难！” 谁都喜欢被别人夸，都喜欢听好话，邱清泉也不例外。薛冲几句好话一讲，邱清泉顿时眉开眼笑。 “呵呵，薛总指挥你过奖了。我哪能比得上你哟。你在河北、山西，具体打过哪些仗我不知道。但是你却获得了陆海空军武功状、还有云麾勋章。” “来之前我听说是跟着薛师长你打仗，我高兴的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薛师长有什么命令只管吩咐，我邱清泉绝对服从！” 邱清泉是一员战将，平生除了老蒋，只佩服能打仗的将领。薛冲大名鼎鼎，获得的那些勋章奖状，都是邱清泉羡慕已久的。那些勋章奖状可不是花钱就能买来的，那是要凭真实的军功才能获得的。 所以，在薛冲面前，邱清泉的姿态放得比较低。这点倒是和薛冲之前对他的印象有些不太一样。 寒暄过后，说起战术问题。邱清泉有新的主意。他建议，把他的机械化部队留在竹竿河西岸。等到东岸部队和日本鬼子打到难解难分了，他再率领战车队渡过河去参战！这样，能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 薛冲也认为邱清泉的办法可行。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选东岸部队指挥官了。薛冲打算让蔡峰做为东岸的指挥官。赵锡光和邱清泉虽然不认识蔡旅长，但是俩人也没有反对。 今天就是第七天了。按照约定，今天晚上十二点整，张自忠就守满七天，该撤退了。到时候鬼子大兵压境，杀到竹竿河，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晚上薛冲没走，就留在了竹竿河以东的我方阵地上。天亮了，鬼子还没来。大概要吃过了早饭才来吧？ 等啊等阿，早饭吃过半个多钟头，鬼子还是没来。再等，到中午了，还是没动静。薛冲沉不住气了。难道说，鬼子绕路去信阳了？还是说鬼子有啥事，临时决定不来了？这不是让人着急吗？ 下午的时候，联络官带回了确切的消息，鬼子还在潢川。张自忠守了七天，并没有走。 薛冲有点儿感动了。名将就是名将，人家张自忠竟然能在阻敌任务完成之后，主动留下来继续和日军作战。这样的人，真的是很令人敬佩的。我要到潢川去和张自忠一起打仗吗？薛冲问赵锡光和邱清泉：我们去不去潢川？ 赵锡光反对。“军团长让我们坚守罗山，结果日军来还没来我们就自乱阵脚，罗山不守，我们去了潢川。如果这场战役的最终结果是罗山甚至信阳失守，战后追究责任，我们怎么解释？” 在抗战期间，这一类的例子并不少。并且，赵锡光打的这个比方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实。平津战役，北平天津丢了；太原会战丢了太原；徐州会战、徐州失守；淞沪会战、丢了淞沪；南京保卫战，南京失守。 可以说，从九一八以后，每一场大型的战役、大型的会战，我军基本上就没赢过。这次的信阳保卫战能胜利吗？ 第五十五章 疏散令 有了赵锡光的提醒，薛冲也就打消了去和张自忠一起守潢川的想法。他的任务是防守罗山，就在竹竿河这个地方，好好和鬼子打一仗吧。 薛冲在竹竿河两岸挖战壕、修工事，摆出了一副和日寇决战的姿态。同时，他把罗山前线的情况，也及时汇报给了第十七军团长胡宗南将军。 薛冲派出侦察兵，每天往返于潢川和竹竿河两地之间，把潢川站场的情况及时传回来。 张自忠并没有死守潢川城，他也是派兵前出，在潢川以东黄岗寺一带阻击日寇，给与了日军极大的杀伤。 现在已经是第九天了，据说日军又派了援军上来，潢川似乎是守不住了。第九天的晚上，五十九军有人拿着张自忠的亲笔信来了。 张自忠在信上说，他守卫潢川期限已满，士兵们较为疲惫，部队兵员损失也多。所以，他决定明天撤退。这支日军是大战过台儿庄的第十师团，火力强大，极难对付。张自忠提醒西边罗山、信阳的友军要多加小心。 这么说明天张自忠就要走了，鬼子终于要来了嘛？薛冲全力戒备，静等日军前来。 现在是一九三八年九月十七日夜。经过连续十天的艰苦战斗，日军冈田支队终于进入了潢川县。 冈田资少将站到城门下头，抬头看了看城门上面的潢川两个汉字，长出了一口气。就在前天，他还以为自己会战死在潢川城下。潢川城，仿佛是一个走不出去的梦魇。 张自忠太厉害了！旅团的两个联队都被打成了半残废，要不是筱冢义男师团长果断调遣师团主力来增援，今天他哪有踏进潢川城的机会？ “将军，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第三十九联队长太田米雄大佐请示旅团长。 “搜索全城，抓捕抵抗军！”冈田资下了一个日本占领军常见的命令。所谓抓捕抵抗军，其实是个借口，就是允许日军擅闯民宅杀人、抢劫、侮辱妇女。 太田米雄闻言大喜，响亮的答应了一声嗨，潢川随即就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哭喊声、惨叫声，火光四起。 “师长，五十九军撤了。潢川城起了大火，日军在城中烧杀淫掠。”凌晨的时候，侦察兵把潢川的情况反馈了回来。 薛冲的脸上一片铁青。 张自忠肯定下过疏散令，老百姓当中也肯定有不愿意疏散的人。张自忠不忍心对百姓们下严令，所以才导致了今天的悲剧。 我既然奉命作为罗山守将，就绝不能坐视此类的事情在罗山出现！罗山百姓是一定要疏散的，这不是对战争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当对手是日本鬼子的时候，你必须要做的预防措施。 鬼子不是人，他们是长着两条腿的野兽。不严加防范，是会导致极其严重后果的！ 但是派谁去呢？白老大白老二这帮人肯定不行，让他们去执行疏散命令，那自己就等着被人告上军事法庭吧。赵杰、小孬、小四倒是可以，可这边的战场也离不开他们。 薛冲找赵锡光和邱清泉商量。那两位一听，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疏散县里的百姓？不行不行，这种事情我们不在行。薛师长，我们是军队，只负责打仗。疏散百姓，是县里的事情，应该县长找人去干。” 这两个滑头，一点儿担当都没有！薛冲暗骂了一声。又说了几句，两个人坚决不同意。不光是他们不同意，邱清泉和赵锡光还劝薛冲也不要这么干。 “薛师长，咱只管打好咱的仗就行了。和老百姓打交道的活儿，我们还是少参与为好。”邱清泉劝薛冲。 “邱司令说得对，疏散百姓这种事情是出力不讨好，很容易引发事端。万一要是被人告上去，你在前面打再多的胜仗，也不顶用！”这是赵锡光的话。 薛冲一看，这俩人看样子是不打算帮忙了。那我就自己干吧。能保住一县百姓的活命，就算担上再多的骂名，我又何惧之有！ 这一刹那，薛冲忽然想起一句名言：虽千万人吾往矣！ 小孬小四不能动，白家哥儿俩也不能去。盘点来盘点去，似乎也只有先锋营那帮人还勉强能担此重任了。 先锋营的官兵虽然出身有瑕疵，但是经过这么多场战斗下来，那些本身有污点的已经剩下没几个了。先锋营，比普通的步兵营有股狠劲儿，又没有特务营、军士营那么大的杀气。派它们去，正合适。 不过呢，先锋营是布置在竹竿河以东的部队，让他们去罗山县疏散百姓，得有别的部队去顶替他们。就让白老二的军士营去吧。 想到就做，薛冲回去就下了调动的命令。把先锋营调回来，再把军士营调到河东岸去。 薛冲当面把任务交代给刘生。刘生一听，脸就拉下来了。“师长，您还是让我回河东吧。我愿意上战场和日本人拼命，和老百姓打交道这种事情，我真的是外行。” “废话！你是外行，我就是内行？任务交给你了，不行也得行！罗山县几十万百姓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可就看你的了。你放心，疏散百姓的功劳我不会忘记的。” 刘生没办法，只好带着先锋营离开竹竿河前线，去罗山县疏散百姓。 现在是半夜，刘生带着先锋营来到罗山县城门外头的时候，天还没亮呢。守城的兵卒认出是先锋营，赶紧打开城门，把人放进县城。 把守罗山县四门的，都是暂六十七师的军队。守卫城门的班长问刘生：“刘营长，竹竿河前线的情况怎么样了？打起来了没有？” “快了。鬼子天亮就来。我奉师长的命令，来疏散县里的百姓呢。” “疏散百姓？这活儿恐怕不好干吧？县里那么多人呢。不过有您刘营长出马，再难的事情放到您手里，那就不算个事！” 刘生苦笑两声，带着队伍进了城。进城之后，刘生直奔县府。县长还没上班呢。刘生把县长从被窝里给拽出来了。把薛冲的命令当面一宣布，县长当时就傻了。疏散全县的百姓？现在？ “对，就是现在！请县长马上派人上街敲锣，通知全县所有人，立刻撤离！” 第五十六章 疏散 全县撤离，这么大的事哪能说办就办？县长刚说要把县里的官员和名流士绅召集到一起研究一下，刘生的眼珠子立马就瞪起来了，“研究什么？师长的军令也是你能研究的？赶快、立刻，你马上叫人过来！你听见没有？” 刘生把盒子枪拽出来了，细长的枪管往县长脑门上一戳，县长吓得差点儿没尿了裤子。知道这是战争时期，这群丘八惹不起。 不敢得罪刘生，县长只好按照刘营长的要求，让县府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上大街去通知百姓撤离。县里面的锣不够，就敲洗脸盆、吹哨子。总之，只要是能发出巨大响声的东西，全都派上用场了。 这天早上，罗山县噪音不断。哨子声、敲锣声、敲洗脸盆、敲铁锅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叮叮叮、当当当，比打铁铺子的声音可要响多了。 有平常好睡懒觉的，今天早上也睡不成了。迷迷糊糊起来，刚一到外面，就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在喊：“罗山县老少人等听着，县府有令，收拾钱财物品、带齐家眷人口，马上撤离县城！” “日本人要来了！县里面为了避免无辜群众在战火中受到伤亡，要求本县的所有常住居民、来往的客商，立刻撤离！请大家相互转告呀——！” 这一下，整个县城就乱了套了。有人匆忙收拾东西准备去投亲靠友，有的拉住敲锣通知的人问详情。大人叫、孩子哭，狗也跟着汪汪叫。 刘生带着先锋营在线里面各处监督，发现有不愿意撤离的、有抵触情绪的，当兵的就过去帮助宣传人员进行劝导。 当兵的去劝，能有什么耐心？脾气好的不用劝、脾气大的难免发生争执。老百姓怎么能争得过军队？冲突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总算是刘生在来的路上就给出了警告、强调了纪律，总算是把军民冲突事件控制在了极少数。 吕顺虽然挨了棍子，但是薛冲本是抱着治病救人的心态惩罚他的。薛冲爱惜吕顺的能力，这一点刘生心知肚明。因此，现在吕顺虽然伤还没好利索，得拄着拐杖才能行动，刘生依然给了他一个班，让他当了一名班长。 刘生既是让吕顺管一个班，同时也是让这一个班的士兵照顾他，让他的伤康复得快一点。 今天先锋营回罗山疏散百姓，吕顺带着他的班也跟来了。眼看疏散工作难度挺大的，吕顺就打算好好表现表现，让营长刘生对他刮目相看，让先锋营的官兵、尤其是他手下这一个班的士兵敬服他。 吕顺先打听到在这条街上都有影响力的一家人，他亲自拄着拐杖找上门。找到这一家的家主，说明为什么要撤离，又讲撤离的好处。 总之就是，你们老百姓要是都撤走了，我们军队大战的时候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和鬼子放手一搏！哪怕我们全都战死了，也不用担心百姓们受到伤害了。 家主看着吕顺拄着拐杖，还在这里耐心的劝说，也是深受感动呀。 “这位长官，你看你打鬼子，把腿都打坏了还来我们家说这些话，你是为了什么呀？还不是为了我们老百姓？行！就冲这个，我佩服你！多的忙我也帮不上，我们家绝对走！今天我们就走。” “不光我们家走，我们家的亲戚、朋友、街坊，我全都动员他们走！别的不看，就看你的面子！”这家的主人拍着胸脯子打了保票。 他不仅让全家收拾东西，又亲自去挨家挨户动员亲戚、朋友、街坊，跟着他们家一起离开罗山县！ 这一下，半条街的人都收拾东西撤离了。班里的战士们看着吕顺的眼神都变了。班长真有本事！别人难为死都办不成的事，班长几句话，办成了！ 事情办成，吕顺心里也高兴。虽然让人把挨军棍受的伤，误会成了打鬼子负的伤，但是吕顺心里有数。他早晚要上战场和日本人作战，他只作战勇敢立了功，到时候谁还会提他挨军棍的事情呢？ 看着一家家的百姓扶老携幼出了家门，冲他挥手告别，吕顺心里美滋滋的。争取再接再厉，把这整条街的百姓都疏散了吧！吕顺从街这头往那头走，一边走一边看。还有哪家没走呢？ 咦？这里竟然还有一家饭馆在开门营业。难道他们就没听见疏散的命令吗？吕顺撩门帘走进饭馆。饭馆里，有几个客人正在喝酒。掌柜的趴在柜台后面，似乎是在算账。 吕顺拄着拐就来到了柜台前面，啪啪啪一敲，“掌柜的，你怎么还营着业呢？县里面已经下了疏散命令，让撤离了。你们饭馆什么时候撤？” 掌柜的吃了一惊，等看清面前站着一个拄拐的大兵，赶紧拱手，“老总，我们饭馆的东家没来呀。东家不在，我一个掌柜的怎么敢说走就走呢？” “东家呢？” “东家回老家了。他老家是合肥的。” “东家去合肥了？那他啥时候能回来？我不管，疏散命令已经下了，今天以内全县百姓必须撤离！东家不在，你当家吧。把你们饭馆的伙计、厨子全叫出来，让他们收拾东西，走！” 饭馆不是住家户，吕顺的态度稍微强硬了一些。 这时候，吃饭的客人当众站起来一位，“老总，你不要着急嘛。你等我们把饭吃完，然后再让掌柜的搬家行不行？” 旁边又有人站起来，“来来来，长官辛苦了。来这里喝杯酒解解乏，歇一会儿再忙嘛。” 吕顺刚开始不愿意喝酒。他正打算立功的时候，怎么能为了喝杯酒就违反了军队的禁酒令呢？但是架不住这几个人热情。三说两不说，吕顺也就顺水推舟，坐下来和这帮人喝上了。 掌柜的也会来事。吕顺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个班的战士呢。掌柜的把这十来个战士全请进来，腾了两个大桌子。炒了几个菜、弄了几瓶酒，请当兵的吃饭喝酒。 当兵的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吕顺把手一摆，“弟兄们，干活儿干到现在，大家伙儿早饿了吧？吃吧、喝吧，今天我请客！” 当兵的一听，既然吕班长请客，咱还客气啥？吃吧！ 第五十七章 吕顺和特务 当兵的聚在一起喝酒，哪会那么文明呢，一会儿的功夫，吆五喝六的划拳行令声就响起来了。这会儿吕顺才刚喝了第二杯。听见越来越大的划拳声音，吕顺的脸色唰就变了。 “弟兄们，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要是想喝酒，就别划拳，不说话只吃饭喝酒。要是不划拳就喝不下酒，那就干脆别喝！”吕顺是担心划拳的声音传出去。万一有哪个要紧人物从门前经过听见，很容易惹麻烦。 当兵的一听，立马就不划拳了。吃饭，喝酒，就连说话也放低了音量。掌柜的更机灵，赶紧去关了饭馆的门，挂上打烊的牌子。又给当兵的这两桌衣着加了个肉菜。 和吕顺同坐的这几位，好像是在有意奉承他，不住口的说好话。这个说完那个讲，讲吕顺穿着军装多威武、气质多高贵、谈吐多不俗。 吕顺虽然知道这帮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有事情求着他。但是他不怕，他手里有枪、手下有人。简单的我就答应，有难度的我一翻脸，你们能奈我何？这就是他以前干土匪养成的习惯。 同桌那几位根本就不提让他帮忙的事，只管劝酒劝菜。吕顺刚开始还控制着酒量，心里想着，我喝到六成的酒量，就不喝了。免得喝酒误事。 哪知道他对自己的酒量估计的有些高了。再加上同桌人天南海北的聊，不停地给他戴高帽，等到吕顺觉得已经到六成的时候，眼睛已经花了，舌头也开始不当家了。 “老总，老总？”听见耳朵边有人在叫他，吕顺看了一眼，没认出是谁。那人怎么长三个脑袋？ 在座的微微一笑，“老总是喝多了。腾掌柜，你后面不是有客房吗？让老总到客房里去醒醒酒吧。” 两个人架着，把吕顺架起来往后走。掌柜的给领着路。这时候，当兵的有趴桌子上的、有钻桌子底下的，都喝醉了。 吕顺是让冻醒的，浑身上下又湿又冷，激灵灵打个冷战他睁开了眼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再他面前站着的，就是请他吃饭的同桌食客。几个人正对着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吕顺用力一挣扎，胳膊腿都动不了，都让捆住了。 “放开我！快放开我！” “吕班长，稍安勿躁嘛。”食客当中一个领头的，也就是他说的要请吕顺吃饭。“尽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咱们干脆就开着窗户说话吧。” 什么叫开着窗户说话？后来吕顺才明白，是这位把一句常用俗语给说错了。俗语的原话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们，是北平特务机关的。你可以叫我高桥。” 高桥是北平特务机关的一名头目，是个特务头子。日本军队还没有开始打仗之前，特务组织往往已经提前行动了。高桥就是这样。他带着一帮特务，在信阳、罗山之间，已经活动了有段时间了。 这间饭馆，就是他的一个据点。本来高桥隐蔽的好好的，哪知道吕顺自己找上门了。高桥用一顿酒饭就把吕顺和手下一个班的士兵全给拿下了。 高桥还不满足于杀了这十几个人，他想要更大的成绩。他打算利用吕顺，破坏中国军队的罗山防御。从而帮助日军拿下罗山、乃至信阳。 高桥先是问吕顺罗山中方军队的情况。吕顺不想说，但是架不住日本特务的酷刑！高桥仅仅是拿出了两种小刑罚，吕顺就屈服了。 高桥从吕顺口中得到了薛冲暂六十七师的兵力构成和主要指挥员的姓名、习惯。又知道除了暂六十七师，在竹竿河前线还有一六七师、以及一个机械化部队。 吕顺知道的情报，被日本人榨取干净以后，高桥又让吕顺想办法在部队当中散布负面消息，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削弱中方军队的战斗意志。 吕顺不答应。高桥就拿出有吕顺签名的供词。口供都有了，你现在想要反悔？已经晚了！吕顺后悔不迭！但是事已至此，后悔是没有用的。 他现在除了和高桥合作，当一个受世人唾弃的汉奸，根本没有第二条路。高桥一旦把他的口供交给薛冲，吕顺肯定是必死无疑！这一点根本不用怀疑。 最后吕顺长叹一声，流下了眼泪。这也是他作为一个有廉耻的中国人，最后的最后一滴悔恨的眼泪。 当兵的醒过来一看，吕班长还在和掌柜的讲道理。和吕班长一起喝酒的那几位早走了。当兵的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吕班长会不会斥责他们？ 一会儿，掌柜的被说服了，把厨师伙计全叫过来，通知大家收拾东西，马上要疏散。有个厨师有意见，掌柜的和吕班长两个人一起说服了他。 饭馆里的人开始收拾行礼，吕顺把手下当兵的叫到一起，板着脸开始训斥：“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我让你们吃饭喝酒，可不是让你们喝酒没节制。你们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当兵的一个个低下头，都不敢反驳。 吕顺摆了摆手，“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今后切勿再犯！还有，你们要记住，今天来这里喝酒的事情，除了你们几个，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旦传到长官的耳朵里，我们这些人一个也好不了！” “战争期间违反军规擅自饮酒并且喝醉，是个什么罪名你们知道吗？枪毙！消息只要泄露出去，咱们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所以，切记保密！” 当兵的连连点头，纷纷发誓，就算是死了，今天的事情也得烂到肚子里！绝对不能透漏半个字。 发过了誓，吕顺带着当兵的离开这家饭馆，继续在城中疏散百姓。到了天快擦黑的时候，城里面的百姓绝大多数都被全走了。当然，也有少数人，任凭你怎么说，把嘴皮子磨破，人家就是不走。 最后刘生急了，“不走？不走也得走！就是动手抬，也得把人抬出罗山县！” 当兵的动了手了。把这些执意不走的，拖出家门，拿棍子像撵牲口一样，给撵出了罗山！刘生觉得他是完成任务了，哪知道他却闯了大祸！ 第五十八章 激战小石桥 罗山城外，一位穿着长袍马褂、手持拐杖、头戴深色礼帽的老者，怒视着罗山县城门。老头这身在这个年代档次绝对不低的衣服，变得皱巴巴的。肩膀的位置还开了线了。 “老爷，别看了，我们走吧。”旁边一位穿绸缎旗袍的俊俏妇人，在劝他。 老头用力把拐杖在地下笃笃笃敲了几下，“土匪！土匪！老三，你说这群丘八和土匪有什么两样？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敢擅闯民宅，把我从自己家里赶出来。还说什么日本人要来，他们这么做，比日本人还过分！” “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您已经说了，他们是土匪。您和土匪生什么气？罗山不能住了，要不咱投奔大少爷去？前天大少爷不是还来信说，他跟着报社搬到重庆去了，让咱一家子人到重庆去找他。现在不是正好嘛。” “我是在罗山住惯了，不想去重庆。四川人爱吃辣，我吃不惯。”老头皱着眉头看看天，最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旗袍女人赶紧跟上。 “先去信阳！给老大发个电报，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他，问他是什么意思？哼，薛冲，你让我抛家舍业，我也让你过不安生！” 老头一家走了，在竹竿河阵地的薛冲，怎么会知道罗山疏散，会出事呢？他一边全神戒备、一边在思考着破敌的办法。 薛冲一直在想破敌之策，他不想把罗山战役再打成台儿庄、或者徐州那个样子。仗打的不小、歼敌也不少，但最后却还是把城市给丢了。 薛冲想守住罗山，想把日军歼灭在罗山城下。最起码，也得把鬼子打回去。反正罗山是绝对不能在他手里丢失的。 预备队、突袭队、诱敌、埋伏，该做的薛冲都做了。就等着日军来了。一九三八年九月十九日，上午十点整，日军的先头部队到达了竹竿河东岸。战斗随之打响。 炮声隆隆，枪声响如雨点一般。竹竿河东岸的我军和来犯日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鬼子一轮又一轮，像海浪一样源源不断的扑上来。小孬在河东岸指挥部队，将日军的进攻一次次打的粉碎。 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我方官兵伤亡数字激增。等到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小孬告急了。东岸的部队顶不住了。 薛冲命令小孬率部撤过竹竿河，放弃河东阵地，到河西和主力部队会合之后，再继续消灭敌人。小孬率部队顺着小石桥往河西撤退。鬼子尾随而来。 薛冲命令，河西岸的炮兵，开炮！掩护我军西撤部队。 炮声响彻了四野，日军追击部队被暂时挡住了。我军各部加速渡过小石桥。有一辆拉弹药的马车，在上桥的时候车轴突然断了。马车卡在桥上，上不来也下不去。 薛冲一看部队过河行动受阻，立刻骑马赶奔出事的地点。正好他离小石桥不远，骑着马十几分钟，就赶到了桥头。飞身下了战马，贾贵带着小马小张几名警卫，跟在后面保护着他。 薛冲走上小石桥。这时候，那辆断了轴的马车已经把小石桥整个给堵死了。当兵的使劲拉着马的缰绳，后边有一群人在奋力推着马车。马也使劲儿、人也用力，可马车就是动不了地方。 “师长。”一脸焦急地小孬跑过来了。“马车的车轴断了，车上还装了满满一车弹药。卸车的话得需要时间。” “都这时候了，还卸什么车？”薛冲用手一指，“把马车掀到河里去！” “可是师长。是！”小孬狠狠地一跺脚，大声答应着，转身往回跑。薛冲也跟了过去。 先把马的缰绳割断，战士们一起动手，喊着号子，“一二三！一二三！”“噗通！”马车带着满满的一车弹药，翻进了竹竿河。小石桥又畅通了。 因为这一耽误，鬼子追得更近了。等小孬的部队全部过了河之后，日军已经追到了桥头。 鬼子蜂拥上桥，桥北岸响起了机枪声。密集的子弹把上了桥的鬼子纷纷撂倒。河东岸的日军开始射击，敌我两军隔着小石桥展开对射。鬼子的炮响了，日军炮击我桥西守军。 鬼子先头部队趁机冲上小石桥。我军的机枪再响，却已经挡不住日军过桥的大部队了。 薛冲努力按耐住兴奋的心情，“命令谈建，炸桥！” 按说炸桥这种活儿，应该是工兵干的。但是薛冲的暂六十七师现在还没有专门的工兵部队。所以，谈建的辎重营暂时就承包了部分工兵营的活儿。 接到师长的命令之后，谈建眼中厉芒一闪，喊了一声：“开始爆破！” “轰隆！”白光一闪，烈焰冲天。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小石桥被炸成了无数的碎片。大块的主体桥身掉到河里，激起了冲天浪花。 桥上的鬼子自然是被炸得尸骨无存！就连桥两边的日军也让炸死炸伤了无数。 这时候，早就埋伏在西岸的部队一拥而上，把通过小石桥先到河西的日军，给堵到了竹竿河畔。鬼子背后是竹竿河，前面是迎面而来的子弹。除了被当场打死的，剩下的日军转身跳进竹竿河，游泳逃向河东岸。 这时候，邱清泉带着战车营上来了。沿着河岸，一边往前开，一边用车载机枪往河水当中扫射。 机枪突突突的咆哮着，河水中溅起了一串串的水花。正拼命在水里折腾的鬼子纷纷中弹，一片一片的血水，把河水都染红了。 毛利米广大佐看着竹竿河带着红色的浪花，气得脸都绿了。在潢川和张自忠对战的时候，他的联队就损失了不少人。现在好不容易补充了一些新兵，又发生这种事了。 毛利大佐气急了，他猛地举起指挥刀，就要率领联队官兵冲到岸边，去拼命。 日军第八旅团长冈田资少将来了。冈田将军制止了及时毛利米广愚蠢的自杀行动。 “将军，对不起！”毛利米广给冈田将军鞠躬道歉。 “用不着说对不起，毛利君。我们的对手是薛老虎，这个人十分狡猾、十分残忍！我已经向师团长建议，请航空兵给我们空投橡皮艇过来。毛利君就等着好消息吧。” 第五十九章 临阵被换将 日军的进攻停下来了。薛冲命令部队抓紧时间加固阵地、救治伤员、多备弹药，等待着日军下一轮更猛烈的进攻。就在这时候，胡宗南把电话打到前线了。 薛冲通过野战电话，和胡宗南进行了连线通话。 “薛师长，有人讲你在罗山，把全城的百姓都给赶出城去了？”送话器里传出胡宗南特有的声音。 “对，是有这么回事。”薛冲也不隐瞒，“军团长，我这也是为了战争需要呀。毕竟咱们谁都不想再出现第二个南京。我这也是为了罗山百姓的安全考虑。” “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可是好心不一定有好的结果。薛冲，你把部队从竹竿河撤下来吧。” “撤下来？军团长，日军就在河对岸呀！您是让我把阵地让给日本人吗？”薛冲有些急了，说话的音量也随之提高。 “我没说让出阵地！我说的是让你带着暂六十七师撤出竹竿镇，撤回信阳！”电话那头的胡宗南也急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呀？” “为什我刚才已经讲过了。暂六十七师立刻离开竹竿河、离开罗山，来信阳！我会亲自率领第一军去罗山，迎击日寇。你回来吧，见面之后，我们再详谈。”说完胡宗南挂了电话。 薛冲无比郁闷的对赵锡光、邱清泉把胡宗南电话的内容讲了。 “二位兄长，不是我薛冲不想和二位共同作战，实在是军团长的命令如此，薛冲不能抗命。虽然遗憾，但是和两位将军共事这几天，薛冲已经学会很多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薛冲告辞了！” “总指挥！”邱清泉把帽子摘下来了，“你不能走！你走了，竹竿河前线的部队谁来指挥？你等着，我这就给军团长打电话，让他把你留下来！临阵换将，兵家大忌，他难道不知道吗？” 赵锡光也挽留。薛冲对着两个人拱了拱手，多谢二位将军的仗义。但是军令这种事情，既然下了就不能随便更改。要不然，那不就成朝令夕改了嘛。 和赵锡光、邱清泉告辞。薛冲传下军令，暂六十七师撤出竹竿河前线，向西撤退。官兵们虽然舍不得，但是军令难违，不撤也得撤。 战士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竹竿镇，经过罗山的时候，把先锋营也给带上，继续往信阳撤退。 从罗山再往西，在浉河岸边宋家岗，薛冲见到了第十七军团长，胡宗南。胡宗南在一个肃静的房子里接见了薛冲。 胡宗南脸色十分难看。关上门之声两个人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薛冲，你也太不小心了！你让我想帮你都帮不上。” 薛冲也不说话，该解释的在电话里都解释过了。关于罗山疏散百姓的情况，薛冲也问过王中伟了。他也不能怨王中伟做事鲁莽。 疏散群众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办，要不然赵锡光和邱清泉怎么会一听说就躲得远远的呢，他们都怕粘到身上。只有薛冲自以为没有私心、全都是为了为了百姓他不怕，结果自己受牵连了。 “薛冲，你怪不怪我把你从罗山撤下来？” “不怪。”薛冲摇头，“疏散百姓这件事，从打算干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可能会有这种结果了。” “那你还去做？”胡宗南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军团长，为了百姓少受一些苦难，薛冲就算受一些委屈，那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自问俯仰无愧于天地。和千万百姓的性命相比，薛冲一个人的荣辱，微不足道。” 胡宗南点点头，“好吧，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薛冲，你也用不着灰心丧气。就算罗山战役你半路退出去了，将来总有你大展拳脚的时候！留住气力，等合适的时候再大放异彩！” “是。” 薛冲和胡宗南谈话的时间并不长。胡宗南鼓励了薛冲一番，就率部继续向西，去支援罗山前线了。而薛冲，则率部渡过浉河，兵进信阳。 胡宗南在信阳留了有一个团，团长叫做马载文。薛冲进信阳的时候，马团长带着一个排的兵到城门口迎接了一下。俩人之前没见过，相互之间说了几句客气话，马团长就带着人忙他的事情了。 在这之前薛冲只来过一次信阳，还是上一回拜见胡宗南的时候来过。当时也没在城里逛，他对信阳城市的布局完全不了解。薛冲把部队停在了城外，没有直接进城。 先在城外扎下野战营寨，然后再进城市查看地形、寻找适合军队驻扎的地方。 抗战时期的信阳城，还没那么多人。所谓地大人稀，就是信阳当时的写照。城市里的建筑，也多以低矮的平房居多。高楼大厦也有，只集中在很小的几块区域里。其余大部分都是低矮破旧的平房、泥泞不平的街道。 躲开居民区、商业区，薛冲很轻易就找到了足够暂六十七师所有人住进去的一块空地。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把地面平整一下，上面再盖上房子、修上围墙，用不了半年时间，薛冲就能把这里变成一个威严整齐的大军营。 但是现在他可没时间。鬼子就在竹竿河，胡宗南如果挡不住的话，鬼子半天就能杀到信阳！薛冲哪有心思大兴土木，盖什么军营？ 眼下最需要修建的，大概就是碉堡和炮楼，以及各种明暗火力点了。 为了选址，薛冲肯定要了解清楚信阳城的地形地貌、建筑特征。看看哪里适合修碉堡、哪里适合当做炮兵阵地、哪里合适当成潜伏的火力点。 薛冲带着赵杰、小孬、小四等人在城里面这一转，消息传出去马载文下午就找过来了。 “薛师长，我听人报告说，您在城里四处巡视，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出马载文话头子不善，薛冲的脸唰就沉下来了，“怎么？我做什么事情，还要向马团长你请示吗？来信阳之前，我并没有接过军团长的手令，说是让我听马团长指挥。” 马载文愣了一下，紧跟着就有些气急败坏了，“薛师长，你用不着这样含沙射影，血口喷人！我马某人今天来找你，不过是一片好心！哪知道却好心没好报！” 第六十章 捉放马载文 “哦，你还是一片好心？你说出来我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心？”薛冲冷笑的盯着对方。 马载文犹豫了一下，“薛师长，你真要我说？好吧，暂六十七师不是应该在罗山、在竹竿河前线的吗？军团长为什么会把你从战场上撤下来，薛师长真的不清楚吗？” 薛冲一皱眉，却并没有接话。 马载文却以为薛冲理屈词穷，被他挤兑住了。这小子也是个得理不饶人，胸中半点儿城府都没有的货。他以为占了上风，就对着薛冲穷追猛打。 “薛师长你在罗山，就因为和当地百姓发生冲突，结果让人把状告到了重庆！连军团长都跟着挨了训。也是军团长有容人之量，不但没有惩罚你，反而还把你从罗山调回信阳，等于是把你保护起来了。” “像这样，你就应该低调一些，在信阳老实一段时间。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结果呢，你才刚来，就四处乱逛。我听说你还准备修什么炮楼、暗堡、炮兵阵地，打算把信阳城变成一个战场？” “你怎么知道军团长打不赢？仗还没有打完，你就已经知道军团长肯定会打败仗了？” 马载文还想往下说，薛冲却不能让他讲了。让这家伙继续说下去，没事儿也得有事了！ “姓马的你给我闭上嘴！”薛冲一声暴喝，把马载文给吓了一跳。“你竟然敢恶言诽谤本师长，我岂能饶你？来人，把马载文给我捆上！” 马载文刚想说话，小马小张几个人过来几个大嘴巴子，底下连拉带绊把人放倒在地。有人拿绳把他捆上了，马载文刚骂了一声，那边把他的嘴也给堵上了。 一股馊臭味传来，要不是嘴里塞的有东西，马载文就吐了。他们拿什么给我塞嘴里了？这个味道，真是够呛呀。 马载文的眼泪流出来了。 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当兵的刚想上来救人，这边已经提前把枪亮出来了。马载文的随从只好束手就擒。 几个人也被捆上了。薛冲让人把马载文和他的手下先看起来。他打算在城中各处先逛逛。最起码，他得对信阳的地形有点儿印象。有事的时候，不至于闹出笑话来。 刚才他在看的时候被马载文给打断了。现在你老实一会儿，等我看完了咱俩再谈。 薛冲这一转起来，就把马载文的事情给忘了。信阳那么大，他带着一帮随从在城里走走逛逛，有时候来了兴趣了，再拉着老百姓和人家聊聊天。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下来了。薛冲带人往回走。 部队今天没进城，薛冲要回军营，他得到城外面去。出城门，看见自家军营了，薛冲这时候才想起来马载文。 迎面过来一群人，领头的一个跑的飞快，到跟前敬礼喊师长，原来是先锋营长王中伟。后面跟的都是王中伟先锋营的兵。薛冲认识其中的一个，吕顺。这小子还是一瘸一拐的，旁边有俩当兵的扶着他。 薛冲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了。王中伟在跟前，薛冲正好把放人的活儿交给他去办。 薛冲把事情一讲，王中伟连连点头、一口答应。其实他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部队奉调回信阳的传言，说是他先锋营在罗山疏散百姓的时候得罪了人，被人家把状高了到天上。部队也受了连累，这才被从战场上调下来。 王中伟心里也有压力。今天薛冲有了任务还能想到他，那就说明先锋营还是值得信赖的。薛师长没有放弃他们！ 为了不出岔子，王中伟带着一群人亲自进信阳，去释放马载文。 马载文就在一栋废弃的空房子里关着呢。门口有两名师部的警卫在这儿守着。王中伟来放人，那俩警卫任务也算完成了。 王中伟亲手给马载文把绳子解开，告诉他，“我们薛师长专门命令我来释放你的。让你受委屈了，马团长。咱们两支部队是友军，一起守卫信阳，我们应该是袍泽战友。何必发生矛盾呢？” 马载文一声不吭。等王中伟把绳子解开了，马载文活动活动手脚，一抱拳，“多谢！今天的恩情，将来马某一定加倍奉还！”说完转身就走。 吕顺一看，“哎，营长，这家伙说什么呢？他是不是想着将来要报复呀？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不能让他这样走？那你打算怎么办？杀了他？呸！吕顺，你可千万别乱来！” “营长您放心，我肯定不会杀他的。师长都不杀他，我为什么要杀他？我去劝劝他，让他放下心里的怨气。您刚才说的多好，我们是友军嘛，应该互助互爱，相互帮助。不能彼此记恨。” “好吧。那你就去劝他吧。事情办完自己回军营。记住啊，不许喝酒、不许夜不归营、不许杀人！” “哎呀，营长您就放心吧。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孩子。您快走吧，放心，事情我保证会办的漂漂亮亮的。” 王中伟领着人走了。吕顺带着他这个班的战士就留在了信阳城。吕顺怎么去劝马载文的，王中伟并不知道，他也没往这方面多想。回到军营之后，见到薛冲交令。这件事就过去了。 薛冲也没当回事。第二天，暂六十七师就开进了信阳城。城里面有大量的荒地，还有不少的废弃房屋，完全可以修建成军营。就算是不修永久性军营吧，盖个临时军营，最起码地方是足够了。 安排了军营修建事宜之后，薛冲又开始按照他心中所想的，布置火力的配置。炮兵阵地、各个火力点，一步一步的去落实。有空置房屋的，能利用就利用起来。反正是尽量少动工。 虽然有胡宗南在罗山前线顶着，但是薛冲之前经历过的太原会战、徐州会战，哪一个不是精兵强将如云？最后还不是丢城失地？胡宗南就能守住罗山吗？薛冲对罗山之战的前景并不看好。 第二天，就有战报传回来，竹竿河阵地丢了，竹竿镇被日军给占领了！鬼子已经兵进了罗山。 第六十一章 小青泡脚 听说罗山这么快就丢了，薛冲心里猛地一紧。前几天他还打算在罗山和日寇决一死战，没想到他才离开两天，罗山就没了。 第一军的战斗力以及各方面的软硬件，绝对要超出暂六十七师几条大街。胡宗南亲率的第一军都守不住，换成暂六十七师，恐怕就不光是失地，还得死人了。 过了罗山可就是信阳，莫非日军这么快，就要杀到信阳来了吗？薛冲命令各部队，抓紧时间修筑工事，随时准备迎战日寇！ 信阳城中，官兵们选址、修工事，忙得热火朝天。一支支的侦察兵，不断来往于罗山到信阳之间，把前线的战况随时送到薛冲面前。 在信阳城中修筑工事，那是准备据城死守，和日寇死磕了。另外在城外，薛冲也做了准备。首先就是浉河。 浉河，从西南到东北，用一条斜线，把信阳和罗山一分为二。浉河通过罗山和信阳连线的位置，几乎就是在两座城市的正中间。 有浉河这么一条天然的大河，薛冲自然不会浪费了。他派谈建带辎重营的两个连去浉河渡口布置防御工事。谈建说我不会呀，你让我盖个房子架个桥梁还可以，打仗我不会。 你不会，我找人过去帮你。薛冲又抽调荆亮率领第三团过去帮助谈建修筑渡口工事。 这还不算完，又过了一天，薛冲让小四带着一个旅，也赶去了浉河渡口。他让谈建过去，不是让他打鬼子的，是让他修工事的。 谈建是东京大学建筑工程系毕业的，是正宗的建筑科班生。修工事派他去，才是专业对口了。 这两天可把薛冲忙坏了。一直忙到快半夜，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临时的住处。白牡丹和师青正在屋里聊天，一看见薛冲回来，两个人赶紧迎上来。白牡丹帮着薛冲把外套脱下来，挂好，师青打了洗脸水过来。 薛冲洗脸漱口。白牡丹问他想要吃点儿什么？薛冲摇摇头，他现在只想赶紧躺下睡觉。 白牡丹告诉师青：“小青，你去打桶热水来，给师长泡泡脚。里面放点儿花椒和盐，能活血解除疲劳。” 花椒和盐？那不是炖肉的作料吗？你想把我的脚腌上煮了吃呀？ 白牡丹一听笑了，“什么腌上煮了吃？这时泡脚的古方。花椒加点盐，能活血怯湿、舒筋化瘀。” 白牡丹说起这个，薛冲就没办法和她讨论了。过去练武的人，对中医多少都有一点儿了解。反正白牡丹在中医中药方面，比他要懂得多。对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薛冲从来不与人争论。 但是，打水泡脚这种事，应该是属于夫妻之间的家务事吧，你怎么会让师青去做？师青居然二话不说，还真就听话的去做了。女人之间的事情，真的搞不懂呀。 薛冲坐在椅子上，这是一张又宽又大的太师椅。椅子上雕刻有精美的花纹。这房间本来是就是信阳城里一户大富商家的院子。 从战火烧到潢川开始，富商就带着一家人南下了，房子也空出来了。贾贵选房子的时候，选中了这家。薛冲倒无所谓，房子大小都是临时住一住，仗一打完就走了。好不好，无所谓。 过了好一会儿，师青才提着个木桶进来了。木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水，一股花椒水的香气。把木桶放到太师椅前面，薛冲脱去鞋袜。轻轻试了试水温，把两只脚都泡进去，舒服的哼了出来。 “嗯，真舒服——”薛冲闭上眼睛，靠到椅子上享受着热水的按摩，浑身放松。热水泡脚，真的是一种享受。 “小青，还站着干什么？没看见师长喜欢泡脚吗？赶紧过去帮忙。” 耳朵边传来白牡丹的声音，薛冲睁开了眼睛。就见师青红着脸，在他腿前面蹲下来，高高挽起袖子，把两支细白的手就要往泡脚的桶里伸。 “哎，小青你干啥？不用不用。”薛冲赶紧挡了一下。师青红着脸站了起来，两只手搓在一起，不知所措。 薛冲哭笑不得的看着俩人：“小青，你能给我打来洗脸洗脚的水，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你怎么能给我洗脚呢？牡丹，你是我老婆，给我洗脚哪能让师青来呢？你不想下手，我自己来就行。何必让师青干这种活儿呢？” 白牡丹听完呵呵一笑，“冲哥，你真的不想让师青给你洗脚吗？我今天身子不方便，不能陪你。小磊又在电台值夜班回不来，我本来是让小青今晚陪你的，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小青。” 小青转身看向白牡丹。 薛冲不是不喜欢师青，他只是碍于白牡丹才不便对师青怎么样。他爱白牡丹，同时也尊重妻子。但是白牡丹都这么说了，他还矫情什么？ “小青！”薛冲也叫了一声。师青又把头扭过来，看他。“来，给我洗洗脚。”薛冲一指洗脚桶。 师青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好。白牡丹噗嗤一笑，走过来在师青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我的傻妹子，既然师长开口要了，你还不赶紧伺候着？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到时候你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师青脸红彤彤的，重新蹲下来，把胳膊伸进木桶里头，给薛冲搓脚。本来花椒水泡脚就够舒服了，再加上师青的两只手在水中这么一搓，薛冲舒服的又闭上眼睛小声的哼哼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薛冲睁开眼，房间里只有他和师青两个人了。白牡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薛冲挺感激白牡丹的，这女人虽然脾气暴躁了一些，但是对自己是真没的说。不仅在生活上照顾，在早期战斗当中，她也是自己一方的一把好手。 以至于到现在，部队里个别将领，谁都不服，还是就服白牡丹。就好比炮兵营长大茶壶刘生，出身于虎头山。虽然也把自己当成上级，但是在刘生内心深处，却始终把白牡丹当成他的旧主。这些薛冲都清楚。 自己在这个世界能遇见白牡丹，能和那样的一名奇女子结合，就是捡到了最大的宝贝。 “小青。”见师青额头上亮晶晶的，薛冲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第六十二章 酒友 此情此景，无需多言。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师青早就对薛冲芳心暗许，薛冲也早已经被事情的美貌所吸引。说是垂涎已久有点儿难听，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薛冲脚也不擦，直接把师青拉到怀里，亲吻抚摸。师青软的就像团棉花一样，任凭薛冲手口并用肆意施为。 薛冲喘了一口气，再低头仔细看。之间见怀里女人星眸半合、衣衫半解、满面韵红，不由大为得意。“小青，你这样子可真漂亮。”说了这句情话，师青已经羞的把脸埋进男人怀里，再也不敢抬头。 薛冲站起身，把女人打横抱起，意气风发的笑了一声：“哈哈，小青，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宣布完了主权，抱着女人大步走到床榻前，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的把人放下。 从头到脚仔细欣赏了两三遍，这才脱去了衣服，翻身上去。从这一刻起，师青这个曾经受尽了屈辱和磨难的女人，终于走出阴影，和心上的男人结合成了一体。 帐帘微摇、红烛轻晃。帐内男女经过了几番征伐、几次欢愉，终于安静了下来。师青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疲倦，拿着手巾帮助薛冲擦拭着胸前脑门上的汗水。 一边在甜蜜的擦拭，一边闲话。师青半开玩笑的就说，要不是夫人现在身子比方便，今天哪有她的好事？ “我知道你最爱夫人。我也没想过能取代她。只要你心里能有我的一点位置，我也就心满意足了。真的，冲哥，我的要求不高。”师青趴在男人的胸口，似喃喃自语。 “你不用想这么多。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会保证你这一生吃喝不愁。”薛冲真的有些累了。他抱着女人，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今后我是不是也能和马永磊一样，管夫人叫大姐了？”师青却精神得很，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也不知道夫人，哦，不知道大姐肚子里是男是女。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你们薛门就有后了。” 薛冲已经要睡着了，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就醒了！ “你说什么？”薛冲忽然放大了音量，把师青也给吓一跳。“你说牡丹有孕了？” “是呀。你不知道？”师青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薛冲忽的坐起来，就要去找白牡丹问个明白。可是扭脸又看见了师青。他眼珠转了转，呵呵一笑又躺下了。 女人有孕这种事，瞒是瞒不住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明天一问就知道了。现在大半夜的，何必去打扰她呢？ 白牡丹既然给自己提供了这个机会，那就不要浪费了。只要是后半生，好好对待这些女人们，不枉她们对自己所有的好就行！ 薛冲一翻身又骑了上去。今夜放纵一回，明天说不定就要上战场，和日寇决一死战了！白牡丹怀了孩子，师青又跟了我，这一仗，我不仅要打的漂亮，还一定要活下来！ 晚上不知道几点才睡的。第二天薛冲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来。洗漱完毕，吃早饭的时候看见了白牡丹。白牡丹看见俩人就暧昧的笑。薛冲无所谓，两口子嘛，各种羞羞的事情都做过，笑一笑有什么呢？ 师青却是满脸通红，不敢和白牡丹对视。但她还是规规矩矩走过去，弯腰鞠了个躬，叫了一声大姐。白牡丹乐呵呵把人拉起来，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真好比并蒂莲一般。 薛冲问白牡丹怀孩子的事情，白牡丹说，上个月姚林给她检查的时候，说她怀上了。还给她开了一些安神安胎的药，她也一直在悄悄的服着。 薛冲觉得自己这个丈夫当的很不合格呀。老婆怀上了都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和别的女人那个。这是白牡丹大度、贤惠。总之，夫妻三人在一起说了一些相互关心、相互鼓励的话语。 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薛冲带上贾贵、叫上警卫，出城去浉河渡口。渡口那边的防御工事已经开建了，工事修得怎么样，薛冲不亲自到现场看一看，怎么能放心呢？ 薛冲出城了，城里面的防御工事仍然在继续。作为同属于信阳守军的团长马载文，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那一天被薛冲捆上羞辱了一顿之后，他基本上就不怎么出门了。整天就躲在团部里喝酒。 喝醉了睡、睡醒了喝。部队也不管了，防御也不理了，整日里醉生梦死。这一天，马载文刚喝上酒，外面来了个人，是暂六十七师的一名班长，叫吕顺。 马载文把人叫进来，一看，认识。那天自己受罪的时候，这小子就在场！马载文啪把筷子就摔了，他刚想发火，吕顺把筷子又给他捡起来了。 在马载文惊讶的目光下，吕顺在他旁边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开始和马载文套近乎。 这段时间马载文的脑袋都不太清楚，吕顺那张嘴，唠唠叨叨，天南海北不停地说。说着说着，俩人还碰上杯了。 下午的时候，吕顺又来了，还带来了一瓶酒。两个人有时连说带喝。马载文发现，他和吕顺在一起，酒喝的没那么多了，心情却好了。一来二去，他就把吕顺当成了知己。 虽然自己是团长，吕顺才是个班长。但是，英雄不论出身，好朋友管什么高低贵贱呢？ 马载文对于薛冲十分不满，觉得薛冲是后来居上，有喧宾夺主的嫌疑。信阳城，我是先来你是后来的。你带来一个师，你的人多，以你为主我不反对。但是你不应该把我捆起来呀。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他不把村长当干部了！ 吕顺在旁边顺着他的话头添油加醋，“是呀，对呀，马哥你说的太对了！这薛冲，忒不是玩意儿！” “我是没办法呀，在他手底下当班长，哪儿也去不了。你可以呀，你这个团长又不归他管。想在这儿待就在这儿待，不想在这儿待，你随时可以走嘛。” “走？哪那么容易哟！”马载文已经喝到半醉半醒之间了，“胡宗南让我留下来防守信阳，我怎么走？” 第六十三章 出路 “马哥，你觉得信阳能守得住吗？” 两个人刚干了一杯，吕顺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把马载文给问得愣住了。 “嗝，”马载文打了个酒隔，“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胡宗南是天子第一门生，手下有精兵好几万，装备又好。守信阳，应该可以吧？” “可以个鬼！”吕顺骂了一句，“徐州会战，李宗仁几十万大军，不比胡宗南的兵多？徐州也没守住。兰封会战，参战的可都是老蒋的嫡系中央军。胡宗南也去了。最后怎么样？兰封失守，逼的老蒋把黄河大堤都给扒了。” “就凭胡宗南这些人能守住信阳？嘿嘿，恐怕也只有你会相信吧！” “嘶——”马载文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往四外看。这屋里只有他和吕顺两个人，马载文这才收回目光。“吕老弟，这话你和我说说就行。可千万不敢对第三个人说。一旦传出去，你的小命恐怕就没了！” “嘿嘿，我这也就是和你马哥投缘，有啥话才愿意跟你说。换个人，我也不可能讲这种话。来，咱哥儿俩继续喝酒。马哥，兄弟敬你一个。” 两个人推杯换盏又喝了几杯，俩人的舌头都有点儿大了。 因为有这个话题在这儿放着，马载文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在酒桌上喝的是面红耳热眼发花，等吕顺告辞走了之后，马载文躺倒床榻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耳朵边总在回想吕顺说的那些话。李宗仁率领几十万部队打徐州会战，最后把徐州给丢了。老蒋精锐尽出，打兰封会战，不仅兰封城失守，为了挡住追击而来的日军，把黄河也给扒了。导致了无数的灾民流离失所。 信阳能守得住吗？如果守不住怎么办？我可是信阳的守将。一旦城池失守，将来追究起责任来，胡宗南为了推脱责任，肯定要把我推出来当替罪羊。怎么办？怎么办？ 马载文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天亮，他也没睡着。昨天听吕顺的口风，他好像有话没说完。今天一定要好好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破解之策？ 中午的时候，吕顺果然来了。马载文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把手下人全赶出去，又在门口放了岗哨。 吕顺一看这架势，笑了，“马哥，今天发财了？怎么整这么多好吃的？咱俩也吃不完呐。”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有的吃就吃，有酒就喝。来，坐下陪哥哥喝酒！”马载文拉着吕顺坐下，俩人上去连干三杯。 “吃菜吃菜。你尝尝这个，辣椒炒腊肉，信阳本地特色。味道好的很。” 吃喝了一会儿，肚子里有了底，马载文就问，“昨天你的话好像没说完，你走之后我琢磨了好长时间，到底什么意思？” 吕顺就是冲着这话来的。马载文既然挑了头，他当然会接着昨天的讲。 吕顺的意思是，信阳是肯定守不住的。一旦信阳失守，你马载文难逃丢城失地的责任。你是死路一条！不过呢，现在你有机会了。薛冲来了。你就找个机会和薛冲闹翻，然后你带着部队走人，离开信阳城，把信阳守将让给薛冲！ 这样的话，将来信阳失守之后，怎么也找不到你头上了。倒霉的是薛冲。这其中怎么操作我是没办法教你的，你是团长，你的办法肯定比我多。我只能给说一条路子，至于这路怎么走，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马载文犹如在浓雾之中看见了灯塔一样，他激动的连干了两杯酒，拉住吕顺的手，“兄弟，我的亲兄弟！你就是我命里的贵人呀！” “来我的团里吧，我给你个团参谋长干！别跟着薛冲了。我走了，你跟着薛冲留下来，也落不到好。怎么样？来我的团里，跟哥哥一起干吧？” “多谢马哥的好意。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走。你走之后就剩暂六十七师，我是暂六十七师的人，我不能在部队有困难的时候跳槽呀。我得跟着薛师长一起守卫信阳。等将来吧，将来如果有机会了，我一定去投奔马哥！” 马载文竖了个大拇指，“高！兄弟你有情有义，是个大丈夫！你放心，参谋长的位置我一直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你就是我的参谋长！有我一口干的，绝不让你喝稀的！” 两个人说好了以后，吕顺告辞离开。马载文就开始准备了。 薛冲对吕顺和马载文背后的小动作一点儿也不知情，他继续加强城防，每天除了在城里安排防御工事之外，还要去浉河渡口，查看浉河防御工事的进度。罗山前线的战报，现在已经是一天三趟的往这边传了。 日军占领罗山之后，胡宗南就调集大军对日寇发起猛攻。薛冲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在野外、在竹竿河不和日军决战，而是要等到鬼子占领罗山之后，再发起猛攻？ 这是人家胡军团长的战术，薛冲也不好妄加揣测。总之，现在胡宗南和日本人打的热火朝天。第一军全军押上，参战的四十五军也顶上去了。 日军冲出罗山，妄图强行进攻信阳！ 在楠杆铺，日军两个大队遭到全歼。胡宗南指挥两个军围殴日寇。经过连日苦战，日军冈田旅团伤亡大半。整个旅团原本有一万多人，打到现在竟然连一千人都不到了。 日军旅团长冈田资率领残部死守罗山，等待援军。 日军第三师团中将师团长藤田进收到了救援冈田旅团的命令。老鬼子藤田进知道胡宗南不好对付，他也不去罗山，而是直接兵分两路，北路绕到长台关、南路绕到武胜关。 藤田进打算从南北两个方向把京汉铁路给切断了，从而截断胡宗南集团的补给。从南北两面包围第十七军团，夺取信阳城的同时，他还想包围并且干掉胡宗南部队。 信阳，已经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下一步，就看胡宗南怎么办了。胡宗南是退守信阳，据城死守，还是先集中全力，吃掉冈田旅团，然后再城外背靠城池和日寇决战？ 薛冲刚刚走出作战室，侦查连长老杨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第六十四章 打人和抢劫 “师长。”老杨打了个招呼之后，眼睛就往薛冲身后面瞟。薛冲一回头，见来开会的将领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着刚才会议上的内容。 再看看老杨鬼鬼祟祟的模样，薛冲就明白了。他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带着老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老杨这时候才向薛冲汇报情况。 二五零团长马载文，打了军需处副处长金奇！ 金奇是薛冲手下的财神爷。薛冲来了南阳之后，金奇就和南阳城里的富商大户们频繁来往，征集钱粮物资。昨天，他从一个姓马的养猪大户手中买了几头肥猪，准备运到部队，给官兵们改善伙食。 半路上，遇见了二五零团的兵。这些当兵的见了肥猪眼馋，拦住车子抢了肥猪就要走。正好金奇跟着，见有人抢他买的猪，当然不愿意了。双方发生了争执。金奇就亮出了身份，告诉那些人，我是暂六十七师的军需处长！ 那边一听说有处长跟着，不敢抢了，改成说好话央求，央求金奇匀给他们两头猪。 肥猪总共只有五头，暂六十七师几千官兵，分到士兵们的碗里恐怕连一两肉都不到。二五零团一下就要分走两头，金处长当然不肯答应！想吃猪肉，你们自己买去。我买的猪，谁也别想夺走！ 这时候，刚好马载文赶到了。打听清楚怎么回事之后，马载文亲自过去找金处长商量，还是想分猪肉。 金奇就是不给！两个人三言两语说翻了，马载文忽然犯了性子，三拳两脚把金奇打翻在地。二五零团的官兵一拥而上，抢了猪车就跑。 等我们的人得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金奇也被打了、猪也让抢跑了。 薛冲听了就是一皱眉，还有这种事？这个马载文，好大的胆子！薛冲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已经暗生怒火。 “还有一件事，也和马载文有关。这段时间，吕顺和马载文来往密切。据先锋营的人报告，吕顺经常去找马载文，回来的时候往往是一身酒气。” “哦？你说吕顺违反禁酒令，和马载文一起偷偷喝酒？” 老杨点了点头。 “你派人盯着，看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常举动。” 把老杨打发走了以后，薛冲的脸就拉下来了。他可是当过山大王、干过绿林盟主的人，只有他抢别人的，什么时候别人抢过他的东西？马载文，你小子竟然敢抢我的猪？你可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对这个马载文，是一定要惩戒一下的，肥猪也得夺回来。薛冲爱惜手下士卒，平常他都总是把给官兵们改善生活当成大事来抓。现在有人从他的士兵饭碗里面抢猪肉，他岂能答应？ 猪肉要夺回、金奇被打的仇也要报。但是这件事在操作上尺度一定要把握好。要是去的人不合适了，万一把马载文给打死了，或者说引起矛盾升级，导致两支部队内讧，那就要引起大麻烦了。 薛冲手下能干这活儿的人多得是，能自如把握尺度的，却一个也没有。想来想去，最后薛冲发现，除了他自己，派谁去都不放心。 为了保密起见，薛冲除了相关的随行人员，别的他谁都没告诉。 大茶壶刘生跟着，贾贵跟着。另外薛冲又带了三十名好手！除了贾贵、小马、小张这几个贴身警卫之外，其他全都是刘生炮兵营的人。 为啥选炮兵营的人？炮兵营不引人注意呀。谁能想到，炮兵营会出去抢劫打架？ 薛冲把刘生和贾贵叫到办公室，关上门秘密吩咐了一番，两个人连连点头。这天晚上，薛冲行动了。白天的时候，刘生已经把点儿都踩好了。晚上薛冲率领众人，悄悄地混进了二五零团的营地。 两件事，本来分头行动最合适。但是薛冲为了给马载文一个教训，他决定两件事挨着干。先打人，后抢猪！ 晚上十一点了。按说这会儿马载文早应该睡了。哪知道，马载文的团部里面居然还传出了说话的声音。薛冲拿出一块黑布把脸蒙上了，来的这三十个人全都跟着黑巾蒙面。 团部门口俩把门的靠着墙正在打盹。小马小张过去，一捂嘴，锋利的刀尖就架到脖子上了。后面的跟上来，拿绳把俩人捆上。把警卫拉进院子，往角落一扔，薛冲一马当先，直扑马载文的团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亮着灯，有俩人正在室内饮酒！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喝呢？ 马载文是面朝大门的。一抬头，看见外面站着一群蒙面人，吓得呼的一下站起来，失声惊呼：“干什么的？” 背对门口坐那位，连头都没回，哧溜一下钻黑影里就不见了。薛冲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一把揪住马载文的脖领子，正手反手就是两个大耳光！把马载文打的眼冒金星。 薛冲手往前一推，马载文站立不稳，登登登后退几步，靠到了墙上。 刘生蹦过去，一手捂嘴，另只手攥拳，照着马载文的肚子咚咚就是两下，抬腿又一个膝顶。等他松开手，马载文直接就坐地下了。 “呸！”薛冲吐了一口吐沫，端起酒杯，倒了满满一杯，噗的一下，泼了马载文一头一脸。 从头到尾，他们一个字都没说。只有马载文被打的时候哼哼了两声。贾贵跳过去，也给了马载文一脚。再想打，薛冲给拦住了。打两下给他个教训就完了，真要打死了，那就麻烦了。 但只是这样打他一顿，也起不到教育的目的。薛冲是想让马载文知道是谁打的他，但是有苦说不出。于是，他从怀里把手枪掏出来了。薛冲的手枪，是一支m1935勃朗宁大威力自动手枪。象牙的枪把。 这支枪，一般人谁能拥有？只这支枪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征。一摁开关把弹夹取下来，拉套筒，把枪口指到了马载文的脑门子上。“啪！”薛冲一扣扳机，手枪发出一声空响。 马载文的脸在这一瞬间，苍白如纸。 “兔崽子，想跟我作对，也不打听打听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说完这句话，薛冲把弹夹重新装进去，转身出了马载文的办公室。往后院走，去找被抢走的猪。 第六十五章 马团要走 拉猪的车还在，三头大黑猪在树上拴着。另外那两头不知道去向了。先把这三头抬到猪车上。猪一点儿也不配合，抬的时候嗷嗷乱叫。 有个当兵的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动静过来看。这边战士们看见了，过去把人摁住的过程中，这小子拼命地叫唤：“有贼啦！救命呀——”这边赶紧把嘴捂住，也晚了。 周围房间中的灯纷纷亮起，房门打开，有人一边往外跑一边喊：“来贼了？哪儿呢？还有这不长眼的贼，敢来军队偷东西？” 众人跑到拴猪的院子里一看，傻眼了，贼怎么还拿的有武器？人手一支短枪，比我们的武器都先进！这还是贼吗？ “不许动！动一动，打死你们！俩手放到头上，蹲下！马的，蹲不蹲？不蹲老子毙了你！”刘生举着枪，专门找那些不听命令的兵。谁站到那儿不抱头蹲下，他指着谁。 被枪指着的二五零团士兵一看，这帮所谓的贼，从上到下穿的也是军装。除了没戴帽子、脸上蒙块黑布，其他方面，怎么看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中央军。这是兵变吧？当兵的都不敢吱声了。一个个按照要求，老老实实的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下。 薛冲指着一个看着像军官的问他：“猪呢？那两头去哪儿了？” 军官哆里哆嗦手指着一个方向。贾贵一挥手，小马小张领着几个人过去，一会儿小马跑过来报告，说是猪已经被杀了，肉在伙房里挂着呢。 被杀了？薛冲快步走过去一看，可不是嘛。伙房的房梁上，伸下来几个钩子。钩子上挂着分割好的猪肉。有猪腿、有排骨，也有五花肉。 “都取下来，全部带走！”切开了就没事儿了？切开的肉也带走！战士们过来，钩子上、盆子里的肉全部拿下来，打包带走。总数肯定是不够了。 既然切开了，必然已经煮熟吃掉一部分了。按说这些肉薛冲应该给人家留下来的。毕竟大家都是当兵的，你们有肉吃，多少让人家也尝一点儿荤腥，也不过分。 但让薛冲恼火是马载文在大街上公然抢猪不说，金奇亮明身份还挨了打。你们这就是欺负人了。打了我的人、抢了我的猪。现在我既然出手了，就一丁点儿也不会给你们留！全部带走！ 把猪抬上大车，肉也搬到车上。还有一头骡子呢，也套上。赶着大车，大摇大摆的出了二五零团的军营。向着暂六十七师的方向扬长而去。 这事情闹这么大，二五零团的人能不知道吗？这天夜里光是起来看见的人就不少，再加上部队当中小道消息传得又特别快，到了早晨，二五零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暂六十七师的人，昨天半夜把我们的猪肉给抢走了！ 当兵的群情激奋！抢走猪肉，那就是把整个二五零团的所有人都给得罪了。我们吃不到肉了！虽说就算猪肉不被抢走，当兵的也不一定能吃到嘴里。但是知道有了，却被人抢走，还是半夜来抢的，那怎么能答应？ 这是小偷，是强盗呀！不行，得找他们要过来，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兵的找班长反应，班长找排长、排长找连长，一级挨着一级，最后几个营长联合来找团长马载文，反应部队广大官兵们的呼声。 薛冲虽然是师长，他抢了咱的猪肉，咱们也不能答应！ 马载文就等这个机会呢。一看营长们找上门了，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弟兄们，你们以为我不生气吗？我比你们还生气！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为了保护这点儿猪肉，我都负伤了。” 可不是嘛。脸上的巴掌印虽然不明显了，腰上让踹的青印子还没下去。马载文撩起衣服让手下的营长们看。 营长们惊呼，“薛冲这么可恶？您向师长报告呀！” “师长正带着部队在战场上和日本鬼子拼命呢，我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 “那怎么办？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了？”营长们不甘心。“是团里的弟兄们让我们来的，弟兄们的怒火不好压下去呀。薛冲也太欺负人了！团长，要不您找军长反映，找军团长反应！别人管不了他，军团长总能管吧？” 军团长？马载文打了个哆嗦，这种事他哪敢让胡宗南知道？ 营长们纷纷抱怨，有一个忽然说：“要不然咱们走吧。薛冲既然这么霸道，让他自己留下来守信阳吧。咱不跟他在一起了。” 马载文一听，赶紧接上话头，“二营长你说得对！薛冲霸道，那就让他留在信阳好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找军团长告他去！我们走！” 营长们面面相觑，走，合适吗？包括那位二营长也有些傻眼。他就是随便发个牢骚，哪知道团长竟然采纳了他的意见。 马载文见营长们还有些犹豫，他接着又解释：我们留下来的话。薛冲今天能抢我们的猪肉，明天也许就能抢我们的粮食、后天也许就有可能把我们的武器弹药抢走。鬼子来了，咱饿着肚子、赤手空拳去和鬼子打仗？ 营长们一听，那必须得走了。再不走命就没了！我们跟着团长走！马载文统一了思想，开始暗中行动。 薛冲这边，半夜抢猪肉，对他来说就像是做了个小游戏一样。白天让厨房把几头肥猪一杀，中午战士们的碗里就多了几片肉。 京汉铁路线已经让掐断了，坐火车离开信阳的可能性没了。冈田支队仍然龟缩在罗山。这时候，鬼子派过来一个战车联队。上百辆战车，配上步兵、卡车，浩浩荡荡杀到罗山，和冈田支队汇合到了一起。 委员长始终关心着前线的战斗情况。虽然武汉是主战场，但是信阳这边也不容忽视。毕竟第一军在这边呢，胡宗南也在这里。胡宗南是委员长的爱将，第一军更是委员长的心头肉，岂容有失？ 听说日军集中了两个师团，后面还有援兵，并且连战车联队都出现在了信阳战场，委员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他的第一军遭遇不测。 委员长命令胡宗南及其第一军，如遇极其危险之局面，要果断退守南阳。 第六十六章 明码电报引事端 “师长，战情通报。”马永磊把电报稿递给了薛冲。 薛冲接过来看完，就陷入了沉思。胡宗南率领第十七军团主力转进南阳，留赵锡光一六七师在浉河渡口坚守。胡宗南给薛冲的命令是和马载文团一起，在信阳坚守二十四小时！ 至于二十四小时以后该怎么办，胡宗南没在电报上明说。命令是必须坚守到二十四小时，至于守够了时间，薛冲撤退的话应该也不算抗命了吧。 这就是要总撤退了。其实在来信阳之前，薛冲已经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了，只是当撤退真的来临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突然。 胡宗南走了，南阳就剩自己了。当然还有个马载文。薛冲没和马载文一起合作打过仗，不知道二五零团的战斗力怎么样。反正总是要比自己这几个团强一些吧？毕竟马载文团属于第一军的，不论兵员素质还是武器装备，肯定要比自己的暂六十七师要好得多。 薛冲把特务营长白老大叫过来，让他去联络马载文。前几天的晚上抢猪白老大没跟着去，今天去联络马载文，派他过去正合适。 两个钟头之后，白老大气急败坏的回来了。一进门就骂：“师长，那龟孙子跑了！” 薛冲大吃一惊，赶紧问他，到底是谁跑了。 “马载文跑了！你让我去联络他，我到那儿一看，营房早都空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部洋喇叭在唱歌。喏，就是这个。” 跟着白老大进来的士兵抬着一台留声机。这会儿还唱呢。当兵的不知道怎么关，也不敢把它弄坏了，就这么原封不动给抬过来了。 薛冲的火儿腾就到脑门子上了。这个马载文，还没打仗就先逃跑，真是可恶至极！ “白老大，你带着人立刻去追！” “是！”白老大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薛冲又叫住了他，“你出城追出去五里地，要是追不上就赶紧回来！” 白老大走了。薛冲立刻给胡宗南发电报，报告马载文提前逃走的消息。然后薛冲又派人去浉河渡口，联络赵锡光。 赵锡光什么时候守不住浉河渡口，日军什么时候能兵至信阳。这个时间点，薛冲是一定要掌握的。 胡宗南给薛冲的时间是二十四个小时，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呢？就算再守个二十四小时，两个、三个，总有守不住的时候。不论是暂六十七师全军覆没、薛冲战死，还是薛冲率部撤走，信阳终究难逃城破失守的结果。 城里的老百姓呢？根据经验，越是守军战斗顽强的城市，一旦失守，最容易遭到进攻一方的报复。 当年的蒙古大军、满清铁骑，无不如此。现在的日本鬼子同样如此。为了防止百姓们遭到日军的毒手，薛冲决定守城之前，就必须要疏散城市里的居民。就像在罗山一样，大疏散！ 这一回，薛冲把小孬派过去了。赵锡光既然率领一六七师去防守浉河渡口了，薛冲就把小孬的部队撤回来了。渡口那里，修了一半的防御工事也一把手交给了赵锡光。 小孬办事，薛冲肯定是放心的。 疏散，让百姓们离开自己生活多年的家园，背井离乡，肯定有人不愿意。当初在罗山搞个疏散，薛冲就受到了那么大的阻力。信阳可比罗山大得多，人口也多的多，疏散的风险和难度，更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了。 这些薛冲通通都不在乎。为了让百姓们能避开日军可能的报复，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个人就算遭遇再大的误解和委屈，他也无怨无悔！ 从疏散命令下达之后，信阳城就乱了套了。和在罗山一样，又是一出满城大人叫、孩子哭的戏码再次上演。 市长带着一群人找上门了，要薛冲撤销疏散令！薛冲当然不能撤销命令，他给市长和市府、议会的官员们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们，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命！ 你们不就是担心上司怪罪、担心城市秩序困乱、害怕损失钱财嘛。和人命比起来，这些全都不重要！如果不疏散，一旦城市失守，日军屠城，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死去，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县长和官员们哑口无言。 薛冲又让人把警察局长找过来，当着县长的面告诉他：“城市居民疏散，你们警察局必须要在其中发挥作用！你们得配合我的军队进行疏散工作。安抚民众、听从命令、迅速撤离。要是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 警察局长唯唯诺诺的答应了。有了本地警察的参与，疏散工作轻松了许多。但是同时，副作用也来了。并且这副作用比罗山还严重得多。 不光是胡宗南发过来了斥责的电报，第五战区、军委会，全都发过来了质询的电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严令薛冲，立刻停止在信阳的疏散工作。 你们不守城，跑的一个比一个远，挑我的毛病倒一个个都是行家？我给你们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薛冲统一回电，并且用的是明码电报。也就是说，不光是胡宗南、李宗仁、蒋委员长能看见，日本人也能看见。 薛冲在电报中说，疏散百姓之举，实属无奈。因为日寇不是一般的敌人，他们是嗜杀成性的野蛮人。 薛冲还举了几个例子，旅顺大屠杀、济南惨案、南京大屠杀。这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事实证明，对日本人有任何的幻想，最终都是要付出无数的生命，血流漂橹，事后悔之莫及！ “对于嗜血成性、外表似人，实际上长着野兽心的日寇，我们就不能把他们当作人看待！要像对付野狼、狗熊一样防备他们。用一切手段杀死他们，要么就把他们赶回日本。” 薛冲在这电报上，把日本人骂的可不轻。我国方面，胡宗南、李宗仁同时失音了。军委会方面回电：你说的太夸张了。日本人，其实也是人类的。 日本方面，恼了！不论是天皇，还是将领、普通士兵，无不愤怒！有不少官兵都发誓，一旦攻破信阳，一定要猛烈的报复！让薛冲明白，日本军人是勇敢的人，不是野兽！ 第六十七章 流言四起 日军第三师团长藤田进中将和第十师团第八旅团长冈田资少将面对面坐着喝茶。 “冈田君，大本营的命令你也看到了。坂垣陆相对于薛冲在电报中的措辞极其愤怒，命令在信阳作战的皇军部队，要迅速突破中国守军的防御，攻占信阳、活捉薛冲！” 藤田进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好像进攻信阳的日本军队和他无关一样。 “这个薛冲，实在是太可恶了！”冈田资咬牙切齿的把杯中茶水一口喝干。“他竟然在明码电报上公开辱骂皇军，一点军人的体面也不讲。他根本就不配做军人，粗野、无知！就是做一个少尉都不够格，他是怎么做到将军的？” 或许是被冈田资气急败坏的样子给逗乐了，藤田进终于笑了一下，“冈田君你说的很对，我也有同感。薛冲毫无修养、没有风度，根本不配当一名军人，他还应该去做他的土匪。” “薛老虎的绰号在中国的江湖上很响亮，他应该带着他的喽啰兵继续去拦路抢劫、偷盗绑票。他不知道作为一名军人，代表的是国家的形象。他在明码电报上说的那些话，简直就和一个土匪、无赖说话的措辞一样。” 冈田资立刻表示赞成。两名日军的将军，一位中将一位少将关着门在这里咒骂一位中方军队的将军，这种事情倒是少见了。 骂了一会儿了，藤田进问冈田资，对于浉河渡口的一六七师，有什么打算？ “亲王殿下已经下令，让我的支队和战车联队配属给第三师团。师团长您怎么安排，在下我是一定服从的。” 冈田支队进攻遇挫之后，日本第二军司令官东久迩宫稔彦王下了一道命令，让冈田支队和第二军配属的战车联队，服从藤田进师团长统一指挥。所以，冈田资才说出了这番话。 “冈田君，不要说那些孩子气的话了。”藤田进又笑了，“殿下那样说，是从战场大局考虑的。他并不了解部队的具体情况。冈田部队，是筱冢将军的部队，我怎么能插手指挥呢？” “战车联队，也是殿下配属给冈田旅团的，我是绝对不会夺人所爱的。胡宗南就像一支狡猾的狐狸，我正要找他较量一番，他却已经提前跑了。”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了胡宗南的大军，我相信冈田君你，一定能够率领皇军部队势如破竹，一举冲进信阳，活捉薛冲的！” 两个日本将军站起身，相互握手，彼此祝福：信阳见。活捉薛冲，再庆祝。 信阳城。白老大到底也没追上马载文。疏散工作还在继续，但是在军民当中，却出现了一种流言。流言说，薛冲之所以疏散百姓，就是为了城里面没人之后，他逃跑起来方便。 还有人举例子。薛冲在罗山搞了疏散，结果没几天罗山就丢了。薛冲又跑到信阳来疏散百姓，估计用不了几天，信阳也得丢！ 甚至有人把薛冲丢失信阳之后的逃跑路线都算好了，信阳丢了他去南阳。南阳再失守，他就往洛阳跑。洛阳要是再丢了，他就去西安、去新疆，一直跑到苏联去。日本人不敢追到苏联，所以，苏联将会是薛冲最终的落脚点。 这些传说跟真的一样，传的沸沸扬扬。军民人等都知道了，薛冲本人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没人敢告诉他。 薛冲也感觉到了有些异样。比如说，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聊着某些话题，他一来，这帮人忽然就不说话了。场面安静的诡异。要是平常，薛冲早派人去调查了。但是现在，他不是忙嘛。 疏散军民、和本地官员士绅谈话、视察部队、调拨辎重装备。这么多事情把他忙的根本没时间去考虑别的。甚至连刚收进房里的师青，他都好几天没和人家亲热了。 直到老杨找上门来，薛冲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长，这件事一定要查出源头！我怀疑是日本人派奸细混进城了。信阳要打仗了，我们必须在大战开始之前，把隐藏的奸细挖出来！” “那你还等什么？既然怀疑了就去查嘛。”薛冲纳闷的看着老杨。心说话你是侦查连长，发现问题你向我汇报是应该的，但是该调查的你也应该去调查呀。 老杨说，调查我早就开始了，但是我的权限不够。有的地方我没办法去调查。 侦查连长放到部队里面，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该配合的配合。但要是放到地方上，侦查连长就是个连长，级别太低。人家不配合也就不配合了。 薛冲一听是这么回事，直接手写了一份命令。后面有他的亲笔签字，还盖了个暂六十七师师部的章。这玩意儿就等于是圣旨了，老杨拿着它，薛师长能去的地方，他就能去。 二十四小时就是一天的时间，吃三顿饭睡一觉就过去了。二十四小时之后，一六七师师长赵锡光来电报告诉薛冲，命令守卫的时间已到。赵师长问薛师长，是不是和他一起往西撤退，去追赶第十七军团主力？ 要是走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趁着日军还没有到信阳，还没有把信阳城围起来的时候，提前撤退，这样能够保证部队不受损失。 但是薛冲却不能这么干。日军还没来，他就先从信阳撤了，那成什么了？别人说起来，不会说他是完成任务奉命撤退，只会说他是一枪未放，望风而逃！ 现在他要是率领队伍走了，可以想见的后果，就是武汉会战结束之后，他肯定要被撤职查办、蹲大牢。稍微严重一点儿，那就是枪毙！ 人家赵锡光走了没事儿。赵锡光防守的只是一个渡口，并且人家实打实的和鬼子打了二十四小时。我呢？我这二十四个小时都干了点儿啥？全城大疏散，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都等着落井下石、置我于死地呢。 因此，赵锡光能够走，薛冲却不能走！这一点，他比谁都明白。 薛冲给赵锡光回电：祝赵师长早日和军团主力汇合。我和暂六十七师决议誓死保卫信阳，和信阳城共存亡！城破，我死。我死，国存！ 第六十八章 战火中的信阳 薛冲发的电报，让赵锡光大受感动，同时呢，赵师长还有一点儿惭愧。他为自己没有像薛冲那样和日军死战到底而惭愧。 赵锡光率军往西撤退的时候，先撤下去的是炮兵营和辎重营。大炮是部队的固定资产，不能随便遗失了。辎重营里的有些东西，他还是有处置权的。赵锡光让辎重营把携带的子弹和手榴弹送给薛冲一部分，就是他支援薛冲守信阳了。 薛冲在信阳城外接收了这些弹药，对赵师长的义举表示了感激。在险境当中，你不能要求别人跟着你一起去死，别人的好意，薛冲当然要感谢。 送走了辎重营，就等于和一六七师彻底断了联系，剩下的真的只能依靠自己了。 疏散工作已经完成，绝大多数人都从城中撤了出去。有一部分青壮年直接参加部队当了兵，愿意跟着军队一起保卫家乡。对这些人，薛冲当然是欢迎了。 剩下极少数执意不走的，薛冲也不勉强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明知道是死还非要留下来，人家愿意死到家里面又何必非把人赶出去呢。 其实薛冲主要也是顾不上了。他要是能顾得上，肯定会把所有非部队的人员，全从信阳城里撵出去的。 十月十一日。日军第十师团筱冢义男率领第十步兵联队、骑兵第十联队、野炮兵第十联队，攻占信阳以南柳林火车站；第三师团从信阳城北，截断京汉铁路线；冈田支队率部沿公路，冲到了信阳城外。一场大战随即展开。 炮声震耳欲聋，大地都在颤抖。房屋建筑，一栋接着一栋的被炸塌。一团团的烟雾，从信阳城中升上天空。 我军的炮兵营抽个空子还击。 日军第七战车联队杀气腾腾的来到信阳城前。他们以为凭借着装甲和机枪火炮，就能轻易撕碎信阳城的防御。鬼子几十辆战车在宽阔的战场上一字排开，对着信阳城，又是开炮、又是机枪扫射的，一上来先来个气势压人。 薛冲之前早让炮兵把射击诸元找好位置了，眼看鬼子战车既然自己要作死，那就别怨我心黑手狠了。 “大茶壶，开炮！”薛冲用野战电话，大声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我军的炮响了。一发发炮弹呼啸而来，像长了眼睛一样，从上往下对着鬼子的战车这顿砸！爆炸一声连着一声。一个火团，就是一辆战车被打中起火。 “咚！咚！轰隆！轰隆！”城墙上的砖头，之前就被鬼子的炮弹给打松动了。现在受了城外战车爆炸震动的影响，稀里哗啦往下只掉。 日军第七战车联队一看势头不妙，调转车头，拼命地逃跑！我军的大炮追着皮股又打了一通，一直到把日军的战车给撵没影了为止。 几分钟之后，日军的炮火报复就来了。信阳城中的某个区域，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与此同时，鬼子飞机也来了。 薛冲指挥着重机枪，进行防空射击。几十挺重机枪，组成的火力网在空中左摇右摆。鬼子飞机不敢降得太低，只好在高空就把炸弹投下来。以一九三八年日本飞机的技术水平来说，高空投弹，几乎就是盲投，完全没有准头。 但就是这样，仍然炸塌了城中建筑无数、炸死炸伤人员若干。 飞机轰炸之后，日军终于把步兵派上来，真正的血战开始了！薛冲这几天布置的火力点，在这一刻充分发挥出了威力。步枪、机枪、小炮、掷弹筒，猛烈射击。鬼子波浪一样的进攻，一次又一次被打退。 这一天，仅仅是在正门的主战场，就打退了日军二十几次进攻。天黑下来了，双方暂时休战。收集各自战死的尸体、抢救伤员。 也只有在这一刻，鬼子看起来才像是真正的军人。双方默契的谁也不开枪，只是在快速清理战友的遗体，抢救受伤的战友。 战场上飘来了饭菜的香味儿，中日两军几乎同时开饭了。战争，是工作，也是各自的理想和信念，但吃饭却是生存的必需，更是人生的乐趣所在。 鬼子兵们吃饭吃高兴了，竟然有人端着饭盒子唱起了歌。他唱的是日文歌，也听不清楚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隔着一道城墙的我军战士们一边捧着洋瓷饭碗吃饭，一边竖着耳朵听，还挺好听的。 正好薛冲过来，听见这乱七八糟刺耳的声音他心里别提有多惊讶了。上到城墙上，扒着垛口往外看，外面一堆一堆红彤彤的篝火，也分不清歌声是从那个篝火堆里传出来的。 一个鬼子在唱，还有别的鬼子在跟唱，他们玩儿的还挺嗨。 吃饭的时候听鬼子唱歌其实也挺不错，你吃着饭，旁边还有人给你唱歌助兴。但薛冲就是看不惯。我需要你们助兴吗？吃饭助兴，我们不会吗？ 薛冲点名叫贾贵，“贾贵，你去医疗队，把文娱队长桃红雁叫过来。让她把会唱戏的都带过来。马的，鬼子敢在老子们面前亮他们的破锣嗓子？看我怎么把他们比下去！” “是！”贾贵本来还不想亲自去。好歹他也是个警卫连长，师长使唤他，就跟使唤个小跟班似的。虽然他承认，他就是薛师长的跟班。但是，他还负责保护师长的人身安全呢。像跑腿传话这种活儿，随便什么人都能干。 贾贵本来打算叫手下人去的，现在一听说是这种事情，那哪能换别人呢？去请文娱队长桃红雁，上阵唱戏威震日军！这种大事，他不去谁去？ 贾贵响亮的答应了，带上几个跟班一溜烟地跑了。 桃红雁正在给丈夫姚林打下手，给伤员疗伤呢。贾贵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看这架势，赶紧收住脚步，压低了声音叫：“姚处长、桃队长。” 姚林翻眼皮看了看他，没说话。姚林这个人，脾气耿直，看谁顺眼就是顺眼、不顺眼就是不顺眼。他一直看不惯贾贵，当然没有好脸色。 贾贵尴尬的一笑，赶紧说正题。“师长命令我来请桃队长，去前线唱戏。” “去前线唱戏？”姚林终于重视了起来。“是怎么回事？” 贾贵简单把情况讲说了一遍。桃红雁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跟你走！” 第六十九章 战场赛歌 桃红雁带着几个文娱队员来到了城墙上。这时候鬼子还在兴高采烈地唱呢。一帮人叽里呱啦也不知道鬼嚎的什么，声音随风传过来，让人听着哭笑不得。 薛冲指着城外告诉桃红雁，你随便唱哪一出，一定要压过外面的日本鬼子！ 桃红雁傲然一笑：“这个简单，师长您就瞧好吧！”她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稍微一琢磨，心里有了数。“师长，我们几个就合唱一段穆桂英挂帅吧。” 薛冲点头说好。他听过桃红雁唱穆桂英挂帅，听过还不止一遍。每一次听，都是赏心悦目，今天正好借此机会再欣赏一遍。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声音清脆悠扬，悦耳的唱词中满满的冲天杀气。这段穆桂英挂帅放到这个场合，还真是再恰当不过。一曲唱罢，官兵们使劲拍巴掌鼓掌喝彩。薛冲也在其中大声叫好。 旁边有鼓手，“咚咚咚”鼓声急响，桃红雁又换了唱词了。这一回，桃红雁唱的是岳飞《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女人唱男声。虽然声音仍然稍显尖细，但是胜在字正腔圆、节奏拿捏得恰到好处。抑扬顿挫，似有金属之音。 再加上岳飞的这首满江红，本来就是磅礴大气、慷慨激昂之作，唱起来自然让人荡气回肠。薛冲听着听着，也不由跟着哼唱了起来。 他这一哼唱，凡是会的都跟着唱了。就是不会的，也跟着哼哼。 桃红雁唱了一遍之后，中间稍事停顿紧跟着又唱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战场上的我军官兵从一开始小声哼哼，到跟着唱、再到大声吼。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城外的鬼子也发现我军在城头上唱歌了，他们也加大了声音。双方进入了赛歌的模式。说是赛歌，其实就是比嗓门，比谁的声音大。 我军官兵喊：“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鬼子在那边叽哩哇啦不知道吼得是什么。我军官兵再唱：“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就在这里斗歌比嗓门。桃红雁负责掌握着调，别让跑调跑得太远了，薛冲也在人群当中大声吼。双方你想压住我、我想盖住你。就这样一直唱，唱累了，换人接着唱。 这一夜，两军都没再打仗，谁也没开枪，就在这里比赛唱歌，比了一整夜。 到第二天，薛冲的嗓子哑了。桃红雁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于一个歌唱演员来说，像这样连续大声唱一夜，对嗓子的伤害是相当厉害的。桃红雁是有多年演出经验的京剧演员，对这些当然心知肚明。但这一晚上，她却始终没有提过休息一下，要保护嗓子什么的。 天亮了，赛歌也终于停了。我方官兵都认为是我们压住了日军的声音，歌唱比赛停止之后，城头上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城下，日军也在呼喊。鬼子好像觉得是他们胜利了。 日军又开始了进攻。我守城部队咬紧牙关，死战不退！一个上午，日军发动了十五次进攻，都被我军打退了。 午后，战斗继续。日军攻、我军防守。 在信阳西城，有一段无人注意的城墙。因为城墙外面就是乱葬岗子，有许多无主的荒坟，连累的这段城墙以及城墙下面的这片区域都被人嫌弃了。城墙下面好大一块地方空着，没人在这儿住，只有一人高的杂草和连成片的杂树林子。 有几个当兵的鬼鬼祟祟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城墙下面，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从远处又来了一群士兵。后来这些当兵的看见了之前城墙下面的几个兵，就喊：“站住！干什么的？”先来那几个，撒腿就跑。后来这帮人随后就追。 追着追着，不知道谁先开了枪。追逐变成了枪战。 侦查连长老杨就在后面那群人当中，这些人都是他侦察连的兵。 “吕顺！你跑不了了。我奉了师长的命令来抓你。你赶快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投降了也许还有一条活路，再要顽抗，死路一条！” 跟吕顺一起这几位，脸色当时就变了。“吕哥，怎么办？他们是奉师长的命令来的，咱们完了！” “怕什么？皇军马上就要打进城了！他薛老虎再厉害，等日本人进了城，他照样也得完蛋！到时候哥儿几个都是功臣。日本人封咱当大官，有花不完的钱，漂亮娘们随便睡。好日子在后头呢！” 几个人听了吕顺描述的美好前程，一咬牙，又开始玩儿命的战斗。可他们就算再玩儿命，实力在那儿摆着呢。老杨的侦察兵是什么水平？跟着吕顺的小子又是什么水平？双方差得远了。 战斗进行了五分钟不到，吕顺身边就没人了。他带来的五六个追随者，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他老哥儿一个仍旧在坚持战斗了。 眼看吕顺就要完蛋了，就在这关键时刻，从街道上忽然开过来一辆黑色小轿车。风驰电掣一般开到跟前，嘎吱一声，一个急刹车停下。吕顺的脸都黄了。 轿车门一打开，从后排座跳下来三名枪手。三个人穿黑衣、拿手枪，乒乒乓乓，对着老杨和侦察兵们就打开了。事起突然，老杨没防备，侦查员们纷纷躲闪，给了吕顺可趁之机，这小子哧溜一下钻进轿车。 上车一看，坐在副驾驶那位他认识，正是和他单线联系的日本特务头子高桥！ 之前约好的是吕顺炸开这段无人把守的城墙，然后自行隐蔽起来。可没说高桥会来接应他。十万危急的时刻看见了救星，吕顺的眼泪差点儿没下来。 “太君，高桥太君！谢谢，谢谢你。咱们快走吧。”吕顺就好像小孩看见大人一样，声音都哽咽了。 高桥一皱眉，“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往哪里走？下去！继续去完成你的任务！” “啊？可是高桥太君，外面是姓杨的和他的侦察兵呀，下面太危险了。” “下去！”高桥不耐烦的重复了一句。吕顺还想求情，高桥把枪端起来了。 第七十章 奸细之死 吕顺心里面又是气愤、又是害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穿破的鞋子一样，被高桥太君给无情的抛弃了。车子外面，是枪林弹雨；车子里面，是黑乎乎的枪口和高桥那张冷酷的脸。吕顺被逼无奈，一咬牙，下了车。 耳朵边是嗖嗖飞过的子弹，吕顺连头都不敢抬，下车往下一趴，哧溜一下钻汽车底下去了。 鬼子是让他去炸城墙的，他躲起来怎么行？高桥拉开车门，对着车底下就骂：“八格牙路！吕顺，你快出来，去炸掉城墙！你快去！”叫了两声没动静，高桥恼了，直接吩咐司机：“开车，压死他！” “别开车！别开车！我这就出来，我现在就去炸城墙。”吕顺没有了任何侥幸，只好从轿车底下钻出来。 高桥也下了车，一手拿着枪，掩护着吕顺去拿炸药。炸药在杂树林子里藏着。吕顺先前来，就是找炸药炸城墙的，只不过是被老杨和侦察兵们提前发现了，炸药他没拿到手。 老杨并不知道吕顺是要用炸药炸城墙，他只是发现吕顺行踪诡异、十分可疑。所以，从薛冲那里拿到手令之后，立刻派人进行跟踪。在跟踪追查的过程中，老杨掌握了吕顺投日的事实。 今天追到这里，就是打算收网来的。能逮住吕顺最好，逮不住就打死他，免除后患！没想到半路上却杀出来了一辆黑色小轿车，轿车上下来几个枪手把吕顺给救了。 老杨有丰富的对日作战和反谍经验，一看就知道，这帮都是日本特务！ “砰砰砰砰！咚！”日本间特务们打着打着，突然扔出了一枚手榴弹。我方两名侦察战士躲避不及，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就是战争，为了消灭敌人保存自己，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 “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响了，这是我方侦察员使用花机关在战斗。鬼子有手榴弹，我们也有。爆炸声此起彼伏，枪声十分的激烈。 老杨带的侦察兵人多，鬼子人少。竟管日本特务战斗力强，但是以寡敌众，又是在我方控制区以内，高桥并不敢恋战。 “吕顺，快一点！”高桥一边开枪，一边还扭头叫吕顺。 三个枪手，很快就倒下俩。剩下那个和高桥两个人依靠着汽车做掩体，拼命的射击。 “鬼子快完了，打！”老杨咬着牙给战友们打气，一边用盒子炮不断地射击。子弹打到汽车上，叮叮当当乱响。鬼子的小轿车已经被打成了麻子脸。 老杨拿出一颗木柄手榴弹，用力投了出去。手榴弹翻着跟头，奔着黑色轿车飞了过去。高桥一抬头，发出一声惊叫，抬腿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一声巨响，红光乍现，黑色小轿车顷刻之间变成一团火焰。轿车被炸了，高桥和枪手以及司机当场被炸成了几截。战斗结束了。老杨带着战士们小心地到跟前查看。 残缺不全的尸体黑的烧过的烂木头一样，轿车也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老杨挨着看这几具面目全非的残尸，他也分不出到底哪个是吕顺了。 轿车被炸毁了，人也都死透了，一点儿有用的线索也没留下。老杨带着侦查员们回过头，又去检查之前被打死的那几个家伙。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巨大的冲击波，把老杨给掀翻到了地下。侦查员们也摔倒了好几个。老杨无比惊骇的一抬头，坏了，城墙被炸塌了！又高又厚的城墙，塌了一个几米宽的缺口。无数的碎砖头掉下来，在城墙下堆了个大大的斜坡。 老杨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烟雾当中，有个人影一闪。“吕顺！你个混蛋。杀了他！”老杨眼睛都红了，他一跃而起。顾不上招呼其他人，一甩盒子炮，“哒哒哒”一梭子弹打过去，人也跟着冲了过去。 老杨一边跑一边射击，烟雾中的人跑着跑着，一个跟头摔倒了。老杨到跟前一看，就是吕顺！ “兔崽子，老子要你的命！”老杨咬牙切齿，重新换了一梭子弹，对着吕顺的脑袋就开了火，“哒哒哒……”一梭子弹全部打完，吕顺的脑袋早成一团烂肉，连五官都分不清了。 倒塌的城墙缺口处，传来呜哩哇啦的乱叫，鬼子顺着缺口上来了！ 老杨带着侦查员火力全开，盒子炮、冲锋枪、手榴弹，一起使用，把冲上城头的鬼子又给打下去了。老杨告诉一名侦查员，“快去报告师长，西边的城墙让炸塌了！” “连长，你去报告师长，我们在这儿守着！” “少说废话，让你去你就去。我命令你去！快去！”老杨用枪逼着。侦查员抹了把眼泪，撒腿如飞，去报告师长。 西城墙的爆炸，薛冲听见了。他正在城里指挥战斗，忽然听见这一声响，赶紧派人去打探。很快，打探消息的战士领着报信的侦查员一起回来了。 西城墙让炸塌了？薛冲命令，先锋营、特务营，立刻过去堵住缺口！王中伟和白老大答应了一声，带着部队急匆匆赶过去支援。 一场凶杀恶斗，鬼子被打退了。白老大和王中伟联手布置的六挺机枪，把城墙缺口又给堵住了。 日军攻城部队上来一批，让打下去一批。碎砖头组成的斜坡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鬼子又退了下去。 薛冲亲自带着冲锋枪排，来到了城墙缺口处。沿着碎砖头组成的斜坡爬上去，往外看。外面烟雾弥漫，远处，日军架起了机枪和掷弹筒，准备发起下一次进攻。 薛冲把王中伟和白老大叫到一块儿，告诉他们，别的事儿你们都不用管，这个口子就交给你们俩了。有事情随时向我报告。 “请师长放心，只要我白老大不死，这个缺口我就能守住！” “死了我也守住！请师长就放心吧，缺口就给我和白老大，绝对保险，万无一失！”王中伟比白老大还会表决心。气的白老大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七十一章 轰动 安排好了城墙缺口的防御工作，薛冲来到了城墙下杂树林子旁边。老杨身上头上裹得都是纱布，跟个木乃伊似的。穿一身白大褂的姚林在旁边守着。看见薛冲，姚林站起来举手要敬礼，薛冲抬手给挡住了。 “杨连长的情况怎么样？” “命是保住了。”姚林的语气当中带出几分惋惜，“但是伤势太重，估计今后他是穿不成军装了。” 薛冲心里一阵难过。在这之前，他一度以为老杨挺不过这一关了。是姚林用高明的医术，把老杨从鬼门关上又给拉回来了。他和老杨的相识是在怀来县。那个时候，薛冲刚上虎头山。老杨是虎头山在怀来的眼线。 后来，薛冲整合部队的时候，就把老杨拉近自己的队伍里面做了侦查队长，又做侦查连长。老杨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忠诚度更是没的说。 薛冲一指把老杨作为心腹的手下来使用，他对老杨极其信任。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位忠勇的战士，竟然要离开部队了！ 好像心里有所感应，老杨慢慢的睁开了眼，“师长。” “老杨！”薛冲轻轻拉住老杨的手，“你别担心，姚医生刚才告诉我了，你的命已经保住了。放心。不要胡思乱想，听医生的话，好好养伤。” “是！”声音虽然有些低，却足够让旁边的人听清楚这个字。 薛冲拍拍老杨的肩膀，站起来又嘱咐姚林，要想尽一切办法尽量治疗老杨的伤情。 从这一天开始，薛冲率领着麾下暂六十七师，就开始死守信阳城了。日军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飞机一天来轰炸好几遍，地面部队轮流上，白天晚上的打。 在第二天傍晚，城墙让突破了。突破的位置还是在吕顺炸塌的那个口子。鬼子顺着城墙缺口，像灌水一样往信阳城里灌。薛冲利用城中的房屋建筑，和鬼子进行住房逐屋的争夺。两军打起了巷战。 因为是近距离交战，鬼子的空中优势和火炮就用不上了。鬼子兵端着步枪，排着队冲进了大街小巷。巷战进入到了空前残酷的阶段。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发来电报，询问战况、慰问暂六十七师全体官兵。军委会也来电报慰问，委员长接通了长途电话，通过无线电信号和薛冲直接对话。 委员长慰问仍旧在坚持战斗的官兵，鼓励薛冲再接再厉，争取在信阳再坚守一周。一周之后国际形势将会发生大的变化，到时候薛冲及其麾下的暂六十七师，就将功耀千秋、扬名宇内！ “薛师长，请务必要坚守至下周。到时候你来重庆，我亲自给你授勋！”话筒那边，带着奉化溪口味道的浙江官话，让薛冲听了，心里说不上来是啥滋味儿。 “请委员长放心，卑职一定按照您的命令去做。一定守到下周，哪怕战斗至一兵一卒，也绝不后退半步！” 挂断电话之后，薛冲以命令的形式通知到各旅、团、营，告诉大家继续坚持战斗。胜利正在向我们招手。 “现在全国都在看着我们，信阳战役已经受到了战区、军委会的关注。我们要拿出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坚守城池，和日寇血战到底！” 官兵们一听，打仗还打出名气了？战区长官？蒋委员长？这些位大名鼎鼎、遥不可及的人物也知道我们？官兵们士气大振，和日军血战到底的决心更强了。 暂六十七师的官兵们纷纷写遗书、表达他们和日寇势不两立的决心。同时告诉家中亲人，你们不要为我伤心，要为我骄傲！我是为国家而死的，是为了中华而亡。 从这一个电话以后，委员长每天一个电话询问信阳城的战争发展情况。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是每天一封电报。委员长来过电话之后，胡宗南也开始频频来电询问战况。胡宗南每天几份电报，给留守信阳的部队鼓劲、出主意。 其实胡宗南在知道信阳战役受到这么多关注以后，他已经向委员长请求，要挥师杀个回马枪，再返回信阳参加战斗了。不过被委员长给否决了。 委员长知道，信阳战役打得再热闹，也仅仅只是武汉会战的一个分战场。国军的主力还是在大武汉。武汉一旦失守，信阳就算投入大量的兵力守住，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胡宗南是他手里的一把利刃，好钢得用在刀刃上。蒋委员长哪能让他的爱将去打一场注定无法取胜的战斗？ 所以，胡宗南也只能在电报上帮助出出主意，给薛冲加油鼓劲儿。 延安我党方面，也发电报，对在信阳坚持抗战的官兵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信阳附近的游击队也在频繁活动，偷袭日军的运输队、破坏公路，通过多种手段配合信阳的守城战。 委员长召开记者招待会，延安也在报纸上用大幅报道，支持信阳战役。就连欧美国家的报纸上，也出现了信阳战役的内容。 我国在大肆渲染信阳抗战的英勇事迹，日本方面却气急败坏了。日本裕仁天皇紧急召见陆军大臣坂垣征四郎，命令他必须加强在信阳的日军兵力，尽快取得信阳战役的胜利！ 坂垣征四郎收了天皇的训斥，他还不敢下命令，他得委婉的通知第二军司令官东久迩宫稔彦王：殿下，您是不是往信阳多派一些兵，别让小的我为难呀。 亲王殿下转头就训斥第十师团长筱冢义男和第三师团长藤田进：你们两个家伙，怎么搞的？两个师团都打不下一个小小的信阳？其他你们都不用管了，集中全力，攻克信阳！给你们三天时间，要是还打不下来，你们两个八嘎立刻切腹！ 筱冢义男和藤田进不敢怠慢，立刻集合了两个师团所有能打仗的兵力，全力扑向了信阳！ 这一下，薛冲的压力就大了。勉强又支撑了两天，薛冲给蒋委员长、李宗仁、胡宗南发出绝命电：卑职薛冲将率暂六十七师全体官兵，战斗至最后一滴血！ 委员长一看就慌了，赶紧给薛冲打电话，告诉薛冲：你防守信阳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你立刻率领部队安全撤出信阳！我亲自去慰问你的部队，给你颁奖授勋！ 第八卷扬威异域 第一章 会馆拜关公 河南南阳社旗县山陕会馆。薛冲率领暂六十七师撤出信阳之后，一路向西北，翻过桐柏山，来到了社旗县。联系了胡宗南，胡军团长命令暂六十七师，在社旗就地休整。 社旗县成了临时的家。薛冲扎下军营，招兵买马、聚草屯粮，抓紧时间休整部队。谁知道鬼子什么时候会打过来，薛冲必须尽快使部队恢复元气。 社旗县有一座陕甘会馆，据说是清朝乾隆间年开始修建，一直修了一百多年才建成，名气非常大。这一天，薛冲忙里偷闲，带着师青和白牡丹，到陕甘会馆去游玩。 会馆内，红花绿树。有十几米高的铁旗杆，飞檐峭壁、气势恢宏的大殿。白牡丹怀了孕，情绪不稳定，经常发火。薛冲的意思是带她出来散散心，舒缓一下心情，对大人孩子都有利。 事实也是这样，一进入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的山陕会馆内部，白牡丹就变得心平气和了。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就连走路都更有女人味儿了。 琉璃照壁精美绝伦，五龙捧圣、凤戏牡丹、鲤鱼跳龙门，一幅幅砖雕艺术美轮美奂。大殿中，关公神像威风凛凛、宝相庄严。 薛冲在神像前，虔诚的给关二爷上了三炷香。默默祷告，祷告白牡丹能够早诞麟儿、母子平安；祷告能够再上战场，血染征袍，与日寇大战三百回合。 如果要不是委员长的命令，薛冲说什么也不会从信阳撤走的。鬼子有两个师团，这仗打得多过瘾。他准备了好多战术都没用上，这就撤退了。 当然，薛冲如果执意抗命不走，非要在信阳和鬼子拼到底，谁也奈何不了他。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放到哪朝哪代都灵。蒋委员长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跑到信阳把他带走。 但要是那样的话，暂六十七师几千官兵恐怕就剩不下几个人了。毕竟双方的实力在那儿摆着呢，就算是孙武子在世、诸葛亮重生，想要做到以弱胜强，也没那么容易。 总之，为了手下的将士们，也为了遵守委员长的命令，薛冲撤了，撤到了社旗县。 看这面如重枣、眉如卧蚕的关羽神像，薛冲把三炷香插到了香炉里。周围也没人打扰他，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百姓们哪有游览名胜的心情？ 拜完了关公，薛冲就要往下继续参观。白牡丹却说，她还要给关二爷上柱香，让薛冲到外面等着。 我已经上过香了，你还上什么？薛冲这话在舌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他已经猜到白牡丹为什么要单独拜关公了。以她现在的情况，不用问，肯定是祈祷关公保佑，让她生一个健康的男孩儿。好给薛家传宗接代。 过去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深入骨髓的。白牡丹也不例外。 既然女人不愿意当着自己的面拜神求子，那薛冲还不到外面等着吧。反正白牡丹现在日子还早，才怀上俩月了，不显肚子、也不影响正常行动。旁边还有师青陪着，肯定不会有事。 薛冲出了大殿，到外面继续欣赏这跨越了一百多年的精美建筑。越看，越感叹中华艺术的博大精深。 大殿当中，白牡丹双手合十拜了两拜，点了三炷香，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伏在拜垫上面，向上磕头。 师青在旁边，也跟着跪拜下去。白牡丹想要生男孩，她又何尝不想给薛冲生一个后代血脉呢？既然她已经是薛冲的人了，触景生情，有这样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贾贵带着四个警卫陪着薛冲欣赏文物建筑，留了俩人守在大殿外头，等着白牡丹和师青出来。 大殿里面静悄悄的。刚才还有一个老道在旁边照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道也不见了。偌大的大殿静悄悄的，只有白牡丹和师青两个人在安静的拜关公。 就在这时候，从偏殿方向走过来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穿西装打领带，梳着小分头、脚底下蹬一双黑皮鞋的年轻小伙。 小伙子长得挺帅，但是眉宇之间，却隐隐透出一丝轻浮之意。小伙走进大殿，看了一眼关公神像，眼睛就落到了拜垫上的二人身上。 白牡丹和师青身材好、长相好、穿的也不错，是正经的一对儿白富美。年轻人眨巴眨巴眼，笑了。一举手，跟着他的那些人立马站住了。年轻人打了个手势，跟班们站到原地，不敢再往前来了。 年轻人挺胸抬头，咳嗽了一声走过去，站在二女的旁边，一边双手合十拜关公，一边斜着眼睛偷看旁边的两位白富美。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白牡丹和师青拜完了，直起身子，扭脸就看见旁边的西装帅小伙儿了。 白牡丹眼睛亮了一下，紧跟着继续拜关公，祷告自己的诉求。 其实不光男人看见漂亮女人爱看，女人看见帅气的小哥也爱看。人都是喜欢美好事物的。看见一朵美丽的花朵心情不错，看见一只漂亮的鸟儿很愉快，看见帅哥美女多看两眼，那是人的正常反应。 白牡丹只看了一眼，连第二眼都没看，那就说明她的自控能力十分强大了。旁边还有比她更强的。师青也看了帅小伙儿一眼，但是她看小伙子这一眼，却好像是看见了一棵树、一堵墙、甚至是一条狗一样。连丁一点儿特殊的表情都露出来。 帅小伙顿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他其实并不想做什么，他只是见到美女了，多看两眼。 他希望美女也能抱着欣赏的态度多看他两眼。最还能对他再笑笑。这样，他今天一整天都会心情不错的。当然，要是能发生一场美丽的邂逅，谈个恋爱什么的当然也不错。 师青的无视，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于是，小伙儿决定提醒一下两位美女，旁边有帅哥，你们要注意哟。 “咳咳。关二爷呀关二爷，”小伙子大声地祈祷：“请您保佑小子走个桃花运，能够和旁边这两位漂亮姐姐认识。如果您老人家能够玉成此事，我一定给庙里布施钱。” 第二章 痛打崔大少 年轻人当着女人们的面，说出这种话，那就相当于调戏了。白牡丹性如烈火，一听见这话，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凤目圆睁，怒视着登徒子。 帅小伙吃了一惊，紧跟着露出了一脸坏笑，“嘿嘿，姐姐身上好香啊。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住？” “我是你姑奶奶！”白牡丹怒吼一声，快似闪电般的突然一伸手，“啪！”一级耳光又响又脆。紧跟着抬起脚，咚的一声，把调戏她的小子踹出去一丈多远。人摔倒地下，小伙子嗝的一声，差点儿没死过去。 后面小伙子的跟班们刚才还在看热闹呢，现在一见主子被人打了，这帮人呼啦一下冲上来。两个人去救助帅小伙，其他的人过来就把白牡丹和师青给围住了。 “好哇，你敢打人？打了家少爷，你们就别走了！” “对！捉住她们，给少爷出气！” “把她们捆起来，交给少爷发落！” 一帮人咋咋呼呼，就要动手。师青噌的一下，把枪掏出来了。两个女人都是现职军人，又是战争时期，俩人身上都带的有枪。师青一掏枪，白牡丹跟着也把枪亮出来了。 这帮人都傻了。谁也没想到，两个挺漂亮的女人，竟然会带着枪！ 大殿门口传来一声怒吼：“都不许动！”紧跟着两个当兵的，一人手中一把盒子炮，机头大张，枪口对着一帮跟班。 这是贾贵特意留到门口，保护白牡丹和师青的警卫。俩人在外面正无聊呢，突然听见大殿里面声音不对，往里面一看，就见一群无赖，在神像前围着，两位夫人已经看不见了。 俩人吓得魂都快掉了，这才不顾一切的拔枪闯进大殿来救人。现在打手们要是敢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俩人是真敢开枪。 跟班当中也有带枪的，刚把枪拿出来，一看这架势，赶紧把枪扔地下了。 “俩手抱着头，蹲下！马的，蹲地下！蹲不蹲？不蹲老子毙了你！”小马眼珠瞪得溜圆，额头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在战场上，面对面和鬼子拼刺刀都没这么紧张过。小张和他也差不多。 跟班们虽然不情愿，但是面对着冷冰冰的枪口、怒发冲冠的战士，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好听命令蹲了下去。 小马走过去，一脚一个，把跟班们扔的手枪踢到远处。小张提着枪，过去看那帅小伙。 帅小伙现在也不帅了，脸上多了个通红的巴掌印，胸口有个鞋印，发型也乱了、衣服也脏了。这小子刚坐起来，小张端着枪就过来了。“蹲下！你们几个全都给我蹲好了！” 俩跟班一看，那边大队人马都乖乖的蹲着了，他们俩敢抗拒吗？俩人乖乖按人家的要求蹲到了地下。 少爷被打之后，刚坐起来。见自己的跟班全都蹲到地下，当时就怒了，“混蛋！你们是什么人？敢打我？你们死定了！还有你们这帮窝囊废，都蹲着干什么？我花钱养你们这帮人白吃饭吗？” 这少爷破口大骂。白牡丹一瞪眼，往前走了两步。少爷赶紧闭上嘴，连眼睛都闭上了，双手抱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小张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少爷不吱声。蹲着的跟班替他回答：这是本县道台家的少爷。姓崔，人称崔大少。 跟班解释，平常崔大少不是这样的人，今天是意外，求各位老总饶了崔少爷这一回。 小马小张一听，这小子家里原来是当官的，打死他恐怕有麻烦。俩人一起看向白牡丹。这小子得罪的是师长夫人，绕不饶他，得夫人说了算。 白牡丹当然不怕事，但是她却不想把事情闹大。她以前也当过山贼，对这一类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另外，事情的起因是崔大少调戏她。虽然她是无辜的，但要是传到薛冲耳朵里，丈夫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在白牡丹的内心深处，是害怕事情被薛冲知道的。被坏人调戏，倒好像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滚！下一次再让我遇见，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快滚！” 白牡丹一边骂着，一边在崔少爷身上又踹一脚。这小子也不敢犟嘴，爬起来领着跟班，灰溜溜的跑了。 这时候，那老道才过来，一个劲儿的给白牡丹赔罪。老道说他刚才就是上了个厕所的功夫，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请女居士多多原谅。 白牡丹连小崔都能原谅，又怎么会和一个道士计较？她问老道，刚才那帮都是什么人？白牡丹要从老道口中确认小崔说得是不是实话？ 老道的介绍，证明小崔没说瞎话。那小子确实是本地道台家的少爷。民国没有道台这个官职，老道台是满清的官。清政府倒台之后，老道台退休回到了老家社旗县。 俗话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更何况道台这样的官了。道台大人到底有多少钱谁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家是深宅大院，雇的家丁打手就有上百人。 清政府倒台了，老道台在县里面深居简出，关起门来在家享清福。只有这个崔少爷，整天带着一帮打手满县城闲逛，吃喝玩儿乐、斗鸡遛狗、赌钱打架，是本县的一霸。 家里有钱，在官府里面又有熟人，在社旗县基本上没人敢惹他。 “各位，”老道好心劝他们，“打了崔大少，可是闯大祸了。你们赶紧走！我看你们里面有当兵的，你们赶紧回兵营去。崔家势力再大，也不敢到兵营找你们的麻烦。赶紧走！” 白牡丹抱了抱拳，“多谢道长提醒。你放心，姓崔的不敢来找我们的茬。听说你这山陕会馆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里面的名胜古迹多得很。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要好好逛逛。道长你先忙着，我们再到各处去看看。” 说完白牡丹带人离开大殿，去找薛冲。 沿着庙里面的路一直往后走，又走过了两重殿，终于见到了薛冲。 前面大殿发生的事情，薛冲一点儿也不知道。薛冲此时正站在春秋楼的遗址上，皱眉沉思。 看见白牡丹和师青过来，薛冲一乐，“牡丹、小青，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没出什么事吧？” 第三章 被恶少围堵 “啊？没，没事呀。”白牡丹还以为薛冲知道了什么，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其实薛冲就是这么随口一问，他刚才在观赏春秋楼遗迹的时候，心有所感，现在还没有从那种情绪当中回过神。别说去关心其他的事，就是白牡丹说话中的异常，他都没听出来。 “牡丹，你看，不管是再精美雅致的东西，凡是人类制造出来的，终究还是要毁于人类之手。” 薛冲是有感而发，但是他说这些含有哲理的东西，白牡丹哪能听明白？再加上现在心绪不宁，白牡丹就更像是听天书了。嘴里含混的应付着，“对，对，冲哥你说的很对。不管你说什么都对。” 这叫什么话？薛冲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白牡丹文化底子太薄，估计是没听懂。 这两年白牡丹在他的亲自教导之下，已经认识了不少字，甚至还能背几首唐诗了。两个人平常的交流没问题，可一旦牵扯到稍微深奥一点儿东西，白牡丹就跟个小学生似的，什么都不懂。 白牡丹尚且如此，部队里的其他人呢？不就差的更远了吗？当时我国的文盲率，好像是在百分之八十以上。薛冲的部队里面，基本上也是这种情况。 现在没有战斗任务，何不利用这段时间，在部队当中办一些文化补习班？不管时间长短，多认识点儿字，比啥不强？提高文化素养、扫除文盲，在任何时候都是人类一项最伟大的工程！ 薛冲把自己的想法和在场众人讲了，白牡丹首先赞成。要是办文化补习班的话，她也愿意跟着去学习。师青上过中学，要是办识字班的话，她倒是可以去客串一下语文老师。 说起办学，薛冲部队里面还真有一位这方面的专业人才，还是大才。汴京大学的教授，敖坤鹏，敖教授。 敖教授现在师部做一名参谋，平时清闲得很。打仗不用他上前线，作战参谋的活儿也轮不到他去干。办文化补习班的事情，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薛冲把他的想法一讲，众人无不赞成。论学问，谁能比得过人家敖教授？办学校，还真就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薛冲挺高兴，出来游览名胜古迹，竟然能想出开办文化补习班这样好主意，不由得心情大好。薛冲高兴了，白牡丹、师青、贾贵等人也都高兴。众人高高兴兴的往回走。 马上就要到会馆大门口了，大门外面突然来了一大群人。这帮人，一个个提刀拿枪，气势汹汹闯进了大门。 白牡丹和师青二人看清楚来人，顿时大吃一惊。走在这伙儿人前面有个小子，细高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两个人认识，正是被白牡丹揍了的崔大少。这小子怎么来了？ 白牡丹感觉到不妙，伸手掏枪，紧张的护卫在薛冲身旁。 薛冲也纳闷，这帮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的，就敢手持凶器闯进山陕会馆，他们想干什么？薛冲站住了。贾贵一声口令，警卫们迅速掏出枪，把薛师长夫妇保护到了中间。 小崔在会馆挨了打之后，回家他就去找他爹老道台。正好老道台出门不在家，小崔的娘见儿子伤成这样，心疼的问他怎么回事？小崔说，“几个流氓趁我不注意打的，现在我就去打回来！” 老太太想拦也拦不住，只好眼睁睁看着小崔带了一帮护院打手，拿着刀枪冲出了家门。 小崔以前也和人打过架，有护院打手们保护着，从来也没吃过亏。老太太就以为，这一回也和以前无数回一样，大不了把人家打伤了，家里赔点钱完事儿。 不过呢，小崔以前很少受伤。今天让人把脸都打肿了，老太太也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去找道台老爷回来，免得事情万一闹大了不好收拾。 小崔带着打手们杀气腾腾来到山陕会馆，到门口正遇见薛冲他们往外走。小崔一眼认出了白牡丹和师青。尤其是白牡丹，就是他把自己给打成这样的。 “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妞你们现在要跑了吗？今天有少爷在这里，你就算插上翅膀，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薛冲就是一皱眉。这小子张嘴就叫小妞，这里只有自己身边这俩是女人。这家伙口中的小妞，除了白牡丹和师青还能有谁？ 当着我的面，管我的女人叫小妞，我岂能不闻不问？薛冲迈步往前走，用手轻轻推开警卫，到了前面。上下打量对面这小子，薛冲问他：“你管谁叫小妞？你又是谁？” “呵呵，你不认识我？来社旗，你也不先打听打听崔大少？我姓崔！小子，识趣的，把那俩小妞交给我，赶紧滚蛋！” “对，小妞留下，陪大少爷乐呵乐呵，男的全部滚蛋！滚！”后面的护院打手们，乱糟糟的喊着。 也不知道这帮人是真傻还是假傻。薛冲穿着军装，贾贵和警卫们穿的也都是军装。白牡丹和师青虽然没穿军装，但是和一群穿军装的在一起，人家当然是一起的。 贾贵和警卫都把枪拿出来了，打手们仍然嚣张不可一世。他们面对的要是普通老百姓，这帮人还不知道狂横成什么样子了。 因为刚才想起了文化补习班的事情，薛冲心情正好，不想和人发生冲突。他只想着赶紧回去，找到敖教授，把文化补习班的细节给敲定了。 “这位，大少爷。我还有事，趁我现在还没生气，你们赶紧走了吧。”薛冲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趁你没生气？哈哈哈哈，”崔少爷放声大笑，护院打手们也跟着笑。笑的别提多猖狂、多讨厌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穿身军装，是个当兵的？我告诉你，我要是想弄死你，有几百种办法你信不信？” “还趁你没生气？我告诉你，趁我现在不想杀人，你们这些兵油子们，赶紧滚蛋！俩小妞给少爷我留下。今天晚上我要好好拾掇拾掇她们。” 薛冲闻听不由怒火上冲，“混蛋，该打！” 怒吼一声，薛冲身子一晃，急如闪电一般就到了小崔面前，抡胳膊打了过去。 第四章 打群架 薛冲可不喜欢打人耳光，他动的是拳头！忽的一拳打过去，崔大少急忙闪身躲过。这小子跟着家里的武师护院们练过几天，竟然躲过了薛冲迎面的一拳。 但是他能躲过的，也就这一下。薛冲右手拳打空，左手拳就跟上了。崔大少再想躲就来不及了，嘭的一下被结结实实砸在了胸口窝。小崔啊了一声，仰面摔倒。 他身边就是家丁护院，眼看大少爷挨揍，这就是保护不力呀，回去会被扣工钱的。这帮人呼啦一下围过来，骂骂咧咧、抡胳膊踢腿，对着薛冲就打。 薛冲见状不惊反喜。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和人面对面的交手了。信阳战役打那么激烈，他也没捞到和鬼子拼刺刀、肉搏战的机会，今天终于有打架的对象了。 虽然说，这些不是日本鬼子，打架的时候不能下死手。但是能活动活动筋骨，找一帮人练练手，这机会可不好找。薛冲晃动身形、双臂展开、身如鬼魅一般，在人群当中见缝插针钻来钻去，手脚并用，就和这些家丁护院们打到一起了。 耳朵里就听见噼里扑腾、哎哟妈呀，响声叫声不断。不停的有人被打倒。当然，面对这么多人、这么多双手，薛冲也不可能全部躲开，身上难免也会挨上一些拳脚。但是致命的地方躲过去了，剩下的对他来说，就只当是按摩松骨了。 薛冲如同虎入狼群一般，拳脚并用，尽情的在人群当中厮打着。 他在这边打的过瘾，后面可急坏了白牡丹、贾贵等人。白牡丹要过去帮忙，被师青紧紧的拉住了。 “小青，你干什么？他们那么多人打师长一个，你没看见吗？快放开！让我去给冲哥帮忙。”白牡丹急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大姐，你怀了孩子，不能去呀！万一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好歹，你怎么向师长交代？”师青是惦记白牡丹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下，白牡丹立马站住了，就算再着急她也不敢过去了。 贾贵急得一跺脚，“小马小张，你们俩保护夫人，其他人跟我上！”说完，他抡拳头第一个打进了战团。 薛冲来山陕会馆游玩，一共只带了六名警卫。小马小张留下来，剩下那四个一看连长和师长都动上手了，咱也别闲着了。四个人也先后加入了群殴的战场。 贾贵和警卫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和一帮地主老财家里的家丁护院打架，这能有可比性吗？几个人相互配合着，在人群当中横冲直撞，直打的家丁护院们跌的跌、爬的爬，哭叫声不断。 打架是次要的，主要是保护师长不受伤，哪头轻哪头重贾贵心里有数。他一边打，一边观察薛冲的位置，看见了就喊：“师长，坚持住，我们来了！” 薛冲也不说话，只管拉着周围的家丁护院们酣战不休。贾贵眼看着有几次都要靠近师长了，哪知道薛师长又转战到了其他的地方。打了半天，贾贵硬是和师长汇合不到一块儿。 这可怎么办呢？贾贵一边战斗一边思考对策，眼睛却始终不离薛冲的左右。 打架，尤其是打群架的时候，眼睛不看周围的敌人，却看别的地方，能不挨揍吗？贾贵一个没留神，腮帮子上挨了一个嘴巴，他刚要发怒，腿上又让人踢了一脚。贾贵身子一晃，差点儿没摔倒。 他赶紧集中精神，应付周围的对手，再也不敢专门去找薛冲了。 薛冲在家丁护院们的人群里面自由发挥，一个黑虎掏心，把对面的大个子打的弯下了腰；又一记鞭腿，把身后的小个子踹了个踉跄；抬右臂，挡开了迎面来的一拳；挥左肘，把一个想要偷袭的小子捣的捂脸痛叫。 打着打着，突然一抬头，看见一个小子面带惧色，转身正想跑。是崔大少！ “兔崽子，你往哪儿跑？”看见崔大少，薛冲就气不打一处来。打架是挺过瘾，但是这件事本身却是他惹出来了。要不是你小子犯贱，哪有今天这场麻烦？ 薛冲放弃身边的家丁护院，抬腿就去追小崔。蹭蹭蹭，薛冲就像一道影子一样扑向了崔大少。 家丁护院们想拦来着，可拦不住！眼睁睁，看着薛冲像头老虎一样，追上了崔大少。伸手就把大少爷的脖子给掐住了。 崔大少拳打脚踢拼命的挣扎，薛冲照他肋叉子上咚咚两拳，小崔立马老实了。 众家丁护院们一看，大少爷被人擒住了，那还得了？众人乱纷纷喊叫着，就要冲过来救人。贾贵和警卫们把薛冲护住，几个人的枪亮出来了。这时候就不能再动拳脚了。谁敢过来？敢过来就毙了他！ 薛冲扭着小崔的一条胳膊，掏出匕首往他脖子上一贴，“小子，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呀？” 崔大少从小到大哪经历过这种场面？感觉脖子上一凉，吓得他差点儿没尿了裤子。“好汉饶命，饶命呀。” 薛冲以前在虎头山当大寨主的时候曾经听过别人这么说话，这都多长时候了，冷不丁又听见好汉饶命这四个字，竟然感觉还挺亲切。 薛冲没说话，贾贵却恼了，“放屁！这是我们师长，是堂堂的中央军少将！什么好汉？兔崽子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剐了你！” 小崔赶紧闭上嘴。 薛冲吩咐周围的家丁打手们，“你们凡是带家伙的，都交出来，扔到地下！” 打手们不想交，薛冲就把刀子拿开一点儿，让小崔看清楚了，再放他脖子上。小崔急声催促：“听师长的命令，赶快把刀子和枪都扔了！快点儿！” 打手们无奈，只好把刀子和枪全扔到地下。稀里哗啦扔了一地。也有那脑子活络，腿脚快的。趁人不注意，撒脚如飞的跑了。薛冲知道这是回去报信的，也不管他。 看见战斗结束了，白牡丹、师青、小马、小张赶紧过来。战士们过去，把地下的刀枪武器捡到一堆儿，空手的家丁护院们蹲了一片。 冲突结束了，该审问俘虏了。薛冲问小崔，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什么情况？小崔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把家里的情况，讲说了一遍。 第五章 薛冲要办补习班 薛冲审问了小崔之后，回到大殿找道士要了纸笔，让崔少爷按刚才所说把供词写了，签上名字写上年月日。 “崔少爷，希望你从今以后走正道，别再干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这份口供我先拿着，什么时候我要是听说你还不学好，我就拿着这份口供去找崔道台，看他管不管？他要是不想管、或者管不了，我就替他管。” 劈头盖脸训斥了人家一顿，小崔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最后薛冲把崔大少，还有这帮家丁护院全都给放了，武器也都还给了人家。 小崔带人灰溜溜离开山陕会馆，回崔府，薛冲返回军营。 一进师部，薛冲就让人把赵杰、敖坤鹏、小孬、小四全叫过来。几个人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来之后一个个还紧张兮兮的。 薛冲请几个人入座，都坐好以后，他这才说：“几位，我今天去山陕会馆游玩，在游玩的时候，想到个好主意。” 薛冲把开办文化补习班的想法一讲，众人无不鼓掌叫好。 “这个文化补习班，我打算请敖教授担任班主任。敖教授觉得可以吗？”薛冲首先征求敖教授的意见，敖坤鹏欣然领命。 “老师就从咱们自己的部队里面挑。凡是上过中学的，都可以担任授课老师。老赵，你这位黄埔军校高材生，可别往后躲。你是第一个授课老师人选。” 孟子就曾经说过：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也就是说，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爱给别人当老师。古代先贤说过的话，代表的是世间真理。赵杰当然不例外。薛冲让他当第一个老师，赵杰当场拍着胸脯就答应了。 小孬小四，也就是比大字不识的文盲强点儿。薛冲告诉他这两位嫡系将领兼兄弟，补习班开办以后，你们俩也得去听课。就你们那点儿学问，当旅长根本就不够格！你们要好好学，加强文化修养、多涨点儿学问！ 小孬、小四对薛冲是唯命是从。薛冲说让他们去听课，俩人连犹豫都没有，就一口答应了。 从这天开始，薛冲的部队就办起了文化补习班。广大官兵积极参与，学习文化的热情空前高涨。学识字、学文章、学算术，等官兵们有了一定的文化底子之后，薛冲又加开了战斗技能讲座。 这基本上就等于是办军校了。军校的门槛太高，普通士兵哪有机会进军校深造？在补习班上学习军事技能，提高战术水平和战斗素养，这让薛冲的部队战斗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今天薛冲只是把开办文化补习班的事情给确定下来了。 几个人意见统一了之后，薛冲就让众人，主要是小孬小四，回部队去把要开文化补习班的事情通知下去，让官兵们有个思想准备。同时，挑选有文化的官兵担任授课老师。把名单尽快报上来。 任务分配下去之后，几个人满心兴奋地各自回去准备了。薛冲又让人把刘生找过来，把部队要开办文化补习班的事情告诉了他。 刘生本身就是个半文盲，除了他自己的名字以外，其余认识的字全加一块都不上百。刘生，肯定是补习班的第一批学员。作为一名炮兵营长，没文化怎么行？ 薛冲特意叮嘱刘生，将来补习班开办了以后，你要认真学习，争取三个月内能单独看报纸。不是看画，你得能给我念出来！ 刘生咧着嘴，想不答应也不行呀。 说完了文化补习班的事情，薛冲又把今天在山陕会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刘生。 “那个崔大少竟然敢调戏牡丹和师青，过后他还纠集一帮人来报复。这个小子，我担心他记仇。这份口供你看看。看完你跟我去找一下那个崔道台，让他对家人加强管教。别让一个不孝子，害了他全家。” 刘生接过口供看了一遍，气得脸都青了。白牡丹是他的旧主，也是他的靠山。小崔调戏白牡丹，那就触犯到他的底线了。 薛冲叫刘生过来，本来是想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办的。但是话才说了一半，一见刘生那咬牙切齿的表情，薛冲又不敢让他去了。他怕刘生去了崔道台的家，把那一家老小全给杀了！所以，薛冲临时改变主意，他去。让刘生陪着。 有了山陕会馆门口的那场群架，薛冲多做了一些准备。除了大家穿齐了全套军装、带上刀枪武器，薛冲又叫上了警卫连二排。二排是手枪排，人手一支二十响的盒子炮。近战火力十分强大。 刘生还带了两个马弁，众人一起上马，骑马赶奔崔道台的家。 道台府地，果然非比寻常。宽大的正门，大门口两边的石狮子都有半人高。门前站着四个家丁恶奴，在看大门。门口的街道上停了一溜马车，每辆马车跟前，至少都有两个人在看车。 大门前人来人往，不管是进去的、还是出来的，一个个衣冠楚楚，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薛冲这帮人，骑马一到这儿，家丁恶奴们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贱兮兮的假笑着迎上来，“各位老总，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薛冲坐在马背上，动都没动。 “我来找你们崔道台有点事，崔道台在家不在？” 虽然崔道台做的是清朝的官，但他在本县却是根深叶茂、手眼通天，门生故旧遍布黑白两道。在这个门口谁不得尊称一声道台老爷？哪个敢直呼崔道台这三个字？ 薛冲一说崔道台，四个看大门的家丁全愣住了。其中有个好像是四人里面的头头，反应比较快。赶紧笑着说，道台老爷早晨出门了，不在家。 “不在家吗？好吧，那我们就进去等他吧。把大门打开。” 道台家的大门又宽又大，大门平常都是关着的，只开两个小门。四个家丁，守也就是守着大门旁边的小门。不是有大事，大门都是不开的。 薛冲让开大门，家丁为难了。开大门，他们做不了主，得去报告府里的主人。可他刚才说过崔道台不在家。这找谁去请示？ 薛冲空抽了一下马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第六章 登门只为钱 “打开大门！”贾贵喊道。警卫排的战士们跟着齐声怒吼。四个把门家丁差点儿没让吓死。四个人不敢反抗，乖乖的把大门打开，又搬开了门槛。薛冲骑马走进了道台府。 后面众人呼噜呼噜，全都骑马进了院子。穿过回廊庭院，来到了正堂门外，薛冲带住战马，拢目光观看。 官兵们的怒吼声，早惊动了府里的崔家人。正堂门口站了十几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一个人薛冲还认识，正是崔大少。 崔大少生怕被薛冲发现，直往人后头躲。那能躲得了吗？薛冲随便一看就发现他了。见崔大少惊慌的样子，薛冲微微一笑，翻身下了战马。大步走到崔家人面前，抬头看了看，“请问，你们谁是这家的主人？” 崔家人相互看了看，有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走出人群，微微一躬身，“我家老爷外出访友未归。老身是他的内人。不知将军因何故跨马进入我崔家？” 原来这是崔道台的老婆。老太太倒是知书达理，说出的话也是柔中带刚。一看就是个见过大世面、读过书、有文化的旧时代女人。薛冲对道台夫人，倒是有了几分敬重。 “原来是崔道台的老婆呀。我今天来，是找崔道台有点事情。既然老崔不在家，那我就等他一会儿好了。”说完，薛冲也不等人家邀请，直接迈步迎着道台老婆就过去了。 老太太赶紧往旁边让，站在她后面的人也急忙让开。就这样，薛冲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了道台家的大堂。走到最里面，大咧咧，往当中的太师椅上一坐。感觉了一下，这椅子宽大夯实，用料实在。要是拿到家具市场上，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薛冲进来，贾贵、刘生等人也跟进来了，一个个昂首挺胸往那儿一站。崔家人随后跟进来，站到中间，就好像是一群被提审的犯人一样。 还是老太太经过的事多，看见这场面，赶紧招呼人烧水泡茶，又让拿上来瓜子点心。 薛冲当然不是来嗑瓜子喝茶的，虽然这老妇人做事条理分明，他有些敬重。但是事情却不能不办。 “咳咳，崔夫人，你们家的道台去拜访什么人了？什么时候回来？”薛冲问老太太。 “我家老爷去拜访本县的县长了，什么时候回来，他走的时候也没说。请问将军尊姓大名，我也好让人去县长的府上，给老爷送个信。”原来，崔道台是去拜访县长了。崔夫人说起县长的时候，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得意。 薛冲当然不怕报名字。他告诉老太太：我叫薛冲，是城外军队暂六十七师的师长。我今天来你们家，是为了你家大少爷而来。接着薛冲就把小薛写的那份口供拿出来，交给老夫人。 老太太看完叹了一口气，又给薛冲行了个礼，说孩子没教育好，是他们做家长的责任，她愿意替孩子给薛师长以及受害者赔礼道歉，包括赔偿损失。 你愿意赔偿损失？那可是太好了！薛冲今天为什么来？就是想借着这件事，从崔道台身上榨点儿油水出来。官兵们吃喝拉撒、补充武器弹药，包括招兵买马，这些哪一样离了钱能行？ 道台夫人既然主动提出愿意包赔损失，薛冲当然不会客气。他告诉老太太，“你给我拿五万块银元出来，这件事咱们就一笔勾销。” 老太太一听，差点儿没晕过去。“将军！五万块，我们家拿不出来！您要的太多了。”崔家人全都露出愤怒的表情。只有小崔，还是躲在人群后面，低着头，脸都不敢露。 “五万块很多吗？我怎么觉得不多呢。你们崔家富甲一方，谁不知道，怎么会连五万块钱都拿不出来呢？再说了，我们是从抗日前线下来的。你们就是支援抗日部队，也得拿出几万块钱出来吧？” 两个人说来说去，老太太始终说家里没钱，拿不出五万块赔偿。薛冲说那就等崔道台回来吧。老太太说就是道台老爷回来，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这群人里唯一看上去能做主的道台夫人，说没钱。其他人就更做不了主了。为今之计，只有等崔道台回府了。薛冲既然把价码开出来了，就没打算降价。就是五万块，少一分都不行！ 老太太派了个精明能干的家丁头子，跑步去请道台老爷回府。 薛冲也不能光在这儿等着，这家这么大院子，家丁仆妇肯定少不了。听说道台府里雇的护院打手就有一百多，这帮人万一串通一气，搞出点儿什么事儿，很容易出现事态失控的局面。 薛冲派刘生，带二十个人在道台府中巡视。主要是把家丁打手们控制住，免得这帮人闹出什么事来。至于大堂这边，留十来个人就足够了。 刘生答应一声，到外面带人去了。薛冲就在大堂里面坐着，挨个儿打量在场的崔家人。老太太就不说了，男的除了崔大少，还有两个和崔大少年纪差不多的。一问，这俩都是小崔的表兄弟，道台的俩外甥。 其余都是女眷，薛冲也挨着打量。长的嘛，马马虎虎，反正他是觉得，没一个能比得上白牡丹、马永磊和师青。就这些个女人，白送给他都不要。真不知道崔道台是什么眼光？难道说，老家伙划拉到盘子里都是菜？ 道台夫人见薛冲盯着女眷猛看，她赶紧吩咐这些女人们，你去干这、她去做那，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女人们全给打发出去了。 有这么多人陪着，和这个聊几句、和那个说一会儿，薛冲也不觉得无聊。他倒是对民国时期，这些满清遗老遗少们的生活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这些人，念念不忘满清皇室，念念不忘昔日当奴才的酸爽。还盼望着哪一天，小皇帝溥仪会重新登上皇帝宝座、再掌大权。他们好重新梳起猪尾巴鞭子，继续做他们的奴才。 谈话当中，薛冲喝了两壶茶，吃了几种点心。他承认，道台家的点心做的真不错，甜而不腻，吃完了口齿留香。 外面突然一阵喧哗，原来是道台老爷回府了！ 第七章 大茶壶的爱情 听说道台老爷回府，道台夫人立刻像有了主心骨一样，腰杆也挺直了，脸上一改刚才的无助和慌张，重新的变得自信起来。 崔道台大概有六十多岁，就是现在溥仪还当皇帝、满清还没倒台，他也该退休了。崔道台穿着民国时期的标准装束，蓝长袍黑马褂黑皮鞋，手里拿着深色的礼帽。 他显然已经知道了薛冲的身份，也不看房里的其他人，直接对着薛冲一抱拳，“薛师长莅临寒舍，实在是令我崔家蓬荜生辉。欢迎欢迎。老朽回来晚了，请薛师长赎罪。” 老头别看年纪大了，说出话来倒是中气十足，吐字清晰、嗓音相当洪亮。 “你是崔道台？”薛冲也站了起来，他并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粗野不懂礼貌。 “不敢。道台，是鄙人在前清朝做过的官职。现在清朝已经结束，开始民国了。老朽这个前朝的职务，还是不提也罢。现在老朽就是一介平民。薛师长千万别再提什么道台了。” 这老头挺会说话，薛冲发现自己居然并不讨厌他，至少现在看着老头挺顺眼。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坐下，崔道台就问薛冲，今天到他家里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薛冲把他刚才和道台夫人讲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我就是要钱来的，要五万块银元！ 崔道台倒是没有太吃惊。他想了一会儿，告诉薛冲，这笔钱数字太大，他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 老头虽然家财百万，但是大部分都是房子和地，属于固定资产。至于流动资金和存款老道台也有。但五万块银元可不是个小数目，老头就算能拿出来，他也得仔细盘算盘算。 薛冲也不着急，只要你答应就行。 崔道台对日寇侵华十分痛恨，知道薛冲曾经率领部队和日本人打过仗，就打听里面的细节。薛冲随便讲几个战斗故事，就把老头激动地浑身发抖。 “好，好，好哇！”崔道台连叫了三声好，“薛师长竟然是一位抗倭英雄！老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薛师长为国家浴血抗战，老朽就算拿出所有的家产资助，又有何妨？” 薛冲也没想到，这位晚晴的道台老爷竟然还是一位爱国者。两个人越说越近乎，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觉。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是一阵喧哗，刘生大踏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人，穿绸裹缎，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薛冲看着这女人有点儿眼熟，好像刚才见过她。 “师长，我想娶媳妇了！”刘生走到薛冲跟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惊讶的话。 “娶媳妇？你娶谁？”薛冲的脸上半点儿高兴地样子都没有。这刘生，突然跑过来说要娶媳妇，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刚才，对道台府里的哪个女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 “我要娶……”该说要娶谁了，刘胜却顿住了。 薛冲指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连名字都不知道，你就说想娶媳妇？大茶壶你的脑袋让驴踢了吗？要不是当着崔道台的面，要不是在道台府，薛冲早指着刘生的鼻子骂上了。 “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还要娶媳妇？算了吧，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回头我替你在社旗县选一个吧！”薛冲摆了摆手。 只要是刘生没有在道台府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薛冲就不担心。想娶媳妇？那还不简单吗？中央军营长、抗日的英雄，就凭这两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 刘生一听就急了，“师长，我知道要娶谁。她是那女孩的妈，也就是我的丈母娘！” 那个跟着刘生进来的中年妇女呸的一声，“你少胡说！我们雅文才不会嫁给你！” 薛冲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生说，他奉命去集合家丁护院的时候，遇见一个天仙一般的女孩，他一见钟情。通过谈话，知道女孩名字叫做雅文。俩人正说到情浓的时候，女孩的母亲来了，非要拆散他们。 刘生当然不愿意了。但是有那位母亲拦着，他倾心的女孩一眨眼就跑没影了。刘生这才来找师长汇报情况，女孩的母亲也跟来了。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完了刘生介绍事情经过，薛冲是彻底把心放进肚子里了。刘生不就是看上个女孩了吗，直接提亲不就完了嘛。 因为女孩是崔道台家里的人，薛冲就问道台，那个叫雅文的女孩是谁？我的炮兵营长看上她了，道台兄，你看怎么办？ 崔道台把那女孩的妈叫过来，问了几句话。由于两人说的都是本地方言，薛冲基本上什么也没听懂。但是大致的意思他能猜出来，就是老道台问这女人事情的经过。 俩人叽叽咕咕说了一会儿之后，崔道台露出了一脸的苦笑。“薛师长，这件事情恐怕还不好办了。” “哦？什么不好办了？”薛冲心一翻个，心说话，那个叫雅文的，不会是这老糟头子新纳的小妾吧？这年头，有钱人家，七八十的老翁，娶一个十七八的黄花大闺女不稀罕。 真要是那样话，大茶壶的爱情可就要夭折了。 崔道台硬着头皮，把其中的隐情讲给了薛冲，也是讲给刘生听的。 雅文的母亲，是崔道台的四姨太。雅文也就是崔道台的女儿，排行第七。去年的时候，有一次县长过府做客，偶然看见了既漂亮又聪慧的雅文，就随口提出，想让雅文嫁给他的小儿子，两家做儿女亲家。 人家是县长，崔道台不敢拒绝，两家就结了这门亲。婚期定的是今年十月二十六。再有俩月俩人就要办婚事了，现在怎么能把女儿再许配给别人？那就是悔婚！悔的还是县长家的婚，他崔家今后还在县里住不住了？ “薛师长，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我没办法答应呀。小女雅文已经许配人了。请另选良配吧。” 刘生一听就跳起来了，“不行！除了雅文小姐，我谁也不要！你们敢把雅文嫁给别人，我就用大炮，把你崔家轰成一片平地！” 第八章 有夫妻相 薛冲心里好奇，能让大茶壶痴迷到如此程度的女孩，得长得有多漂亮？ “刘生，你别着急，崔夫人，你也不用为难。这样吧，你把你女儿雅文叫过来，让我看看她适不适合嫁给刘生当老婆。如果适合呢，县长那头我去说，你们不用管。要是不合适，刘生你就息了这份念想，另外再找一个更合适的女人结婚吧。” 看一看，就能看出男女合适不合适吗？那不成神仙了吗？ 崔道台夫妻以为这是薛冲想帮他们用的手段。薛师长要是有意成全这桩婚姻，直接让他们交人，他们还敢拒绝吗？刘生却觉得这是师长在想办法让他能娶到心仪的女子。所以，薛冲这话一说出来，崔道台两口子和刘生全都同意。 雅文来了，薛冲只看了一眼，立马认定，这桩婚事，成了！为什么？这个叫雅文的女孩长得太有特点了。八字眉、小眼睛、小鼻梁，一张大脸倒是挺白。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大概有一百四五十斤，属于微胖型。 俗话说家有丑妻是个宝。就刘生那个跳脱的性格，娶这么一位特点分明的女人当老婆，估计他的性子也会变得稳重了吧？ 这就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薛冲看不上的，在刘生的眼里却是绝世美女。雅雯一出场，刘生的眼睛都直了。雅文还有点儿害羞，给她爹行了个礼，往她娘旁边一站，低着头连人都不敢看。 “这就是我家丫头雅文，劳烦薛师长给看看合不合适？”崔道台乐呵呵问薛冲。 其实对于他来说，合不合适都好。合适了，他女儿能嫁给薛冲手下的爱将。这年头，手里有人有枪就是天王老子！不合适的话，女儿嫁给县长公子，在本县的一亩三分地，有县长罩着，他崔家还能继续兴旺下去。 两头都不吃亏，因此，崔道台是最高兴的。 薛冲装模做样的上下打量雅文好一会儿，刘生、道台夫人、雅文，以及在场除了崔道台之外的人都紧张了。 过了足有两三分钟，薛冲这才点了点头，“啧啧，这就是天作之合！合适，两个人不论从长相、还是从气质上来说，都有夫妻相。崔道台，我替刘生提亲，希望你能答应呀。” “啊？哦，哈哈，好，我答应，我答应了！不过县长那头，可就请薛师长您帮着想办法退了婚约吧。” “放心，县长那边就交给我了。肯定不会让崔道台你为难的。你只要准备好嫁妆，到时候让他们两个人把婚事办了就行。” “嫁妆？唔，嫁妆，对，我准备拿出五万块银元，当成我女儿雅文的嫁妆！薛师长觉得怎么样呢？”崔道台得意地笑了。薛冲也乐了。这个崔道台挺有意思呀，他竟然用那五万块赔偿款，当成女儿的嫁妆。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是五万块银元能拿到手，刘生也能娶到心仪的女人，这就是两全其美、双喜临门的好事。 刘生本来还想当场就把雅文小姐带走的，崔家人坚决不同意，薛冲也劝他：你这又不是随便找个女人过夜的，你是找老婆的。找女人结婚做老婆，你不得正式一些？庄重一些？ 你和雅文小姐结婚，将来你们俩就是夫妻。百年之后，她是要埋进你家祖坟的！你能这么随便吗？你对得起你家列祖列宗吗？ 刘生顿时语塞。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浮，向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赔礼道歉，向未婚妻告辞。 离开道台府，刘生就请求薛冲现在去县府，找县长退亲。这种事情越快解决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薛冲哭笑不得，见过急着娶老婆的，没见过急成你这样的。看刘生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薛冲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大茶壶，以前见你找女人的时候，可从来没这样过。今天这真是动了感情了。” 刘生连连作揖，薛冲拒绝不了，只好带着人去县府找县长。 县长还真在。俩人见面寒暄之后，薛冲直接把来意说到当面。 “我手下的这位炮兵营长刘生，看上崔道台家的七女儿雅文小姐了。我们登门去提亲，崔道台说，雅文小姐和县长的公子早就订了婚。所以，我来是问问，县长你能不能把这婚约给取消了。” 县长一听是这事，当场拍板同意，“可以，我同意了！能成全刘营长和雅文，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们放心，最迟明天我就把婚约给退回去。请薛师长和刘营长放心！” 事情办的这么顺利，薛冲也高兴。心情愉快之下，他就邀请县长，到军营去访问。搞军民共建、加深军民之间的感情嘛。 县长满口答应了。等薛冲走了，县长回到家里，对他儿子和老婆把今天的事情一讲。他儿子立马不干了，“为什么要退婚？我不退！爹，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县长一听火儿了！ “是谁整天在我耳朵边说，雅文长得太丑，娶了她晚上睡觉都得做噩梦？是你自己给我说不愿意和雅文结婚，让我想办法推掉这婚约。现在终于可以退婚了，你竟然又反悔？”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我喜欢雅文，我一定要娶雅文！谁也别想把雅文从我身边抢走！”县长公子大发脾气。 最后闹得县长心烦意乱，一怒之下给了儿子两个嘴巴，然后含怒而走！ 县长太太赶紧劝儿子，劝几句见儿子不理她，又跑出去追县长，安慰她的丈夫。 这位县长公子，就是从小被惯坏了的典型。县长工作忙，回家的时间很短，是县长太太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从小到大，要什么给什么，把这孩子惯的都没边了。 其实县长少爷根本就看不上雅文，他早就嫌雅文长得难看，让他爹去退了婚约。现在一听说雅文被别人看上了，真要退婚约了，他又不乐意了。 县长少爷的脾气就是，东西不管好坏，只有我不要扔了的，没有被别人抢走的。对女人也一样，我看不上你退婚可以，别人想把你抢走，那就不行！ 因为这件事挨了他爹两巴掌，把县长少爷可气坏了。心里暗下决定：此仇不报，非君子！ 第九章 两个恶少醉酒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 县长少爷是被惯坏的纨绔子弟，崔大少也差不多。再加上两家早就定过儿女亲家，如果没有刘生横插一杠子的话，将来两家结亲，崔大少就是县长少爷的大舅哥。因此，这俩人关系相当密切。简单地说，就是一对儿狐朋狗友。 县长少爷在家挨了他爹的打，没人诉委屈，就去找他的好哥们儿，崔大少去诉苦。俩人来到了平常他们常来的酒楼，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可口的酒菜，一边吃喝一边唠嗑，相互述说着彼此心里的委屈。 说着说着，俩人猛然发现，导致他们痛苦的，都和薛冲有关系！ 薛冲，是城外的中央军师长。手下有成千上万的军队，想要报复他，简直是痴心妄想了！考虑到这些，两位少爷全都傻了眼。这不是报仇没指望了吗？越想越觉得灰心丧气，两个人只好借酒浇愁。 俩人酒量还不行，一瓶酒没喝完，二人就酩酊大醉，一个爬到桌子上、一个钻桌子底下了。 陪着一起来的跟班，还不敢把醉酒的俩少爷就这么送回家。回去不仅少爷要挨罚，他们也得跟着倒霉！ 跟班里头，有一个年纪大点儿的，点子比较多，就出去找酒楼掌柜的，要醒酒汤。打算让两位少爷喝点儿醒酒汤，等酒醒了再走。这样呢，他们回去就不至于受罚了。 掌柜的听了就是一咧嘴，但是还不敢不给做。吩咐厨房，赶紧把醒酒汤做好了，给包厢里送过去。 他们在这里说话的时候，饭馆里有两个靠窗户的食客一直往这边看。那跟班心里正不痛快，见了就走过去问：“你们看什么呢？”语气挺冲，这就是想找茬打架。 面对着他那人笑了，“呵呵，光天化日的，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怎么？我眼睛看东西犯法了吗？” 跟班被对方噎得无话可说，讨了个没趣，肚子里的火儿更大了，“你们是哪儿的？为什么在这里吃饭？” 这话就完全不讲理了。掌柜的都看不过去，过来劝他：“哎哎，我说二雷子，你还不赶紧去照看你们家少爷，在这儿说什么闲话呢？” 二雷子狠狠瞪了一眼，转身想走。刚才和他说话那食客突然问了一句：“你是朱县长家的人吧？” 二雷子猛地转回身，盯住了说话这位，“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有些话，想和朱少爷聊聊。”薛冲站了起来，他对面的蒋柒也站起来了。 今天薛冲闲着没事儿，想一个人出来逛逛，正好遇见蒋柒，顺便拉着俩人来喝一杯。哪知道刚开始喝，却看见两位恶少带着跟班进了酒楼的包间。 蒋柒看见薛冲神色有异，就问怎么回事？薛冲把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蒋柒有些紧张。他不是为自己的安全紧张，他是为薛冲紧张。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跟在师长身旁，一旦发生点儿什么意外，怎么办？ 不过蒋柒这人还算沉稳，虽然脸色变了变，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薛冲心中暗赞。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儿，他就打算逗逗那俩纨绔子弟。所以，才有和二雷子这番对话。 两位少爷喝醉了酒，二雷子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见这人好像是和少爷认识。又见这二人均是气质不凡之人，不像是坏人，就赶紧把人请进了包间。 这也就是蒋柒长得比较端正，要换成贾贵、刘生、白家兄弟陪薛冲出来喝酒，二雷子肯定躲得远远的。那些位，大老远一看就非是善类。 薛冲一进包厢就捂了一下鼻子，屋里的味儿太难闻了。一股酒气，混合着酸腐之气。俩少爷喝醉酒，还吐了。 酒楼的伙计进来把呕吐之物打扫干净，又点上了两根檀香，去除难闻的气味。醒酒汤端过来了，跟班们过去把县长少爷的嘴撬开，灌进去大半碗。又要去给崔大少灌酒的时候，薛冲给拦住了。 “你们先等一等。不知道这家醒酒汤的效果怎么样，先看看朱少爷什么时候醒过来再说。” 掌柜的暗骂好心没好报，把剩下的醒酒汤留下就出去了。包间里恶少们的跟班可吓坏了。醒酒汤的效果怎么样都不知道，就先给县长少爷灌下去了？那岂不是拿朱少爷在试药？这玩意儿就算是管用，将来一旦被朱少爷知道了，能有他们的好吗？ 二雷子气的手都哆嗦了，“你，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薛冲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早说？我现在才想起来，早说什么？” 二雷子恼羞成怒，就想动手。薛冲还没动，蒋柒就已经把枪拽出来了，哗啦一下，冰冷的枪口顶到了朱少爷的太阳穴上！ 蒋柒是神枪手，别看参军时间不短，杀的人可不少。平常不动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旦拿着枪要动手，光是身上的杀气就能把人给吓傻了。 二雷子胳膊抬了一半，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到那儿一动不动。薛冲摇了摇头，蒋柒还得磨练呀。年轻人，身上有杀气却不会收敛。只有经历过岁月的沉淀，才能让他做到真正的收放自如。 醒酒汤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一会儿的功夫，朱少爷就睁开了眼睛。喊着口渴要喝水。有跟班倒了一杯茶水过去，朱少爷一口气喝干，还要。 “小朱，你先等等，先别忙着喝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朱少爷一抬头，看见薛冲了。他不认识。“你是谁？” “我是能帮你的人。”薛冲在小朱旁边坐了下来。“你不是对雅文念念不忘吗？你还想和她结婚，我能帮你呀。” “没！我没有想和她结婚！”小朱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 “没想和她结婚？那你生什么闷气？你不想和她结婚，她嫁给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说一说，也许我还能帮你。”薛冲就像个神棍一样，循循善诱着涉世未深的县长少爷。 小朱本来对薛冲还有些戒备之意。但是看几个跟班都在旁边，再加上薛冲字字珠玑，小朱渐渐的就放松了警惕。他把心中的苦闷一点一点儿全讲了出来。 第十章 郊外打猎遇土匪 薛冲静静地听小朱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完了，看着他问，“说完了？” “说完了。” “还想找薛冲报复吗？” “想！怎么不想？” “薛冲是国军师长，就你这样的，怎么报复？你拿什么去报复？”薛冲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县长少爷的自尊心。 小朱脸一红。明知道人家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心里就是不服气，“我可以找夜猫子沟的独眼龙，让他替我出气！” “夜猫子沟，独眼龙？”薛冲心里一动，“你认识他们？” “那当然。”小朱傲然点头，“我跟黑老八是好哥儿们，黑老八就是夜猫子沟的眼线！回头我让八哥去和独眼龙说一声，让独眼龙带着夜猫子沟的好汉们下来，找机会把薛冲给绑了票。到时候，我让他跪在我面前叫爷爷！” 薛冲用眼神制止了蒋柒的冲动。蒋柒的手已经摸住枪把了。 “不错，有志气！你该不会是吹牛皮吧？黑老八会听你的？”薛冲继续刺激小朱。 “哼，我是不是吹牛皮，你等着看！你忘了，我爹可是县长。” 再往下，小朱就不说了。他也不傻，只是涉世未深，不了解江湖上的险恶。薛冲也没继续问。问得多了，引起小朱的警觉事情就不好玩儿了。 薛冲告辞离开，到了酒楼外面没人的地方，蒋柒问他：“师长，这姓朱的小子居然串通土匪，想要谋害你。你怎么不让我动手，宰了他？” “宰他？不，他是朱县长的公子，咱们还要在社旗县住一段时间。和县长结仇的话，部队在各方面都会受到掣肘。夜猫子沟既然有土匪独眼龙，我们正好剿灭了这股土匪，给百姓除害，保地方平安！” 听薛冲这么讲，蒋柒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路边过来一个头上戴草帽的人，蒋柒提高了警惕。等人走的近了，这才认出来，原来是侦查连的杨连长。 看见杨连长，蒋柒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有杨连长在的地方，那就代表了绝对安全。同时，蒋柒也有点儿明白，为什么朱公子不认识薛师长，师长却认识他。有侦查连长在附近，师长就等于是有了千里眼顺风耳，认识谁都不稀奇。 “掌柜，吃好了吗？”虽然面前只有薛冲和蒋柒两个人，老杨还是用代号来称呼薛冲。 “吃好了，刘记酒楼做的菜味道相当可口，有空你也可以去尝尝。小朱小崔喝的有点儿多，一会儿你过去看看。还有，那个小朱说他认识夜猫子沟独眼龙，有个黑老八听说是独眼龙的眼睛。你多盯着点儿，有事情告诉我一声。” 老杨点点头，又对着蒋柒眨了眨眼，快速消失在了街道拐角处。 第二天，老杨单独来见薛冲。两个人在薛冲的办公室密谈了半个多钟头。老杨离开以后，薛冲又把赵杰和白家哥儿俩叫到办公室，几个人关起门又讨论了将近一个小时。 到了第三天的上午，薛冲应一个姓李的贩马掌柜邀请，带着贾贵等几名警卫带着枪，到野外打猎。据李掌柜说，现在这季节，正是野兔最肥的时候。打几只回去煮了，绝对是人间美味！ 薛冲几个人骑马带枪，由李掌柜领着路，来到了郊外。秋高气爽，玉米已经收完了，庄稼地里齐膝高的半截玉米杆，正是野兔们藏身的好地方。 “这儿有一个！”贾贵眼尖，首先发了一只野兔。薛冲抬手就是一枪，野兔猛地跳起来多高，摔地下打了几个滚不动了。贾贵催马跑过去，捡起野兔高高举起，“师长，开门见喜，好肥的兔子！” 从薛冲打中了第一只开始，野兔就像发了疯一样，四处逃窜。众人各找目标，去追逐野兔。枪声阵阵，马蹄声得得。不时的有人欢呼，又有野兔被打中了。 薛冲打到第二只以后，就不打了。这秋天如此美好的景色，不欣赏一番，光顾着追踪打猎，那不是白白浪费了大自然的美景了吗？ 薛冲把枪放好，从马上下来，任凭战马自由地吃草。他背着手四处观望。旁边只有贾贵一个人跟着他。 马蹄声急响，有十几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穿着深色的衣裤，看不清面貌。等离得近了才看清，原来这帮人都用黑布把脸给蒙上了。 贾贵瞬间就紧张了。薛冲却轻松的笑了，“哈哈，这帮混蛋总算是来了。害得我等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他们不来了呢。” 贾贵已经把花机关端到手里了，哗啦一下子弹上膛，手指扣到了扳机上。薛冲仍然神色自若，一点儿慌张的样子都没有。 眼看这帮骑士就要到跟前了，薛冲冷不丁喊了一嗓子：“喂，你们是干什么的？赶紧走开！” “吁！”领头的骑士带住了战马，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打量薛冲，“你就是薛冲薛师长吧？别人都叫我独眼龙。你也这么叫我就行了。有个朋友想和你说几句话，请跟我走一趟吧！” “你是独眼龙？假冒的吧？独眼龙是一只眼睛，你有两只。你少糊弄我！”薛冲也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却指着独眼龙两支亮晶晶的眼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高！”独眼龙竖了个大拇指，“临危不乱，薛师长你是这个！我佩服你。不过呢，今天我是受人之托来请你的。薛师长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请跟我走吧！” “独眼龙，你看这是什么？”贾贵忍不住了，他把花机关一晃，“你们那个敢乱来，我把你们全突突了。你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独眼龙两只眼睛顿时就眯起来了，“花机关！好，算你们狠！”独眼龙的眼珠转了转，这小子一咬牙，“就算你有一挺花机关又怎样？我这里有十几支冒烟的家伙，你敢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吗？” 见贾贵一时没接上话，独眼龙笑了，“我们是土匪，亡命徒，烂命一条不值钱。你们可是国家的军官，前程似锦。你们敢跟我们拼命吗？” “嘿嘿，薛师长，还有这位长官，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谁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不过就是有些话，过去了当面说开就完了。请跟我走一趟吧。” 第十一章 独眼龙进监狱 独眼龙骑在马上，咋咋呼呼，要带薛冲走。薛冲就站在那儿，看着他一阵冷笑。把独眼龙笑的头皮都发奓了。 “住口！薛冲，你有什么好笑的？没人会来救你。现在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识相的，赶紧命令你旁边的大烟鬼把花机关扔地下，跟我们走！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要不然你就开枪，鱼死网破？啧啧，”薛冲不无遗憾的咂咂嘴，“就你这样的，我想收拾都用不了五个数，你信不信？我数到三，你自己就得乖乖的从马上跳下来，跪到我面前请求饶命。” “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独眼龙嘴上挺硬，却转着眼珠子向四外打量，生怕真的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要不咱俩打个赌吧。我从一数到三，你要是不下马，我就跟你走。你要是下了马，你准备怎么办？”薛冲饶有兴趣的看着独眼龙。 这一下，独眼龙心里更毛了。“你，你胡说！”明知道这话听起来玄乎，独眼龙也不敢和薛冲打赌。他拿着枪的那只手心里都出汗了。 薛冲摇头，“连打赌的胆量都没有。独眼龙，你是怎么当上土匪的？你这个土匪呀，当的还真是不合格。算了吧，我看你还是别当土匪了，老老实实到大牢里过下半辈子吧。一！二！三！” 随着薛冲的三字出口，四周围突然发出了呐喊：“下马！下马免死！缴枪不杀！下马！” 声音像打雷一样。紧跟着四周的草丛中、树后面，蹭蹭蹭，窜出全副武装的士兵。无数的枪口，对准了独眼龙和他的手下。 土匪们吓得魂飞魄散。调转马头刚要跑，军队已经把退路给堵住了。土匪们除了被乱枪打死，就是下马投降，没有第三条路！ 独眼龙万般无奈呀。他想跑，但是他带过来那些手下们已经一个个滚鞍下马，跪倒地下举手投降了。他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异动，肯定会被当场打成筛子。 独眼龙看出来了，这些当兵的，不是一般的兵，这些都是打过仗杀过人的战士！杀他，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的。 和性命比起来，什么面子、什么牢狱之灾，统统都能够接受。独眼龙也下了马，规规矩矩往薛冲面前一跪，双手抱头，口称薛师长饶命。 薛冲又笑了，“呵呵，独眼龙，你是不是知道肯定会投降，所以才不敢跟我打赌呀？” 白老大过来了，一脚把独眼龙踹了个跟头，紧跟着扑上去乒乓照脸上就是几拳，把独眼龙打的满脸是血。几个当兵的过去，踩着把胳膊扭到背后，五花大绑的给捆上了。 捆的独眼龙只哎哟，“哎哟哎哟，轻点儿，轻点儿。” “轻点儿？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啥了？轻点儿，我给你轻点儿！”当兵的踩住他后背，使劲儿拉绳子，差点儿把独眼龙的胳膊给拉折了。 好不容易捆好了，把人拉起来。独眼龙五官挪移，脸蛋子上沾满了灰尘。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蒙脸的黑布早不见了，整个人别提多狼狈了。 “跪下，马的，跪下！”后面有当兵的，照他腿窝里使劲儿踹了一脚，独眼龙噗通一下跪倒地下，正好跪倒薛冲面前。头触地，就好像是给薛师长磕头一样。 “独眼龙，怎么样？事情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我数三个数，你就跪在我面前请求饶命？哦，你还没请求饶命。来人呀，把独眼龙……” “饶命，饶命呀，薛师长饶命！”独眼龙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哭求饶命。 薛冲并没有真想杀他。他留着独眼龙还有别的用处呢。独眼龙完全意识不到，他落到薛冲手里，想死都难。薛冲不把他最后一丝价值榨取干净了，哪能让他死？ 首先，薛冲让独眼龙招供，供出小朱和他勾结的事实。县长的公子勾结土匪，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筹码。薛冲可以用这个筹码，换取大量的好处。 独眼龙的第一份供词写完了之后，薛冲浏览了一遍，那这就去找县长。薛冲带着手枪排，气势汹汹来到县府，见着朱县长之后，把独眼龙的供词递了过去。 朱县长拿着供词一看，傻眼了。勾结土匪，暗杀中央军一位功勋卓著的将军！这罪名绝对十四星，没有第二种可能！ 朱县长给薛冲赔礼道歉说好话，请求薛师长网开一面，饶了他儿子这条小命。 这时候，金奇出面了。金处长出面，就是趁机敲竹杠索要好处来的。为了保住儿子这条命，朱县长一再让步。金奇在此次商业谈判当中，自然是威风八面，替薛冲的队伍争取来了一大堆好处。 白老二率领军士营的官兵剿匪回来了。军士营此次行动，成功剿灭了夜猫子沟匪帮，击毙土匪三十几人，抓获二百多。一举，扫平了困扰社旗县多年的匪患。 在薛师长的强烈要求下，县法院召开了一次公审大会。公开审问土匪头子独眼龙。另外，本县的黑帮头目黑老八也被捕入狱。罪名是勾结土匪，祸害乡邻。 独眼龙，被判处无期徒刑，黑老八判的是十五年。其余土匪大小头目，从十年到三个月不等。总之是人人有牢坐，个个不落空。 消灭了土匪独眼龙，社旗的百姓们可高兴坏了。敲锣打鼓，给部队送锦旗、送牌匾。动员家里的男丁参加薛师长的部队。 主要是部队离家近。军营就在县城外面，什么时候想家了，进城就能回家。既参军了，又没有离开家乡。 穷人家，是看着当兵就能吃饱饭才参军的；富贵人家，则图个名声。抗战现在是国家的主旋律，家里有人参军，在亲戚朋友跟前都有面子。 而关押独眼龙的县监狱，则成了县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刚开始，消息传出去，百姓们知道大贼头独眼龙被关在县监狱，都来看热闹。 独眼龙都快成大明星了。只要是他出来放风什么的，隔着铁栅栏能看见，老百姓们就手指着他议论。“哎，快看快看，那就是独眼龙。那家伙终于出来了！” “独眼龙，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有愤怒的群众，隔着栅栏门大声骂他。 第十二章 警察局长的人选 独眼龙被关在县监狱，每天都会按时按点儿的，准时出来放风。这个时候，就是监狱外面百姓最快活的时候。可以骂他，可以扯着嗓子随便骂。 里面的狱警不但不阻止，还笑眯眯的让独眼龙转过脸，隔着铁栅栏脸朝外。这样一来，百姓们就能够正面看见独眼龙那张丑脸，骂的就更欢快了。 后来，狱警们不想当光做好事不留名的幕后英雄了，开始卖一种水袋。就是用猪或者羊的水泡灌上水，去砸独眼龙。私人带来的不许用，只能购买监狱官方卖的。每一只售价一块袁大头，童叟无欺，付款之后立即发货。 一个水泡就卖一块银元，价格确实昂贵。但是自从推出之后，仍然是供不应求。甚至有人一块钱买来，转手两块、三块又给加价卖了。 百姓们玩儿的兴高采烈，狱警们赚得喜笑颜开，这里面唯一不高兴的就是独眼龙了。挨砸的是他，每天都被水泡砸的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湿透的也是他。别人坐牢是失去自由，他坐牢却是遭人围观和挨揍。 刚开始的几天，独眼龙还仰着脑袋、挺着胸脯，装好汉。你们随便砸，好汉做事好汉当。三天之后，他就像霜打的茄子了。五天以后，独眼龙开始跪着哭求狱警，别让自己出去放风了。 这是狱警们提高收入和社会地位的主要渠道，他不去哪行？狱警们一顿沾水的皮鞭下去，独眼龙只好乖乖地按时按点儿去放风。 围栏外面，薛冲挤在人群里，乐呵呵地看着被砸成个落汤鸡、一脸生无可恋的独眼龙。该！谁让你当土匪的时候祸害老百姓，现在被百姓报复，这是在还你欠下的债！ 挤出人群，贾贵嘻嘻哈哈擦着手上脸上的水渍。他从狱卒手中买到了第一手的猪水泡。没有加价倒卖，而是一下砸过去，正砸了独眼龙个满脸花。 “师长，我觉得独眼龙认出我了。我见他瞪着我，我一个水球砸过去，差点儿把那小子砸个仰八叉。哈哈，哈哈哈哈。”贾贵大笑，薛冲也笑了。 “走，我们去找朱县长聊聊。” 小朱犯了那么大的事，朱县长整日里提心吊胆。薛冲登门，朱县长恭恭敬敬的把人迎进去。 现在俩人见面，可再也不像薛冲刚来社旗的时候了。那时候朱县长会见薛师长，虽然也尊敬，但是最起码他还能保持自己县长的尊严。但是现在朱县长在薛师长面前，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完全抬不起头了。 训了一顿之后，薛冲问他，你家少爷去哪儿了？朱县长的脸当时就白了。他在事发的第三天就把儿子送到乡下去了。薛冲追问，朱县长不敢隐瞒，只好实话实说。 “这样也好。让朱大少去乡下好好磨练磨练，体会一下农民的辛苦。说不定将来还能有出息。哎，县长，现在气温可是越来越低了，部队的棉衣还没准备齐。咱们县里能不能承担一部分？” “能！能啊。这种事情不用薛师长您亲自登门，您随便派个人，拿着清单过来就行。嘿嘿，嘿嘿。”县长不笑假笑。 “多谢县长。嗯，我听说咱们县里的警察局长，好像对我们部队驻到城外有些意见？” “啊？竟然有这种事？这样，今天我就去找卢局长，当面警告他！” “不用了。这种人，没有大局感，不知道国家正在面临的状况。他做一个县的警察局长完全不够格。我看还是找个人换了他吧。” “好，我明天就宣布！师长您有合适的人选吗？”朱县长问的小心翼翼。 “我看小崔就不错。”薛冲果然说出个人。 “小崔？”朱县长重复了一遍，他不太清楚，这个小崔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崔。 “就是崔道台家的少爷。嗯，小崔虽然过去不学好，但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小子现在已经知道上进了。每天在家读书，修身养性。我们也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 “我知道朱县长和崔家私交很好，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你任人唯亲，别人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举贤不避亲。” 朱县长不敢不答应。哪怕小崔从来没有从过政，哪怕那小子前几天还是跟他儿子一起混的纨绔子弟，薛师长说行，那就是行！ 同时，朱县长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跟着薛师长的脚步走。那样的话，说不定过几年，他儿子小朱也能混进政府，谋个一官半职的。他就算完成最大的一个心愿了。 当天晚一些时候，崔道台领着儿子登门了。他肯定是从朱县长那里得到消息，这是登门道谢来了。 一见面，老崔就让小崔给薛冲跪下，磕头。薛冲让他起来。我推荐你做警察局长，可不是为了这一跪的。 当着这父子俩，薛冲也不怕把话说明白了。我让小崔当警察局长，第一是因为小崔的妹子要嫁给我的炮兵营长，你们崔家和我们暂六十七师是一家人。有机会了，我当然要推荐自家人。 第二就是我的部队驻在社旗，和地方上打交道多了，难免会有磕磕碰碰。所以，我需要一个和我立场保持一致的警察局长。 老崔是混在官场大半辈子的老油条，一听薛冲说的如此直白，立刻让儿子小崔当着薛冲的面指天发誓，唯薛师长马首是瞻，对薛师长唯命是从。如违此誓，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作为政府的警察局长，应该效忠政府，向宪法宣誓，哪有向驻军师长宣誓效忠的？但是，小崔这么干，现场的三个人却全都觉得是理所应当。事情，就应该这么办！ 从这以后，薛冲在社旗县就算是彻底扎下根了。一个月以后，战区的嘉奖令下来了。授予薛冲青天白日大勋章！这可是民国所有勋章当中级别最高的了。 晋升薛冲为中将师长。旅长蔡峰、范树林，参谋长赵杰，三人晋升少将。其余，团长晋升上校、营长晋升少校，所有的直属营长全部都是中校。 像军法处长陈万成、军医处长姚林、军需处长金奇，每人一个上校军衔。除此之外，奖章勋章一大堆，只要是表现出色的，人人有份。 第十三章 远征的军令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一九四一年的冬日。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一大早部队里就热热闹闹，筹备着要包饺子。官兵们的欢声笑语，透过窗户和门缝不断地传进会议室。 会议室当中，薛冲、赵杰、小孬、小四几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孬抬头盯着天花板、小四低头欣赏茶杯上的花纹，赵杰看着薛冲。薛冲在闭着眼睛皱眉沉思。 “师长，”赵杰先打破沉默，“胡宗南这份电报，肯定是转自军委会的意思。” “这我当然知道。”薛冲纳闷的地方就在这里。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日本联合舰队在其指挥官山本五十六大将的率领之下，发动了著名的珍珠港事件。轰炸了设在夏威夷的美军基地。 此战，日军共出动三百五十架舰载战机，炸沉美军两艘战列舰、四艘驱逐舰，炸毁将近二百架飞机。炸伤的船只、建筑、飞机，更是数不胜数。炸死美国人两千四百余人，炸伤一千两百五十余人。 攻击结束之后，日本正式对美宣战。次日，也就是十二月八日，时任美国总统罗斯福发表演讲。宣布对日宣战。 随着珍珠港事件的发生，日军也开始对南海诸国动手了。其中，越南、缅甸、印度，是日军主要进攻方向。而这些地方，则是英法两个老牌帝国主义的传统殖民地。 法国已经在纳粹德国的炮口下投降了。在南海几国还有能力和日寇争锋的，只剩下了昔日那个日不落帝国。那个对中国发动过两次鸦片战争、火烧过圆明园的大英帝国。 日军在越南、缅甸攻城略地，已经影响到了日不落帝国在印缅地区的殖民地利益。而英勇的英国皇家军队却对日军的残暴有些担心。 自从上海、青岛、大连等港口城市相继沦陷以后，我国已经没有了出海口。云南通往缅甸的滇缅公路，就成了我们国家能够从国外得到物资的唯一通道。 日军进攻缅甸，必然会切断滇缅公路，使我国无法从国际上获得必须的战略物资。所以，我国政府不惜派遣军队出国作战，也必须要保证滇缅公路的畅通。 由于历史的原因，英方对我国顾虑颇深，一直婉拒我派军入缅参战。十二月十一日，似乎达成了某些协议，军委会命令第五、第六军，进入缅甸。 第五军、第六军都是在南方，离缅甸近，出国作战还比较方便。暂六十七师在河南，再怎么调军远征，也不应该轮到薛冲的部队头上吧？ 但是，电报在这儿，军令已下，这事就不是开玩笑的。胡宗南也不可能胡乱发这种电报。难道说，我真的要率领部队从河南社旗一路南下去缅甸了吗？ 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暂六十七师一直守在社旗，并没有再参加什么大型会战。当然薛冲也没闲着，他一边招兵买马，训练部队、购置武器，一边不时地抽调小股部队，往信阳方向运动，抽空找鬼子的麻烦。只当是练兵了。 经过两年时间的休整，薛冲的暂六十七师已经发展成了一支一万两千多人的部队。可谓是兵强马壮。但这也不是军委会选中他的理由吧？ 薛冲就是这一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想。薛冲今天召开这个高层会议，让几个人看电报是一方面，另外一个方面就是统一思想、战前动员。 薛冲告诉赵杰和小孬、小四，回去抓紧时间整顿部队。在外面练兵打游击的，让他们赶紧回来。请病假、事假、探亲假的，通知归队。各部尽快和地方上完成交割。命令一旦下达了，部队要在几个小时之内就能走。 赵杰、小孬、小四同时点头应是。接下来，就是各旅、各团、各营进行分别动员了。值得说明的是，蒋柒的特战排，已经升级成了特战营，蒋柒担任少校营长。可以说是薛冲部队当中升职最快的人了。 小伙子聪明能干，做事果决。在这两年当中，他无数次率领手下偷袭日寇，取得了丰硕的战果。两年时间，击毙日军好几百名，其中佐级军官就达到了两位数。 薛冲也是不断地把特战部队的编制扩大，现在已经扩大到营了。在薛冲的内心深处，他是希望能够拥有一支特战旅的。也许，在国外他就能完成这一构想。 薛冲给胡宗南发电报，请示部队出发的时间，以及路线和出行的方式。是坐火车、汽车、还是徒步走着去？ 武汉失守以后，坐火车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剩下的就是做汽车和步行。汽车方面，两年来通过战争缴获等，薛冲所部一共拥有各类机动车三十余辆。相对于一万两千多人的部队来说，乘车行军也不可能了。 剩下的就是徒步了。从社旗到云南边境，两千多公里，这还不算路上需要绕行甚至要战斗的地方。这样算下来，没有两三个月，是到不了了。 胡宗南回电，暂六十七只需要提前做好出发的准备，进一步的命令要等候通知。 又过了几天，眼看就到元旦了。十二月三十一日这一天，胡宗南忽然打通了野战电话，通知薛冲，明天暂六十七师必须出发！全师自行运动到云南昆明集结待命。 打完了电话胡宗南还不放心，他又用电报的形式给薛冲发了一份正式命令。有军令在此，你必须遵命而行！ 这一回是动真格的了。薛冲立刻召开全师营长以上的军官会议。在会上，当众宣读了胡宗南的电报内容。我们暂六十七师明天就要正式开拔去云南，接下来要进入缅甸和日寇作战。 “有许多将士，包括我自己，也许就将埋骨异国他乡。但是，为了抗战大业，为了打击日寇，为了国家的独立、民族的延续，我们没有退路！” 官兵们静静地听着，等到薛冲讲完了，热烈鼓掌。之前各部队已经做过动员了，官兵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将士们对于出国作战，好奇要远远多过害怕。这其中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出过国。要去缅甸了，缅甸啥样呀？ 第十四章 率师南下 两千多公里，四千多华里。这么远的路要是完全依靠两条腿，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这对人的意志绝对是一场严酷的考验。 薛冲是率领部队去打鬼子的，不是用超长途行军，来考验战士们意志的。到了缅甸那样的的异国他乡，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未知困难在等着他们？现在是在国内，薛冲要尽量让战士们少受一些辛苦。 当时，京汉铁路是从北京通到汉口，粤汉铁路从武昌通到广州。武昌和汉口中间隔着长江，两条铁路并没有连到一块。要从北京到广州的话，得在汉口下车，过长江到武昌重新换乘南下的火车。 现在武汉被日军占领了，信阳也丢了，京汉铁路这半截是坐不成了。但是南边的粤汉铁路却还可以坐一段。比如说，可以到岳阳坐车，或者再往南一点儿，在国统区随便哪个车站上车都行。能少走一段，官兵们就能省一些力气。 为了这件事，在一九四一年的最后一天，薛冲拿着地图看到了半夜。 一九四二年一月一日，元旦。吃过早饭之后，部队排着队走出军营，准备出发南下。老百姓们听说之后都来送行了，军营门口围的人山人海。 朱县长带着儿子小朱、崔道台带着儿子小崔，以及全县的名流士绅全来了。小崔，现在已经是崔局长了。崔局长穿着一身崭新的警察制服，向薛冲和将士们敬礼。薛冲还了个礼，想起过往的那些事情，不由露出了笑容。 “小崔，这身狗皮穿身上可是威风凛凛呀。你要记住，警察是服务百姓，给老百姓办事的，不是欺压乡亲的。” “是！”小崔答应一声，站到薛冲面前规规矩矩听教育。别看他在别人面前威风八面的，但是在薛冲跟前，啥时候都乖的跟个小学生似的。 “要没有薛将军的教训和提携，犬子焉有今日？薛将军，您是我们崔家的贵人呀！将军此次远征，老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等到将军的凯旋之日了。”老道台伤感了。 小崔在旁边赶紧劝，“爹，薛师长马上就要出国打仗了，您不说点儿高兴的，怎么还难过了？” “哦，对对对，说点儿高兴的，说高兴的！”老头忽然警醒了，急忙改口，“老朽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扬威异域、耀我中华国威！” 说话间，有人端过来一个红油漆的托盘，上面有酒杯酒壶。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送行酒这个东西。只要是一出征，就有人端过来送行酒，薛冲也不知道喝过多少回了。每一次都喝得他头晕眼花，好长时间才能缓过劲儿。 这还和酒桌上喝酒不同。酒桌上有下酒菜，也没人催，怎么高兴怎么喝。哪像这，没下酒菜不说，周围还有那多么多双眼睛盯着，喝的慢了都不行。 薛冲咬着牙，端起酒杯、高举过顶。向周围的百姓们示意了之后，一仰脖干了一杯、紧跟着就是第二杯、第三杯。 连干三杯，眼看有人在后面拿着酒瓶子还想倒，薛冲啪把酒杯摔了。“好酒！”他大喊了一声好酒，转过身去跳上了马背。 一拱手，“各位乡亲父老，承蒙抬爱。我部驻守社旗将近两年的时间，乡亲们多方照顾，我全师官兵永记不忘。你们就是我们的亲人！等我们打败了日本鬼子，咱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薛冲抗日去了，告辞！” 说罢，薛师长抖缰绳催战马，撵上部队南下了。百姓们久久的看着，不愿意离去。薛冲的队伍里，有一半以上士兵的原籍都在社旗及周边乡村。 这一回，可真是远征了。都要远出国门了，也不知道战争结束之后，又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部队出了社旗县之后，先向东，再往南，尽量绕开大批日寇驻守的城寨。前面就是武胜关了。过了武胜关，就进入了湖北地界。 武胜关，有鬼子把守，怎么过呢？要是人少的话，怎么都好办。化个妆、换身衣服都能混过去。但是现在，薛冲是率领着一万多人要过武胜关，他必须得想一个巧妙的办法了。 薛冲找到辎重营，由辎重营长谈建陪同着，到拉辎重的大车跟前走了一趟。接下来，蒋柒领着特战营来了。几辆辎重车被推进了树林，战士们也跟着进了林子。 半个小时之后，薛冲昂首挺胸的走在大路上，在他前后左右，全是穿着日军制服的士兵。薛冲自己身上也穿了一套日本军装，领子上、肩膀上带着少佐军衔。 薛冲这支部队，在早期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穿的就是不带军衔的日本军装。那些军装虽然早就被淘汰了，但还是有一些看着不错的留了下来。为的就是用到了能找到。 日本军装没那么多，特战营也只是换装了一个连。另外还有就是，薛冲、贾贵，加上四名警卫战士，以及辎重营长谈建和他的警卫。 谈建说的日语能够以假乱真，薛冲专门带上他，就是为了冒充日本人的时候方便。 前面出现了一个日军哨卡，谈建领着两个兵大步走在队伍最前面。哨卡上站着六个日本兵，还蹲着两条大狼狗。 看见远处来了一支军队，哨卡上的鬼子赶紧站起来。等队伍走的近了，鬼子就大声问：“你们是哪部分的？” “山本部队的！”山本在日本是一个大姓，日本军队还爱用部队长的姓氏作为部队的代号。谈建说是山本部队，鬼子哪儿知道山本部队是哪个部队？ 一问一答之间两边就走得近了。哨卡上的鬼子还纳闷呢，平常只要有生人接近，这两条大狼狗要么汪汪叫、要么死盯着来人保持警惕的状态。这会儿两条狗犯什么病了？刚才还精神着呢，现在俩狗全趴地下了。 “辛苦了！”哨卡上的鬼子兵见对方领头的是一名中尉，赶紧举手敬礼，问候人家。 “你们也辛苦。”谈建用日语回了一句。然后他往路边一让，看着后面的队伍过去。 薛冲走过来了。他戴着少佐军衔，明显是这支队伍的最高长官。哨卡上的鬼子一下子站直了，敬礼问候：“少佐辛苦了！” 第十五章 调虎离山 “动手！”薛冲嘴里说出两个汉字。鬼子一愣，旁边特战营的战士呼啦一下围过来，上去就把几个鬼子给摁地下了。那两条大狼狗在地下趴着，连脑袋都不敢抬。 李德明走到跟前看了眼两条大狗，遗憾地摇摇头。长途行军当中的休息时间太短，根本没办法炖狗肉。可惜了这两条大狗。 部队走过去了，两条狼狗望着满地的日军尸体，汪汪叫两声，夹着尾巴跑了。 薛冲想要带着特战营去巧夺武胜关。顺利收拾了第一个岗哨之后，越往前，日军的岗哨和巡逻队越多。要是再往前走下去，那就不是巧夺，而是强攻了。薛冲没办法，只好又沿原路退了回来。 他派侦查员过去打探武胜关日军的虚实，得到的结果却是，武胜关及其周围的村镇，驻扎了有将近一个联队的日军。 一个联队的日军薛冲也不怕，但要是打起来了，信阳，包括罗山、潢川的鬼子都会很迅速来援。武胜关的日军不好打，鬼子的援兵更难对付。这怎么办？ 薛冲想到了一个主意，攻敌之必救，可以试试用调虎离山之计，把武胜关的鬼子给调走！ “老赵，你带先锋营、军士营、第三团，再带上十门迫击炮，去佯攻信阳！攻城的声势越大越好。鬼子肯定会从附近调兵支援。等鬼子一离开，我立刻抢夺武胜关！” “你看火候到了，赶紧收兵，绕道往武胜关来。我们一起出关南下。我在武胜关等你，你可别忘了走呀。” “请师长放心，我一定把武胜关的日军调走！”赵杰和薛冲紧紧握手。 赵杰带部队走了。薛冲让老杨把侦查兵全派出去，严密监视武胜关的日军动态。薛冲计算着时间，从这里到信阳，有将近三十公里。赵杰率领部队急行军的话，三个小时之内就能赶到地方。 到了信阳城下，准备准备再发起攻击，最少得半个小时。如果老赵打得够猛，鬼子应该会在开战之后一个小时以内发出求援的电报。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武胜关的鬼子应该在五个小时后之后，派兵去救援信阳。 看看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一刻。五个小时，也就是下午四点一刻。虽说时间还早，有些工作还是做在前面最好。 薛冲让老杨，去打听武胜关日军的最高指挥官姓名、军衔、家乡、背景，总之是越详细越好。 老杨干这个时驾轻就熟。时间过了一般的时候，老杨回来了。他已经拿到了需要的情报。 武胜关日军最高指挥官，名字叫做山田喜藏，大佐军衔。这家伙是日本第十六师团第三十旅团第三十三联队联队长。 第十六师团？耳朵里一听见这个师团番号，薛冲突然笑了，笑的眼睛都红了。把他面前的侦查连长给吓了一跳。 老杨不由自主的往后连退四五步。别看他追随薛冲这么长时间，却从来没见过薛冲有这幅表情，老杨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师长，您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没事儿。”薛冲摇摇头，身上的杀气一收，老杨这才松了口气。 “山田喜藏、第十六师团？哈哈哈哈。”薛冲又笑了，不过这次只笑了几声。笑完之后，薛冲面色一整，“老杨，你继续监视。这一回，山田喜藏你休想从我手中逃活命！” “是！”老杨做事，从来不问为什么。薛冲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作为侦察连长的他深知，知道的东西越多越危险的道理。 这天晚上，薛冲和谈建密谈到了很晚。第二天早饭的时候，辎重营的官兵们忽然发现，营长不见了。找遍全营，也没找到谈营长的下落。有人来找薛冲报告，辎重营长谈建不见了。 来报告的人本来以为，辎重营长意外失踪了，师长知道以后不定多震怒呢。哪知道薛冲听完了报告之后，只是轻点一下头。 “我知道了。谈营长没回去，是我派他去执行秘密任务了。等任务完成之后，他自然回去。这件事要保密，不许往外泄漏。一旦发现有人泄密，严惩不贷！” 有了薛冲这话，所涉及谈营长的话题，在辎重营就成了禁忌一般的存在。谁也不敢说起谈营长这三个字。谈话不叫谈话，都改成侃大山了。 此时谈建，正骑马奔驰在通往武胜关的官道上。他穿一身日本中尉军装，腰里挂着家传的宝刀，骑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路上的鬼子，看见纷纷躲开，给骑马的让路。 凭这一口流利的日语，谈建顺利进入了武胜关内，并且见到了日军第三十三联队长山田喜藏。 谈建把一个大信封递给了山田。大佐不疑有诈，打开看了两遍，看第一遍眉头就皱起来了。看完两遍他问谈建，信阳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大佐阁下，信阳城朝不保夕，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信阳守军应该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山本君请求您火速率兵支援！” 谈建的日语那是没的说。山田喜藏也没往这方面怀疑。他怀疑的是，信里面说的，信阳日军遭遇大批敌人的围攻。这里面有没有夸大的成分。 山田喜藏专门给信阳守军司令发了一份电报，问情况具体怎么样？信阳守军司令回电，信阳城确实遭遇大批中方军队的攻击。 “集合！全体集合！” 武胜关上的日军站好了队，山田喜藏亲自领兵带队，气势汹汹杀向了信阳。 山田喜藏走了。武胜关终于空虚了！薛冲率领部队一鼓作气，杀散了日军，强行攻占了武胜关。战斗进行得很顺利。他这边一个师，鬼子只有一个中队，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这种仗薛冲再不会打吧？ 武胜关，被薛冲给光复了！现在就等着后面的赵杰率领另一部分人过来，薛冲就能挥师杀向湖北去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薛冲也没闲着，他给胡宗南、蒋委员长，各发了一份电报。报告他光复了千古名关，武胜关的盛况。 第十六章 李家寨车站 胡宗南立刻回复了一份贺电。委员长那边的贺电虽然晚了一些，但是其中的激赏之意，却让人格外的欢喜鼓舞。就好像薛冲光复了武胜关，这座千古名关从此以后就永远被我国掌控了一样。其是薛冲仅仅是从这里经过，他根本就没有据守雄关的想法。 这时候薛冲已经离开了武胜关，不过他可没南下，而是往北去了。出武胜关，沿铁路线向北二十公里，过了鸡公山，有一个叫做李家寨的车站。此处是两山对峙、一水中流，十分的险要。 薛冲选中了李家寨，他打算就在这里伏击山田喜藏的第三十三联队。 薛冲首先率部占领了李家寨火车站。山田喜藏是坐火车去支援信阳的，铁路旁边就是公路，山田喜藏不管是从公路返回还是从铁路返回，总之他是绕不过李家寨！ 薛冲把辎重营派到了公路上，让他们去埋地雷、挖陷阱，给日本人准备好礼物。他又逼问火车站工作人员，你们谁是道岔工？山田喜藏有没有和你们打招呼，他什么时候回来？ 站长和几个车站的工作人员都傻了。薛冲连问了两遍，站长这才说，我们不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从这里过，从来也不会提前和我们说。事到临头了，才会打电话通知一声，让我们保证铁路的畅通。 至于道岔工当然有，李家寨这样的四等小站只有两个道岔工。薛冲告诉二人，“你们俩，从现在开始听我的命令，我让你们什么时候扳道岔，你们就扳！” “等事情结束以后，我会给你们每人一笔安家费。你们带着家人远远的离开李家寨，换个地方生活，免得遭了日本人的毒手。” 两名道岔工虽然舍不得这份工作，但是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们愿不愿意了。好在薛冲说了会给他们一笔钱，两家人就算离开了李家寨，今后倒也不怕为了生活而担忧。 薛冲派陈万成带一个排留到了车站上，专门监视站里面这几个人。一旦接到通知，说是日军的火车什么时候来，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向薛冲汇报。 搞定了火车站之后，薛冲就把部队分散开，开始了紧张地准备工作。 薛冲率部到李家寨来了，后面的武胜关不能没人把守。薛冲把小孬和暂六十七旅的一个团留到了武胜关，把守关城。 小孬给薛冲打来了电话，说是他扣留了一列过路的火车。把押车的鬼子全给干掉了，这列火车现在已经在我们手里了。部队如果要回武胜关的话，他可以让人把火车开过来。 这是好事。能坐火车来回走动，当然比走路强得多。薛冲夸奖了小孬一番，告诉他等这边的伏击战打完了之后，立马就把火车开过来，他好组织人马坐火车南下！ 一列火车肯定不够，薛冲让小孬继续截停火车。他既然看到机会了，当然要为全师坐火车南下努把力的。 赵杰率领的佯攻部队回来了。在李家寨和薛冲见了面，众人无不欢喜。这是打胜仗了之后的大会师，将士们欢天喜地。 薛冲拉着赵杰的手，满脸都是笑容，“老赵，恭喜呀，了不起！你把鬼子调动的团团转，要不是你指挥如神，武胜关咱怎么能顺利的能拿下来？将来要是**行善，你就是头功一件！” 荆亮、白老二、王中伟脸上也都笑开了花。 赵杰说：“师长，我们已经回来了，咱走吧。出武胜关，往云南昆明去，路还还远着呢。” “先不着急。我准备先在这里打一场伏击战，打完了咱再走！” “在这里打伏击？”赵杰看了看铁路，问薛冲，“是要炸铁路吗？”薛冲点头。在铁路上打伏击，在路基上埋设炸药肯定是最省事、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不过要真的只是准备在铁路上埋点儿炸药，炸翻一列火车，也用不着这么多人都守在这里。留一个团都用不完。大半个师的人都守在这里，那不是浪费资源吗？ 薛冲这才和赵杰交底。从武胜关回援信阳的是日军第三十三联队，他们是南京大屠杀的主要凶手之一。这一次，我一定要给他们全干掉，为南京城的几十万冤魂报仇雪恨！ 赵杰立正敬礼，“师长，您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怎么打你下命令吧。” 虽然心里知道赵杰肯定会支持，但是赵参谋长当面说出这话之后，薛冲还是感觉到了身上的热血在沸腾！ “老赵，你我齐心协力，这次一定要全歼了第三十三联队！”薛冲定下了战斗目标。 赵杰也是一阵激动。在这之前，他跟着薛冲打了那么多场仗，薛师长可从来也没把话说这么满过。赵杰感觉到了薛冲的决心，所以，他也暗暗决定，这一次就是拼了老命，也绝不能拖后腿！ 再说山田喜藏，急忙忙搭乘火车，率部队来到了信阳。结果到这儿一看，战斗早结束了，中国军队已经撤了。信阳的日本驻军也没受啥损失。 山田喜藏心里美滋滋的。信阳守住了，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虽然他没参战，但要不是他率领联队主力坐火车迅速赶到，中国军队会跑的那么快？ 信阳的驻军司令也夸他来的快，晚上还请他吃了一顿信阳著名的腊肉炒白菜。 晚上的时候，接到情报，武胜关丢了！山田喜藏大吃一惊。信阳驻军司令更是让惊得目瞪口呆。俩人同时想到一个词：中计了！ “山田君，请你马上率部回去，一定要复夺武胜关。保证京汉铁路的畅通无阻。” “嗨！”山田喜藏吃了腊肉喝了酒，脑袋晕乎乎的正犯困。接到返回的命令，他就算再不情愿，也知道军情紧急耽误不得。山田喜藏赶紧集合了部队，再次乘上火车，南下武胜关。 薛冲接到报告的时候，是半夜十一点钟。日本的运兵列车将在两个小时之后经过李家寨火车站。军列过站不停车。李家寨车站要做的，就是清理铁路上的所有障碍物，保证军列安全通过。 第十七章 击毙日军大佐 安全通过？嘿，我保证把你们安全送进地狱！薛冲立刻下令：按计划执行！ 道岔工，在火车到来之前扳好了道岔。工兵埋好了地雷，就等着鬼子来了。那时候火车走得慢，尤其是在山区，每小时也就二三十公里。但是从信阳到李家寨路途近呀。半个多小时，火车就来了。 远远地，就感觉到了铁轨有规律的震动，来了！一个亮点由远及近，那是火车头上的大灯。“呜——”一声汽笛长鸣，火车咣当咣当越开越近。 山田喜藏歪着脑袋靠在座位上，已经睡着了。忽然，火车停了。山田喜藏睁开眼睛往外面看了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扭头往另一边看，远处灯光明亮，好像是火车站。 这就到武胜关了？不对呀，部队不是应该在站前下车，打进武胜关的吗？这个位置，好像是近了点儿吧？ “这是怎么回事？”山田喜藏指着远处的灯光，问身边的参谋。参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站起来，打算找人去问问。 就在参谋站起身，要走还没走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咚！”整个地面都弹起来了。紧跟着开始翻滚，再翻滚！翻车了。这是山田大佐脑子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下一秒他就紧紧地抓着座椅，跟着车厢滚动了起来。 “上！杀光他们，一个不留！统统杀光！上啊！”随着一声声口令，枪声四起，爆炸声也响了，那时战士们用手榴弹在炸火车。 鬼子们刚刚经历了翻车之痛，脑袋还没清醒过来呢。忽然遭到了对手的强力袭击，日军顿时就让打死打伤无数。有侥幸没死也没受伤的军官，赶紧试图指挥人手还击。 但是这时候第三十三联队鬼子的战斗力，连平时的一半都赶不上。面对着气势如虹的我进攻部队，他们根本就抵抗不了，也没心思抵抗。有的被打死了，有的抱着脑袋趁黑夜逃跑。 反抗的，能打死，可对于逃跑的，薛冲却没办法。这里地形复杂，他又没有足够的探照灯。黑夜有利有弊。有利于我军取胜的同时，同样也有利于鬼子逃跑。 战斗是一边倒的。两个小时之后，零星的枪声也停下来了。战士们打着手电、举着火把在打扫战场。 “报告师长，发向了日军大佐的尸体。” “哦？快带我去看！”薛冲跟着报信的战士，沿着一节一节翻倒的车厢往前走。在一节车厢旁边一群战士正那打着手电举着火把围成一团。 薛冲走过来，战士们让开。地下躺着几具尸体。其中有一个被摆成了正面朝上的仰卧姿势，从肩章上可以辨认出，死者是日军的大佐。 日军一个联队当中一般只有一个大佐，就是联队长。这货既然是大佐，八成就是鬼子联队长，山田喜藏。 有战士蹲在尸体旁边正在搜身。很快，死者的证件、皮夹等随身物品就被搜查出来了。东西被端过来，请师长检查。 薛冲拿过一本证件，打开。上面用日语写着：职务是第十六师团第三十旅团第三十三联队，联队长山田喜藏。军衔是大佐。 山田喜藏被击毙了！薛冲长出了一口气。搞了这么大动静，又是炸火车、又是使用调虎离山计的，总算是把山田喜藏给弄死了。第三十三联队虽然没有一个不剩的全干掉吧，打这场伏击战也算是全歼了。联队旗都让缴获了。 薛冲再次给胡宗南和军委会发电报，汇报他消灭了南京大屠杀的凶手之一，日寇第十六师团第三十三联队，击毙其大佐联队长山田喜藏！ 好家伙，这消息一传出去，举国震动！胡宗南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早就知道薛冲能打仗，但是没想到这么能打！要是他坚持把薛冲留到麾下，今天这些荣誉，他不也能跟着沾光？ 现在，虽然薛冲给他报喜了，但那更多地是人家薛冲看在之前的情分上告诉他一声。其实他们两人已经没有统属关系了。 蒋校长让我抽调部队去缅甸，我把一六七师派过去呗，那会儿怎么会脑子一抽抽，就把薛冲给抛出去了？现在再想往回要，可是要不回来喽。 胡宗南后悔不迭。薛冲却已经坐着火车南下了。他在武汉前一站孝感的郊外下了火车。 徒步向南绕过武汉，渡过长江。在武汉以南，又重新扒上了火车。就这样，步行一段、坐火车走一段。 能做火车就坐火车，没办法坐火车的就走上一段时间。越走，薛冲觉得越不对劲。火车，他已经坐不上了，铁路上跑的都是一列列的军火车列车，偶尔也能看见几趟运兵的火车。 薛冲派人一打听，第三次长沙会战正在开打。日本第十一军司令官阿南惟几把指挥所放到了岳阳，正指挥着日寇第十一军，和薛岳将军率领的第九战区数十万国军精锐决战。 按照薛冲的性子，既然赶上了，端没有入宝山拱手而归的习惯。来了他就想横插一杠子。找找日军的晦气，把战场的秩序给打乱了再说。 委员长好像也知道薛冲这个毛病。他还没到岳阳，还在半路上，委员长的电报就追过来了。 在电报中，委员长先是夸奖了薛冲英勇善战，然后又说缅甸形势紧张，我军各入缅作战部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都可能会入缅参战。委员长要求薛冲不得半路横生枝节，暂六十七师要尽快赶到昆明待命。 薛冲一看这份电报，他不得不放弃了心里面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委员长不让他打，那他还打个什么劲儿？走吧。 可是走，也没那么容易。整个湖南洞庭湖以东地区，都在打仗。他要南下，想要绕过战区，就得从洞庭湖的西岸绕行了。 接下来，薛冲率军一路向西南，几乎完全依靠步行。走了差不多俩月，这才来到了云南省会昆明。 云南省，和河南和山西，民俗差异十分大。街道上随处可见明眸皓齿、身着漂亮民族服饰的少数民族女孩。耳朵里听见的，也是完全听不懂的云南话。 第十八章 路过腊戍 薛冲是元旦那一天离开社旗南下的，赶到昆明这一天，是三月九日。部队在昆明休整三天，再次接到军令：暂六十七师立刻向西运动至保山。 昆明到保山，有五百多公里，军委会只说让去，却半句没提到交通工具的事，那就还是得用两只脚走着去。 薛冲率部队走到保山，又过去了十天。这就是三月十九日了。远征军司令部发过来电报，命令薛冲所部，由芒市进入缅甸，至曼德勒集结待命。 在部队将要跨出国境之前，薛冲又作了动员讲话。在这次讲话当中，他重点强调了纪律。 因为是出国作战，双方的语言、生活习惯、宗教信仰全都不一样。一旦发成冲突，很容易把事情闹大，造成不好的影响。尤其是像白家哥儿俩、祁老肥、肖金雕这些人物，在国内就是好惹事的，出了国就更加要注意。 另外，缅甸人和中国老百姓不一样。我们国家的老百姓都是向着本国军队，都是支持抗战的。缅甸人是个什么态度，现在还不得而知。 我们以为日寇侵略缅甸，缅甸人就应该憎恨日本人。但实际情况是不是这么回事，还得到地方和当地人接触了再说。所以，部队出国之后，要一切小心。 动员完了，薛冲率领暂六十七师全体官兵经过中缅边境的最后一个城市瑞丽，正式踏入了缅甸境内。沿途遇到的缅甸人看起来和边境上的中国百姓没什么区别，皮肤都是有点儿黑、个头不高、说着听不懂的当地方言。 对于百姓说方言听不懂的情况，官兵们早就习惯了。他们刚到社旗的时候，社旗百姓的本地话他们就听不懂。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好不容易弄明白了，部队又要长途行军南下作战了。 现在干脆出了国。缅甸和我们不是一个国家，语言方面的差异就更大了。 进入缅甸第一站，腊戍。这时候，我远征军的前期部队已经进入缅甸了。腊戍，是缅甸一座相当有名的大城市。但是薛冲进了城之后，却发现腊戍还没有社旗大。狭窄的街道、低矮的房屋。我们国内随便一个乡镇都不比它差。 当兵的进城，看见什么都稀奇。因为这是在国外嘛，这些当兵的，绝大多数这一辈子都是头一次出国。东张西望，看见什么都稀罕也是难免的。 薛冲的目的地是曼德勒，他没打算在腊戍停留。 “长官，长官！”听见有人腔调怪异的叫长官，薛冲还没看见是谁在叫。前面忽然一阵乱，紧跟着特战营长蒋柒亲就自押着一个缅甸当地人过来了。 “报告师长，他说他是向导。”蒋柒一指那个缅甸人。 薛冲心里一动，“你能会说汉语？” “会的，会的！”这缅甸人连说带比划。他自称自己叫做吴刚，是孟密人。 薛冲上下打量打量他。一个黑矮挫，也敢和月亮上嫦娥的男伴叫同一个名字？吴刚感觉到了薛冲的眼神有异，他也不敢说话，只是在一旁赔笑。 薛冲手里有地图，也懒得查孟密到底在哪里。吴刚说，他以前是在中缅边境做边境贸易的，所以会说汉语。 因为打仗，这两年的边境贸易并不好做。前段时间有中国军队从这里经过，他试着做了一次向导，赚了一笔钱。所以一看见又来了军队了，吴刚才赶紧过来毛遂自荐当向导。他就是吃这碗饭的。 吴刚问薛冲要到哪里去？他好根据路程的远近开个价钱。 部队要到哪里，是军事机密。这个吴刚虽然自称是向导，但是鬼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薛冲怎么可能刚一见面就把军事机密告诉他？ “既然你会汉语，就跟着我们吧。去哪里，我会告诉你的。放心，价钱上不会亏待你的。”薛冲挺满意，这叫瞌睡了给个枕头。我刚出国，就有向导找上门了。这种好事，以前还很少遇到的。 薛冲低声告诉蒋柒，你们特战营要提高警惕，尽量靠近师部。吴刚找上门，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总之要多加提防。蒋柒心领神会。 “长官，已经出城了，部队要不要休息？”刚一出城，吴刚又问了薛冲一个问题。 “好哇，那就休息一下吧。”薛冲看看表，传令部队原地休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以后队伍启程。 薛冲坐在一张军毯上，问吴刚，从这里到曼德勒还有多远？ “你们要去曼德勒？不远，不远。”吴刚摆着手加重语气，表示他说的绝对真实。薛冲又问塔曼德勒往哪边走？吴刚却不说了。这小子精着呢，他怕薛冲知道位置以后，不用他了。 薛冲哭笑不得，“你这小子，真是狡猾得很呐。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你记住啊，给我当向导，不许故意绕远路。不许故意抄小路。路要是不好走，你提前告诉我。” “总之，你要带我们走一条最快最安全的路。这就是你作为向导的职责。这是预定金。等到了曼德勒，还有两倍的工钱可以拿。”薛冲拿了一叠钞票递给了吴刚。 吴刚接过来，左看右看。确认了这些都是真钱以后，吴刚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呵呵，好，好，呵呵。” 大概是薛冲给的钱多了，吴刚认为超出了想到应该拿的钱。剩下的钱呢，退回去他舍不得，那就拿点儿别的东西去换了。别的东西他没有，他能拿出手，又能换成钱的也唯有情报了。 部队启程不久，吴刚就凑到薛冲旁边，主动给薛冲讲缅甸国内的军情和民俗。据吴刚说，在冬瓜，中国军队和日本人已经打起来了！英国佬，从仰光撤退了。 英国佬撤退，那是必然的。中日两军在冬瓜打起来了？还是为了冬瓜打起来了？薛冲再三问，最后才知道，冬瓜是一个地名。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同古。 戴安澜将军率领第五军第二百师，正在同古和日军血战！英国佬一路败逃。日本鬼子紧随其后，像一群狼在尾随羊群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狼群就会发动攻击。 第十九章 刀斧手 从腊戍往西南行军又走了两天，到了一个叫做细胞的城镇。在这里，薛冲接到了远征军司令部指挥官杜聿明将军的电报。杜聿明命令薛冲，尽快赶到曼德勒。到曼德勒之后该怎么样，杜聿明却并没有明说。 部队走了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城镇了，该补充饮水给养了。薛冲让吴刚带着军需处长金奇，去城里面购买需物资，他带着主力部队在城市外面休息。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金奇押送着购买来的粮食和蔬菜返回了军营。饭后部队该启程了，忽然有一群缅甸本地人找过来了。 吴刚出面和这些本地人交涉了一会儿之后，面带难色的过来告诉薛冲，本地土司想要和薛师长见面。 土司是个什么官？薛冲并不清楚。吴刚也说不明白。总之，土司就是地方官，在当地拥有相当大的权力。相当于县长或者省长。 薛冲率部经过，人家想要和中国军队的长官见个面，说说话。大概也是了解一下军队来这里的目的吧？至于去不去，完全有薛冲说了算。他要是不想去，完全可以带着部队直接去曼德勒。细胞的土司，总不能追到曼德勒去找薛冲谈吧？ 吴刚、赵杰、蒋柒等人都在看着薛冲。看薛冲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蒋柒、贾贵跟我去。特战营派五个人、警卫连派五个人，咱们去会一会细胞土司。” 加上吴刚，薛冲一行十四个人，跟着当地人去见本地土司。土司的衙门就在细胞城内。在竹楼上，薛冲家头一次见到了缅甸城镇的地方官。 土司大人穿绸裹缎，披金戴银，浑身上下珠光宝气。胖脸大肚，要不是脸蛋子黑了点儿，看上去就跟一尊弥勒佛似的。 薛冲抱了抱拳，土司摆手，有人拿了个坐垫，请薛冲落座。土司坐在高背椅子上，薛冲要是坐到坐垫上，就得抬头才能看见土司。在无形中，其实就被对方压住了。 薛冲背着手摇摇头，“土司，这就是你招待客人的态度？我坐不惯垫子。有椅子没有，给我搬一个过来。” 薛冲一句话，震惊全场。土司睁大眼睛，半天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过了足有三分多钟，土司才摆摆手，手下几个人有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了。 薛冲坐下来，晃了晃，还不错，这椅子挺结实。他问土司：“有座位了，茶水呢？点心呢？土司，你这待客的礼仪还差得多呀。” 土司无奈，只好让人又端上来茶水、点心、几样水果和干果，免得薛冲再从待客的礼仪方面挑毛病。忙了这几回，土司本来费尽心思营造的严肃气氛，彻底没了。 等薛冲喝了半杯茶，吃了两块点心，又品尝了本地特产菠萝蜜，土司这才说话：“将军，您率领军队走这么远的路，来我们缅甸，真的只是为了和日本军队打仗吗？” “那当然。不是打日本，我们来缅甸干什么？你们这里又不通火车，你以为我来了一趟容易吗？这一路千山万水的，跑的战马都瘦了十来斤。” 薛冲抱怨了一通路途远，又埋怨起了吃的。来了缅甸之后，各方面都不方便。食物不合口、气温高，蚊子还多，“我就怕部队染上疟疾什么的，到时候药品能不能供应上都是个麻烦事。” 好不容易等薛冲的抱怨告一段落了，土司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土司也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倒是省了中间翻译传话的麻烦。 “薛师长，你说你的部队是为了打日本。之前来的中国军队我问过他们，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但日本军队是来我们缅甸的，就算侵略，也是侵略缅甸、他们又没去你们中国。中国境内的日本军队你们都没打完，来缅甸，你们就能打赢了吗？” “嘿嘿，”薛冲一阵冷笑，“打赢打不赢，是我们的事。来不来，是缅甸和中国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我是军人，国家让我去哪里打仗，我就得去。国家让我来缅甸，我就来了。” “你要是有什么不同意见，你可以找我国政府反应。我只负责打仗，其他和我无关。” 薛冲的态度相当强硬，一点儿也不低头。对于缅甸土司涉嫌不友好的语言，薛冲当场就给怼回去了。你一个小小的土司，也敢妄议国家大事？ 薛冲的态度越发强硬了。土司哗啦一下站起来。从门外面唏哩呼噜冲进来一大帮缅甸土兵。这帮人，有的拿着步枪、有的拿着弯刀。好像进来要玩儿命。 这种场面，薛冲早在书上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我们国家的人以前喜欢摔杯为号。两旁埋伏刀斧手，听见酒杯响，就冲上来把客人乱刀砍死。 这土司虽然没有摔酒杯，但是外头冲进来这帮人，他们是凑巧路过的吗？肯定是事前埋伏好的。 好你个老小子，竟敢暗算本师长？薛冲伸手掏枪，有人比他动作还快。 自从薛冲提醒要提高警惕以后，特战营长蒋柒身上的肌肉一直紧绷着呢。现在一看杀手都进来了，蒋柒哪儿会干看着？ 伸手把枪拽出来，甩手就是两枪，“啪！啪！”跑在最前面的两名枪手应声摔倒。 土司转身就要走。薛冲飞身跳过去，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架到了这家伙的脖子上。 “别动！动一动，要了你的命！”薛冲大吼。 土司吓得浑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都不许动！你们土司已经被擒住了，都不许动！哪个要是轻举妄动，土司的命就没了！都别动！”贾贵扯着嗓子喊上了。 留在外面的战士们听见里面的吼声，纷纷举枪冲进土司竹楼。这一下，把个竹楼挤得满满当当。 “土司大人，你说是让人都出去，咱俩说话呢？还是说让他们在这房里待着，你我二人去外面说呢？或者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话你随便说。” 土司肯定不愿意出去，出去看见他被抓的人就太多了，影响也太坏了。所以，土司就让刀斧手们暂时出去。薛冲也让战士们到外面去。 第二十章 和杜聿明见面 房间里就剩下薛冲和土司两个人了。薛冲把刀子收起来，往高背椅子上一坐。土司挺自觉，自己坐到了垫子上。 薛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阵冷笑，“嘿嘿，我说土司大人，咱俩以前好像没见过面，这是第一次，对吧？我就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暗藏伏兵，陷害我呢？” “你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我就原谅你。要是解释不同、胡说八道，今天你可别想活着走出这间房！说吧！” 土司就像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一样，哭丧着脸，掰着手指头开始解释。 事情的起因还在缅人对于日军的看法。缅甸和我们国家不一样。辛亥革命以前，我们国家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但归根结底，并没有沦为列强的殖民地。 可缅甸就不一样了，缅国是大航海时代之后，英帝国在全球占领的殖民地之一，英联邦的成员国。 缅国老百姓盼望国家强盛，憎恨白人殖民者。日本人来了，虽然日军是以侵略者的形式来的，但他们主要的作战对手却是英军。 百姓对英军的憎恨程度更甚于日军。缅人也没有组织大批军队和日军作战，更没有大批军民死伤。所以，缅人不像我国军民，他们和日军并没有太多的仇恨。 而中国远征军出兵缅甸，却是来帮助白人殖民者的。缅人当然对远征军没有什么好感。另外，在历史上，元朝的大军曾经来过缅国，逼得缅王投降，把缅国变成治下的一个县。 直到明朝，皇帝还往缅国派遣过宣慰使。缅人既希望学习我中华文明，又想独立自主。总之，当地人的感情相当复杂。他们里面的大多数人对于远征军，都是猜忌和不欢迎的。 所以土司才把薛冲请过来，想问问远征军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了怕出意外，他提前埋伏下了人手。薛冲强硬的态度，触发了伏兵，导致事态失控。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这些事情牵扯到了元明时代，时间久远不说，其中的恩怨情仇说起来也是相当麻烦。土司的汉语水平只能算是能听懂、勉强会说，像这样复杂的事情，他讲解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薛冲是连蒙带猜，总算是大概了解了他说的内容。 这篇文章太大，薛冲既没心情、也没兴趣、更没有那个精力去评价历史的是非曲直。还是只说当下吧。 “土司大人，”薛冲一脸郑重的看着土司，“你说的那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还是留给历史学家去研究吧。我们只讨论现在。你说要摆脱白人统治，寻求复国。我支持，我举双手赞成。” “我相信，我们中国远征军每一位官兵都是和我一样的态度。可日本鬼子本质上是侵略者，他们不会也不可能帮助实现你们的目标。你们把希望寄托在日本侵略者的身上，无异于与虎谋皮！” “日本鬼子在我国烧杀淫掠，来到你国就变成救世主了？那怎么可能？侵略者骨子里的本性就是掠夺、破坏。他们和当年那些白人殖民者根本没有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英帝国距离远、日本距离近。双方一个是白皮肤一个是黄皮肤罢了。” “你们要摆脱殖民、兴国，等打完这场战争自然能够实现。只有你们缅人和我们远征军官兵齐心协力、共同抗击日寇、打击日本侵略者、消灭日本鬼子，你们的目标就一定能实现。” “到了那时候，我们是胜利者，你们也是胜利一方。中国人自古就讲究仁义礼智信，在战场上我们是并肩作战的盟友，胜利之后我们能不帮助朋友吗？白人被日本人赶走了，日本鬼子被你我两家联手打败了，你们的崇高目标不就实现了嘛。” 薛冲觉得自己讲道理能够站住脚，事实清楚、论据明确。土司也是连连点头。但实际上，土司真的赞成薛冲的观点吗？他倒是想不赞成，可不赞成行吗？枪把子在人家手里攥着，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最后，土司同意了薛冲的观点，赞成远征军来帮助缅人打日本，并且同意给薛冲派遣一批缅人当向导。 本来薛冲队伍当中只有一个吴刚当向导，总是显得人手不足，现在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向导，不管干什么事，都方便太多了。只有吴刚闷闷不乐，向导多了，到时候要结账，薛师长还会按照原来的价钱给他那么多钱吗？ 终于，部队来到了曼德勒。薛冲也见到了远征军第五军军长，兼司令长官杜聿明将军，和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将军。 薛冲先见的杜聿明。他对杜聿明可是久仰大名。两个人一见面，相互敬礼之后，薛冲拉住杜将军的手，显得相当激动，“杜总司令，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威名，今天终于见到了。” 杜聿明对薛冲的热情，显然有点儿措手不及。 “薛师长，你，我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好在杜聿明终究是见多识广，稍微的错愕之后，立刻用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化解了那一丝尴尬。 “光亭将军在昆仑关，率领第五军歼灭中村旅团的辉煌战绩，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让人为之神往。可惜呀，可惜当时我正在河南，没有在将军的麾下，无法参加那场荡气回肠的大战。” “薛师长你打的也不错呀。”杜聿明迅速恢复了精明的一面，说出的话也是让人对其好感大增。 “大战信阳、血战台儿庄、决战忻口，每仗必建功。青天白日勋章、云麾勋章、海陆空军武功状。能把这些顶级战斗荣誉揽入一人囊中的，除了薛师长你，我还真不知道有谁呢。估计杜某人，我获得勋章都没有薛师长你的多呀。” 杜聿明说完哈哈大笑。薛冲也笑了。 寒暄完了，薛冲向杜聿明要战斗任务。杜聿明告诉他，先不忙，你先去见见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将军。 史迪威是美军的代表，也是来中国参战的美军最高指挥官。薛冲也是早就知道史迪威的名字，却一直无缘得见。 “见史迪威将军吗？那太好了！”听说要见史迪威，薛冲有些兴奋。 第二十一章 史迪威和杜聿明 “薛，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史迪威比薛冲还热情。两个人按照军人的礼节相互敬礼之后，薛冲想和史迪威握手，没想到史迪威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薛冲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人，他对于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拥抱，总是有些抵触情绪。尤其史迪威还是个美国人，虽然没有太大的体臭，但是史迪威又瘦又高，比薛冲足足高出了半个头。 俩人拥抱，就好像大人和一个孩子抱在一起一样。薛冲真想扭住老家伙的胳膊，给他来个大擒拿手！让你这么不自重。史迪威却没有半点儿感觉，俩人拥抱完了之后，他仍然拉着薛冲的手，“薛，听说你要来，我已经整整盼望了三个月零二十三天。” “史迪威将军，您太客气了。”薛冲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我就是一名普通的军人。在我们中国，像我这样的军人有成千上万。您这样的夸奖，会让我骄傲的。” “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谦虚吧？薛，你是我见过最彬彬有礼的中国将军。”说到这里，史迪威看向了杜聿明。那意思似乎是说，你杜聿明职务虽高，在做人上比薛冲差远了。 杜聿明干脆利索的把眼睛往上一翻，看向了天花板。俩人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 薛冲在杜聿明那里没有得到的答复，他又问史迪威。“将军，我是来打仗的。请问哪里有战场？我希望尽快投入战斗。” “不不不，”史迪威连连摇头，“薛，你是一员真正的勇士！不过，中国有句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另外，你刚来，对很多情况都不熟悉。” “我的建议是，你和你的部队先在曼德勒休整。我还要去实际看看部队的具体情况，然后才能给你安排作战任务。” 史迪威都这么说了，薛冲只好从命。从这天开始，暂六十七师就在曼德勒郊外驻扎了下来。与此同时，同古保卫战仍然在激烈地进行着。 薛冲每天除了陪着部队训练之外，就是跟着那几个缅甸向导学习缅甸语。另外，每天还他还专门抽一到两个小时去和杜聿明将军聊天。有时候也会和史迪威讨论讨论战术以及目前的战局。 三月二十九日上午，薛冲照例来拜访杜聿明。结果到这儿一看没人。警卫说，杜总司令去见史迪威将军了。薛冲又去了史迪威的住处。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音。 其中一个声音是杜聿明。另外那个半生不熟的，不用说就是史迪威了。薛冲犹豫了一下，迈步就往里走。门口美军卫兵倒是想拦着呢，但一看薛冲，又不拦了。这段时间薛冲每天都来，美国大兵也认识他了。 薛冲一进去，正看见史迪威和杜聿明梗着个脖子、脸对脸，像斗鸡一样的对视着。旁边站着美国兵、中方士兵各两名。 一见薛冲进来，史迪威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放弃杜聿明，向薛冲快步走近几步：“薛！你可来了。” 我是来了，你们俩这是干嘛？ 史迪威明明汉语说的不顺溜，却偏要抢着说话。好像说话权一旦被杜聿明抢走，薛冲就会站到杜聿明一边一样。 史迪威语速极快，中间偶尔还夹杂着几个英语单词。不过他总算是把意思给表达明白了。 两个人争论的焦点就是同古保卫战。戴安澜将军指挥第五军第二百师在同古已经和日寇战斗了十二天。日军已经开始增兵，第十八师团随时都可能加入战团。 而这时候，我方军队却并没有准备好。英空军二十一号的时候，已经被日军完全摧毁；美空军志愿队却迟迟上不了战场；英军装甲部队已经吃了败仗撤走；我国的军队迟迟不能完成集结。 在这种种不利的局面下，杜聿明为了防止二百师被日军围到同古，全军覆没，已经命令戴安澜连夜组织撤退。 而史迪威却坚决不同意杜聿明放弃同古的撤兵计划。史迪威打算在同古打一场会战，消灭日军主力师团。 “薛，你说我的计划有什么问题？杜却擅自命令第二百师撤退。他这是不听命令，胡乱指挥！杜聿明将军，你要服从命令。在这里，我是最高指挥官，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我要求命令二百师继续战斗，坚守同古！” “史迪威，我是第五军军长，我不能眼看着我的部队被日军包围歼灭！你说得轻巧，坚守同古？我拿什么去坚守？援军呢？没有援军，我绝不能眼看着我的二百师身陷重围！你这是不懂战术，瞎指挥！” 杜聿明寸步不让。史迪威以职务压人，杜聿明也绝不退让。这还用说吗？薛冲当然得向着杜聿明了。不过薛冲说话的语气却要委婉一些。 “史迪威将军，杜总司令是第五军的军长。他为他的官兵生命考虑，这并没有错。刚才听了你们讲的那些话，我猜杜总司令大概是以为，同古会战的条件并不成熟。” “要不然，先让二百师撤下来，等兵力足够了，咱再另外打一场会战。这不是两全其美嘛？何必为了这点事情，你们二位将帅不和呢？” 史迪威仍然不同意。杜聿明更是不让步。最后薛冲说，“要是你们两位都不让步的话，那就让我去同古吧。我去把戴安澜将军和第二百师换下来，我去同古和日本鬼子打！” “薛冲，不可！”杜聿明急了，“同古已经没办法守了，你去干什么？你不能去！” 史迪威气的脸都青了，他告诉身边的美国军官，“窦尔恩，你负责监视杜聿明，让他一定要执行我的命令！”说完，史迪威转身走了。 美军官耸了耸肩，“杜将军，史迪威将军的命令你也听见了。请你还是给同古的戴师长打个电话吧，命令他继续坚守。” “荒唐！”杜聿明一拍桌子站起来，转身就走。窦尔恩刚想阻拦，薛冲直接把枪掏出来了。瞪了美国军官一眼，跟着杜聿明离开了史迪威的驻地。 第二十二章 英军求援 “狗屁不懂，瞎指挥！”杜聿明仍然余怒未消，“他就是想出风头！同古会战？狗屁！让我第五军的两个师去和日本人打会战？那不是我们会战日本人，是日本人会战我们！” “气大伤肝。”薛冲在旁边就劝，“杜总你又何必生这么大气呢？史迪威是美国人，他不了解咱们中国军队的情况。” “您命令二百师撤下来就可以了，史迪威他又不能越过你直接给戴师长下命令。口头便宜让他随便占，我们只做我们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可以了。” “咦？”杜聿明惊讶的看着薛冲，“薛师长，没想到你的气量竟然如此大。这话可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说出口的呀。难怪蒋校长如此器重你，你果然是有过人之处！” “哪里哪里，杜总司令您太高抬我了。我就是随口胡说，当不得真的。” 薛冲急忙谦虚，但是杜聿明对薛冲显然更重视了。三月二十三日，日军占领同古，随即向北进犯。甘丽初将军率领第六军进行分兵抵抗，却被日军逐个击破。 在西线，英军装甲部队被日军击败之后，士气全无。只要是日军撵上来，双方一经交战，骄傲的大英皇家军队立刻溃退。 倒是廖耀湘将军指挥的新编第二十二师，从奉命掩护二百师以来，一直与敌缠斗了二十多天，不见败势。后又依据地形分批次抵抗，使日军的进攻之路举步维艰。 四月十三日，英军要求我军接防沙斯瓦、唐德文伊、以及马格威等地，掩护英军撤退。 到了十七号，英驻缅军第一师以及装甲第七旅一共七千余人、辎重车百余辆，走到仁安羌遭到了日军的包围，随即向我远征军司令部发来了求援电报。 史迪威遍寻我军各部，发现只有第六十六军新编第三十八师离得还算近，随即命令孙立人将军率领新三十八师前往仁安羌营救。 此时，新三十八师的主力已经到了乔克巴当，部队再跑路过去，恐怕就来不及救援那些高贵的洋大人了。英军驻缅甸最高统帅部急电史迪威，请他迅速派军前往救援。 七千英军被围！这么大的事传回国内，立刻震惊了上下两院，也惊动了丘首相。首相大人致电委员长、又致电罗总统，请求二位盟国大佬速速派兵，把他这七千人接回来。 这一下，史迪威和杜聿明都有压力了。怎么办？史杜二人同时想到了薛冲。在俩人眼皮子底下还有一支机动部队，暂编第六十七师！史迪威说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现在还不算刀刃，什么时候算？ 于是，史杜二位长官携手召见薛师长，当面陈述利害。要求薛冲立刻率部星夜驰援，搭救七千英军！ 薛冲早憋着想打仗了。一听说能上阵，立刻兴致大涨。可又一听是去仁安羌给英军解围，立马又没了兴趣。薛冲不愿意去给那些高傲的大不列颠贵族老爷们当奴才。 “史迪威将军、杜总司令，我军暂时还去不了呀。”薛冲皱着眉头诉起了苦。 “史迪威将军说过要给我们师更换美式装备，但是那些装备现在还没影儿。我们的武器装备落后、粮食药品严重不足，弹药储备也不够打一场中型战役的。这样仓促跑过去，恐怕也打不了胜仗呀。” 史迪威一听傻眼了。杜聿明却深知中方部队的情况，一听就明白这是薛冲在闹情绪。我是让你去救人的，又不是让你去打战役的，和你打不打胜仗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把英国佬救了就行嘛。 “薛师长，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想，史迪威将军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就算他现在办不到，以后他也肯定会想方设法给你办到的。”说话的时候，杜聿明还不着痕迹的挤了一下眼。 薛冲心领神会。“史迪威将军，您要是让我率部队过去救援英军，我部的美式装备、食品药品等各类辎重什么时候您能给补齐？” 史迪威可不傻，他知道这是薛冲趁机在索要好处。但是他却并不反感，付出就要得到回报，这是他认可的道德标准。“薛，你放心，只要能把英军救出来，你的那些装备和辎重，我一定给你想办法！” “好嘞！那，只有我的暂六十七师一支部队过去吗？怎么去，要徒步前进到仁安羌吗？” 如果是在国内，薛冲肯定不会这样问。但这不是在国外嘛。史迪威是美国将军，跟着美国人打仗，我们还用急行军几百公里吗？ 果然，薛冲一说行军方式，史迪威立刻打了保票，他可以派遣汽车队，帮助把薛冲的部队运送到仁安羌。 汽车队？薛冲心头一喜，“将军，能问一下，您可以给我们派过来多少辆汽车吗？” “五十辆。唔，最多五十辆。”薛冲还是摇头，最后史迪威俩手一摊，“薛，我只有五十辆卡车。我知道对于你的部队来说，五十辆卡车少了一些。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好吧，既然史迪威将军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只有想办法克服困难，去完成您交给的任务了。希望我的士兵们能够发挥出超人的力量吧。” 杜聿明看着薛冲假惺惺的样子，也不敢笑。 五十辆汽车，按照一辆汽车能载一个排的兵力来计算，五十辆汽车基本上就是运一个团。仁安羌解围的话，去一个团稍微显得人数单薄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打。 杜聿明告诉薛冲，去仁安羌解围的部队，除了他的暂六十七师，还有孙立人的新三十八师。新三十八师的一个团，已经坐着汽车出发了。 新三十八师已经出发了？薛冲噌的一下就蹦起来了，“汽车呢？史迪威将军，我的汽车呢？我现在就去仁安羌！” 对于薛冲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史迪威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他目瞪口呆的停了有那么十来秒，这才告诉薛冲，卡车队一个小时以内就能到院子外面。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回去带部队过来，去仁安羌给英军大人们解围！” 第二十三章 仁安羌解围 “传我命令：特战营、先锋营、特务营，炮兵战防炮连、侦察连、警卫连，立刻集合。带上家伙跟我去打仗！” 薛冲回到部队之后，直接让传令兵去各部队传达军令。把传令兵派出去以后，他这才告诉赵杰，自己要去仁安羌给被困的英军解围。 对这种事，赵杰也经历的多了。他并没有说什么我去你留下这一类的话，明知道说了也没用。“师长放心，我一定带好部队，等着你凯旋归来！” 这就是多年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一句话，彼此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薛冲和赵杰握了一下手，“老赵，你辛苦了。” “一切小心！”赵杰声音深沉的叮嘱了一句，两个人就此告别。 临走之前，薛冲又把马永磊也叫上了。在暂六十七师的电台操作方面，马永磊是技术最好的，也是电台台长、机要室主任。马永磊带着两名助手、一部电台，和警卫连一起出发。 部队跑步赶到远征军司令部。司令部外面已经停了长长的一溜美式军车，这就史迪威给薛冲准备的运兵工具。 史迪威、杜聿明走到外面，看着暂六十七师杀气腾腾的部队，两位将军心怀大好。史迪威兴致一来，还跑到队伍前面讲了一段话，做起了战前动员。 杜聿明小声问薛冲：“你是不是想留下这个汽车队？” “薛冲正有此意，还请杜总司令多帮忙。在史迪威跟前帮我做做工作。” 杜聿明点了点头，“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不过你去了还是要多加小心。小心日军，也要小心英军。” “是，卑职明白！” “你明白就好。委员长其实并不赞成我们出兵。不过你是为了汽车和装备，打这一仗倒也说得过去。委员长那边有我去解释，史迪威这头，你也不用在乎他。记住，一定要保住部队的实力！在这里，有实力，说话就有分量！” 叮嘱完了这些之后，史迪威那边的动员讲话也已经结束了。战防炮，被挂到了卡车后面，官兵们以排为单位，分散登车。 本来在副驾驶室给薛冲安排了舒服的位置，但薛师长却主动要求和士兵们一起挤到后面的车厢里。副驾驶的位置让贾贵去坐了。 当然，薛冲坐后箱是有他的用意的。马永磊不是跟着来了嘛，薛冲不放心这女人和别的男人挤在一起。所以，他坐进后车厢，他和马永磊在一起挤。马永磊的另一边，是车厢挡板。薛冲的另一边，是马永磊的助手，机要室的一名年轻女兵。 另外还有几个警卫连的兵，也都是薛冲外出执行任务时候，经常带在身边的随身警卫。 卡车启动了。薛冲自然抱住马永磊，随着车身的抖动，摇摇晃晃。另一边的女孩，也不时地往薛冲身上一碰一碰的。卡车一个颠簸，女孩呀了一声趴到薛冲身上。赶紧坐好了，车身又晃了一下，她又趴过来了。 马永磊一笑，“小娟，你就别起来了，干脆一直靠着师长吧，靠着师长安全。”就这样，薛冲左搂右抱，被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夹着，一路摇摇晃晃行驶在通往仁安羌的公路上。 卡车停下来的时候，两个女人都在他怀里趴着，薛冲一手楼一个。左手抱着电报员小娟、右手抱着的是马永磊。 卡车在走了两个多钟头之后停住了。薛冲以为到了，正要下车。贾贵却从副驾驶位置探出身子告诉后车厢中众人：休息十分钟，让大家方便方便。以后一路到仁安羌，路上就不再停车了。 战士们纷纷下车，跑到路边的草丛中、树后面解决个人问题。薛冲正准备跳下车，也去轻松了一把。马永磊却可怜兮兮的拉住他，她也想方便，但她是女人，车外面都是男兵。她怎么办？ 怎么办？事急从权嘛。上前线打仗，哪有那么多讲究？ “找个隐蔽的地方，我给你们把风。”给女人把风做这种事情，薛冲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 树后面，草丛中，两个女人蹲了下来。薛冲背过身。水流的声音，听的他心里就像猫抓了一样。终于等到水声停止了，又过了一会儿，马永磊和小娟手拉着手乐呵呵走了过来。 女人们上车，薛冲抓紧时间解决完私人问题，远处已经有人喊着抓紧时间上车了。 再次上车坐在一起，小娟的脸蛋红扑扑的，两只大眼睛总是左躲右闪，有点儿不敢看薛冲。 这次不用提醒，小娟就把软软的身子靠到了薛冲身上。一股股少女的馨香直往鼻孔里钻。薛冲强忍着，只是把马永磊紧紧地抱在怀里。 怀里抱着两个女人，却只能抱着，其他任何的亲密举动都不敢有。薛冲也是忍得相当辛苦。 仁安羌终于到了，枪炮声已经清晰可闻。官兵们纷纷下车，在卡车旁边列队。 “警卫连，留下看守车队。其他人跟我走！” 薛冲把警卫连留下看守卡车，他带着其余部队直扑战场。刚走了没多远，就遇见了日军。双方立刻爆发战斗。 在缅甸的这些日军，比起之前在国内见过的第五师团、第十师团等部队差的太远了。和他们刚一开打，薛冲甚至还以为是不是遇见了伪军？ 等一个冲锋下去，战场上响起了鬼哭狼嚎声。拦路的日军，被立功心切的先锋营、特战营，从中间一劈为二。王中伟和蒋柒就像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打的猛。 在战场另一边，炮声一声响过一声。那是孙立人将军的新三十八师在战斗。 侦察兵来报告，左前方的树林当中，有一伙儿日军正在操纵四门步兵炮。向我军不断的炮击。 薛冲问明白了详细情报之后，让侦察兵去找炮兵营长刘生，把数据提供给他。 炮兵营虽然只来了一个战防炮连，营长刘生却跟着来了。这都是闲不住的，和薛冲一样，一听说打仗就来劲儿。 五分钟之后，战场上响起了战防炮的歌声：“咚咚咚！轰隆隆——” 第二十四章 仁安羌大捷 树林中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燃起了冲天的火光。鬼子的炮兵阵地，被我军成功摧毁了。 日军在我们国内的时候，之所以那么能打，是因为他们的武器装备比我们先进，他们的大炮和战车比我们多。但是在缅甸战场，日军就没有了武器方面的优势。他们拿手的，是战斗意志，也就是比谁打仗更狠。 比战斗意志、比打仗勇敢，中国军人怕过谁？ 王中伟、蒋柒、白守仁，三个人各自率领部队，向日军发动了猛攻。他们就好像三把尖刀一样，把鬼子切得支离破碎、砍得四分五裂。另一边，新三十八师的部队也是在高歌猛进。 仁安羌的日军并不是很多。据薛冲判断，进攻仁安羌的日军最多有一个联队，就算齐装满员最多也就三千多人。他实在想不通，七千英军怎么会被三千多日军给包围的？ 英缅军第一师和装甲第七旅当然也不是干看着不动。英军的袒克装甲车在公路上完成了高难度的调头之后，组成战斗队形，向日军发起了突袭。 让人意外的是，敌人并没有在公路上等着他们，狡猾的日军下了公路，在山坡上、沟壑中，向英军发射弹药。 仁安羌地区沟壑纵横、地形坑洼不平，极不利于装甲车辆的机动。大英帝国的战车在做了几番尝试之后，果断地停止了进攻。他们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远征军身上。 薛冲也没指望过英军能帮上什么忙。他们要是能打仗，会厚着脸皮请求中国军队支援吗？谁都别指望，想要胜利就得我们自己来！ 薛冲率领部队在战场上猛冲猛打，直打的日军蒙头转向。眼看就要取得胜利了，鬼子的援军来了，一支生力军杀进了战场。 “师长，让我去吧！我保证送这帮新来的鬼子去见阎王！”王中伟请战。 “你？”白守仁斜了他一眼，王中伟梗着个脖子表示不服气。当然了，这也是当着薛冲的面，私下里，猫头鹰是绝对不敢在白老大跟前炸刺的。 “我怎么？你不服气？”白老大把眼睛一瞪。 另一边蒋柒说话了，“两位，那边宽敞，你们俩到那边打一架，谁打赢了谁过来不就完了嘛，何必在这里像两个娘们一样吵架？” 白老大先是一愣神，紧跟着手指蒋柒，“好你个蒋小七！把我们俩骗走，你好单独领任务？你小子年纪不大，鬼点子倒不少！” 三个人吵吵闹闹，都想争作战任务。最后薛冲还是把任务交给了王中伟。看着猫头鹰兴冲冲走出去，白老大和蒋柒均表示不服气。 薛冲告诉白老大，刚才是你们仨打，现在我把击溃面前之敌的任务交给你们俩。特务营和特战营可以比比看，看到底哪个营战斗力更强、作战效率更高。 蒋柒还没说话，白老大抢先一步发言了。 “师长，用不着。不就是当面这一小撮鬼子嘛，根本用不着两个营，你就只派我特务营过去就行，我保证把鬼子全歼了！” 薛冲对于只派特务营正面歼敌，还是有些犹豫。但是看着白老大好像一个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薛冲想起了一句老话：请将不如激将。白老大劲头这么足，不如让他去试试，也许能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 “好吧，守仁，任务交给你也可以。你，要多加小心了！” “是！请师长放心吧！”白老大兴奋地敬了个礼，带着部队就上去了。蒋柒羡慕的看着特务营冲锋。 “蒋柒。” “到！”蒋柒赶紧立正，大声答应了。 “特战营的任务是在战场上寻找敌人的薄弱之处，给敌人致命一击！你率领特战营，从左翼包抄过去。我预计这里大概是日军的指挥机关，你过去，给鬼子来个擒贼擒王！” “是！”蒋柒高兴坏了。擒贼擒王，一旦成功，那就是最大的功劳。师长把立功的机会给他了，他岂能错过？ “先别高兴太早。擒贼擒王，能立功，也很容易无功而返。你千万不要疏忽大意了。” “请师长放心，我保证不会无功而返！”蒋柒答应了之后，带着特战营从战场左翼就杀了过去。 战斗从中午打到了午夜，日军在遭受重大伤亡之后，终于撤出了仁安羌。仁安羌战役，我军大获全胜，并且成功解救出了七千英军。 蒋柒率领特战营，干掉了一个鬼子少佐大队长。特务营和先锋营均斩获颇丰。战后，薛冲终于和新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将军见了面。 孙将军是个大高个，并没有当时军人的那种杀气，反而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好像是个大学里的老师一样。站在孙立人旁边的，就是在仁安羌战斗中担任新三十八师进攻主力的一一三团团长刘放吾。 薛冲对孙立人相当敬重。旁边有人介绍之后，二人相互打量了足有半分钟，薛冲先举手敬了个礼，孙立人也抬手敬礼。薛冲发现，孙立人敬军礼的姿势，和一般人有点儿不太一样。 薛冲敬的军礼，是标准的中国军队军礼。和当时的中央军行军礼相比，存在着一些细微的差别，看起来更潇洒、更好看。孙立人行的军礼，则带了一点美军的味道。这或许和他当年曾经在美国上过军校，接受过美式的教育训练有关。 两个人可谓是相互闻名。相比较来说，薛冲的名气还更大一些。 “薛师长，能见到你很荣幸啊。你的威名，我早有耳闻。没想到在仁安羌这个地方，能够有幸和你并肩作战。” 孙立人主动伸出手，和薛冲两手相握。接着他又伸出一只手，薛冲也把左手搭了上去，两个人四只手，紧紧地握到了一起。 “能和孙师长你一起配合作战，我也是深感荣幸。我听说，孙师长你早年曾经在美国的高等军事学院深造过，今后我还要多多向你学习。到时候还请孙师长不吝赐教哟。” “当然不会。小薛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孙立人傲然答道。 薛冲愕然了。他说的只是一般的官方词令，没想到孙立人会给他这么个回复。 第二十五章 贴面礼 孙立人太骄傲了。这是薛冲和孙立人第一回见面的印象。旁边就是英国人，国际影响薛冲还是要注意的，他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不愿意当着外国人的面和自己人吵起来，免得让英国人看了笑话。 “呵呵，那太好了。咦？孙师长你这枪盒子不错呀，这是什么牌子的枪？还有这皮带，是牛皮的吗？唔，今天这天气可真晴朗，晒的人有点儿头晕了。孙师长，你头晕不晕？” 薛冲开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胡抡，孙立人很快就有点儿招架不住了。但是还得挤出笑容，在这里陪着薛冲聊天。孙立人觉得，和薛冲说话很累。脑子得高度集中，稍微一走神，就不知道对方上一句说的是什么了。 就在这时候，一群身高腿长的英军官走过来了。当中间一位，穿着绿军装、戴着贝雷帽的，看那众星捧月的架势，应该是英军指挥官。 薛冲不认识他，孙立人也不知道这是谁。军官身边有会汉语的翻译给介绍：这位就是英缅军第一师师长，斯利姆将军。是英国人来了，薛冲和孙立人立刻把身子转向了同一方向，俩人一致对外。 斯利姆说的是英语。孙立人一边用英语和斯利姆交流，一边还不忘了翻译成汉语，让薛冲也听明白。光是这一手绝活儿，就让薛冲佩服不已了。 薛冲其实也会英语，但是他的英语水平却绝对没有孙立人的高。既然没人家厉害，那就不拿出来现丑了。薛冲装作自己不懂英语的样子，欣然地享受着孙立人的英译汉。 斯利姆来这里，就是表示感谢的。跟他一起过来的这群军官都是英缅第一师的主要将领。 “thank you!”“thanks!”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有激动的英国人用汉语喊出了谢谢。可以看出，这些获救的英国军官对于救命恩人，还是很感激的。 孙立人把刘放吾推到了前面，向英国人介绍：“这位就是冲杀在第一线的刘放吾团长。” 英国人围住刘放吾好一通欢呼，一帮胡子拉碴的白人大兵还轮流亲他的脸，把刘团长闹了个满脸通红。 薛冲见势不妙就想撤，“孙师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哎哎，薛师长请留步！”孙立人身手矫健，一把拉住了薛冲的胳膊，“各位，我现在给你们隆重介绍，这位就是本次仁安羌给贵军解围的主要将领，暂六十七师师长，薛冲薛将军！各位要感谢的话，可不要把薛师长给忘了！” “薛，太好了！薛师长，感谢！”斯利姆小跑着过来，双手拉着薛冲的手，眼含热泪。和薛冲拥抱，把脸凑过来，行贴面礼。 对于这些，薛冲都能坦然面对。因为他知道，在欧洲的一些国家当中，贴面礼是一个比较正式的礼节。俩大男人脸贴着脸，虽然心里膈应，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但是，也仅此一例而已。 后面再有英军官过来表示友好，薛冲都会先伸出手，和对方握手。至于贴面礼，那就免了吧。 英国人十分高兴。斯利姆还拿出了英国香烟和葡萄酒送给薛冲和孙立人。 英国人感谢完了，还有美国人。仁安羌解围，不仅解救了英缅第一师，随军的好几百名美国记者也得救了。美国人同样表示感谢。 “孙将军、薛将军，我请求你们二位能够率领部队把我们护送到印缅边境。”感谢完了，斯利姆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对这个无理要求，薛冲断然拒绝。我的任务就是来仁安羌解围。任务完成了，我也该走了。杜聿明还在曼德勒等着我呢，我哪有那个闲工夫给你们这帮外国人当保镖？ 薛冲要走，孙立人也想走。斯利姆眼看留不住，这家伙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表示中国军队在仁安羌解救了七千英军，英国人是一定要感谢的。这是大不列颠人民的传统！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该吃饭了。我们一定要请你们这些朋友，吃一顿英式大餐，表示感谢！你们要走我不拦着，但是请吃罢了饭再走吧。 这样的话，再坚持走好像就不合适了吧？孙立人和薛冲商量，咱走不走？ 薛冲说，既然英国佬非要请客，咱不吃他一顿，他也不安心呀。吃！吃罢了饭，该走咱还走咱的路，他还能拦得住咱？ 孙立人点头，“行，我就听薛师长你的！咱哥儿俩同进退。你说吃，我就舍命陪君子，陪着你吃西餐！” 二人哈哈大笑，笑的英人莫名其妙。 “斯利姆将军，我还要回去安排下部队，让我的士兵们先做饭吃饭。然后我再来参加你们的英式大餐。” 薛冲这么一说，孙立人和刘放吾都要走。斯利姆不能不放行了。他告诉几位中国朋友：我在这里准备好面包和盐等着你们。你们不来，我们就不走！ 薛冲回到部队以后，把白老大、王中伟、蒋柒、刘生、贾贵和老杨都叫到一起，告诉他们，英国人邀请我和孙师长去赴宴，你们谁愿意跟我去？先说好不能全去啊，得有人留下来值班看场子。 贾贵肯定得跟着去。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老杨首先说了，“我就不去了，我吃不惯西餐，还是留下来和弟兄们一起吃饭舒坦。” 老杨是侦查连长，另外他年纪也大了，不愿意在外国人面前抛头露面也正常。但是他一个人留下来似乎还有点儿人单势孤。王中伟和蒋柒也原意留在军营。这样的话，去赴宴的人就是薛冲和白老大、刘生、贾贵四个人了。 另外呢，薛冲再带上六名警卫，凑够十个人。 他刚要出发，马永磊拿着一份电报过来了。其实送电报这种活儿，用不着马永磊亲自来。但只要是在前线，只要有机会了，马永磊都会亲自送电报。这样一来，她就能和薛冲多见几回面了。 这也是薛冲爱她的原因之一。她总是能把女人可以拨动男人心弦的，惹人怜爱的一面展现在心上人面前，让薛冲什么时候都会为她心动。 薛冲接过电报扫了一眼，揉揉眼睛，再看。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哭还是笑。 第二十六章 宴会起冲突 这份电报是远征军副司令长官，杜聿明将军发过来的。杜聿明告诉薛冲，在仁安羌打仗要悠着点儿，别打的太猛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后面这段话。 “英军弹尽粮绝、退路被截断。据英军消息称，如果远征军不去救援的话，他们将会向日军投降。所以，要求你部加快行军进度，尽快赶到仁安羌，给友军部队以有力之增援。” 如果我不来的话，斯利姆就要向日本人投降？薛冲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及时赶到仁安羌解围而庆幸，还是应该对这段文字而气愤。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仗他也打了，围也解了，再说别的也是毫无疑义了。斯利姆既然请吃饭，那就去吃。吃完了我走我的阳关路，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从今以后少来往也就是了。 去吃饭，薛冲没带马永磊。他从来不认为西方的所谓绅士或者骑士精神有多高尚。一百个人里或许有那么一半个懂道理的，但是奴隶贩子、鸦片贩子们显然更多。带女人过去，很容易引发不必要的事端。 巧得很，孙立人也带了十个人。俩人这是不谋而合了。 要说英军准备的庆祝宴会还是很丰富的。有烤羊腿、有新鲜的烤面包、有年份的葡萄酒。据说这葡萄酒还是斯利姆将军的私人珍藏，今天为了对中国朋友表示感激，也拿出来请客了。 这葡萄酒味道还是不错的。薛冲尝了一口，酒液深红、有一股纯正的葡萄酒香气。喝到口中，味道也属于上品。总之就是喝了不拉嗓子，没有老白干的劲头那么足。 薛冲自己连喝了两杯，又和斯利姆碰了一杯。再想喝，陈年老酒已经没了。从别的瓶子里又倒了一杯，味道明显没有刚才那几杯更醇厚。 至于烤羊腿，薛冲硬着头皮吃了两块。孙立人吃的倒满香甜。 “怎么样？有点儿吃不惯吧？”孙立人幸灾乐祸的和薛冲碰了一下酒杯。 这烤羊腿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作料，吃起来味道怪怪的，和薛冲印象当中的烤羊肉明显不同。肉似乎也没烤熟，薛冲也不知道自己的肠胃能不能受得了。英国人的面包烤的还是不错的，新鲜蓬松香甜，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 吃饭的过程中，英军官兵还唱起了英语歌。薛冲从来也没听过，听其曲调倒是慷慨激昂，似乎是一首战歌。 薛冲端着葡萄酒，用小刀扎着烤羊肉，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嚼着。 盎格鲁人喝多了葡萄酒，明显兴奋了起来。有的人端着酒杯，开始各自寻找看得顺眼的东方面孔干杯。 白老大、刘生、贾贵三人就被酒兴正浓的盎格鲁人拜访了。 白老大生性豪爽，在喝酒方面输人不输阵，更别说是面对外国人了，酒到杯干绝不含糊！贾贵属于滑头一类的，能推就推、能躲就躲，酒没多喝，肉没少吃。刘生属于有内秀的人，平常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酒量之宏，绝对能吓倒一片人。 这三位和英军官兵打成了一片、喝成了一堆。薛冲乐呵呵地看着，偶尔也会端起酒杯品上一小口，权当解渴了。 两个英军官已经喝得脚底下打晃了，俩人还不满意，一人端着个酒杯晃晃悠悠过来，就来找薛冲碰杯。薛冲微笑着和俩人碰了一下一口干了。 英军官却只是轻轻沾了一下唇。薛冲也没在意。人的酒量有大小，人家不能喝，你还能掐着脖子硬灌呀？ 薛冲继续去分割他的羊肉，英军官却没走。其中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酒瓶子，过来就往杯子里倒酒。薛冲也不阻止。这家伙手抖的厉害，倒酒的时候有一半都撒到了杯子外面，引得同伴一阵嘲笑。 “薛，干！”英军官和薛冲的杯子碰了一下，又是轻抿一口，睁大眼睛看着薛冲。那意思是想看薛冲是怎么样把一杯葡萄酒，一口喝干的。 薛冲摇摇头，酒桌上想灌别人酒的人多的是，可不是这样的灌法呀。你碰碰嘴皮，我就得干了？换成谁也没那么傻。薛冲端了下酒杯又放下，干脆连嘴皮子都懒得碰了。你想灌我酒，我偏不喝！ “薛，干杯。”沾了嘴唇的英军官不答应了，非要薛冲喝干了杯中酒。 这家伙就是个酒鬼，薛冲懒得搭理他。哪知道这货一伸手，就要来抓薛冲的衣领。这薛冲能干吗？忽的站起来，伸胳膊挡开对方的手，顺势往前一探手揪住了对方的前襟。 想给他一拳来着，但又不想在这个庆祝的酒会上伤人。把拳头改成巴掌，“噼！啪！”左右开弓，给了这货两记响亮的大耳光。 这两个响亮的巴掌立刻震惊了全场。周围的英军嗷的一声就乱了，纷纷扑上来就要动手。白老大一脚踹翻面前的酒友，刘生把桌子给掀了，贾贵直接掏出了枪，把保险都打开了。这就要打仗。 跟薛冲一起来的那六名警卫哗啦啦全站起来，纷纷掏家伙，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孙立人赶紧起身挡在了薛冲身前，他用英语大声喊：“stop!stop it!” 英缅军第一师师长斯利姆也过来了，他找人打听事情的经过。薛冲肯定不能去说明情况了。斯利姆也不会去问薛冲身边的白老大、刘生这些人，他问那俩英方肇事者，到底怎么回事？ 肇事的军官叽里咕噜用英语说了一通。大致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去给薛师长敬酒，他不但不给面子，不喝我们敬的酒，还打人。 斯利姆顿时就恼了，厉声责问薛冲。薛冲懒得跟他解释，旁边的白老大和刘生却忍不住了。白老大蹦出来，用手指着斯利姆的鼻子，“住手！洋鬼子，你再敢指我们师长一下，老子就剁了你的狗爪子！” 斯利姆虽然听不懂白老大说的是什么，但却知道绝对不是好话。他转脸又向孙立人抗议。 孙立人憋住笑，继续用英语向斯利姆解释。薛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孙师长，这顿酒喝的不痛快。你多辛苦，和这帮洋大人们解释清楚。先走了，改天我请客！告辞了！” 第二十七章 团聚曼德勒 薛冲含怒而走。孙立人劝了两句也没劝住，薛冲带人怒冲冲返回了自己的军营，就要领兵回曼德勒。 这时候，远征军司令部又发来了电报。杜聿明告诉薛冲，委员长和远征军司令罗卓英将军已经来到了曼德勒。委员长慰问完大家之后回国了，罗长官和史迪威在一起。 杜聿明这份电报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薛冲，蒋公来过了，罗长官已经上任了，就是这两样。他还不知道薛冲已经和英国人闹翻了。 薛冲就找马永磊发报，把今天发生的情况报告给杜长官：我已经和英师长斯利姆闹翻了，我这就要率领部队返回曼德勒，您看着办吧。 二十分钟之后电报返回来，这次落款是远征军司令部司令长官罗卓英。罗卓英批评薛冲，不应该因为些许小事就和友军将领闹矛盾，应该团结为上。就算别人做得不对，你也应该要忍，要让他们看到，我中华军人的风度。 这是什么狗屁风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叫风度？那我还抗个什么日，打个什么仗？干脆学汉奸，恬着脸告诉皇军：欢迎你们来中国，欢迎你们抢东西，欢迎你们杀人，欢迎你们糟蹋女人。 薛冲抓起电报，嚓嚓嚓撕了个粉碎。下命令部队集合，准备返回曼德勒。 马永磊听说了薛冲的情绪不稳定，就放下手头的活儿，来安慰他。贾贵领着几个警卫正脸色难看的在房间外面守着。马永磊看见贾贵就问他：“师长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你快进去看看吧。”贾贵撇着嘴摇摇头。马永磊一进房门，他就招呼警卫们快走。年轻的警卫还问他：“连长，咱不在这里警戒了？师长的情绪很不好呀。” “刚才很不好，马科长过去，一会儿就好了。你还想留到这儿听墙角吗？赶紧走！” 贾贵把警卫带走了，房间里只有马永磊和薛冲两个人。薛冲也不知道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或许是喝多了葡萄酒，再加上吃烤羊腿的缘故吧？总之是说不上来的那么烦躁，明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心静不下来。 忽然看见马永磊了，薛冲感觉轰的一下，欲望瞬间就把自己给淹没了。过去伸手把女人抱到怀里，手口并用。马永磊挣扎着，“师长，冲哥，我是来陪你说话解闷的。” “嗯，你干的不错，你解闷的很好。”薛冲喘着粗气含混地说着。房中随即响起了如泣如诉的古怪声音。 良久，云收雨歇。薛冲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就感觉神清气爽、头脑中一片空明。好像对什么都了解了，都能看透彻一样。心里也不恼了，也不生气了。 女人对他来说就是一剂良药。尤其是马永磊，集温柔与知性为一身，既身穿军装，又有女性的柔美。她就是薛冲最好的情绪调节剂、舒心顺气散。 被爱情滋润过的马永磊，更是娇艳动人、仪态万千。 薛冲的情绪调节过来之后，他分别给罗卓英和杜聿明发了两份电报，给罗卓英的，是进一步解释他和斯利姆在酒宴上产生矛盾的经过。给杜聿明的电报，则是请示暂六十七师下一步的动作。我是返回曼德勒呢，还是有什么其他新的军事任务？ 杜聿明和罗卓英先后回过来电报，意思一样，就是命令薛冲，率领部下赶紧返回曼德勒。远征军，要在曼德勒打一场会战。让薛冲迅速返回，参加曼德勒会战。 曼德勒会战？薛冲在国内已经打过多次会战了，一听见会战，在他脑子里就是那种几十万人的大规模战役！曼德勒又要玩儿大的了？ 薛冲有些兴奋了。他急忙集合了部队，正要起兵走的时候，孙立人派人来了。孙立人邀请薛冲，晚一些时候，过去新三十八师俩人聊聊。 薛冲告诉新三十八师的联络官：我部已经奉命转移了。请转告孙师长，下次见面再详谈。 只要还在缅甸打仗，薛冲相信，他早晚还有在和孙立人见面的那一天。 去仁安羌解围，薛冲只带了三个营，暂六十七师的大部队都在曼德勒呢。回到自家部队，和将领们见了面之后，薛冲又去见了白牡丹和师青。夫妻们经历了战火之后再次重逢，自然是道不尽的温柔爱怜、说不尽的相思情话。 从这一天开始，薛冲率领暂六十七师开始在曼德勒布置防御，准备和日军再打一场大会战，大决战！ 两天之后，薛冲去司令部汇报工作的时候，发现那三位最高长官又吵起来了。杜聿明和罗卓英相互拍桌子瞪眼，互不相让。史迪威在旁边急得直吼，但是他说的英语，在气势方面却总显得不足。 薛冲转身就要走，杜聿明发现了，赶紧叫他，“薛冲，你过来！” 薛冲硬着头皮过去，敬了个军礼。在场三位长官，也不知道他是给谁敬的礼。杜聿明立刻还了个军礼，罗卓英跟着还礼，史迪威是第三个还礼的。 这不尴不尬的敬礼还礼，场面上的火药味儿似乎也淡了一些。 薛冲把自己的事情汇报完就打算离开。杜聿明却不放他走，非让他给评出个是非曲直不可。 原来争吵的三个人，罗卓英和史迪威是一边的，杜聿明自己是一边的。现在终于来了个薛冲，杜聿明当然想把薛冲争取过来，这样一来就是二比二。俩人职务虽然没人家高，但在人头上就不差了。 薛冲本不想掺和这种事，可在场的三个人谁都不愿意放他走。罗卓英、史迪威虽然人数上占优势，却并不能说服杜聿明，也压制不住他。所以，他俩也想让薛冲站到他们一边，给杜聿明施压。 这样一来，薛冲想走也走不成了，走了他就把这三位全得罪了。没办法，薛冲至好耐着性子，听三个人在争论什么事。什么事情能让您三位吵成这样？ 三人争吵的原因，是因为曼德勒会战。集中兵力，在曼德勒打一场会战，三人没有分歧。不同意见是，会战应该怎么打？兵力怎么分配？会战的重点在哪里？在这些问题上，三个人的意见不一样了。 第二十八章 撤退到兰姆伽 杜聿明认为应该把兵力布置在西北方向，重点防御腊戍，防备日军攻击腊戍，从而导致远征军的后路被截断。 罗卓英和史迪威却认为既然是决心要打曼德勒会战，就应该把兵力集中在曼德勒周围。日军来战，远征军和英缅军联合在曼德勒和日军打一场大会战，把日军主力消灭在曼德勒附近。 杜聿明说罗卓英和史迪威不懂军事，瞎指挥，会害了中国远征军！史迪威却认为杜聿明打仗瞻前顾后，没有逢战必胜的决心，不是一位勇猛善战的将军！ 罗卓英是无条件的支持史迪威。史迪威怎么说，他都觉得对。罗长官警告杜聿明，你要服从命令，不要擅作主张，更不能违抗军令。 三个人让薛冲表态，到底是谁说的对？ 谁说的对？你们说的都对！只是日本人会不会按照你们的设想来曼德勒打这场会战？三位长官，你们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罗卓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薛师长，你说的那是战斗细节方面的问题。我们谈的是大的战略方面的问题。我只问你，是把兵力布置在曼德勒合适，还是把部队放到腊戍合适？” “长官，”薛冲退后了一步，“你们说的大方向我不懂，我只是一个领兵打仗的前线将领。长官们让我去打哪里，我就打哪里。像这些大战略上头的事情，你们问我，我也说不好呀。” “说不好你就随便说嘛。既然是我让你说的，说错了我又不会怪你。薛师长，你就讲一下嘛。”罗卓英步步紧逼。 就在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美国军官。一进门就报告，说是刚得到最新情报，英军最高指挥官亚历山大将军已经率领英缅军撤往了印度。也就是说，英军不会在曼德勒出现了。 英军退往印度了？在场几人无不吃惊。史迪威更是勃然大怒。英军的撤退，明显是在拆他的台，曼德勒战役少了英军的战车和大炮，这怎么打？ 史迪威拉起罗卓英就往电讯室跑，他要把英军拦回来。 等到人都走完了，办公室里就剩下薛冲和杜聿明两个人了。杜聿明苦笑了一声，“薛冲，现在你知道了吧，远征军打仗有多难？不同国家的军队，没有统一指挥，人家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就他们这样，还想打赢曼德勒会战？” 杜聿明对于史迪威、罗卓英，尤其是英军极为不满。没过两天，消息传来，日军占领了腊戍，远征军归国之路被日军切断了！ 日军却在不断增兵。原来有第五十五和第十八师团，现在又多了个第五十六师团正在快速向曼德勒推进。占领了腊戍的日军，也在出兵南下进攻曼德勒。第六军见势不妙，已经撤了。 现在曼德勒只有杜聿明第五军的三个师、薛冲的暂六十七师，以及一个远征军司令部了。一旦被日军三个师团围上来，第五军就将立刻陷入绝境！ 史迪威也不再坚持曼德勒会战了，大家都慌了神。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撤退！但是腊戍被日军占领，沿滇缅公路撤退回国内的希望就破灭了。 史迪威提出撤往印度。暂时休整之后，再杀回来。杜聿明却坚决不同意，他执意要率领第五军翻越野人山，回国。 至此，撤退的方向就分成了两部分。史迪威和罗卓英赞成退往印度，杜聿明坚持强行撤退回国。杜聿明是第五军军长，第五军的部队肯定跟着他一起翻越野人山回国了。 剩下的就是薛冲的暂六十七师了。杜聿明是希望薛冲能跟着他一起走野人山，撤回国内。但是薛冲却并不打算这么干。 好不容易来一趟缅甸，撤回国？回国之后还能不能回来？另外，野人山是啥好地方？去了那里头，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在两说。所以，薛冲犹豫再三，最终只能和杜聿明遗憾的说分手了。 “薛冲，你真的要去印度？去了那里，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滋味，你能忍受吗？”杜聿明试图劝薛冲回心转意。 “杜长官，我觉得只要能打鬼子，在哪里都一样。至于您说的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也是事在人为吧。不过野人山那地方，确实不是个好去处。长官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薛冲不跟他走，杜聿明也只能遗憾地摇头叹气了。薛冲的暂六十七师不是他第五军的部队，他虽然占着个远征军副司令长官的职务，但是另一边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和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都比他的官大。 薛冲跟着人家去印度，也不能说就是不服从军令了。 “薛冲，你好自为之吧。希望将来胜利之日，你我还能见面！” “一定！到时候薛冲一定去找杜长官把酒言欢！” 两个人握手告别。薛冲带着部队，保着史迪威，退往了印度。 兰姆伽，是印度东北部的一座偏僻小镇。镇子周围除了干涸的河道和荒凉的山谷之外，另外就是一座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留下的一座废弃战俘营了。 部队一路撤退到兰姆伽，士气十分低落。史迪威提出要先修建一座简易的机场，以便美军可以把军需物资空运过来。 和暂六十七师一起撤到兰姆伽的，还有孙立人和他的新三十八师。两个师，就算是打了败仗，损兵折将也有一万多人。修个简易机场还是不费什么劲儿的。 这边薛冲率领官兵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英军骑士们来了。英缅军总司令亚历山大和第一师长斯利姆将军一起来视察了。 一来，亚历山大就皱起了眉头。他和斯利姆交头接耳了几句，把史迪威拉到一边，两个人用英语开始交流。说了没几句话，声音开始变大，史迪威老脸涨得通红。 “你说，英国人会不会揍史迪威？”薛冲笑眯眯的和孙立人小声嘀咕着。 孙立人一脸惊愕，“你说，他们俩会打架？” “那有啥稀罕的？白种人好冲动，爱用拳头解决矛盾，这你应该知道呀。” 孙立人想了想，好像他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他认识的那些同学也没几个爱打架的吧？ 第二十九章 拒绝缴枪 “老孙，你说他们俩要是打起来的话，谁能赢？” “我赌亚历山大。” “你这人真没劲。你就不能赌史迪威，让我赌亚历山大？”薛冲翻了个白眼，紧跟着开始兴致勃勃的讲解，为什么他要赌亚历山大。 “你看啊，亚历山大又高又壮，这家伙这一坨得有二百多斤吧。史迪威虽然个头也不低，但是他太瘦，估计一百五十斤都不得了。他们俩打架，亚历山大一巴掌，准能把史迪威扇个跟头。” 薛冲和孙立人在这里讨论盟军两位最高职位的将军，打起架来谁能赢的问题。被他们讨论的主角之一，史迪威将军却已经放弃对手，怒冲冲的奔着这边来了。薛冲和孙立人赶紧立正站好。他们可不是杜聿明，不敢和史迪威对着干。 “薛、孙，”史迪威称呼中国人还是只称呼姓氏。“亚历山大说你们应该交出武器。既然是战败了来休整，就不能再拥有武器。” “狗屁！”薛冲张嘴就骂，“他是把老子们当成战俘了吗？想让我们缴枪？妄想！你让他过来，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看我能不能一脚踢死他？” 史迪威吓一跳，他没想到薛冲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孙立人也让气的两眼冒火。作为军人来说，被逼放下武器，那就是最大的耻辱！不管是薛冲还是孙立人，都坚决反对亚历山大的这种无理要求。 史迪威又找罗卓英去说，罗卓英也不同意。他是远征军司令长官，别人要缴他手下部队的枪，他岂能答应？ 亚历山大坚持。斯利姆在人堆里找到了薛冲，他对着薛冲笑，薛冲还给他个笑脸。 “薛，这不是亚历山大本人的意思，他只是来传达艾尔文将军和韦维尔总督的命令。你们就是缴了枪，也不会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你们在仁安羌的英勇行为，大不列颠人是不会忘记的。” 斯利姆过来用一半汉语一半英语来安慰薛冲和孙立人。关于艾尔文将军和韦维尔总督是谁，他没讲，薛冲和孙立人也没问。反正不是我们中国人。 孙立人立刻用英语向斯利姆表明态度，身为中国军人，任何外国人也不要妄想让我们放下武器，这是不可能的！缴枪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我们绝不同意！ 斯利姆遗憾的耸了耸肩。另一边，罗卓英已经和亚历山大大声争吵了起来。史迪威站到了罗卓英的一边。亚历山大吼叫了一通，终究是一个人没有两个人嗓门大，最后拂袖而走。斯利姆也跟着走了。 亚历山大这次视察，双方不欢而散。 接下来继续整修机场。本来应该由英军方面提供的补给品断供了。亚历山大派了一个手下军官来告知：如果远征军仍然坚持不放弃武器，英军就停止给兰姆伽基地运送给养。 部队自身携带的粮食还够吃那么三五天，暂时倒还不至于饿肚子。但是时间长了可不行。罗卓英赶紧把兰姆伽基地的情况，向国内委员长作了汇报。 老蒋当然有粮食，但是他运不过来。史迪威联系了美国空军志愿队，美国人可以提供空中运输渠道。再加上印度这边，陆路也能走。因此，粮食问题并没有对远征军造成太大的困扰。 简易机场修建完成这一天，第一架美军飞机来了。 航空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响，远征军官兵本能的紧张了起来。以前听见这种噪音，都是日本人的飞机来轰炸，官兵们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天上的黑点迅速变大，一架两层翅膀的飞机出现在了机场上空。很快，飞机在停机坪上降落了。史迪威兴奋地跑过去和机组成员握手问好。这是一架美军运输机，比薛冲在战场上击落的日军战机都要大。 从这架飞机开始，后面陆陆续续有飞机在兰姆伽机场降落。美国飞机带来了部队急需的大米、牛肉、蔬菜。有了吃的，军心就稳定了。同机来的，还有一批美国军官，其中职务最高的是麦凯布准将。未来的训练中心主任。 临时机场已经修建完毕，接下来就该修建基地里面的基础设施了。宿舍、训练场、食堂、澡堂子、指挥部。官兵们正在挥汗如雨劳动的时候，薛冲和孙立人正在观察基地周围的地形。 既然要把这里当作一个军事基地，没有一定的防御能力肯定是不行的。这是军营，不是普通的居民区。 首先基地周围的制高点，是一定要控制在自己手中的，然后是控制水源，还有和旁边村子的印度人搞好关系。我们来了是客人，要尽量避免和本地的主人发生冲突。 薛冲和孙立人商量之后，直接往基地周围的制高点派兵上去，建立哨卡。把机枪和炮也运上去，形成火力点。不仅防正面、还得防侧翼。正面是日军可能来袭的方向，侧翼则是英军所在的方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这一点，薛冲和孙立人的观点是一致的。 “薛冲，下一步你还有什么打算？”孙立人饶有兴趣的问薛冲。 “下一步？喂，你的枪口上插的是什么？” 被薛冲问到的士兵愣住了。他把步枪从肩膀上摘下来，枪口上插着一支粉红色的野花。当兵的赶紧把野花取下来，扔到地下。这是新三十八师的兵。 孙立人斜眼看看薛冲。他有点儿不明白薛冲为什么会因为一朵野花，对一个士兵发火。当兵的生活枯燥，偶尔的寻找一点儿生活乐趣，犯不着小题大做吧？ “记住，枪，是武器！对于士兵来说，枪就是他的生命。上了战场，枪要是出了毛病，关键时刻打不响，当兵的命就没了！作为一名士兵，你要爱惜枪，敬畏枪！还有，你这杆枪，也该擦擦了。” 再往前走，薛冲已经有了主意了。 “老孙，我有个预感，英国人肯定还会到我们这个基地来的。咱俩先提前抓一下军容军纪。让官兵们把衣服洗干净，武器擦亮。英国人来了，让他们看看咱中国军人的精气神！” “好！我也正有此意。”孙立人立刻表示赞成，两个人一拍即合。 第三十章 三位师长聚齐 远征军的士兵开始擦拭枪支大炮，保养武器。枪擦得明亮，刺刀能照出人的影子。大炮更是精心保养，涂上防护油，好像刚出厂的样子。训练射击、刺杀、格斗、队列。训练场上吼声如雷。 美军训练中心主任麦凯步准将每天都到训练场上，亲自下手指导战士们训练。 过了几天，英国人真的来了。亚历山大、斯利姆、艾尔文、韦维尔全来了。这几位英军在东南亚的掌权人物借着视察的名义，来兰姆伽基地试探远征军的虚实。同时，也有再一次督促远征军缴械的打算。 史迪威、罗卓英、麦凯步，配这一帮英军高级将领在基地里转了一圈，又到基地周围看了看。越看，英军将领们越是心惊，远征军表现出的强大实力，深深地震撼了他们。 这时候，斯利姆帮助远征军说了话。他悄悄地告诉艾尔文和韦维尔：最好别惹这帮中国人，因为他们的战斗能力，比眼下在印度的英军强大的多。 在仁安羌，七千英缅军被日军包围，而无法冲出重围。远征军只派了不足一千人，就把围困英缅军的日军给击溃了。这些人太厉害了，他们不愿意缴枪，那就别缴了。 艾尔文和韦维尔也都是多次参加过战争的将军。眼见远征军军装虽旧，但是士气高涨。武器闪烁着寒光，周围山头上的火力点把这附近全给覆盖了。双方真要是闹翻了，英军绝对要倒霉！ 参观完了，英军将领们的态度也变了。变得客气了许多，再也不提什么缴枪的事了。斯利姆告诉薛冲和孙立人，今后咱们要加强联系，精诚合作。争取早日把在缅甸吃的亏，给赢回来。 斯利姆念念不忘反攻缅甸，薛冲和孙立人又何尝忘记过？ 一个月之后，兰姆伽军事基地迎来了另外一支中国军队，新编二十二师，廖耀湘将军率领的部队。新编二十二师是杜聿明手下的部队，第五军麾下的一个主力师。 杜聿明率部翻越野人山回国了，廖耀湘带着新编二十二师的一部分人马当时正在和日军作战，因为没有及时从战场上撤下来，和第五军的大部队走散了。 就这样，廖耀湘率领着这支残兵，一路打一路走，越过印缅边境，来到了兰姆伽训练基地。廖耀湘这人平素沉默寡言，虽然做到了少将师长，平常还是话不多。 薛冲在杜聿明那里见过廖耀湘，俩人只是打过招呼，没有深谈过。廖耀湘长得白白净净的，还戴了副近视眼镜，要不是身上的军装，看着就像某所大学里的教授一样。 这三位都是中国远征军的师长，在印度的这个基地里重逢，自有一股别样的滋味在心头。很快，三个人就打成了一片。没事儿仨人就聚在一起，谈论部队的未来、交流部队的训练心得。以及昔日与日寇作战的精彩瞬间和惨烈时刻。 现在三个人当中，论起和日寇打仗，还要数薛冲打过的仗最多，立过的功、获得的奖章也最多。所以，三人自然而然的就以薛冲为中心。孙立人、廖耀湘有事都爱和薛冲商量。 罗卓英是这个基地当中远征军中国方面的最高长官，薛冲当然不想像杜聿明那样和罗卓英闹翻。再说了，人家杜聿明背后有蒋校长给撑腰。杜聿明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说是代表了蒋委员长的意愿。 他薛冲背后谁给撑腰？所以，薛冲有事没事儿的，就去找罗卓英联络感情。 而罗卓英之所以和史迪威走得近，也是因为委员长曾经告诉过他，要服从史迪威的命令。现在，杜聿明走了，罗卓英当然愿意和自家将领们走得近一些。 美式军械运到了。从步枪、机枪、大炮、袒克，到军装、钢盔、靴子、日用品，清一色都是美军的标配。 在武器装备配发给部队之前，史迪威召集基地的将领们开了一个会。 薛冲以为，史迪威应该在会议上告诫大家爱惜这些武器装备，要对大洋彼岸的美国感恩戴德。哪知道，史迪威开会的第一个议题就把参会的将领们给惊到了。 史迪威将军宣布，美式装备下发到部队之前，应该把兰姆伽基地的中国军队重新编组。所有营以上军官，全部由美军担任，中方军人只能担任营长以下的基层军官。 这样呢，有利于史迪威将军的直接指挥，不会再出现像杜聿明那样不服从指挥的事情。 史迪威这话一出口，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中国军人的反对！这是什么？这是要把中国远征军变成美军吗？还是说美军准备把他们这帮人组成一支仆从军？ 不论是薛冲、孙立人，还是廖耀湘，全都不同意。反应最激烈的却是罗卓英。 大概是在这之前，史迪威从来也没和罗卓英透漏过这事。今天在会议上，罗卓英突然惊闻如此重大变故，顿时火冒三丈！ “不行，我不同意！”罗卓英当场反对。 史迪威说，你们不同意，我就不给你们美式装备。 “就是不换装备，我们也绝不同意，把部队中层以上军官全换成美国人的做法。”薛冲代表三位师长，表了态。孙立人和廖耀湘毫不犹豫的和薛冲站到一起，以表明态度。 把史迪威气的，脸都绿了。双方大吵了一通，最后不欢而散。美式装备自然也没有换发，连箱子也没有开，还在临时机场旁边堆着。 “史迪威这货，我真想揍他两拳！”薛冲咬牙切齿的。 孙立人也点头，“我也是这意思。你啥时候打他，叫上我，我们一起揍他！” 廖耀湘的眼镜片后面闪过一道寒光，“打架不好。还是想个什么阴招，让他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小廖，我发现你这人还挺阴损的。”孙立人给了廖耀湘一个中肯的评价，换来了廖师长白眼。 “老廖，你有什么好办法，赶快说出来分享分享嘛。”孙立人比廖耀湘大六岁，他可以叫小廖。到了薛冲这儿，就得叫老廖。廖耀湘比他年纪大。 第三十一章 驻印军 廖耀湘的办法就是给史迪威喝的咖啡里下泻药！中医里面最有名的泻药就是巴豆，只要掌握好药量，让史迪威稍微的来几次腹泻，不影响生命安全就行。 孙立人、廖耀湘、薛冲，三个人都不懂中医。但是薛冲手下的军医处长姚林懂。并且姚林是薛冲的绝对心腹，替他办这种事情不会泄密。 史迪威每天上午都要喝一杯咖啡，这是雷打不动的习惯。这一天，史迪威又在作战室和罗卓英就部队军官的国籍问题争吵不休。 趁着史迪威把刚泡好的咖啡放到沙盘上的时候，廖耀湘和孙立人装成劝架，挡住史迪威的视线。薛冲悄悄靠近咖啡杯，以极小的动作把一小包粉末状物质倒进了咖啡杯里，用勺子搅了几下。分开廖耀湘、孙立人，把咖啡杯递了过去。 “史迪威将军、罗长官，两位请息怒。有分歧心平气和的好好商量嘛，何必大动肝火？来，史迪威将军，快把你的咖啡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虽然美国人习惯喝冷饮，但是热咖啡的香醇滋味儿他们也是没办法拒绝的。史迪威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喝第二口的时候皱起了眉头，“这咖啡味道怎么不一样？” 孙立人、廖耀湘脸色一变，薛冲倒是神色如常，“咖啡的味道怎么会不一样了？是不是今天糖放少了？您再尝尝。” 史迪威又尝了一口，一撇嘴，“味道确实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史迪威把咖啡凑近鼻子，想闻闻味道。 “唔，大概是在运输的过程中受潮了吧？您知道，食品一旦受潮，很容易变质的。咖啡也是属于食品。” 薛冲一边解释着，一边伸手把咖啡杯子接过来，推门出去，哗的一下倒了。“我再给您泡一杯。”说完也不等史迪威答应就想去重新泡咖啡。 门口有史迪威的勤务兵，哪能让薛冲这位师长去干泡咖啡的活儿？勤务兵抢过杯子又泡了一杯。端过来，史迪威又尝一口，“ok，这一杯味道很好！”史迪威高兴了，师长们也松了一口气。 史迪威准备用美式装备武装中国远征军，但是兰姆伽基地的人手显然比他想象当中的数量差了很多。史迪威向委员长要求给基地补充新兵。同时，他把部队指挥官换成美国人，包括要求更换罗卓英。 委员长一听美式装备，眼睛都红了。换罗卓英？好说。换！把郑洞国换过去！ 郑洞国待人宽厚，是个正人君子。并且是黄埔一期生，委员长的爱将。当年关麟征那样刻薄他，郑洞国也只是一走了之，也没当面和关麟征闹翻。委员长以为郑洞国去了，肯定能和史迪威处好关系。 至于更换基层指挥官的事情，委员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营以上指挥官都换成美国人，那部队还算是中国的军队吗？还能听他讲委员长的指挥吗？这是原则问题，坚决不能退让！ 调派新兵，那当然可以。更换美式装备的部队，肯定越多越好。委员长一声令下，整个长江以南各个战区的新兵，优中选优。选那身体条件好的，长得精神的，最好再有点儿文化底子的，往印度兰姆伽军事基地派！ 一支支新兵，坐着美国飞机飞到了兰姆伽基地。 美国工程兵也来了。开着大型机械，整修机场。把兰姆伽基地的临时机场，修建成一个战时空军基地。铺设输油管道，让汽油柴油可以顺着输油管道流向基地。这样一来不管是飞机、汽车、还是装甲战车，都不用为油料发愁了。 史迪威喝过薛冲给他的加料咖啡之后不久，肚子就开始不舒服。史迪威立刻服用止泻药和防治疟疾的盐酸奎宁。 盐酸奎宁是好药，但对于史迪威的病情来说，却不对症。 薛冲对姚林把情况说的很明白。姚处长给配的药，精确到能直拉三次，三次之后药性排净，一切如常。这玩意儿与其说是泻药，倒不如说是灌肠排毒美容药了。 史迪威虽然对莫名其妙的腹泻有些怀疑，却并没有发现问题出在哪里。好在腹泻很快就停止了，史迪威也就忘了这茬。 副总指挥郑洞国终于来了。 薛冲和郑洞国是老熟人了，两个人在台儿庄会战的时候就曾经并肩打过仗，现在是第二次合作了。一见面，薛冲就给郑洞国敬礼，“郑长官，我们又见面了！” “薛冲！”郑洞国拉住薛冲的手，用力摇晃着，“我听说你在这边还不敢相信。你我弟兄真的又见面了，太好了！” 孙立人、廖耀湘俩人以前和郑洞国没打过交到，只是听说过。现在一见薛冲和郑洞国关系这么好，俩人也就放了心了。有了这层关系，最起码郑洞国不会为难他们。和薛冲关系近，那就是自己人！ 从郑洞国和三位师长见面的那一刻起，四个人就成了关系最近的朋友兼战友。有事儿他们一起商量，和国际友人产生什么争端了，有郑洞国出面调解。 郑洞国带来了委员长的最新指示：中国远征军驻印度兰姆伽训练基地的部队，改名叫做中国驻印军，不再叫中国远征军了。中国驻印的军最高长官，是美国人史迪威，副长官是郑洞国将军。 兰姆伽基地的所有中美官兵全部被集合到了一起，黑压压沾满了整个广场。史迪威站到一辆美式军用卡车的车厢里，大声发表他的就职演说。 “中国驻印军的官兵们，你们好！我现在荣幸的通知你们，你们不再是中国远征军了，你们现在的名称叫做中国驻印军！我奉蒋委员长的命令，担任中国驻印军的最高司令官！郑洞国将军担任副司令官。” “你们不用担心日本人的飞机大炮重机枪，因为美国会给你们更多的飞机大炮机关枪！你们只要认真训练，将来就能在战场上消灭日本鬼子！捍卫你们作为军人的尊严！” 史迪威讲话很短，总共连十分钟都不到。把该讲的讲完，郑洞国再和官兵们见个面，这场史迪威和郑洞国的就职典礼，以及中国驻印军的成立仪式就宣告完成了。 第三十二章 新一军 史迪威这次就职讲话之后，中国驻印军就正式进入了正轨。各种武器配发到每一个班。师里面设炮兵营、团里面有炮兵连。旅被取消了。小孬、小四担任副师长。原本的五个团，缩编成三个步兵团。 小孬、小四两个人以副师长的职务兼任团长。荆亮，仍然担任团长。肖金雕和祁老肥分别担任副团长。 部队改编完毕之后，开始彻底的更换装备，从钢盔到军装、到内衣、鞋子，甚至袜子，都换成了美式的。 战士们的伙食标准也得到了质的提升。以前半年还吃不到一回肉，现在每天都能变着花样吃到各种肉类。吃的好了，官兵们的身体迅速强壮着。 进入印度之前，官兵们绝大多数都是骨瘦如柴。现在肚子上、胳膊上也有肌肉了。一个个精神饱满、红光满面。 被蒋委员长拒绝，又被三位师长、一位副总司令同时反对，史迪威终于放弃了让美军担任基层军官的打算。但是，史迪威却从心眼里信不过中国军官。美国人虽然不担任什么营长团长这一类的正职，却被他安排进驻印军的各级部队当中，做起了军事联络官。 枪炮声，响彻了兰姆伽训练基地周围的山谷。这就是美国人的练兵方式，进行大量的实弹射击！ 以往，在中国军队当中比较珍贵的炮弹和子弹，以及各类榴弹，在兰姆伽基地却可以敞开了使。士兵们只要一上训练场，就是实弹射击。不断地开枪、开炮。用大量的实弹射击，提高对武器掌握的熟练程度和射击精准度。 又一次四个人悄悄地聚在一起。 “各位，告诉你们一个绝密消息！”郑洞国神秘兮兮的看着薛冲、郑洞国、廖耀湘。三个人催他有话赶紧说。大家整天在一起，不分彼此，也不讲究什么上下尊卑了。 “委员长准备把我们装备成十个炮兵团，然后运回国内，参加国内战争。” 郑洞国话一说完，三位师长面面相觑。对他们来说，在这里和回国，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去哪里都行。回国的话，或许还高兴一些。毕竟是回家了嘛。只是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此言当真？”薛冲反问。 “当真！是委员长秘密通知我的。他让我做好准备，还让我先和你们极为通个气，免得到时候突然接到命令，措手不及。” 薛冲倒吸一口凉气。老蒋这一招玩儿的高明呀，拿了美国人的东西立马回去。但问题是，美国人会让我们回去吗？史迪威能让我们走吗？ 史迪威当然不让走！当天下午，史迪威就怒气冲冲把几位中国将领召集到一起开会。告诉他们，他已经向蒋委员长提出申请，申请给驻印军增大编制。 老蒋想要武装十个炮兵团运回国内战场，那就是动了史迪威的蛋糕，美国人哪里会答应？史迪威据理力争，最后逼的老蒋不得不放弃了原来的主张。 史迪威为了加强驻印军的影响力，他要成立一个军级单位。蒋委员长研究了一番，最终确定成立新编第一军。由郑洞国担任新一军首任军长。新一军，下辖三个师，新三十八师、新二十二师、新六十七师。 另外，军里面还有两个军属炮兵团、装甲团、汽车团、工兵团、重迫击炮团等。这些直属部队加在一起，重新组成一个师还有富余。 这一下，郑洞国可算是重掌兵权了，可谓是意气风发。 但是，当两名美国军官来找他报告，并且用极其傲慢的口气告诉他，我们二位就是新一军的军事联络官，今后部队训练由我们俩全权管理。你就不必再管了！ 郑洞国当时就感觉不好了。 “两位，部队的训练要是归你们全权管理，那我这个军长管什么？”郑洞国当时就怒了。 “军长先生，您平时可以写写文件、视察一下后勤部队。给将要发放的物资清点一下数字，登记造表什么的。上帝，您是军长，要怎么工作，难道也要让我们来教吗？” 两个美国人夸张的张开双手。郑洞国气的恨不得掏出抢来，把这俩当场枪毙了！真是可恶至极！但是他却毫无办法。史迪威是驻印军总司令，他只是一个副司令兼军长，说话不管用了。 军长，造我们国内的军队当中来说，都是一个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拥有绝对的权力。但是在驻印军里，郑洞国这个军长，却不仅要受史迪威的气，今后还要受这俩美国联络管的气了。 郑洞国气冲冲找来手下三个师长商量此事。怎么办？美国人要夺权，我该怎么办？各位你们又该怎么办？ 孙立人冷笑，“他敢？他敢多我的兵权，我就敢抓了他！还反了他了？” 廖耀湘也说，他的指挥权是绝对不能交给美国人的。郑洞国又看向薛冲。其实他是想让薛冲替他拿个主意的。 “郑军长，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不就是个指挥权嘛。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防守让美国人去管。我就不相信，咱们中国的军人，不愿意跟着咱们干，反倒是原意跟着美国人干？” “我给你说，美国人的思想观念和做事理念，和咱们国家人是绝对不一样的。你看吧，时间短了不明显，时间长了，官兵们肯定反应大。到了那时候，史迪威就会知难而退，乖乖的把兵权重新还给你。” 会是这样吗？郑洞国对薛冲所说的话深表怀疑。但是他还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那就走一步说一步吧。看最后到底怎么样。反正委员长封他当了新一军的军长，他就绝对不会放弃。该是自己的权利，他也不会轻易放手。 郑洞国这边还好说。薛冲这边，别看他给郑洞国出注意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轮到他自己的时候，薛冲也头疼。这一天，肖金雕找过来了。一进门这老肖就喊：“师长，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的话，我可对美国人动手了啊。那帮大鼻子太不仗义了！” 第三十三章 缴械 “老肖，你急什么？有什么事你慢慢讲。”听说肖金雕是和美国人在置气，薛冲一点儿也不着急。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就肖金雕、祁老肥这帮人的脾气，要是能受得了美国人的傲慢才是怪事了。 事情也正如薛冲预料的那样。肖金雕是在小四手下担任副团长。美军往小四的团里派了好几个所谓的联络官，职务最高的史密斯中校担任团首席军事联络官，和团长范树林平起平坐。 今天实弹演练的时候，史密斯要求团属炮兵连打光三百发炮弹。肖金雕以副团长的身份，跟着炮兵连也去参加了实弹射击。当时他就说了一句，三百发是不是太多了？咱们的炮弹就算多，也不用这么浪费吧？ 结果，史密斯当时就恼了，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质问他，不懂军事却胡乱说话。还辇他，“肖，从现在开始，我禁止你在实弹射击场出现，请你现在离开！立刻！” 史密斯的话把肖金雕的肺都快气炸了。从他上歪头山落草开始，就没有人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过话。现在他当上中央军的上校副团长了，却被一个外国人像撵叫花子一样，要把他撵走。 这也多亏薛冲前几天在会上才警告过他们，不论美国人说什么，你们可以动嘴还击，但是绝对不能动手！肖金雕忍了几忍，才忍住没有动手。 “师长，美国人看不起咱中国人，你到底管不管？你要是不管，那我就自己想办法了！” “你要干什么？”薛冲吓一跳。肖金雕的土匪性子要是犯了，后面会发生什么，可就没法控制了。“我警告你老肖，别胡来！你听见没有？” 在薛冲的警告和威胁之下，肖金雕虽然答应了不会乱来，但他却还是不服气。薛冲一想，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现在驻印军的处境可不比在国内。 在国内不管做了什么事，大不了一甩袖子，老子不干了！不当兵，还可以上山当土匪。当土匪也一样可以抗日打鬼子。但是在这里不行，这里是印度，不是中国。 有些事情，必须得反复叮嘱，得和手下这帮骄兵悍将们解释清楚，讲明白了。 这天晚饭以后，薛冲把部队里的所有营以上军官全叫到一起。当然，美军联络官一个也没通知。 会议室里黑压压坐满了人。薛冲往台上一坐，先点名。确认该来的都到齐了之后，他开始讲目前驻印军的形势，和未来的出路。 咱们驻印军，将来肯定是要上战场和日本鬼子作战的。现在，我们是处在学习阶段。学习掌握先进的武器装备，等咱们练会了、练熟了，完全掌握了，我们就可以拿着这些先进武器去对付日本鬼子！ “弟兄们，再多的委屈我们都要忍。等到我们有实力能够离开兰姆伽基地的时候，咱们就可以把受到的所有委屈，统统发泄到日本鬼子身上！给牺牲的战友、遇难的同胞，报仇雪恨！” 薛冲成功的把官兵们的仇恨从美军身上转移到了日军身上。他也是没有办法呀，寄人篱下。这年头，想要强军就得依靠人家提供武器弹药，每顿饭能吃上肉，也得依靠美国人。这就是国家穷、国家落后的无奈。 好不容易把官兵们的情绪引导到正路上了，会议室的大门咣当一下被推开了，一群全副武装的美军官兵呼啦一下冲进来，这帮人拿着手枪、步枪，一来就把会场的气氛给打乱了。 “薛，你们在干什么？”问这话的是美军驻暂六十七师首席军事联络官，布鲁克上校。这位阿姆斯上校，另外一个身份是史迪威老头的女婿。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布鲁克在兰姆伽军事基地就是以国舅爷自居的。美国人对他的身份可能不是很在乎，但是中国人却对血缘方面相当重视。因此，就算是薛冲，平时也不愿意得罪布鲁克。 但是不愿意得罪，却不代表无底线的让步。今天布鲁克的做法已经触及了薛冲的底线。 “啪！”薛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领头的美军上校，“布鲁克！是谁给你的权力，可以擅闯我的会议室？我正在召开重要军事会议，你带着人持枪冲击会议现场，你好大的胆子！” 布鲁克一见薛冲发威，他也有点儿怵头，因为以前没经历过。“薛，我听说，你在这里和他们商量要对付美军。” “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你听说？你听谁说的？你把那个人给我交出来！交不出来是吗？来人，把布鲁克他们的枪，给我下了！” 薛冲一声令下，参加会议的官兵们呼啦一下，一拥而上，过来就把这帮美国人给逼住了，“别动！不许动！把枪交出来。缴枪不杀！” 就像抓俘虏一样，连缴枪不杀都喊出来了。薛冲虽然认为这样喊不妥，却也无心纠正。布鲁克这帮人太可恶了，必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要不然，今后部队的日常管理都无法正常进行了。那样的部队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美国人肯定是不愿意缴械，但是事已至此，是不是缴械已经由不得他们了。美国人还在犹豫，官兵们已经动上手了。三四个人对付一个，还能对付不了吗？一会儿的功夫，布鲁克和跟他一起来的美军全被缴了械。 布鲁克气得直跳脚，“薛，你违反了中美合作条约！史迪威将军会惩罚你的！” “布鲁克，闭上你的臭嘴！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多说两句，另外再打断你的手脚！多说三句，你们这帮人，一个也活不了！” 布鲁克合上嘴，不敢出声了。 薛冲也没捆他们，就让这帮美军联络官蹲到墙角，他则继续开会。 等到会议结束了，薛冲这才让人去把郑洞国请过来，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向郑军长做了汇报。 暂六十七师发生这种事情，郑洞国一点儿也不奇怪。薛冲手下那帮战将都是个什么出身，他在枣庄的时候就已经搞明白了。美国人惹他们，那不是自找倒霉嘛。 第三十四章 化解矛盾 郑洞国认为，薛冲和美军联络官发生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把人抓了，只要没有发生流血冲突，都是小事。但这件事当中牵扯到了史迪威的女婿，所以，肯定瞒不住。 解决的办法不外乎三种；第一种就是把史迪威找过来，当面说明事情经过，要求史迪威把他女婿换走；第二种，干掉所有参与此事的美军联络官。但是这样做风险极大，一旦走漏风声，史迪威不肯善罢甘休，就是委员长对事件的主持者薛冲，也绝不能轻饶！ 第三种，放了布鲁克和这些美军联络官，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样做的话，后果也是明摆着的。受了委屈的布鲁克肯定回去找他岳丈老子史迪威告状。史迪威能把罗卓英撵走，对付起薛冲来恐怕也不难。 郑洞国把三种解决办法一一列出来，能够用的就很明显了。薛冲一合计，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办法了。他派参谋长赵杰，去请史迪威过营议事。 史迪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带着两个警卫，坐着吉普车就来了。到了暂六十七师的师部，史迪威还纳闷呢，布鲁克怎么没来迎接他？暂六十七师那么多美军联络官，怎么一个也没看见？ 在会议室，当着郑洞国的面，薛冲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遍。史迪威一听，脸当时就变了。 “布鲁克呢？你把布鲁克怎么样了？”到底是他女婿，史迪威不问别人，首先问的就是布鲁克。 薛冲说布鲁克没有危险，一切安好。史迪威要亲眼看见布鲁克。薛冲就让人把美军上校带了过来。布鲁克除了军装有点儿皱、精神不太好之外，其余一切如常。 本来垂头丧气的布鲁克，一看见史迪威就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用英语呜哩哇啦大声的控诉他所遭遇的不公正待遇。 史迪威顿时大怒，转过头来就怒斥薛冲，为什么要如此对待美军联络官？布鲁克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对待他？ 刚才薛冲就已经把事情经过讲过了，现在只好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 “布鲁克是美军联络官，他有权利参加部队的任何形式的军事会议。而你，却无权收缴他的武器，更没有权利扣押他们！布鲁克在这里，其他人呢？”史迪威大声吼叫着。 薛冲让人把所有美军联络官都带了过来。史迪威见这些人全都没有被绑，身上也没伤，情绪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接下来，薛冲提出要换人，他要求把布鲁克换走。再换一位美军联络官过来，或者不换也行。 说到这里，布鲁克还不愿意走了。布鲁克说，他只是听说薛师长召集人开会在讨论怎么样对美军不利。他也是头脑一热，才带着人过来理论，他并没有想冲撞会场。 薛冲虽然缴了他们的武器，却没揍他们，所以，他还愿意留在暂六十七师。 史迪威有点儿为难了。出了这种事，把人调走是最合适的。布鲁克这小子却非要留下来。史迪威看着薛冲，他看薛冲怎么说。 对布鲁克的做法，薛冲其实是有点儿惊讶，也有一些赞赏的。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这美国人倒有一些志气。反正合作嘛，总是要有一个磨合的过程。更何况是两个国家不同肤色的人。 薛冲稍微一思考，就同意了。 史迪威翻眼皮看着一帮人，“合好了？那你们叫我过来干什么？” “您过来，我们才能合好。您居功至伟。”薛冲竖了个大拇指。 史迪威就算不知道居功至伟这成语的意思，大拇指他总是能看的懂的。眼见女婿和薛冲解释了误会和好如初，老头也笑了。 就这样，各部队每天都在进行着高强度的实弹训练。兰姆伽基地整日里枪炮声不断，就像一个战场。旁边村子里的村民可苦了。每天都被噪音干扰，还不敢抗议。这边是实弹演习，离得近了，万一那一粒子弹或者炮弹不长眼睛了，小命不就没了吗？ 一辆辆崭新袒克运进了兰姆伽基地。据美军联络官说，这是美国产的司徒雅特轻型袒克，操作简便、速度快、火力强大。 薛冲的暂六十七师也抽调了一个营，去学习袒克操作。 美军是教官，中方官兵是学员。薛冲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去参加了学习。美军教官还是蛮敬业的。除了教射击驾驶技术以外，还教给年轻的袒克兵们基本的维修技术。 像履带断了怎么样维修？行驶途中发生故障了该怎么排除？美国教官教的很仔细，我们的士兵学得更仔细。 从这以后，训练场上又多了袒克的身影。据说，一旦上战场，每个步兵师都将配备一个袒克营。至于现在嘛，袒克兵们还处在训练阶段，尚不具备战斗能力。 通过那次冲突，布鲁克和薛冲之间的关系忽然变得亲密无间了。不管别的部队怎么样，反正是在暂六十七师，美军联络官和中方部队长之间的关系相当融洽。 英国人对兰姆伽基地的中美双方人员提过一个要求，这要求也得到了蒋委员长的承认，就是禁止基地人员和当地印度人来往。 基地的中美双方人员，用不着到基地外面买东西。从钢盔大炮，到香烟口香糖，美军都有提供。 但这些，却仍然挡不住基地里面的人员对外面的向往。中方军官可以约束士兵不到基地外面去，美国人就没人管了。 有一天，布鲁克和两名美军联络官悄悄溜出军营，到村子里面去逛街。结果，遇见两个醉汉与对一名少女非礼。 美国人忽然正义感爆发，三个美国大兵冲上去，把那醉汉揍个半死，救了那可怜的女孩。 这在美国人看来，他们是做了好事。村子里的老百姓肯定回对他们感恩戴德。不说送上美酒面包，最起码，掌声总是少不了的吧？ 哪知道，百姓们不仅没有鼓掌表示感谢，反而涌上来围住三个美国人，大声嚷嚷着抗议。美国人急眼了，把枪掏出来朝天鸣枪示警，驱散了群众，这才狼狈逃回了兵营。 第三十五章 进村子救援 布鲁克在外面闯了祸，但是他却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他觉得是自己做了好事，却遭到了村子里地痞流氓的围攻。 回来之后，和美军联络官们一讲，这帮好冲动的美国大兵顿时怒不可遏。吵吵嚷嚷着，就要进村子里去收拾那帮地痞，给本地除害！ 薛冲趴到白牡丹的肚子上，好奇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光溜溜的肚皮上突然凸起一块，是里面的小家伙又在调皮了。 白牡丹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肚子里的小家伙不甘寂寞，时不时的就在里面舒展拳脚，和亲妈打招呼。今天薛冲趴肚皮上听了有五六分钟还没动静，他正在着急，白牡丹突然哎呀叫了一声，把薛冲和师青全吓了一跳。 “怎么了？”薛冲吓得可不轻。 白牡丹轻轻摇摇头，手摸肚皮，“他把脚伸出来了，这可怎么办？”自从怀了孩子，白牡丹的脾气似乎也变得温和了，脸上也有了母性的光辉，时不时地就会摸着肚子微笑。这是一位母亲对将要出世孩子的期盼。 这时候，原本光滑如球的肚皮上，忽然凸起来一个尖，也不知道是小家伙的胳膊还是腿。摁进去？不敢，怕伤到里面的小宝贝。 薛冲乐呵呵用手指轻轻挠了挠鼓起来的包，“小家伙。快把脚收回去吧，别调皮。再过一个多月，咱爷俩就能见面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白牡丹肚皮上那个包，竟然自己慢慢下去了。肚皮又恢复了圆溜溜的状态。 师青不相信，过来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肚皮光滑如昔，这才转过脸来，无比的惊奇，“冲哥，咱孩子真是绝顶聪明。这还没出世，他就能听懂你的话了。将来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一句话说的薛冲心情大好。一家三口正在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警卫的声音：“报告师长，有情况！” 要说谁来找，薛冲还不担心。一听说有情况，心里就是一紧，表面上不动声色。放下娇妻美妾，打了声招呼起身就往外走。白牡丹和师青的脸色也变了，不过俩人都没有出声。 薛冲是军人，现在并不是和平年代。有情况随时出发，这是他的责任和使命。 军法处长陈万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看见薛冲出来。陈万成立刻走到跟前，小声汇报：“师长，美国人要闹事！”他把自己所掌握的情况，详细报告给了薛冲。 陈万成是军法处长，暂六十七师的中国官兵谁犯了错他能管，但是美军联络官的事情他真的管不了。所以，他才急忙来找薛师长报告。 薛冲来不及多考虑，叫上警卫，有陈万成领路，去找美军联络官。等薛冲到那儿，已经没人了。一问外面站岗的哨兵，说是美国人走了有二十几分钟了。 薛冲一跺脚，坏了，这帮美国佬搞不好要惹事！旁边就是特战营，听说薛冲来了，蒋柒领着几个人也过来见面。薛冲告诉蒋柒，带上你的兵，拿上家伙跟我走！ 特战营紧急集合，带上机枪小炮，跟着薛冲出了基地，杀气腾腾冲向村庄。一进村子，就看见大量的当地人聚集在街道上。有人情绪激动的大声喊叫什么。 别看薛冲来这里也有几个月了，印度语他却一句也不会。这个近在咫尺的村庄，他却从没来过。这要是放在国内，那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要是在国内，这村子敢在军营旁边，早就被薛冲发展成根据地了。 印度人看见军队来了，纷纷四散奔逃。薛冲也不问当地人情况，顺着大街径直往前进。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左右两边的动静。右边的叉路口，人比前面和左边都多，拐过去看看！ 部队拐进了右边的路口。跟着人群，哪里的人多往哪里走。拐了几个弯，前面是块开阔地，这就出村了。 到了村子外面，这里的人更多。当地人看见军队虽然有些害怕，但却并没有立刻散开。人群后面，还有人用英语在大声的喊叫着什么。嘈杂的人声都挡不住，肯定是那些美国人。 “让开，都给我让开！”薛冲大声命令着。明知道当地人听不懂，他还是喊了一遍。喊完之后，举起了汤普逊冲锋枪，对着天上“哒哒哒”就是一梭子。特战营的官兵们见状，也纷纷举起枪向天射击。 枪声，就是警告。印度人慌了，开始向四处四处逃散。人群散开了，薛冲率部队赶到了出事现场。 美军联络官们人人手里持枪，神情相当紧张。直到看见薛冲和特战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两个本地人在地下坐着，一个脸上有伤，看样子是被美军联络官给打的。还一个皮肤微黑的年轻女人，抱着肩膀靠在一棵树上。正用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薛冲和他的士兵。 “布鲁克，你们怎么样？”薛冲最关心的是美军联络官，尤其是布鲁克。这小子要是出了事，史迪威发起火儿来，那就是大麻烦。 布鲁克赶紧摇头摆手表示他没受伤。薛冲要继续询问事情的经过，布鲁克过来就拉住他的手，“薛，事情以后再说，我们赶快走！回基地再说。” 眼看一帮印度平民就把布鲁克吓成这样，薛冲也不好笑话他。他问布鲁克，这几个当地人怎么办？布鲁克摇头，“不用管他们，我们走！” 既然美国人这么着急要走，那还留在这里干啥？薛冲刚一转身，那个靠树站着的黑丫头突然撒脚飞一样的跑过来。美国人也不拦着，贾贵横枪把人给拦住了，“站住！你是干什么的？跑这么快，有什么企图？” 黑丫头站住了。她对着薛冲狂打手势，似乎是想让带她走，或者救救她的意思。 薛冲不知道这黑丫头是什么人，美国人来得早，了解的应该比他多。薛冲问布鲁克，“这丫头是什么人？她要干什么？” “带她走吧，回去再说！”布鲁克是一秒钟也不愿意在这里待着了。 第三十六章 黑丫头西玛 薛冲带着人往回走。周围的人群一阵躁动，有人愤怒的吼叫着什么，薛冲不动印度语，听不懂他们喊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管他们喊什么呢，我们只管走。 忽然，人群当中有人朝部队扔了一个石块，紧跟着有更多的人朝部队扔石头。战士们左躲右闪，还是有人被石块砸中了。 “啪！啪！”开路的战士鸣枪示警。人群往后撤，但还是有人多在人群当中偷偷地扔石块。 薛冲气坏了，你们这帮阿三真以为我们不敢还手？“蒋柒，谁再挑衅，立刻击毙！” 薛冲话音刚落，有一块石头飞过来，蒋柒的枪紧跟着就响了。远处有个人应声摔倒，人群再次躁动起来。当地人躲得远远的，大声咒骂着。还有人时不时地扔一块石头过来。 特战营不再留手，只要是飞过来一块石头，对应的就必然是一声枪响。一支部队，要对付只会扔石块的老百姓还不简单吗？当地人一看军队真开枪了，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喊，四散奔逃。 一会儿的功夫，除了留下一地烂鞋，再就是几个被击毙的挑事者的尸体。 薛冲带着人一回到兰姆伽训练基地，迎面正遇上史迪威和一群中美双方的官兵。孙立人、廖耀湘都在里面。村子里响了枪，薛冲又带走了特战营，史迪威能不知道吗？他这是来堵人了。 “薛，怎么回事？你带着部队去哪里了？村子里为什么响枪？”史迪威怒视着薛冲。 薛冲才不接这个茬，他伸手把布鲁克推到前面，“有事你问他。我和弟兄们要回去休息了。” 本来就训练了大半天，又去救了布鲁克这帮惹祸精，薛冲哪有兴趣去和史迪威解释？想知道事情经过，问你女婿去！ 史迪威眼睁睁看着薛冲率领部队扬长而去，孙立人和廖耀湘跟着追了过去，他转过身板起脸就问他女婿，“布鲁克，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布鲁克也是一肚子委屈。看见岳父老子问，他就一点儿不隐瞒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旁边还有一起去的美国军官帮着补充。史迪威听明白了经过，气的老头浑身颤抖。 史迪威再生气，也不可能下令屠村。为了防止印度人来基地找麻烦，他命令部队加强戒备。从现在起，没有他的命令，禁止任何人擅自出入兰姆伽基地。 薛崇回到自家军营才想起来，布鲁克还没有给他讲事情的经过。也没说这印度黑丫头是怎么回事。 出去救人，却带回来个外国丫头，怎么和家里的女人们解释呢？薛冲又一想，布鲁克晚一会儿肯定回来，到时候把着黑丫头交给美国人就完事儿。怎么处置，那是美国人的事，和我无关。 于是，薛冲让贾贵把印度女孩关进禁闭室，由两名战士看着她。等布鲁克回来了，把人送过去就行。也不用告诉白牡丹了，免得多事儿。 薛冲是这么想的，但是事情的进展，却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师青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突然从禁闭室门口经过了一趟。见禁闭室门口有卫兵把门，忍不住好奇的多看了一眼。就这一眼看出事儿了。 卫兵认识师青，见她往这边看，就打了个招呼。师青随口问里面关的事谁？卫兵也不知道黑丫头是谁，自然回答不上来。 师青好奇心大起，过去从窗户往里一看，见是个长得有点儿黑的大美人，心里顿时有了猜测。她以为这是薛冲金屋藏娇，不知道从哪儿又找了个相好的。回去就和白牡丹讲了。 白牡丹一听，兴趣更大了。本来她有了身孕，哪儿也不能去，好都事情不能做，就已经很是烦闷了。听说丈夫藏了个黑妞，她就派师青过去，把人带过来，她要见见。 师青又回来了，还要带走黑妞，说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卫兵不敢阻拦。于是，印度女孩就和白牡丹见了面。 这些事情，薛冲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正坐在办公室，翻阅部队装备登记表的时候，布鲁克来了。布鲁克是来向薛冲讲述村庄遇险事情经过的。在村子里的时候，薛冲问，他没讲。现在是专门来讲经过的。其实他也是奉了史迪威的命令来的。 布鲁克和美军联络官们进村子，想要教训流氓。结果去了却发现一个更加惊人的事实：他救的那女孩，正被捆到一棵树上，旁边围着大批当地人，有人正拿着石块砸那女孩！ 美国人要是晚来一步，女孩就得让这帮人活活砸死。这一下，所有的美国军官都恼了，他们掏出枪，驱散了人群，第二次救了那女孩。 结果，等到要走的时候却遇到麻烦了，被无数当地人堵住了去路！双方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薛冲来了。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薛冲虽然不赞成美国人的冲动，却也不得不佩服布鲁克的正义感。 “布鲁克，那个女孩你准备怎么办？” “哪个女孩？哦，你说是西玛。你可以把她招进你的部队，当一名女兵。”布鲁克满不在乎的说。 “为什么要进我的部队？既然是你救了她，你就应该娶了她！”薛冲也腻味。你一个美国大兵救了个印度女孩，最后却把人扔给我？我的部队是难民收容所吗？ 布鲁克俩手一摊，“可是，我已经结过婚了，我的妻子就是史迪威的女儿。难道你想让史迪威杀死我吗？” 薛冲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无奈。不过他还是要做最后的尝试，“今天和你一起去的美国人，都结婚了吗？” “哦，亲爱的薛，你猜的太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冲看出布鲁克在幸灾乐祸。他哼了一声，“布鲁克，你给我小心一点。我的部队里还有人不会英语，你的英语课什么时候才能讲完？” 终于在语言上完胜对方。看着布鲁克垂头丧气的样子，薛冲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得意洋洋的回到了自己的师部。哪知道，刚一回来，他就听说，师青奉了白牡丹的命令，把印度女孩接走了。 第三十七章 黑珍珠西玛 薛冲急匆匆一进门，正看见挺着个大肚子的白牡丹在椅子上坐着，旁边站着两个女人，师青在教印度女孩西玛学习倒茶。也不知道白牡丹和师青是怎么和西玛交流的。 “咳咳。”进门之前，薛冲先假咳两声算是打个招呼。唰，房间里三个女人，六只眼睛同时看了过来。西玛一见来得是薛冲，顿时脸色大变，捧着茶壶的手也停住了。 “西玛，继续倒茶，不要停！”白牡丹面无表情的看了薛冲一眼，口中发出一声冷喝。西玛打了个哆嗦，继续倒水，很快倒满了一茶杯，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白牡丹大咧咧接过来，品了一口放到旁边。“嗯，不错。喝了你的茶，今后你就算这个家里的人了。” 什么这个家里的人？薛冲一听就急了，“牡丹，你听我说！”薛冲急忙解释。白牡丹就笑眯眯的听着。师青站在旁边也是一句话不说，和白牡丹一起听薛冲讲述事情经过。 薛冲讲完，白牡丹一乐，“冲哥，照你这么说，那些美国人不要西玛了。” “对。”薛冲点了一下头。 “那不就得了。美国人不要，那个家她也不能再回了。回去就得被打死，现在西玛只能跟着我们。我看她聪明伶俐，人样子长得也不错，把她收进房里伺候你这个大老爷有什么不好的？” 这叫什么理论？长得不错就得收进房里？当然，薛冲并不是见女色不动心的唐僧，要不然他也不会先后有几个女人了。不过这西玛却是外国人，对于这一点薛冲暂时还有些接受不了。 见薛冲有些不乐意，白牡丹就劝他：西玛已经无家可归了。咱们家要是不收留她，她就没法活了。难道你忍心看着西玛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就断送了性命吗？ 白牡丹已经两次提到西玛有家不能归。布鲁克也说过，他要是晚去一会儿，西玛就要被村里人用石头砸死了。 薛冲曾经问过布鲁克，布鲁克也不知道原因。现在他正好当面问问西玛，到底是怎么回事。村民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她家里人呢？也不管吗？ 薛冲以为西玛不会说汉语，但其实西玛会说一点。虽然是吭吭巴巴，倒也能听懂意思。 其实这就是社会极度男尊女卑酿成的悲剧。西玛被村子里的几个闲汉调戏，村里人不说闲汉们耍流氓，反而指责西玛长得妖里妖气、衣着暴露、是有意勾引男人。 她被美国人所救，就又加了一条罪名，勾结外人、欺压乡亲。因此，西玛被村子里的族老判处了石刑。就是用石头，活活砸死！ 西玛家在村里属于小门小户，父母在村子里根本就没有话语权，抗议没用，只能眼睁睁的接受凄惨的命运。 西玛不能回家，回去之后还得被同村人害死，并且一家人都得跟着她倒霉。所以，她现在除了跟着薛冲，没有第二条活路。 “那西玛也可以当兵。在你的女兵营里当兵不行？为什么非要把她收到家里？” “西玛是外国人。就是我让她进女兵营，早晚还得受人欺负。她只有来咱家，跟着我，伺候你，才能活下去。再说，我下个月就生了，小青也怀上了。就小磊一个人，她还整天忙的见不着人。” 西玛留下来，不光是陪薛冲，将来孩子出世了，她还能帮着照顾孩子。白牡丹不仅是给薛冲纳了个小妾，她还请了个免费的保姆。 总之，从这天开始，西玛就留在了白牡丹身边。薛冲的女人里面，又多了一个印度姑娘。 西玛性格温顺、勤劳爱学，懂得关心人。长得也不丑，身材还好。除了皮肤黑一点儿、汉语掌握的不好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两个人第一次欢好之后，薛冲就深情的对西玛说：“你真是我的黑珍珠。”从此以后，西玛就多了一个外号，也可以说是昵称：黑珍珠。 当然，这个词只属于薛冲专用。白牡丹等女人们是不会用这种肉麻的外号称呼西玛，至于外人，谁敢？ 一九四二年的冬季，史迪威为了检验训练效果，再加上中方将领们急于证明自己。于是，史迪威决定派暂三十八师到印缅边境去试试手。 薛冲一听不干了，凭什么让新三十八师去，为什么不能是暂六十七师？薛冲拉着布鲁克一起去找史迪威请战。史迪威一看，那你们也派一个团外加一个炮兵营去吧。 就这样，薛冲把任务抢到了手。回去就宣布命令，蔡峰率领第一团，再加上炮兵营，兵发列多！ 像这样的命令，以前薛冲只要是定下来了，基本上就是决案，没人会反对。但是这一次薛冲命令下了之后，小四却找过来了。他倒是没有要求和小孬换。小四只说，他也想跟着过去看看。哪怕不当团长当个兵呢，跟着去前线看看就行。 小孬还没走，荆亮、肖金雕、祁老肥都来了，他们也都想上前线看看。 史迪威说的是派一个团，结果三个团长全来了。谁去谁不去，还挺难决定。最后薛冲一拍手，“每个团出一个人，我不管你们是团长还是副团长，全部担任连长，随同一团出征！” 几个人答应了，回去商量人选。最后，小四和荆亮这俩正职留下，肖金雕、祁老肥这两位副团长降级担任连长，随同出战。 十二月一日，部队出发。到了列多之后，扎下临时的营寨。再往前，就越过印度边境进入缅甸了。薛冲在路上就已经决定了，从特战营里挑一个连，首先进入缅境。后面还有两个团在列多。如果发现情况不妙，这两个团可以随时进入缅境把人接回来。 薛冲是这样想的，孙立人也是这样的打算。俩人个派了一个连，这就是两个连。分南北两条路线进入了缅境。 越过边境头一站，郎基普；第二站，布帕克噶；第三站上拉空，遭遇日寇了。日军派出小部队，开始试探性的进攻。结果，却被特战营先遣连把日军的进攻打退了。 第三十八章 向着孟缓挺近 日军派了一个大队，把这个连给包围了。先遣连凭借先进的武器在缅北的丛林当中和日寇展开了厮杀。但是终究敌众我寡，先遣连陷入了困境。 三十八师的先遣连也杀入了战场，两个连抵住了日寇这个大队。在列多的那两个团得到消息之后，果断出击，到那儿给日军大队又来了个反包围。 这一顿打，把鬼子打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日军又增加了一个大队，勉强和我军两个团打成个平手。但是我军凭借优势火力，不断地给日军造成着伤亡。 战斗进行了有四十多天，日寇死伤惨重。两个大队伤亡过半，最后不得不狼狈的退出了战场。我军初战告捷，也从中取得了丛林战的经验。 因为出兵之前，计划的就是小规模的战斗。因此，日军败退之后，我军也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顺着原路又撤了回来。 胜利返回兰姆伽基地以后，参战部队把他们和日寇的作战经历总结出来，各部队据此编写丛林战教程，指导部队据此联系。 从此之后，薛冲练兵又有了新方向，丛林战、山地战。他亲自教导战士们怎么样在丛林当中生存。怎么样躲避丛林中的各种毒虫猛兽，怎么样设置陷阱、怎么样利用地形对敌人发起攻击。 在那个年代，美军的通讯技术是第一流的。野战电话普及到了每一个步兵连。又给每一个步兵班都配备上了指北针。这样一来，军官指挥作战就更加简便了。部队的作战能力也成几何倍的增加。 艰苦的训练仍然在继续，实战演练时不时地就进行一次。缅北的日军，就是最好的实战练兵对象。 和大多数热带地区一样，缅甸的季节也分成雨季和旱季。雨季的时候，暴雨频发、山洪横流，泥石流等自然灾害比比皆是。最适于外出，包括最佳的作战时间在旱季。 时间进入到了一九四三年的十月份。十月雨季结束，反攻的时机终于到了。 部队在兰姆伽训练营憋了一年多，从将军到士兵，都盼望着尽快上战场，和日寇好好打一场，把失去的地盘抢回来，把曾经的屈辱还给敌人！ 这一天，是双十节。兰姆伽基地举行了**的庆祝活动。庆祝双十节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召开战前动员大会。 在大会上，中国驻印军总司令史迪威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鼓励驻印军官兵，在这个旱季要勇猛作战，痛击日寇！给中国军队正名，替牺牲的战友，和遇难的无辜百姓们报仇！ 战士们士气高昂。薛冲、孙立人、廖耀湘，三位师长经过长期的推演，早就对出兵作战有了详细的计划。 第一个目标，就是由日军重兵驻守的城市新平洋！ 经过了五天的准备，中国驻印军从沿着上次的路线，从列多进入缅北，兵分三路，向着新平洋挺进。 日军立刻派出大军前来阻截。但是在我三个师强大的火力之下，日军上来拦截的这个联队很快就被击溃了。通过深问俘虏知道，拦截的日寇是第十八师团。 新平洋一战，三个师各有斩获。 薛冲正坐在他的临时指挥所里，一边看地图，一边和美国人布鲁克商量着下一步的部队战术。有参谋来报告最新军情。报告完了，参谋还不走，薛冲问他还有什么事，却见这参谋支支吾吾、眼神闪烁，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薛冲心里一动，随便编了个借口，到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这参谋：“你到底有什么事？” 参谋看了看旁边却是没外人了，这才小心地汇报：“师长，我听说三十八师的孙师长，把抓活的日本俘虏，给活埋了！”说这话的时候，参谋明显有点儿紧张，紧张当中好像还带着一点儿兴奋。 这也难怪。毕竟日军在我国干过的坏事太多了，战士们早就恨日军入骨。要不是部队有纪律，他们恨不得把每一个抓到的日寇俘虏全都或剐了！ 当然，千刀万剐，薛冲也不赞成。那太野蛮了。日本鬼子是野蛮人，我们还跟着他们一样是野蛮人吗？至于活埋嘛，那是孙立人干的事，我肯定不会这么干。活埋，那多没有创意？要玩儿，咱就玩儿一个让鬼子眼前一亮的玩意儿。 薛冲笑着拍了拍参谋的肩膀，“干得不错，继续打探。还有什么稀罕事、好玩儿的事，还来向我报告。回头给你记功。” 这就算立功了！参谋心满意足的走了。 下一步，就是孟缓。这里是日寇重兵驻防的战略要冲，我军势在必得！这一回，史迪威打算把三个师分成左中右三路前进。 新二十二师从正面强攻，新三十八师在左路、暂六十七师在右路，三个师以排山倒海之势，兵进孟缓！争取一站击溃日寇第十八师团！ “两位，这是我们中国驻印军的成名之战，立威之战！我们一定要拼尽全力，消灭十八师团！”薛冲对孙立人和廖耀湘说。 孙廖两位郑重的点头。三个人互敬军礼，各自带领部队，沿着既定路线前进。 廖耀湘的新二十二师还好说，正面推进，最起码有公路可以走。薛冲的暂六十七师就不一样了，右翼没有路，全都是丛林野地、原始森林。开路的战士手里拿着砍刀，一边走，一边看去拦路的灌木丛。行军相当艰难。 有时候走着走着，地下忽然踩到一条毒蛇。当兵的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毒蛇咬伤。幸亏军医跟的紧，一发现有伤兵，立刻展开救治。中医疗效慢，西医治疗快。 对于蛇毒，中医有中医的疗法，西医有西医的办法。中西医结合治疗，战士们只要不是上去就中了致命的伤，一般都能被救活。 性命无忧了，剩下的就是行军的艰苦了。凡是来参加驻印军的，就没有怕辛苦的。行军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我们的战士以超人的毅力，在缅北的丛林中，快速地向着孟缓挺进着。 第三十九章 诸葛行军散 “师长，我们全师遭受毒虫叮咬的伤亡数字统计出来了。其中重伤一百八十六人，死亡五十七人。” 听着赵杰报出的伤亡数字，薛冲心中暗惊。毒虫叮咬，一向是丛林行军最致命、越是最危险的情况。怎么样才能尽快的摆脱呢？薛冲去找布鲁克，打算问问美国人是怎么样防止被毒虫叮咬到的。 看见布鲁克的时候，薛冲差点儿没认出来。这货脸上起了好几个大红包，鼻子尖上也有一个。要不是看个头眼熟，说话的声音像，薛冲都不敢认他了。 “布鲁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薛，我被蚊子袭击了。”布鲁克的情绪有些低落。 “我本来还想问问你，美军里面有没有防毒虫叮咬的特效药。可是你，唉。”薛冲摇摇头叹了口气。 薛冲为布鲁克被蚊子咬了而叹气，布鲁克却有了新的发现。“薛，为什么这里的蚊子只咬我却不咬你？你身上就没有被咬的包。你是不是有防蚊子叮咬的办法？” 我有？我有还来找你？薛冲翻了个白眼。紧跟着露出个坏笑，“我当然有。你想学吗？看在咱俩关系不错的份上，我可以悄悄的告诉你，不过你可要保密。喏，你看那是什么？”薛冲指着地面。布鲁克一脸懵懂，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薛冲告诉他，从地下挖一块黑泥出来，抹到脸上、手上。泥土能阻隔人体的气味，抹身上，蚊子自然就不会咬了。 布鲁克可不傻，“薛，你在骗我！你脸上没有抹黑泥，但是蚊子也没咬你！你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却不告诉我！” 薛冲摇摇头，“布鲁克，你怎么不明白呢？蚊子没咬我，是因为我出的汗少。蚊子喜欢叮咬有汗味儿的人。你是白种人，汗腺发达体为重。蚊子当然喜欢你。” “你要不相信，咱俩站到一块儿，看蚊子是咬你还是咬我？” 布鲁克果断的拒绝了。他脸上身上已经被蚊子叮咬了好多个毒疙瘩，他可不想再多几个。 从布鲁克这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薛冲又去找军医处长姚林。问姚大夫有没有预防蚊虫叮咬的好办法？姚林这边当然有。中华医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区区防蚊药的配方早就有了。 姚林拿出一个火柴盒那么大的小纸包递给薛冲，“师长，这个你放到上衣口袋里。不仅能防蚊虫叮咬，还能防毒蛇毒虫。” 薛冲拿过凑到鼻子跟前闻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儿，但是并不难闻。薛冲解开左上口袋，把小药包放进去，重新扣上扣子。薛冲问姚林，你既然有这么好的药，为什么不给部队里每个人都发这么一小包呢？ 姚林苦笑，“师长，我倒想给每个人一份，可我上哪里弄这么多药呢？药方我有，您要是能弄到许多药材，我就把药方交给您。” “好吧，你把药方交给我，剩下的我去办！我还不信了，几位中药就能难住我中国驻印军？” 薛冲这话说的挺满。姚林也不含糊，拿了张纸，唰唰唰写了一张药方。方子上的药并不多，也就是七八种。里面有雄黄、麝香等物。 薛冲拿着看了看，“就这几味药，就能防蚊防蛇？小姚你这祖传的秘方都拿了出来，也不怕泄密呀？” “有什么好泄密的？中医，本就是济世救人的。不能救大众的疾苦，要药方有何用？要医生何用？再说了，这个方子也不是我发明的，这是一千多年前的蜀汉丞相诸葛亮发明的。这药方的名字就叫诸葛行军散。” 诸葛行军散？薛冲愣了片刻，面对着姚林沉默半晌，最后留下一句话，“小姚你又立大功了！”说完迈大步就走。 美军的后勤保障能力已经好到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部队向前推进，美军的工程保障队就在后面跟着。工程队跟在进攻队伍的后方，铺设临时公路、铺设输油管道。遇见大一些的河流了，还得上去架桥。 正因为有美军的强大后勤保障，所以薛冲才敢拿着药方来找史迪威。 把姚林亲笔书写的药方交给史迪威，告诉他，这张纸上写的东西，就是中国一千多年前的伟大军事家诸葛亮发明的诸葛行军散！我现在需要三万份，每一名官兵都要随身携带一份。你给我想办法解决！ “诸葛行军散？诸葛亮发明的？”史迪威拿着药方有点傻眼，“可是，薛，你能告诉我这个诸葛行军散，能治什么病吗？” “只要官兵每个人随身携带一份，就能减少蚊虫和毒蛇的叮咬。还能治疗中暑、腹泻症状。” “麦噶！”史迪威惊叫了一声，抱着薛冲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老头兴奋坏了。“薛，太棒了！你是上帝安排过来的吗？我这就找人去配药！” 薛冲擦着脸，看着史迪威欣喜若狂的样子，他也笑了。这老家伙，除了偶尔发个疯，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希望他能尽快把药搞过来吧。 在亚太地区，史迪威现在正是如日中天。他说的话，就跟皇帝的圣旨一样，执行的相当迅速。打从薛冲这里拿到药方，到药粉发放到士兵手里，只用了五天时间。 药包的规格，比薛冲口袋里姚林给他的那一包要稍微小一些，看起来更厚实。这毕竟是机器制作的，和姚林的手工包装还是不一样。 外包装上有中英文的印刷字体：诸葛行军散。还配了一幅画，羽扇纶巾，诸葛亮！ 薛冲拿了一包，打开一闻，和他口袋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又过了三天，事实证明，诸葛行军散对于驱蚊驱虫的效果相当明显。史迪威立刻联系老蒋，在中国国内指定工厂，专门生产诸葛行军散。 学习过中国传统文化，接受过传统教育的蒋委员长自然是听说过诸葛行军散的。一听驻印军要诸葛行军散，还是为了防蚊虫，他立刻把产量放大了两倍，多生产出的那些交给中国远征军。 杜聿明虽然败回了国内，中国远征军这个编制可没取消。陈诚短暂的担任了远征军司令长官之后，现在又换上了卫立煌将军担任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 第四十章 砍树晒太阳 卫立煌听说薛冲在中国驻印军，诸葛行军散在军队里的运用和薛冲也有牵连，不由感叹。当初山西一别，几年过去了，薛冲已经在战火当中成长到了如此高度。 卫立煌喜欢薛冲的勇猛、爱惜薛冲的善战。尤其难得的是，薛冲不是黄埔毕业的，和老蒋的嫡系丝毫不沾边，这让卫立煌更加欣赏。 中国远征军，是代表国家出国作战的，军队的对外形象和政治政治正确性十分重要。所以，远征军那些将领们几乎清一色的是黄浦毕业、天子门生。这帮人平常就是眼高于顶。 陈诚来当司令长官的时候，都觉得这帮人不好带，卫立煌当然也觉得指挥这群骄兵悍将比较麻烦。所以，卫总司令就想把薛冲调过来，作为他的嫡系部队和手中的尖刀。 卫立煌尝试着和史迪威沟通了一下，却被美国佬给一口回绝了。驻印军这边现在总共只有三个师，好不容易用美式装备给武装到牙齿，也能打一些胜仗了，史迪威哪能同意放人？ 再说，暂六十七师的战斗能力比新三十八、新二十二师一点也不差，是史迪威手中的三张王牌之一。要把暂六十七师调走？等印缅战争结束了再说吧。 拒绝了卫立煌的无理要求之后，史迪威命令驻印军，加快向孟缓进攻的节奏。 在缅北的丛林当中，隐藏着无数的危险。除了毒虫叮咬之外，另外还有天气。就好比这次行军，已经连续五天都没看见太阳了！不是阴天也不是下雨，只是因为树林太过稠密，阳光都被连成片的树冠给挡住了。 “师长，要不咱砍一片树得了。平常不觉得，这连着几天看不见太阳，感觉身上都馊了。要是再过几天，这衣服上说不定都长出毛了。”刘生嘴里抱怨着。 “砍树？”薛冲看了看周围。入眼的大部分都是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树干笔直、树冠庞大浓密。 有的老树那直径估计都得超过三米。细小的树木也不是没有，但是很少。植物也在争抢生存空间，阳光都被高大的树木给占完了，小树能长大的概率几乎就不存在。 砍树肯定耗费时间，但是和军心士气相比，消耗些许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茶壶，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喜欢晒太阳了？”薛冲平常就喜欢和官兵们逗趣。上下级之间开开玩笑，是拉近距离一种极好的方式。 “是呀师长，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喜欢晒太阳。上一回见着太阳是哪一天？四天以前？对，今天都是第五天了。这树林子啥时候能找到头呀？师长，你就下个命令，让弟兄们砍几棵树，晒晒太阳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晒太阳，那就去砍树吧。记住，我只能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要是半个小时还砍不倒一棵树，见不到阳光，那就不能怪我了。” 薛冲半开玩笑半命令的语气，让刘生像脚底下踩了弹簧一样蹦了起来，撒脚如飞，一边跑一边喊：“炮兵营，集合！炮兵营集合！” 大家还以为发现敌情了呢，顿时全紧张起来了。刘生让炮兵官兵集合了之后，立刻分派人手，去砍树！他挑了几棵挨着的，不太粗的树。把战士们分成几班，轮流上阵。 说砍树，其实是锯树。部队里有木匠，把锯木头的大锯拿过来，几个人拉锯，旁边还有人往锯缝里喷水，防止温度过高发生粘连。 没用了半个钟头，第一棵大树就轰然倒下了。接着是第二棵、第三棵。终于，一块百十来平方的阳光照射了下来。官兵们一阵欢呼。 有战士赶紧跑过去，在阳光下舒服得眯起了眼睛。阳光的范围很小， 部队的人太多，大家伙排着队过来晒太阳，就算每次五分钟，这么多人也晒不过来。 暂六十七师现在和新三十八、新二十二师一样，齐装满员，一万两千多人。每次一百人晒太阳，也得晒一百多回。这一块阳光根本就不够使。其他部队见状纷纷效仿炮兵营的做法，砍倒几棵树，让阳光漏下来。虽说费了一些力气，人们的心情却好多了。 史迪威听说了之后，不置可否。主要是他女婿布鲁克也去晒太阳了。回去跟他老丈人一说，晒太阳有多舒服、多爽利，史迪威哪还会因为这些小事去指责薛冲？ 部队渐渐靠近了孟缓，丛林中的日军多了起来。只要是交通要道的口子，日军几乎都设得有防御阵地。 刚开始吃了两次亏以后，战士们也有经验了。只要是遇见交通要道的路口，二话不说，先用迫击炮炸几发，再用机枪一顿乱扫。 这样一来，效率倒是上升了。日军的火力点早早地暴露，我军这边一顿炮弹砸过去，鬼子什么暗堡壕沟，统统被炸得粉碎。 “咯咯咯咯！”母鸡下蛋一般的枪声又响了。 “师长小心！”有人喊了一声，薛冲身子猛地一晃，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倒。回头往后一看，警卫员小张在地下趴着，有血从他身子下面流了出来。 “小张！”薛冲叫了一声，就像过去查看。贾贵一把抱住他，“师长，别过去！” “你放开！”薛冲眼珠子都红了，他双臂用力挣开贾贵的搂抱，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贾贵在身后声嘶力竭的喊叫：“师长，不能让小张的血白流呀！” 薛冲转过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贾贵。枪声再起。这一次，是警卫连的官兵在射击。 薛冲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小心的观察周围的情况。刚才打中小张的子弹，来的诡异。薛冲看了半天都没发现鬼子藏到哪儿了。 “咯咯咯咯！”又是一串子弹，这一回薛冲看清楚了。鬼子在树上！树上面有一个类似鸟窝的巨型巢穴。在枝叶掩映当中，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见。鬼子躲在树上的巢穴当中，居高临下的向我军射击。 估计是前面的部队被鬼子有意放过去了，薛冲从这里走过的时候，被树上的鬼子相中了。 第四十一章 炮火袭来 “小张！”薛冲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张趴到地下一动也不动。他身下一滩鲜红的血，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打，给我打！重机枪，把树上的鬼子窝给我打烂了！打！”薛冲大声下命令。附近的所有机枪一起射击，大树顶上的日军鸟巢不断地冒出火星。泥土木块扑簌簌像下雨一样的往下落。 最后搬过来一门六零迫击炮，对着大树顶上的鸟窝来了一炮。霎时间，鸟窝被炸了个四分五裂，里面的鬼子也跟着无数的土块和木片掉到了地下。战士们扑上去，血水飞溅当中，鬼子被剁成了大小不等的若干块。 医护兵抢过去，把小张抬起来就走。薛冲快步追上去，存着一线希望问：“他怎么样？” 见是薛冲，医护兵赶紧解释：“伤得很重，看样子是要做手术了。” 薛冲瞬间松了一口气。伤得很重，那就是还活着。能活着就有希望！“快抬下去，一定要救活他！” 眼看着医护兵抬着担架走远了，薛冲这才转过身来，继续指挥战斗。 鬼子在这片丛林当中，埋伏的人太多了。部队打了一天，伤亡不小，才前进了连五公里都不到。丛林当中林木密集，袒克开不过去、飞机轰炸也找不到目标，只有依靠步兵一步一步的往前推进。 第二天，情况还是这样，薛冲有点儿急了。 布鲁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薛，部队前进太慢了。你要加快速度！” 薛冲的火儿噌就到脑门上了，“你说什么？嫌我的部队进展慢？你的进展快，你到前面开路去！我给把袒克连交给你，你去！” 布鲁克瞪着眼睛，最后耸了一下肩膀，灰溜溜的走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薛冲在火线上召开了一次战前会议，师里的所有营长以上军官全部参会。这种会议，没有什么开场白，薛冲直接问各部队伤亡情况。 所幸，战斗虽然激烈，伤亡情况倒并不是太严重。这主要还是归功于武器先进、防护用具到位。全师所有官兵，每人一顶美式钢盔，那可不是摆设。在战场上，一顶小小的钢盔，能使士兵的阵亡率降低百分好几十。 和太原会战、徐州会战这样的大型会战相比，这场缅北密林当中的丛林战，伤亡率确实不高。但是部队这种缓慢的前进速度，还是让人不能接受。 薛冲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提高进攻效率，加快部队推进速度的？ 军官们脑洞大开，你一句他一句的讲开了。有人提议，派一个团换上日本军装，搞个鱼目混珠混过去，消灭日寇。还有人说，咱们有这么强大的火力，干脆让美国人派飞机，把这块树林给他炸平了就得了。 军官们提出各种各样的意见，薛冲却觉得每一样似乎都不能让他满意。每一种办法，他都能找到缺陷。这是战争，进攻的策略稍微有一点瑕疵，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大量的士兵死亡。 薛冲不得不慎之又慎。 最后，薛冲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以人为本。他打电话和孙立人、廖耀湘进行了沟通，两位将军也都赞成薛冲的办法。 目前面临同样困境的不光是薛冲和他的暂六十七师，新三十八师、新二十二师也都一样。孙立人和廖耀湘也在为寻找破敌之策而绞尽脑汁。 “薛师长，就按你的办法进行吧，我师将于一个小时之后对敌发动攻击。”这是廖耀湘说的话。 “薛冲，你的办法好是好，但是美国人能不能同意？史迪威会不会答应？你先去问问他。他要是同意了一切都好办。他要是不答应，你打电话告诉我，我立刻喊上小廖过去。咱仨一起和他讲！” 孙立人想到了美军配合的问题。在薛冲的计划当中，美军配合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不是说没了美国人就不能打仗了，而是说美国人不配合的话，战斗的难度会增加很多，时间也会拖得很长。 史迪威比孙立人想象中的，要容易说服得多。薛冲把情况和他一讲，史迪威当时就答应了。 “薛，你放心，这边交给我了。你只要认真打好你的仗就行。还有，别忘了通知孙和廖，要和你的暂六十七师保持一致。” 当天晚些时候，在一声和信号一样的炮声中，孟缓战役开始了。隆隆的炮声，震得大地在颤抖。参天的大树，一棵又一棵被炮火击中。或被炸成碎片，或被引燃，烧起了冲天大火。 天空中响起了航空发动机的声音。美军机群来了。美军的轰炸机群在孟缓上空飞过来飞过去，来回盘旋着轰炸。地面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爆炸声连成一片。 地面上，暂六十七师、新三十八师、新二十二师，各自派出所有的炮兵部队，对着眼前的原始森林进行炮击。火光把天都染红了。 树叶被爆炸给震落了，树枝被炸断了、烧着了。 在孟缓，日军第十八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不断接到前线各部队发过来的求援电报，他挂了这个接起那个，手忙脚乱。 第十八师团，是日军当中的甲级师团，曾经战绩彪炳。但是没想到，在缅甸却遭遇到了拥有新式武器的中国驻印军的碾压式攻击。曾经无往而不胜的第十八师团，在中国驻印军面前节节败退，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 田中新一心里明白，孟缓恐怕是守不住了。再打下去，连他都走不了了。这根本不是打仗，这是缩着脑袋在这里挨炸，在等死！ 田中新一也是个果断的人，要不然当年他也不敢闯进首相办公室当面骂东条英机是混蛋了。田中将军正要下命令，他的参谋长进来了，“师团长，第五十五联队山本大队剩余已经不足三百人了。请您下命令吧。” 田中师团长豁然站起，围着简易办公桌转了两圈，猛地一拍桌子，“撤退！命令部队，立刻向山区撤退！” 在熊熊烈火当中，鬼子跑了。薛冲却并没有之前预料的那样欣喜若狂，他只是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师长，蔡副师长问我们进不进孟缓？”贾贵喜滋滋的过来请示。 第四十二章 饱和式炮击 暂六十七师的位置在三路大军里的右路，中路的新二十二师已经兵进了孟关。薛冲就不打算跟着去凑热闹了。 小小的孟关，还没有我们国内一个镇子大，一下子过去两个师，恐怕连站的地方没有了吧？再说，他要是去了，孙立人去不去？三位师长齐聚一个缅北的小镇，也太给这小镇面子了吧？ 薛冲没有进孟关，他带着部队继续往南，去了下一个镇子瓦拉本。 日寇第十八师团在孟关被击溃之后，大部分溃逃了，其中有一部分就逃到了瓦拉本。薛冲带部队到地方就把鬼子给堵这儿了。双方一场激战，互有伤亡，最终以日寇被击溃而结束了战斗。 “师长，荆亮太过分了！”赵杰一进门就摔了帽子，脸让气的通红。 薛冲吃一惊，“怎么了老赵？荆亮骂你了？还是打你了？那死胖子敢欺负你老赵，还反了他了？你跟我走，咱俩现在就找他去！”薛冲掏出手枪，拉着赵杰往外就走。 “师长！荆亮没有骂我，他更没有打我。”赵杰有点儿哭笑不得。我一个堂堂的师参谋长，荆亮是团长。借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做出这种事呀。“他违反军纪，擅自杀死俘虏。我去说他，他比我还有理。” “还有这种事？你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薛冲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拉着赵杰非要听细节。 瓦拉本战斗结束以后，暂六十七师抓到了一批俘虏。其中第三团抓了有四十多人。赵杰去找荆亮，想看看那些俘虏当中，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人物，比如说高军阶的军官或者情报人员。 哪知道，他一去，正遇见荆亮带着人在枪毙俘虏！十个日军俘虏跪成一排，后面一排我军战士，端着步枪正在瞄准。 赵杰一看，赶紧喊枪下留人。他告诉荆亮，这帮人不能杀，他们是战俘。你要是打死了他们，就违反了日内瓦国际公约。将来事情一旦捅出去，是要闯大祸的。 赵杰认为自己把道理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哪知道荆亮一听，梗着脖子就嚷开了。他辩解称我们的人被俘虏了，日本鬼子随便杀都不犯法。他们被俘虏了，我们要杀他们，却违反了国际公约。天下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两个人两个人一番疾言厉色的辩论，荆亮急眼了，他说赵杰心里向着日本人，不向着自己人。根本不配当暂六十七师的参谋长！ 荆胖子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撂，一点儿也不给赵参谋长留面子。赵杰让气坏了，这才急吼吼的来找薛师长告状。 “这还得了？荆胖子竟敢这么说你？他想造反吗？走，我跟你找他去！”薛冲怒冲冲，拉着赵杰去找荆亮。一群人到了三团驻地，见到了团长荆亮。 荆亮别看长得胖，脑袋瓜可是灵光的很。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事情犯了。赶紧满脸堆笑的跑过来，给师长道歉，给参谋长赔礼。 这都是我不对，赵参座您大人有大量，一定要原谅我。你要是觉得不出气，干脆打我一顿好了。打了还不解气，喏，这是我的枪，干脆给我一枪得了！能死在您的枪下，我虽死无憾。 赵杰能打他吗？只要对方低个头、认个错，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他问荆亮：“那些俘虏呢？” “都枪毙了呀。”荆亮回答的理所当然。几个人过去一看，那边都在挖坑准备掩埋了。 赵杰还要提日内瓦公约，薛冲说，“算了算了，打死就打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帮鬼子，早该死！枪毙都便宜他们了。要我说，对这帮人就应该扔到山里让狼拉狗啃。” “老赵，你是不知道。这个十八师团，也到南京，他们也参加过南京屠城！这些人，死有余辜！” “南京大屠杀你忘了没？几个月大的孩子被扔进火堆，活活烧死；成千上万的人被赶紧长江里淹死、被机枪射死：向井敏明和野田毅进行百人斩的杀人比赛；无数妇女光着身子被赶到大街上，被日本人侮辱。国耻！国耻呀！” 薛冲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赵杰的胸脯剧烈起伏。最后叹了口气，“师长，今后俘虏方面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这也叫善恶终有报。日本鬼子既然做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他们接受什么样的惩罚都是报应！” 就连一向循规蹈矩的赵杰，都说出了报应这两个字。可见日寇对我国百姓犯下的罪行有多大，我军民对日寇的憎恨有多深。血海深仇！我们不能，也没有那个权利，替牺牲的人去原谅那些禽兽！ 暂六十七师各部队有样学样，把所有抓获的日军俘虏全部被枪毙，一个不留！部队继续向着下一个重镇拉拱进发。 日军在拉拱也组织了防御，但在气势如虹的我驻印军面前，却像纸糊的一样，完全禁不住我中美联合军队的狂轰滥炸。 拉拱的外围阵地一个一个被拔除，日军妄图据城死守。像这种小镇子，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鬼子怎么可能会守得住呢？ 按说打到这种情况了，日军就应该迅速逃进原始森林里面去保命。但是今天，鬼子却一反常态，他们没走，似乎是打算死守了。 拉拱有什么值得他们死守的呢？薛冲对此十分的好奇。 天上有美军航空队的飞机在轰炸，地面上是我军的炮兵在进行饱和式炮击。战斗打到一半的时候，孙立人率领新三十八师、廖耀湘率领新二十二师也赶来了。 孙立人和廖耀湘到了战场之后，来不及和薛冲商量，直接把他们的炮兵也投入了战斗！这一下，整个拉拱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 炮击持续了大概有一个钟头，才逐渐停止。薛冲透过望远镜往前观看，视线之内哪里还有什么城镇？目光所及之处，完全成了一片废墟！ 薛冲告诉孙立人和廖耀湘，别再开炮了，我看日军也剩不下几个人了，咱也别再浪费炮弹了。我带着人先过去看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几个活人。 第四十三章 薛冲的歹毒 走在街道上，就像走进了一个拆迁工地一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满地都是碎砖烂瓦。走着走着不注意，踢到了一根像烂木头一样的东西。感觉没那么硬，低头再一看，原来是半截人腿。 闻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薛冲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竟然出奇的好。 “命令，搜集日军尸体。集中到空地上进行火葬，免得将来造成疫病流行，危害当地百姓的健康。”沿路又发现了更多的日军遗尸，薛冲忽然下了这么一个命令。 不管是赵杰，还是布鲁克，均对薛冲的行为大加赞赏，认为这才是一位有仁义之心的将军应该有的胸襟。但是另外一些人，却对这道命令大惑不解，他们认为这不像是他薛某人做事的风格。薛冲，好像不是这么宽厚的人吧？ 小孬找了个机会来问他：“师长，火葬鬼子尸体的命令是你下的？” 薛冲点点头，“对呀，不是我下的，那还有谁？这样做不好吗？” “好当然是好。不过，”小孬试探着问：“给鬼子举行火葬，完了还得挖坑埋了，是不是太耽误事儿了？” “能耽误啥事？我们辛苦一点，就能让本地的百姓以后少受一些罪，防止瘟疫的发生。我们现在累一些，将来可以少死多少人。这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真是这样吗？小孬疑神疑鬼的走了。一会儿，小四也来问了。薛冲照样是这套说辞把他的好哥们儿小四也打发走了。 部队在镇里镇外，搜集日军的尸体。有完整的、有残破的。尸体堆到一块儿，堆得像个小山一样。 孙立人、廖耀湘也来了，一见薛冲在干这个，那俩打了个招呼扭头就走。 孙立人走之前提醒他：“薛冲，雨季马上就要来了，你得抓紧时间了。我们先走了。咱们争取在雨季来临之前，打通孟拱、密**！” 缅甸一年当中的温度相差并不大，不像我国北方春夏秋冬四季分明。缅甸只有雨季和旱季。每年的五月到九月是雨季，十月到来年四月是旱季。雨季雨水丰沛，暴雨山洪频发，诸事不宜。包括和日军打仗，时间也是从十月到四月间。 现在是四月初，部队已经应该为接下来将近半年的雨季做准备了。 往尸体上浇煤油，先锋营长王中伟来请示是否可以点火。 “先等一等。喂，你们把这些死猫死狗死耗子什么的，都扔进去。浇那么多煤油，别浪费了。”薛冲指着一些动物尸体说道。 这些什么猫狗的尸体，也是他叫人专门搜集来的。刚开始没人知道搜集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还以为薛冲打算煮来给大家吃。个别战士已经下了决心，最近三天戒肉。 没想到，薛师长却是让把这些小动物的尸体扔进火里面，和日军的尸体一起烧。这是什么意思？ 战士们能想到的，其他人也想到了。布鲁克就问薛冲，为什么要这么做？ “日军的尸体能传播瘟疫，这些动物的尸体也一样会传播瘟疫。咱们的炮火炸死了鬼子，也炸死了不少小动物。这些尸体只有烧成灰烬，才能彻底截断疫病的源头。我这样做，纯粹是为了缅甸人民的身体健康着想。” 布鲁克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他敬佩薛冲的博爱精神。 要是薛冲不解释这么多，了解他的人或许还真会这么想。他越解释，亲近之人对于他的目的就越怀疑。 尤其是当有人抬着一些死马死骡子的尸体，也扔进了尸体堆里，怀疑的人就更多了。不过一般人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说破。只有那些嘴里藏不住事的，才会在无意之间说破。 王中伟把点着的火把，扔到了尸体堆上。尸体被点着了。刚开始火焰并不大，小风一刮，越来越旺。很快，通红的火苗子把所有的尸体都给笼罩住了。 站在薛冲身边的西玛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师长，您把日军和马一起烧，将来日军的家属要是来收尸，他们收到的就是日军和马混合到一起的骨灰。” “西玛！”薛冲冷喝一声，把西玛吓得赶紧闭上嘴。 周围听见这些话的官兵，无不用极度震惊的目光看着薛冲。他们实在是没想到，自家师长居然如此歹毒！不过这种歹毒心肠，用在日本鬼子身上，却让人倍感舒畅。 不远处的角落里，某一个上等兵惊讶过后，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怨毒之意。下一秒，上等兵表情恢复正常，转身挤入人群，不见了。 密**的日军司令部。日军第十八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正微合双目，安静地听着留声机里播放的日本戏曲。 忽然，师团参谋敲门进来，交给他一份电报。田中新一漫不经心的拿过来看了一下，下一秒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直到确认了电报上的内容，顿时暴跳如雷！ “薛老虎！你这个八嘎，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怒不可遏的田中新一，先是一脚把送电报的参谋踹了个跟头，紧跟着推到了桌子、砸了椅子、摔坏了留声机。把茶壶茶碗儿也给摔成了碎片。 等到师团参谋长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师团长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瓷茬子，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师团长田中新一像头野狼一样，用极快的脚步从办公室这头走到那头，再走回来。 “山本君，你看这个！”田中新一把电报递给了参谋长。 参谋长接过来看了一遍，脸色也变了，“这个薛冲，太过分了！” “他不是过分，他是挑衅！他是在向大日本皇军挑衅！这个薛老虎，我一定要让他死！不管是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死！让他死！”田中新一大声咆哮着，声似野狼的嚎叫。 这份电报，是前线的日本密探发过来的最新情报。情报上说，薛冲在拉拱火焚日军尸体。尤其令人发指的是，薛冲在烧日军尸体的时候，竟然往里面掺了不少动物的尸体。包括猫、狗、老鼠、野鸟、骡马。 也就是说，那些尸体灰烬是没办法搜集的，因为里面掺的有其他动物的骨灰。这个薛冲，太歹毒了！ 第四十四章 缅北的雨季 “是柴田吗？我是田中新一。你立刻派遣最精锐的刺客，去刺死中国驻印军暂编六十七师的师长薛冲！很难吗？不管你有多难，这件事必须要办到！办不到，你就等着被枪毙吧！” 田中新一咣当扔了电话，气的浑身发抖。 曾经纵横战场所向无敌的第十八师团，现在竟然被几个中国师打得落花流水。田中师团长拼尽全力，却接连丢城失地。第十八师团战死的官兵已经超过五千人了！这还不算受伤的。 那些一年前还被皇军撵到狼狈逃窜的中国军队，如今只不过是多了一些美国人支援的袒克大炮，居然摇身一变，就强大若斯。难道他们真的比大日本皇军还能战斗吗？不，这绝不可能！ 田中新一摇摇头，拒绝承认中国军人强过日本军人的事实。就好比这个薛冲，素质本是极低的。他竟然无耻到用侮辱日军官兵尸体来打击日军士气，这种卑鄙的、下三滥的伎俩实在是可恶至极！ 这个人，一定要除掉！任何胆敢损害皇军威严的人，都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田中新一挂了日本特务头子柴田的电话，久久不能平静。接连吃了败仗，让田中师团长已经对任何人都不相信了。特务机关答应派人去刺杀薛冲，他们能不能成功？如果不成功，反而把薛冲给激怒了怎么办？ 想来想去，田中师团长决定还是自己派人去干这事更可靠。于是，田中新一把他的贴身卫士叫过来，暗中吩咐了一番。 领了命令的卫队长到外面，挑了几个身手好的手下来到一个没人的院子里，每人拿了个包裹，或盘到腰里、或背到肩膀上，然后悄悄出了密**，往北而去。 对于田中新一干的事情，薛冲一点儿也不知道。他正准备率军南下往孟拱河去的时候，一场大雨，拦住了他的去路。今年的雨季，提前来了。 缅北丛林里的雨季，是十分危险的。不光是暂六十七师，新三十八师、新二十二师，全都停止了军事行动。日军也固守在原有的城镇据点里面不敢露头了，大家都在躲这个雨季。 下雨的季节不能行军打仗，但是已经占领的地盘却是不能再让回去的。薛冲在拉拱周围十里范围内布置了几层警戒阵地，日军一旦接近，光是这些警戒部队，就够鬼子喝一壶的了。 接着，他又联系了美军工程队，在镇子外面修了大大小小的碉堡炮楼几十个，形成立体防御工事。 另外，为防山洪爆发，薛冲又带人把镇子里外排水设施给修复了一番，把拉拱几十年来，每逢雨季就必然发生的内涝问题给解决了。 这一天早晨起来，难得的没下雨。天空阴沉沉的，就好像有什么神鬼莫测之力，把一汪湖水给搬到了天上一样。薛冲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用力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心情格外的痛快。 已经连着下了十天雨了。大一阵小一阵，今天早上是十天以来头一回没下雨，就凭这一点，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冲哥，该喝粥了。”马永磊系着围裙，站在门口叫冲哥。 薛冲走过去，宠溺的捏了一下女人的下巴。马永磊稍微有点儿鹰钩鼻、尖尖的下巴颏、似乎永远也睁不圆的细长眼，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异域风情。在几个女人当中，薛冲对她格外的宠爱。 马永磊扭头躲了一下。薛冲就用两只手强势扳住女人的脸，照嘴上狠狠亲了一口。马永磊骄声抗议着，却依偎到薛冲怀里撒娇的扭着身子。 扭得薛冲心火上升，抱起美骄娘，就打算进房里再好好宠幸她一把。人影一晃，黑丫头西玛忽然出现了。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西玛吓得呆住了。 马永磊一看是西玛，赶紧用力挣扎。薛冲无奈，只好把人放下来。西玛其实早就和薛冲睡过觉了，见两个人搂抱在一起的样子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没想到，早晨刚起来，两个人怎么还能这样？ 薛冲拉着马永磊还想往卧室里进，马永磊却说什么也不答应。薛冲的兴致被打断，有些意兴阑珊。 主要是因为西玛是外国人，马永磊在她跟前还不开。要换成是白牡丹或者师青，那就是另外一种场面了。 见薛冲有些无精打采，马永磊立刻把身子挨上去，温温柔柔挽着薛冲到房中，去品尝由她亲手熬制的营养粥。 薛冲刚把粥碗放下，肖金雕和祁老肥两个人就一块儿来报道了。 薛冲在客厅接见了这两员战将。问他们，你们不在部队指导训练、也不去碉堡据点巡视，来我这里做什么？ 俩人嘿嘿一笑，祁老肥说：“师长，我实在不愿意听那帮美国人说鸟语，所以来陪你说说话，聊聊天。” “嘿，”肖金雕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是听不惯美国人的鸟语，是受不了美国人对你指手画脚、呼来喝去吧？祁老肥，我还没发现，你这家伙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肖金雕，你少在这里说我！”祁老肥气的把眼珠子都瞪圆了，“难道你不是？你受得了美国人像训灰孙子一样的训你？像叫驴一样冲你叫唤？” 薛冲噗嗤一声笑了。祁老肥和肖金雕愣了一下，也都笑了。 笑过之后，肖金雕和祁老肥开始抱怨。抱怨美军联络官颐指气使，对他们说话一点儿不客气。他们在美国人面前就好像三等奴才一样，说话之前都得赔着笑脸，唯恐伺候不好。就这样，时不时的还要挨骂受训。 以前确实是有这种情况。自从薛冲收拾了他们一回之后，美军联络官们已经规矩的多了。稍许交流上的不畅是存在的，但是绝对没有像肖金雕和祁老肥说的那么严重。 薛冲眼珠一转，干脆转移了话题。拉拱往南五公里之外有一个位置最突前的堡垒，那里的守军已经有两天没有得到粮食补给了，最长期限是三天，薛冲今天就要派人把粮食给养送过去。 “今天天黑以前，东西就得送到。老肖、老肥，你们俩谁愿意走这一趟？事先说明啊，要去可以，但必须得保证，天黑之前一定送到！” 第四十五章 顶牛抬杠 肖金雕和祁老肥，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雨季出门，都知道其中的艰苦，俩人有点儿怵头。 薛冲一乐，“怎么，你们俩都不敢去？好吧，既然你们不敢去，我还是让大茶壶去吧。大茶壶胆子大，我让他去，他肯定不敢推辞。” 肖金雕和祁老肥当年可都是绿林道上扛把子的，听见薛冲连续说他们不敢，又说大茶壶胆子大，俩人哪受得了？虽然明知道薛冲很可能是在用激将法，但是俩人却不能不表态。 “师长，你不用叫大茶壶去了，我去！”肖金雕第一个开口。 “老肖腿脚不好，还是我去吧。师长，我刚才就准备说去。还没开口，你又说了大茶壶。还是让我去吧！”祁老肥紧接着要抢任务。 肖金雕不乐意了，“哎，老肥，我腿脚啥时候不好了？我好得很！刚才是我先说的，你别给我抢啊。师长，我保证天黑把给养给他们送过去！” “我现在出发，下午五点以前送到！”祁老肥把时间提前了。 “祁老肥！你故意捣乱是吧？好，师长，我保证下午四点以前送到。送不到，我甘当军令！” “我三典！”“我两点！”“我一点！”“我中午十二点以前送到！” 俩人像抬杠一样，你一个小时我一个小时的往下减。薛冲一看，赶紧拦住，“哎哎，两位，两位别激动。老肖，你刚才说什么？中午十二点以前送到，你不是哄我的吧？现在已经八点了。还有四个小时你能送到？” “能，能啊！我现在就回去集合部队，师长你给我把东西准备好，我带人过来拉上就走，中午十二点之前保证运到！” “肖金雕，送个给养还让师长亲自给你准备？师长，您什么都不用管，我现在就去找金处长。保证中午十二点送到！” “姓祁的！好，我算是认识你了。师长，您也不用准备了，事情交给我，我保证完成任务！”祁老肥还想说什么，肖金雕开口打断了他，“祁老肥，我看出来了，今天你就是来给我找别扭的。走走走，咱俩到外面练练去。” “去就去！肖金雕，别人怕你，我姓祁的可不怕你！”两个人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到外面去打架。 薛冲一看，赶紧拦着，“站住！你们要干什么？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顶牛抬杠还想打架？你们都想去是吧？好，这批给养物资交给你们两个人一起送。” “也别说中午十二点了，还是天黑以前送到。不过你们俩得给我保证，物资不出差错，一定送到！” “是！请师长放心。如果物资出了差错，不用你说，我们俩提头来见！”祁老肥拍着胸脯子打包票。 “放屁！祁老肥，我怎么发现你这人吹牛皮连眼睛都不眨呢？还提头来见？你现在把头割下来，提着到院子里走一圈。要是能走一圈，我跪下叫你祖宗！你要是不敢割脑袋呢？” 肖金雕不忘寻找一切机会，从言语上打击祁老肥。祁老肥也毫不示弱的对等反击。最后还是薛冲把俩人撵了出去。这俩以前就好抬杠，现在年纪越大，抬杠的劲头还越发的足了。 两个人走了以后，薛冲拿出缅甸的地图，开始研究雨季过后的战术。 这地图，都是美军侦察机从空中拍摄的。一张一张，能连成一体。这就是高空实景图。看这个，比如今面上能找到的要精确得太多了。 十点多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刚开始下的还不大，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肖金雕和祁老肥已经出发了。 从院子外面进来几个人。薛冲抬头看了一眼，这几个人也穿着军装，但是看脸，却十分的陌生。薛冲从来没见过这几人。 “薛师长，你是薛冲薛师长吧？我们是驻印军总司令部派过来的。”走在前面那个人和薛冲打招呼。 “驻印军总司令部？几位来此有何贵干呀？”薛冲话说得很客气，身子却是悄悄地往房间一角移动。 “薛师长，你不认识我们了吗？我们可是有要是来找你的呀。”领头那位，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说话。右手伸进了裤袋里。 “你们认识薛师长？哈哈，你们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薛师长，我是薛师长账下的徐参谋。” “你不是薛师长？”这人脚步停住了。后面跟着的几人也都愣住了。“那薛师长人呢？他在哪里？”一边问着，领头这人再一次加快了脚步。蹭蹭蹭，几步到了房间门口。 这货伸手掏枪，“你说，薛冲到底在哪里？” 薛冲的手比他还快。这货掏枪的时候，薛冲的手已经握住枪把了。等他把枪掏出来，薛冲的枪口已经指向了这货的脑袋。“啪！”一声枪响，刺客头目立马头部中弹，应声摔倒。 后面的刺客纷纷拔枪射击，薛冲举枪还击。双方就在暂六十七师的司令部展开了一场枪战。枪声一响，刺客的任务就等于失败了。几个人一边打一边往外撤。 院里院外的军官、警卫，听见枪声全出来了。几个刺客这时候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五分钟不到，枪声停止，刺客被击毙。 贾贵气的对着刺客的尸体，挨着又给补了两枪。 “今天外面是哪个混蛋值班？把刺客放进来了都不知道？”贾贵一边骂着，一边跑出院子。结果到外面一看，师部门外的几名卫兵已经全部遇害了。 这些刺客太歹毒了！ 贾贵、赵杰、布鲁克等人，无不怒骂。骂日本鬼子卑鄙、可恶！ 薛冲心里反倒是乐了。战争，本来就是不择手段，为了消灭敌方，无所不用其极。既然鬼子开了这个先河，那咱们就好好玩儿吧！ 从这以后，薛冲开始不断地派出狙击手、神枪手，去狙杀日寇。整个特战营，以及各部队枪法出众的官兵，轮流出动。每天都有人去日军的营地、堡垒附近搞狙杀、搞暗杀。 鬼子缩到工事里面不敢露头。只要一露头，这边就是一声枪响。也不敢出门，出一次门，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狙击组、暗杀组，频繁活动在日寇周围，不断给日军制造着伤亡。 第四十六章 机场停满滑翔机 时间到了一九四四年的五月，艰苦的雨季终于过去了。日军第十八师团在这个雨季当中，被薛冲的暂六十七师零敲碎打，损失了超过两千人！大半个联队就这么没了。 好不容易等到雨季结束了，田中新一中将刚想舒展拳脚，等补充新兵之后打一场翻身仗。哪知道，同样憋急了的中国驻印军三个主力师一拥而上，围着第十八师团一顿群殴，最终攻克了孟拱河谷！ 田中新一中将率领残兵败将慌里慌张逃回密支那。这一次跑的太狼狈了，不光是丢掉了全部重装备，人手还损失了一大半。尤其令田中师团长感到难堪的是，因为走的太急，他把关防印信，包括师团的军旗都给弄丢了。其实是被中国驻印军给抢了去。 按照国际惯例，丢了关防印信、军旗，就等于这支部队没了，不存在了。不过日军脸皮比较厚，对于把国际惯例踩在脚底下，也早就习惯了。 什么关防印信，丢了就丢了，找个刻印章办假证的，再做一套也就是了。军旗也能做，从其他部队讨一面军旗过来，重新写上字也是一样用。 薛冲从王中伟手里接过关防印信，还有第十八师团的军旗，心里还挺高兴，以为暂六十七师是立了一场超级大功劳。他哪知道田中新一这货会重新做一套假的用？ “郑长官，您看这个！”薛冲献宝似的，把缴获的关防印信和军旗捧给郑洞国看。 郑洞国接过来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好哇，薛冲，你真是好样的！”别看郑洞国从一九三三年的古北口长城抗战，就开始和日军作战了，但是他还从来没有缴获归日军师团一级的关防印信。今天这也是头一次。 郑洞国发电报，向蒋委员长报喜，把缴获的关防印信、军徽军旗让史迪威看，全军上下无不振奋！ 然而，就在这时候，部队里面忽然传出了一个消息，说薛冲缴获的关防印信，只是其中一套。第十八师团的关防印信有两套。另外那一套，还在师团长田中新一手里。 传说有鼻子有眼的。薛冲就纳了闷了，他当了这么多年兵，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一支部队的关防印信还能有两套？多发一套，是专门防备着哪天不小心丢失？反正他手里暂六十七师的大印是只有一块。 刚开始薛冲对此嗤之以鼻，根本就不相信。但是郑洞国告诉他，第十八师团在密支那依旧在布置防御。田中师团根本就没有被消灭。 薛冲听完一愣，随即恼羞成怒！第十八师团没有被消灭，他所谓的功劳不就全泡汤了吗？好你个田中新一，还跟我玩儿这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薛冲整顿兵马，就要兵发密支那，继续去找第十八师团的晦气。薛冲觉得自己被田中新一给骗了，他要去找回场子。 “薛，薛！你等一等，你听我说！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薛冲已经下了出发命令了，布鲁克突然慌慌张张地找了过来。 薛冲问他有啥事？布鲁克说，他有更好的办法，能够神兵天降密支那！ 什么是神兵天降呢？就是乘坐滑翔机，机降密支那！ 美军在孟拱河谷修了一个简易机场。这几天运过来了大量的滑翔机。这些滑翔机，最少可以把一个步兵旅机降到密支那！ 派哪一支部队机降过去，史迪威还没有拿定主意。布鲁克得到了内部消息，特意来找薛冲商量。没想到一来部队，就听见了薛冲要出发的命令。 布鲁克问薛冲，你愿不愿意坐着滑翔机去密支那？ 坐着滑翔机过去？那当然好了。但是那玩意儿，靠不靠谱呢？薛冲能熟练掌握多种交通工具，包括自行车、汽车和飞机。也玩儿过滑翔翼、跳过降落伞，但是他却从来也没玩儿过滑翔机。 “当然靠谱！”布鲁克信誓旦旦，“滑翔机，是欧洲战场上曾经使用过的一种交通工具。因为没有动力，也就没有噪音。夜间利用滑翔机，很容易就能冲进敌人的封锁线。” 光听着肯定不行，得去现场看了才知道。薛冲命令部队，原地待命。他跟着布鲁克去看滑翔机。 好家伙，偌大的一块空地上，乌压压一片全都是滑翔机。这家伙，看着外形像是飞机。但它除了机箱，只有翅膀和尾巴。没有螺旋桨，更没有喷气孔，就是个铁疙瘩。 布鲁克找了个美空军少校，来给薛冲讲滑翔机的操作技巧。滑翔机虽然没有动力，但还是可以操作的。操作得法了，滑翔机还能够起到普通轰炸机战斗机都起不了的作用。他没动力，飞到天上无声无息的。 “好，我亲自带着弟兄们，去坐一回滑翔机！” 薛冲表了态，布鲁克立刻带着他去找史迪威，把这个任务先抢下来再说。晚了，恐怕别的部队就把任务给抢走了！ 布鲁克把情况一讲，史迪威当时就同意了。“薛，你坐滑翔机偷袭密支那，新三十八和新二十二两个师从地面向前推进。我们前后夹击，争取把第十八师团再消灭一次！” 薛冲忽然发现，史迪威这老家伙居然也有可爱的一面。再消灭十八师团一次？这话太生动了！ 回去之后，薛冲开始挑兵挑将。挑选精锐部队，乘坐滑翔机神兵天降密支那！ 首先，炮兵营去了一个迫击炮连。打仗缺少了炮火支援可不行。第二个，薛冲挑的就是特战营。蒋柒的特战营单兵战斗力相当强大，打仗的时候绝对一把尖刀。第三个营是特务营，白老大的部队。 后面又从一二三，三个团里面各自挑选一个精锐连出来，共同组成一个步兵营。再加上一个机枪连、一个通讯排。这么都部队共同组成一个滑翔支队，薛冲亲任支队长！ 部队开到停机场，官兵们看见这么多的滑翔机，一个个议论纷纷，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当兵不仅能出国，有肉吃，今天还能坐上飞机了。步兵，变成空军了。 第四十七章 学习一天的飞行员 乘坐滑翔机，准备在敌后实施机降的话，就必须要熟练地掌握滑翔机操作技术。因为滑翔机没有发动机，所有的动力都来源于风。有操纵杆，可以通过操纵活动机翼的角度，来调整机身的高度以及滑行的远近距离。 操作很简单，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风大了不行，风小了也不行，风向改变了更是完蛋。总之，乘坐滑翔机，凭运气的成分相当大。 给薛冲讲解过滑翔机操作技巧的美军麦克少校过来给滑翔支队的官兵现场做讲解，上滑翔机操作课。什么气流、什么动力，麦克少校讲得头头是道，下面的学生听得云里雾中。 薛冲赶紧过去，用英语小声提醒他：“麦克，你不要这样讲，这里不是大学的讲堂。你的这些学生很多都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你给他们讲大学的课程，他们怎么可能听得懂？” 学生听不懂怎么办？麦克少校为难了。他问薛冲，那你说我该怎么讲？ “麦克，你是老师，你问我怎么讲课？好吧，我就提醒你一句，要尊重你的学生。要根据他们的文化水平，挑一些简单易懂，容易上手操作，实用性强的来讲就行。” “简单易懂、容易上手操作，还得实用性强？”麦克少校有点儿懵。不过既然能被派过来当滑翔机授课老师，麦克少校的智商肯定是没问题的。稍微一琢磨，他就想出了一些办法。 接下来，麦克领着大家伙儿来到一架滑翔机跟前，用手指着给学员们讲解：这是机头、这是机身、这是机尾。人是坐在机舱里的，起飞之前要合上机舱盖。天上的风大，不合上盖子，强烈的风很容易把人从飞机上吹下去。 这是操作杆，你们看，这样扭、这样拉。这么做，飞机上升；那么做，飞机下降。想让飞机转弯，得这样操作。 他这样一讲，官兵们就听懂了。按说，在今天之前这帮当兵的别说是坐，连见都没见过滑翔机。让他们大批进行机降作战的话，应该多进行几次实战操作，让他们感受一下飞翔的感觉。 但是美军显然没有那个耐心，也没有那个计划。麦克少校只讲了一天课，剩下的就考学员们自学了。第二天薛冲的部队就要去执行任务，所有听过麦克讲课的学生，全部要担任滑翔机的飞行员。 这听上去有点儿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在这个年代、这个背景下，谁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们这边是几千条人命，美国人那边则是两百多架滑翔机，外加一百多架运输机。运输机把这两百多架滑翔机带过来，还得送它们去执行任务。精明的美国人当然不会花这么多钱，去开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滑翔机为了减轻重量，使用了钢架结构，外面包裹了一层薄木板，再刷上漂亮的油漆。飞机看上去挺大，机翼展开有二十多米，机身长也有十几米。 每一架滑翔机可以搭乘十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外加一门七十五毫米的炮，或者是一辆中吉普。基本上就是一架滑翔机，能够把一个战斗班送上战场。薛冲的一个混成旅，三千多人，就是得将近两百多，不到三百架滑翔机。 薛冲把所有听过课的这三百来名新晋飞行员集中到一起，再挨个儿叫过来，问他们滑翔机的操作技巧。 这帮人只听了一天课，坐到机舱里摸索每个人也不超过半个小时。这要是到了天上，一紧张再把怎么操作给忘了，十几个人不得跟着他把命全丢了吗？ 挨着问了一遍，效果还不错，基本上人人都知道怎么样控制滑行、降落和转弯。对几个记得不太熟的，薛冲又现场讲解了一遍。 薛冲也是第一回学习滑翔机的驾驶技术，但是他的学习能力，肯定要比一般的士兵强得多。别看薛冲也是只学了一天，他当这帮人的老师都绰绰有余。 接下来，薛冲就让新飞行员们坐在机舱里面不断地熟练操作流程。出发之前，你们除了吃饭上厕所，就不用再下来了。 这玩意儿虽然一辈子可能只会经历这一次，但这一次就是性命攸关。出一丁点儿的差错，就是十几个人的命，就是再多的谨慎也不过分。 布鲁克过来了，美国人这一次不上天。不光是布鲁克，所有美军联络官全都不参加这次滑翔机偷袭战。 布鲁克站在薛冲跟前有些不好意思，“薛，不是我不想去，是史迪威将军不允许美军联络官上滑翔机。你知道，其实我非常愿意跟着你一起空降密支那，去打日本鬼子！但是史迪威却命令让我随地面部队过去。真是太遗憾了，薛。” “你不用说了，布鲁克。史迪威不让你上天是对的。这是中国人和日本人之间的战争，你们美国人是来帮忙的。你放心，密支那我们肯定能胜利。我从天上，你在地面，咱们在密支那胜利会师！” “一言为定，我们就在密支那胜利会师！”布鲁克和薛冲互敬军礼之后，应该握手告辞了，激动地美国人却忽然张开双臂，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薛冲双臂一挣，不费劲儿就把美国人给挣开了。 “布鲁克，请你自重！我们中国没有拥抱的礼节。在我国，拥抱是夫妻间私下里的行为，作为朋友的两个人行礼是这样的。”薛冲说着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布鲁克也有样学样的抱拳作揖。 布鲁克走了，行动的时间也快到了。饱餐战饭，天已经黑下来了，临时的飞机场上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战前动员已经做过好几遍了，薛冲一摆手，开始登机！官兵们迅速以班为单位，跑向了各自的滑翔机。 滑翔机上都有编号，薛冲的编号是：168. 本来运输机大队长是想让薛冲乘坐运输机的。他认为薛冲是将军，能坐着运输机陪着部队上一回天，就已经算是身先士卒了。但薛冲却执意要和战士们一起乘坐滑翔机，去参加战斗。 美军运输机队长又想安排薛冲乘坐一号滑翔机，这也是一种荣誉嘛。但薛冲却执意要坐168号。 第四十八章 起飞的滑翔机 “约瑟夫，你知道薛冲为什么要选168号滑翔机吗？”中国驻印军参谋长伯特诺问史迪威。 史迪威耸了耸肩。他虽然号称是中国通，但是随着和中国人接触的越多，他却发现自己对这个遥远的东方大国了解的反而越少。 “也许是薛冲的幸运数字？也许是他和初恋女友的房间号码？”柏特诺按照美国人的思维方式做着各种猜测。 史迪威干脆扭过头不看他了。 薛冲身旁是排成纵队的十二名战士，面前就是今夜将决定他和十二位战友命运的这架一六八号滑翔机。中吉普已经在机身上捆好了。 滑翔机被用缆绳挂在了运输机的起落架上。只要运输机收起起落架，滑翔机就将与运输机脱离联系，自由飞翔。 十三名同机的战士都在看着他，就等着他一声令下，大家就能登机了。薛冲轻轻一挥手：“登机！”战士们排队走进机舱。薛冲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最后的小个子士兵。 走在前面的战士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见薛师长没有其他指示，便转身继续走向机舱门。薛冲把那小个子士兵拉到旁边，板着脸质问她：“是谁让你来的？嗯？” 小个子士兵扬起脸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看脸上，眉如弯月、眼如秋水，微微有点儿鹰钩鼻。薄薄的嘴唇、尖下颏，原来是机要科长马永磊。 知道乘坐滑翔机去敌后作战太危险，薛冲不想让女人们涉险。所以，他没有安排任何女人参加本次作战。随军的战地医生和卫生员、护士，都是男人。没想到却混上来一位机要科长。 看战士们都上飞机了，马永磊这才说，都知道这次滑翔机作战很危险，家里的女人们不放心，都想跟着来。最后还是白牡丹答应了，马永磊才敢来。 白牡丹的原话是：“这次行动危险的很，师长身边得有个人照顾。受伤了有人给他包扎，被困住了，有人会发电报替他求救。就算是死了，也有个贴心人陪着他一起上路。” 这话听起来很不吉利。但是在抗日战争当中，却是再正常不过了。上战场之前，官兵们都要写遗书不比这个更不吉利？和日本鬼子作战，只有豁出去，把生死置之度外，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因此，白牡丹这话虽不吉利，却也并不奇怪。但是现在，薛冲却要借题发挥了。他不想让马永磊去，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去深入险地。 “真是一派胡言！什么一起上路？我打仗都是有把握的，死的只能是日本鬼子。我是胜利者。牡丹既然那样说，你更不能去了。算了吧，这一次不能带着你了。你可以跟通讯营一起，从地面过去。咱们在密支那再见！” “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去！”出乎意料的，马永磊竟然固执了起来，非要跟着去。不管薛冲怎么说，她一定要跟着坐同一架滑翔机不可。 最后被逼急了，马永磊把脑袋一扬，“冲哥，你要是不想让我去也可以。来，你给我一枪。照这里打，只要一扣扳机，你自然就能抛下我了。” 薛冲哪舍得打死她？眼看着马永磊倔强的小模样，他心里顿时升起无尽的爱意。伸出两根手指宠溺的捏了捏马永磊的鼻子头。 “你这丫头！好吧，既然你非要跟着去，那就要遵守纪律，服从命令。还有，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薛冲就怕到时候战斗激烈，他照顾不到马永磊。万一出了意外，那不是遗憾一辈子的事嘛。 “那我要是上厕所呢？”马永磊忽然调皮的问了这么一个十分私人的问题。 薛冲赶紧回头看，看见战士们全部进了机舱，外面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娘们，啥话都敢往外撂，真是胆大包天！ “上厕所也不例外！” “是！上厕所，也得让师长大老爷给我把着风。”马永磊撒娇的撅起红嘴唇，看的薛冲一阵心动。 终于，薛冲坐上了驾驶舱。在他旁边副驾驶位置上坐的就是马永磊。滑翔机的驾驶舱构造十分简单。两张椅子，两只舵。左手舵控制着左边的活动机翼，右手舵控制着右边的活动机翼。 面前没有各种仪表盘，没有对讲系统、油料表、速度表、里程表。只有一个从头顶通到脚下的超大挡风玻璃。比汽车的驾驶室还要简单。 薛冲是晚上六点钟坐上滑翔机的。等啊等啊，七点、八点，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半了，负责牵引的运输机终于有了动静。 嗡嗡嗡的发动机声，充斥着机场以及附近的所有空间。薛冲坐在滑翔机里，想和旁边的马永磊说句话都得放大音量，要不听不见。 运输机开始滑行了，牵引钢索一瞬间被拉的笔直。嘭，随着一声震动，168号滑翔机终于动了。这完全不同于火车开动时候的震动，这震动要猛烈得多。 好在滑翔机的设计者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在每个座椅上都安装的有固定用的皮带。薛冲、马永磊和战士们上飞机之后，早早地就用皮带把自己固定在了座位上。起飞的震动虽然大，却并没有伤到人。 飞机颠簸着、蹦跳着，以惊人的速度疯狂的向前奔跑着。终于，前面的运输机起飞了，滑翔机随即也歪歪斜斜的离开了地面。 薛冲把皮带松开一点，让两条胳膊能活动。不断调整着活动机翼，让滑翔机飞行的尽量平稳一些。 几分钟之后，运输机拉拽着滑翔机升到了气流相对稳定的高空。薛冲刚松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就觉得身子猛地往后一仰。然后再抬头，就看见连接运输机和滑翔机的钢索，断了。 钢索就像一条牛头马面手中的鞭子一样，晃了一下就消失看不见了。然后是运输机，迅速飞远，消失了在视野的尽头。 “冲哥，滑翔机跑了！它扔下我们跑了！”马永磊惊叫着。 “它不是跑了，它是把我们送到地方了。剩下的时间，就得看我们自己的了。”薛冲稳稳地操纵着舵杆，尽量使机身保持平稳。 第四十九章 硬着陆 “它把我们送到地方了吗？但是我怎么觉得，我们才刚上天，运输机就扔下我们跑了？”马永磊也不是好糊弄的。 薛冲叹了口气，“唉，小磊，如果我们这次回不去，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马永磊本来就白的皮肤更白了。 “后悔上这架滑翔机。本来你可以不用上的。我不让你上飞机，当时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听话回去，也不会有现在这种事了。” “现在怎么了？”马永磊更紧张了。 “你不是说才刚上天，美国人就扔下我们走了嘛。现在下面肯定不是密支那。滑翔机没有螺旋桨，我们飞不远的。万一……，那不是害了你吗？” “我不怕！”马永磊抿着薄薄的嘴唇，眼睛里忽然放出了坚定的光彩，“只要是能和冲哥你在一起，到哪里、干什么我都不会害怕！” “那要是跟我一起去死，你也不害怕吗？” “我不怕！”马永磊再次坚定的摇了摇头。 薛冲笑了，“呵呵，既然小磊你对我这么的情深义重，我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一定要保你平安！走了，我们飞密支那！”薛冲用力拉动操纵杆，滑翔机有了一个明显的抬头向上的动作。 滑翔机抬头飞了一段儿，放平机身继续向前飞。薛冲不断地往下看，飞机下面是一片黑暗。滑翔机上没有导航，没有定位，完全依靠飞行员的一双眼睛。 这要是白天还好说，滑翔机飞得不高，薛冲还能看见一些村庄镇店的影子。可现在是深夜，下面除了黑夜还是黑夜，哪里是密支那？ 借助天上的星月之光，能看见远处的滑翔机群。因为没有发动机，滑翔机飞在天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吹着模板机身，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马永磊有些担心，“师长，风不会把飞机吹散架吧？” “当然不会。你不用胡思乱想，滑翔机也是飞机，没听说飞机会被风给吹散架的。”薛冲一边和马永磊说着话，一边继续观察着下方。 “冲哥，如果我们活不了了，最后的时候，你能抱着我吗？” “当然能。” “那我让你现在就抱住我。”马永磊说着说着，忽然解开安全带，就要往薛冲身上扑。滑翔机的平衡被打破，猛地一晃。 “哎，你干什么？赶快坐回去！”薛冲急得脸色都变了。马永磊让吓一跳，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扣好安全皮带。 颠簸仍然在继续。薛冲沉着冷静的通过控制活动机翼，试图让滑翔机恢复平稳。这个过程是很艰难的。就在人和机的斗争当中，机头下方忽然出现了几个亮点。有点儿像星星，又像是水面的反光。 密支那！薛冲心中猛地一阵狂喜。“坐好了，小磊。我们准备着陆！”薛冲扳动操纵手柄，调整到下降模式，强行降落！ 滑翔机从高空中，俯冲而下！速度极快，并且速度有越来越快的趋势。薛冲赶紧拉操纵杆，调整机翼，把机头拉起来，让飞机减慢降落的速度。 降落是有技巧的。一头扎下来，那不是降落，那是坠毁！就这样，薛冲操纵着168号滑翔机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降，离地面的星光也越来越近。 因为是半夜，滑翔机又是悄无声息的，所以，这场降落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反应。离地面近了，看清楚了。在天上看见的那几颗星星，其实是几个火堆。这应该是先期赶到的我方特工点亮火堆，给飞机降落指引方位的。 薛冲来不及去想那些特工到底担了多大的风险，才点燃了这几个火堆。飞机已经开始着陆了！ “大家小心，飞机开始着陆！”薛冲大吼一声，猛地一推操纵杆。几秒钟之后，机体猛地一震，紧跟着就是咚的一声巨响，飞机轮子撞到了地面。 要不是有安全皮带拦着，估计飞机上的人都得被抛出去。就这一下，薛冲就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全身上下的骨头节仿佛都错位了一样。 滑翔机东倒西歪，跌跌撞撞、一蹦一跳的往前跑。眼角的余光能看见，有摩擦出的火星在闪耀。好在，飞机终究还是停住了。经历过死里逃生的众人惊魂未定，坐在座椅上半天都没动静。 薛冲先问马永磊，“小磊，小磊，你怎么样？” “我没事。”马永磊低低的声音传过来。 “没事就好。弟兄们，你们怎么样？”薛冲一边大声问着，一边解开安全皮带站起身。 “师长，我们都很好，都没事儿！”这是贾贵的声音。 “没事儿就行。快，大家带上钢盔、武器，到飞机外面去！”薛冲先帮助马永磊把安全皮带解开，找到头盔给她戴上。他自己也戴了顶头盔，俩人拿上武器，走出了机舱门。 两只脚终于踩到地面上了，这种感觉，再也没这么踏实了。看了眼身边这个庞然大物，这架168号滑翔机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这种滑翔机是一次性使用的，用过一次就报废。成本虽高，却能起到奇效。 这时候，陆续有滑翔机降落下来，不断地有战士走出机舱。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大声说话，所有人都按照之前的任务安排，警戒的警戒、列队的列队。 特战营长蒋柒，精神抖擞的带着几个兵跑过来了。俩人刚说了没几句话，白老大也来了。 三个人围着地图，首先根据周围的地形特点找到降落地，然后寻找密支那的位置。这里，是在密支那东南方向两千五到三千米之间的一块荒凉地带。 从这里出发去密支那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考虑到还有辎重和大炮，时间放长一点儿，一个半小时肯定也能赶到。 “小磊，你马上给孙立人和廖耀湘发报，问他们还有多长时间能赶到？还有老赵，也问问他，咱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马永磊答应一声，发电报去了。 薛冲在地图上指了指，“蒋柒，你特战营从左路前进；守仁，特务营从右路进兵。我跟在你们后面。咱们来个倒品字形，挺进密支那！” “蒋柒，你率特战营在前面开路，守仁你带着特务营断后。我带着其余部队走中间。” 第五十章 锐不可当 一群当兵的押着几个穿便装的走了过来。“报告长官，抓到几名可疑分子。他们要求见长官，有话说。” 薛冲打量几个人，发现他们和当地人好像还不太一样。皮肤没那么黑不说，脸型也不太一样。走在前面的一个三十几岁精壮汉子抬手敬了个军礼，“请问长官，您是薛师长吗？” “啊，我是，你是？”薛冲有些吃惊。眼前这位，他可以肯定之前从未见过此人，这位竟然能一见面就叫出他的名字，真是咄咄怪事。 “薛师长不必多心，咱们是自己人。我叫李斐，隶属于驻印军总部参谋第二处。” 中国驻印军一共有四个参谋处，一处管人事、二处管情报、三处管作战、四处管后勤。这人能说出参谋二处这几个字，薛冲基本上就相信他的身份了。 李斐，上尉军衔，是情报二处行动组的一名副组长。这次的任务，就是给暂六十七师乘坐的滑翔机指引降落地点。 “薛师长，您能身先士卒，乘坐滑翔机深入密支那，在下十分佩服。那个方向，就是密支那！薛师长只需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四十分钟之内，一定会遇到拦截的日军。在下祝薛师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哦？李组长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密支那看看风景吗？”薛冲淡淡的笑着。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放这个李斐离开？万一他要是个奸细，糊弄了暂六十七师，扭头跑了怎么办？ “可是，上司给我的命令里面没有这一项呀。薛师长您要是真的想让我陪着一起去密支那，那你得和二处的史密斯处长联系。史密斯要是同意了，我自然和您一起去密支那。” 让我去和史密斯联系？怎么想的你？薛冲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虽然对方推三阻四的行为让他有点儿不痛快，但表面上却并没有带出来。 薛冲继续耐心的劝他：“李组长还是走一趟密支那的好。你看，我们这么多忠诚勇敢的军人，正要不顾生死的去和日本侵略者作战。将士们为了胜利，不怕流血牺牲，这是多么伟大的情操。” “李处长难道不想跟着去亲眼见证一场伟大的胜利吗？” 李斐很为难。但是看眼下的情况，他不去似乎也不行。无奈之下一跺脚，“好吧！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陪着薛师长你去密支那！” 薛冲点点头，给贾贵使了个眼色。贾贵心领神会，指派了两个人专门盯住这个李斐。美其名曰是保护他，其实就是把他监视起来了。 马永磊拿来了电报稿。孙立人新三十八师、廖耀湘新二十二师、赵杰率领的暂六十七师主力均已出动。 新三十八师和新二十二师分为南北两路，将在四个小时之后杀到密支那郊外。暂六十七师速度慢一点儿，大概要四个半小时，也能赶到密支那。 既然是这样，那我还等什么呢？等几路大军都到齐了，我坐滑翔机的优势，还哪能显出来？和步行又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薛冲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了。 之前他和蒋柒、白老大商量了两套行军方案，还没有决定用哪一个，李斐找上门了。现在也不用再商量了，直接采用第一种：特战营和特务营一左一右，薛冲率领其余人马拖后，倒品字形杀向密支那！ “开始进攻！”薛冲一声令下，三军齐动。三千人马带着战车、大炮，不声不响的杀向了密支那。 薛冲一边走，一边看着时间。李斐说四十分钟能遇上日军的拦截，他得掌握好这个时间节点。看看表，已经走了三十分钟了。再有十分钟，就能遇见日寇了吗？ 薛冲命令前哨部队，加强戒备。他这边命令传下去还不到五分钟，忽然前方响起了枪声，前哨部队和日军遭遇了！枪声并不密集，双方战斗的规模并不大。 几分钟之后，前方传来消息，说是有大约一个中队的日寇，拦住了去路。特战营前卫连正在与敌战斗，估计很快就能击败这股敌人。 敌人派了一个中队，你就得上去一个连？这又不是打擂台，你用得着势均力敌搞君子战吗？这个蒋柒，年纪不大，脑子怎么这么死板呢？ 薛冲用步话机联系到了特战营长。 “蒋柒，前面怎么回事？” “师长，敌人有一个大队。我营前卫连已经取得优势，很快就能战胜这股敌人！”蒋柒说话气势足得很，听得出来现在他心情不错。 薛冲可不管你心情好不好，我要的是结果，是速度！ “蒋柒，你和鬼子还讲什么道义？现在我们时间有限。把特战营全部拉上去，迅速击溃敌人，挺进密支那！抓紧时间，不得延误！” “是！”蒋柒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薛冲都能够想象得出，蒋柒扔下电话呼哧呼哧喘几口粗气，然后掏出手枪大声喊：“特战营，跟我上！全营冲锋！”再往后，特战营的几百号官兵像一阵风一样扑了上去。 拦路的日军很快被击溃。特战营和特务营继续从南北两路扑向密支那。 日军调集各路大军来抵抗。但是我军的攻势锐不可当，日军派过来的拦截部队，上来一支击溃一支。薛冲率领着滑翔支队，向着密支那不断地前进着。 密支那日军守备队司令部，守备队长水上源藏少将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柱军刀，神游天外。 丸山大佐过来问他，形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水上源藏很惊讶的看着丸山大佐，“敌人来了，我们就迎战。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将军，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支守备队应该怎么办？现在还只是中国驻印军其中一个师的一部分。如果三个师全到齐的话，我们该如何应对？” “三个师？”水上源藏茫然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忽然精神一振，“驻印军有三个师又怎么样？大日本皇军也不是只有我们这一个密支那守备队，皇军还有千千万万个士兵。我们将战无不胜！” 第五十一章 密支那战役 薛冲率领滑翔支队一举冲破日军设在密支那外围的防线，进入了密支那市内，和守城的日军展开了面对面的战斗。 这一下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鬼子们蜂拥而至。炮弹一枚接着一枚，爆炸声连成一片。铁甲战车也冲上战场了。鬼子这是拿出了最强战斗力，想把滑翔支队赶出密支那。 薛冲好不容易来了，当然不能轻易走了。眼看鬼子火力太猛，待在原地很容易遭受较大伤亡，薛冲就指挥着部队一边打，一边转移。鬼子在疯狂的开炮，我没必要站到那儿挨炮弹吧？ 半个钟头以后，有战士报告，再往左就是密支那火车站了。蒋柒问：我军要不要占领火车站？ 要，当然要了！这还用问吗？薛冲通过野战电话告诉蒋柒：“你马上攻占火车站，消灭站里站外的日军！”紧接着薛冲有通知白老大，去火车站集合。 火车站，是日军重要的补给线。火车站要是丢了，密支那这么多日军吃什么？喝什么？哪来的子弹炮弹打仗？因此，水上源藏听说中国军队正在进攻火车站，立刻调遣大军紧急去救援。 守卫火车站的日军，挡不住我军特战营和特务营这两把钢刀的同时攻击，迅速被击溃。火车站被我军给攻占了。 薛冲到这儿一看，当时就乐了。这可是捡到宝、发了财了！站台上的物资堆积如山，铁道上还停着一列装满了各种军需物资的火车。有吃的、喝的、穿的，有子弹、炮弹、手榴弹。应有尽有。 光守着这些东西，在火车站守上三四个月都没问题。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坐上火车走人。当然，这是在缅甸，不是在国内。在国内坐火车随便去哪儿都行。在缅甸随便走动的话，那是要出事的。 薛冲率部攻占火车站，就像是偷走了水上源藏的钱包一样。水上少将不断地调集日军，发起反攻，想要复夺火车站。但是薛冲和他的部队却紧守阵地，死也不退。 日军多次进攻，均无进展。由于地形的原因，水上源藏就算想把所有的部队都投入进来，他也没有足够的空间展开。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战场上的形势却因为一个人而发生了变化。李斐，就是参谋二处行动组的副组长，点亮篝火，给滑翔机指明降落场地的那位上尉军官，出事了。 那两个负责监视李斐的师部警卫，看见战斗这么激烈。他们俩不仅帮不上忙，还得保护着李斐，保护他的安全。并且干这活儿，属于吃力不讨好。付出的辛苦长官也看不见。俩人肚子里有气，说话就不太讲究了。 “姓李的，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日本人派过来的奸细？”其中一名警卫，没好气的问李斐。 “我当然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点篝火给你们的滑翔机降落指引方向。要是没有我，你们现在还能好好的活着吗？我给你们帮了这么大的忙，你们师长却这样对我，真是好心没好报呀。薛老虎这是恩将仇报！” “你放屁！我们师长向来是恩怨分明，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会对你恩将仇报？我给你说啊，你要是在胡乱说话，诽谤我们长官，我们哥儿俩就是拼着受处分，也得收拾你！” 李斐一看情况不妙，赶紧说好话。说自己是胡说八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顺了嘴了。两位老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俩警卫数落了他一顿，这才作罢。但是这件事却并没有完。李斐感觉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俩人一翻脸，自己的命就没了。就算他们俩不翻脸，日本人一旦打过来，自己还是得完。 李斐只是被监视，可没捆他，身上的武器也没有被没收。这小子找了个机会，突然出手，一刀刺死了一名警卫。另外一个警卫发现情况不妙，赶紧掏枪。李斐已经先一步掏出枪，一枪，把第二名警卫打倒。 李斐害怕枪声被薛冲的士兵听见找过来，来不及去查看被他打倒的两名警卫是死是活，这小子撒腿就跑！ 火车站正在打仗，李斐专挑枪声小的地方跑。结果，刚跑出火车站，他就遭遇了日军。李斐持枪抵抗，边打边跑。结果没跑出去多远，他就被一枪打到腿上，被鬼子抓了俘虏。 鬼子抓到一名中方俘虏，立刻进行审问。李斐在鬼子的刺刀之下，很快就屈服了。他把所有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了日军。 日军得到情报，立刻变换战术，有针对性的加强了进攻。薛冲所部很快就陷入了被动。就在这个时候，密支那外围响起了炮声，薛冲的援军来了。 我军各部迅速投入战场。水上源藏调兵遣将，和我进攻部队在密支那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美军带队的是梅里尔准将。准将大人听说滑翔机支队已经占领了火车站，便以为胜券在握。他把部队分散开，以平推的姿势向前推进。 没想到日军却据点死守，还时不时地利用夜间出动打偷袭。我军的平推战术受阻。这位梅里尔准将不仅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地战术，反而责怪中方士兵战斗能力低下，不听从指挥。引发了双方的矛盾。 薛冲、孙立人、廖耀湘，三人对此极其不满，和梅里尔准将大吵了一顿。哪知道梅里尔准将却被气得心肌梗死发作，被紧急送往了后方医院去治疗。 密支那好好的一场偷袭战，打成了拉锯战、消耗战。所幸，美军的后勤手段实在是太强大了。中美联军在密支那和日军接连打了三个多月，从一九四四年的四月底，一直打到八月初，物资供应不断，空袭不断，炮击不断。 而日军则因为物资供应断绝，粮草弹药全部告罄。 一九四四年的八月四日，日军密支那受卫队指挥官水上源藏少将在农他隆的一棵树下面，用手枪自杀了。那位被迫投敌的李斐被列在了失踪人员名单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五十二章 新六十七军 漫长的雨季又来了。八月四日，日军少将指挥官水上源藏自杀，我军全面进入密支那。打扫战场、搜剿残敌，救治伤员、统计伤亡数字等等，把这些战役收尾工作都做完了之后，缅甸的雨季已经来了。 驻印军司令部随即下令，部队就在孟拱、密支那附近停下来休整。经过一个旱季的连续作战，驻印军主力三个师损失都不小，也急需补充有生力量。 国内的新兵仍然在源源不断的被派到兰姆伽基地训练，完成训练的士兵再被派到孟拱、密支那地区，补充进这三个师。 经过这一个旱季，通过兰姆伽基地训练的新兵太多了，人数已经远远超出了三个步兵师所能容纳的上限。 史迪威早就想着扩大实力，但是时机始终不成熟。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史迪威立马向远在重庆的委员长提出申请，申请给中国驻印军扩大编制！三个师不够，他需要的是三个军。 委员长也正想多要一点儿美械装备，史迪威的扩军要求也正合了老蒋的心意。于是，重庆军委会的命令就发到了缅甸：驻印军，可以升级！ 以新三十八师为主力，再加上新编三十师合编成新编第一军。原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升任新一军军长。 以新二十二师为主力，再加上第十四师、第五十师，合编成新编第六军，原新二十二师师长廖耀湘担任新六军军长。 暂六十七师改名字叫做新编六十七师，再加上一个新编六十八师，共同组成新编第六十七军。原暂编六十七师师长薛冲，升任新六十七军军长。 三位军长闪亮面世！和孙立人廖耀湘不一样的是，薛冲还得为多出来的新六十八师而发愁。 新一军和新六军增加的部队，人家原来就有框架。尤其是新六军，多的那两个师本来就是陈诚土木系的部队，人家有名有姓有编制有人马。廖耀湘只要整合就行了。 薛冲这边却是什么都没有。老蒋给他个番号，史迪威给他提供士兵和装备。军官、编制什么的，都得薛冲亲力亲为。 其实他要是嫌麻烦，边上有愿意帮忙的。史迪威的女婿布鲁克就告诉薛冲：“薛，你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我们美军对这些很擅长的。” “不用！”薛冲赶紧拦住，“我能忙过来。我知道你们美国人很擅长这种事，我也擅长。有人有枪，我知道怎么改编。” 薛冲开始编组部队之前，他把所有连长以上军官召集到一起开会。在会上，薛冲宣布了一些重要岗位的任命。 副师长范树林升任师长，担任新编六十八师师长。副师长蔡峰，担任新编六十七师副师长。薛冲自己，军长兼任新编六十七师师长。 他是军长，军里面事情多，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师里。所以，蔡峰虽说还是副师长，但是新六十七师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他说了算了。 师长的人选有了，其余该升级的升级，该调整的调整。薛冲从师长升军长，赵杰也从师参谋长升级到了军参谋长。老赵跟着薛冲也是步步走高。 原本隶属于师直属队的特战营、炮兵营等直属营，纷纷升级成军直属团。 一九四四年的雨季过后，国内忽然传来消息：由于日军发动了豫湘桂会战，国军战绩不佳，桂林失守。委员长急于调遣装备精良的驻印军一部回国支援。 廖耀湘被选中了。廖军长和薛冲、孙立人道别之后，留下了第五十师，他率领新六军军部及直属队，新二十二师、第十四师，坐飞机回国参战。 这样一来，缅甸战场上就剩下新一军和新六十七军了。下一步的目标，就是中印公路第二个重要城市八莫。 中国驻印军决定兵分两路，新一军和新六十七军从东西两面，分头杀向八莫。日军的第十八师团接连遭受重创，已经无力独立防守城市了。 日军从第二师团又调过来一个联队，和第十八师团的部队合到一起，凑了六千多人，编成了一个规模还算可以的支队。 由日军原好三大佐担任八莫城防司令，率领这六千多人构筑工事，准备和来犯的中国驻印军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日军准备的是长期作战，我军却没有和鬼子在这里长相厮守的打算。尽快结束战斗，尽量多的消灭日本鬼子，这才是中国驻印军的作战目标。 在这时候，中国驻印军出了一件大事。驻印军总指挥要换人了。因为和老蒋长期存在矛盾，委员长向罗斯福几次请求撤换史迪威。而美国也终于在八莫战役发起之前，同意召回史迪威了。 史迪威老头哭得像个孩子似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和手下两位军长又是握手又是拥抱。 “孙立人、薛冲，我会想你们的！”老头终于学会叫人的全名了。但是他却不知道，在中国，也不是任何时候叫人的全名都合适。总之，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史迪威想要全搞明白，这辈子恐怕是不够了。 “史迪威将军！”孙立人的声音也有一些哽咽了。两个人紧紧地握手，久久的拥抱。“战争结束之后，我会到华盛顿去看你的！希望你有时间，也会到中国来。” 轮到薛冲了。史迪威擦了把眼泪，“薛冲，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将军之一。我会想你的。”史迪威张开双臂，他想像刚才和孙立人一样，也和薛冲来一次深情的拥抱。但却被薛冲给无情的拒绝了。 “不，不，史迪威将军，我个人是不喜欢拥抱的。这你应该知道。”以前史迪威就像和薛冲拥抱，被他拒绝过。现在俩人要分别了，薛冲仍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可是，薛冲，我要回美国了。难道你打算拒绝一名即将回国的美国老人最后的请求吗？” “史迪威将军。你现在回美国，但是将来你还会回来的。说不定过两年我们还能再见面。所以，别跟我说什么最后的请求。另外，你也不是一名老人。中国驻印军的总指挥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绝不会是一名美国老头。” 第五十三章 和孙立人打赌 史迪威回美国了。接替史迪威的，是美国人索尔登中将。对于索尔登，薛冲和孙立人都不陌生。索尔登中将曾经一直是史迪威的副手。和史迪威不同的是，索尔登这人平常话不多。不像史迪威似的，见谁都能聊上半天。 索尔登上任以后，就待在他的驻印军总指挥部，运筹帷幄，远程指挥。在对待中方将领方面，尽显美国人的傲慢。除了布置任务之外，很少和将领们深入交流，当然更不会突然杀到前线某一支部队来个突然袭击。 不过他这么做，倒是正好让驻印军的前线指挥官们可以自由发挥，少受掣肘。 “薛冲，打完八莫，下一站就是南坎。小廖走了之后，缅甸可就剩咱俩了。我是新一军军长，你是新六十七军军长。新一军听着就比新六十七军气派，你肯定不服气。军委会、国防部的勋章奖状也快让你拿一遍了，我更看不惯！” 山顶上只剩下薛冲和孙立人两个人了，警卫、副官、随员们都被两位军长赶到了下面。没有外人了，孙立人一改平时的温文尔雅，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你看不惯？那怎么办？不行咱俩就来场决斗吧，手底下见高低，一决雌雄？”薛冲往后退了几步，张开双手亮了个架势。 孙立人赶紧摇头，“不行不行。你我都是一军之长，不是市井匹夫，两位军长摔跤打架像什么话？咱俩要比，就得比真功夫，在领兵打仗上一较高低！八莫不说了，就说南坎吧。咱们两个军比比看，看谁能第一个攻克南坎。” “哪个要是赢了，输了的那个人就得请客吃饭！我想想啊，请吃的饭上，必须得有鸡、得有鱼，还要有好酒。剩下的嘛……” 孙立人还在抚头苦思，薛冲已经拿出了他的意见。总不能所有的话都让孙立人一个人给说完了吧？ “每个人还要带上参谋长或者副军长，再带上一到两位师长。参与饭局的人数，一边不能少于六人。这叫输人不输阵！打完了南坎，咱们再接着比下一场，一直比到把日本鬼子从缅甸赶出去！” 薛冲用力一挥手，神情无比的豪迈。 “缅甸打完就不打了？还有国内呢。打完了缅甸，咱俩回国之后再接着比！将来就算把鬼子赶走了，咱们还能追到日本打他们去！”孙立人比薛冲的气魄还要大，“最后一场比赛的题目我都想好了，咱俩就比谁先活捉日本天皇！” “好，一言为定！”薛冲一听此言，顿时豪气冲天，和孙立人击掌盟誓。 中国驻印军从十月初，向八莫进发。到十一月十九日，把八莫外围日军构筑的防御阵地全部摧毁。日军坚守八莫，誓死不退。 驻印军把八莫团团包围，每日用大炮轰、派飞机炸，不断的给日军增加着伤亡。战斗至十二月十五日，八莫已经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原好三大佐终于被击毙，六千多日寇，除个别逃走之外，皆被歼灭。 打扫了战场，下一站就是南坎，这就到了薛冲和孙立人打赌的地方了。薛冲派人去请孙立人过来，打算和孙军长再商量一下打赌的事情。哪知道人家孙军长求战心切，连招呼都没打，已经率领部队出发了！ 这个孙立人，不就是请一顿饭嘛，你有这么小气吗？既然你这么在意请客的事，那仗打完了，饭我请。但是打南坎，我新六十七军可不会落到你后面！薛冲率领部队沿公路以急行军的速度，杀奔南坎！ 南坎这里，中国远征军第三任司令官卫立煌将军已经指挥部队，连续攻打几天了。孙立人率新一军赶到的时候，远征军还在这儿打呢。 远征军和驻印军，虽然师出一门，但现在却分属两个不同的体系。对这个战场来说，新一军属于初来乍到。孙立人不好贸然参战，他派联络官去找远征军的将领们，商量协同作战的事情。 联络官还没回来，薛冲已经带着新六十七军赶到了。两个人一见面，孙立人就笑，“哈哈，薛师长，你跑的也不慢嘛。” “不慢？我跑的再慢一点，南坎仗都打完了！孙军长，你可不地道呀，为了一顿饭局，连个招呼都不敢打，就自己跑南坎来了？你就是这样对待友军的？”薛冲有啥说啥，他可不怕孙立人不高兴。 在这件事上，孙立人做的确实理亏。眼看薛冲挑理，他也只能干笑两声，转移话题，说起了南坎的战局。 薛冲一听，远征军久攻不下，孙立人又不敢随便插手。难道南坎的战斗就这样僵持下去吗？多僵持一个小时，我们中国的官兵就得多死多少人？ “可惜，我和卫总司令没打过交道，我派过去的联络官，不知道卫总司令会不会接见？” “卫总司令？”卫立煌于一九四三年冬天，接任了中国远征军司令官的职务。薛冲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曾经替卫立煌高兴过。现在一听，卫立煌可能在南坎，他当时就动了心了。 和孙立人分别之后，薛冲带上卫队，骑马绕道赶奔远征军的阵营。到那儿正好遇上来前线督战的卫立煌。 “薛冲！” “卫总司令！” 二人再次见面，自有叙不完的旧，说不尽的感慨。薛冲向卫立煌请战，请求卫总司令把攻打南坎之敌的任务，交给他的新六十七军。卫立煌慨然应允。 “好哇，让我也看一看，你们这些吃过洋面包的美械军战斗力到底有多强？薛冲，你好好打，有多大的本事就使多大的本事。我会派远征军官兵去观战的，你可别让人说我临阵换将是瞎指挥。” “请卫总司令放一百个心。我薛冲啥时候让你失望过？您就等着我胜利的好消息吧！” 得到了卫立煌的允许，薛冲一分钟也不愿意耽误，急忙告辞离去。一回去，他就把赵杰、小孬、小四、刘生、蒋柒、王中伟等人都给叫到一起了。 这场战斗怎么打，薛冲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他召集这些人来，就是要把计划落实了。趁着孙立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先下手为强，一举取得南坎战斗的胜利！ 第五十四章 胜利 （全书完） “各位，南坎战役，是我新六十七军成军以来最重要的一战。这次战斗，不仅有新一军在旁边等着接班，还有远征军的弟兄们来观战。既然卫立煌说他要派人来参观战斗，人数恐怕就不会少了。中外记者也少不了。” “我们这一仗要是打得漂亮了，就能一战成名天下知，把脸露到天上去！要是搞砸了，现眼可也是一会儿的事！” 讲明白了此战的重要性，薛冲开始挑兵挑将，派遣精锐，看派谁去参加南坎战役最合适。 为了打赢南坎这一仗，薛冲从前锋团、特战团、新六十七师、新六十八师，各自挑选一个主力营。再加上一个山炮营、一个袒克营、一个工兵营共同组成攻坚支队。由特战团长蒋柒担任支队长，负责临场指挥作战。 领了军令之后，将领们各自回去挑选精锐，准备出战。 薛冲的部队大规模的调动，派出人马开往战火纷飞的战场，这件事很快就被新一军的人给发现了。孙立人提着马鞭就找上门了。 “薛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费这么大劲，眼看就要和远征军的高层协商好了，你怎么现在出兵了？万一要是惹恼了远征军那帮人，谁负责？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呵呵，立人兄，这你就不用管了。真出了事儿，我负责。不管是好是坏是都往我身上推不就得了嘛。你放心，不管出多大的事情，保证不会连累到你老兄。我知道你忙，那就请回吧。我这边也有一堆破事没忙完呢。” 薛冲端茶送客。 孙立人眼珠一转，态度立刻转变，“哎，小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自从小廖走了之后，驻印军能说上话的可就剩咱们两个人了。咱俩同甘苦共患难，一个战壕里打仗好几年，比亲兄弟还亲。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薛冲，你给我交个低，你是不是已经和远征军高层沟通过了？” 孙立人变着法的想从薛冲嘴里套话，薛冲却是绝不吐露实情。最后孙立人也没办法了，他总不能拿枪逼着薛冲说实话吧？只好一甩袖子，悻悻而去。 孙立人既然已经怀疑了，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他派出人马，暗中监视薛冲所部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蒋柒率领的部队，更是孙立人重点监控对象。 蒋柒率领攻坚支队，来到了南坎以南的高地下面。这是一个长条形的高地。日军在高地上修筑了防御工事，居高临下，拦截我军。 远征军已经撤下去了。但是在周围的山头高地上，却站满了人。全都是来观战的远征军官兵，人数估计得超过一两万人。蒋柒的队伍一来，周围山头上齐声叫好：“好哇——！驻印军弟兄们加油！驻印军弟兄们必胜！” 上万人的拉拉队，这一喊出来，可谓是气壮山河！我军官兵无不热血沸腾！ “远征军好样的！中国远征军，威震敌胆，扬威异域！”蒋柒也带着突击支队大声喊着口号，和远征军互动。 后面山炮营，“咚咚咚咚”一阵炮响，袒克营首先冲向了敌人。后面的步兵分成四路，从四个方向冲向了日军镇守的长条形高地。 鬼子也知道现在到了要命的时候，拼死抵抗。攻坚支队虽勇，却也不能一蹴而就。双方打成了胶着战。 这早在薛冲的意料之中。要真那么好打，远征军也不可能久战不下。这一仗肯定不简单。不过，再不简单，这一仗也必须取胜！这不是能不能胜的问题，拖到明天再胜利就不完美。 薛冲把新六十七军所有的炮兵调集到一起，准备炮轰南坎高地的日军！孙立人又找上门了。 “薛冲，听说高地战斗遇见难题了。我已经派两个团上去了！”一见面，孙立人先声夺人。颇一有点儿事情我已经办了，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薛冲让气笑了，“呵呵，立人兄，你这招先斩后奏玩儿的不错嘛。不过我也有后手，我已经命令新六十七军所有重炮一起发射，炮轰南坎高地！” “你，你等着我，新一军也有炮兵团！” 孙立人脸色大变。他也没回去，直接就在薛冲的军部，呼叫新一军炮兵团，向着南坎高地开炮！ 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炮声，南坎高地瞬间被烟雾笼罩，火光闪闪、炮声隆隆。等到炮击结束以后，新六十七军和新一军的部队冲上高地，欢呼声响彻了附近的大小山头。 南坎战役取胜。中国远征军和中国驻印军，这两支代表中华儿女出国作战、扬威异域的英雄部队终于胜利会师了！ 薛冲和孙立人整理军装，来到了远征军总司令卫立煌将军的面前。二人同时立正敬礼，卫立煌还礼。和卫总司令寒暄完毕之后，薛冲又见过了远征军众将。其中就有第十一集团军司令官黄杰、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等声名赫赫的将军。 名将们胜利之后相聚在一起，有的彼此慕名、有的之前就是好朋友，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卫立煌干脆把众人全都请进第十一集团军的会议室，想聊天，找个地方咱好好聊。 驻印军总司令部知道和远征军会师的消息之后，副总司令郑洞国当天就坐飞机来南坎和卫立煌见了面。郑洞国和卫立煌商量之后，决定举行一个盛大的会师仪式。仪式就在中缅边界的畹町举行。 会师仪式举行的前一天，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将军亲自来到了畹町。 会师仪式盛大而庄重。参加的主要人物有：中国驻印军总指挥索尔登、副总指挥郑洞国、新一军军长孙立人、新六十七军军长薛冲。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黄杰、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章，第八军军长何绍周等。 何应钦代表国防部、代表军委会讲话。远征军和驻印军司令官讲话，双方主要将领相互见面，热烈握手。官兵欢呼。 驻印军和远征军的会师，也就意味着中缅公路正式通车。仪式的最后一项，是在鞭炮声中，一列装满了物资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向了祖国的方向。 会师仪式之后，薛冲的新六十七师和孙立人的新一军仍然在缅甸对日作战，收复被日寇占领的城镇。 一九四五年三月八日，攻占腊戍，三月三十日攻占细胞。七月，缅甸的日军已经彻底肃清，中国驻印军班师回国。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诏书。 九月二日，美国密苏里还战列舰举行受降仪式。日本外相重光葵、陆军参谋长梅津美治郎等，参加了仪式。代表中国出席的是军令布长徐永昌上将。 上午九点钟，仪式开始。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将军讲话。日本代表签名，徐永昌将军代表中国在投降书上胜利者的一方，签上了中文的名字。 至此，全中国人民进入了巨大的欢乐当中。我们胜利了！薛冲却不顾众人挽留，毅然辞去所有军政职务，带着妻儿老小离开了他所深爱的祖国，在某一个太平洋岛国享受起了令人羡慕的悠闲人生。 （全书完） 谢谢各位朋友的鼓励和陪伴。本书到今天正式完本。下一本正在酝酿，应该会有一些改变，喜欢小草书的读者朋友可以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