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妩媚动人》 第一章 玄月高挂,月华倾洒一地,将仲春盛开的娇花也染上了一层莹白。 已至子时,后宫却如同一盆火油倒在了将融未融的薄冰上,瞬间……炸了锅。 皇后娘娘傻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起雷,惊的整个后宫毫无睡意。 想要争宠的妃嫔一个个巴望着皇后永远也别好起来。 皇后---穆温烟是镇国公府嫡女,容貌娇妍妩媚,十四岁入宫为后,两年过去了,容色较之以往更胜。真正是如出水芙蓉,娇艳倾城。深得年轻的帝王宠爱。 皇帝不重.欲,但一年之中,有大半载都是宿在皇后的未央宫。 甚至,还有传言称,皇帝为了皇后才拒绝广纳后宫,惹得朝中不少.欲.要送女儿入宫的大臣们不满。这不,坊间已出现有关妖后的传言,说是皇后乃妲己转世,魅惑君心,祸国殃民。 整个后宫都在等着看好戏,谁知就在坊间谣言肆起的节骨眼下,没等来皇帝如何处置妖后,她却自己“摔”傻了。 皇后被宫人找到时,人就昏迷在御花园。 无人知道她深夜独自一人去御花园做什么。 也无人知道她见了谁。 待太医诊治过后,皇后醒来时,便只有三岁半孩子神智,通俗的说,她傻了。 ** 未央宫内,灯火高照,雕梁画栋,处处彰显一代宠后寝殿的奢靡无度。 庄嬷嬷小心翼翼立在一旁。 此时,穆温烟身上只着一件碧色小衣,中衣在方才强行喂药之时,已被小皇后扯掉,只见十六岁的皇后娘娘怀里抱着一只秋香色软枕,粉嫩的脚丫子赤着,她缩在床榻里侧,一双大眼乌溜溜的打转。 这画面熟悉又久远。 勾起了庄嬷嬷十几年前的回忆,当初三岁半的穆家嫡女不就是这副样子么? 时人都以为皇后温和谦逊、端庄舒雅、知书达理。 然而,他们从不知,未入宫之前的皇后跟假小子差不多,几乎天天闹的整个镇国公府鸡犬不宁、鸡飞狗跳。 眼下,皇后娘娘不正是与年少时如出一辙? 庄嬷嬷瞄了一眼,站在床榻边的年轻帝王,他身上玄色龙袍微皱,胸膛方才被皇后泼了一碗滚烫汤药,此刻还腾着热气呢…… 萧昱谨十四岁登基,如今六年过去,帝王相在他这张俊美如俦的脸上更加深刻,近几年更是手段雷霆,杀伐果决,铲除了大楚几大百年权臣世家。 庄嬷嬷抖着胆子,道:“皇上,还是让老奴来喂药吧,娘娘眼下心智不全,难免误伤了皇上。” 真要是能喂进去汤药,整个未央宫又怎会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这不,把皇上也给招来了。 虽说外界传言皇后妖媚,容色倾城,以狐媚手段勾的皇帝独宠椒房。 然而,庄嬷嬷却知,事实并非如此。 帝王年轻的面庞冷冽无温,五官立挺深邃,容貌虽是俊美无俦,但他身上无形散发着冷冽与威压,叫人不敢逼视。 萧昱谨没说话,那双幽眸正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床角失智的皇后。 庄嬷嬷壮胆瞥了一眼,心头猛然间咯噔了一下,就见帝王的眼神幽若深海,仿佛是行走在旷野的饿兽,只等将猎物一口吞下。 “过来。”萧昱谨唤了一声,嗓音低沉、磁性、干净。像深夜流经砂石的清泉。 穆温烟很热,方才被十来个宫人追着喂药,她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安全的角落,雪腻的肌肤泛出了淡淡的粉,眼神防备的看着不苟言笑的男子,使劲摇了摇头,“我要娘亲!我要爹爹!你讨厌!不要你!” 往她嘴里灌药的人,都不是好人! 庄嬷嬷吓的身子一抖,立刻下跪,“皇上息怒!娘娘她失了心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上千万莫怪啊!” 庄嬷嬷汗流浃背,颤颤巍巍的跪在男人的冠冕服下摆。 萧昱谨拧眉,有些人天生气场骇人,可问题来了,三岁半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威压,帝王的龙威在小皇后这里不管用。 男人再一次低低开口,“穆温烟,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过来。” 穆温烟眨了眨眼,爹爹常说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但从来没把她怎么样,她才不怕,“就不!” 萧昱谨,“……” “来人,把皇后给朕拉下来。”男人的声线依旧平缓、清冷,叫人无法辨别他的情绪。 庄嬷嬷擦了把汗,生怕皇后磕着碰着哪里,亲自爬上床榻,将小皇后连拉带抱的拖了下来。 穆温烟死死抓着床榻边沿,碧色小衣因为她的动作,系带勒紧了雪腻肌肤,很快就落下了一道醒目的红痕。 她依旧很顽强的反抗着。 “拿药来。”萧昱谨吩咐了一句,掳了广袖,顺势要将三岁半心智的皇后捉到怀里喂药。 穆温烟见势,一双纯澈的大眼飞速转了转,男人的大掌朝着她伸来时,她一低头咬了上去。 庄嬷嬷,“……!!” ※※※※※※※※※※※※※※※※※※※※ 1,男主非常腹黑 2,女主有两面,后面慢慢揭晓 3,男主、男二、女主三人在少年时就已经认识,伏笔诸多,姑娘们不要急,作者娓娓道来 4,甜文、爽文、苏文。 5,不要以为皇后傻了会影响宫斗,自从皇后傻了,宫斗技能蹭蹭蹭上涨 —————— 开新文啦,宝宝们! 每天下午六点更新哦~ 第二章 “娘娘!娘娘快不能再咬了!”庄嬷嬷惊呼出声。 穆温烟紧紧咬着男人的手背。 她咬的同时,一双乌溜溜的水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萧昱谨看,明艳的小脸还不够男人的巴掌大,且不说她到底是否能对男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小眼神着实凶狠狠的。 她是爹爹的掌上明珠,爹爹告诉过她,谁要是伤她,她就更加凶狠的还给对方。 庄嬷嬷倒吸了一口凉气,吓的牙关都打颤了,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但又不敢直接去拉,皇后娘娘咬的太紧,拉的不好,非但伤了皇后,对皇上也不利。 这个小祖宗,咬谁不好,偏咬天子?! 这一口下去,皇上也该疼了吧?! 要知道,皇上不喜人亲近,即便寻常时候夜宿未央宫,也不允许任何人贴身伺.候。 萧昱谨神色微变,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穆温烟牙却疼了,她咬了一会,发现贝齿下的手臂僵硬结实,她想给对方一个狠狠的教训,但好像压根不管用。 “朕的皇后,你咬够了?” 萧昱谨的嗓音磁性且低沉,仿佛夜间流经深林的清泉,至冷至澈,不掺杂任何温度与杂质。 亦如他的人,清冷无温,叫人想起严冬初雪,却又分外矜贵肃严。 总之,让人不敢逼视,仿佛天生自带威压,凡人在他面前渺若蝼蚁。 然而,仅剩几岁心智的穆温烟并没有察觉到萧昱谨身上的帝王气息,她在家中嚣张跋扈惯了,不接受任何挫败,再度加重力道咬了一口,才松开了嘴。 随着那张樱桃粉唇移开,帝王手背上,一圈整齐的牙印赫然醒目。 整整齐齐,小而精致。 除却牙印,还有透明的哈喇子。 萧昱谨淡淡扫了一眼,神情不明,再次抬眼看向穆温烟时,对方蹙着秀眉,好像意识到了他不好惹,打算临阵脱逃,转身又爬向床榻。 她许是今晚折腾热了,早就将中衣脱下,紧裹着曼妙丰满的小衣堪堪挂在脖颈上,后背一片雪腻。 萧昱谨眸色一暗,他腿长,手臂也长,稍一倾身,一伸手捏住了穆温烟的肩头,几乎是将她提了起来,低喝,“拿药来!” 整个太医院和未央宫“奋力”了几个时辰,也没给皇后喂下一口汤药。 失智之前的皇后娘娘,端庄美艳,八面玲珑,年纪虽小,但行走在后宫之中,游刃有余。 然而,此刻的皇后……实在太难搞了! 宛若一个被宠坏的顽劣幼童。 庄嬷嬷将汤药递到萧昱谨掌中,穆温烟岂会听话配合?她张牙舞爪要给萧昱谨一点厉害,此时,男人的右手拇指强.势.探.入.她的檀.口,剩下四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粉嫩的唇与雪白贝齿形成鲜明对比,萧昱谨的指尖在.檀.口轻.搅,他忽然稍一用力,指尖染上透明.甜.津,男人眯了眯眼,眸中异色一闪而逝,捏着小皇后的下巴,端着汤药给她灌了下去。 棕褐色汤汁顺着唇角溢出,流经少女精致的下巴,没入小衣.深.处。 “咳咳咳……” 穆温烟猛咳,半碗汤药下腹后,可恶的男人放开了她,她嘴里苦涩难耐,唇间疼痛,是方才被他捏重了。 庄嬷嬷站在一旁,早就心惊胆战,忙给萧昱谨递了一块干净的棉巾擦拭。 此时,帝王依旧是那张不苟言笑,冷峻无温的脸,但高挺的鼻梁溢出薄汗,可想而知,方才给皇后喂药,也是费了些力气。 穆温烟生的美艳,眉若远山苍黛,琼鼻樱唇,肤若凝脂,身段婀娜有致,浑身上下每一处皆仿佛是上苍静心打造。 天生狐.媚.诱.主的长相。 此时,她眼中噙着泪,可怜巴巴的坐在脚踏上,一双大眼还是恶狠狠的瞪着萧昱谨,即便丧失心智,脾气还是不小,咬着唇,一股“视死如归”的架势。 但她似乎也明白自己不是萧昱谨的对手,就像是熊孩子终于遇到了狠角色,她十分不服气。 庄嬷嬷已是汗津津,“皇上息怒,娘娘只是一时丧失心智,娘娘她从前可是最倾慕皇上的啊!” 是么? 男人眸色溢出一抹冷意。 萧昱谨衣冠整齐的站起身,还是那个清冷无温的帝王,他高高在上的看着穆温烟,“皇后,不认识朕了?” 穆温烟一直跟在爹爹身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醒来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带着哭腔,凶巴巴道:“你、你再对我无礼,我、我让爹爹砍了你!” 庄嬷嬷顿时噗通跪地,以头磕地,身子抖如筛糠,“皇上息怒啊!娘娘她眼下什么都不懂,还以为是十多年住在西南那会子呢!” 萧昱谨却似乎没有听见,弯下身子,一把捏住了穆温烟的手腕,将她提了起来,“是么?你爹爹真那般厉害?” 孩子都爱炫耀自己的父亲,穆温烟也不例外,她在西南时,就是横行的小霸王,还常骑在爹爹脖子上阅览数十万大军。 她也是见过世面的! 穆温烟吃痛,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滴,但小纨绔的气势尤在,挺着傲然的胸脯,吓唬萧昱谨,“我爹爹当然厉害,他徒手杀虎,活捉熊瞎子,皇帝老儿还怕我爹爹呢!” 她记得,那个叫做皇帝的老头,每次见了爹爹都是嬉皮笑脸,不是害怕爹爹,还能是什么?! 穆温烟所说的皇帝老儿,是指已故的先帝。 苍天啊!庄嬷嬷一口气没上来,这下真的吓晕了过去。 殿内,所有宫人纷纷跪下,内室死一片的寂静。 萧昱谨眯了眯眼,修长好看的手指挑了挑穆温烟身上的小衣,帮她遮了遮春光,面对如此绝.色,男人的目光仿佛依旧是冷的。 就在一众宫人颤抖着身子,以为要脑袋落地时,年轻的帝王淡淡道了句,“伺候好皇后。” 丢下一句,萧昱谨款步迈出了寝殿,背影高大英伟,直至他离开,殿内的威压才消失。 穆温烟在脚踏上跺了几脚,仿佛煞气腾腾,愤愤然的凶了一句,“混蛋!你这个混蛋!别让我再看见你!下回……下回打断你的腿!” 镇国公府的下人若是不听话,她就这般吓唬他们。 打不过萧昱谨,穆温烟就在嘴巴上过过瘾。 刚迈出寝殿的萧昱谨步子稍顿,他侧过身看了一眼寝殿,神色不明,这才大步离开。 站在殿外的立侍一个个双腿发软,差点当场瘫下去。 皇后娘娘再这样闹下去,他们离死大概不远了吧?! ** 长寿宫,皇太后坐在上首品茗,她一身雍容华贵的勾勒宝相花纹服,神情淡然的瞥了一眼焦躁不安的淑妃,沉声道:“行了!你眼下着急也是徒劳,皇上刚从未央宫出来,太医那边也笃定皇后是失智了,你还怕什么?” 淑妃是皇太后嫡亲的侄女,入宫比穆温烟早,但位份却是不及穆温烟,这让一惯心高气傲的京城第一美人如何能忍? “姑母!倘若穆温烟那个贱人清醒过来,把那件事告之皇上,又该如何是好?!” 皇太后到底是经历过宫斗的人,语气四平八稳,“既然傻了,那就让她一直傻下去!何况在这深宫之中,精明人都活不长久,何况是傻子!明日让傅家大公子入宫!” 提及傅恒泽,淑妃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对付穆温烟的利刃,“还是姑母英明!” 穆温烟无论是容貌、才情、家世、位份,都要略胜她一筹。就连心机也在她之上。 此前,穆温烟太精明了,见招拆招,她拿穆温烟毫无办法,如今穆温烟失了心智,她倒要看看,妖后还能傲慢几时! ** 翌日一早,穆温烟抱着秋香色大软枕,忽闪着一双水眸,一时半会没法接受现实。 她摊上大事了! 她倚着美人靠,稚嫩的问,“嬷嬷,你是说皇帝老儿死了,昨天那个坏人是新任皇帝?” 皇帝到底是什么身份,穆温烟脑子里还是很清楚的。 皇帝是可以随便砍人脑袋的人物。 穆温烟的心情糟糕透了,庄嬷嬷竟然还告诉她,她已经嫁给了皇帝,这不是重点是,重点是除却她之外,还有很多女子也嫁给了他。 “娘娘!在宫里头说话,可千万要小心啊!” 穆温烟是镇国公的心头疙瘩,一惯是横行霸道,现在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她简直委屈的不行。 “嬷嬷,那我能吃栗子糖么?” 穆温烟幼时时常牙疼,镇国公不舍女儿受苦,就禁了她的甜食。 “只要娘娘不乱说话,老奴就给您糖吃。” 庄嬷嬷瞧着穆温烟懵懂的模样,心疼的不行,但按着眼下朝中局势,皇后娘娘即便失了智,也要坚.挺在皇后的位置上,不然镇国公与大公子处境堪忧啊。 庄嬷嬷道:“娘娘,您可还记得去西南做客的太子殿下?他就是如今的皇上,如今已经十三年过去了。” 穆温烟小脸拧巴,今天一大早,庄嬷嬷已经不止一次告诉她,她眼下在京城的皇宫,早就不在爹爹身边。 庄嬷嬷还告诉她,她已经是大姑娘,所以嫁了人,还能生娃娃了。 穆温烟眨眨眼,“是那个坏蛋吗!”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对太子殿下,她还是很有印象的,他去西南做客,哥哥是他的侍读,这人整日冷着一张脸,有一回还将她抓到草丛,害她险些被毒蛇咬了。 庄嬷嬷立刻做了禁声的手势,“娘娘!这话可莫要再讲了!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他是大楚最尊贵的人,昨个儿的话,娘娘可莫要再说一个字!” 穆温烟噘着嘴,重重“哼”了一声,“哼!早知道,就不该让爹爹教他武功!” “……”庄嬷嬷连连叹气,那样精明聪慧的皇后,怎么一夜之间回到了年幼时候?! 庄嬷嬷将盛好参汤的食盒交给穆温烟的贴身大宫女玳瑁。 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上用了栗子糖诱.惑,才哄了穆温烟主动去给萧昱谨致歉。 “娘娘,一会就按着老奴所说,您去给皇上陪个不是,眼下外面谣言肆起,对国公爷和大公子不利,您可万不能任性了。” 穆温烟不太明白庄嬷嬷这样害怕作甚,“爹爹那样厉害,谁对穆家不利,爹爹杀了他就是。” 庄嬷嬷身子一抖,突然意识到,她这一大早都在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但如今毫无法子,庄嬷嬷只能走险招,唯有让旁人以为,皇后娘娘虽然失了心智,但还是个正常人,或许还能给国公爷与大公子提供助力。 要是能怀上龙胎…… 那就更好了! 庄嬷嬷瞧着穆温烟姣好的身段和无可挑剔的脸,她也很纳闷,皇后独宠近两年,怎么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娘娘,一会见着皇上,定要多说好话!” 庄嬷嬷百般交代,这才领着穆温烟走出了未央宫。 ** 淑妃盛装打扮,皇后一傻,她的机会就更多了,遂一大早就在御花园“散步”,若能与皇上来个美丽的“偶遇”,那就不枉她辰时就起榻梳妆。 正假装闲情雅致的逛着御花园,贴身宫女若兰道了句,“娘娘快看,那不是皇后么?” 这一条路是去御书房的必经之路,后宫的女人们每日都会来来回回走上好几趟,就盼着能一顾龙颜。 淑妃抬眼望去,果然就见死对头朝这边走来。 今日的穆温烟,还是一身华贵的玫红色双绣轻罗裙,轻纱裙摆上,蜀绣芙蓉花瓣缨络拖曳于地,单是远远看去,整个御花园的春色与她相比,也暗淡了几分。 只不过,那往日里一惯端庄舒雅的皇后,今日行走的姿势倒是少了拘谨,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妖娆。就连无意间的一个眨眼小动作,也流露出别样妩媚。 仿佛生来妖艳。 “这个妖精!她不是傻了么?还出来做什么?”淑妃恨的咬牙切齿。 若兰压低了声音,“娘娘,那咱们要过去请安么?” 淑妃痛恨穆温烟处处压她一头,更是痛恨穆温烟这两年来的“盛宠”,她是堂堂皇太后的侄女,大楚丞相的千金,凭什么要低了穆温烟一头?! 淑妃冷哼一声,“走!本宫倒是要看看,穆温烟到底傻成什么样了!” 若兰神色微动,但并未表露出来。 穆温烟四处打量着御花园,嬷嬷说她在皇宫住了两年了,可她半点不记得。 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的女子头戴鳊鲲点金滚珠步摇,朝阳下,华光璀璨。 庄嬷嬷看清来人,立刻在穆温烟身侧低语,“皇后娘娘,那是淑妃。” 淑妃? 带着一个“妃”字,那便也是皇帝的女人。 不过嬷嬷此前告诉过她,后宫之中,除却皇太后之外,就数她的位份最高。 想到这一点,穆温烟难免心高气傲,就像个狂妄的孩子,“京城的人眼光真差。” 庄嬷嬷没能明白,皇后怎的突然冒出这一句。 要知道,曾经的皇后,可从来不会行差踏错,也断然不会说出让人抓住任何把柄的话。 淑妃已经靠近,穆温烟打量了淑妃,又喃喃道:“嬷嬷呀,你不是说淑妃是京城第一美人么?可本宫瞧着,还不如本宫半分呢。” 庄嬷嬷今晨教过穆温烟诸多事,她知道自己该自称“本宫”。 庄嬷嬷,“……” 淑妃一听这话,登时炸了毛,她有皇太后撑腰,加之镇国公府穆家如今的形势很不好,她更是无所畏惧,“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诋毁本宫么?” 穆温烟噘着嘴,“本宫说的都是实话。” 她仰着面,非常较真,容貌这种事半点不能马虎,一想到像她这样的绝世小美人,普天之下就没一个男子能配得上她,可她一觉醒来,非但嫁给了那个大坏蛋,还和许多女子共一个夫君。 穆温烟想想就生气。 淑妃气的当场失仪,“穆温烟,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不会是因为穆家要倒台了,你装傻试图逃过一劫吧!” 此时,穆温烟忽然被眼前的一股威压吓了一跳。 就见那个大坏蛋已经站在了淑妃身后。 嬷嬷今晨告诉她,要想在宫里好好活着,就必须会向皇上撒娇,她虽然讨厌大坏蛋,但为了栗子糖,她能屈能伸。何况,嬷嬷还告诉她,爹爹和阿兄出事了,她要讨了大坏蛋的欢心,才能救爹爹和阿兄。 机智如她,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穆温烟立刻提着裙摆,绕过了淑妃,跑到了萧昱谨跟前,一只素白玉手抓住帝王的玄色冠冕服,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委屈的不得了,“淑妃不给我请安,还凶我,她坏!嘤嘤嘤……” ※※※※※※※※※※※※※※※※※※※※ 烟烟:宫斗小能手了解一下,皇后就是皇后,就算我傻了,我还是皇后,2233333~ 淑妃:你等着!我还有后招! 烟烟:嬷嬷说,争宠要靠脑子,可惜,脑子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像我这样机智又美貌的女子,世间仅有一个啊! 淑妃:(⊙o⊙)… 皇帝:朕的皇后真聪明~ ———— ps:双处,一对一。前两章慢热,姑娘们耐心一点哈,后面渐渐精彩了。女主小时候是个小天才,她现在回到了幼时的智商,但不是傻子,只是少了十几年的记忆。 宝宝们,今天开始正式恢复更新啦,每天下午六点更新哦,十五字以上评论红包掉落,来来来,快到作者温暖的怀抱里来。 第三章 “嘤嘤嘤……”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穆温烟时刻记得这句话。 无论她犯了多大的错,她只要向爹爹撒娇,爹爹一定不会怪她。 她比萧昱谨矮了太多,她幼时以为等自己长大了,就能超越坏蛋太子。一夜之间她的确长大了,可没想到萧昱谨却更高了。 穆温烟仰着娇艳妩媚的小脸,眼泪说来就来,其他本事不算精湛,但说哭就哭的技能早就练就的炉火纯青。 淑妃立刻转过身,果然就看见了萧昱谨。 他刚下朝,身上穿着绛紫色帝王冠冕服,琉璃珠映着日光,轻微晃动,帝王的眸子幽若深海,仿佛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切,并没有因为后宫的两位绝世美人而动容分毫。 “表哥!她……”淑妃还是急功近利了,这一刻,面对萧昱谨,她才意识到,穆温烟一日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她便不能横行后宫。 淑妃极力让自己镇定。 姑母和父亲告诉过她,这天下是皇帝的,只有得了皇帝的宠爱,她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入宫的目的,不仅仅是倾慕眼前这如神祗般天子,更是为了家族。 淑妃福了福身,嗓音立刻恢复了娇弱美人的轻柔,“表哥,臣妾方才偶遇皇后娘娘,却见娘娘好像与以往不同,震惊之余,这才忘却了请安。表哥……臣妾……臣妾当真是无心之过。” 庄嬷嬷攥紧了手中锦帕,奈何淑妃到底是皇太后的侄女,在宫里的地位不可小觑,眼下皇上对镇国公府的态度不明,她不能直接揭穿了淑妃,以免让皇后树敌太多。 萧昱谨目光从淑妃身上淡淡扫过。 又轻飘飘落在了穆温烟梨花带雨的小脸上。 她今日未施粉黛,相貌虽是偏向明艳,但眉目之中尚存些稚嫩,她这一哭倒是有些幼时的影子。 萧昱谨眯了眯眼,淡淡启齿,“皇后,不想打断朕的腿了?” 穆温烟哭的很投入。 眼泪是她的利刃之一。 小孩子家会选择性的记忆,她完全忘记了昨晚所说的---再看见萧昱谨,就打断他的腿的话。 庄嬷嬷却是听明白了,当即带着未央宫的人跪下,“皇上恕罪!娘娘她暂时心智不全,对皇上不敬也是无意的啊!” 萧昱谨无视庄嬷嬷。 淑妃心中窃喜,她算是听出来了,一定是傻了的穆温烟说了大不敬之话。 呵,穆温烟果然是傻了么?那她就等着看好戏! 此时,穆温烟哭的正投入,声音哽咽,“嘤嘤嘤……我就是想打断皇上的腿,也是打不过的。”脑子一时半会转不过来,她自称是“我”了。 穆温烟说的都是大实话,她的确打不过萧昱谨。 幼时就打过了,每次去军营找他的茬,都是被提着拎出去。 庄嬷嬷眼前一黑,差点又晕倒,汗流浃背,只求着皇上看在皇后失了心智的份上,莫要怪罪! 淑妃趁机道:“皇后娘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对皇上表哥如此不敬!” 真是太好了,一会傅恒泽就要入宫,看来今日用不着揭露穆温烟与傅恒泽的旧情,也能狠狠对付她。 穆温烟啊穆温烟,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前天晚上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没直接杀了你已经是手下留情! 萧昱谨神色极淡,淑妃辨别不出他的情绪,只见他垂眸看着穆温烟,无温道:“皇后倒是有自知之明,脑子都傻了,还出来作甚?” 淑妃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皇上……怎的不惩戒穆温烟?这语气好像有点溺宠? 穆温烟哭的有些累,中场歇了歇,抽了帕子擦了把脸,因着她的动作,那张莹白的脸浮上淡淡的粉,像御花园最为艳丽的那株牡丹,与她相比,繁花皆失了色。 “我想皇上了,所以想去看看皇上,谁知路上碰见淑妃,她一口咬定我脑子坏了,可实际上,烟儿只是不记得之前的事,哪里有傻?淑妃才傻。” 粉唇嘟囔,倒是像极了幼时的模样。 “是么?想朕?”帝王薄凉的唇微动,像是讥讽一笑,“那好,既然皇后无恙了,今晚就继续侍.寝。” 侍.寝就是一起睡觉,穆温烟没觉得有难度,“好,那烟儿晚上等着皇上!” “嗯。”萧昱谨淡淡应了声,广袖拂开,轻易与穆温烟划清距离,转身离去。 淑妃,“……” 她僵在原地,不敢置信那不苟言笑,阴冷无温的皇帝表哥,会这样轻易被一个傻子忽悠。 穆温烟都这样了,皇帝表哥为什么还不看见自己?! 淑妃气的妆容憔悴,而这一边,穆温烟的泪,就像是上阀的堤坝,瞬间止住了。 萧昱谨一走远,她就像开屏的孔雀,耀武扬威,“你爹爹陷害我父亲,你爹爹是坏人,你也是坏人!” “你!”淑妃以前和穆温烟交手,皆是玩阴的。 穆温烟这样明目张胆,直接挑刺还是第一回。 淑妃自幼就是名门贵女,人前人后皆是淑女端庄之态,入宫后没多久就被封为妃位,可谓一路顺风顺水,唯一的绊子就是穆温烟。 “略略略!你什么你!没我生的好看,脾气也坏,难怪皇上不让你侍寝,我还听说,皇上这几年几乎都是跟我睡觉,可见皇上一点不喜欢你。” 穆温烟童言无忌,以前在西南,萧昱谨也抱着她睡过午觉,还睡过不止一次,即便没有这些年的记忆,她对和萧昱谨睡觉这种事也是十分适应的。 淑妃面色煞白。 仿佛难以启齿的秘密被人粗鲁的撕开。 萧昱谨登基之后,她是第一个入宫的妃嫔,比穆温烟还早了一年,但时至今日,她还……未曾开.苞! 即便萧昱谨去她宫里,也不曾做过什么。 但此事,淑妃不敢对任何人提及,就连皇太后也不敢。 她也差点以为,皇帝表哥厌恶她。 “穆温烟!你以为占着自己是皇后就能为所欲为?!本宫告诉你,你的皇后之位本来就应该是本宫的!” 淑妃被穆温烟无意打中七寸,再加上穆温烟的确是傻了,故此,她才如此直接大胆的骂了出来。 穆温烟抬起小手就是一巴掌上去。 她这个人比较霸道。 她自己不要想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惦记。 爹爹常说她是小霸王,皇后的位子虽然不吸引她,可是她也不能让别人给抢了,“抢我的东西,就该打!” 淑妃再也忍不住,上前就与穆温烟厮打了起来。 穆温烟只有几岁孩子的心智,打架这种事简直可以算是乐趣,毫无章法,怎么欢快怎么来,她知道如何下手才能占据绝对优势,一双小手抓着淑妃的发髻,又拉又撤。 庄嬷嬷一个不留神,就见淑妃在御花园惨叫。 庄嬷嬷觉得自己心梗要犯了! 得罪了淑妃,就等于得罪了皇太后,这可如何是好?! ** “皇上,皇后娘娘与淑妃在御花园大打出手,淑妃她……被皇后娘娘打伤,脸也划破了,皇后倒是毫发无损。”御前大太监李德海,嗓音三分阴柔的禀报。 萧昱谨站在廊下,负手而立,冠冕上的琉璃珠遮住了他的眸光,他眯了眯眼,“哦?是么?让太医再来见朕。” 李德海自萧昱谨幼时起就开始伺候了,算是帝王跟前的红人,尚能揣度几分圣意。 “皇上,皇后娘娘素来端庄典雅,入宫两年以来,虽然年纪不大,倒是能与太后一党周旋一二,方才与淑妃大打出手,想必是真的失了智,皇上还要继续试探么?” 李德海话音刚落,年轻的帝王一个冷冽的眼神扫了过来。 李德海顿时明白自己僭越了,当即跪下,狠狠自扇几个耳光,“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片刻后,萧昱谨才挥手,示意李德海起身。 不多时,太医院院判领着两位德高望重的御医前来,萧昱谨神色不明,问道:“一个人是否有可能缺失数年记忆,独独记得幼时?” 皇后失了心智。 这是整个皇宫皆知的事。 帝王问及此事,几位太医当即明白他所指之人是皇后。 其中一花白胡子太医道:“却有此事。” 沉默片刻,萧昱谨又问,“几时能好?” 太医如实答话,“回皇上,具体还得看娘娘的恢复状况,少则数月,长达数年。但……也有可能终身不愈。” 萧昱谨,“……” ** 长寿宫,淑妃哭哭啼啼,宫女正给她的脸上药。 皇太后见她狼狈之状,怒其不争,“你好端端的去惹穆温烟作甚?打又打不过她!你说你……你伤成这般,她却是好端端的!” 淑妃愤恨不已,一想到穆温烟对她拳打脚踢,专攻她要害,屈辱和怨恨交织,令得她姣好的面容狰狞。 她的伤没有一月好不了,她还怎么去见皇帝表哥! “皇上驾到!”长寿宫殿外,立侍尖锐的声音响起。 淑妃立刻用锦帕遮脸,皇太后制止了她,“这个时候了还犯什么蠢?记住了,男人都偏疼弱者,你的脸就是被穆温烟欺负过的最好证据!” 女为悦己者容,淑妃虽然明白皇太后的话,但一想到让皇帝表哥看到她这副惨烈模样,她恨不能冲去未央宫,将穆温烟给杀了。 萧昱谨被宫人簇拥着大步走来。 他换上了帝王常服,是玄色锦缎长袍,墨玉冠半挽,腰带上配了一块麒麟玉,肩宽腰窄腿长,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子的稳重与素严。 皇太后给了淑妃一个眼色。 淑妃会意,立刻哭了起来。 萧昱谨没给皇太后行礼,兀自落座。他这人一惯阴晴不定,皇太后也不介意。 淑妃给萧昱谨行礼,低低泣泣,语不成词,“臣、臣妾给皇上表哥请安。” 萧昱谨抬眼看了一下,仿佛能想象得出,穆温烟对淑妃下手的样子,他不知被什么取悦,忽然勾唇一笑,冷峻的冰山脸,仿佛冰雪消融,但又转瞬而逝。 淑妃看呆了。 表哥……对她笑了?! “表哥!皇后她……打了臣妾。”淑妃道。 淑妃到底是皇太后的亲侄女,皇太后这次若是不给淑妃撑腰,丢的就是苏家的脸面,“皇帝啊,穆温烟虽贵为皇后,但也不能这般行事,她好歹也是六宫之主,如何能对妃嫔下手如此之重?简直成何体统!” 皇太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今日必须要惩戒穆温烟。 这时,宫人上前禀报,“皇后娘娘,傅世子到了。” 傅恒泽来的正是时候。 皇太后趁机道:“傅世子难得入宫一趟,哀家这里设了宴,顺便去把皇后叫来,哀家倒要问问,皇后打算如何给淑妃一个交代。” 言罢,皇太后的目光看向了萧昱谨,但见他面容微冷,如往常一样,瞧不出什么端倪。 淑妃擦着泪,内心焦急的等待着看好戏。 ** 未央宫,庄嬷嬷临行之前,惶恐道;“娘娘一会见着傅世子,可千万莫要打招呼。” 穆温烟啃着雪梨,挠了挠自己小爪子,“傅世子是谁?” 庄嬷嬷,“……” 青梅竹马都不记得了? ※※※※※※※※※※※※※※※※※※※※ 暴君:爱朕?还是爱他? 烟烟:谁给糖吃,我就爱谁。 ———— ps:女主会恢复记忆,目前阶段的宫斗只是小儿科,姑娘们不要急。本文走感情路线,没有高深莫测的尔虞我诈。 第四章 发现穆温烟不记得傅恒泽了,庄嬷嬷松了一大口气,对玳瑁道:“傅世子今日也入宫,这必然是太后与淑妃联手做的好戏,老天保佑,娘娘不该忘记的都忘了,该忘的也忘了。” 不然,以穆温烟的脾气,见着傅恒泽,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自穆温烟失智以来,庄嬷嬷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才两日不到,人已经憔悴了一圈。 玳瑁也不例外,她和庄嬷嬷一样,都是从西南镇国公府跟着穆温烟入宫,“嬷嬷,今晨咱们娘娘打过淑妃,眼下皇上也在长寿宫,太后这次不会是要借题发挥吧?” 庄嬷嬷看了一眼娇妍粉润,双手抱着大雪梨,啃的正欢哨的穆温烟,眉头紧锁,道:“国公爷和大公子已经是自身难保,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她顿了顿,又说,“赌皇上对咱们娘娘的心思!” 玳瑁抿唇不语,皇上两年前排除众异,逼着国公爷将姑娘嫁入皇宫,并许诺皇后之位,可这两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外人不知,未央宫的人却是一清二楚。 帝王一月有二十多日宿在未央宫,但从不与皇后共寝,世人口中的“盛宠无度”、“狐媚惑主”等谣言,根本不属实。 故此,帝王对穆温烟究竟是什么心思,玳瑁和庄嬷嬷都不能笃定。 眼下,只能赌了。 庄嬷嬷特意给穆温烟好好收拾了一番,一开始穆温烟还不乐意,“嬷嬷,戴这样重的首饰,我不舒服。” 她还嫌宫装烦琐,正值暮春,外面日头很紧,穆温烟恨不能剥.光了凉快凉快。 庄嬷嬷见她手脚并用,着实顽劣,无奈之下,只好命人端了栗子糖过来,“娘娘听话些,太后和其他妃嫔还在等着呢,娘娘容貌极好,老奴给娘娘好生捯饬,让娘娘艳压群芳。” 女子皆爱美,幼时的穆温烟就一心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美。 并且,不允许任何比她美貌的小姑娘存在。 “嬷嬷说的真有道理,那好,你给我梳妆打扮,一会我要去气气淑妃,谁让她早晨打我!” 庄嬷嬷语塞,“……”明明是你打了人家。 ** 穆温烟觉得自己美极了,就连春日的蝶儿遇见了她也自惭形秽。 她揉着小帕子,朝着长寿宫一路逶迤而去。 半道上,一穿着粉色缎子镶边宝蓝缎面对襟的女子走了过来,她身后带着两名宫女,还未靠近穆温烟,就福了福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卫修仪抬眼看着穆温烟,神色焦虑。 庄嬷嬷当即道:“娘娘,这位是卫修仪,是咱们的人。” 穆温烟尚未失智之前,在后宫也经营了自己的势力。 闻言,穆温烟走了几步,塞了颗糖给卫修仪,十分人来熟,“嬷嬷说你是自己人,那以后我就罩着你。” 卫修仪怔了怔,显然不太适应。 皇后一惯冷静自持,聪明过人,今日这般纨绔之态,她还真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皇后娘娘,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穆温烟并非是单纯失忆,她是直接回到了几岁孩童时期,半分不觉得失忆有任何痛苦,“就算是不记得,我还是皇后。” 嬷嬷说,皇后是整个后宫最大的“官”,她就喜欢高人一等的滋味。 卫修仪这下更焦虑了,欲言又止。但并未多言,二人结伴去了长寿宫。 ** “皇后娘娘到!” 长寿宫殿外,宫人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已经落座的众妃嫔朝着殿外望去,就见穆温烟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她乌黑的发髻上插着一只白玉与鎏金琢成的玉兰飞蝶步摇,纯色玉光清雅,却映衬的眉心潋潋如水。海棠锦春纱裙浮现如云袖般的夺目光彩。 入宫两年,穆温烟的身段少了最初时候的青涩,裁剪得体的衣裙将玲珑曼妙的身段勾勒的隐隐灼灼,让人只看上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脸上的娇俏笑容和略失端庄的步伐,让她活像个勾.引.人的妖精。 哪里像个傻子? 本想看好戏的妃嫔们内心极度失望。 她们今日一个个盛装打扮,原以为后宫容貌最甚的穆温烟痴傻了后,她们就能稍露风华了。 可谁知,此刻与穆温烟一比,众妃嫔顿觉自己成了衬托娇花的绿叶,真真是尴尬至极。 好在,淑妃的状况跟惨,今晨还被穆温烟打了一顿。 要知道,穆家世代从武,穆温烟又是在西南长大,即便生的娇弱,却会些手脚功夫,被她打上一顿,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众妃嫔只能借助淑妃的惨,来缓解一下自己糟糕的心情。 一旁的淑妃揪紧了手中锦帕,她看向了萧昱谨,却见萧昱谨的目光方才似乎无意识的留意了一下穆温烟,虽然转瞬移开视线,但他的确是看了穆温烟。 淑妃气的胸口都开始痛了。 穆温烟扫了一圈众人,除却萧昱谨、淑妃和在半道碰见的卫修仪之外,她谁也不认识。 即便她知道坐在上首之人是皇太后,但她也不想请安,她能感觉到皇太后可能不太喜欢她。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太喜欢皇太后。 她不知自己该坐哪里,就见萧昱谨身侧空着位置,就径直走了过去,然后兀自落座。 众人,“……” 穆温烟,她果然是傻了。 “放肆!见了哀家也不行礼?! 镇国公就是这样教女儿的么?!”皇太后的低喝声,让众妃嫔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皇太后是帝王生母,其兄乃大楚丞相,苏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如日中天,权倾天下。 众妃嫔方才还暗淡的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穆温烟得罪了皇太后,她不会一如既往的顺遂! 这厢,穆温烟忽闪着大眼,看了眼身侧的萧昱谨,心里嘀咕:这个大坏蛋,以前在西南事事帮着她,现在却是不替她说话了! 穆温烟在心里记了萧昱谨一仇。 庄嬷嬷攥紧了手,身子又开始摇摇欲坠。 穆温烟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太后,听说我都嫁入皇家两年了,即便我不懂规矩,也与我爹爹无关了。” 言下之意,她如今是皇家的媳妇,她不懂规矩,那都是皇家管教不周。 这无疑是打了皇太后一巴掌。 “你!”皇太后被气到了,“简直岂有此理!哀家今日不惩戒你,就对不住祖宗立下的宫规,来人!将皇后押出……” 皇太后话音未落,穆温烟打断了她的话,“今晨淑妃也没给我请安,她说是因着我傻了,所以无需请安。那现在我还没恢复,是不是也就免了给太后请安?淑妃是苏家人,太后也是苏家人,难道你们苏家人非要待着穆家欺负么?” 这话含义太广。 苏丞相前不久才上书弹劾了镇国公。 皇太后直接怀疑,穆温烟是装傻,寥寥几句戏谑之言,堵的她一句话说不上来。奈何对方还冠着“傻子”的头衔,她若是与傻子较真,那就是有失身份。 “皇帝!看看你自己选的好皇后!”皇太后将矛头抛给了萧昱谨。 穆温烟气鼓鼓的。 她自己还很委屈呢。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嫁给了萧昱谨这个大坏蛋,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这个皇后谁爱当谁当。 可眼下,她既然是皇后,那就不能让给别人。 萧昱谨抬眼,冷峻的面容从踏足长寿宫开始,就没有任何变化。 穆温烟与他对视。 讲道理,她其实一直都觉得萧昱谨长的好看,只是长大后的萧昱谨,比幼时更可怖了。 穆温烟充分发挥撒娇技能,素白柔软的小手伸出,抓住了萧昱谨的一根大拇指,轻轻晃了晃,“皇上,我哪里不够好么?太后怎的这样生气?” 柔软的小手和带着薄茧的大掌形成鲜明对比。 萧昱谨神色微变,穆温烟见他毫无反应,粉嫩的指尖在他掌心抠了几下,“皇上是不是也觉得,我是最好的?不然皇上今晚怎会又让我侍.寝。” “皇帝!你看看她说的都是什么话?这样的皇后留着何用?只会让我大楚皇室蒙羞!”皇太后再次低喝。 淑妃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若是穆温烟从皇后的位置上跌下来,那她就成了最名正言顺的皇后候选人了! 就在众妃嫔都焦心竭虑的等着萧昱谨的态度时,男人薄凉的唇忽然一勾,他反手将穆温烟的小手攥在掌中,力道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嗯,朕的皇后的确是最好的。” 皇太后,“……” 淑妃,“……!!” 众妃嫔面色各异,但谁也不敢明显表露出来。 但此刻却可以笃定一件事,穆温烟的盛宠尤在。这不,皇上今晚还是要去未央宫!这后宫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泛滥成灾。 “太后,傅世子到了。”宫人上前禀报。 皇太后平复了一下愠怒,“领他进来吧。” 殿内皆是萧昱谨的妃嫔,自然不宜见外男,得了皇太后的允许,众妃嫔纷纷起身,去偏殿避了避。 但穆温烟坐着没动。 嬷嬷告诉过她,既然她不记得傅世子了,就便不用遮遮掩掩。 其实,这也是庄嬷嬷在赌。她知道,傅恒泽今日入宫,八成和穆温烟有关,既然皇太后和淑妃想利用傅恒泽和穆温烟的旧情,那不如直接让穆温烟留下。 皇太后饮了口凉茶,傅恒泽被宫人领入时,她多次看向了穆温烟。 却见穆温烟一脸稚嫩模样,似乎什么不懂。 傅恒泽迈入殿内,他目不斜视,给皇太后和萧昱谨行了礼,他和萧昱谨的年纪相仿,身形高大颀长,俊挺的面容清瘦,像山间白雪,深林薄雾,是个让人不敢轻视的青年才俊。 皇太后赐了座,道:“哀家记得,傅世子也曾去西南镇国公府小住过一阵子,镇国公也算得上是你的师父吧?哎,可惜了,皇后如今傻了,不然你二人还能叙叙旧。” 傅恒泽置于掌中的手一紧,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攥的死紧,但仍旧未看穆温烟一眼,“回太后,微臣的确在穆府住过,国公爷算是恩师吧。” 他未提及穆温烟半句。 皇太后见他不中招,就看向了正和萧昱谨玩手指的小傻子,“皇后,你可还记得傅世子?” 萧昱谨面容一冷,看了一眼皇太后,但被皇太后无视了。 穆温烟的手心被萧昱谨挠了一下,她乐呵呵笑了起来,这才答话,“傅家哥哥倒是不记得,不过,我见过傅侯爷。他去西南拜访过爹爹,还说要让我当傅家的儿媳呢。” 庄嬷嬷,“……!!”她事先和穆温烟在未央宫演练过,但绝对不包括这句话! 她话音刚落,皇太后唇角溢出一抹笑意,“原来,皇后和傅世子还有这样的渊源。”她看向了萧昱谨。 傅恒泽衣襟下的喉结滚了滚,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穆温烟,可视线始终不去看她。 穆温烟手一疼,被萧昱谨捏了一下。 男人淡淡启齿,“那朕的皇后,愿意当傅家的儿媳么?” 穆温烟蹙着小眉头,她被捏疼了,心情不太爽,违心道:“当然不想!我喜欢皇上呀!” 喜欢他? 呵呵…… 小骗子! 萧昱谨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又将掌中的小手捏了捏,像是在泄愤。 ※※※※※※※※※※※※※※※※※※※※ 烟烟:皇宫套路太深,我要回农村! 皇帝:两年前把你骗过来,两年后你以为你能逃了? 傅二:烟烟乖,我一定带你走! ———— 男主和男二都很黑腹,心机男,他们和女主之间的纠葛,会娓娓道来。下章能加快节奏了。 第五章 “我喜欢皇上。” 这话像长了荆棘,传入人耳,刺的耳轮血肉淋漓。 “世子!世子爷?” 随从的声音将傅恒泽唤回神,他立于宫门外的长廊上,夹道里的阴风吹来,拂起他锦缎长袍的衣角,置于广袖下的大掌一直紧握,因为握的太久,再度放开时,发出骨节异动的声响。 “世子,咱们该回府了。”随从又道了句。 傅恒泽闭了闭眼,回头望了一眼巍峨奢华的皇宫,他幽眸微眯,眼中仿佛有什么阴厉的情绪即将爆发,顿了顿方才转身跨上马车。 *** 此时,长寿宫内,萧昱谨等人已经离开。 皇太后气的胸口憋闷,一看见被抓伤了脸的淑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此前你斗不过穆温烟也就罢了,现如今她已痴傻,你还是斗不过!你啊你,哀家真不知这些年丞相夫人是如何教.养你的?!” 穆温烟刚才让皇太后抬不起头来,她非但没有中计,反而还让萧昱谨更加宠爱,今晚又要去未央宫。 淑妃咬着唇,被皇太后骂的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没错,她比穆温烟年长两岁,但之前就斗不过她了。 自穆温烟痴傻之后,她还是屡次败阵! “姑母!穆温烟就是一个狐狸精,您看见她今日的打扮了么?还恬不知耻的坐在了皇帝表哥身边!”淑妃恨的牙痒,人人皆知帝王不喜人亲近,后宫妃嫔皆深知这个规矩,即便是面圣,也起码是隔着一丈之远。 穆温烟却是半点不知忌讳。 皇太后长吐了口气,“够了!也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乃四妃之首,代表着苏家的颜面!记住了,日后凡事皆要沉住气。以哀家今日看,穆温烟的确是痴傻了,这几次算她运气好,逃过一劫,来日方长,你急什么?!眼下关键之事,是早日怀上龙嗣,只要你怀上皇帝的龙种,哀家立刻有法子让你坐上皇贵妃的位置!” 提及龙嗣,淑妃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帝王不重.欲,整个后宫的妃嫔就那么一二十人,明面上最得宠的只有寥寥几位,除却穆温烟的未央宫之外,淑妃的玉芙宫就是帝王的另一处常去之所。 可皇帝从不碰她,她即便想怀上龙种,仅凭她一人之力,也难以办到。 “……是,姑母。”淑妃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想法子怀上皇帝表哥的骨肉,只要有了孩子,一切都好办! ** 穆温烟在浴殿凫水,立侍的宫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谁挨近她,就会被泼一身的水。 此时,已近华灯初上,外面的日头渐渐西移了。 庄嬷嬷抱着本避火图,站在浴池边,近乎哀求,“小祖宗啊,一会皇上就要来了,您快些开始准备吧!” 庄嬷嬷自然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万一今晚是真的要皇后侍.寝呢? 眼下皇后根本不懂男女之事,万一触了帝王逆鳞可如何是好? 今日从长寿宫归来后,庄嬷嬷就对穆温烟填鸭式的灌输了侍.寝之道,可最后穆温烟却得出结论:侍寝就是抱在一块睡觉。 她还拍着胸脯,自信洋溢的告诉庄嬷嬷,她最擅长的事就是睡觉。 庄嬷嬷听了那话,又想昏厥过去算了。 这不,她命宫人翻箱倒柜,总算是叫她找到了当初穆温烟嫁入皇宫时准备的避.火.图。 穆温烟正玩的欢哨,根本不愿意上岸,“嬷嬷骗人!皇上哪里会这样早就来,他以前就睡得很迟。” 她记得,在西南镇国公府那会,萧昱谨时常夜半才睡,她有一次偷偷去找他玩,却是不见人影,等久了就在他的卧房睡着了,直至半夜这人才回来,还不准她离开。 坏的要命呢! 庄嬷嬷无法子了,只能沉着脸,厉声道:“娘娘!国公爷和大公子还等着您救呢!您打算玩到几时?!” 穆温烟自幼丧母,是庄嬷嬷一手养大,不到万不得已,庄嬷嬷岂会舍得大声对她说话? 但眼下,镇国公府危在旦夕,一旦穆家保不住,皇后在宫里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这话很管用,穆温烟努努嘴,不情愿的从池子里爬上来,她身上披着一件薄纱,身子湿透,独属于十六岁少女的芬芳与妖娆展露无疑,真真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勾人。 便是庄嬷嬷瞧见了,也不由得怔住。 小祖宗这般绝世容貌与曼妙身段,皇上没有任何理由不动心。 或许……这是个机会! 思及此,庄嬷嬷心一横,直接命人给穆温烟换衣打扮。 等到穆温烟穿好.侍.寝的薄纱粉裙,庄嬷嬷亲自将避火图摆在了她面前,哄道:“娘娘,老奴今日所言,您可都记住了?只有让皇上高兴了,国公爷和大公子才能无虞。而今晚能让皇上高兴的法子,就是好好侍.寝,娘娘若有不懂之处,就按着这册子上所画的去做。” 穆温烟翻阅了几张,突然饶有兴趣起来,郑重点头,“这般简单么?我都会了。” 庄嬷嬷唇角一抽,“……娘娘当真会了?” 穆温烟抬眼,一双潋滟的美眸此刻仿佛雾蒙蒙的,但又泛着水汽,皎洁勾人,“在西南那会,皇上就抱着我在他身上睡过午觉。” 庄嬷嬷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皇上在西南那些年,娘娘也才几岁稚龄孩童,莫非……皇上有不可言说的癖好?! 这时,殿外立侍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庄嬷嬷倒吸了口凉气,到了此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唯有让娘娘去争宠,得了帝王的宠爱,娘娘才能顺遂,穆家才能有救! “娘娘,这册子给老奴,皇上马上就到了。”庄嬷嬷哄着。 穆温烟哪里肯,她像是得了新的有趣玩物,一把将避火图抱住,“不!我还要和皇上一起看呢!” 庄嬷嬷面色一僵。 而此时,穿着帝王玄色常服的萧昱谨已经大步走来。 ※※※※※※※※※※※※※※※※※※※※ 烟烟: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要邀请大坏蛋一起看漫画。 皇帝:你确定? 庄嬷嬷:(⊙o⊙)… 第六章 庄嬷嬷想抽出穆温烟怀中的避.火.图已是为时已晚。 她立刻带着一众宫人下跪行礼,内心着实纳闷,为何帝王今日来的这般早,此时外面还没黑透呢。 穆温烟眼下这副状况,当然不适合侍.寝,但娘娘倘若能得盛宠,无疑对眼下形式大有利处。 “都退下吧。” 萧昱谨清冷磁性的嗓音在殿内响起,如山间初融的冰雪。 这是未央宫的规矩,帝王与皇后“共寝”时,殿内不留任何立侍。 庄嬷嬷领着一众宫人,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寝殿,萧昱谨跟前的大太监李德海也一并退下。 此时,整个未央宫已华灯初上,硕大的宫殿仿佛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薄光之中,看似繁花似锦,奢华无度。 可宫里的人皆知,帝王的宠爱,从来都是高深莫测,诡谲多变。今夕还是盛宠,明朝就有可能坠入尘埃。 长廊下,玳瑁拉着庄嬷嬷小声说:“嬷嬷,我这心里头着实不安。” 庄嬷嬷明白她的心思,她不知是在安抚玳瑁,还是安抚她自己,望着苍茫夜色,道:“宫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咱们娘娘那样聪慧的一个人,这两年也是如履薄冰,眼下只有得了皇上的宠爱,娘娘在这宫里才是安全的,如此,穆家才能安全。” 话虽如此,但穆温烟已是几岁孩子的心智,即便生的再美,帝王总不能对一个孩子存有那份男女之事的心思。 “可……娘娘她当真能侍.寝么?”玳瑁不久前服侍穆温烟更衣,真真是拿出了全力在应对,娘娘那样顽劣,皇上他……能吃得消? 二人正在廊下说着,不远处的寝殿传来一阵响动,庄嬷嬷与玳瑁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去,却被李德海挡在了殿外,“二位留步,皇上在里头,娘娘不会有事。” 李德海面上虽是一派闲情自得的笑,心里却是给穆温烟捏了把汗,他方才好像听见皇后骂了一声,“坏蛋”。 此时,殿内再无其他动静传出,庄嬷嬷与玳瑁手心冒汗,竟然不担心帝王会伤了皇后,反而忧心皇后会对帝王大不敬。 *** 殿内,穆温烟缩在贵妃榻上,紧紧抱着怀里的避.火.图,萧昱谨站在她跟前,垂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男人眸光微眯,仿佛久经世事,老奸巨猾,低沉的嗓音不温不火,“当真不给朕看?” 穆温烟摇头,“嬷嬷说,这画册只能我看。” 萧昱谨唇角微微一动,但笑意一闪而逝,他在穆温烟身侧落座,但因着身段太过颀长高大,即便是坐着的姿势,仍旧是在俯视着她。 “朕的好皇后,当真不认识傅恒泽了?”萧昱谨抬手,修长有力的指尖卷起少女垂落在肩的长发,慢条斯理的打着圈圈。 穆温烟今日被庄嬷嬷灌输了太多东西,一时间脑子记不清傅恒泽此人。 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原本是不认识,但今日却是认识了。”这话无可挑剔。让人怀疑她是处心积虑。 萧昱谨卷着墨发的指尖微动,他与穆温烟结识在先,两年之后,傅恒泽才去了西南,也就是说,眼下的穆温烟不及五岁? 他们之前的事,她都忘了? 正在穆温烟忽闪着大眼,想要询问能不能吃颗糖时,她的下巴突然被帝王捏住,帝王清冷如冰的声音再度响起,“殿内没有人了,你还想装多久?” 穆温烟吃痛,“你混蛋!混蛋!你才装!你一直都是假装好人!还骗我钻林子!” 萧昱谨,“……” 男人捏着精致下巴的指尖僵住,他当初的确是骗过她,但那次情况特殊,他不想被人监视,正好穆温烟总是缠着他闹,他本可以对她置之不理,可这丫头哭起来倒是个厉害的,他无奈之下,只好将她骗入林子,两人一起躲了起来。 殿外,李德海与庄嬷嬷几人听的一清二楚。 帝王曾在西南时,还干过这种诱.惑.稚龄女童之事?! 皇后娘娘当初不过才几岁,皇上将娘娘骗入林子后,到底做过什么?! 这件事细思极恐。 庄嬷嬷这才想明白,为何娘娘起初就不愿意入宫,即便是入宫后,也未与帝王交过心,她一直在自保,从未争宠。敢情是幼时留下的心理创伤?! 庄嬷嬷眼眶一红,想到娘娘如今这般稚龄心智,却是与阴骘不定的帝王独处,不亚于是小白兔送到了猛虎嘴边,庄嬷嬷心疼的不行。 李德海笑的很牵强,心里却想,皇上一定不是那样的禽.兽! 殿内,萧昱谨放开了穆温烟,语气不明,“真傻了?” 穆温烟反驳,“我不傻!爹爹说我绝顶聪明,幼时你背书都比不过我!” 萧昱谨倒是记得这一出,他在西南王府那些苦不堪言的昏暗日子,唯一的乐趣就是斗她,她想赢,所以他就让了她。 帝王眯了眯眼,“朕是谁?” 此刻的穆温烟咬着粉唇,被萧昱谨吓过一回,她倒是想起了庄嬷嬷的叮嘱,要想帮衬爹爹和阿兄,她必须要得到帝王的宠爱。 争宠这种事,她当然会。 穆温烟虽然瞧着萧昱谨好看,但半点不喜欢他,可为了爹爹和阿兄,她不敢招惹了他。 于是,越想越是委屈,当着萧昱谨的面就哭了起来,哽咽道:“你是天底下最英俊不凡的皇上,我简直心悦的不行。” 这算是卖力拍龙屁了。 萧昱谨,“……” 见她泪眼汪汪,萧昱谨胸口堵闷,像是心头撒了一层酸醋,闷的不动声色。 这个骗子,清醒的时候骗他,现在傻了还会骗他!幼时骗他,长大了还骗! 穆温烟看不明白帝王的神情,她讨厌这种要看人脸色的日子,实在委屈的不行,为了早日见到爹爹与阿兄,穆温烟放下了怀中避.火.图,雪白细嫩的小手去解薄纱睡裙上的系带,她动作倒是灵活,一拉一扯就将纱裙褪下,身上只着玫红色小衣和一条雪色绫罗亵裤,小巧精致的肚.脐若隐若现。 萧昱谨看着她动作,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但眸光是冷的,“朕的皇后,你在做什么?” 穆温烟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又是伤感,孩子的情绪,总是说来就来,哽咽道:“庄嬷嬷说的,侍.寝就是要脱.光。” 萧昱谨置于身后的手掌突然一握,手背青筋凸起,哑声问,“……哦?是么?那皇后知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穆温烟发觉,长大后的萧昱谨有点啰嗦。 他以前在西南,可从来不这样多话。 穆温烟对自己的容貌以及智慧,甚是执着,不容任何人怀疑,“知道啊,我很聪明,一学就会。” ※※※※※※※※※※※※※※※※※※※※ 烟烟: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片刻后 烟烟:嘤嘤嘤,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皇帝:…… 第七章 她的确很聪明,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而实际上,他知她的一切心机与算计,却是视而不见。 萧昱谨站着未动,穆温烟在贵妃椅上缓缓站起身来,傲.挺.雪.峦.近在眼前,熟悉的楚楚女儿香荡入鼻端,眼前是白的晃人眼的雪腻光景。 其实,萧昱谨一直都知道,穆温烟适合红色,不管是艳红、玫红、还是粉红,总能让她穿出旁人难以企及清媚妖娆。所以,内务府给皇后送来的小衣,皆是红色。 坊间的传言无误,她就是一个魅惑人心的妖精。 “怎么不继续了?”萧昱谨的嗓音喑哑至极,但总带着几分冷意,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情绪波动。 穆温烟眼中噙泪,幼时她倒是不怕脱.光光,可她见过自己长大的样子,有些地方不想让人瞧见。 可嬷嬷又告诉她,萧昱谨现在是大楚的帝王,他坐拥天下,自己得宠了,爹爹和阿兄才有好日子过。 嬷嬷还说,萧昱谨就喜欢她身上的羞.人之处。 穆温烟努了努嘴,手臂伸到后背,解开了后面的小衣系带,她就那样当着萧昱谨的面,一把扯下了身上小衣。 阵阵女儿香伴着清风拂过,萧昱谨顷刻间转过身,但即便他动作够快,方才那抹红梅点缀.雪.峰的画面也黥在了他的脑子里。 穆温烟呆呆的看着帝王的后背,她如此美貌,难道还不够动人么? 美貌被质疑,穆温烟蹙了眉头,显然不太高兴,“皇上,你怎么不转过来看看?” 少女的话,像沾了毒的蜜,清甜可口,但也是致.命.诱.惑。 萧昱谨眸色更沉了,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未置一言,头也没回的大步迈开。 李德海与庄嬷嬷几人虽各自相安无事的站着,但皆在悄无声息的留意着殿内动静。 殿牖突然被人从里拉开,帝王阴冷肃重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立刻移开视线,但方才仅仅一瞥,也皆知帝王似乎十分不悦,他步履疾如风,仿佛是恨不能立刻离开未央宫,大步行走之余,帝王长袍下摆随风浮动。 李德海反应了一下,才立刻一路小跑跟上,直至迈出未央宫,帝王才突然止步,就连李德海也察觉到他的气息极为不稳。 李德海跟在萧昱谨身边数年,深知帝王脾气,不到万不得已,帝王不会形露于色,庄嬷嬷方才给他塞了一袋金豆子,加之他也清楚穆温烟与萧昱谨之间的十年纠葛,遂道:“皇上息怒,皇后娘娘眼下只有几岁孩子心智,难免……”顽劣? 李德海不敢说出口。 萧昱谨平复稍许,但下腹异样迟迟恢复不了。 呵呵,她是几岁孩子……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帝王修长好看的手握住了冒出花圃的一朵牡丹花,随即摁入掌中,待到他再次松开手,掌中只剩一朵残花。 萧昱谨吐了口气浊气,拂袖大步离开。 李德海,“……”皇上这次是真被皇后娘娘“气”伤了啊! *** 庄嬷嬷与玳瑁立刻迈入内殿。 原以为皇上那样盛怒,穆温烟必定受了不小的惊吓,可当她二人找到穆温烟时,却见她抱着软枕,人已经酣酣入睡。 庄嬷嬷看了眼落在贵妃椅上的玫红色小衣,又看了看衣不遮体的穆温烟,她双腿发软。 娘娘都这副模样了,皇上还能走得开?! “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玳瑁抱了条薄衾给穆温烟盖上,却见她立刻就掀开了,闭着双眼,嘴里喃喃有词,“热!不要……” 所以…… 皇上到底是怎么被气走的? 庄嬷嬷和玳瑁对视了一眼,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玳瑁问:“嬷嬷,眼下咱们该怎么做?”争宠之路究竟能不能走得通,还未必可知。 娘娘清醒的那两年不曾争宠,失了心智更是没那个脑子了。 庄嬷嬷担心明日娘娘就要受罚,不忍心叫醒她,“让娘娘睡一个好觉吧,能安稳一时是一时了。” *** 月华如练,宫里四处的鲜花开到了靡荼,热热闹闹,绚华夺目。 今晚的后宫又沸腾了。 帝王没有留宿未央宫,而且今个儿还是“怒气腾腾”的离开,可见皇后必然是干了什么让帝王忍无可忍之事。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皇后失了智,不懂侍.寝,没能伺候好皇上,这才惹的皇上败兴而归。 玉芙宫内,淑妃欣喜若狂,“本宫就知道,皇上表哥岂会喜欢一个傻子!” 心腹大宫女若兰,一边给她梳着长发,一边附和道:“娘娘说的是,傻子才不懂什么风.月。便是皇后如何美貌,眼下也终究是个傻子,娘娘的机会来了。” 淑妃对着铜镜,看着镜中容貌姣好的自己,又情不自禁想起了萧昱谨伟岸宽阔的胸膛,和他俊美无俦的脸,忍不住红了红脸,“皇上不过是被穆温烟一时迷了眼,他很快就会知道本宫的好。” 淑妃对着铜镜笑了笑,她的容貌虽不及穆温烟,但也是个美人! *** 同一时间,翠玉宫的德妃也听闻了消息。 “娘娘,皇后这一失宠,淑妃那边一定会有所动作,那咱们是否也该做些什么?”身边大宫女如玉道。 德妃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如玉会意,挥退了殿内所有立侍。 待殿内仅剩下主仆二人,德妃才幽幽道:“这宫里到处都是皇太后与皇上的人,有些话日后不可乱说。” 如玉立刻跪下,“娘娘说的是!是婢子疏忽了!” 德妃摆手,示意如玉起身,她倚着圈椅,把玩着怀中一条乳.白色幼犬,道:“穆温烟能得盛宠整整两年,可见皇上不是图一时新鲜,不管是为了穆家兵权,亦或是穆温烟这个人,如今都不是穆温烟失宠的时候,今晚之事,不可当真。” 如玉纳罕,但稍作思量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还是娘娘英明,皇上若真动怒,未央宫那边岂安度今夜。” 虽然传言称,皇上气势汹汹的离开了未央宫。 可此刻,未央宫里的那位,还好端端的待着呢! 德妃勾唇一笑,“本宫不去当那个出头鸟,明日自会有人等不及。” 淑妃先当皇后都快想疯了,当然会不留余地勾.引皇上。 *** 次日,穆温烟是被庄嬷嬷唤醒的,一睁眼发现在自己睡在陌生的床榻,这才回忆起来,她已经不在西南,更不是爹爹的小娇娇,而是帝王之妻,大楚的皇后了。 已经过去两日,但穆温烟似乎还没彻底适应自己一夜之间就长大的事实。 她起床气甚重,宫人伺候穿衣时,又哭了。 而她将一切都归为了萧昱谨的错,他曾经太坏,自己总是诅咒他,以至于她现在遭报应了。 “嬷嬷……我讨厌他!” 穆温烟哽咽着埋怨。 庄嬷嬷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还以为帝后二人昨夜当真闹出天大的罅隙,是以,庄嬷嬷更加劝道:“娘娘,参汤已经备好了,您一会就给皇上送去,给皇上好好认个错,这事办成了,老奴给您糖吃。” 穆温烟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为什么要认错? 萧昱谨果然是个暴君,瞧把嬷嬷吓成什么样了! 穆温烟立刻伸出五根白嫩嫩的手指。 庄嬷嬷,“……娘娘的意思是?” “一颗不够,给我五颗栗子糖,我就去!” 穆温烟嘴里有颗智齿,以前就常疼,所以自幼时起,嬷嬷和爹爹都不准她吃糖。 庄嬷嬷顿时哽咽,娘娘此前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她是国公爷亲自教养长大,熟读兵法,心思通透,谋略不在男子之下,可如今…… ※※※※※※※※※※※※※※※※※※※※ 皇帝:朕就值五颗糖? 烟烟:其实,四颗也行。 皇帝:…… ———— 十五字以上评论,红包掉落哦~姑娘们不要矜持啦啦啦啦~ 第八章 “皇上,此番吐蕃动乱,与镇国公不作为大有关系,还望皇上彻查!”御书房内,苏丞相嗓音洪亮,一脸愤慨激昂,又说,“国不可一无后,我大楚泱泱大国,一国之后岂能是个傻子?废后一事还请皇上早日定夺!” 淑妃自幼就是按着皇后的标准养大,两年前萧昱谨突然下旨,册封镇国公之女为后一事,给了苏丞相不小的打击。 他是大楚丞相,也是帝王的娘舅,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 人一旦处于高位久了,难免得意忘形。 帝王面容冷硬肃重,与往日无异,“吐蕃之乱,朕自有打算,此事就交由傅家长公子亲自前往西南平定乱局。” 傅家掌三分之一的大楚兵马,傅家长公子,即傅恒泽,年少时也曾在西南镇国公府小住,他与帝王,一个是权臣世子,另一个则是不受宠的皇子,十多年前,傅恒泽的前景不输于萧昱谨。 然,如今物是人非,君是君,臣是臣,帝王用了几年光景,就将傅家压的喘不过起来。 吐蕃动乱是块烫手的山芋,无论立功,亦或是办事不利,都不会有好结果。 苏丞相蹙眉,一时间又猜不透帝王心思。 这时,立侍躬着身子,上前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萧昱谨抬眼,那双幽若古潭的眼晦暗不明,对苏丞相道:“朕的皇后来了,丞相有事可下回再议。” 苏丞相动了动唇,气的胸膛起伏,再度抱拳,看似恳求,实则态度强硬,“皇上,坊间都在传言妖.后.狐.媚.诱主,蛊.惑君心,皇上可千万要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啊!” 萧昱谨神色极淡,声线无波,“丞相的意思是,朕定力不足,昏庸无度,连朕的皇后都制服不了?” 皇后是帝王两年前用了手段娶来的,旁人不知,但苏丞相却是知晓,穆温烟在入宫之前,差一点就许给了傅恒泽。 若说帝王制服不了皇后,那简直就是萧昱谨毕生之耻辱。 苏丞相无奈,只能打破牙齿往肚里咽,“老臣不敢!老臣这就退下!” 苏丞相中气十足,单听这声音,便知他还有些年头好活。 萧昱谨的眸光愈发深沉。 这厢,苏丞相一踏出御书房,就看见穆温烟提着食盒站在廊下。少女粉颜细嫩,一双秋水眸盈盈灼灼,祥云髻上斜斜的插着一支碧玉缀珍珠的簪子,一袭浅粉如意云纹缎裳,腰肢束起,显得不盈一握,将将二八年华,却是出落倾城国色,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也甚是勾人。 苏丞相只一眼,便明白自己女儿不受宠的缘故。 淑妃的容色与穆温烟一比,真真还是逊色多了。 苏丞相想起帝王方才的态度,沉叹一口气,拂袖而去。 穆温烟方才就知道,苏丞相在御书房。 而她也知道,苏丞相与爹爹素来不和,这次更是弹劾爹爹。 几岁孩童心智的穆温烟当然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站住!”她凶狠狠的低喝了一声。 苏丞相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皇宫中即便是皇太后还得喊他一声兄长,从无人敢对他不敬。 苏丞相蹙着眉,完全没有预料到穆温烟会叫住他。 不是说傻了么? 瞧着模样,怎的还凶巴巴的? 苏丞相顾及帝王就在御书房,只好硬着头皮行礼,“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穆温烟怒视了他一眼,“大胆丞相,若非本宫喊你,你是不是打算直接无视本宫?本宫是皇上的妻子,是大楚的国.母,你对国.母不敬,本宫要罚你!” 苏丞相僵住,便是先帝在世之时,也不曾对他这般说话。 然而,穆温烟所言,他找不到一丝破绽。 他的确打算无视她,他乃一国之相,当然不愿意给一个小傻子行礼,何况这人还是宿敌之女。 可穆温烟的确是国.母,是帝王钦定的皇后娘娘! “老臣并非有心,娘娘莫怪!”苏丞相仍旧躬着身子,穆温烟没有让他平身,眼下又是站在御书房外面,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穆温烟一看见这老匹夫就来气,苏丞相弹劾她爹爹,苏家的女儿又欺负她,真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那本宫若要怪罪呢?”孩子的心性,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丞相目中无人,对本宫不敬,本宫罚你在午门站一个时辰!” 苏丞相,“……” 他好歹是一国之相,岂容一个十来岁的小傻子如此无礼?! 苏丞相正要自己站直身子,李德海手持拂尘走来,面上带笑,道:“皇后娘娘,皇上召您进去呢。” 一言至此,他又对苏丞相笑道:“苏相,皇上说了,皇后乃一国之母,苏相既是我大楚丞相,理应恪守君臣之礼。” 苏丞相听明白了李德海的言下之意:皇上是站在皇后那边的! 穆温烟机智的听懂了,立刻得寸进尺,恨不能在苏丞相跟前嚣张起来,“那丞相还不快去午门罚站!一个时辰!一刻钟都不能少!” 苏相两撇山羊胡颤了颤,当场气成了肺鱼。 李德海领着穆温烟踏入御书房,就在李德海抬眼那一瞬,他看见帝王薄凉的唇微微一扬,竟是笑了,但这笑意很快消散,如风过无痕。 李德海,“……”皇上对苏家忌惮已久,更是反感苏丞相的咄咄逼人,皇后娘娘人傻了,方才倒是替皇上出了口气。 莫非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穆温烟提着食盒,想起昨晚,自己脱光光之后,萧昱谨转身就走,她甚是受伤,难道她的身子那样难看么?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貌被人忽视了,穆温烟不高兴。 她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帝王一抬眼,就看见少女嘟囔着粉唇,唇色呈嫣粉色……她今日涂了口脂。 “见到朕不高兴?皇后不是说心悦朕么?”萧昱谨磁性的声音在御书房响起。 穆温烟觉得很有必要问个清楚,“昨晚皇上怎的突然走了?是我还不够好看么?可是整个后宫我实在难以找到比我还好看的美人了。” 李德海唇角一抽,差点笑出来。 皇后娘娘此前是清冷寡言的性子,如今倒活泼骄傲多了。 这时,只闻帝王突然闷咳了几声。 李德海忙捧着茶盏上前伺候,却被萧昱谨推开,“不必了。” 李德海纳闷,又讪讪退了下去,然而他却感觉到有道视线正看着他,一抬头就见帝王幽眸微冷,虽是没有给他眼神,但李德海立刻明白,再次俯首,“奴才这就告退!” 他险些忘了,皇上喜欢和皇后娘娘独处。 待御书房再无旁人,萧昱谨沉声说:“皇后自认是个美人?” 这还用问么? 穆温烟怀疑萧昱谨的眼睛有问题。 “皇上不觉得我好看?”穆温烟反问,嬷嬷说了,要得到皇上的宠爱,而她最能拿得出手的资本就是她的美貌。 旁的事她不敢说,但她对自己的容貌绝对自信。 萧昱谨眸光一暗,脑中又浮现出昨晚的红梅缀雪,他答:“朕的皇后,自然是好看的。” 穆温烟顺着梯子就往上爬,嬷嬷说,皇上每晚让她侍寝,就表示她得宠了。 这个道理,穆温烟当然明白,她曾也经常抱着自己心爱的猫儿睡觉。 “那皇上今晚还让我侍寝么?”穆温烟单刀直入,既然侍.寝就是宠.爱,她当然想次数越多越好,如此一来,就能救爹爹和阿兄。 “咳咳咳……”年轻的帝王突然以拳抵唇闷咳了起来。 穆温烟走上前,小手在他结实的后背拍了拍。 男人身子一怔,他动作有些急,且很猛,长臂一捞,将穆温烟抱在了膝上,像是情绪突然失控,嗓音低低的,但很有威慑力,“穆温烟!告诉朕,你心里到底装着谁?!” 这一系列动作太快,穆温烟的细腰被男人的大掌捏的生疼。 这人真真是暴君啊! 她是个机智的女子,这个时候不扯谎就是傻子了,“烟儿心里装着皇上啊,皇上若是不信,你可以摸摸看。” 她双手抓住萧昱谨的一只大掌,摁在了她的娇.软之处。 萧昱谨,“……” ※※※※※※※※※※※※※※※※※※※※ 烟烟:摸到了么?我心里装着谁? 帝王:朕……(⊙o⊙)… ———— ps:古代的肺鱼,现称:河豚 第九章 穆温烟竟然被萧昱谨给轰出来了! 她双手提着不曾打开过的食盒,站在御书房的廊下,小脸气鼓鼓的,就差当场跺两脚撒撒气了。 萧昱谨质疑她的美貌就算了,方才还骂她是妖精。 像她这样美貌、机智、纯洁的女子,世间罕见!哪里妖了?! 她揉.了.揉.胸.口,有些生疼,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暴君,竟被他重重捏了一下。 “哼!”重重朝着殿牖哼了一声,穆温烟扭头,气冲冲的走了。 李德海甚是纳闷,想不通皇后又怎么招惹了皇上。 皇后入宫两年,这还是头一次被皇上从御书房轰出来呢。 李德海刚迈入内殿,帝王手中厚厚的奏折忽然拍在了龙案上,再一看帝王,他胸膛起伏,似乎烦躁不安,一时间难以平复情绪。 李德海,“……” 皇上鲜少会这般轻易动怒,这两天是怎的了? “皇上,可要传膳了?近日天热,御膳房熬了绿豆汤,可降火驱毒。”李德海小心翼翼道。 萧昱谨目光扫了一眼桌案,浓郁的眉锁的更紧了。 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方才送来的参汤又带走了,果然是睚眦必报,与当年一个模样! 萧昱谨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了句,“不必了。” 李德海,“……” 气的饭都吃不下了? 李德海刚要退下,萧昱谨抬起眼来,“前几日给皇后看诊的太医,都给朕叫来。” “是,皇上。”李德海应下,不由得又在揣度圣意,外人皆以为皇后失势了,可他怎么觉得,皇后在皇上这里,还是独一份的,穆家日后的前程究竟如何,还未必可知啊。 不多时,太医院院判领着几名太医前来,将穆温烟的情况又说看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皇后脑中有瘀血,几时能恢复如常,尚且不可知。” 萧昱谨神情凝肃,目光有一瞬间的晃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可有法医治?” 汤药根本灌不进去,萧昱谨太了解穆温烟有多讨厌吃药,曾经有一回为了逃避喝药,她赤着一双脚丫子跑来找他,钻入了他的床底,怎么哄都不肯出来,镇国公无法,只能命人将床榻抬走,才将她捉住。 她因此恨了他一个月,怀疑是他告的密。 太医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人道:“臣以为,用针灸之法,或许能加速娘娘康复,只是,稍有不慎,只怕会伤了皇后娘娘的脑子。” 萧昱谨背对着太医,他负手而立,无人看清他的神色,沉默半晌,帝王低沉的声音才传出,“那就不必医治了。” 太医,“……”怎么觉得皇上不太想让娘娘恢复? *** 太医刚退下,李德海手持拂尘,疾步靠近帝王,“皇上,不好了,皇后她落水了!” 李德海一言至此,当即又提及重点,“落入了鳄鱼池!” 御花园中有一处池子养了鳄鱼,每年宫里不少失足落水的宫女葬身鳄鱼腹,寻常时候,鲜少有人靠近鳄鱼池。 李德海话音刚落,萧昱谨已经大步走出御书房,几乎是狂奔了出去。 李德海擦了把额头的汗,宫里的魑魅魍魉他是见多了,这次皇后娘娘若有个闪失,后宫与前朝只怕都不得安宁了。 试问,后宫谁敢对皇后下手? 即便穆家如今出了事,但也是辅政西南的侯爵,朝中敢针对穆家的,也才寥寥几人。 “娘娘!您快上来吧!婢子求您了!”玳瑁急的大哭。 鳄鱼池边还有其他妃嫔,一个个面色煞白,只见鳄鱼池中,除却穆温烟之外,还有一个九嫔之首的周昭仪。 相比穆温烟的如若无事,周昭仪正歇斯底里的哭着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 此时,不知谁人惊恐的大喊了一声,“你们快看,鳄鱼来了!鳄鱼朝着这边游来了!” 穆温烟还在水里,昨日已入夏,今年京城格外热,她这几日吃的多,最是怕热,正在水里欢快的游来游去。 此时,一男子的爆喝声响起,“穆温烟,你上来!” 萧昱谨已站在池边,男人气息不稳,萧挺的俊脸滑下豆大的汗珠,神情萧索骇人。 穆温烟会凫水,她幼时就学会了,这还是萧昱谨带她去后山,悄悄教她的呢。 有些技能就算是忘了,也可以本能的想起来,她正玩的欢快,当着萧昱谨的面,换着花样游,“我不!” 萧昱谨,“……朕不说第二遍,上来!” 穆温烟记仇的很,方才在御书房被男人大掌捏了一下,还被他轰走,她觉得很没面子,此刻不想顺从听话。 萧昱谨的目光瞥见了不远处水面的动静,男人几乎是立刻转身,从立侍手中拔下长剑,随即跳下池。 穆温烟见势,扭头朝另一个方向游走,她像一条灵活的鱼儿,萧昱谨伸手一抓,只抓到了她的裙摆,臂膀用力,才将这磨人的妖精搂住。即便如此,她还在奋力扑腾,半点不安分。 另一边,周昭仪还在继续哭喊,她的动作引来了鳄鱼,萧昱谨长臂困住穆温烟,回头看了一眼周昭仪,但并未靠近,只对岸上立侍道:“放箭!” “是!皇上!” 数条鳄鱼朝着周昭仪游来,立侍放出箭矢,“嗖嗖嗖”瞬间,无数根箭矢射了出去。虽是射杀了鳄鱼,但不消片刻,整个池子的水成了血红色,周昭仪被淹没在一片血水之中,当场吓昏厥了过去。 萧昱谨抱着穆温烟上岸,他眼神一冷,所有立侍立刻纷纷转过身。 穆温烟探出脑袋往后看了一眼池子,当即吓呆了,脑袋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萧昱谨垂眸,见她像只鹌鹑一样躲起来,好气又好笑,低喝,“下次还敢么?” 到了这个时候,穆温烟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而且萧昱谨可能救了她。 但是要她认错那是不可能的,穆温烟如实哭诉,泪眼瞬间流了出来,“嘤嘤嘤……我快要委屈死了,方才明明是有人推我,才不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萧昱谨的眉心突然蹙起,冷冽的目光扫向在场妃嫔。 ※※※※※※※※※※※※※※※※※※※※ 烟烟:既然嫌弃我,那还救我作甚? 帝王:朕什么时候嫌弃你? 烟烟:你不摸,还轰我! 帝王:…… 第十章 “嘤嘤嘤……” 皇后的哭功,让李德海瞠目结舌。他忽然怀念之前的皇后,年纪虽小,但为人处世,处处精湛,让人找不出半分差错。 帝王寝殿内,庄嬷嬷和玳瑁跪了良久,穆温烟已在寝殿沐浴,身上裹着一件帝王明黄色中衣,宽大的衣裳显得她仅有小小一只。 此刻,正缩在龙榻角落,哭的黯然伤神。 她真是越想越伤心。 她如此美貌可人,竟然有人想将她喂鳄鱼。 而且,萧昱谨将她抱来时,还重重打了她的屁股,威胁她日后不得靠近鳄鱼池。 萧昱谨已换下湿透的袍服,但鬓角微湿,方才将穆温烟从浴桶抱出来,广袖已沾湿,他立在龙榻边,幽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你哭够了?” 穆温烟哪里哭够了?她今日被萧昱谨轰出御书房,后又被人推入鳄鱼池,还被萧昱谨揍了,这样的滔天委屈,她能哭上数十个回合。 “爹爹从来不打我。” 萧昱谨,“……”他又不是她爹! 帝王沉吟了一口气,“日后还会随随便便被人骗么?旁人让你去看鳄鱼,你就去?” 穆温烟不明白,萧昱谨不去斥责推她下池的人,却是在这里教训她作甚? 她还不够可怜么? 一夜之间长大了,还莫名其妙当了皇后,因为太过美貌被人嫉妒,所以才被人推下鳄鱼池,她都这么惨了,萧昱谨怎么还能凶她?! 穆温烟来气了,哭声忽然止住,因为气息骤然改变,鼻孔冒出一个泡泡。 萧昱谨,“……” 穆温烟一僵,泡泡随即破裂,下一刻,她的心情糟糕透了。 “……”她这样的绝世美人,如何能哭出泡泡?就算是哭,那也只能哭的梨花带雨,哭的美艳不可方物。 这都哭出泡泡了,还能继续美丽么? 她沉默了,顿时没了一点声音。 少女水眸红润,因为哭的过于专注,面颊微肿,倒是显得愈发粉润可人,像是婴儿肥。她抱紧了娇软弱小的自己,用沉默无声表示自己的委屈。 萧昱谨不指望能从穆温烟嘴里问出什么,见她下巴抵在膝盖,乌黑的墨发如绸缎般倾洒帝王玉枕,男人冷硬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告诉朕,是谁推了你?” 穆温烟一脸委屈,眼中噙泪,强忍着就是不肯留下来。 萧昱谨揉了揉太阳穴,今日若是他迟去片刻,后果不堪设想,直至此刻,他置于身后的手还在轻颤,但无人察觉。 帝王难得柔声细语,“你若不告诉朕,朕如何给你住持公道?” 穆温烟眨了眨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细腻光滑的凝脂肌肤滑下,美人娇娇滴滴,如刚沐浴甘露的娇花,清媚妖娆。 穆温烟喜欢占便宜,皇上要给她住持公道,她当然很高兴,“是、是……是……” 哭的太狠,这会子说话都难了。 帝王薄凉的唇一抽,在宫人没有看见的时候,一抹笑意一闪而逝,“是周昭仪?” 穆温烟睁大了眼,看来她太低估了萧昱谨的智慧,连连点头,因为激动,又恢复了正常,“就、就是!她推了我,我索性也拉她下水!” “……”这倒是符合她的秉性。 萧昱谨眉眼含笑,但转瞬又阴沉可怖,语气不冷不热,“朕的皇后做的好。” 穆温烟被夸了,阴郁的心情有所好转,可还是蹲在床脚纹丝未动,萧昱谨招了招手,“过来。” 穆温烟摇头,这会子乖的不行了。 萧昱谨摸不透孩子的心思,但太清楚穆温烟幼时的心性,回想方才她哭声戛然而止,萧昱谨哼笑了一声,“皇后依旧好看。” 少女的眼神明显变了,来了兴致,“……那,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嗯。” “比淑妃她们都好看?” 萧昱谨忽然出神,她幼时明明这般可人,如天下所有的小姑娘一样,爱美贪吃贪玩,可入宫后却……冷若冰霜。 两年了,是块石头也该被他捂热了! 帝王脸色又淡了去,无温道:“朕的皇后最好看,你满意了?” 穆温烟轻咬粉唇,她就喜欢得寸进尺,自小养成的毛病改不了,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请求,“那今晚……我能侍寝么?” 侍寝就能得宠,得宠了才能嚣张跋扈,为所欲为。 萧昱谨高大的身子顿时僵住,眸色晦暗不明,在少女幽幽的注视中,方应了一声,“好。” 殿外传来嘈杂声,帝王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这时,李德海快步上前,他弓着身子,始终未看龙榻一眼,道:“皇上,太后娘娘带着众妃嫔在外面呢,说是要让皇后给一个说法。” 萧昱谨侧过身,又恢复了那个阴骘无度的帝王,眯了眯眼,“说法?” 李德海如实道:“周昭仪方才醒了,可人失了智,她疯了,众妃嫔一口咬定是皇后推了人下水,都去求了太后娘娘来讨个公道。” 此言一出,萧昱谨唇角溢出一抹冷意,“周昭仪疯了,与她们有何干系?!” 李德海又说,“太后要皇上您把皇后交出去呢。” 穆温烟看了看殿外,又看向了萧昱谨,哽咽道:“我太委屈了,嘤嘤嘤……” ※※※※※※※※※※※※※※※※※※※※ 【现在】 烟烟:不想宫斗,我只想独自美丽,谁也别来打扰我。 【不久后】 烟烟:好无聊,来呀,宫斗啊,互相伤害啊。 【恢复神智后】 烟烟:一切都是幻觉,本宫明明端庄舒雅识大体!本宫不会哭出泡泡!本宫从来不哭,因为本宫只会让别人哭! 第十一章 寝殿外跪了一地妃嫔,纷纷以帕搵泪,用女子独有的娇柔无依来控诉穆温烟的“恶行”。 又因有皇太后坐镇,妃嫔们的决心更是坚决,若是今日不惩戒穆温烟,下次被推入鳄鱼池的人就是她们了。 帝王负手而立,五官宛若刀斧雕刻而出的脸,此时如染上一层寒霜,不怒自威。尤其是那双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帝王的凛然英锐气息盈满而出。 “谁亲眼看见皇后推人下池了?站出来同朕说清楚,如何推的?几时推的?” 帝王平淡的语气仿佛蕴含着风雨欲之前的压抑,萧昱谨登基后鲜少动怒,尤其是对后宫妃嫔,他一惯如腊月寒风,叫人惧的无声无息。 这话一出,跪在前面的妃嫔抖如筛糠,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 此时,穆温烟等不及了,她不是一个能受委屈的人。 更是不可能隐忍。 她从内殿出来,双眼哭的红肿莹润,拖着宽大的衣袍走了过来,她也知道萧昱谨站在她这边,有了靠山,难免嚣张,“皇上说了,你们谁亲眼看见我推人,大可站出来。我可告诉你们,若是诓骗皇上,那可是欺君大罪,是要砍脑袋的,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哦。” 她无愧于心,所以有恃无恐。 被皇太后狠狠看了一眼,穆温烟嘟着唇,蹭到了萧昱谨身边,拉了拉帝王的广袖,继续添油加醋,“皇上,你看她们现在都不敢说了,可见是心虚了呀,一定是忌惮我的美貌,更是嫉妒我夜夜.侍.寝,深.得.圣.宠,所以她们联手陷害我,眼下这一招叫做……” 有个词,她忽然想不起来,急的小鼻子溢出薄汗,“哎呀,皇上,我忘了!” 帝王的眉目似乎忽然柔和了,“恶人先告状?” 穆温烟顿时觉得,萧昱谨变得眉清目秀了起来,“对对对!她们就是恶人先告状!” 穆温烟一手拉着帝王龙袍,一手插着小细腰,好像察觉到自己暂时占了上风,傲慢的挺着胸脯,她没有穿小衣,红果儿透过明黄色帝王中衣,映了出来。 娇俏挺立,仿佛下一刻就要调皮的钻出来。 萧昱谨的目光淡淡扫过,幽眸一暗,低喝,“站好了。” 穆温烟本不想顺从,可她现在需要萧昱谨,只能老实站好。 淑妃拧紧了帕子,正要站起身指证穆温烟,皇太后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皇帝在护着穆温烟,而且此事若是皇帝查清楚,淑妃等人当真是欺君之罪。 皇太后还是太低估了一件事:当帝王宠着一个女子时,这女子当真可以无所不能!当年那个贱.人不就是仗着先帝宠爱么?! “皇帝!她这是成何体统?!”皇太后指着穆温烟身上的明黄色中衣。 淑妃也被这一幕刺的眼疼,穆温烟抢了她的皇后之位,睡了她心爱的表哥,就连表哥的衣裳也没放过! 穆温烟没有穿鞋,帝王中衣盖住了她的双足,却是露出了粉润光泽的指甲,萧昱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忽然有些烦躁,“朕的女人,穿着朕的衣服,这是朕允许的,有何不妥?若无他事,母后带众妃嫔离开吧,这里是朕的寝宫,朕不喜人打扰。” 皇太后欲言又止,却见萧昱谨已经将穆温烟打横抱起,转身往内殿走。 穆温烟太喜欢这种胜利的滋味,小脸趴在萧昱谨肩头,朝着皇太后和众妃嫔吐了吐舌头。 皇太后,“……!!!” 妖精! 清醒的时候就足够魅惑君心了,现在糊涂了更是无所顾忌! “姑母!”淑妃站起身来,将手中帕子揪的死紧。 皇太后扫了一眼众妃嫔,方才萧昱谨让人出来对峙,却是无人敢,可见人人都在盼着淑妃当出头鸟。 皇太后怒其不争,苏家怎会生出这般没有脑子的姑娘,若非她挡着,淑妃方才已经跟帝王当面对质了,搞不好还会连累到苏家! “都散了吧!”皇太后道。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德妃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 不多时,长寿宫内,皇太后单独见了萧昱谨。 “周昭仪虽是疯了,无法指认皇后,可周家三代为官,皇上总得给周家一个交代,哀家倒是听说周家还有一个小女儿,今年年芳二八,尚未婚配,哀家让户部挑一个好日子,将她纳入宫,皇帝以为如何?” 皇太后在逼着萧昱谨妥协。 此事若要翻篇,周家必须塞一个女儿入宫。周家与苏家交好,周家的女儿入宫,便是为了给淑妃固宠。 萧昱谨面无他色,单手捧着茶盏,五官氤氲在腾起的雾气里,肃重、矜贵,又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意,“好。” 皇太后就知道萧昱谨会答应,为了他那个宝贝疙瘩,这个叛逆儿子倒是好说话多了。 “既然是周家的女儿,那还是给个嫔位吧,算是给周家的补偿。”皇太后得寸进尺,一入宫就是嫔位,根本不符规矩。 她以为帝王会不悦,但萧昱谨只是淡淡的道了句,“此事母后做主即可。”仿佛根本不在意。 *** 刚至晌午,萧昱谨从御书房出来,他今日替穆温烟解了围,小东西拍着胸脯说会好好伺.候他,故此,暂时没有回未央宫。 可萧昱谨刚到寝殿,却见温穆温已经睡的四仰八叉。 萧昱谨,“……” “皇上,是否要传膳?”李德海止步于龙榻三丈开外,躬着身子,压低了声音道。 萧昱谨看着榻上熟睡的少女,一手放在了腰封上,修长好看的手指解开外袍,随手搭在了屏风上,背对着李德海,“不必了,出去。” 李德海只好悄然离开,心道:皇后娘娘当真是秀色可餐,有娘娘在床上,皇上连饭都不用吃了。 ※※※※※※※※※※※※※※※※※※※※ 烟烟:都怪我过分美丽。 帝王:烟儿说得对,朕不吃饭,吃你就够了。 第十二章 山风拂过,野蔷薇开满遍山,风一吹,层层叠叠,如浪涛翻涌,放眼望去,满目花海。 少女梳着高高马尾,她着一袭明艳的红色劲装,细腰婀娜,清媚的小脸一派严肃。萧昱谨胸口传来刺痛,是她用长剑抵着他的胸口,少女的眼神坚定,“放他走。” “为什么?”萧昱谨往前迈了一步,剑锋刺入胸膛,月白色锦缎瞬间溢出一抹红,“你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她还年幼,十二三岁的光景,可即便如此,也是镇国公亲手教养大的,熟读兵书,擅长八卦之术,她将他困在这里,他当真一时间出不去。 少女没答话,萧昱谨胸口一阵窒息的堵闷,他眼睛里充斥着愠怒,恨不能直接杀了眼前少女,杀了她,斩断一切,便能一了百了。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选他!” 穆温烟是被掐醒的,她觉得自己要死了,窒息感袭来,她不要命的拍打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啪!”终于让她扇到了一巴掌。 萧昱谨睁开眼,只见怀中人小脸涨的通红,已无法言语,而他的一只手正掐着穆温烟纤细的脖颈,仿佛他再稍稍一用力,她的小命就会立刻折损在他掌中。 萧昱谨立刻松开了穆温烟,此时已从方才的梦境中抽回神,他又梦见了那日……周而复始…… “咳咳咳……” 穆温烟窝在萧昱谨怀中不断咳嗽,小脸恢复了些许粉色,但双眸含泪 ,显然又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嘤嘤嘤……你要掐死我么?” 萧昱谨凸起的喉结滚动,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怀中人,三年过去了,她身上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妖娆妩媚,身上的中衣不知几时,被她自己剥开,她就那样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他面前,没有防备与心计。 长臂将她抱住,另一只手绕到她的手背,给她轻轻拍了拍,半晌男人喑哑的声音才响起,“朕错了。” 穆温烟又“嘤嘤嘤”了好一会,实在累了才停歇,萧昱谨的胸膛是敞开着的,她无意间瞥见了一块伤疤,已经结痂,看着颜色像是旧年伤。 穆温烟感觉到了萧昱谨在温柔的安抚,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后背。 她舒服了,心情就渐渐转好,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粉嫩的手指在萧昱谨胸口的疤痕上挠了挠,很好奇,“这里是怎么回事?” 萧昱谨呼吸有了些许的起伏,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小畜生咬的。” 她才不信呢。 “你骗我,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咬痕和剑伤?这明明就是被人捅了一剑。”瞧瞧她,多么机智啊,一眼看穿。 话音刚落,穆温烟的手忽然被男人捏紧,她疼的又开始“嘤嘤嘤”,旋即萧昱谨一个翻身,将可恶的小坏蛋压在身下,从他的角度去看,少女的一切美好皆在眼底,他曾经觊觎的美妙,此刻唾手可得。 那双仿佛包揽天地的幽眸凝视着身下人,他哼笑了一声,嗓音喑哑的不行,“是么?皇后这样聪明,那一定知道朕要什么?给朕侍寝,好么?” 她这不是正在侍寝么? 穆温烟喘不过气来,男人的身子修韧结识,与她的娇软形成鲜明对比,她嚷嚷,“我要压死了。” 她的童言童语让萧昱谨从一时情迷中回过神,男人闭上了眼,将不甘心掩盖,再度翻下身,但长臂仍旧圈着她,“闭嘴!不准说话!” 穆温烟真的闭嘴了,可被萧昱谨凶了一声,眼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溢,因为憋的太狠,小身段轻颤。 萧昱谨,“……” 男人无奈,又睁开了眼,他不明白留着一个小傻子在身边干什么,声音柔和了下去,“不哭了,睡觉。” 所以,皇上还是想让她继续侍寝? 穆温烟明白了,往男人怀里钻了钻,她这样殷勤的侍寝了,是不是说明能得到萧昱谨的宠爱? 正思量着,就闻帝王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穆温烟,不要总是挑战朕的忍耐!” 穆温烟又委屈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做都是错,又凶她做甚? 憋了半天,皇后娘娘终于没忍住,“嘤嘤嘤……我要回西南……” 萧昱谨,“……” *** 穆温烟是被李德海送回未央宫的。 李德海神情复杂的交代庄嬷嬷,“皇上交代了,让嬷嬷好生伺候娘娘。” 皇上那头又被“气”的不轻,但饶是如此,皇后仍旧盛宠不衰,李德海也看不明白了。 庄嬷嬷连连应下,伺候穆温烟沐浴更衣时,却见少女肌肤白若尚好的凝脂,浑身无一处不精致,半点痕迹没有。 庄嬷嬷纳闷,皇后明明在帝王寝殿带了半日,而且听说还没穿衣裳,一直都是套着皇上的中衣…… “娘娘,您……侍寝了么?”庄嬷嬷问。 穆温烟点头,“嗯,侍寝了,皇上很满意。”她哭了之后,萧昱谨又哄了她半天,还给她糖吃了呢,可不是很满意吗。 庄嬷嬷瞧着穆温烟细嫩白皙的脖颈,见她生龙活虎,还想出去扑蝶,半点没有侍寝的迹象,皇上自幼习武,体格高大修韧,这……不应该啊。 莫不是……皇上他不行?! 庄嬷嬷心肝抖了抖,“娘娘,今个儿……您是如何侍寝的?皇上他对您……做过什么?” 穆温烟耿直说,“皇上抱着我睡觉,抱的可紧了,差点勒死我。” 庄嬷嬷,“……” ※※※※※※※※※※※※※※※※※※※※ 烟烟:我是侍寝小能手,不接受任何反驳。 庄嬷嬷:破案了,终于知道皇后为什么怀不上孩子,原来是皇上不行啊! 帝王:……!!! 第十三章 冠军侯府,昙苑一角的仙客来开的灿灿灼灼,入眼是满目的红。 书房的茜窗半敞,内面的人恰能将满园春色映入眼底,傅恒泽立在窗前,负手而立,另一只手摸索着佩剑手柄,眉宇萧索。 他的侧脸清瘦,但不失俊朗,日光落在他脸上,五官更显立挺葳蕤。 傅恒泽的目光不知望向了何处,眼中藏着阴骘。 这时,一头戴幞头,身着圆领窄袖袍衫的男子悄然靠近,他立于廊下,恭敬道:“世子,宫里那人送了消息出来,说是皇后娘娘的确是失了智,至于娘娘失智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暂时尚未查清,不过……皇上似乎也在暗中调查,娘娘此番被人在御花园袭击,估计不是皇上的手笔。” 闻言,傅恒泽摩挲佩剑手柄的手倏然顿住,他闭了闭眼,胸膛起伏。等他再度睁开眼时,眼中的阴骘不减反增,随即一拳头砸在朱红窗棂上,振的门扇晃动。 廊下的男子一怔,但不敢上前劝说,只道:“世子,侯爷还等着见您呢。” 傅家是开国功勋,太.祖.皇.帝开创大楚之时,曾被多番世家军阀所阻,萧家与傅家两手,才有了今日大楚。 萧氏得了江山,傅家祖上被封超一品爵,世袭罔替,直至如今,仍掌大楚三分之一的兵权。 男子话音刚落,冠军侯---傅梁大步迈入别院,他已至中年,但身形高大颀长,气度不凡,常年领兵作战,积威甚重。 男子悄然退下,傅恒泽与傅梁对视,唤了一声,“父亲。” 傅梁是如今的冠军侯,朝中地位煊赫,但当着傅恒泽的面,声线却是柔和了几分,“你又启动了宫里的线人?” 傅恒泽沉默即是默认的意思。 傅梁陈叹了口气,虽是怒其不争,但又不舍骂傅恒泽,“皇上已经今非昔比,两年前你没抢的过他,如今又怎可能将穆温烟夺过来?我与你说了那样多,拿着傅家上下数百条人命冒险,才将你养大,你怎能因为一个女人毁了大业!别忘了你的身份!” 傅恒泽眉目半敛,看不出眼中神色,顿了顿,清冷如夜间冰泉的声音才传出,“父亲!我定不负您,不负傅家!可烟儿我必须带走!” “你……哎!”傅梁终究没再逼.迫,离开别院之前,交代了一句,“皇上将吐蕃之乱的事交给了你,三日后你即刻启程,为父猜测,皇上是在试探你。” 傅梁想到的事,傅恒泽自然也知道,“父亲,明日让李神医随我入一趟宫。” 傅梁立刻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穆温烟当真是痴傻了,此事由整个太医院作证,你怎的还不信?即便她还好端端的,皇上也不会成全你二人!否则皇上怎会压制镇国公在西南的势力?” 傅恒泽抬眼,那双幽眸溢出雄鹰般的锐利,“父亲,儿子从未求过您任何事。” 傅梁语塞,他太了解傅恒泽的脾气,几番犹豫之后只能答应,“哎!好!不过,明日你让李神医给穆温烟看诊之后,立刻收手,万不可再激怒了皇上,你眼下羽翼未丰,尚不是他的对手。” 傅恒泽会意,目光又望向了墙角的仙客来:烟儿,你今日本该与我一块离开的…… *** 翌日无早朝,年轻的帝王昨夜在御书房待了一宿,据说是因着皇后娘娘又惹怒了帝王,但究竟是如何将帝王气的在御书房待了一整夜,这就无人知晓了。 不过,饶是这几日帝王的脾气反复无常,未央宫里的那位仍旧稳坐如山。 御书房内,傅恒泽携一李姓神医求见,并言明了来意,“臣举荐李神医给皇后娘娘医治,皇上为何不同意?” 他气度雅致,天生温润如玉,但又锋芒毕露,如同已经长出獠牙的猎豹。 萧昱谨方才一口回绝,他不愿意让人看出深藏于心的龌龊心思,傅恒泽立在殿中,李神医此刻还在殿外候着,殿内再无闲他人等。 二人四目相对,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候,他与他之间像是水与火,永不相融,天生敌对。 萧昱谨抬眼,独属于帝王的威压与冷冽,使得殿内冷了几丝。 傅恒泽又说,“皇上是在害怕什么?担心她清醒,不愿意继续当你的宠后?” 阴沉的帝王终于有了反应,傅恒泽在故意一步步激怒他,他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了傅恒泽面前,一拳头砸了上去,低沉浑厚的嗓音低喝,“傅恒泽,你好大的胆子!” 傅恒泽没躲开,他歪着头,舔着唇角的血渍,那个清风朗月的男子嗤笑了一声。 他的确胆大包天,觊觎帝王的女人。 “皇上为何不索性杀了臣?担心她有朝一日清醒,届时皇上再无要挟她的把柄?”傅恒泽重新站立,右手拇指随意拭去唇角血渍,他说着,直接与帝王对视,那双如猎豹般慵懒的眸子里无半分畏惧。 萧昱谨又是一拳头下去,骨节摩擦的声响伴随着一声闷哼响起。 傅恒泽仍是不还手,君臣二人身段相当,气势上一个清冷如初冬第一捧白雪,另一个则如腊月寒风,极具摧残。 帝王属于后者。 “你想激怒朕?”萧昱谨方才的两拳头使出了六成力道,如傅恒泽所言,他的确不能杀了他。 傅恒泽反复抹去唇角溢出的鲜血,又一次站直了身子,两人面对面,像极了年少时候,当初一个是被发配的落魄太子,另一个是权倾天下的冠军侯府世子爷,身份矜贵与今日截然相反。 “呵……”傅恒泽一声苦笑,“她那样精明聪慧的一个人,皇上难道要让她一辈子当傻子么?” “她不傻!”萧昱谨立刻打断了傅恒泽的话。 在傅恒泽还没有去西南之前,穆温烟就是这个样子,别人不知道,但萧昱谨记得一清二楚,她幼时便是如此,冰雪聪明,灵动活泼。 就在君臣二人正对峙之时,殿外传来少女的声音。 穆温烟是为争宠而来,她想爹爹阿兄了,还有已经是继母的小姨,为活的嚣张肆意些,她当然要抱紧了整个皇宫最粗的大腿。 “皇上在么?公公去通报一声,我又来送参汤了。”穆温烟不习惯自称“本宫”,失了智后,在宫里的日子一直很随意。 李德海擦了把额头的汗,心道:这位祖宗几时来不好,偏生是这个时候,傅世子正在里头呢,皇后这会子过来,万一和傅世子碰上了,必定又会让龙颜大怒。 李德海不敢不从,万一皇后硬闯怎么办?他半点不怀疑眼下的皇后能干出这种事。 “娘娘且稍候着,奴才这就去禀报皇上。” 李德海躬着身子迈入了御书房,未及他开口,萧昱谨的目光冷冷扫过傅恒泽,吩咐道:“让她进来。” 傅恒泽的神色有了明显的波动,转过头望向了殿牖处。 不多时,一穿着粉色缎地绣花百蝶裙,上身是雪色绣梅花小衫的少女走了进来,她脚踩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身轻如燕。 穆温烟一惯惧热,今日墨发高髻,插了水晶蓝宝石簪,随着她的走动,蓝宝石映着流苏摇晃出淡淡的微光,与她清媚的小脸相得益彰。 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多余的打扮,但她就像是从天光处走来,一把小细腰将鼓鼓的胸脯勾勒得一览无余。失了智后,她走路的姿势很肆意,倒是更显娇俏可人。 傅恒泽看着她一步步走来,但得不到任何眼神回应,他紧蹙着眉,神情愈发萧索。 穆温烟瞥见了帝王手背上的血痕,又看了看唇角带伤的傅恒泽,她愣在当场,忘记了请安。 “过来。” 萧昱谨低喝了一声。 见萧昱谨身上煞气慎重,紧握的拳头上还有血,穆温烟摇摇头,又纳闷的看了一眼傅恒泽,她如此机智,当然瞧出来两人打架了。 三人就那么僵在当场。 “朕不说第二遍,过来!”萧昱谨又一次低喝。 穆温烟觉得自己太无奈了,噘着嘴走了过去,却没靠近,清越的嗓音如雨打青瓷,却是掩不住稚嫩,“皇上不要碰我衣裳,是内务府刚送来的,嬷嬷说还是今年最新进贡的,整个后宫仅此一件呢。” 她嫌弃的又远离了帝王一步。 萧昱谨,“……” 穆温烟晓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她只是很好奇傅恒泽怎么就被揍了? 傅家的武功不是厉害么? 萧昱谨和傅恒泽到底谁更厉害一点她简直太好奇了。 这时,萧昱谨的声音将穆温烟拉回神,“皇后因何这般看着傅世子?” 傅恒泽喉结滚动,同样很想知道答案,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只要她能给自己一点熟悉的回应也好。 两个高大男子都盯着自己看时,穆温烟感觉不妙,说了实话,“他长的好看呀。” 傅恒泽,“……” 李德海又擦了把汗,皇后娘娘是想闹出人命么?!他偷偷瞄了一眼,就见帝王的脸忽然沉了,如盛暑雷雨来临之际,翻滚的铅云。 李德海对穆温烟挤眉弄眼。 穆温烟终于瞧出了帝王的脸色变化,她努了努嘴,有点不太情愿的改了措辞,“那……还是皇上最好看?这样总行了吧?” 言辞之下,似是昧着良心,被逼着违心夸赞。 萧昱谨的面色更沉了。 傅恒泽的容貌偏向清冷矜贵,卓尔不凡。相比之下,萧昱谨则甚是冷冽,五官与气度,给人无形威压。 穆温烟仅有几岁心智,使得她更偏向于傅恒泽温润如冷玉的长相。 见萧昱谨更是不悦,穆温烟犯难了,一惯都是被人哄,她还从未哄过旁人。 傅恒泽也在场,她忽闪着大眼,多看了几眼美男子,见对方浓郁的眉紧锁,虽与萧昱谨打了一架,发髻上的玉冠整整齐齐,但在他看似如若无事的眼波下,却是暗藏着阴骘如膺般的神情。 他真的很好看啊。 穆温烟觉得自己太难了,若非萧昱谨是皇帝,她才不要违心的哄他,只好出卖自己的良心,“傅世子一点都不好看,这总成了吧!” 萧昱谨,“……” 她都快急哭了。 萧昱谨有种被人当做傻子哄的错觉,对没良心的小东西恨不能眼不见为净,沉声低喝,“送傅世子出宫!” 李德海心里纳罕,这三人已经太久没有共处了,皇后一出现,皇上和傅世子竟然没闹起来…… 傅恒泽站着没动,李德海劝了句,“傅世子,走吧。” 傅恒泽看着垂着脑袋,仿佛是犯了错的孩子的穆温烟,他欲言又止,男人的一切隐忍都在这一刻强撑到了极致。 最终,他还是走了。 穆温烟抬起脸,想瞧瞧萧昱谨到底怎么了,可她还没开口,帝王转身拂袖而去。 穆温烟:“……” 她今天难道不够美貌了?失宠来的这样猝不及防…… 嬷嬷说的没错,这宫里的日子波谲云诡,一点不能大意了呢。 穆温烟对着萧昱谨高大的背影,喃喃道:“皇上不想让烟儿侍.寝了么?” ※※※※※※※※※※※※※※※※※※※※ 烟烟:男人心,海底针,我一点猜不透,我太难了! 帝王:…… ———— ps:女主有两面性,现在是几岁心智,恢复神智之后,依旧貌美如花,妖艳妩媚,但手段高明,大杀四方。 第十四章 这已经不是穆温烟第一次被轰出御书房。 一回生二回熟,她适应性一惯很强,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这一回离开御书房时,没有“嘤嘤嘤”,也没有愤愤然甩袖就走,反而异常安静,安静的让后宫妃嫔以为皇后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回到未央宫,穆温烟委屈巴巴的向庄嬷嬷讨了几颗栗子糖吃,“嬷嬷,皇上是个心思深沉的男子呐。” 庄嬷嬷:“……” 小祖宗还能发现皇上心思深沉,真令人纳罕。 庄嬷嬷手持牡丹薄纱菱扇,在一旁伺候着,暮春日头很烈,穆温烟脱下了绣鞋,只着雪色绫袜,两只玉足一晃一晃。 帝王的心思,又岂能是旁人能轻易揣度的? 这几日在帝王身边侍.寝之人唯有穆温烟,但庄嬷嬷每晚伺候穆温烟沐浴,自是知道帝王不曾真的让穆温烟侍寝,帝王究竟是怜香惜玉?看不上失了心智的皇后?亦或是故意误导旁人视线? 这一切皆有可能。 庄嬷嬷已经到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地步了。 穆温烟自幼聪慧过人,过目不忘,又是镇国公亲自教养,小小年纪就已熟读兵书,入宫之后,也时常翻阅兵法。 庄嬷嬷不知如何能让穆温烟尽快恢复神智,但凡她能用的法子都得用上,否则是长此以往下去,帝王的恩宠一旦消散,以穆温烟如今的心性,届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娘娘,这是您最爱看的兵法,或许能给您一些帮助。”庄嬷嬷递了本湛蓝书封的兵法给穆温烟,语气温和的哄着。 穆温烟嘴里裹着栗子糖,心情尚可,翻了一眼兵法,一脸嫌弃,“我之前这样傻么?怎会喜欢看这种书?” 庄嬷嬷:“……” 庄嬷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娘娘,您时常说,任何难题都能通过兵法解决。” 穆温烟小脸拧巴,她以前竟然会说这样无趣的话,为何跟爹爹的语气那样像? 穆温烟当然想娇宠一身,她现在对萧昱谨的态度没有旁的心思,只是单纯的知道,得了萧昱谨的宠爱,她就能在宫里过的更快活,爹爹和阿兄也能更好。 所以,她强忍着烦闷翻了几页,不翻还好,才翻了几页,她顿觉自己茅塞顿开。 “嬷嬷!我明白了!” 庄嬷嬷神色一哂,对穆温烟的话表示很怀疑,“娘娘明白了什么?” 穆温烟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皇上今日生气,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这叫欲擒故纵,书里明明白白写着呢,我就说嘛,我如此美貌,皇上怎会不喜欢。” 庄嬷嬷唇角一抽,“……”算了,娘娘没有上梁揭瓦已经是万幸,她不能要求太高。 *** 长寿宫内,心腹宫女躬着身子上前,在皇太后身侧道:“娘娘,那周昭仪一听说,周家又要送姑娘入宫,她就不同意装疯卖傻了。” 皇太后冷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她若是不疯,皇上顺着她那条线,就会查到哀家头上。穆温烟一个傻子都斗不过,哀家留她何用!不傻也给她毒傻了!” 心腹宫女眼神一凛,立刻明白了皇太后的意思,“太后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皇太后长叹了口气,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总觉得穆温烟是来克她的,自她入宫为后这两年以来,皇太后的身子就没有利索过,甚至于穆温烟如今傻了,太后的事情依旧不顺。 长寿宫的管事嬷嬷深知太后心思,道:“太后,皇上至今无子嗣,单凭这一点,朝臣就能上书恳求皇上重新立后。若是淑妃娘娘能怀上龙胎就好办多了。” 淑妃比穆温烟早入宫一年,那一年整个后宫仅淑妃一人,帝王虽鲜少去玉芙宫留宿,但淑妃也真真是独一份的盛宠,然而,淑妃的肚子毫无反应。 皇太后这才想让周家嫡次女入宫,不是因为旁的,只因周家嫡次女有几分像穆温烟,或许帝王就是偏好那副娇娇弱弱的女子。 “周家嫡次女也是嫔位,但愿她能配得上爱家对她的重视,她那个姐姐已是弃子,正好让她顶替周昭仪的位置。按着规矩,皇帝今晚会去她宫里,把哀家准备好的汤药给皇帝送去,这次不成也得成!” 周家附属于苏家,淑妃生不出来,那就让周家的姑娘生,只要皇长子不是从穆温烟肚子里爬出来就成。 嬷嬷会意,“就怕皇上不喝啊。” 皇上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十几岁登基以来,手段愈发雷霆,便是朝中老奸巨猾的三朝老臣也不是他的对手。 皇太后眯了眯眼,“那就放入御膳中!哀家就不信了,这天底下的美人皆不如一个穆温烟?!” 帝王的宠爱都凝聚在一个人身上,迟早会出问题,尤其这人还是穆温烟,是穆家的女儿! *** 御书房,御前侍卫卫炎,抱拳道:“皇上,未央宫一直有人暗中与傅世子联络,但究竟是谁人,尚未查清,可需从皇后身边的人着手调查?” 萧昱谨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帝王半敛眸,密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神色,片刻方淡淡道:“暂且不必打草惊蛇,继续盯着。” 卫炎应下,“是,皇上。” 卫炎正退下,铆足心思争宠的穆温烟恰在外面求见。当身形挺拔,容貌清俊的卫炎迈出御书房,穆温烟多瞅了几眼,人总容易被美的事物所吸引,“你是谁?” 少女清越的嗓音传来,卫炎立刻垂下脸,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末将卫炎。” 穆温烟笑了笑,挥挥小手与他再见。 外面的动静,萧昱谨听的一清二楚。 这个小花痴! 幼时起就喜欢看俊美的少年,他刚去西南那会,小东西还围着他热情了一阵子,但后来说翻脸就翻脸,后来傅恒泽去了,她更是…… 帝王忽然浓眉一蹙,此时,穆温烟已经往他跟前走来,她此番又稍作打扮,穿的是时下贵女圈盛行的低领装,本是翘.挺的雪.峰随着她的走动,仿佛颤颤巍巍,随时会调皮的弹跳而出。 毋庸置疑,她是来“争宠”的。 萧昱谨一想到她这副模样,方才或许被旁的男子看见了,男人的幽眸溢出一抹冷意。 穆温烟瞧见龙案上的晚膳,色香味俱全,菜式繁多,比未央宫的小厨房丰盛多了,庄嬷嬷一心叮嘱她争宠,晚膳不允许她吃太多,而穆温烟眼下只有几岁孩子的心性,瞧见了吃食,就跟瞧见了美男子一样,压根走不动路。 “皇上,我是来陪你用膳的。”她自告奋勇。 帝王心里窝着火,穆温烟送上门来,他一把将人拉入怀中,抱着她坐在身上,美人身形娇软,每一处都仿佛是天生为了他而生,幼时如此,如今更是。 他抱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鲜少这般配合,男人难免贪恋。 穆温烟挪了挪身子,转过脸埋怨道:“皇上,你身上有东西膈着我了。” 说着,她又动了动后.臀,萧昱谨差点没绷住,好在一惯冷硬无温,哑声低喝,“别动!” 其实,穆温烟一直怕他的。 以前在西南,她就觉得萧昱谨不苟言笑,整天沉着脸,原本她也觉得萧昱谨好看,还逗他玩,可这人实在难哄,她嫌累就放弃了。后来瞧见他就绕道走。 如今,她明明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可萧昱谨还是时不时凶她。 穆温烟牢记兵书上的计谋,她能拿得出手的最好手段,就是美人计,毕竟她实在是太美了,难以想象会有人不被她的美貌所折服。 穆温烟的美眸说湿就湿了,委屈巴巴道:“皇上总凶我,嘤嘤嘤……” 她的演技太浮夸,偏生有人受用。 萧昱谨后背绷的笔直,无奈揉了揉眉,声音放缓,“不要哭了。” 穆温烟见好就收,她如此聪慧,不是那些肤浅、胡搅难缠的女子,小手在帝王玄色常服的衣襟摩挲了几下,“听说皇上今晚要去新入宫的那位周昭仪那里?” 她嘟着唇,上面涂了蜜桃味口脂,粉润饱满,这对一个正常成熟男子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萧昱谨挑眉,大约猜透她的小心意,大掌摁着她的细腰,不允许她乱动的同时,他哑声低低问,“嗯,朕今晚是要过去,皇后怎么问题这个?” 穆温烟戏精附体,立刻顺着萧昱谨的话,泫然欲泣拿捏的恰到好处,以防发生上回哭出泡泡的囧态,穆温烟如今根本不敢放肆哭,“我还以为皇上真真只宠我一个,可你转头就为了新人忘了旧人了,我这个旧人怎的这样命苦,嘤嘤嘤……” 萧昱谨:“……” 这个小骗子,满嘴都是谎话! 她从来都是带着目的接近他。偏生还不言明目的,给他虚假渴求。 穆温烟没等来萧昱谨的安抚,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抬起,对上了帝王幽又冷的眸子,“皇上,你怎么不哄我?” 太不合理了,她都这样娇软可怜又无助了,皇上怎么能忍心不管她呢? 萧昱谨抬手,眼神不明,指腹摸索着美人下巴,一点点的下移,最终露在了穆温烟清冽的锁骨上,帝王手上的玉扳指冰凉,引得少女频频缩起脖子,“皇上,我痒……” 她扭着身板,刺激了方才将将平息的念想。 萧昱谨身上又硬又结识,她坐着不舒服,“皇上,你又膈着我了。” 她总觉得.后.臀.有什么东西,可她每次试图往后看,萧昱谨总能制止她。 “皇上,你把它拿走。”穆温烟忽然想起了今日来见萧昱谨的目的,又放柔了声音,铭记以柔克刚的要领,“皇上今晚不要去见周昭仪,好不好嘛?皇上若去了,我只怕今晚要以泪洗了。” 萧昱谨仿佛没有听见她胡编乱造的拙劣谎言,长臂抱的更紧了几分,在她耳侧哑声道:“朕若不去,你今晚恐怕要哭哑了嗓子。” 穆温烟没听懂,但她拒绝愚笨,不懂也装懂,“只要皇上不宠别人,我愿意天天晚上哭哑嗓子。” 萧昱谨:“……” ※※※※※※※※※※※※※※※※※※※※ 帝王: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可……朕能对一个孩子下手么?能么?! 烟烟:我什么都不懂的,毕竟我才三岁半,23333~ —————— ps:“花痴”一词源自宋朝,古代就有了,不过本文架空历史哦。 第十五章 周明月着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上身是滚红边白色偏襟,发髻上插着一只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真真应了那句“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即便是在室内,也是珠光宝气,浑身上下散发着宠妃的奢华与金贵。 “太后娘娘,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昨个儿皇上本是要来臣妾宫里,可皇后娘娘她……她又去了乾坤殿,缠着皇上不放。” 周明月拾帕搵了搵泪,能顶替长姐成为九嫔之首,这是她的大好机会。她入宫之前就在精心准备,昨夜本该她侍.寝,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皇上.宠.幸,可谁知会被一个傻子穆温烟坏了好事。 皇太后见她一副矫揉造作之态,不由得蹙眉,“周昭仪,日后莫要打扮的这般明艳,皇帝不喜欢!” 周明月的眉眼的确有几分像穆温烟,但她的容貌偏向素雅,若是照着娇媚去打扮,难免俗气了些。 更重要的是,这宫里头还有谁比穆温烟更明艳?皇帝有珠玉在前,其他妃嫔打扮的再妩媚,也只是东施效颦。 况且,皇太后是过来人,要想得到帝王的宠爱,光是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还远远不够。 周明月是皇太后亲自挑出来的好苗子,难免亲自提点几句。 周明月一听,当即应下,“臣妾都听太后的。” 她也知自己有几分像穆温烟,更知穆温烟天生娇媚,勾得皇上夜夜让她侍.寝,这天下的女子,谁不想得到帝王的宠爱? 故此,周明月才怎么妩媚怎么来。 她以为自己的容貌定会成为一把利刃,谁知被皇太后当头一棒,脸色登时就不怎么好看。 众妃嫔陆陆续续前来请安,以淑妃为首,近二十几号人,皆是面色不佳,德妃落座后,美眸微微一挑,似是遗憾,喃喃道了一句,“皇后娘娘昨个儿又宿在了乾坤殿,直至此刻还未离开呢,咱们姐妹数人却是不能为皇后娘娘分忧,叫她一人伺.候皇上,这日日侍.寝也是操.劳了。” 众妃嫔,“……” 这样操劳的差事,她们也想要来着! 德妃表面一惯不问世事,皇太后却知,她是个狠角色。 这简单一句话,立刻勾起了后宫妃嫔对穆温烟的憎恨。 淑妃是皇太后的侄女,母族又是丞相府,她更是四妃之首,萧昱谨独宠穆温烟,简直就是有人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皇后好大的架子,晨昏定省的规矩都忘了么?!” 皇太后眉头倏然一蹙。 显然,德妃是故意抛出穆温烟独得圣宠,甚至恃宠而骄,这便轻易“唆使”了众妃嫔同仇敌忾,当出头鸟。 淑妃也是个没脑子的,只差吵到萧昱谨跟前,要求雨露均沾。 皇太后沉声低喝,“够了!都别说了。哀家亲自去看看,她穆温烟还要在帝王寝宫睡多久!” 萧昱谨昨夜没去.宠.幸周明月,这无疑是打了她的脸,也打了周家的脸面,故此,皇太后必须走这一趟。 *** 穆温烟是被人吵醒的。 她有严重的起床气,眼下正值仲春,她更是嗜睡。 不远处传来宫人的声音,“太后娘娘,皇上交代过,谁人也不得打扰了皇后娘娘歇息啊,太后您千万别为难奴才们呐。” 众妃嫔精心打扮的面容,此时也略显难看。 这都日晒三杠了,穆温烟还未起榻,想必昨个儿承受圣宠,必然辛劳了。 这可不就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吗! 穆温烟揉着惺忪睡眼,昨夜她又惹了萧昱谨不高兴,他气的扒了她的衣裳,害她只能再次穿着帝王的明黄色中衣睡觉。 一想到为何惹得帝王大怒,穆温烟羞涩之余,难免不太好意思。 她差点弄脏了萧昱谨…… 她正迈出内殿,就见萧昱谨从千步廊下大步走来,他穿着帝王龙袍,随着他的走动,冠冕上的琉珠左右晃动,而此时,殿外站了数名妃嫔,皇太后也来了,穆温烟顿时清醒了大半。 她明白了。 萧昱谨的其他妃嫔拉来皇太后当靠山,然后跟她争宠。 穆温烟一想到后宫这样多的女子也都躺在萧昱谨怀里睡过觉,她狠狠瞪了不远处正大步走来的帝王一眼。 不过,穆温烟是那种认输的人么? 不就是争宠么? 她也会! 美人计、以柔克刚、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苦肉计……她哪一样不会? 就在萧昱谨大步靠近时,穆温烟迈出一步,故意踩着及脚的帝王明黄色宽大中衣,朝着萧昱谨的方向栽了过去。 如穆温烟猜测,萧昱谨果然舍不得貌美如花的她受伤,被他接住的同时,穆温烟顺势圈住了萧昱谨的脖颈,娇滴滴唤了一声,“哎呀,皇上,方才吓死我了。” 萧昱谨眼疾手快,并未多想。 小东西昨夜身子不适,昨天晚上缠着他看话本,睡得也迟。今晨他就没叫醒她,得知皇太后等人前来,萧昱谨一下朝就赶了过来,可这一刻,萧昱谨一怔,立刻察觉到了小坏蛋的诡计。 年轻的帝王唇角一抽,一掌扶着她的小细腰,迫使她站好。 胆子太肥了,连他都敢利用! 众妃嫔眼巴巴的看着俊美无双的帝王搂着穆温烟,艳羡之色就像溢满的沸水,一个个皆忍的很辛苦。 皇太后沉着脸,“皇帝!你独宠皇后一人,哀家此前并未说什么,可如今乾坤殿难道也成了皇后的寝宫了么?这后宫之中,哪有妃嫔常住帝王寝宫的道理!” 乾坤殿有一座硕大的浴池,穆温烟喜欢极了,还想下回找机会进去凫水呢。 穆温烟小腹胀痛,鼓鼓的胸脯亦然,她伸手揉了揉,依靠着萧昱谨道:“皇上,我这里还难受的紧。”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百试百灵。 帝王清冷的眸光自她捂着胸.口的小手上一扫而过,似无奈的轻叹,“不准闹了。” 此时,娇软小美人一边依靠在帝王怀中,一边揉着她自己,这画面无疑令得皇太后登时火冒三丈,“你这个狐狸精!哀家这次不治你,就对不住祖宗百年基业!皇帝,你看看她像个什么样子?!” 穆温烟一脸茫然,这次是真的委屈了,她胸.脯.胀痛,身娇体弱,怎么就成了妖精了? 穆温烟的神情呆滞了一刻,仰面望着神情同样复杂的帝王,一脸求解惑的模样,“皇上,烟儿不懂,烟儿不过只是过于美貌罢了,难道这也有错?母后为何说烟儿是妖精?” 她好迷糊啊。 都怪她过分美貌还不行么?可她是人,不是妖啊。 这样的污蔑,穆温烟一点不想接受。 萧昱谨侧目看着怀中人,薄唇微抿,但又一语未发,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对皇太后道:“母后,皇后身子不适,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傅家老太君大寿,朕一会还要带皇后出宫去贺寿。” 他一言至此,眸光扫过众妃嫔时,突然乍冷,“都散了吧!” “皇帝!”皇太后此前只觉得穆温烟生的过于妖艳,把帝王的魂都勾了,她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穆温烟争宠,真真是手段大胆,肆意妄为! 萧昱谨将怀中正犯迷糊的妖精打横抱起,大步往内殿走去。 紧接着,李德海奉旨将殿牖合上,将皇太后与众妃嫔隔绝在外。 帝王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皇太后总不至于跟自己儿子彻底闹出罅隙,只能兀自愠怒,不多时就带着众妃嫔离开。 周明月面色微红,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萧昱谨,帝王俊美无俦,气度不凡,那张寻不出瑕疵的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仅此一眼,她就沦陷了进去,离开之时还偶尔回头去看。 倘若皇上方才抱着的人是她该多好…… 周明月默默的想着,又想起穆温烟清媚的模样,她不由得攥紧了手中锦帕。 德妃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在无人留意之时,她淡淡一笑,那笑意随即转瞬而逝。 *** 穆温烟又委屈了,被帝王放在龙榻上时,她立刻泫然欲泣,但绝对不允许自己哭的太豪放。 作为一个绝世美人,她对自己的哭相要求相当严格。 抽泣了稍许,穆温烟的手揉了揉小腹,慢慢上移又揉到了胸.脯,“皇上评评理,我哪里像妖精了?太后娘娘是因为淑妃,才对我有偏见。” 萧昱谨一想到昨夜被她染红的龙榻,眸色微暗:“……” 这个坏东西,明知来了月事,还嚷嚷的要.侍.寝。 男人可能没什么好心情,那张阴郁的脸,仿佛是因为长久压抑某种不可言喻的渴望,而日积月累下来了无法消散的阴戾。 “不准揉了!”萧昱谨俯身,拉开她那只从昨晚一直作恶到现在的小爪子。 穆温烟抿了抿唇,她明白的……她一切都明白,这天下都是萧昱谨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她胸脯胀的厉害,庄嬷嬷告诉她,她来了月事了,非但流血不止,还浑身酸痛。 揉一揉也错了 “皇上,我今日太虚弱,小腹痛,胸脯也痛,恐怕不能陪皇上去给傅老太君贺寿了。”穆温烟哽咽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的身子长大了,心如何能不坚强? 萧昱谨看出她在耍小脾气。 多年前,她总缠着他,想玩他的佩剑。 可她那会只有丁点大,别说练剑,抬都抬不起来,他拒绝了几次后,小丫头就开始耍脾气,之后无论他给她什么,她都不要了。 萧昱谨俯视着她,大掌握着她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那双眼睛像是在试探什么,“明日傅恒泽就要启程赶往西南,你今日当真不跟朕去傅府?” 傅恒泽啊,她记得,就是前几次看见的俊朗男子。 穆温烟还记得前日皇上因为自己夸了傅恒泽好看,而生气将她轰走。 庄嬷嬷说伴君如伴虎,她这般机智,才不会上当,一脸耿直又虔诚道:“傅世子一点不好看,烟儿觉得,还是皇上最好看呢。” 萧昱谨:“……”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个小傻子又虚情假意的哄他! 殿牖外,李德海忽然又听见一阵阵“嘤嘤嘤”的声音传出,不多时,帝王打开殿牖,低喝,“来人,给皇后梳妆穿衣!” 李德海悄然抬眼,就见帝王额头溢出薄汗,广袖微湿,甚是褶皱…… *** 去傅府的路上,穆温烟全程沉默,她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她学着兵书上所言,以柔克刚,方才在萧昱谨跟前撒娇,还恳请他帮自己揉.揉.胸.脯,时时刻刻表现出娇软无助又可怜,可萧昱谨非但不怜香惜玉,还沉声喝她,不允许她那样。 穆温烟兀自叹气。 不是说她宠冠后宫么?她也没见萧昱谨多宠她。 看来,争宠之路艰难险阻,她还需多多钻研。 ※※※※※※※※※※※※※※※※※※※※ 烟烟:皇上太小气,哼! 帝王:朕怎么小气了? 烟烟:不帮我揉。 帝王:……乖,等你长大。 烟烟:难道我还不够大?都三岁半了哎! 第十六章 傅老太君大寿,帝后亲临傅家,可谓是给足了傅家颜面。 穆温烟不喜寒暄,但也极力当一个端庄舒雅的皇后,全程坐在萧昱谨身侧,一脸“我什么都懂,我只是太深沉不爱说话”的表情。 她正在月事期间,时辰一长就要去净房,女儿家的这种事,帝王自是不可能贴身跟着。 由玳瑁伺候着换好月事带,穆温烟便打算再度折返筵席处。 刚饶过一处抱厦,前面就是甬路相衔的庭院,再跨过一处月门,便到了前厅。 就在这时,一高大清瘦的男子从廊下走来,他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白玉冠半挽,精瘦修长的腰肢上挂了墨玉,面容清朗如玉。 穆温烟的步子忽然止住,在男子的幽幽注视中,她的心咯噔一跳。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被.色.所.迷,故作深沉站在原地,却在这时察觉到自己身边的宫人突然不知去向了。 莫非是傅世子为了单独见她,所以故意支开了旁人? 糟了! 傅世子被她的美貌所迷,也如皇帝一样,垂.涎.她的美貌了么? 穆温烟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如此招惹人实在不妥。 见傅恒泽靠近,她一脸沉静如水,无论如何也要端庄到底。 穆温烟今日穿着一身纯澈玫红对襟绡沙小衫,下身则是月白色水纹凌波裙裾,双臂上挂着鹅黄色披帛,一路逶迤。她施了恰到好处的淡妆,容貌比起两年前更盛,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里面仿佛润着三月早春的雨,她就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像是在等着谁。 傅恒泽在离着穆温烟尚有两步远的地方站立,头上是高耸如云的香樟,挡住了暮春烈阳,落下的斑驳打在他脸上,男子动了动唇,最终没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只纸包,打开后是一块福娃糖人,雪腻的颜色,面容惟妙惟肖,还有淡淡果香。 穆温烟顿时端庄不了了,他是要送给自己么?果然是被她的美貌所折服了呢! “出宫好玩么?”傅恒泽问。 她不喜拘束,他比谁都清楚。 穆温烟忽闪着大眼,看着男子递过来的糖人,她礼貌的问,“给我的?” 傅恒泽的手,亦如其人,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他轻轻一笑,点头,“你若喜欢,就拿去。” 他知道她贪吃,以前在西南嘴馋的不行,但镇国公不忍她牙疼,对吃食控制的极严。 穆温烟接过糖人,她温软的小手擦过他的,傅恒泽的眸光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但见少女眼中只有糖人,他脸上欢喜一闪而逝。 穆温烟握着糖人,心虚极了。她今日还在萧昱谨面前说,傅恒泽不好看。其实他好看死了。 拿人手短,怎么也得寒暄几句,“你明日就要去西南了么?我爹爹与阿兄就在西南辅政,你能否帮我带句话?” 她说什么,他都无法拒绝,“好。” 穆温烟想了想,说:“就说……就说烟儿很好,让他们勿念,还有我养的八哥,让我阿兄好生照顾它。” 少女话音刚落,傅恒泽眸色微闪,大掌握了握,旋即又松开。 那只会说话的鸟,数年前就死了,她果然不记得好些事,也不记得他了。 为什么独独记得萧昱谨,偏生不记得他?当真因那桩事生他气了么? 傅恒泽张了张嘴,轻唤,“烟儿……” 他的那种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穆温烟以为自己误听了,她是皇后,除却萧昱谨之外,没有外男可以这样唤她。 正茫然望着男子,一群人从月门处走来,为首之人是萧昱谨,他身后簇拥着数人,以及冠军侯傅梁。 穆温烟瞧见了萧昱谨,宛若是瞧见了家中的夫子,立刻.抬.臀.收.腹.,手里的糖人不知往哪里藏才好。 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萧昱谨大步走来,帝王的气场甚大,登时让气氛凝肃。 “朕的皇后怎的这样调皮?过来。”帝王声线平缓,可说出来话总有几分威慑和冷意,像冬日残雪,冷的不动声色。 穆温烟攥紧糖人,有种犯了错的错觉,一步步往萧昱谨跟前走,她的身子经历傅恒泽时,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眸光凝结。 萧昱谨看了一眼傅恒泽,牵着穆温烟离开。 待庭院中没有旁人,傅梁对还僵在原地的傅恒泽低斥了一声,“你怎能这般冲动?!便是见上面了又如何?” 是啊,又能如何? 她根本不记得他了。 反而记得萧昱谨。 “父亲,我不想再忍了!”男人抬眼,那凝结成冰的眸光终于有了一丝波澜,说着话时,他置于广袖的手轻颤。 傅梁浓眉紧锁,再度压低了声音,“恒泽!为父与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现在小不忍则乱大谋,区区一个女子,当真值得你牺牲多年部署?且听为父一言,想办完这桩差事再说。何况……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穆温烟表面盛宠,可入宫两年,连个皇太子都没生出来,咱们所听见的、看见的所谓的事实,未必都是真的!” 傅恒泽抿唇不语,手背的青筋凸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拂袖往前院走去。 *** 上了帝王车辇,穆温烟偷瞄了一眼萧昱谨,见他面色阴沉,便知他心情不佳。 她猜测,萧昱谨一定是嫉妒傅恒泽的容貌。 这时,男人突然抬眼,恰好逮住了穆温烟做贼心虚的小眼神,穆温烟逃无可逃,只能坚强的继续与萧昱谨对视。 “我、我方才是自己走丢的。”她不想连累别人。 萧昱谨显然不信她的话,那双如雄鹰般锐利的眼,仍旧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穆温烟察觉到,他留意了自己手里的糖人。 她的小手攥紧了几分,可怜巴巴的询问,“我就不能留下它么?” 男人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的吓人,“你说呢?” 穆温烟打小就有些害怕萧昱谨,一是因为这人太过深沉,二来他总能轻易看穿她的小心思,让她的诡计无所遁形,比爹爹还要严厉。 穆温烟瞬间红了眼,“皇上,我是宠后,难道就连一块糖人都不配拥有么?” 糖人做错了什么? 她又做错了什么? 宠后难道不能为所欲为了么? 萧昱谨的目光犹在,两人对视了片刻,车辇稳稳当当的行驶,穆温烟一想到远在西南的爹爹与阿兄,她在心里默默掂量了片刻,终于在圣宠与糖人之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她低头看着还没捂热的糖人,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甜味,但眼下她与糖人之间的缘分已尽,稍做犹豫,她抬手将糖人朝着萧昱谨递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车辇忽然剧烈晃动,她没握稳,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糖人脱离掌心,随着她倾斜的动作,往车窗外掉了出去。 那一刻,她好像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来人!护驾!”御前一等侍卫卫炎立刻惊觉,与此同时,数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来。 萧昱谨长臂一伸,将穆温烟拉入怀中,低喝一声,“不准哭。” 穆温烟知道有刺客,她的目光紧紧锁着外面落地的糖人,见一黑衣人一脚踩在了上面,穆温烟强忍着眼中酸涩,对萧昱谨郑重道:“皇上我好恨呐,我意难平,不能放过他们!” 萧昱谨唇角一抽,当然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外面兵刃打斗声近在耳边,萧昱谨并未理会,他捏住了穆温烟的下巴,“你是舍不得糖人?还是舍不得送你糖人的傅恒泽?” 穆温烟觉得,长大后的萧昱谨又多了一个怪毛病,他阴晴不定,时好时坏,若非她太过坚强,哪里能承受的住? 宠后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穆温烟知道该怎么说话,她眼中噙着泪,就是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又不是孩子,怎会舍不得糖人?傅世子与我毫无瓜葛,我干嘛又舍不得他?皇上,你莫非是在考验我么?” 萧昱谨被她气到了,这个小混蛋每次都能把话说到别人无话可说的份上。 就在这时,一只箭矢从车辇外射了进来,萧昱谨耳力过人,长臂一挡,将那只本该直直射向穆温烟的箭矢挡去。 然而,距离太近,箭矢还是斜斜插入了帝王的臂膀。 穆温烟目睹了一切,惊的半张着粉唇,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傅恒泽带着人马赶来时,黑衣杀手与帝王禁卫军正在抗衡,有了傅家府军相助,不消片刻,胜负就分了出来。 “不好!他们要自尽!”卫炎大声唤道。 众人只见黑衣人纷纷口吐鲜血,当场倒地而亡。 傅恒泽踢了马腹上去,靠近帝王车辇,往里看了一眼,见穆温烟无恙,他脸色就再无任何波澜,抱拳道,“臣护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萧昱谨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回宫。” 待车队走远,傅恒泽命人收拾残局,目光落在了青石地面上的一块糖人上,他浓眉倏然一蹙,下马走过去,俯身拾了起来。 就在傅家府军上前禀报时,傅恒泽一掌捏碎了糖人,“萧昱谨!你太过分了!” 若非萧昱谨不许,她怎会舍得弃了糖人?! 一旁心腹立刻提醒,“世子!注意言辞,小心隔墙有耳!” 傅梁赶来时,一脸震惊,帝王在从傅家离开的路上遇到刺客,倘若帝王有个三长两短,傅家满门抄斩都不够的。 “皇上正想找机会逼反傅家,你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害了傅家百年基业!”傅梁低喝。 傅恒泽倒是想这么做,他道:“父亲!不是我做的!” 傅梁自是相信他,思量稍许,他立刻想起一人,“苏相?” 傅恒泽点头,对方不仅是想陷害傅家,还想杀了烟儿!那就排除了萧昱谨一手策划的嫌疑。 傅梁气的险些当场失态,“苏承这个老匹夫!” *** 萧昱谨的胳膊一直血流不止,穆温烟知道他是为了替自己挡箭而受伤。 虽然萧昱谨可恶,但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啊呸!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一箭刺穿臂膀,这该有多疼呐! 穆温烟见萧昱谨薄唇微抿,脸色愈发阴沉,她以为他疼的受不了了,又不好意思哭,遂安慰道:“皇上,烟儿此时与你一样,也血流不止呢。” 萧昱谨险些没绷住,男人闭了闭眼,不想跟一个小傻子计较,再度睁开眼时,他语气不明的问,“方才你是不是在想要以身相许?” ※※※※※※※※※※※※※※※※※※※※ 烟烟: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污蔑! 月事君:不要总拿我说事了,羞涩.jpg。 糖人:宝宝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第十七章 以身相许是甚么个意思? 穆温烟其实一直不太懂。当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表现出自己的无知。 萧昱谨额头溢出薄汗,那张清俊的脸此刻有些苍白了,穆温烟揪着帕子,想给他包扎,这万一失血而亡,她是不是就要当寡妇了? 她这般娇软的绝世美人,年纪轻轻就守寡,那也太惨了。 “皇后在想什么?”萧昱谨见她双眼滴溜溜的转,便知她一定又在浮想联翩。 她自幼便是如此,才巴掌点大的时候,就扬言将来一定会嫁一个盖世英雄。 穆温烟回过神,一时口快,没能控制得了脑子里狂奔的思绪,“我不想守寡。” 萧昱谨:“……” 帝王的胸膛起伏了片刻,数年前他就不跟她计较了,如今更是不会,男人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心思沉重。 穆温烟搞不清他是怎么了,男子的心思,当真是千转百回,深奥不可估量。 “皇上若想让我以身相许,那我许便是了,你别气馁呀。”穆温烟自诩心灵美好,全力安抚萧昱谨。 萧昱谨抬眼,看着面前少女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他也想相信她根本不记得傅恒泽。 但每次遇到傅恒泽,她总会不一样。 这一回,又替傅恒泽撒谎了。 她自幼聪慧,比寻常男子还要聪明数倍,有过目不忘之能,即便不是第一次去傅府,也断然不可能走失。 萧昱谨闭上眼,索性眼不见为净。 车辇抵达皇宫,萧昱谨命人将穆温烟送去未央宫,离开之前,穆温烟一步一回头,仿佛千万般不舍,“皇上真的不要烟儿留下么?嘤嘤嘤,烟儿担心你。” 萧昱谨面色阴郁,本不想搭理她,她这副模样却是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桩事。他刚去西南那会,小丫头时常在他身边转悠,她还约了他放花灯,但因着那晚突逢要事,萧昱谨放了她的鸽子,次日方知,她固执的等了他一宿。 从那日起,他无论怎么哄她,她都记着仇。 萧昱谨无奈,“过来吧,随朕一道去寝宫。” 穆温烟顿时止了泪,这才是宠后该有的待遇啊! *** 穆温烟还在月事期,不便沐浴,就由宫人伺候着擦拭了身子,她喜欢穿萧昱谨的帝王中衣,宽大舒坦。 等到她来到寝殿,就听见萧昱谨在外间与人说话。 她记得好像是卫炎的声音。 穆温烟不喜欢听墙角,可对方非要说给她听,她也没办法啊,那就听吧。 “皇上,杀手尽数自尽,并未留下一个人证,冠军侯方才亲自入宫请罪,此事可要继续查下去?”卫炎一言至此,犹豫稍许,他悄悄观察了帝王的脸色,见萧昱谨神情萧索,他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据末将今日所见,那些杀手所用的都是傅家的武功。” 穆温烟忍不住了,世人都太蠢,她难以控制自己,从屏风一侧探出一颗小脑袋,纠正道:“才不是呢!那些杀手招数实在欠妥,我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是有人故意伪装成傅家的武功。即便表面看上去的确是傅家武功的路数,但模仿的太拙劣了!” 穆温烟一言至此,留意到了萧昱谨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她的声音也渐渐低了,“卫侍卫,你怎的这样蠢?那样的小把戏都瞧不出来吗……” 卫炎唇角一抽,额头溢出三条黑线。 穆温烟能看出来的端倪,他和帝王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只是不便言明。 他以前就害怕皇后,没想到皇后失智后还是这般可怕。 “下去吧。”萧昱谨冷声低喝,心情似是不悦。 卫炎领命,弓着身子退了下去,合上殿牖那一瞬,他稍一抬眼,就看见帝王一手捏着皇后的手腕,几乎是将她提了起来,然后就是皇后娇滴滴的声音传出,“皇上,你怎的老是弄疼我?!” 卫炎汗津津,立刻将殿牖关上,努力的保持着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两年,帝后之间但凡提及傅家,必然会斗的两败俱伤。 *** 穆温烟是被萧昱谨提到龙榻上的。 他即便是伤了一条胳膊,却是强势霸道,穆温烟觉得自己又委屈了。 “皇上,你还想不想要我以身相许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她也是有脾气的,弄坏了她,甭想让她再对他好。 萧昱谨不会哄孩子,不然数年前也不会招她恨。 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男人俯身,大长腿摁住了无法老实安分的小皇后,问她,“朕想,你给么?” 怎么不给? 她如此大方,又美貌,当然不会拒绝,“皇上要,我就给,你拿去好了!”美貌她多的是,用之不竭。 萧昱谨的眼眸微红,穆温烟五岁之后才见到傅恒泽,她现在不过才三岁半的心智,是如何认出了傅家的武功招数?! 他们是几时又见过了么? 还是她想起了什么? 男人不知该如何去想,他也仿佛失了智,那些年压抑的情绪,像是溢满而出的潮水,男人的呼吸已然乱了,大掌抓着雪嫩脚踝,接着徐徐往上。 有股陌生的从未经历过的感受,在穆温烟四肢百骸传开,男人带着薄茧的手让她身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她无意识的嘤咛着,喃喃说,“皇上,你在做什么呀?” 萧昱谨的大掌停在了她的小.腹.处,触手可及棉巾状的布料,男人的身子骤然一僵。 ※※※※※※※※※※※※※※※※※※※※ 烟烟:医生,我病了。 医生:哦?我看你很好,应该没病。 烟烟:不,我真的病了,不信你摸摸看,我心肝颤颤,浑身滚烫,身心痒痒,我是要死了么? 医生:……放心吧,你死不了,你只是……咳咳,春天到了。 烟烟:医生,你是在故意考验我的智商么?不要以为我不懂! 医生:(⊙o⊙)… 第十八章 穆温烟又不明白了。 为何萧昱谨又生气? 方才还好好的,她还挺喜欢他那样对待她,怎么说停就停了呢。 男人是背对着她的,穆温烟红着小脸,挠了挠他的后背,“皇上呀,你不继续了么?” 萧昱谨深吸了口气,随手拉了条薄衾,往身后一搭,盖住了穆温烟,他依旧背对着她,沉声说:“睡觉!” 穆温烟太意犹未尽了,内殿安静的落发可闻,长夜漫漫她无心睡觉,伸手往自己的大.腿.两.侧摸了摸, 然后又是小腹…… 然而,一点感觉都没有。 穆温烟翻了个身,过了片刻又翻过来,实在是辗转反侧,方才萧昱谨那样对她,简直让她领悟了全新的世界。 穆温烟等了半天,又用手戳了戳萧昱谨的后背,一把小嗓子如雨打青瓷,偏生嗓音还带着勾子,低低柔柔的,“皇上,我、我还想来一回……” 她就睡在自己身边,一直细细索索不安分,再强的定力也无济于事了,萧昱谨突然一个转身,随即将穆温烟压制,男人深邃的眼像是藏着什么即将爆发而出的情绪,哑声威胁,“穆温烟!你老实点!别逼朕!” 穆温烟瘪了瘪嘴,坚强的女子是不能轻易哭的,但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哭二闹三上吊,一点不丢面子。 “可是,我还想让你那样。” 她直白又挑逗的话,像上好的.春.药,若非他还没有沦落到当禽兽的地步,又若非他一直都知道,她根本不想自己那样对待她…… 他不是没有尝试做过,上一回的那晚,就吃了她一巴掌。 她生的娇娇软软,凶起来就是没心没肺小畜生,总能将他的心轻易碾碎、践踏。 萧昱谨低低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又冷又狠,“穆温烟,你再纠缠,今晚别怪朕浴血奋战!” 穆温烟的小脸拧巴了。 不明白萧昱谨为何这般残暴,好端端的为何要浴血奋战。 她听不懂,但仍旧继续装懂,尝试揪着萧昱谨的中衣衣领,喃喃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欢那样,我还没够,所以睡不着。” 萧昱谨:“……” 她还知道没够,睡不着?! “穆温烟,你不喜欢!你从来都不喜欢!”萧昱谨再度翻过身,对身后的小东西不理不睬。 穆温烟“欲.求.不.满”,萧昱谨不满足她,她也生闷气,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帝王。 萧昱谨即便不回头,也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安静的寝殿内,少女因为得不到满足而发出的叹息声渐渐消散…… *** 是夜,帝王只着中衣,走出内殿,外间已有几名太医等候多时。 众太医见帝王露面,遂将帝王今日询问之事一一禀明。 帝王沉默半晌,道:“也就是说,皇后即便想起以前的事,也未必是恢复了记忆?” 其中一花白续髯的太医如实禀报,“回皇上,正是如此,辟如识字、凫水、骑射……等等曾经掌握的本事,即便是失忆了,还是照样精通。” 萧昱谨浓眉紧锁,他今日是错怪了她? 她之所以认出傅家的武功招数,完全是因为曾经接触过,恰好今日得见,就想了起来。 帝王挥手,众太医退下,卫炎随后悄然步入殿内,他知道皇后就睡在内殿,遂有意压低了声音,“皇上,与傅世子暗中联络的未央宫细作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玳瑁。今日在傅府,便是玳瑁配合,引开了宫人,才让傅世子得以见到了娘娘。是否要处理了玳瑁?” 玳瑁与穆温烟自幼一块长大,情义甚笃。 穆温烟养的那只八哥老死那年,她哭了一整天的鼻子,不出几日就消瘦不了少,一只鸟便是如此,又何况是人? 安静之中,过了片刻,帝王的声音才响起,“不必。” 卫炎稍有为难:“……可若是玳瑁与傅世子勾结……” 未及卫炎说完,帝王冷硬的嗓音打断了他,“朕的话,你听不懂么?” 卫炎当即一凛。 他差点忘了,玳瑁是皇后娘娘最得力的心腹之一,或许玳瑁所知道的事情,远比他查到的还要多,眼下除去玳瑁,的确不妥。 “皇上恕罪!臣僭越了!” *** 次日,穆温烟醒来时,萧昱谨已不在殿内,她也不知昨夜是几时睡着的,某种未知的需求未能得到满足,一觉醒来,穆温烟神情蔫蔫的,不太高兴。 皇太后那边碍于帝王龙威,这一次没有直接带人前来示威,而是指派了宫人来请她。 穆温烟刚离开帝王寝殿,长寿宫的宫人就挡住了她的道,“皇后娘娘,太后那边有请,还请皇后随奴才去一趟。” 穆温烟还未洗漱,作为最得宠的皇后,必然是要艳压群芳的,她老气横秋说,“且待我回未央宫洗漱打扮,让太后娘娘稍着。” 宫人擦了把汗,他是绝对不敢将原话告之太后! 皇后太嚣张了,还想让太后候着她! *** 长寿宫那边,众妃嫔皆在殿内,此番帝王因为穆温烟而受了伤,此事已经传开,仿佛在一夜之间又落实了穆温烟乃妖后的事实。 她们就等着穆温烟被皇太后训斥。 原本,太后也是一腔怒火,一屋子的女人皆是火气甚旺,谁知直至一个多时辰后,穆温烟也没露面。 众妃嫔等的腰酸背痛,厚重的发髻与首饰压的脖子都快抬不直了,穆温烟才姗姗来迟。 她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盘云髻,斜斜插了只碧玺挂珠长簪,一袭束腰鹅黄色的挑线裙,衬的少女身线玲珑曼妙,脸上施了淡妆,粉润娇滴,仿佛嫩的能掐出汁来。 穆温烟扫视了一圈,发现无人能及她的容色,其中还包括新入宫的周明月,感受着无数双视线的嫉妒羡慕恨,穆温烟内心欢快极了。 皇太后一眼不想多看她,“哼!皇后的架子还真不小,哀家知你伺候皇上辛苦,但也得遵从礼数!再者,你乃后宫之主,有义务提醒皇帝,要雨.露.均.沾,岂能一人独占皇帝!” 萧昱谨对穆温烟而言,就像是曾经养的八哥,只因是她的,故此,不能让给别人。 她并不懂什么叫雨露均沾,但大约明白,是要让好东西大家平分的意思。 那怎么能行呢?! 傻子才喜欢与人共享呢! 她又不傻! 穆温烟耿直道:“可臣妾不想让皇上雨露均沾,皇上的雨露,臣妾一个人都要了。” 少女一言至此,刚跨入长寿宫大殿的帝王脚步一滞,萧昱谨那不苟言笑的俊脸仿佛一瞬间狠狠抽搐了一下。 ※※※※※※※※※※※※※※※※※※※※ 烟烟(现在):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烟烟(不久后):我错了!不是我的!谁想要都拿走! 第十九章 “皇、皇上驾到!” 方才帝王突然出现,步履如风,仿佛是匆忙赶来,宫人禀报时已为时已晚。 萧昱谨一出现,众妃嫔立刻调整坐姿,纷纷抬手扶了扶发髻,整理衣裙首饰,生怕自己哪里不够妥当。帝王气度超然,年纪轻轻坐拥江山,手段雷霆,且那张精致的无法挑剔的俊容更是男子中的翘楚。 权势、手腕、皮囊……无一不是顶级。 妃嫔们心跳如小鹿,只恨此时无法使出浑身解数,勾得帝王对她们青睐一二。 听闻帝王受了伤,却见他俊朗伟岸依旧,半点看不出身子不适。 帝王的身段,便是年轻的武将也难以企及的,单是看见他,众妃嫔忍不住心花怒放,眼神滚烫。 然而,帝王的神情依旧既往的清冷如冰玉,如深潭千年寒冰,亦或是山巅陈年积雪。 冷峻、肃重、禁欲…… 皇太后正要训斥穆温烟,既然萧昱谨也亲耳听见了她的荒谬之言,皇太后索性当场与萧昱谨对峙,“皇帝!你自己听听,这就是你选的好皇后!” 再难听的话,皇太后都能骂的出来,然而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让萧昱谨知道,让穆温烟当皇后是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 孩子的心性纯真直接,穆温烟失智后,虽与皇太后并无多少交集,但出于本能使然,她知道皇太后对她敌意甚重。 穆温烟幼时听说过一桩事,皇太后曾是苏家嫡女之时,倾慕过爹爹,但爹爹后来娶的人是娘。 可见,皇太后这是在报私仇啊! 萧昱谨落座,幽深的眸在穆温烟身上一扫而过,无人察觉,帝王的耳轮微微泛着红。 “皇后暂时失智,母后又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萧昱谨仿佛一脸不以为然。 穆温烟自诩“博览群书”,尤其是兵法,她今日显然是被皇太后与众妃嫔共同针对,而皇宫中,皇帝是最大的官,此时此刻,唯有示弱求呵护才是上上策啊。 机智如她,必然不会硬碰硬。加之她如斯美貌,更是不能当泼妇,遂不与皇太后争执。 穆温烟的眼眶倏然红了,哭功日益渐长,“嘤嘤嘤,皇上!” 她朝着萧昱谨走了过去,很自然的在他身侧落座,揉着红润的眼,“臣妾爱死了皇上,不想让皇上雨露均沾,难道这也有错么?想把皇上分享出去的皇后,一定不是好皇后!” 萧昱谨捧着茶盏的手一抖,好在帝王一惯沉稳,并未露出任何端倪,难得哄人,“嗯,烟儿是一个好皇后。” 穆温烟看见了胜利正朝着她招手。 爹爹说得对,书中自有黄金屋,书读多了,宫斗易如反掌。 这个时候,当然是要谦虚一下了,不能太过骄纵,毕竟她可不是一个骄纵的人,她甚有内涵,眼泪瞬间止住,笑的又柔又甜,“烟儿还有不足之处,以后会更好。” 萧昱谨想起了许多年前,他第一次看见她,那是个野蔷薇开满山野的时节,她拉着他在镇国公府四处转悠,“萧昱谨,在我的地盘,我一定会对你好。” 而现在她在他的地盘…… 年轻的帝王眸光微闪,嗓音略沉,“昨夜是朕留下皇后,母后难道有意见?” 皇太后面色一冷,萧昱谨这是明摆着当着众妃嫔打她的脸,从那年的雷雨夜开始,母子两人之间的罅隙从未缓解过。 皇太后明白,萧昱谨还在因那件事痛恨她。 皇太后始终忌惮萧昱谨三分,今日之事暂且不了了之,众妃嫔只能心有不甘的离开,才走出长寿宫,便有人非议: “穆温烟太不要脸!” “人家可是皇后娘娘,便是不择手段勾.引皇上,咱们姐妹也只能受着!” “不过是个傻子,除却一张脸,她还有什么?镇国公府一倒台,她还怎么嚣张?!” 萧昱谨留下与皇太后单独谈话,穆温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她只知爹爹和阿兄处境艰难,却不知如何艰难。眼下就连后宫妃嫔都知道了,可见她再不努力争宠,就真的要被打入冷宫了。 入夜,穆温烟又来了帝王寝宫,她特意打扮,穿着一身轻透的碧霞云纹霞睡裙,里面玫红小衣若隐若现,低领的衣襟款式,露出清冽精致的锁骨,打扮的甚是心机。 萧昱谨坐在龙案前,单手握着书册,但半晌没有翻阅,穆温烟等了片刻,一点点蹭了过去,“皇上,时辰已不早,我今日晌午梦魇了,不敢一人睡。” 透过薄薄的衣料,帝王的臂膀清晰的感受着少女的身段,他终于斜睨了身侧小妖精一眼,嗓音带着威胁,“穆温烟,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可别后悔!” 穆温烟眨了眨眼,不明白为甚后悔,小手捂着鼓鼓的胸脯,发誓道:“我是个有担当的人,我会负责的。” 外面立侍正隔着一扇门通报,“周昭仪身子不适,恳请皇上去看看。” 此时,只闻帝王沉声低喝,“朕不是太医!不去!” ※※※※※※※※※※※※※※※※※※※※ 烟烟(现在):我爱死了皇上,不接受任何反驳。 烟烟(不久后):现在装失忆还来得及么? 帝王:朕打算找一个司寝官,记录皇后的一切言行,以防某人翻脸不认账。 —————— ps:今天是过渡章,明天进入主题。 1,关于节奏问题,在这里跟大家解释一下,女主目前心智不足,不懂什么是爱情,她和男主之间会有很多磨合,本文先(睡)后爱,剧情和节奏会并进。男主是帝王,自尊心强,被女主拒绝过,所以被女主撩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彻底把持不住,撩拨的过程很重要,不要错过哦。 2,由于榜单字数要求,这几天更新的少了点,超过了字数,就被发配别的榜单。明天恢复正常字数更新哈,v后日6000~宝宝们不急。 第二十章 殿外立侍求助的看了一眼李德海。 李德海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将人叫到一侧,“没眼色的东西!不知道皇后在寝殿么?脑袋不想要了!不是生死大事,就不要过来叨扰皇上!” 李德海深知帝王近日正当“春风得意”,谁坏了帝王好事,谁就没好日子过。 那立侍擦了把汗,连连道谢,“多谢李公公提点!” 二人正说着,殿内传来少女期期艾艾的声音,“哎呀,皇上呀,你打我屁股作甚?” 立侍当即擦了把汗,躬身退了下去,“……” 这几日皆是皇后侍.寝,看来皇后依旧得宠,周昭仪那边给的好处,还是退回去为妥。 *** 穆温烟被帝王按在了膝头,那一巴掌下去,她觉得自己小.翘.臀.已经变形了,她幼时太过顽劣,还烧过爹爹的眉毛,爹爹忍无可忍之时,也会揍她屁股,有一回被爹爹打时,恰好被萧昱谨目睹了,她还看见萧昱谨一惯冷峻的眉目弯了弯。 他竟然笑了。 穆温烟很气愤,闷了好些天不同他说话。 萧昱谨收了手,掌心的弹软触感犹在,压抑了日积月累的情绪令得他在被撩拨之后,突然失控。 “嘤嘤嘤……” 趴在他膝头的少女,低泣了起来,声线做作,强行委屈。 穆温烟挣扎着要起来,萧昱谨的膝盖僵硬结实,她趴在上面并不好受,“皇上呀,我要被你戳死了,你让我起来,嘤嘤嘤……” “……” 萧昱谨太阳穴微微跳动,那些他执念的、贪恋的、痴迷的念想,仿佛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有质感的存在,男人将故作纯真的罪魁祸首拉起,顺势将她困在怀中。 他喜欢极了这样的姿势,让她无处可逃、无路可退,唯有困在他的双臂之间,任他所为。 穆温烟方才脸朝下,气血不通,倒是此刻面颊红扑扑的,宛若羞涩难耐,她见萧昱谨似是.呼.吸.粗.重,小手放在他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很好心的给他顺气,自以为很贴心道:“皇上政务繁忙,也要顾及龙体,过阵子就要入夏了,皇上莫要上火。” 她说的可都是掏心挖肺的大实话。 每年入夏之际,爹爹总会命人给军营将士熬绿豆汤,可降火驱邪。 穆温烟以为,自己真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皇后,瞧瞧,她多关切帝王的身子呀。 正为自己的良好品行得意洋洋,手腕被男人捏住,他身上仿佛是烙铁打造成的,即便是手指也硬得很,穆温烟吃痛,她根本受不了任何委屈,更是受不住任何痛楚,立刻眼眶润泪,“疼……皇上!你又弄疼我了!” 少女的低泣带着尾音,上面镶嵌无数勾子,勾去了萧昱谨仅剩的一点意志力。 萧昱谨开腔时,嗓音喑哑的不行,那双幽若古潭的眼,仿佛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薄凉的唇凑到穆温烟耳边,差一点就要碰到了,若即若离。 他低低说:“皇后,把你方才所说的一切都写下来,然后画押,朕要留证据,否则……朕今晚不会疼你。” 他一言至此,唇亲过少女白皙精致的耳垂。 穆温烟身子一僵,有什么酥酥麻麻的东西从她的耳朵一路往下窜,然后又传去了四肢百骸,她是个彻底的享乐主义,怎么快活就怎么来。 少女水眸莹润,呆呆的看着男人,方才那股从未有过的悸动,让她心心念念,像极了松子糖的香甜,让她上瘾难戒、欲罢不能。 她愣了愣,立刻点头如捣蒜,“嗯嗯!我这就写下来画押,只要皇上答应今晚好好疼我,我什么都答应!” 她仿佛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付出一切的代价,而且一脸急不可待,这无疑又刺激了压抑.情.欲.太久的帝王。 萧昱谨的眸色愈发暗沉,他不想承认自己卑劣,乘人之危。 龙案上铺开一张澄庆堂的贡纸,萧昱谨亲自伺候研磨,怀中少女却还是嫌弃,“皇上,你快些!” 她是如此急不可耐,给了男人某种不可言说的错觉。 御用的银狼毫笔递到了少女白软的小手里,萧昱谨高挺的鼻梁溢出薄汗,他潜意识里明白,自己就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诱.惑.着一个孩童心智的姑娘,玩着稚嫩且不道德的游戏。 穆温烟虽然失了心智,但诸如识字、凫水之类的技能仍在,她的字和相貌截然相反,毫无半点美感可言,不过穆温烟急着和萧昱谨去榻上,此时根本顾不得太多,抬笔就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下面一些话: “穆温烟对皇上情根深种,爱之心切。” “穆温烟求着皇上做羞羞的事。” “穆温烟想要皇上。” “……” 待她写完七八行,穆温烟已经没了耐心,侧过脸看着萧昱谨,委屈来的莫名其妙,“我写了这样多了,还不够么?” 她好累,不过是想让萧昱谨宠她而已,为甚么还要立下“字据”?皇上留着字据又打算作甚? 她这个宠后难道不应该是实至名归? 机智如她,这一次百思不得其解,那就索性不解了,及时行乐才是要紧事! 萧昱谨的一掌紧紧搂着少女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嗓音愈发喑哑低.沉,抓着穆温烟的手,摁了印泥,在“字据”上摁了一下,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直至此刻,帝王棱角分明的脸冷峻依旧,浓郁的眉目暗沉似海,穆温烟急的晃着两条细长的腿,他还在慢条斯理的使了帕子给她擦手。 穆温烟不喜欢这样的漫不经心,“皇上,我等的好心急。” 萧昱谨的手一抖,好在瞬间稳住,将他的小皇后抱起时,他迈出的步伐出卖了他此刻的心绪。 硕大的龙榻,薄幔半垂,穆温烟被萧昱谨抛在榻上,她自己主动褪下外裳,恨不能立刻剥了一干二净。 萧昱谨没去主动,他倾身过去,看着穆温烟自己脱的只剩下一件堪堪遮住.翘.挺.的玫红色小衣,下面是一条藕色绫罗小.亵.裤,露出修长.白.嫩.嫩.的腿。 男人凸起的喉结滚动,他没有熄灭任何一盏灯,仿佛要将眼前一切美景收入眼中。 少女就躺在他身下,看着他的眼神渴望至极,每一个眼波都仿佛是在发出无声邀请,她大胆直接的要命,拉了拉萧昱谨的衣襟,委屈的问,“皇上,你怎的还不动?” 萧昱谨喉结再度滚了滚,哑声问道:“皇后想让朕动什么?” 穆温烟一直觉得萧昱谨很聪明,眼下看来不过如此,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穆温烟不惜劳心操力,双手握住了萧昱谨的一只大掌,随即放在了她的小腹上,眼巴巴的看着萧昱谨,“就像昨晚一样。” 她生的极好,当年的镇国公夫人就是京城第一美人,穆温烟随了她的娘亲,一身肌肤胜雪,比尚好的丝绸触感还要好,萧昱谨掌下用力,长了薄茧的手一点点的如了小.色.魔的意。 穆温烟本能的轻咬红唇,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却是清楚,一点不想让萧昱谨停下来。 帝王的眼染上一丝不甚明显的红,他忽然俯身,唇依旧若即.若.离,呼出的热气灼.烫.似.火,惹的少女阵阵.颤.栗,她仰着精致修长的天鹅颈,含笑说:“对对!就是这样!皇上不要.停!” 萧昱谨:“……”男人百忙之中怔了怔。 她仿佛是个高手,一路指点着萧昱谨尝试全新的世界。 幔帐内温度骤升,穆温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仿佛是要死了,但又被萧昱谨的一双大手给救活。 “皇上!皇上出大事了!京城走水了!” 李德海擦拭着额角的汗,他真真是不忍打扰帝后二人,但情况紧急,他没得选择,又加了一句,“苏相已携群臣入宫觐见,眼下正在议事殿外候着呢。” 萧昱谨的动作一滞,他看着一脸享受的少女,浓眉微蹙。 穆温烟醒神了稍许,粉润的小脸红扑扑,眼神迷离的与男人对视,机智如她,深知死缠烂打是行不通的,此刻采用了迂回战术,“既然关乎百姓安危,我身为皇后,的确应该牺牲一下,那皇上去吧,不必顾及我,反正我是无关紧要的人,嘤嘤嘤……” 萧昱谨:“……” 帝王从不是一个重.欲.之人,否则登基数年,后宫不可能仅仅那些个妃嫔,他起身之际,俯身在穆温烟耳珠上咬了一口,“乖,朕一会就回来。” 穆温烟侧过身子,背对着男人,露出雪嫩精致的后背,因为没有得到满足,心情糟糕透了。 等到萧昱谨离开,她更是浑身不舒服,自己摸了摸自己,半点没有感觉。 穆温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莫非只有“龙爪”才行?好像突然明白为何后宫妃嫔都想争宠的缘故了呢…… 她在龙榻上滚了几圈,按着她的脾气真该随即离开,可这一回……穆温烟决定,还是等一等吧,长夜漫漫,她应该拿出耐心等待帝王的恩宠。 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呀! ※※※※※※※※※※※※※※※※※※※※ 读者:采访一下皇后,你最讨厌的人是谁? 烟烟:苏丞相!所有苏家人! 读者:理由? 烟烟:他们阻碍了本宫奔向.性.福的道路! 读者:那皇后打算怎么办? 烟烟:已深刻掌握撩夫技能,我可以的!我能行的! ———— ps:关于圆房的时间,大约在四五天后吧,这几天男主还是被女主无下限的撩,只想看圆房的宝宝们,这几天可以略过去。红包随机掉落哦~ 第二十一章 由苏丞相为首,众位大臣一应站在殿外,恭候帝王。 顺着千步廊望去,只见年轻的帝王大步走来,廊下灯笼光线打在帝王俊挺无俦的脸上,他步履如风,帝王仍旧是那个帝王,只是……这走路的姿势着实有些奇怪,仿佛是两腿之间有什么障碍之物。 苏丞相迎上前,抱拳禀报道:“皇上!今晚东城突起大火,据目击百姓所言,是天降异象,才致忽然走水,此事可由钦天监王大人仔细详说。” 苏丞相一言至此,支起身子与帝王对视,就在这一瞬间,他明显察觉到帝王眼中的冷意,那双幽冷的眼仿佛千年的寒冰,激起丞相一身鸡皮疙瘩。 苏丞相:“……”皇帝好像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没道理啊!他可是皇帝亲舅! 与此同时,萧昱谨扫视了今晚入宫的所有官员,眸色晦暗不明。 大殿殿牖开启,帝王移步迈入殿内,以苏丞相为首,带领官员们纷纷入内。 帝王落座,众臣行跪拜大礼。 按着规矩,下一刻帝王会让众位大臣起身,但殿内安静了片刻后,帝王仍旧没让任何人起身。 苏丞相身后的诸位大臣心中没底,就是想瞎子也看得出来帝王甚是不悦,根本不想大晚上的见到他们。 萧昱谨让他们跪着觐见,便是变相的惩戒。 苏丞相对帝王的用意心知肚明,但人在高位久了,难道自欺欺人,自负孤傲。他跪着抱拳道:“皇上,据臣夜观天象,东城异样与皇宫主位有关,主宫之位恰是皇后娘娘所居的未央宫,此事恐与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言罢,苏丞相超后看了一眼钦天监王大人。 王大人擦了把汗,抖着胆子,道:“皇上,臣亦观过天象,苏相所言确实属实。” 他二人话音刚落,身后的众大臣也陆陆续续附和: “是啊,皇上!妖后传言已不是一日两日,皇后眼下失了智,实在难以担负一国之后的位子!” “恳请皇上以天下苍生为重!” “皇后入宫两载,至今不曾诞下皇嗣,此乃大罪啊!” “……” 萧昱谨端坐在龙椅上,帝王冷峻的眉目无温,面无表情的听着众大臣的慷慨之词。 直至殿内再度渐渐恢复安静,萧昱谨才淡淡启齿,“东城走水一事,朕会交由勘察司彻查,没有定论之前,朕不想听到有关妖后的任何传言。” 苏丞相老脸一沉,一副视死如归,不铲除妖后决不罢休的决心,“皇上! 此事非同小可,近日穆家的辅政治之所---西南吐蕃作乱,而皇后恰好从西南而来,今晚东城又起了火,这一桩桩、一件件天灾人祸,皇上不得不重视啊!” 时人信天命,尊天命,皇家也不例外。 仿佛穆温烟当真是一代妖后,勾的帝王不问朝政。 萧昱谨面色凝肃,他仿佛从千万年的远古而来,明明年纪不大,将将二十出头,但每一个眼神都宛若深藏历经世事的心机。 片刻方淡淡启齿,“皇后近日一直住在朕的寝殿,难道苏相也想说,朕也是凶煞?” 苏丞相动了动嘴,虽是心有不甘,还是以头点地,“臣不敢!可皇上,皇后她……” “够了!”帝王突然低喝,他虽一惯冷峻无温,但鲜少形露于色,像这样当场盛怒的次数并不多。 萧昱谨站起身,扫视了一圈,“朕的枕边人到底是不是妖后,还用不着你们来说!勘察司的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若再让朕听到一句闲言碎语,朕必究!” 苏丞相咬了咬牙,又提及另外一桩事,“皇上,那子嗣一事又当如何解决?子嗣关乎大楚江山命脉,不可不重视啊!” 众大臣随即附和,“恳请皇上充盈后宫!” 萧昱谨的后宫妃嫔加起来不过才二十余人,众大臣家中倒是不乏适婚的女子,但帝王取消了选秀,即便想将家中适龄姑娘塞入宫,也无途径。 今晚众大臣此行,一来是想弹劾穆温烟,如果第一步走不通,就逼着帝王纳妃。 整个计划仿佛天衣无缝。 帝王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保住穆温烟,必定会答应松口广纳后宫一事。 就在众大臣等着萧昱谨的答复时,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看来众爱卿对朕的后宫之事皆很操虑?” 众大臣:“……” 帝王的话仿佛意有所指。 这时,萧昱谨又道:“子嗣一事,朕已有打算,皇太子最迟明年一定会诞生!众爱卿都退下吧,有事明日再议!” 苏丞相身子一僵,帝王如此笃定,难道是后宫哪位妃嫔已经怀上了?可万不能是穆温烟!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打击了穆家,若是穆温烟生下了皇太子,他的一切付出就前功尽弃了。 帝王再不听任何人进言,他拂袖而去,走路姿势依旧有些怪异,直至他离开大殿,众大臣才回过神来。 “苏相,皇上既不废后,也不纳妃,咱们这一晚岂不是白忙活了?” 苏丞相面色阴沉,皇长子只能从苏家女儿的肚子里爬出来! 无论用任何办法,淑妃也要尽快怀上龙嗣! *** 穆温烟等了半晌,真是越等越委屈。 深更半夜当然是“睡觉”的时辰,可萧昱谨却是让她独守空房,不久之前的满腔热情,此刻内心却是下了一阵阴霾的小雨,淅淅沥沥,透心凉。 穆温烟爬了起来,被人冷落的滋味并不好受,她这人一惯有仇必报,也要让萧昱谨尝尝这滋味。 听见外面的动静,她快速穿好衣裳,小手触碰到胸口时,她呆了一呆,一低头就看见了玫红色小衣上的痕迹,她不明白为什么萧昱谨要咬她这里,怪疼的呢! 下次她也要咬他! 一定要报复回去! 殿外传来动静,穆温烟下了榻,萧昱谨迈入内室时,就见她穿的整整齐齐,一头墨发及腰,情绪消沉的站在那里,不久之前脸上.动.情.的红.潮.尚未彻底褪去,衬的纯真的水眸潋滟多情。 曾经那个顽劣不堪的小娃娃,如今这般倾城国色。 他离开西南那年,她刺了他一剑。 他暗暗发誓,一定会让她后悔莫及。 如今,她就在他的寝殿,娇软柔弱,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报了当年之仇。 帝后二人对视,穆温烟气鼓鼓的,但自己又不占理,毕竟萧昱谨是去处理政事,当然不能萧昱谨看出自己的心虚,即便生气了,也要装作气的很有道理。 她当然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嘛! “皇后这是打算去哪里?”年轻的帝王气势如虹,他眯了眯眼,优雅从容的像是行走在狂野的猎豹,仿佛正在巡视着自己的猎物,准备下一刻就发动攻势。 穆温烟总能理直气壮,“我不想叨扰皇上歇息,我还是回未央宫吧。在皇上眼中,政事才是最要紧的,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嘤……” 她突然卡住了,哭不出来。 萧昱谨:“……” 穆温烟顿觉后怕,她引以为傲的哭功怎么今晚失效了? 生气果然影响发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皇上早些歇下,我走了。”她有模有样的福了福身,像个受了天大委屈,难以平复心情的小妇人。 穆温烟不等萧昱谨答复,提着裙摆,步子迈的极快,身子刚擦过萧昱谨的帝王常服,男人的长臂一伸,轻易圈住她的腰肢,稍一用力,轻易将她整个人翻转了过来,迫使她落入帝王怀中。 萧昱谨真想一切顺应自己的心意,把这可恶的小东西摁在膝头,狠狠揍上一顿方能消气。 她倒是满足了,他的火谁来灭? 萧昱谨的薄唇溢出一抹似笑非笑来,略一低头,俊脸压近,磁性的嗓音又低又沉道:“朕方才伺.候了皇后,皇后是不是也该伺.候.伺.候朕?” 毋庸置疑,穆温烟的确被伺.候.的很舒服,而且意犹未尽。 可她现在正在矫情,气还没消,不想与帝王夫妻合鸣。 孩子的心性不闹上一会,心里不会痛快。 萧昱谨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和冷松香的气息,杂糅在一起,好闻却又清冷。 穆温烟喜欢这味道,尤其是两人“深入交流”过后,她更是痴迷这种气味。 穆温烟伸出一双爪子,挡住了萧昱谨的脸,不准他再靠近,皇后她仍旧理直气壮,“我不想.摸.你,你身上太.硬.了!” ※※※※※※※※※※※※※※※※※※※※ 帝王:小乖,礼尚往来是美德? 烟烟:我得考虑考虑,兵书上说,越容易得到就越不会珍惜。 帝王:反正……朕已经留下字据,朕已经无所畏惧。 烟烟:喵?什么字据?我怎的一点不记得了? 第二十二章 萧昱谨那张毫无瑕疵的峻脸出现了一瞬间的崩裂,但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环抱着可恶的小妖精,见她分明一脸得不到满足的悲愤,男人低头,哑声的问,“朕身上.硬?哪里.硬.了?” 穆温烟说的都是大实话,她这样正值坦诚的人如何会扯谎呢? 彼时在西南,她有一次顽皮,躲过了数名府军,溜出去玩,在林中遇见了熊瞎子,是萧昱谨救了她,那时的少年清瘦沉默,但熊瞎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日萧昱谨很是生气,把她扛在肩头,膈的她浑身都疼。 如今,萧昱谨的身子更是如此。 穆温烟被他抱着,柔软的娇弱模样,懒洋洋的倚着他,故作推脱。 她方才等了许久,等的花开花谢,潮起潮落。 她一点不想让萧昱谨看出来,她无比迫切的盼着他归来,然后他们再躺到榻上做.羞..羞的事。 要知道,她是一个矜持的女子! 欲擒故纵是妙招,用在此时,便是十分恰当。 感谢爹爹逼着她看书,也感谢著书的前辈,穆温烟心里默默的想着。 “皇上浑身上下,哪里都.坚硬。我反正不要.碰。”穆温烟一脸淡漠的态度,内心却想:皇上再求我几次,我就摸了! 小皇后陷入自己的臆想,神情恍惚之时,帝王浓郁深邃的眼再度暗了暗,随即将人.打.横抱起。 龙榻幔帐低垂,外面光影映的里面隐隐灼灼。 穆温烟还想矜.持.一下,可她就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萧昱谨给她带来的从未体验的刺.激无疑让她像上了瘾,就像是尝过栗子糖后,她便渴望那股子甜,她很少能够经得住诱.惑。 少女忽闪着大眼,看着萧昱谨逐渐靠近。 穆温烟的目光怔住了。 ……好生漂亮啊! 好奇心使然,她一躬身,亮出锋利獠牙,像头狼崽子…… 帝王冷峻的脸瞬间失态,太阳穴上的青筋凸起,沉声低喝,“穆温烟!你做什么?” 狼崽子烟松了獠牙,再度乖巧躺好时,粉润.小.舌. 略过她自己的红唇,很不满足,“嗯……没甚滋味。” 萧昱谨:“……” 帝王高挺的鼻梁溢出薄汗,哑着声音说:“穆温烟,你别后悔!” 穆温烟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不明白他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她想要的东西只是帝王的一双龙爪,她不明白萧昱谨为何要脱.光.光,不过她莫名亢奋,拍着胸鼓鼓的胸.脯,信誓旦旦,“皇上放心,烟儿绝不后悔。” 她等的太心急了! 罢了,全当是好事多磨。 穆温烟很会安慰自己。 就在她全身心等待着被帝王的龙爪伺候时,大煞风景的事又发生了,殿外李德海的声音传来,“皇上,太后娘娘突发癔症!长寿宫那边派人请皇上速速过去!” 李德海兀自擦了把汗,他虽然自幼净了身,但宫里不禁止阉人与宫女对食,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他还是很清楚的。 皇上三翻四次被中断…… 会不会伤及了根本啊! 李德海望着天,心情复杂。 此时,龙榻上小皇后的心情也糟糕透了,如果一个从未尝过荤的人,突然有一日品尝了一口红烧肉,那她/他必然还想将整块红烧肉都吃下去。 到嘴的红烧肉,却是插着翅膀飞了,怎叫穆温烟不痛心疾首?! 命运果然在捉弄她。 穆温烟的眼眶瞬间润红,她不明白,为何总有人阻碍她变得快乐,她猜一定是她太过美貌,遭人嫉恨了。 穆温烟见萧昱谨欲要起身,委屈巴巴的哽咽,“太后娘娘好生古怪,年岁又不大,好端端的半夜怎会突然癔症?我实在是想不通呢,哼!” 萧昱谨已起身,穆温烟一副“吃不到肉,万念俱灰”的模样,让帝王的心头仿佛被一根多情的羽毛荡过,他想忘却此前种种,相信此刻穆温烟是真心实意,萧昱谨眼中异色一闪而逝,又恢复了那个清冷无欲的帝王,“朕今晚会回来。” 穆温烟的委屈说来就来,如奔腾的潮水,怎么都止不住。 她爬了起来,下了榻,见帝王着衣,差一点就喊出:你倘若走出这道门,就再也别回来! 但作为一个端庄识大体的皇后,穆温烟没有让人自己如此骄纵。 她当然不是那种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人,她品行高洁,矜持舒雅,“皇上放心去吧,我只是一个被人嫉妒的皇后而已,不足轻重。” 萧昱谨系着腰封的手一滞。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穆温烟此刻的这副.情.欲.未退的模样,身为帝王,任由兀自穿衣,也不舍让她伺.候。 但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显然从不理解他。 以前是,现在亦然。 男人沉声:“朕的皇后,无人能及。” 那你还去看皇太后?! 穆温烟内心咆哮,表面仍旧极有涵养。 撕破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 她不是那么浮躁又肤浅的女子。 她脑子里有很多话本子,虽然不记得是几时看的,但竟然清楚的记得上面的情话。 “只要皇上好,我就一切都好,皇上当真无需顾及我。” 孩子一旦得不到满足,情绪会放大数倍,就像是吃不到自己心爱的糖人的孩子,能为此委屈低沉一日。 此刻的皇后,便是对帝王“求而不得”、“欲.求.不满”。 穆温烟以为自己装的天衣无缝。 可萧昱谨一眼看穿,他无意识的唇角微扬,一把拉过穆温烟,挑起她精致的下巴,问她,“真的这么想要朕?” 整个后宫都想要皇帝啊! 穆温烟笃定,萧昱谨又是在考验她。 她表现的谦虚又委婉,娇嗔的清丽脱俗,“我每天晚上……都想要皇上。” 穆温烟看见萧昱谨的喉结滚了滚,他的眼神也暗了,她有些看不懂,但被他凝视着,她好像无法动弹了。 “是么?那告诉朕,你有多想?” 穆温烟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掏心挖肺的想,都想的睡不着觉了。” 萧昱谨:“……” 骗子! 这几晚是谁在他身边睡的四仰八叉?! 萧昱谨没有揭穿他,他倒是想起了穆温烟曾经给傅恒泽的写过的诗,男人的脸色阴晴不定,方才还一脸溺宠,此刻却是多了一丝穆温烟看不懂的阴霾,附在少女耳边,唇故意擦过她细嫩粉白的耳垂,“给朕写首情诗,几时写好了,朕几时就是你的了。” 穆温烟,“……” 到头来皇上是想考验她的才情?! *** 长寿宫,帝王亲临时,气场骇人,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只觉帝王周身上下笼罩着浓重的愠怒。 皇太后并无任何不妥,萧昱谨来时,淑妃就坐在下首,她今晚特意梳妆打扮,萧昱谨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脂粉花露气味。 男人的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他这人五感极为灵敏,不喜过重的气味,倒是对穆温烟身上淡淡的体香甚是痴迷。 “表哥……” 淑妃起身行礼,娇娇滴滴了唤了一声。 萧昱谨淡淡应下,目光直接看向皇太后,“看来母后并无不适,难道母后不知何为欺君之罪?” “你!”皇太后哑口无言,她即便贵为帝王生母,但这大楚江山是帝王的,诓骗了帝王,的确要担欺君之罪。 皇太后是苏家女,十六岁入宫起,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苏家的崛起,原本她是想要自己的嫡亲侄女当皇后的,若非是萧昱谨一意孤行,苏家已经出了两任皇后,荣耀百年! “皇帝!妖后一事你自己心知肚明,你非要留着穆温烟,哀家就依了你,但子嗣之事不可再拖延,她如今就是一个傻子,便是生下皇嗣,难免不会子承母障!皇长子无论如何不能是穆温烟生!你表妹与你青梅竹马,对你情根深种,你莫要再辜负了,今夜皇帝就去玉芙宫吧!” 皇太后只差逼着萧昱谨与淑妃当场生孩子了。 她的话已经讲明了,可以留下穆温烟,但前提条件是帝王需得让淑妃怀上孩子。 此时的淑妃面色绯红,精致的眼妆显得神情妩媚,她看着近在咫尺风清朗月的高大男子,迫不及待想成为他的“袍下之臣”,单是近距离的看着他,淑妃的身子骨就不受控制的酥软,神魂荡漾。 萧昱谨面无他色,态度不明,但帝王冷漠的表情暗示着他并不想服从皇太后的安排。 皇太后料到如此,“皇后失智已有数日,俺家倒是安排了穆家人入京探望,不出几日,镇国公府夫人与世子就要入京了,皇上不会让哀家为难吧?” 萧昱谨幽眸微眯,殿内安静了片刻,他低沉冷硬的嗓音方才响起,“来人,移驾玉芙宫!” 皇太后给淑妃使了个颜色,淑妃随即跟上帝王,看着萧昱谨挺拔的背影,淑妃攥紧了手中帕子,心慌又兴奋,今晚她一定要成功! *** 玉芙宫摆设精致,淑妃除却位份在穆温烟之下,用度完全是按着皇后的标准来的。 皇太后有意维护,加之苏家外戚掌权,萧昱谨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些年他还是个少年,手头无权,苏家一直无所忌惮,如今帝王羽翼日渐丰实,苏家开始急了。 故此,皇太后和苏相才急着让淑妃怀上龙嗣。 殿内暗香浮动,淑妃褪下身上外裳,露出里面清透的薄纱,一步步挨近萧昱谨。 男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单是看背影,淑妃就即刻愿意俯首称臣,“皇上……” 她唤了一声,正要抱住萧昱谨的腰肢时,男人忽然转过身,憋住了她的手臂,制止她投怀送抱的动作。 帝王的眼眸幽若深海,手中一只细颈瓷瓶落下,顿时碎了一地,“想给朕.下.药.?你好大的胆子。” 男人声线平缓至极,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淑妃通体生寒。 怎么会? 这件事只有她宫里的人才知道! 莫非…… 皇上早就在玉芙宫按了探子?! 一想到此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淑妃面色煞白,几乎袒露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萧昱谨拂袖离开之前,只丢下一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朕给你说清楚。” 帝王大步走过,淑妃瘫软在地。 ** 次日,帝王命人送了诸多赏赐去玉芙宫。 一时间后宫妃嫔皆以为淑妃昨夜得宠了,并且深得帝王欢喜,否则也不会这般赏赐。 众妃嫔给皇太后晨昏定省时,难免一番虚情假意的恭贺,就连皇太后也赏赐了不少。 淑妃袖中的帕子紧拧,若非被萧昱谨捏过的手腕还生疼,她当真以为这一切的恩宠都是真的。 *** 萧昱谨下朝后,直接去了御书房,与几位心腹大臣商榷政务,直至接近晌午,几位肱骨大臣才离开。 苏相一党又在暗中揣测,皇上这次又要有什么动作了。 李德海准备传膳时,见帝王烦躁不安,还时不时看长案上的沙漏,他立刻明白,皇上是在等着皇后呢。 不过…… 皇后今个儿怎的还不来“骚扰”皇上? “皇上,该传膳了。”李德海恭敬道。 萧昱谨轻应了一声,待午膳呈上,帝王毫无胃口,手中竹箸拿起几次,却又放下,“摆驾未央宫。” 李德海,“……”到底还是皇上自个儿熬不住啊。 萧昱谨过来时,穆温烟正蔫吧的趴在软枕上,玳瑁给她揉着背。 她好生纳闷,为何只有龙爪才能给她那样微妙的……似乎是飘飘欲仙的感受? 听闻帝王过来,穆温烟爬坐了起来,对众人挥挥小手,“你们都退下!不管听见了什么都不要进来!” 众人:“……” 皇后怎么好像要与皇上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昨个儿夜里还说要冷落皇上一阵子来着…… 宫人退下,萧昱谨已大步走来,一眼就看见未施粉黛,墨发及腰的穆温烟。 萧昱谨知道她在赌气,他没有无限制的骄纵她。 萧昱谨太清楚,骄纵穆温烟的后果。 彼时在西南,她连镇国公的胡子都烧过。 “过来。” 帝王沉声道了一句。 穆温烟嘟着嘴,“你喊我做什么?反正我又不是你独宠那一个人了,你纳纳这个,又宠宠那个,我没有任何意见,我也什么都不说。” 萧昱谨:“……” 吃醋了? 男人心情忽然好了,“真不过来?” 穆温烟一想到萧昱谨让她写情诗,她就堵了一肚子气,她明明才华横溢,可偏生腹中无墨! 一想到萧昱谨昨夜也像摸她一样摸淑妃,她心头一阵诡异的刺痛,好不难受,对那双龙爪留也不是,弃也不是。 “皇上,我跟你讲,你昨晚宿在淑妃宫里,我一点都不生气的!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皇上你走吧。” ※※※※※※※※※※※※※※※※※※※※ 烟烟:已看破红尘,勿扰,谢谢! 帝王:真不生气? 烟烟:像我这样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娇软绝世妖娆美人,我一惯大度懂事识大体,下面安排一下皇上雨露均沾的工作,毕竟这是我份内的事。 帝王:…… ———— 下一篇接档文:《美貌是长久之计》,【金手指巨粗妖艳宠妃】vs【真黑腹帝王】,感兴趣的姑娘们,可以收藏一下哈~ 第二十三章 穆温烟从头至尾都是在表达一个意思:我不在乎、我无所谓;我心胸宽广又大度;我毫不委屈,依旧可以独自美丽。 暮春熏热,少女穿着一件鹅黄色撒花烟罗衫,下面是及脚踝百花曳地裙,乌黑的墨发如尚好的丝绸,毫无修饰,却引得人很想.伸.手.轻.抚。 她的一双美眸水润晶亮,小巧的鼻头微红,是不久前哭过。 其实,不知从几时开始,萧昱谨再也不曾见她哭过。 在西南那会,她一惯是个上天入地的小纨绔,哭功了得,但就在他没有察觉之时,她已长成俏丽的少女,从此再不哭泣。 帝王深知自己内心阴暗,他就喜欢见她矫揉造作,假装伤心欲绝,然后在他跟前柔弱娇嗔扮可怜的模样。 帝后二人坚持了小片刻,萧昱谨见她赤着双足,小巧精致的玉足露出一半,琥珀色木质地板衬的一双可人的小脚愈发粉润白嫩。 她仿佛天生为他而生。 “皇后,你真的不过来?”萧昱谨唇角难以抑制的勾了勾,但帝王城府甚深,他想要她的心,遂也想步步为营。一个是经历世事的老谋深算,另一个仅仅三岁半心智,谁输谁赢,似乎没有任何悬念。 穆温烟才不会承认自己矫情。 她只是每月总有几日心情不佳而已。 她也绝不承认,会因萧昱谨.宠.幸.了淑妃而生气。 原本,她贪恋那双龙爪给予的身.子上.的.欢.愉,可是从今日起,她觉得龙爪仿佛被什么玷。污过了,对帝王宠爱的渴望也少了一丝丝期待。 按着她的性子,真想收拾包裹回西南。 可嬷嬷告诉她,镇国公府眼下的近况岌岌可危,爹爹和阿兄已经自身难保,根本护不住她了。 于是,穆温烟愈发委屈,她这样娇俏美貌又机智的可人儿,苍天真不懂怜惜呢! 一时间,皇后的心绪发生了无数次碰撞,悲伤与愤然,绝望与后怕,以及对帝王的气愤统统交织在了一起,她只记得上一回暴怒时,烧了爹爹的马厩,爹爹钟爱的那匹枣红马,从此没了尾巴…… 她目光灼灼盯着萧昱谨的双手,好想剁了那双龙爪。 可是她不能! 萧昱谨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结合穆温烟这几日的“嗜好”,帝王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穆温烟,你打算跟朕生气到什么时候?” 帝王语气无波,这人好像只有在榻上搂着她时,声线才会有所波动。 他不哄她,反而“威胁”。难道萧昱谨不应该抱着她好生宽慰,再恳求她的原谅么?眼下一切和她幻想的完全不用。 穆温烟的委屈再度袭来,脱口而出,她自幼伶牙俐齿,说出来的话能怼死人,“我哪有生气?我正为皇上高兴呢,毕竟皇上这就开始雨露均沾了!皇上可得注意着身子。”那双龙庄每晚“伺候”妃嫔,他得多累呀。 萧昱谨:“……” 他深知穆温烟的脾气,这次帝王不打算服软,这东西是不可能收起她的獠牙,她根本不懂他的苦心,淑妃一旦“得宠”,她的日子才能更逍遥。 “傻瓜,过来!朕不会再说第二遍。”萧昱谨也同样窝火,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子,昨晚那种状况对他而言,差一点就憋出“内伤”。 傻瓜? 他是说她?! 穆温烟的容貌和智慧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这是她的底线。她此刻就像只凶恶的小兽,狠狠瞪着萧昱谨,只恨眼下不是在西南,也恨萧昱谨已经不是落魄皇子,不然……她一定剁了他的一双爪子! 又是片刻僵持,萧昱谨无奈,只好亲自上前,穆温烟提着裙摆连连后退,帝王高大的身影愈发靠近时,她完全忘记了要争宠的事,凶巴巴的喝道:“你别过来!你脏死了!你今天摸.摸这个,明天又亲.亲那个!我也要出宫,给自己找几个俊美的男子!宠.宠这个,也爱.爱那个!” 这话一出,她顿了顿就后悔了。 于是,皇后娘娘被自己的话噎住。 可她要面子,一时半会做不到痛哭求饶。此刻j就僵在了原地,只是干瞪着男人。 萧昱谨步子一顿,真想将她拽过来,把她摁在榻上,用实际告诉她,什么才做真正的“宠”! 男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昨夜.欲.念.未消,加之一宿未睡,今日又处理了半日朝政,他幽眸中布着血丝,肃严却不沧桑,“穆温烟,朕给你时间反省,几时想通了,几时来见朕!” 说着,萧昱谨拂袖转身离开。 穆温烟急了,她倒不是有多爱着萧昱谨,就宛若是幼时饲养的小马驹,她却迟迟降服不了。越是无法降服,就越激起她的斗志。 人一急,脑袋就犯浑,她终于喊出了昨夜就想喊的话,“皇上,你走出这道门,以后就别再过来!” 帝王刚迈出门廊的步子一滞,但也只是稍稍一怔,很快大步离开。 李德海紧跟其后,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帝王登基数年,还无人敢在他跟前这般嚣张。 不过,李德海知道,无论皇后娘娘说什么,亦或是做什么,她依旧稳坐未央宫。 *** 穆温烟因恃宠而骄,而遭帝王“冷落”的消息,像一阵疾风传遍了整个后宫。 众妃嫔自是不必说,情敌与情敌之间素来不共戴天,穆温烟失宠,对后宫众妃嫔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太后更是将淑妃叫到长寿宫,命掌事嬷嬷给她备了保胎汤药,“皇帝不是寻常男子,岂容穆温烟那般骄纵不识大体?!眼下你的机会来了,可莫要错过了,宫里这阵子没有新人进来,你趁早生下哀家的皇长孙。” 嬷嬷将浓黑汤药递到淑妃跟前,单是浓重的气味就让人闻到苦味。淑妃腹中哪有什么龙种?!若真有,便是十碗保胎药她也能灌的下去! “你还不快喝?哀家的皇孙指不定就在你腹中了。”皇太后难掩愉悦的心情。 淑妃心有不甘,可她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灌下一碗腥苦汤药。 *** 两日后,御书房内的气氛明显紧张,众肱骨大臣不知帝王因何事不悦,稍有不慎,帝王便会勃然大怒。 已至晌午,李德海站在廊下,瞧着千步廊的另一端,这都两天过去了,迟迟不见皇后露面,再这样下去,皇上又该砸坏一块价值连城的镇纸。 夜幕降临,帝王终于从御书房出来,李德海小心翼翼上前伺候着,压低了声音问道:“皇上,今个儿去哪位娘娘宫里?” 萧昱谨径直往前走,帝王龙袍仿佛带着风,眼光的余光却是瞥向了穆温烟每次前来的必经之路,然,千步廊下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还挺难忍! 帝王大掌紧握成拳,迈向寝宫的步子突然一顿,他转过身,大步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李德海跟在后面,表情讪了讪,这回又是皇上自个儿先熬不住了。 ※※※※※※※※※※※※※※※※※※※※ 烟烟:修炼中,勿扰!我要出宫,我要找俊美男子,我也要雨露均沾! 帝王:(表面)你是欠收拾! 帝王:(内心)朕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朕只伺.候过烟烟,朕的清白日月可鉴! ———— 昨天的更新锁了一晚上,实在是抱歉呀。这还没真正圆房呢……到了圆房那天,大伙一定要准时看啊……圆房的前一章我通知大家。(哭笑)就这几天了吧,马上会有一个事刺激到狗皇帝。 第二十四章 “紧一点!再紧一点!” “嬷嬷,你勒紧点呀!” 穆温烟这两日化悲愤为食量,稍不留意吃多了一些,面色倒是愈发红润细嫩,身段较之以前也更显玲珑丰腴,可时下以瘦为美,尤其盛行细腰美人。 穆温烟经过两日反省,倒也明白了自己理应去争宠,小蛮腰勒一勒也就有了,反正她天生丽质……穆温烟满心自信的想着。 庄嬷嬷不忍心下手,其实穆温烟的身段已经足够曼妙,失了心智后,没甚心思,难免吃得多,睡的香,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腴了稍许。庄嬷嬷倒是觉得以前的穆温烟太过清瘦,眼下刚刚好,少一分还显瘦呢。 因为腰束,穆温烟的小脸因为憋气涨的彤红,细腰显得胸脯愈发.傲.然.挺.立,随着她的动作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调皮的跳出来。 帝王还没到殿内就听见少女“紧一点、再紧一点”的声音传出。 两日不见,以穆温烟的性子根本熬不住,但萧昱谨自己却是先妥协了,这无疑令得他很是不悦,谁先投降谁就占了下风,以前在她面前败的体无完肤就算了,眼下她不过是个孩子…… 萧昱谨俊脸微沉,示意宫人不得禀报,他款步行至殿牖,又听见那没良心的小东西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穆温烟扶着她的柳腰,一想到萧昱谨前两日甩袖而去,她整个人从头发丝委屈到了脚丫子,一双大眼水蒙蒙的,愤然道:“嬷嬷,你可见我过比还好看的女子?” 这两日,未央宫上上下下都在哄这位小祖宗,庄嬷嬷哪里敢惹了她不高兴,立刻奉承,“娘娘倾城国色,美貌无双,别说是整个京城,就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到比娘娘你还要美貌的呢。” 这话听的穆温烟通体舒畅,“还是嬷嬷有眼光,不像皇上,他有眼无珠!” 庄嬷嬷一听这话,后脊背一僵,“娘娘!这话可莫要再说了!” 穆温烟不以为然,她在皇宫被限制自由,难道就连话都不能说了吗?当着萧昱谨的面,她不敢说,背地里当然要狠狠说一说。 “嬷嬷,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淑妃整日涂了一脸的脂粉,皇上让她侍.寝也不怕呛着。还有淑妃的胸.脯,那样干瘪,哪有我的好看,她都快成一副骷髅了,皇上.摸.她也不怕隔着,依我看皇上就是饥不择食!还有一词叫什么来着……狼吞虎咽?也不是!总之……皇上他就是……就是……” 穆温烟蹙着小眉头,一时半会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来骂萧昱谨。 庄嬷嬷汗毛都竖起来了,正要哄着小祖宗,内殿忽然出现一道威压,庄嬷嬷先是看见帝王的绛紫色常服衣摆,抬眼时,萧昱谨冷峻肃严的脸映入她眼中,两人一对视,萧昱谨对她做了一个手势,禁止她行礼。 庄嬷嬷近日所受打击甚大,到了如今,便是已经察觉到刀架在脖子上了,还能继续“苟延残喘”着。 穆温烟是背对着萧昱谨的,庄嬷嬷担心她又口无遮拦,有意引导她,“娘、娘娘,皇上英勇不凡,俊美无俦,倒是与娘娘甚是相配的。” 庄嬷嬷笑的很艰难。 穆温烟一手.揉.着微胀的胸.脯,一边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虽然她内心认可庄嬷嬷所言,但萧昱谨拂袖而去的画面不断在她脑中出现,穆温烟既委屈又生气,“哼!皇上只是勉勉强强能够配得上我,我还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呢。” “咳咳咳……”庄嬷嬷一阵猛咳,给穆温烟系丝绦时加重了几分力道。 穆温烟吃痛,又见庄嬷嬷对她挤眉弄眼,穆温烟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萧昱谨。 男人的眉眼如画,只可惜,那双眼从年少到如今,里面都是深沉如海,冷硬如冰的,仿佛陈年的雪,冷到人的灵魂深处,叫人忽略了他本身的俊美。 穆温烟心头咯噔了一下,她仿佛在一瞬间听见了北风呼啸雪花飘的声音,是要面子?还是要帝王宠爱?这二者孰轻孰重? 穆温烟内心还在较量时,年轻的帝王未置一词,时隔两日再度拂袖离开,独留一阵微凉的风。 穆温烟:“……” 她傻眼了,第一次说人坏话还被当场抓包,她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品行高洁?她根本不是那种在人背后说三道四的人呢…… 穆温烟瞬间红了眼,眼泪说来就来,“嬷嬷呀,我委屈的紧,皇上怎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太不讲理了!” 庄嬷嬷:“……” 到底是谁不讲理了? 帝王刚走出未央宫,瞧见殿外的一盆碍事的茶花盆栽,这还是他特意命了内务府给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送来的。 她倒好,表面对他依恋倾慕,心里还想着更俊美的男人! 李德海小心翼翼跟在帝王身后,他以为帝王突然驻足,是又要重返皇后娘娘那边,可谁知下一刻却见帝王一脚踢翻了那盆新进贡的名贵花种。 李德海无所谓那花,倒是担忧帝王的脚,忙劝道:“皇上息怒!皇上喜怒啊,娘娘眼下还是个孩子呢,皇上莫要与娘娘计较。” 萧昱谨很快恢复了那个如清风朗月般的帝王,甩袖大步而去。 孩子? 以他看,她就是个妖精! *** 庄嬷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加上对镇国公府的利害关系一一说了一通之后,穆温烟痛定思痛,决定暂时放下自己的面子。 一个不争宠的皇后,她一定不是好皇后! 当然了,穆温烟不能直接去帝王跟前哭泣道歉,那不符合她的作风。 即便要争宠,她也要争的不动声色,清丽脱俗。 于是,一夜计划之后,穆温烟打算在御花园与萧昱谨来一个美丽的偶遇,然后摔个跤扑倒在他怀里,或者假装被某位妃嫔的爱.宠所吓,再撞入帝王怀中求庇佑…… 帝王下朝去御书房必然路经御花园,穆温烟算准了时辰,玳瑁抱着一条浑身雪白的宠犬躲在暗处对她做了手势。 那条狗是德妃所养。 时间紧迫,穆温烟一时间找不到别的宠物,就只好命玳瑁将那只白狗引了过来。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帝王。 这一厢,李德海将探子查来的一切都告知了萧昱谨,帝王在每个宫里都有探子,此前穆温烟足够小心,萧昱谨想窥探她的心思很难,可如今却是易如反掌。 李德海露出一笑姨母般的笑容,“皇上,皇后娘娘为了讨您欢心,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萧昱谨唇角微不可见的抽一下,他已命几位心腹大臣去御书房议政,一会必定要路过御花园。 本不想依了那小东西的意,但…… 他倒是想看看,她打算怎么个投怀送抱! 萧昱谨还是那个脸色冷硬的帝王,他款步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头顶的冠冕琉珠映着晨曦的光,闪烁在他冷峻的脸上。 就在这时,花圃中窜出一人,她特意打扮过,穿着一身娇俏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一头栽进他怀里,她的小脸贴着萧昱谨的胸膛,嘤嘤嘤的低泣,“嘤嘤嘤……我好怕,吓死我了。” 一条小白狗跟在她身后“汪汪汪”的叫着。 萧昱谨垂眸看着怀中人,男人并未动作。 穆温烟等了片刻,很纳闷萧昱谨怎么还不哄她,难道她还不够楚楚可怜?不够貌美如花? 穆温烟再接再厉,抓起萧昱谨的手,放在了她鼓鼓的胸.脯,扬起朦胧的水眸,看着男人,一副柔弱如被雨水摧残过的娇花模样,“皇上,烟儿这里受惊过度,皇上给烟儿治治。” 帝王终是没能熬住,目光宛若初春消融的薄冰,“告诉朕,这些都是跟谁学来的?某个更俊美的男人?” ※※※※※※※※※※※※※※※※※※※※ 德妃:??本宫的爱犬!!要宫斗就来找本宫,不要对本宫的爱犬下手! 淑妃:幸好穆温烟没有盯上本宫的猫。 某妃:抱紧本宫的爱宠不撒手。 烟烟:我柔弱可怜,貌美如花,急需皇上的呵护,嘤嘤嘤…… 帝王:朕觉得,朕的皇后还需要多立些字据,比如是她自己投怀送抱,再比如她爱朕爱的死去活来。 不久后→_→ 烟烟:我还是当场去世吧,qaq~ 第二十五章 “告诉朕,这些都是跟谁学来的?某个更俊美的男人?” 穆温烟的水眸里映着男人冷峻的脸,脑中里仿佛在思量着这句话,很快得出结论,“烟儿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烟儿没有跟任何人学,烟儿的一切行为都是发自内心,真情实感。烟儿一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皇上,因为皇上是这天底下最值得烟儿信任的人,也是最强大的人。” 反正,她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个娇弱,急需呵护的美人就对了。 帝王幽眸微眯,神色不明。 穆温烟这一番龙屁拍的实在是违心,她索性不与男人对视,整张脸趴在帝王龙袍上,一双白嫩小手揪着帝王衣襟,轻轻低泣,纤细的肩膀也配合着轻颤。 萧昱谨:“……” 想在御花园和帝王“偶遇”的妃嫔绝不止穆温烟一人,只是她的行径太过大胆奔放,碍于帝王威严,即便后宫妃嫔有投怀送抱的贼心,但也没有那个贼胆,不远处走来的众妃嫔看见穆温烟像八爪鱼一样赖着帝王不肯下来,皆是一脸愤恨。 穆家还未彻底倒台,即便有皇太后撑腰,她们也不敢当面与穆温烟产生罅隙,只能内心愤恨咒骂。 好一个不要脸的妖后! 她们也想扑倒在帝王怀里撒娇求宠呢! 德妃拧着眉,立刻走了过来,俯身行礼,“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她一贯端重,看见自己的爱犬正冲穆温烟大叫,德妃命身后宫人抱走爱犬,再度跪下,“皇上恕罪,这狗是臣妾所养,一切皆是臣妾之过,让皇后娘娘受了惊吓。” 她先伏低,以她对帝王的了解,此事无论真相如何,越是狡辩越会令帝王厌弃。 帝王能容忍穆温烟在他怀中肆意妄为,可见穆温烟并未真正失宠,那也就意味着穆家…… 德妃留了一个心眼,看来她得找机会跟父亲通风报信,眼下绝不是站在苏相一党的时候。 萧昱谨淡淡道:“起来吧。” 但并未让人彻查此事,他哪里不知一切皆是穆温烟的手笔,这小东西身上还藏着火腿,不然那畜生又怎追着她叫。 “皇后,你可以放开了。”萧昱谨清冷如冰泉的嗓音响起,显然不打算继续骄纵某个口是心非的妖精。 穆温烟抬起泪眼朦胧的眼,娇软的身子贴的更紧了,“皇上,我吓的腿软,站不住了呢,嘤……” 她低泣了一声,又仿佛强行忍住,不愿意叫人看见了她柔弱似的。 演技浮夸,但又撩人。 萧昱谨:“……” 众妃嫔纷纷过来请安,见状皆是暗中嫉妒羡慕恨。那条小狗是德妃的爱犬,后宫皆知德妃还特意命人磨了它的獠牙,根本不足以伤人。 皇后恃宠而骄,皇上快推开她! 众妃嫔内心咆哮。 穆温烟见萧昱谨没反应,小手缓缓上移,踮起脚搂住了萧昱谨的脖颈,用意实在是昭然若揭。 萧昱谨胸膛起伏,虽是看不出表情,但似乎吐了口浊气,稍一弯身,很轻易就将人打横抱起,随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众妃嫔站起身,纷纷揉着手中锦帕,气的想当场叫几嗓子了。 德妃扫了一眼四周,等到众妃嫔散去,她对身边人吩咐道:“本宫的土豆从不攻击人,这次定有人陷害本宫,是想借本宫之手,对付穆温烟!当真是一石二鸟!立刻去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该不会是穆温烟自己搞出来的幺蛾子,可一想到穆温烟如今心智,德妃又觉得不太可能。 *** 御书房内,李德海对立侍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见帝后二人和好,李德海松了口气,这两天在帝王身侧可谓是担心竭虑,可把他给累坏了。 殿牖一合上,穆温烟是被男人抛在软塌上的,她嘟着嘴,但敢怒不敢言,“皇上,你摔疼我了。” 她揉着.翘.挺.的后.臀,仿佛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也是在.勾.引。 萧昱谨揉着眉心,他十四岁登基,十年走来一路血雨腥风,他根本不是善男信女,也没有哄孩子的耐心。他的内心早就冷硬如铁,那里面是无底沼泽,而她是唯一路经的一道光,却是来了又走。 所以他强将她行留在身边,日积月累的蒙骗自己,那道光只属于他。 此时帝王的眼神冷而专注,如凛冬冰柱,穆温烟撒娇的底气骤降,按理说她今晨打扮精致,身上还用了香露,萧昱谨理应宠她、哄她,这样看着她是什么意思嘛? 穆温烟心虚的很,毕竟她已经接连几次惹怒了帝王,她忒有自知之明,从软榻上起来,靠近帝王,一把抱住了他精瘦结实的腰,“皇上,不要不理我嘛,除却皇上之外,我在京城一无所有,我都委屈的快哭了。” “嘤……嘤……” 她又掌控了一项哭泣技能,哭的可怜又委屈,但又不失美感。 萧昱谨叹了口气,已经无奈了,牵着她去龙案边。 穆温烟看着帝王铺好澄庆堂的白纸,立刻就明白了,她还像上次那样,洋洋洒洒写了好几行,诸如她是如何爱慕萧昱谨之类,最后乖巧的画押。 穆温烟交了差,沾了印泥的手指递到萧昱谨面前,“皇上,脏了,擦擦。” 萧昱谨很满意她立下的字据,帝王取了锦帕的给她擦拭,挑眉问,“你不是嫌朕的手脏么?” 讲道理,穆温烟到了此刻还是嫌弃的,一想到萧昱谨碰过淑妃的手又来碰她,她顿觉自己不是天下第一可人儿了,仿佛也被间接玷.污了。 穆温烟一度哽咽,瞬间戏精附体,“皇上宠.幸淑妃,我心里头又酸又痛,说错话了还不行么?” 萧昱谨:“……”帝王眼中神色一闪而逝,不明白他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殿外,李德海的声音传来,“皇上,镇国公府穆世子求见。” 穆温烟眨了眨眼,她的记忆还停在几岁之时,当初穆长风还未请封世子之位,但一听到镇国公府穆家,她瞬间双眼放光,“是阿兄?” 萧昱谨拧眉,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表情,“宣。” 穆温烟坐的乖巧端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坐在龙椅上。 穆长风被李德海领入殿内,一看见穆温烟立刻红了眼眶,先撩袍下跪行了君臣之礼,“微臣穆长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萧昱谨让他起身。 穆温烟这次傻眼了。 她知道阿兄名叫穆长风,可眼前这人五大三粗,皮肤成麦色,一双剑眉浓郁威严,哪里是她那个漂亮的阿兄? 穆长风略显激动,“烟儿,我是阿兄,你还认得么?”得知妹妹失了心智,他立刻从西南赶过来,可谓是日夜兼程。 穆温烟的泪珠子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 这打击太大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跟她这样开玩笑,一觉醒来自己嫁给了大坏蛋,眼下就连阿兄也完全变样了,她是个以貌取人的人,虽然眼下的阿兄不丑,可她还是更想要幼时的那一个。 她起身对帝王道:“皇上,我先回避了。”说着,她提着裙摆,一路哽咽离开。 萧昱谨:“……”显然,他也没明白她突然痛哭的缘由。 穆长风回头目送穆温烟伤心欲绝的离开,以为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他抱拳耿直道:“皇上,这些年穆家的儿郎折损过半,穆家就只剩下微臣与烟儿了,若是皇上不能保烟儿周全,还请皇上将烟儿还给穆家!再者,当初皇上与穆家约定的两年期限已过,既然烟儿还是不愿意,恳请皇上让微臣接烟儿回西南!” ※※※※※※※※※※※※※※※※※※※※ 穆长风:我好歹也是西南一枝花,哪里难看了?妹妹眼光不行啊。 烟烟:嘤嘤嘤……我家阿兄明明眉清目秀,这个粗糙汉子是谁? 帝王:一比较,是不是发现朕更好看? 烟烟:违心一点来说,的确是皇上更好看。 穆长风:(⊙o⊙)… 第二十六章 穆长风与萧昱谨年纪相仿,当初在西南也曾为挚友,但君与臣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 他二人四目相对,没有故人久别重逢的欢喜,君臣因为一个方才莫名痛哭的少女顿时剑拔弩张,仿佛是在彼此抗争着什么。 穆长风的性情随了镇国公,相貌亦然,倒是与穆温烟是两个极端。 他如所有武将一样,身段魁梧高大,五官立挺英气,眉目之间还带着几丝将军的凶悍,因常年守边之故,肤色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但穆长风少年时的确是肤色白皙俊美的男孩。 以至于穆温烟方才一时间接受不了,她漂亮白.嫩.的兄长怎的成了这副粗汉模样。 但其实,穆长风的相貌还算上乘,只是穆温烟眼下的审美更偏向温润如玉的那类男子。 穆长风的诉求十分明显,撩袍跪下,“恳请皇上应允微臣将烟儿接出宫!以此为条件,微臣此番答应常住京城!” 留他这个世子在京城做人质,帝王应该更放心镇国公府。 萧昱谨眉目清冷,这时终于开口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仿佛深藏着什么,低沉道:“朕当初答应,若是两年之后,烟儿仍不心甘情愿跟了朕,朕就放她走,可如今她答应了。” 这话甚是违心,但帝王的眼神坚定,仿佛在阐述一个不容反驳的事实。 穆长风性格粗狂,方才瞧见妹妹压根不认识他的样子,让他心生悲凉,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到底对他的机智妹妹做过什么? “可……烟儿她怎么好端端一个机灵的小姑娘,就成了傻子了?!” 妹妹随了娘亲,是全家最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说傻就傻了? 萧昱谨至始至终都不认为穆温烟傻了,她只是回到了幼时,忘却了一些事,“朕会彻查。”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穆长风满意,“皇上,穆家不求权势,只求一家子完完整整,皇上轻而易举可得后宫佳丽无数,可穆家只有一个烟儿,微臣还是想将烟儿接走!” 穆长风可不顾什么劳什子狗屁恩宠,穆家在西南的百年积威不是说没就没的。 再者,穆家的荣耀,用不着拿一个女子去换! 正统百年将领之家的骨气在此,不是那些争权夺势的奸佞可以比拟的。 皇后之位被大楚权臣觊觎已久,但穆家当真不指望用一个姑娘去换取百年安稳。 家族的荣耀是靠着男子的双拳打下来的! 而不是靠着一个女子的圣宠! 穆长风态度决绝,萧昱谨仍记得两年前他强.娶.穆温烟,这人提着一只酒坛子,醉酒之态,差点与他打起来,“朕不同意。朕与烟儿……已有夫妻之实,且她已经心甘情愿,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帝王的语气仿佛无波无痕,将穆温烟留下的“字据”给穆长风看了一眼,无人读懂他眼神背后的苍凉。 穆长风当真去看了,他认得妹妹的字迹。虽然妹妹聪慧过人,但家中不舍她受苦,就无人逼着她练字,导致她的字迹那叫一个“龙飞凤舞”。 看清上面色.色.又狂放的话,穆长风凌乱了。 两年前,他亲自为妹妹送嫁,妹妹无比稳重老练的交代时局,她总能一眼看穿诸多事,对朝中局势也分析的毫无错处。 可妹妹她怎变得这般……浪.荡了?! 穆长风再度看向帝王时,仿佛是在看着诱.骗.了良家女子的人贩子。 *** 众妃嫔皆知皇后兄长入京的消息,皆在揣度着圣意,穆家虽是被帝王压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帝王至今留着穆家倒是甚么意思? 然而,翠玉宫这边,一惯表面看似不问世事的德妃却是脸色煞白。 她看着被毒死的雪色宠犬,立刻吩咐了心腹,“行了!不要再查今晨皇后被狗攻击那件事了,皇上这是在暗示本宫,不准本宫继续查!” 心腹宫女会意,纳罕了一句,“就怕万一是玉芙宫那边陷害娘娘呢。” 德妃揉了揉太阳穴,这宫里的事谁又能说的清? 即便是已经失了心智的穆温烟,她却依然圣宠尤在,甚至比之前更胜,谁又能想到呢。 “不必我们出手,穆家和穆温烟得势,最看不下去的就是苏家一伙人,苏相难得给镇国公府致命一击,如今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穆家起来,穆世子此番被留在京城,恐怕就是苏相的意思。皇上是个精明人,谁也不偏袒,谁也不得罪,皇上在坐收渔翁之利,他们那些人斗来斗去,谁也不是皇上的对手。” 德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这天下是皇上的,咱们若想在宫里头活的安稳,一切都得顺着皇上的意思,皇上宠谁,本宫便靠拢谁。去!准备几件拿得出手的礼品,本宫要去给皇后娘娘赔礼致歉。” 淑妃心性狭窄善妒,又有皇太后撑腰,不好对付,可一个傻子,她还是可以应对的。 *** 未央宫这边,穆温烟神情忧伤的看着国公夫人。 如今的国公夫人并非是穆温烟与穆长风的生母,而是镇国公原配夫人的嫡亲妹妹。 当初原配夫人病逝之前,因担心一双儿女无人照料,就让镇国公另娶了其妹为续弦。 如今这位国公夫人倒是个实心肠的,过门后一直兢兢业业相夫教子,为了穆长风与穆温烟兄妹两,一直未孕。 穆温烟憋了半天,终于落泪了,“娘亲,您真的老了?” 国公夫人面色一僵,她虽不及已故的长姐美貌,但如今也算是半老徐娘,当初嫁入镇国公府时才二八芳华,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容貌自是有些变化的。 国公夫人已从穆长风哪里得知了穆温烟与帝王之间的关系。 她更是被庄嬷嬷的话吓的不轻。 敢情皇上至今极有可能还没碰过穆家这位娇滴滴的小美人。 今时不同往日了,穆长风性情粗狂,她却是个心思缜密的。 “烟儿啊,告诉娘亲,你跟皇上之间到了哪一步了?”镇国公与穆长风都想将穆温烟接回西南,可她已做过皇后,即便是和离,皇家也断然没有放人的道理。一日入了宫门,死了也是皇城中人了。 穆温烟收敛情绪,这次见到娘亲和阿兄,着实是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好在一提及萧昱谨,她的注意力稍有分散,哽咽道:“什么到了哪一步?娘亲是甚么意思?” 国公夫人怔然,差点忘记了穆温烟失智之事。 这丫头是她亲手养大,她将自己所会的一切皆倾囊相授,穆温烟是她半生的骄傲,见穆温烟眼下这般状况,国公夫人更是不放心就让穆温烟这样留在皇宫,此番穆长风向帝王的诉求失败了,那不如就争一争! 在来京城之前,国公夫人就想好了一切。 能将穆温烟带走最好不过。 若带不走,就教她一切可以强大的本事! 两年前,帝王与穆家的约定,国公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皇后之位是天下绝对多数人梦寐以求的荣华,但镇国公爱女如命,穆家父子两人是传统的武将,只有一根筋,也只信家族安稳需得靠着男人的双拳拼出来,从未想过从穆温烟身上得到什么。 故此,当初帝王.强.娶.之时,镇国公才提出了荒唐的两年之约。 唯有国公夫人心里清楚,穆温烟一旦入了皇宫,这辈子……怕是走不出去了。 “烟儿啊,皇上是几时开始让你侍.寝的?”国公夫人的心智随了她的长姐,也就是穆温烟的生母,同样是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 为了穆温烟长远考虑,她知道该做什么。帝王、傅恒泽、穆温烟,这三人若是再纠缠不清,对任何人都没有一丝好处。 穆温烟忽闪着大眼,“我是宠后,皇上一直让我侍.寝,尤其是最近几日,除却一个淑妃之外,夜.夜都是我.侍.寝。” 国公夫人瞧着穆温烟精神奕奕的小模样,再看她露出的清冽白嫩的锁骨,美好的像一块上等的羊脂玉,无半点瑕疵。 她一个成了婚的妇人哪里看不出帝王压根没有对穆温烟做什么。 这就…… 国公夫人拉着穆温烟的小手,有些事不便对她提及,遂掀开了穆温烟的手臂看了一眼,那上面赤红守宫砂让国公夫人更加笃定了她的想法。 帝王若是对穆温烟没有心思,两年前就不去特意去西南.强.娶,毕竟依着那时候的局势,穆家完全可以被取而代之。相反的,留下穆家,对帝王而言反而不是一桩好事。 可见,起码在两年前,帝王是喜欢这丫头的。 如今仍旧让她稳居未央宫,可见帝王那份强夺过来的“情”还在。 “烟儿,你是皇后,大楚将来的储君必须由你生出来,如此一来,你爹爹与阿兄,以及西南数万将士定然会过上好日子,听娘一句话……”国公夫人让庄嬷嬷将避.火.图拿来,又说,“下回侍.寝,就按着这书上画的去做。” 穆温烟仿佛灵光一闪,她生下的孩子,会是皇太子,是储君。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会间接的坐拥天下了? 这个念头在穆温烟脑子里生根发芽,像旷原的草,风一般的肆意生长。 “娘亲,皇上每回只是摸.摸,亲.亲,和这书上画的不一样。”穆温烟纳闷。 国公夫人看着面前的少女,眼眶微红,她养大的姑娘,绝不能沦为皇权斗争的弃子,她的烟儿是天下最好的姑娘,必定一生顺遂富贵! “烟儿,可能皇上他不会,你得亲自教教他,所以咱们烟儿先学,学会了再教皇上。” 穆温烟:“……”好有道理呢。 ※※※※※※※※※※※※※※※※※※※※ 德妃:本宫要和傻皇后联盟,以本宫的智商一定能玩转后宫! 烟烟:沉迷钻研生娃不可自拔,勿扰!谢谢! 国公夫人:女婿他到底行不行啊? 穆长风:→_→ 当初.强.娶.的时候霸气侧漏,难道是个经看不经用的? 帝王:……!!!不要逼朕! *** 【不久后】 烟烟: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帝王:皇后举个例子? 烟烟:你从来没跟我.圆.房?当我是傻子呢?今天务必要贯彻落实一下.圆.房.事宜! 帝王:你确定?不能后悔,要画押的。 烟烟:我为什么要后悔?该后悔的人是你! 帝王:…… 第二十七章 穆温烟神情愤然的盯着避火图,莹润的水眸里润了泪,但强忍着怎么都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若非娘亲告诉她,她还真以为皇上这阵子一直在让她侍.寝呢?! “娘亲,您说,皇上是不是真的将我当傻子了?他如何能诓骗我?”穆温烟哽咽着。 国公夫人讪了讪,她养大的小姑娘,便是失了心智,也比旁人聪慧,“烟儿这是大智若愚。” 那还不是傻的意思! 穆温烟不能接受自己的智慧不足这件事,就像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她的容貌一样。 “我要去找皇上!”穆温烟抱着避火图就往殿外走去。 庄嬷嬷与玳瑁生怕她闯祸,焦急的向国公夫人寻求意见。然,国公夫人却是高深莫测的叹了口气,抬手看了看涂了凤仙花汁的指甲,看似漫不经心道了一句,“放心吧,我能教大烟儿一次,就能教大她第二次,烟儿没傻,不过只是心性又变成了孩子而已。” 讲道理,当初仅仅三岁半的穆温烟,在西南已是横行霸道,整个国公府哪日不是被她闹的人仰马翻? 国公夫人对自己养大的孩子很有信心。 至于帝王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今日就能知道了。 只要确定了帝王心意,接下来穆家才能选择正确的路。 庄嬷嬷忧心道:“可……世子和侯爷都想着接娘娘回西南呢,这事若是叫世子知晓了,只怕世子不悦啊。” 国公夫人轻蹙秀眉,摆了摆白皙纤细的手,“那对父子一惯鲁莽行事,这天底下不是所有事都如行军打仗一样,尤其是在这深宫,玩的就是人心,谁得了帝王的心,谁就能得到一切,我的烟儿日后会明白的。” 萧昱谨当初不择手段强娶,又岂会轻易放了穆温烟走? 何况,傅恒泽眼下就在西南一带,帝王更是不可能放人,即便是他打算放弃穆温烟,也不会让她活着出宫。 国公夫人的神情暗了暗,又是一句轻叹,“都怪我的烟儿太过美貌,太招人了。” 庄嬷嬷:“……”这语气怎么和娘娘一个样儿?→_→ *** 穆温烟领着一众未央宫的宫娥,一路气势汹汹,半道上撞见了德妃。 德妃是特意携带重礼给穆温烟“致歉”的,她前脚刚派人暗查穆温烟,结果宠犬就被帝王命人所杀,显然是帝王有意护着穆温烟。 德妃惯会审时夺度,她总觉得穆家还有崛起之势,帝王一日护着穆温烟,她就是一日是皇后。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德妃福了福身,态度恭敬。 算着年纪,德妃与帝王岁数相仿,比穆温烟还要年长五岁。 穆温烟厌恶淑妃,瞧见了德妃也不甚欢喜。 就像是幼时,她起初与萧昱谨关系走近时,她半点不想看见萧昱谨与堂姐们好。 当初少年时候的萧昱谨身段已经颀长,神情冷峻,但容貌俊朗。穆家族中的几位姑娘总喜欢暗暗戳戳的给他塞荷包、点心…… 穆温烟每次瞧见都能气半天,好在萧昱谨还算“识时务”,族姐们塞给他的东西,他都转手给了穆温烟。 “起来吧,本宫有事问你。”穆温烟老气横秋。 德妃面色含笑,殊不知捏着锦帕的手早就紧了又紧,“娘娘有话不妨直接问。” 穆温烟现在知道,萧昱谨近日根本没有和她真正睡觉,她很好奇,萧昱谨与其他妃嫔有没有做避.火.图上那些事,孩子的心性难以遮掩,她又在气头上,直接脱口而出,“皇上他到底行不行?” 德妃艰难的保持笑容,“……”咱没试过,咱也不知道啊! 可她断然不能说出质疑帝王能力的话。 德妃猛然惊觉,这似乎一个送命的问题。 穆温烟见德妃犹豫不决,笑的僵硬虚假,还以为德妃是在羞涩呢,抱着避.火.图继续往前走,“德妃,你慢走不送,本宫要去见皇上了!” 德妃莫名松了口气。 以前穆温烟心智正常时,她就不是对手,眼下好像也没占上风:“……”心机如她,也是完全不明白这傻子又气什么? *** 御书房,卫炎正将西南诸事一一禀报,“皇上,据探子来报,傅恒泽的确在积极镇压吐蕃之乱,目前尚未与镇国公接触。” 殿外,李德海的声音传来,“娘娘!娘娘稍安勿躁,皇上正谈要事呢!” 卫炎垂首,抿了抿薄唇,皇后又来了,他莫名心慌是怎么回事? 以前的皇后可怖,可如今的皇后,有甚可怕的? 卫炎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能被一个三岁半孩子给唬到了。 萧昱谨示意立侍让穆温烟进来,他以为小东西又来争宠了,却见穆温烟是沉着一张小脸,一路踩着莲步快速走来,一双美眸饱含情绪,走上前红着眼质问,“皇上,你一直都在骗我!我现在已经知道一切了!” 卫炎一僵,顿觉自己的存在是一个错误,他要怎样端正又不失态的离开呢。 卫炎稍一抬眼,就看见帝王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平静的烟波之后仿佛深藏着从未轻易暴露的情绪,“都退下!无朕的允许,谁也不准叨扰!” 卫炎吐了口浊气,立刻让自己消失的快速又悄然无声。 萧昱谨拧眉,以为穆温烟想起了什么,他正要开口时,少女委屈巴巴,又愤愤然道:“皇上,之前侍寝的姿.势不对,应该是这样的。” 她把避火图摊开,将那羞人的画像呈现在了萧昱谨眼前。 年轻帝王握着银狼毫笔的手一抖,墨汁溅了一桌案,半晌,低沉磁性的嗓音才低低响起,“哦?是么?那皇后觉得,该用这样的姿.势.侍.寝?” 穆温烟咬着粉唇,依旧瞪着萧昱谨:装!让你继续装! 她故作宽宏大量,“皇上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 烟烟:皇上!皇上!臣妾解说的好么?你学会了么? 帝王:(红着眼)我们囡囡讲的真好,但是朕更喜欢亲自实践! 读者:总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烟烟: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来吧! 帝王:这一条要立字据,并且画押。 字据君:本剧主要角色之一,不接受反驳~ ———— 姑娘们,文文到了这里有七万多字啦,明天v,凌晨更新万字,红包掉落哦,下一章宝宝们不要错过,咳咳咳咳…… v后会弄一个抽奖活动,订阅的每位姑娘都有机会抽到币~作者先研究一下怎么设置抽奖。 第二十八章 “我、我真的可以教皇上!我很聪明, 任何事都是一学就会!” 穆温烟不明白,萧昱谨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作甚。 她来时气势汹汹,此刻在帝王那双幽若深海的眸子盯视之下, 好像底气少了几分。她现在并不记得入宫后的事,在.侍.寝一事上没甚丰富经验,但好胜如她, 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她的本事,就连帝王也不行。 两人的视线交织, 穆温烟看了看萧昱谨, 又看了看平铺在龙案上避.火.图.,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审视, 仿佛就要被眼前人看穿的感觉, “你若不信……我教你试试看呢!” 帝王此刻并未穿龙袍,而是玄色帝王常服, 墨色镶宝玉的腰封, 衬出修.韧.挺.拔的体格, 他放下手中银狼毫笔, 从龙椅上走下的动作少了往日的稳重之态, 似乎有那么一丝浮躁, 但不甚明显。 萧昱谨大步走到穆温烟跟前, 高大的男人仿佛瞬间挡住了她眼前的光线。 被萧昱谨打横.抱起那一瞬,穆温烟莫名细细打量了男人的唇、鼻、眉眼,甚至是他浓密粗长的睫毛。 穆温烟的凝视不带有任何的目的性, 纯粹是被好看的事物所吸引, 可一想到别的女子也这般打量过萧昱谨, 她心头隐隐不舒坦。 与.风.月.情.爱.无关, 她只是一个霸道吝啬的小孩, 自己的东西半点不想分享给别人。 “我要给皇上生娃娃!”穆温烟情绪上来了,思及国公夫人教她的话,她满腹愤然,揪着帝王的衣.襟,再度爆出惊人之言,“皇上的.种.子.不能给别人,统统给我!我都要了!” 萧昱谨步子一怔,独属于成熟男子的喑哑嗓音,此时已与他的气息一样,不太稳了,他眯了眯眼,问,“谁教你这些的?” 此言一出,萧昱谨把人抛在榻上,他随即覆了上去,像是自嘲一笑,“罢了,朕问你这些作甚?你就是一个小傻子。” 穆温烟顿时悲愤交加。 她果然猜的没错啊! 萧昱谨一直假装与她.圆.房,就是将她当做傻子了! 她哪里傻? 穆温烟一度哽咽,一直引以为傲的智慧,竟然被人看扁了,这不亚于是天要塌下来了。 若是没了美貌与智慧,她苟活于世还有甚么意思嘛?! 穆温烟沉浸在自己的巨大困苦之中难以自拔,她非常想表现一下,证明自己的智慧完全不成问题。 这一厢,帝王骨节分明的手捏起她小巧的下巴,他冷硬无温,但掌心又烫的要命,那双幽眸仿佛天生自带忧郁,他宛若狂野又从容冷静的猎豹,优雅却也危险。 二人四目相对,近的可以呼吸可闻,男人哑声问,“皇后真的那么想.要?” 穆温烟不想大煞风景,所以她强忍内心悲愤与伤感,再回答萧昱谨的问题之前,她反驳道:“我才不是小傻子!” 我的机智,是你们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 萧昱谨可能没甚耐心了,单手撂下帷幔,隔绝外室光线,低低说,“嗯,朕的皇后不是小傻子,那皇后可知什么是朕的种子?” 穆温烟登时一怔。 糟了! 被问到了! 难道她的智慧当真不足? 娘亲只告诉她帝王的种子都应该是她一个人的,但并未告知她,什么是种子。 穆温烟秉承不懂装懂的作风,企图蒙混过关,总之谁也别想挑战她的智慧,“种子还能是什么?!皇上不知明知故问么?皇上不准给别人!尤其是淑妃!” “呵呵……” 男人一阵愉悦的声音传出,不知是什么取.悦.了他,一口应下小皇后蛮横无礼的霸道请求,“好,朕都给你,只要你……要的下。” 穆温烟突然想起来.避.火.图.还在龙案上,她起身要去拿,萧昱谨一手摁住了她,眸光晦暗不明。 穆温烟急了,“我要画册!” 萧昱谨没依她,“先立字据,把你方才说过的话,统统写下来。” 穆温烟等的很心急,不明白为何萧昱谨总是对字据那样重视,她问出了一个好奇的问题,“我之前写的字据,皇上搁哪儿了?” 萧昱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从容沉稳的像个渐渐.诱.人.深入的高手,“朕放在了国库,每日皆有重兵把守,烟儿日后想毁证据也无计可施。” 穆温烟拧巴着小脸,更糊涂了。 这一刻,她终于愿意诚恳的怀疑一下自己的智慧。 好不容易写出的字据,她日后为何要毁了?! 想到将来生下储君,从而间接坐拥天下的好事,穆温烟带着鼻音,喃喃催促,“皇上你快点去取笔墨,我都等不及了!” 呵呵…… 还学会使唤他了? 萧昱谨再度起榻,身上的帝王玄色常服已经不知几时褪下,只着雪色中单与亵.裤。 他将心急如焚的皇后抱起,直接将她抱到龙案边,亲自给她铺纸研磨。 不知道是不是穆温烟的错觉,她总感觉萧昱谨的臂膀比之前更结.实.僵.硬,仿佛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即将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穆温烟握着狼毫立下字据时,总感觉身后有股异样,但她甚是焦虑,无心顾及太多。 摁了手指印,穆温烟兀自擦了擦身,迫不及待转身,又像八爪鱼一样,软绵绵的攀附在帝王身上。 萧昱谨被她逗笑,他原本不想“乘人之危”,起码不是在她失了心智之时,但是她撩拨在先,非要送上门,他是一个正常男子,是她的夫君,没有拒不接受的道理。 萧昱谨扫了一眼那如狗爬式的字迹,倒是认出了上面的字。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着实奔放大胆,字里行间隐隐透着模棱两可的.色.情,若非是太了解此前的穆温烟,萧昱谨一定会以为她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一抽,抱起穆温烟大步再度迈入内殿。 御书房的偏殿也有供帝王歇息的场所,很显然帝后二人默契的达成一致,谁也不想大费周章去寝殿了。 穆温烟告诉自己,不慌。 她什么世面没见过? 不过就是跟帝王生一下孩子,优秀如她,这样简单的事完全不是问题。 萧昱谨白皙好看的手解开少女发髻,三千青丝倾洒玉枕,指尖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他的眼神仿佛很悠远,“朕早就对你说过,你与朕命中注定,便是你如何逃,终究还是到朕的身边。” 穆温烟无心听男人的喃喃低语,她被萧昱谨亲过,又一惯是个学习的高手,圈起萧昱谨的脖颈,她就凑了上去。 她太顽皮了,心性甚强,即便面对的人是帝王,也想占据一切主导地位。 萧昱谨凝视着她紧闭的眉眼,先任由她嬉戏玩耍了一会,等到她功力稍褪,帝王忽然发动攻势,惹的小皇后低声哼.哼。 她喜欢他这样对待。 穆温烟半点经不住撩.拨,孩子的心性便是如此,只想顺应本能,就像是被一块糖果引诱多时,她满脑子只想吃糖,若是吃不到嘴里,就决不罢休。 穆温烟很快招架不住,但这并影响她享受。 她太沉迷帝王指尖的功力,不管他对她做什么,只要是令得她愉悦之事,她都欢迎之至。 身上倏然之间一凉,她蹙着秀眉,睁开眼不满的看着萧昱谨。像个得不到满足的孩子,一双水朦朦的大眼满是质疑。 却见男人手放在腰.封上,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他眼神与平素不同,里面像是缀了十里桃花,泛着潋滟.春.光。 穆温烟仿佛被蛊惑,与他对视,这个时候她还尚存理智,虽然对萧昱谨的“敷衍”甚是气愤,更是气他对自己还“留有一手”,她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她每晚都要缠着萧昱谨.侍.寝,不给其他妃嫔任何雨露均沾的机会。 不久之前,娘亲还告诉她,男子就喜欢她这样的——人见人爱的绝世美人。 若是帝王不独宠她,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她一心为自己愤愤不平,因着心有所想,嘴上立刻就脱口而出,“皇上,你还在等什么呀?” 萧昱谨的双膝跪在她身子两侧,她无法动弹,但着实等的太心急,不亚于是有人拿着糖人在她唇.边引.诱,给了一口馋了个味道,又立刻移开,就是不直接满足了她。 萧昱谨俯身,双臂支撑身子,没有挨近她,因为动.情,一惯清俊冷硬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旖.旎之色。 “看着朕。”他哑声说。 穆温烟眨了眨眼,她不是一直都在看着他么? 人人皆爱美,她想要萧昱谨一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她,所以出卖自己的良心,假装真心实意的拍起了龙屁,“皇上真好看,我都移不开眼。” 穆温烟觉得自己太机智了,她不明白庄嬷嬷为何总说争宠并非易事,可她分明……将一切掌控在股掌之中呢。 果然,她此言一出,就听见萧昱谨低低轻笑了两声,眉目如将将融化的凛冬初雪。 灼.人的呼吸触及肌肤,穆温烟既紧张又兴奋,两只粉润的脚丫子也蜷缩起来了。 她抱着帝王的黑色头颅,望着头顶的明黄色承尘,眯着眼不知如何是好,脑子里冒出来无数彩色泡泡。想扭捏,也哼哼…… “烟儿喜欢这样?” 男人嘴里含糊不清,吐出来的话低沉喑哑到了极致。 穆温烟的三魂六魄仿佛已经飘飘然的冒了出来,她是孩子的心性,可身子已是二八芳华的少女。 身子和心竟然默契的皆一致保持着诚实。 她强行拉了自己的一缕魂魄回来,勉强回答了萧昱谨的话,“烟儿……喜欢的。” 一想到后宫的其他妃嫔也有这个待遇,穆温烟的魂魄又回归几缕,脾气说来就来,“皇上以后不.准.宠.幸其他妃嫔!她们又没我好看,身段也不及我!尤其不能吃她们这里!” 此前穆温烟就已经在背地里骂过萧昱谨饥不择食,男人也记仇,稍稍报复了一下,力道重了些,激的穆温烟立刻.轻.咛.了.一声。 没听到回应,穆温烟睁开眼,显然不的目的不罢休,“皇上怎么不答应?淑妃哪里好了?她这里什么都没长,皇上吃都没法吃。” 萧昱谨身子一僵,抬起眼来,嗓音仍是喑哑,但明显带着威胁,“穆温烟,你到底想不想.要.了?” 穆温烟噘着嘴,她想让萧昱谨继续,可又想让萧昱谨对她发誓,日后再也不对别人这样。 难道,像她这样美貌的女子,都不能鱼和熊掌兼得么? 她点头如捣蒜,“想!” 萧昱谨好气又好笑,想到以后某日,她想起一切,男人眼中一抹苦楚一闪而逝,继续之前告诫了她一句,“穆温烟,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求着朕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穆温烟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个小女子求求帝王,也不丢脸嘛 “嗯,是我求着皇上的!皇上,你不要再墨迹了!烟儿求你!”穆温烟催促。 萧昱谨:“……” 他真该命一位司寝官过来,将这妖精所说的一切都记下来。 帷幔忽然一动,穆温烟满心期待。 却就在快飘飘欲仙时,老天又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那必然不是巧合。 殿外,李德海禀报的声音传入,“皇上,丞相大人求见。”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帝王低喝声传出,“不见!” 此时,苏丞相已经在殿外候着,他自然也听见了帝王被人在关键时候打扰,甚是不悦的声音。 这才将将申时,外面日头高照,帝王却是抱.着美人在御书房白.日.宣.淫…… 苏丞相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子。 他是萧昱谨的嫡亲舅舅,也算是看着他长大,尤其是见识了萧昱谨这几年的雷霆手段,深知萧昱谨不是一个.重.欲.之人,他甚至有些无情禁欲,此刻却是被一个傻子迷的七荤八素,可见萧昱谨对穆温烟已经稀罕到了什么程度。 “妖后!” 苏丞相低喝出声。 李德海站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苏相注意言辞,皇后娘娘可是皇上钦封的一国之母!” 苏丞相见过穆温烟的亲生母亲,也知自己的女儿---淑妃根本不及穆温烟的容色,再这样下去,皇太子迟早要从穆温烟的肚子里爬出来。 苏丞相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又是三朝元老,更是帝王的舅舅,他撩袍跪在了御书房外的大理石地面上,对着殿内道:“老臣恳请皇上以国事为重!皇上若是不见老臣,老臣就长跪不起!” 李德海:“……”算着时辰,皇上与皇后刚开始不久吧?又是突然被打扰,皇上他还能受得住么? 李德海轻叹,“苏相,您这又是何必呢……” 殿内,穆温烟泪眼婆娑,她瞪着正兀自穿衣的萧昱谨,男人是背对着她的,可她刚才分明瞧见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在傲..然..挺..立,不过她此刻无暇关心帝王的身子构造,“哼!看来,在皇上心里,我还不如苏相!难道皇上放着我这样美貌的皇后不宠,偏去宠身子干瘪的淑妃!” 萧昱谨系好中衣系带才转过身来,男人浓郁的眉紧锁,显然比穆温烟还不悦。 他上前,附耳故意哈气,“后面有浴殿,你先去洗干净,然后乖乖等着朕。” 干嘛要洗干净?穆温烟嗅了嗅了自己,馥郁如常,哪里不够干净了? 都是借口! 直至萧昱谨离开内室,穆温烟还没从悲愤中醒神。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那样磨磨唧唧。 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若是一开始就干净利落,此刻哪还有苏相什么事?! 穆温烟猛然惊觉,她的敌人可能不是后宫妃嫔,而是权倾天下的苏丞相! 思考了一会人生,穆温烟在硕大的龙床上来回打滚,幔帐内薄荷与冷松香的味道,穆温烟一闻到这气息就想到了萧昱谨方才对她做的事。 她对萧昱谨上瘾了! 他简直比松子糖还讨人欢喜。 以后一定要牢牢抓稳! 萧昱谨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 帝王的不悦皆写在脸上,就连伪装也懒得呈现了。 苏丞相作揖,语气激动,言辞愤慨,“皇上!忠言逆耳啊!老臣一心一意为了大楚江山,为了皇上的大业劳心劳力,老臣毫无怨言!可……老臣实在见不得皇上被一个妖后这般迷惑!” 苏丞相做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外甥总不能真的杀了自己的舅舅。 苏丞相有恃无恐。 萧昱谨坐姿与此前略显不同,但因着他常年不苟言笑,冷峻如霜,叫人无法轻易瞧出端倪。 “丞相乃大楚肱骨之臣,岂能这般轻信谣言?朕说过,不得再提“妖后”二字!朕不宠皇后,又哪来的皇太子?舅舅既然为国事操心竭虑,酷暑将至,不如舅舅去避暑山庄静养一阵子吧。” 年轻的帝王寥寥几句,将苏丞相堵的哑口无言。 萧昱谨非但没有给苏丞相颜面,还已经明确的威胁了他。 苏丞相是个明白人,方才那一番忠言逆耳显然根本打动不了萧昱谨,而且萧昱谨的意思是要将他踢出京中的政治中心。 苏相立刻跪下,“老臣不敢居功!老臣愿为江山社稷效犬马之劳!” 萧昱谨幽眸微眯,嗓音低沉,有股子来自幽谷的清冷,“既是如此,丞相可还有他事要奏?” 苏丞相今日入宫,本就是冲着穆家兄妹而来,今日他还是太低估了萧昱谨对穆温烟的痴迷,险些触了帝王逆鳞。 他即便想弹劾,也得再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了。 “老臣无他奏!老臣告退!” 苏丞相走出御书房,只觉面颊一阵滚烫,他这算是输给了自己?还输给了傻子皇后? 出宫的路上,苏丞相恰好与穆长风狭路相逢。 穆长风虽出生权贵,但在西南守边数年,加之天生性情粗狂,没有文臣那些弯弯绕绕。 一看到苏家的老匹夫,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当场单挑一顿。 “呦!原来是丞相大人?丞相脸色不太好看啊,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昨晚一夜惊梦?”穆长风在军营待久了,嘴皮子功夫便是痞子也不及他,未及苏丞相开口,又接着说,“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苏相得知我入京,才会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我查出了什么?” “你!你这个竖子!”苏丞相好颜面,论年纪、身份、地位、立场,他都不能放任自己与穆长风在宫里大吵起来。 忍! 一定要忍住! 镇国公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他的一双并不出色的儿女! 在苏丞相看来,穆家兄妹二人,一个粗狂鲁莽,另一个唯有容貌,根本成不了大器。 穆长风迈开大长腿,肩头故意撞了一下苏丞相,看见苏丞相对他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对他如何的样子,穆长风同体舒畅,道:“告诉丞相一个不好的消息,我此番会在京城长住,皇上也已赐下了宅子,这以后我恐怕要隔三差五气气丞相,所以……丞相你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苏丞相不止弹劾过穆家一次两次了,以穆长风的性子,若非是顾及妹妹,他真会抄起家伙杀到丞相府去。 穆、苏两家早就撕破脸皮,无需假装和睦。 丢下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穆长风摆摆手离开。 苏丞相怔在原地,差点气出了斗鸡眼,身边随从立刻搀扶,“丞相喜怒!穆家男子皆是莽夫,满嘴胡喷,丞相千万莫要与穆世子置气!” 不远处的穆长风唇角一勾。 莽夫?! 穆长风深知京城与西南不同,娘亲也时常教他收敛脾气,但憋久了迟早会憋出病。 尤其对方还是穆家的政敌。 与其被对方气死,穆长风选择先气死别人。 他理了理身上的锦缎长袍,兀自欣赏一遭,哪里像个莽夫了?分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京中贵公子一个个长的比娘们儿还白.嫩,还像个男人么?! *** 穆温烟这次依旧等的很着急,但她不敢闹脾气了。 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她没有去浴殿,身上只裹着一件宽大的帝王中衣,她平坦着的,中衣领口大口,她嫌开的不够,又拉了拉,露出半边萧昱谨最痴恋沉迷的.酥.软。 听见动静,穆温烟探头去望,这次乖巧的不行,“皇上,你可算是来了。” 萧昱谨知道她心急。 他更急,几乎是急步跨上榻。 内殿无一名立侍,安静的落发可闻,穆温烟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卷着脚丫子,就在她满心欢喜的等待更加令人舒服的悸动时,撕裂般的剧痛,让她顿时哭出声。 “皇上,你作甚么呀?你起开!快起来!”她打小怕疼,此刻的痛感差不多是她体验过最难以忍受之痛。 她像跳活蹦乱跳的鱼,方才还迷迷糊糊、老老实实,但眼下却是不要命的推萧昱谨,哭的梨花带雨,眼泪像决堤的水,瞬间染湿玉枕。 穆温烟就连哭的美感都不在意了。 她只知道疼,撕心裂肺,难以言表的疼! 疼的灵魂都在抽搐。 她不明白萧昱谨为甚好端端的要伤害她?! 等等! 娘亲在未央宫对她说过一句什么来着? 第一遭咬紧牙关熬一熬? 她原本不懂为何娘亲会这般说,此刻好像瞬间如醍醐灌顶。 阿兄变了,娘亲也变了,她怎就不把会说全了呢。 她熬不住,一点熬不住。 “萧昱谨,我就要死了,嘤嘤嘤……” 穆温烟痛哭流涕,雪腻的身子像鱼儿一样不停扭曲。 帝王抬头,止了动作,他还未怎么样……就这般卡在……半道…… 两人对视,内殿诡异的安静了片刻,二人一个是泪眼朦胧,近乎惊悚;另一个俊脸微红,仿佛在强忍着某种即将迸发的情绪。 穆温烟哽咽,早知道真正的侍.寝这样痛苦,她一定会把机会让给淑妃! “皇上……你是不是要弄死我了?”穆温烟只觉得自己还处于被人生生劈开的状态。 萧昱谨没给她答复,他忽然俯身,埋首沉默,片刻后才给了穆温烟一条活路,“穆温烟,你……” 就在穆温烟以为自己得救了,死里逃生了。萧昱谨一把捏住了她的双腕,然后往下…… 穆温烟触碰到了什么,她眨了眨眼,机智如她,无数画面在脑中浮现,再加之.避.火.图.的启.蒙,穆温烟仿佛在一瞬间顿悟了什么。 穆温烟:“……” 她果然还是太纯真了,怎么会把生孩子当做是一桩简单的事呢! 穆温烟被抓住双手,被迫配合。 她的掌心滚烫,身上痛楚消失后,眼泪说止就止,虽然“求知若渴”,但仍旧强迫自己不去看,也不去问。 她是个内敛的女子,不懂的时候,务必要装懂。 好半晌…… 穆温烟终于又想哭了,帝王额头豆大的汗珠滑下,滴落在了她微红的眼梢。 她太累了。 身心疲惫。 难得贪恋上某件事,却是发现那件事又并非自己能吃得消的。 她又开始怀疑起了人生,同时也开始思量她待在皇宫的意义。 “皇上,我好累呀,你怎的总是不好……” 穆温烟的手被男人握着,萧昱谨气息不太稳,那双深若古潭的眼瞥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 日落黄昏,西边天际的晚霞久久不散,晚风卷着不知名的花香荡入内室。 穆温烟小脸红扑扑的从浴殿爬了上来,宫女上前伺.候她更衣。 她纳闷的问,“皇上人呢?” 宫婢道:“回娘娘,皇上与几位大人在勤政殿议政,皇上让娘娘您先歇着。” 穆温烟的肩头很痛。 是萧昱谨结束后狠狠咬了她一口,还说她是个没良心的妖精。 这就是污蔑! 她牺牲了自己的双手,成全了他,哪里没良心了。 穆温烟不敢久留。 她揉着手腕,方才用了香胰子搓洗,可她总觉得今晚不能自己吃饭了。 行至内殿,她看见长榻上一抹醒目的鲜红血渍…… 穆温烟眨了眨眼,还是速速离开吧,会闹出人命的。 穆温烟心情沉重的回了未央宫,对争宠一事再也打不起兴趣。 *** 未央宫,华灯初上。 庄嬷嬷等人已经听说了御书房的事,服侍着穆温烟上榻歇息时,庄嬷嬷被雪腻肌肤上点点红梅吓到了,她给穆温烟褪下绫袜时,只见脚踝上也有错落不齐的.吻.痕,粉白的脚丫子上还有牙印…… 皇上这是真的……吃了娘娘了? 穆温烟一头栽进了榻上,抱着一只秋香色大软枕,水眸朦胧,但又哭不出来,哀叹了一声,“嬷嬷,我的命好苦。” 庄嬷嬷:“……”别这样,娘娘您已经宠冠后宫了。→_→ 庄嬷嬷小心翼翼掀开了穆温烟的衣袖,见手臂上的守宫砂尤在。 嬷嬷她震惊了一下,好在见多识广,尚能勉强稳住自己,“娘娘,皇上他……对您做过什么了?” 穆温烟此刻只觉万念俱灰,如实答话,“什么都做了。” 庄嬷嬷抖了抖胆子,继续问,“那……见红了么?” 提及此事,穆温烟更悲伤了。 她上次来了月事,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嬷嬷告诉她,从今往后月事每月都会光顾,也就是说,她每月都要经历血流不止…… 可谁知.侍.寝.的也是要见红的。 如今,她在皇宫唯一的一点盼头也打消了。 “流了一大滩,差点疼死我了。”穆温烟哽咽着,再度感叹,“嬷嬷,我的命好苦呀,嘤……” 庄嬷嬷:“……” 她又看了看守宫砂,的确还在,并非是她老眼昏花看错了。 见红了却还没成事?! 莫非,皇上真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样,根本……不行?! *** “皇上,这一份是傅恒泽命人快马加鞭送入京的战报,皇上过目!”心腹大臣递上战报,再有李德海查验是否有诈,这才转呈给萧昱谨。 帝王鬓角微湿,以往一直紧锁的眉,此刻似乎稍稍舒展开了。 虽然帝王面无他色,但李德海跟在萧昱谨身边多年,看得出来皇上今个儿心情不错。 萧昱谨翻开战报一看,一目十行,但仍旧没甚表情。 此时,心腹大臣再度抱拳道:“皇上,傅恒泽他……他私自动用战马给皇后娘娘运了一车荔枝,途中累死了几匹赤兔马,此事该如何处理?” 战马不论在任何时代,皆是至关重要。 即便傅恒泽身为这次南下镇反的主帅,他的做法也是有违大楚军律。 帝王幽眸微眯,未提及对傅恒泽如何处置,只道:“荔枝查验过后,送去未央宫。” 萧昱谨回到御书房旁边的偏殿,穆温烟已经不在。 帝王的目光扫了一眼龙榻上的褶皱的被单,那上面的一抹红还未干透,妖艳妩媚,如冬日绽放在枝头的红梅。 难怪她哭的那样凶…… 萧昱谨知道穆温烟很惧疼,她幼时顽劣不堪,肌肤又娇弱,很容易磕着碰着哪里,几乎每天都要哭上几回。 “来人,被单晾干收好,放入国库。”帝王吩咐了一声。 李德海,“……” 大楚国富民强,国库充足,皇上怎么连一条被单也如此看重了?! *** 国公夫人与穆长风入住了帝王钦赐的府邸。 此番,母子二人从西南前来,自然带着自己人,帝王赐下宅子的同时,也赐了仆从,这些人无疑皆是帝王的耳目。 穆长风厌恶极了京城的险恶,难怪好端端的妹妹会傻了。 屏退了下人后,母子两人坐下谈话。 穆长风单刀直入,“母亲,皇上下旨让我暂住京城,只怕是拿我做人质。如今烟儿和我皆在京城,皇上就不会担心爹有任何动作。看来,皇上还是怀疑穆家与傅恒泽有牵连。” 国公夫人淡淡扫了他一眼,漂亮细嫩的手端起一杯君山银针,细细饮了一口,“皇上命人送来的东西倒是极好的,单是这茶就是极品。长风啊,烟儿不能一人留在京城,你这个做兄长全当是为了她才留下吧。” 穆长风一想起穆温烟给萧昱谨立下了.肉.麻.的字据就叹气,“烟儿与傅恒泽两情相悦,皇上他岂能横刀夺爱!” “咳咳!”国公夫人清了清嗓子,“长风,有件事你要记住,烟儿如今是皇后,是皇上的女人,不管她以前是谁,又与谁交好过,这些都过去了,再者……当初的事,谁能说得清?你又怎知烟儿与傅世子是两情相悦?” 穆长风噎住,随即又说,“烟儿喜欢谁,我还能看不出来?!” 国公夫人想了想,还是打算给继子一个致命打击,否则他在京城容易放松警惕,“长风,烟儿现在都不认识你了,我听说她连傅恒泽也不认识,却独独记得萧昱谨,这说明什么?” 穆长风只听出了一层意思。 他在妹妹心目中,还不如那个冷面无温的萧昱谨?! *** 次日,后宫出了一桩大事。 那个前阵子跌坏了脑袋,失了心智的皇后,她病了。 玉芙宫内,一宫之主的淑妃坐在上首,她下面的位置坐着周昭仪和王傛华。 周昭仪自顶替了长姐后,别说是争宠了,帝王连她的身子都没挨近过,她的眉眼有那么一丝丝像穆温烟,也因此沾沾自喜,难免自负。 她一心认为,自己之所以还入不了帝王的眼,皆是因着穆温烟使了手段勾住了皇上。 “娘娘,臣妾打听了消息,说是皇后她这次病的下不了榻,就连持筷的力气都没了,从昨个晚上开始,便是未央宫的宫婢喂她进食。” 周昭仪只觉大快人心。 在场几位妃嫔皆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所以她们很自然的成了联盟。 王傛华的位份比周昭仪高出一些,她入宫早两年,是当初萧昱谨强.娶.了穆温烟时,皇太后作为交换条件,硬塞给帝王的妃嫔之一。 两年前,帝后大婚那日,后宫就进了七八位美人。 熬了两年之久,王傛华对穆温烟的憎恨远在周昭仪之上。 “宫里新进了一批荔枝,皇上都命人送去了未央宫,就连太后娘娘的长寿宫都没份呢!” 王傛华的话无疑是刺激了淑妃,她到要去看看穆温烟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皇后“重病”,宫里众妃嫔理应过来探望,淑妃等人携补品到未央宫时,德妃一伙人已经到了。 二妃碰面,只是相顾一笑,并未寒暄。 玳瑁瞧着一屋子的妃嫔,蹙了蹙眉才上前,“诸位娘娘,皇后有请。” 此时的穆温烟还神情蔫蔫的躺在软塌上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哪里不适,总之是浑身不痛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众妃嫔按着品阶顺序迈入内殿,扑鼻而来的脂粉味让穆温烟猛咳了起来,她这样的.娇.软.美人,哪里经得起这般.磋.磨? 穆温烟顿时泪眼朦胧,少了此前小兽.般的凶悍,因着侍.寝一事给她造成了太大的打击,此刻面对众妃嫔,并不觉得碍眼了,反而觉得一个个眉清目秀。 穆温烟搵了搵泪,柔态百出。 众妃嫔请安之时,心中纳罕不已。 看来,皇后这次当真是病重了!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难得你们都来看本宫。”穆温烟扫了一眼,发现萧昱谨后宫的女子皆来了,又扫到了众妃嫔带来的礼物,穆温烟吩咐道:“玳瑁,皆记账收下吧,既是她们的好意,本宫岂能不收。” 众妃嫔:“……”她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作为四妃之首的淑妃先开了腔,“娘娘可宣见了太医?怎的忽然就病倒了呢?” 面上虽是关切,淑妃内心却是恨不能咆哮:穆温烟,你怎么还不病死?! 穆温烟打量了淑妃的身段,虽是比她高挑,但身形毫无弧度,前不凸后不翘,面容虽然精致,但也是靠着脂粉涂出来的,尤其是艳红的口脂。 穆温烟不记得以前的事,却是记得这阵子,萧昱谨很是喜欢吃的小嘴,还有…… 她的手触及了自己软.鼓.鼓.的.胸.脯,很纳闷萧昱谨对淑妃是如何下得了口的。 不过…… 她已经打算功成身退,这后宫的天下今后就交给别人了呢。 侍.寝那种丧命活,更是要交给淑妃! 穆温烟抽泣了一下,蔫蔫的依靠着软枕,小手捂着胸口,一脸悲切。 “本宫身子不虞,几时能好也尚未可知,这今后在座的诸位定要好生伺.候.皇上床榻。此前太后娘娘说的是,本宫的确应该劝说皇上雨露均沾。虽然本宫比在座的都要美貌数倍,但本宫不想独占皇上。本宫拟了名册,你们二十八人,每日轮流.侍.寝.,多出了两日就要劳烦淑妃了。本宫养病这阵子,侍.寝.之事,切不可懈怠。” 众妃嫔:“……” ※※※※※※※※※※※※※※※※※※※※ 烟烟:论一位皇后的自我修养这门课,本宫觉得,本宫应该是a+ 淑妃:本宫是在做梦么?我竟然比别人多了两天机会?? 德妃:这一届的女主太强大,非一般的宫斗技能,本宫表示应对的力不从心。 帝王:???朕的一月三十天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穆温烟,你完了!是你自己自找的! 庄嬷嬷:皇上不行啊,要不要劝说娘娘回西南? —————— 姑娘们,万字更新奉上哦,v后的几天需要大家订阅支持,鞠躬啦,感谢~红包掉落~ ps:和谐时代,大家都懂的,为了可持续发展,咱们来日方长,后面会给大家一点点的发肉丝,姑娘们莫要心急。 第二十九章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李德海惊的无以言表, 他一心以为帝后二人之间的关系,时隔两年后终于有了质的突破。然而这还没维持两日,皇后娘娘又闹出了幺蛾子。 竟然单方面给皇上安排好了雨露均沾之事。 并且就连日子也安排的明明白白, 每位妃嫔各占一日,淑妃独占多出的两日。 人虽是失了智,脑子倒是算的很清楚。 帝王在未央宫安插了人,此前穆温烟太过谨慎小心,帝王根本探查不到什么, 眼下倒是能轻易掌控着未央宫的一切。 宫人跪在大理石地面,御书房内安静的落发可闻。 方才一一禀报了皇后的言行, 她虽然不敢直视龙颜,但仍旧明显察觉到了帝王周身上下的威压与戾气, 就连御前大太监李德海也吓的忙是安抚帝王。 萧昱谨端坐龙椅,清冷的眉目染上了一层霜色。 好一个穆温烟,她得偿所愿了,就一脚把他推开! 做得好! 二十八位妃嫔,每天给他塞一个! 她倒是很会算账! 帝王突然起身, 绛紫色锦缎帝王常服随着他的动作甩出一个决绝的弧度。 “皇、皇上!” 李德海紧跟其后,几乎是一路跑了出去, 才勉强跟得上帝王。 *** 未央宫这边, 众妃嫔尚未离开。 穆温烟没有失智之前是个美艳清冷的女子, 且又聪明心机。从不会轻易便宜别人, 但也不会被任何人下套。她不争宠,也不会阻止旁人争宠, 虽然身处深宫之中, 人却仿佛置身之外。 失智后, 穆温烟蛮横矫情, 忽然在一夜之间开始争宠了,非但行径大胆,还妄想.独.占帝王。 她今日再度“性情大变”,令得众妃嫔完全预想不到,且笃定了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淑妃揪着手中锦帕,她入宫两载从未承.宠,枯熬了这样久,对帝王的宠爱近乎渴.望成魔。 在场妃嫔,无一不想得到帝王的雨露滋润,且不说圣宠意味着无上荣华,单单是萧昱谨本人,便是神祗般风光霁月的男子,他至高无上,俊美无俦,只一个眼神,就令得无数女子想要倾倒他足下,成为他忠实的信徒。 穆温烟对帝王雨露均沾的安排,无疑令得众妃嫔心动了。 一时间,妃嫔们皆未告退,穆温烟的反常让众位妃嫔心存疑虑,但又皆无证据,要知道就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内,皇后的眼泪当真是不要钱一样流淌。 “嘤……本宫乃后宫之主,可眼下突染顽疾,你们虽远不及本宫美貌倒也无妨,皇上不是挑剔的人。”说这话时,穆温烟挑了挑湿润的眼睫,多看了淑妃几眼。 远不及……她的美貌…… 众妃嫔:“……”忍了再忍!这已经不是穆温烟今天第一次诋毁她们的容貌!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淑妃面色一僵。 她敢保证穆温烟是在针对她。 可她也毫无证据。 毕竟,雨露均沾的事,她比旁人还多得了两日。 可穆温烟提及“皇上不是挑剔的人”时,反复多看了她几眼又是甚么意思?! 此时,穆温烟依旧“虚弱无力”的依靠着软枕。 即便是眼下看淡一切,方才让众妃嫔入内殿之前,她还是命人给她稍稍打扮了一番,无论几时,美貌都是头等大事。 她盘着垂云髻,发髻上紧插了一支蝴蝶钗,一双白嫩小手无力捂着胸口,一袭水粉的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堪堪包裹住少女曼妙玲珑的身段。 纵使她已决定退出争宠,她也要让后宫妃嫔明白,她穆温烟才是后宫最美貌的女子。 穆温烟止了泪,方才多言了几句,喉咙干涩,就给玳瑁递了一个眼神。 玳瑁会意,立刻端着一盏盛有荔枝压榨出来新鲜甜汁,给穆温烟润喉。 德妃昨日半道上撞见了穆温烟,见她气势汹汹去见了帝王,结果次日穆温烟就“病”成这般。 若说穆温烟下不了榻,她还能够理解。 可因何双手也不得力了? 德妃稍稍凝神,面上关切一问,“太医给娘娘看诊后,可知娘娘凤体是有何癔症?娘娘的手……” 穆温烟眼中噙泪,友好的莞尔一笑,“本宫的病,本宫自己心里清楚,无需太医诊治,至于本宫这手……难道德妃当真不知?” 德妃:“……” 穆温烟以为,萧昱谨一定也抓过别人的手干过那种事。 见德妃似是愣住,穆温烟轻叹一声,“罢了,你们又不是本宫这样的娇.软.美人,又怎会明白本宫心里的苦,皇上大约也喜欢皮糙肉厚的,嘤……” 穆温烟想起昨日,帝王面颊微红,在她手上完全.释.放后,冷硬的眉目似染上一层薄薄的和煦微光,咬着她的肩头,嘲讽她,“朕的皇后这样弱,以后可怎么给朕.侍.寝?” 帝王身形矫健.修.韧,穆温烟瞧见过他身上每一处的肌理,就连那不可描述之处也格.外.嚣.张.跋.扈,想来能与帝王“势均力敌”的女子,必然五大三粗。 穆温烟又深深的看了淑妃一眼,不晓得淑妃一身的排骨架子如何能承受的住? 淑妃身子一僵:“……”这傻子又特意打量本宫作甚?! 众妃嫔:“……!!!” 受不了了!忍的太艰辛! 德妃曾经与穆温烟还交过几次手,她自幼备受家中教养,一切皆是为了入宫争宠,尚且能够揣度穆温烟的几分心思。 可是眼下,德妃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毫无线索。 德妃以帕遮唇,清了嗓子,“娘娘说的是,姐妹们的确不如娘娘貌美。” 众妃嫔面上附和,早就将手中帕子揪的死紧。 这时,殿外宫人见帝王从廊下一路大步走来,年轻的体.魄.雄.伟..挺.拔,一袭帝王常服,因着行走动作过大,衣摆被侧风掀起一抹翩然弧度。 宫人立刻跪下,萧昱谨手一挥,制止未央宫的立侍禀报。 李德海会意,一路紧跟帝王身侧,不得叫任何人通传。他心中陡然不安,每回皇上“偷听墙角”后,总会与皇后娘娘闹上几日,这回的事态远比此前严重。 萧昱谨站在内殿月门处时,坐在下首的妃嫔已经留意到了他的存在,萧昱谨面色冷硬,幽眸淡淡一扫,李德海站在他身侧,对众妃嫔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众妃嫔纷纷悄然无声的端坐着,下意识的留意仪态。 穆温烟躺在软塌上,玳瑁.伺.候.着她饮用了荔枝榨出来的甜汁,睡了一整晚,她眼下的精神气还算好,就是下面和.胸.口也有些微疼,双腕自是不必说了。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穆温烟见众妃嫔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也无聊的紧,见众人无比端正的坐着,显然是被她这位皇后的威压给震慑到了。 如此一来,穆温烟更是姿态慵懒,糯糯道:“本宫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总之,你们二十八个从今个儿晚上开始,要积极给皇上.侍.寝,尤其是淑妃,你好歹也是四妃之首,容貌不济就罢了,但要担起为妃之责。” 淑妃早就气的咬牙切齿,碍于身份,她无法当面对穆温烟如何,可此刻帝王就在内殿,她当然要抓住机会给穆温烟使绊子。 淑妃眼眶微红,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娘娘,伺.候皇上是臣妾份内之事,即便娘娘不交代,臣妾也定当尽心尽责的伺.候,可娘娘屡次诋毁臣妾们的容貌,这也未免……让姐妹们太难堪了。” 淑妃之言,激起了众位妃嫔满心愤慨。 她们能入宫,那便必然容貌不俗,几乎皆是京城才色双全的贵女,可到了穆温烟眼里,却都成了枯枝烂叶了! 穆温烟瞅了一眼淑妃低泣的模样,如此一看倒是个可怜人儿了。 穆温烟不高兴,她不喜欢旁人也能哭的梨花带雨。 而且,一想到皇嗣之事,她的小脸就更拧巴了。 她想要间接坐拥天下,就必须生下皇太子,可生孩子这种事当真不是她此前想的那样简单。 她当然不能让淑妃生下皇长子。 可她自己太过娇软,根本承受不住帝王。 太难了…… 穆温烟越想越是矛盾犹豫,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她如此美貌的妙人儿,没想到如今也要面对鱼和熊掌的问题! 老天爷难道不打算多多眷顾美人了么? 就在淑妃与众妃嫔等着穆温烟中计时,却见她出现了一阵的恍然,之后就抽泣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哽咽低泣,随即哭声渐大,不消片刻,她将自己的脸埋入软枕,嘤嘤嘤的痛哭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我太委屈了,这都答应让皇上雨露均沾,你们还要逼我!” 淑妃:“……”她们怎么逼了她了?! 众妃嫔神经顿时紧绷,恨不能上前揪起穆温烟,使劲摇晃她:穆温烟!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污蔑! 一旁的玳瑁:“……” 讲道理,就连她也不明白,皇后娘娘怎的忽然这样失落,哭声与言辞之中,简直透着无尽的委屈。 李德海侧眸瞅了一眼萧昱谨,只见年轻的皇帝面色稍稍缓解,少了方才的煞气凌然,正拧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软榻上痛哭不已的女子。 那眼神……甚是护犊。 帝王迈出一步,众妃嫔当即起身行礼,他似乎不太耐烦,紧蹙的眉预示着他心情不悦,“都退下!” 男人低喝,那态度不是在护犊子?还能是什么? 众妃嫔一个个甚是委屈,很想解释她们什么也没做,皇后娘娘就哭了,天知道她们有多委屈。 奈何,帝王态度强硬,人人皆知他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只好鱼贯退出。 她们当真很想知道,皇后娘娘提出的雨露均沾之事究竟算不算数! 穆温烟身子僵住,小脸依旧埋在软枕里,她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知道萧昱谨来了,真的好想把自己埋起来,让谁也找不到。 “下去。”帝王再度沉声一喝,玳瑁垂首,领着宫婢也悄然退下,李德海是个修炼成精的,很自觉的让自己隐身。 待内殿再无旁人,穆温烟的后脊梁一阵拔凉。 她现在十分怀疑,帝王爱她爱的死去活来,对她的身.子更是痴.迷.上.瘾,毕竟后宫其他妃嫔与她的美貌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吃惯了山珍海,哪还能容忍的了萝卜小青菜? 而她就是以美貌荣宠后宫、艳压群芳的那道山珍海味。 她很有必要担心帝王时时刻刻都想吃了她。 穆温烟装死,埋在软枕里一动不动。 萧昱谨行至软塌,方才还一肚子盛怒,看见她这副鸵鸟模样,火气莫名消散了大半。 昨晚得知她已睡下,便没来未央宫,他也知这没良心的妖精被他吓到了,所以给了她一夜时间。 谁知,这混账小东西转眼把他给卖了。 帝王的目光落了她弧度惊人的腰肢上,再往下是.翘.挺.的小后.臀,昨日虽然只有一瞬,但那令人痴迷的.紧..致.直至此刻,还是险些令他失态。 男人眸光暗了暗,嗓音低沉喑哑,“殿内已无旁人,皇后打算装到几时?” 穆温烟内心咆哮。 萧昱谨真是讨厌! 他怎能这样直接揭穿了她?! 娇.软.美人不需要面子的么?! 穆温烟快被闷死了,掩耳盗铃果然不是智者所为,她一定是昨日所受刺激太大,这才做出这样愚蠢的行为。 穆温烟从软枕抬起脸来,因为憋闷之故,小脸已经涨的彤红,双眸还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是方才痛哭之故。 她与帝王对视,一看到他这张清俊无温的脸,她就会想起萧昱谨昨日.动.情的样子,还有他在耳边低低的哄她,“烟儿真厉害。” 穆温烟本不想谦虚,可她不明白她昨天怎么厉害了…… 萧昱谨从御书房走来时,就想过干脆直接彻底办了她,但此刻见她一副可怜楚楚,好像全天下都欺了她的模样,男人内心深处唯一仅存的一点柔情仿佛被无声刺激到了。 他伸手揉了揉穆温烟的头心,正要开口,却闻穆温烟抢言道:“皇上,我真的不行了!可是我又很想……我矛盾、彷徨、痛苦,又焦虑,心里好不难受,嘤……” 她本想抓着萧昱谨的手,摸摸她的胸口,但顿时想起那处.的.破.皮,立刻止了念头。 萧昱谨:“……” ※※※※※※※※※※※※※※※※※※※※ 烟烟:我好难,人生好艰苦,想收拾包裹回西南,qaq~ 帝王:朕也好难,两年前抢来的姑娘,两年后依旧只能看不能吃。 穆长风:来了!我来了! 妹妹竟然病了! 一定又是苏家干的! 淑妃:(⊙o⊙)…???委屈! 本宫太委屈了! 本宫只想知道,雨露均沾的事还到底算不算数?! —————— 姑娘们,第二更奉上,红包依旧哦,感谢大家的支持,烟烟和皇上需要大家啊!晚上还有一更哦。 第三十章 “皇后忘了自己立下的字据?要不要朕一一念给你听?” 有些人的威压与生俱来。 萧昱谨便是这种人。 此前在西南, 穆温烟第一眼瞧见爹爹领进家门的少年,见他眉目秀美,身段挺拔, 肤色白皙,甚有气度,她就像一只花蝴蝶碰见了春日里最绚灿的那朵花,总喜欢围着他打转。 她便是那般以貌取人。 可后来发生了几桩事,让穆温烟有些惧怕他。 萧昱谨从来都是不苟言笑, 多数时候一人在竹林舞剑,还小气的要命, 从不准自己碰他的宝贝长剑。 此时此刻,穆温烟呆呆的大趴在软枕上, 仰面与帝王对视,在他的幽幽凝视之下, 穆温烟怂了。 她这样机智聪慧,自然是记得自己所立下的字据。 萧昱谨稍稍俯身, 仿佛整个人倾压了下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淡淡的薄荷与冷松香的气息,捏住了少女的下巴,迫使她无法躲开视线。 男人很有耐心, 声线像是掺杂了些许愠怒, 一字一句替穆温烟回忆。 “皇后说, 对朕情根深种, 夜夜念朕, 若不同榻而眠, 寝食难安。” “皇后还说, 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朕, 想的茶饭不思,度日如年。” “皇后想要朕,还想承包了朕的所有.种.子……” “皇后不允许朕雨露均沾。” “……” 帝王的嗓音磁性到了极致,又独具低沉音色,像夜间流经森林深处的叮咚清泉。 穆温烟觉得自己像一条溺亡在池里的鱼,看在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美的脸,还有他仿佛沾染了蜜糖的嗓音,她内心一阵阵痒痒,想干点什么,可又不敢。 帝王看出了她眼中的朦胧,突然附耳,“烟儿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穆温烟内心犹豫,她从未这般彷徨过,在帝王近乎威压,却又仿佛在诱惑的引导下,她哽咽着脱口而出,“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呢,嘤……” 谁还不是一个品行高洁的仙女了? 萧昱谨的指尖似有若无的碰触了少女细嫩的肌肤,但随即离开,“那告诉朕,你打算怎么守信?” 穆温烟难死了。 她贪.图帝王.美.色,痴迷他给她带来的悸.动,但她一点不想付出任何.肉.体.疼.痛。 当一个自私的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都快要怕死了,皇上……你那样会弄死我的,可疼了,烟儿不想流血不止,嘤嘤嘤……” 提及伤心事,仿佛悲伤瞬间扩大了数倍,方才淑妃的哭泣给了她灵感,穆温烟瞬间哭的梨花带雨。 哭的美丽而可怜,就是一个绝世美人必备的手段。 她眼巴巴的瞅着帝王,下巴仍在男人指尖,她仰面时,从萧昱谨居高临下的角度去看,自清冽的锁骨往下,目光一路漫延至颤颤巍巍的.雪.峰.玉.峦。 少女的身段如三月花.苞.绽.放,自两年前入宫至今,变化惊人。 萧昱谨亲自丈量过那里,对穆温烟的小衣尺寸甚是怀疑,只怕是根本覆盖不了了。 穆温烟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她低头一看,也瞧见了自己引以为傲之处,在对比其他妃嫔的身段,她莫名其妙傲慢了起来。 因为突然想起了自己有多么美貌,她委屈又复杂的心情有了稍许好转。 并且半点不介意萧昱谨欣赏她的美。 她不是那种孤芳自赏的清高女子,美貌岂能藏起来独自欣赏? 穆温烟轻咬红唇,说不争宠都是气话,她肩头还扛着爹爹、阿兄,以及整个镇国公府的命运呢! 穆温烟喃喃的问,“以后皇上只看看,不要碰,可以么?” 萧昱谨捏着美人下巴的指尖一抖。 男人站直了身子,同时也放开了她,目光无奈的移开,在她面前气的都快没了脾气。 “哪里不舒服?”萧昱谨心中有数,他从袖中取出一只蓝色细颈的瓷瓶,蹲下身子,一手摁住了穆温烟。 穆温烟不晓得萧昱谨要做什么,直至…… 她媚眼如丝的望着内殿的精美浮雕,无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脚丫子缩了缩,又伸了伸…… 萧昱谨重新站起身来时,高挺的鼻梁溢出薄汗,只一眼就看见了躺在软塌上的人是如何的风情万种。 穆温烟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回过神,萧昱谨突然俯身,拉开她碍事的手指,毫无预兆的.亲.了上去。 穆温烟打小就是个极致的享乐之人,只要没有痛苦,帝王的宠爱,她半点不排斥,魂儿又开始出窍时,她完全忘记了那二十八位妃嫔,以及雨露均沾之事。 吻来的快,去的也快。 男人又忽然起开时,穆温烟心中瞬间空落落的。 萧昱谨转过身,背对着她,仿佛在隐忍着什么,“好生休息,莫要再胡闹了。” 说着,他大步离开,头也未回。 穆温烟那叫一个怅然若失,她翻了个身,平复稍许才缓缓支起身子,瞅了一眼萧昱谨丢下的瓷瓶,再看了看他随手给她系好的衣裙,穆温烟很想让萧昱谨继续…… 萧昱谨为什么就这样走了? 她方才哭的多么可怜又无助,他也太狠心了! 抿了抿微肿的红唇,得不到满足的皇后,又开始闷闷不乐。 *** 苏烨借着给皇太后请安的机会,又去见了淑妃。 他是苏家嫡长子,少年时候与萧昱谨一道前去西南习武,当初穆长风看不惯他趋炎附势的作风,一度与他对着干,数年过去后,苏烨与穆长风仍旧是井水不犯河水。 苏烨相貌清俊,与京中绝大多数贵公子一样,拥有绝佳的容貌与矜贵气度,他浑身上下唯一突兀之处,便是眉梢的一道刀疤。 这刀疤的由来便是数年前穆长风所为,再稍稍下手重些,苏烨必定丧命。 “娘娘,父亲交代你之事,还望娘娘尽快达成!此香幽淡不甚明显,可.催.情,你只要用在身上即可。父亲没有多少耐心了,你若是再怀不上龙嗣,父亲会安排二妹入宫。” 一提及那个美貌端庄的庶妹,淑妃立刻变了脸,“大哥,让父亲再给本宫一些时日,本宫一定会有孩子。即便是那个庶出的.贱.种入了宫,她得宠生下皇嗣又如何?也摆脱不了她庶出的身份!” 苏烨不便久留后宫,将事情交代一二就打算离开,临走之时问道:“皇后近日可有异样?她当真什么都没想起来?” 此言一出,苏烨又道:“皇后留不得,她活着一日,对咱们苏家就是一个危害,万一她想起那晚之事,后果不堪设想!她必须死!” 一提及让穆温烟去死,淑妃眸光闪烁,过于亢奋之故,她无意识间拧紧了自己的手背。 “大哥说的即是!她的确该死!这月月底便是祭天大典,她身为皇后,必定会出席,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淑妃仿佛预见到了穆温烟的死期。 只要穆温烟一死,皇帝表哥一定能看见自己的好! 苏烨点头,“娘娘,深宫不像家中,还望娘娘凡事收敛低调,万不可小看了任何人,尤其是德妃。” 淑妃没当回事,论起容貌和身份地位,德妃哪里及她? 眼下,她只将穆温烟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旁人暂时不足为惧。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究竟是甚么个意思,穆温烟此前并不知道。 但这下她仿佛稍有体会了。 自帝王甩袖而去已经过去大半日之久,她无心睡眠、茶饭不思,就连最爱竹筒八仙饭也不香了。 萧昱谨怎么能亲一下就走呢? 他就不能继续一会会? 撩了就走,就是.流.氓! 暮春接近尾声,西边日头迟迟不落,便是夜幕来临之际,暖风夹着残热,吹的人莫名浮躁。 萧昱谨今日临走之前,给穆温烟用了药,后来她自己又涂了些,不知是不是手法的不同,还是帝王的指尖带有魔力,给她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 穆温烟刚从浴殿出来,未央宫是前朝宠妃的宫殿,两年前修葺时,萧昱谨命人从宫外引了热泉进来,一年四季皆有热汤。 穆温烟面颊绯红,因燥热敞开中衣衣襟,露出一大片雪腻光景。 庄嬷嬷立刻给她披上一件薄纱,“娘娘,外头风大,您莫要贪凉。” 穆温烟借着暮色,往未央宫宫门处望了一眼,没有萧昱谨的影子,她莫名失望,仿佛即将开始的漫漫长夜已莫得任何盼头。 凉么? 她都快由内而外烧起来了。 穆温烟不愿意穿衣,以她眼下的心智,完全没有羞涩一说。 庄嬷嬷记得当年帝王初到西南那会,他沉默寡言,虽然还是个少年,但总给人生人勿近之感。 一次,穆温烟偷偷跑去后山寻萧昱谨玩耍,那是个盛暑天,萧昱谨练功过后便下河凫水,穆温烟愣是跑去让萧昱谨教她,未免被镇国公与夫人察觉,她把自己扒了只剩下小.衣与亵.裤。 萧昱谨竟也胡闹,还真带着穆温烟凫水,愣是将一个软乎乎的旱鸭子教会了凫水。 若非庄嬷嬷意外中发现她每次去后山,必然发髻湿透,还未必发现得了这桩事。 那日,穆温烟又不见了,庄嬷嬷领着人找去后山,隔着远远的距离,就看见穆温烟浑身尽湿,正骑在萧昱谨的脖颈上摘河边桑葚,吓得庄嬷嬷自那之后再不敢离开穆温烟半步。 庄嬷嬷从记忆中回过神,至今还未弄清楚,当初穆温烟与萧昱谨的关系那样密切,怎么突然有一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再后来,已是大楚皇帝的萧昱谨,忽然到了西南,亲自求娶了穆温烟,直接带回京城封后。 庄嬷嬷轻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表面上站在廊下乘凉,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穆温烟,揭穿了她的小心思,“娘娘可是在等皇上?” 穆温烟闻言,顿时化身为被人碰触的含羞草,立刻拢了拢身上的薄纱,将姣好的身段遮了遮。 她才不是等萧昱谨!才不是! 穆温烟瞅了一眼她最为信任的庄嬷嬷,埋怨她揭穿了自己,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娇嗔道:“嬷嬷浑说!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等皇上作甚?!” 庄嬷嬷:“……” 娘娘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还用得着她说? 庄嬷嬷也不知道穆温烟的失智之症几乎能康复,此刻权当哄着孩子,“娘娘没有等皇上,娘娘在乘凉呢。”这总成了吧。 穆温烟小脸一僵,这个庄嬷嬷怎的回事?不知道顺着她的意说话么? “嬷嬷!您怎的又浑说!” 穆温烟急的跺了一下脚,愤愤瞪了庄嬷嬷一眼。 庄嬷嬷“……”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索性直接问,“娘娘,那您在这里作甚?” 此处可直接窥见未央宫宫门外,若是帝王过来,她一眼就可看见。 穆温烟被这问题惊到了。 她半点不想叫旁人瞧出,她有心等着萧昱谨。 可若是不等,她又内心焦虑难安,穆温烟急的干瞪眼,无意瞥见廊下一缸睡莲。这睡莲正当荷叶尖尖,还冒出了几只花.苞。 穆温烟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吩咐道:“送去给皇上!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让他务必收下!” 庄嬷嬷已经难以维持正常表情了。 其他妃嫔送参汤、点心,娘娘送睡莲是玩哪一出? 不过,好歹娘娘主动向皇上服软了。 其实,庄嬷嬷对穆温烟上午的作为也甚是震惊,即便皇后掌料理后宫之权,也断然不能给帝王安排侍.寝妃嫔。 皇上想睡.谁,还轮不到任何人插手。 可穆温烟不但插手了,还给皇上一月三十日安排的满满当当…… “娘娘吩咐了,你们还不快照做!一定要告诉皇上,这睡莲是娘娘亲自挑选。”庄嬷嬷吩咐道。 *** 帝王寝殿,李德海命人将种着睡莲的大缸抬进了大殿,一路叮嘱,“都仔细着点!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送给皇上的,容不得半点闪失!” 萧昱谨上午从未央宫归来后,一直神情萧索,御膳也没用几口,几位议政大臣顺带遭殃,被帝王三言两语怼的面色铁青。 李德海自是知道帝王因何龙颜大怒。 好在未央宫里头那位眼下还算机智,知道给皇上服软。 李德海特意强调了“皇后娘娘特意送给皇上”几个字,愣是命人将一只大缸搬到了大殿中央。 此时,帝王正单手持书,浓郁的眉目微敛,看不出眸中神色。 李德海躬身上前,将睡莲狠夸了一番,“皇上,您瞧,皇后娘娘真真是好眼力,挑了这样一缸好莲。这荷叶,这花.苞,整个皇宫都找不出比这更好看的一缸睡莲了,可见娘娘对皇上还是上心的。” 年轻的帝王稍一抬眼,目光落在那缸“出类拔萃”的睡莲上,男人唇角一抽,广袖轻挥,静坐龙椅,片刻方低沉道:“去命人传话,就说朕收到了。” 就这样? 李德海动了动嘴,但帝王一个了冷冽的眼神射过来,他立刻闭了嘴。 灯火如豆,萧昱谨起身行至水缸旁,抬手轻触那荷叶尖尖,男人幽眸暗了暗,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厢,穆温烟已经稍稍捯饬一番,还穿上了最衬她肤色的素雪绢云形千水裙,没等来帝王,却只是等来一句“皇上已收到娘娘心意”这句敷衍话。 穆温烟噘着嘴,玳瑁端上来的冰镇荔枝,她都不感兴趣了,“难道我表达的还不够明显,皇上非要让我亲自去一趟?” 庄嬷嬷,“……”您送皇上一缸睡莲是想表达甚么意思?皇上他应该理解么?→_→ 太为难人了吧! 玳瑁与庄嬷嬷对视了一眼。 娘娘昨日的确是见红了,但手臂守宫砂还在,这唯一的真相,只有一个! 那便是皇上对娘娘有那个心思,但……估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就解释了皇上为何今晚不来未央宫了。 ※※※※※※※※※※※※※※※※※※※※ 烟烟:只要皇上不让我疼,怎么着都行。 萧湛:不疼哪来的皇太子? 烟烟:我太难了,嘤嘤嘤…… 萧湛:还想间接坐拥天下么? 烟烟:想! 萧湛:乖,拥有天下的第一步,是先拥有朕。 烟烟:喵~我考虑一下下。 萧湛:→_→ 睡莲:睡你……睡你…… ———— 姑娘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红包依旧继续哦~ 中午12点还有一更哈! 第三十一章 不解风情的男子, 最叫人憎恨。 睡莲都送出去了,萧昱谨那边却是毫无动静。 穆温烟辗转反侧,硕大的千工床灯厨里留了一盏起夜灯, 她四仰八叉的躺着,望着头顶的承尘发呆。 但终归是静不了,翻来覆去好些次,还时不时唉声叹气。 庄嬷嬷今晚守夜,她就睡在脚踏上, 穆温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她自是不可能睡着, 许久之后,庄嬷嬷终于没能忍住, 劝了一句,“娘娘放心吧,皇上晚上不曾去任何一位妃嫔宫里,就宿在了勤政殿。” 闻此言,穆温烟心头的堵闷的确好受多了, 但转念一想,忽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嬷嬷呀, 我又不是因为皇上无法安睡, 我……我莫不是又病了?才致睡不着?” 庄嬷嬷闭着眼, 脸上的表情却仿佛是抽动了几下,“……”娘娘睡了一晌午, 夜间当然睡不着。 穆温烟不想让任何人瞧出她的小心思, 未得到回应, 她急了, “嬷嬷!你倒是说话呀!” 庄嬷嬷大约摸透了穆温烟的心思,都这个时辰了,再不顺着她的意,估计到了明晨,她也未必能睡着,“娘娘的确是病了,若不去请皇上过来?” 穆温烟仿佛早就想好了措辞,立刻脱口而出,情绪甚是激动,“不!才不要!他是个没良心的!” 庄嬷嬷,“……”到底是谁没良心?-_-|| 不过,皇上许是另有隐情吧。 此事事关重大,庄嬷嬷暂时半个字也不敢泄露出去,况且眼下镇国公府正是多事之秋,穆温烟能得圣宠才是对镇国公府最好的庇佑。 皇上不行,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庄嬷嬷躺在脚踏上暗暗轻叹。 穆温烟等了片刻,她以为庄嬷嬷一定会去请皇上,却又是迟迟听不到任何动静,“嬷嬷,你睡了么?” 都这个时辰了,皇上想必也睡了吧?庄嬷嬷不答话,不睡也要装睡。因为她知道,即便请了皇上过来,娘娘也没法轻易怀上龙嗣,何必瞎折腾,平白招惹了皇太后那头。 穆温烟太寂寞了,“嬷嬷,你真睡着了?” 庄嬷嬷紧紧闭着眼,就是不答话。 穆温烟又在榻上翻来覆去,庄嬷嬷好像听见她愤愤骂了一句,“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 庄嬷嬷,“……”(⊙o⊙)…她怎么也招惹娘娘了? *** 次日,帝王昨夜未曾.宠.幸.任何妃嫔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只要受宠之人不是穆温烟,对后宫妃嫔而言皆是一个好消息。 长寿宫,除却穆温烟这个失智皇后之外,众妃嫔按着时辰给皇太后请安。 请安过后,皇太后单独留了淑妃说话。 “你上次也已经.承.宠了,身子可有什么变化?”皇太后问这话时,眸光意味深长的望了几眼淑妃的小腹,又说,“你这身子清瘦,寻常多进食滋补,莫要一味效仿以瘦为美的风气。” 淑妃面上应下,可每次看见穆温烟那把小细腰,她恨不能一日三餐都弃了,最可恨的是,穆温烟腰细也就罢了,胸.脯和后.臀却也甚是.翘.挺。她虽是极力保持着轻盈身段,但该长肉的部位也一丝没多长。 “姑母,就怕皇上表哥已被穆温烟彻底勾了心魂,上次除却去了一趟玉芙宫,皇上还不曾去过任何妃嫔宫里。”淑妃试图勾起皇太后对穆温烟的厌恶。 即便萧昱谨与她从未行过.房,她也不会承认。 起码在外人看来,帝王除却未央宫之外,便只去过她宫里。她好歹还有一丝明面上的恩宠。 不过,一想到兄长很快会在祭天大典除去穆温烟,淑妃对今后的日子仍旧充满期待。 “哼!那就是一个傻子,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去争宠?宫里从不缺美人,她穆温烟空有一副皮囊又有何用?哀家绝不信男子会多情,尤其是天家男子,你只管费了心思去抓住皇上的心,这男人的心一旦给了你,你在后宫便战无不胜了。” 淑妃表面勉为其难应下。 她连帝王的人都得不到,又谈何得到心? 淑妃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弄死穆温烟! 穆温烟的存在对她而言,不亚于是奇耻大辱。 两年前所有人皆以为,她才会是坐在帝王身侧的皇后,可谁知萧昱谨会亲自去了西南,迎穆温烟为后! “明日冀侯入宫进贡,哀家已从礼部大人那里获知,冀侯此番还打算给皇上送一对双生美人,宫里进了新人,就容易分散穆温烟的圣宠,你应顾及大局,莫要当回事。”皇太后叮嘱了一句。 在她看来,淑妃还是眼皮子太浅,若无她帮衬,着实难成大器。 可惜了,苏家就这么一个嫡女,庶女到底是身份不够。 否则,皇太后早没那个耐心“调.教”淑妃。 *** 自送过睡莲,且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穆温烟就不再主动去找萧昱谨。 她夜间难以入睡,白日里倒是睡的很酣,一切烦恼忧愁皆被抛之脑后。 帝王过来时已是晌午。 昨晚睡莲他是收下了,但拒了小妖精的“一番美意”,他太了解她,即便昨晚他来了,也不过是要被逼着充当柳下惠。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只会顾及她自己享受。 “皇上,娘娘昨个儿夜里辗转难眠,四更天后方睡下,这才……嗜觉了些。”庄嬷嬷的老脸都快要兜不住了,哪有人嗜睡到午后? 也亏得穆温烟失了心智,皇太后又不想见到她,这才免了请安一事,否则未央宫还不得鸡飞狗跳。 萧昱谨站在榻前,男人眸光锐利,如盘旋天际的鹰,一眼看见了少女轻颤的睫羽。 她醒了,却在装。 不用细究,萧昱谨也知道,穆温烟还在嫉恨昨夜他没有领悟“睡莲”的意思。 按着她的脾气,若是他这次哄了她,她必然得寸进尺,难以制服。 穆温烟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软硬不吃的女子。 此时,穆温烟内心正焦虑。 她这样的绝世美人正平躺着,皇上不该做点什么么? 没有等到动静,穆温烟趁着翻身的机会,褪开了身上薄纱,露出被玫红色小衣堪堪包裹着的少女美好。 穆温烟生的白皙,是那种毫无瑕疵的瓷白,玫红更是衬的肌如同尚好的白玉,每一寸皆是馥郁细腻。 萧昱谨,“……”他前一刻还以为自己了解她,此刻却是万没想到她这般小心机。 庄嬷嬷,“……”这样浮夸的演技,到底是随了谁? 庄嬷嬷她神情木然的看着一切,她甚至怀疑,多年以前,穆温烟便是故意.脱.光了衣裳,再让萧昱谨教她凫水…… 穆温烟幼时便聪慧过人,而且惯是喜欢以貌取人,萧昱谨初到镇国公府时,她就兴奋的不行,尤其猛夸了萧昱谨的容貌,“那位皇子真好看,我要让爹爹一直留下他。” 庄嬷嬷不知自己是不是该离开。 可帝王即便留下,又不能与皇后真的做甚么。 庄嬷嬷无意间瞥了一眼帝王,发现帝王的目光落在穆温烟身上,神情不明。 正考虑要不要悄然退下,就见萧昱谨走上脚踏,拉了一条薄衾给遮住了少女玲珑的白皙身子,之后帝王转身离去。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庄嬷嬷瞧见帝王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庄嬷嬷垂首,恭送帝王离去。 再回过身去看榻上时,穆温烟不知几时又推开了身上薄衾,庄嬷嬷瞧见她攥紧了小拳头,似乎愤然不已的样子。 庄嬷嬷,“……” 她顿时明白了。 娘娘想给皇上下套,却不知,皇上也是个心机高手,正一步步吊着娘娘呢! 片刻,穆温烟假装才幽幽转醒,但脾气甚大,庄嬷嬷对一切了然于胸,也不主动招惹这位小祖宗,就让她一人在内殿来回走动生闷气。 穆温烟幼时简直就是整个镇国公府的噩梦,幸好如今在皇宫,她还算清楚不可狂妄放肆,否则当真不知会闯出什么祸来。 庄嬷嬷正侥幸着,就听见穆温烟低喝了一声,“来人!快来人!” 庄嬷嬷领着宫婢靠近,假装没看出她正盛怒难耐,“娘娘有何吩咐?” 穆温烟随意裹了一件纱裙在身上,她当真费解,萧昱谨看见了她这样的娇.软美人,怎么还能迈得开腿?! 她的魅力不如以前了? 可她照了镜子,分明比昨日更美貌了。 “去!把殿外那盆墨菊给皇上送去!” 墨菊一般入秋后才会盛开,但未央宫一切用度皆是最好的,即便是这个时节,穆温烟想要看到梅花绽放,宫里的花匠也得想出法子来。 庄嬷嬷再也维持不了慈祥端庄的表情,“娘娘,这……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吧。” 墨菊的颜色甚深,是那种深色的紫红,遥遥望去,宛若一团墨色,故而得名墨菊。 穆温烟悲愤交加,有种被暴殄天物的愤然,她都美到了这种境界了,萧昱谨如何还能视而不见? 这简直就是对她的美貌的低看! “嬷嬷莫要啰嗦,即刻叫人送过去!”穆温烟很坚持,宛若盛怒的鸟儿,随时准备战斗。 庄嬷嬷,“……”行吧,你高兴就成,就是不知道皇上他收到花是何感想。→_→ *** 御书房,墨菊摆在了案桌上,李德海恭敬笑道:“娘娘特意给皇上挑选的珍贵品种呢,整个皇宫眼下能寻到菊花的地儿了,也就只有未央宫了,皇后娘娘可真真是一心记挂着皇上啊。” 李德海绞尽脑汁想出了措辞。 他甚是担心皇后娘娘下回又送什么古怪的玩意儿过来。 萧昱谨抬眼,扫了一眼墨菊,男人揉了揉眉心,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凉的唇一抽,淡淡道:“去告诉皇后,朕收到了。” 李德海,“……”还是这样? ※※※※※※※※※※※※※※※※※※※※ 帝王:穆温烟,你不要后悔。 烟烟:不,我只会叫别人后悔。 众人:皇上和皇后在打哑谜么?表示看不懂。 庄嬷嬷:看懂了,我也假装什么都不懂,qaq~ ———— 本来是一个粗长章节的,大家等的急,就先发出来吧,还剩了一部分,我尽量写出来。 红包依旧哦~ 第三十二章 墨菊送出去后, 穆温烟仍旧难以消气。 她甚至担心萧昱谨不能深刻领悟墨菊的“深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脑子里装满.风.月.话本, 知识过于渊博,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等等! 她几时看过.风.月话本? 为何对那样隐晦的花语也了如指掌? 难道她是一个“深邃”的女子?! 穆温烟昏迷醒来后,庄嬷嬷便告诉她,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她不是一个三岁半孩子,可她对此前的事一概不记得了。 她如此美貌妩媚、秀外慧中, 一定曾是一个端庄贤淑、蕙心纨质的皇后,她应该看的书是《大学》、《中庸》…… 穆温烟睡不着, 庄嬷嬷成了首要被祸害之人,“嬷嬷,你说……我是个渊博的女子么?” 庄嬷嬷很困,昨夜一宿未睡,白日里又要随时伺候在小祖宗身侧, 现下眼皮子蔫哒哒的。皇后幼时只在乎外表,此刻怎么又开始关注内在了? 庄嬷嬷学聪明了, 她知道睡了一整日的穆温烟, 夜间一定没有睡意, 故此, 她紧紧闭嘴不说话。 穆温烟得不到回应,又想起明日冀侯入宫朝贡, 她贵为皇后, 自是要盛装出席, 艳压群芳, 顺便当场让萧昱谨深刻见识到她的美,让他追悔莫及。 “嬷嬷,我要睡了,明个儿一早记得准备敷脸蛋的花汁。” 庄嬷嬷,“……”到底还是只注重外在啊。 *** 次日,因冀侯亲自入京进贡,宫中设有酒馈,京中但凡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带家眷出席,前几日刚奉旨入住京城的穆长风自然也在应邀之列。 国公夫人尚在京中,并未赶回西南,她是正儿八经的命妇,又是当朝皇后的继母,今日也盛装出席。 穆长风不喜京中腐朽奢靡的风气,但为了见着妹妹一面,他勉为其难提前到了宫门。 刚要下马,就见一翠盖珠缨八宝车招摇过市的缓缓靠近宫门。 马车车壁挂着的“苏”字鎏金微牌赫然醒目,可不就是权倾朝野的苏家马车么。 穆长风黑曜石般的眸子眯了眯,宛若受了刺激的大公鸡,瞬间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此时,国公夫人撩了马车下来,瞧见这一幕,她轻咳了一声,“长风,京城不似西南,诸事万不可鲁莽行事,尤其是京中达官贵人,素来趋炎附势,欺软怕硬,咱们穆家的家底都是靠着拳头打下来的,骨子里的硬气百年不灭,你既要挑衅,那就干脆让对方毫无招架之力,莫要折损了穆家颜面。” 仆人:“……”所以,夫人劝了半天,敢情是劝着世子撸起袖子就去干?! 穆长风是个听话的崽,如今的国公夫人本就是他嫡亲的姨母,眼下更是继母,他甚是敬重,立刻应下,“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就去尽力而为,以防伤着母亲,母亲莫要靠近。” 国公夫人拾帕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点头示意。 苏家权倾朝野已久,帝王这几年大有削弱苏相一党的动作,此时与苏家对立起来,或许才是帝王想要看见的。 一旦穆家有了被帝王利用的价值,那么朝中的一切弹劾皆不足为惧。 可怜她的烟儿眼下失智,作为家中唯一一个还尚存脑子的人,国公夫人当然是要点拨一下穆长风。 苏烨还没下马车就莫名打了一个喷嚏,白皙修长的手刚撩开车帘,就看见一肤色微黑,五官俊挺,墨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子,正一手撑着马车,模样纨绔的朝着他勾唇邪魅一笑。 苏烨,“……” 这张脸别说是过去数年了,就是化作了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讲道理,沉稳心机如苏烨,在看见穆长风那一瞬间,他刚要下马车的腿一抖,差点失了京城第一公子的仪态。 苏烨表面稳住了气度,内心已将穆长风扎成了小人,上上下下狠狠揍了数十遍。 当然了,他必然是打不过穆长风的,数年前,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个事实。 今日,穆长风着一身簇新的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多年过去,他的身段更胜以往,那股子痞子气亦是更甚。 故人相见,穆长风友好的打了一声招呼,“苏公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还是老样子---依旧细嫩如初啊!” 苏烨,“……!!!” 父亲前几日才被穆长风气伤了,他不是那么执着于嘴皮子上成败的人,苏烨告诫自己,不能失态。 “你是……?”他装作没认出穆长风,“本公子不记得京城有你这号人物。” 宫门外陆陆续续停放了数辆马车,皆是前来参加宫宴的官员与家眷。 穆家眼下正处多事之秋,前途不明,加之贵为皇后的穆家女又在这个节骨眼下失了心智,真真是叫人怀疑穆家前程。 而如今的苏家绝对不是能够得罪的。 故此,即便众人想看热闹,也皆是目不斜视的看着他处,故意放慢了脚步,竖起双耳窥听。 穆长风勾了勾唇,对苏烨的挑衅并不恼怒,因为他比苏烨更狠,朗声一笑,道:“哈哈哈,苏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在西南被我揍的满地找牙之事,你都忘了?你一点都不记得西南镇国公府的穆长风了?” 苏烨誉有“京城第一公子”之称,对言行仪态甚是在意,再者,今日入宫的皆是京城上流官员,穆长风寥寥几句,无疑让苏烨丢尽颜面。 穆长风就喜欢揪着人家的把柄,又说,“哎呀,苏公子!你这门牙是在哪里嵌的,竟如真牙一般无二,吃饭会掉么?” 众位正悄咪咪看好戏的看客,“……”怎么?京城第一个公子的门牙是假的? 苏烨病了。 他病的很严重。 病情症状是一看见穆长风的脸、一听见穆长风的声音、一想到他这个人,苏烨就浑身难受,心跳狂乱,呼吸不顺。 穆长风到底是个有风度的人,把对手彻底打死不是他的作风,只要将对方摁地来回摩擦几次,他也就满意了。 苏烨沉着脸迈入宫门,苏相与其夫人的脸色也甚是难看,可穆长风不是他们能够正面得罪的人,一旦被他咬上,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穆长风耸了耸肩,也很疑惑的走到国公夫人身边,“母亲,您方才也瞧见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国公夫人淡淡一笑,“长风,是他们太狭隘了,与你无关。” 穆长风若有所思,想起了可怜妹妹,“烟儿这两年受苦了,京城哪里是人待的地儿啊!” 国公夫人美眸微弯,进入宫门之前,给穆长风敲响了一个警钟,“烟儿贵为皇后,你是皇后的兄长,又这般出类拔萃,文武双全,才貌俱佳,难免招人嫉妒,莫要往心里去。” 穆长风一听这话,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母亲说的是,我穆家本就是树大招风,我与烟儿更需得低调行事,以免被居心叵测之人嫉恨上。”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交流了一下眼神,这便往宫内走去。 时下民风开化,但宫宴上男女席仍旧分开。 以丞相夫人为首,其余命妇或是选择站队,亦或是假装没瞧见国公夫人,总之,绝对不敢与国公夫人表现出任何亲密之举。毕竟,眼下镇国公府穆家情况不明,苏家又与穆家早就撕破脸皮。 西南山高水远,便是穆家手握重兵,也不及天子脚下的丞相府。 国公夫人知道自己被孤立了。 她倒也不放在心上,随意扫了一眼在场命妇的容貌、气度,她只觉自己成了被万片绿叶衬托的娇花,她被人嫉恨也是在所难免。 按着品阶,两位夫人的席位相挨,国公夫人伸出白皙纤细的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神情悠然的对身侧丞相夫人,慢悠悠道了一句,“苏夫人必然日理万机,这宅内宅外皆要打理,着实辛劳了。不像我,自嫁去西南,一直是个富贵闲人,两个孩子懂事孝顺,与我亲厚,也难怪我与夫人年纪相差不大,竟瞧着宛若隔代人。” 众人,“……”好狠的国公夫人!真真是一针见血!要知道,苏相一直偏宠爱妾,这几年虽是年纪渐长,却又纳了几房美妾。 相比而言,国公夫人虽然是续弦,后宅的日子倒是顺心多了。 再瞧瞧二人的容貌,还真宛若是隔代人。 看来女子当真不能操虑过多,众贵妇默默的想着。 丞相夫人本想彻底忽视国公夫人的存在。 今日入宫之前,她便已做好了一切冷落、羞辱、嘲讽国公夫人的准备。 可这人和她那个早亡的长姐一样,太无耻了! 今日众多命妇在场,丞相夫人艰难的维持笑意,假装对国公夫人的挑衅完全不以为然,“穆夫人说笑了,你姐姐在世时,你还是个小姑娘呢,如今也自是比我年轻。哎~皇后娘娘失了心智,也不知还能不能好了?” 穆家的那对兄妹哪里懂事了?! 比不得苏家子嗣半分! 丞相夫人内心咆哮,若非是因为穆温烟之故,她的女儿才应该是皇后,而她才是帝王的岳母! 国公夫人妩媚一笑,“皇后天生好命,便是失了智,也还是独宠后宫呢。呵呵呵,倒是不像苏夫人你,费尽心思都想得来的东西,皇后娘娘她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丞相夫人,“……” 过分!她太过分了! 丞相夫人也病了。 她病的很严重。 病情症状是一看见国公夫人的脸,一听见国公夫人的声音,一想到国公夫人的存在,她就顿觉人生路漫漫,无尽坎坷。 “皇上驾到!” 宫人尖锐的嗓音拯救了丞相夫人,将她从愤怒与绝望中拉回神,又亲眼看着帝后二人落座,她恨不能用眼神将穆温烟给撇开,帝王身侧站着的人应该是她的女儿! 穆温烟今日也盛装打扮了。 上身是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下面配了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一条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锦绫披帛垂挂臂弯,一路逶迤而来。发髻上插了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随着她的走动,闪着珠光玉彩。 穆温烟知道自己美,但她还不满足,她需要别人都发现她的美,尤其是萧昱谨。 墨菊一事后,两人还是初次碰见,穆温烟望了一眼帝王,却见他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并没有痴恋她的美貌,也没有被她迷的七荤八素,而当场怔住。 直至落座,穆温烟的心情都是抑郁的。 她与萧昱谨靠的极近,能闻到熟悉的薄荷与松柏气息,他的侧脸俊挺秀丽,下颚的弧度棱角分明,有股清冷孤高,遗世独立的错觉。 穆温烟不晓得如何形容,她只觉得好看。 众人起身行跪拜大礼,年轻的冀侯有些眼熟,穆温烟多看了几眼,就在帝王让众人起身,冀侯抬眼之际,目光与穆温烟交织了一瞬。 她的小身板一僵。 是他! 这人如今怎的也长成这样高大颀长了?! 穆温烟小脸一拧,仿佛一夜之间,她认识的所有人都变了,而只有她自己错过了多年的记忆。 不知是什么情愫瞬间困扰了她,忧伤、失落、亦或是感慨,美艳动人的皇后娘娘当场湿了眼眶,但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那份委屈与心伤说来就来,又仿佛千转百回、荡气回肠…… “皇上,娘娘,臣此番……”冀侯正要献礼,见穆温烟泫然欲泣,他呆住了。 据探子来报,得知穆温烟傻了,可今日得见,根本察觉不出她的痴傻之状,可忽然就要哭了是甚么意思? 年轻的冀侯顿了顿,不敢保证这是不是帝王对他的考验,早知今日,他两年前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西南蹚浑水。 帝王已经牵制了穆家,保不成下一个就轮到冀州。 “臣此番特向皇上与娘娘奉上南海夜明珠一枚,另有臣近两年搜集来的奇珍异宝。”冀侯说着,他轻拍手掌,便有两位相貌一模一样的美人端着大红绸布盖着的托盘上前。 两位美人皆着胭脂色绡绣海棠春睡轻罗纱衣,就连发髻也是如出一辙。 美人扭着柳腰,在御前跪下之前,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帝王。 穆温烟,“……” 她顿时想起了庄嬷嬷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冀侯要向萧昱谨送上一对双生姐妹,眼前这对不就是么?! 好一个冀侯?! 幼时说好了当一辈子的好友,转眼就来挖她墙角! 这么些年过去了,人倒是长的人模狗样,这事情办的太不地道! 穆温烟狠狠瞪了一眼冀侯,又侧过脸看着萧昱谨,却见萧昱谨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两位美人身上,她立刻来火。 就仿佛是幼时与她玩耍的小伙伴,转头就去找别人玩耍去了,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而且,再看双生姐妹花的身段,前凸后翘,恰是萧昱谨喜欢的,尤其是傲鼓鼓的胸.脯。 穆温烟伸出爪子,在桌案下,忽然掐了一把萧昱谨的大腿。 可惜,他的腿太过结识僵硬,穆温烟没掐到肉,她心一急,索性直接伸去墨菊丛生处。 萧昱谨稳如泰山的面色一怔,原本想任由她闹上一会,可谁知小东西的胆子太肥了。 帝王眼疾手快,捏住了皇后的细腕,桌案下面,帝王强势霸道,不允许顽劣的爪子继续作恶。但帝王表面却是一派风光月霁,淡淡一笑,“陆卿贵而能俭、轨度端和,乃群臣之楷模,进贡之物,朕甚是满意,陆卿入座吧。” 说着,帝王的另一条手臂圈住了身子不断扭动的皇后。 冀侯,“……” 皇上是在向他示威? 难道皇后是被皇上胁迫的? 所以,才这般泫然欲泣?苦苦挣扎却又不得脱困? 帝王一个如鹰般的眼神扫了过来,冀侯讪讪退下。 穆温烟的身子被男人圈在怀里,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此刻尤为凸显,她眼中噙泪,一心惦记着冀侯所赠的两位美人,低低哽咽道:“皇上,你可得仔细着身子,不能肾虚。” 萧昱谨拧眉看了她一眼,神情萧索,“……” 众妃嫔眼睛里都要长出刺了,她们寻常就连皇上的衣角都碰不着,穆温烟却是在今日这种场合直接栽进了皇上的怀里了! 皇太后低喝,“成何体统!” 穆温烟正闹着情绪,萧昱谨这两日的“冷落”,不亚于是让她体会到了帝王薄情。 如萧昱谨所料,他越是哄,她就越闹。 比方说此刻,若不是萧昱谨圈着她不放,这坏东西指不定要当场干出什么事。 帝后席位离着酒馈颇远,萧昱谨以仅他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低威胁,“穆温烟!信不信朕这就办了你!” 穆温烟哽咽,但今日绝不能失态,她是要艳压群芳的!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穆温烟瞅了一眼仍旧跪地的双生姐妹花,揪着帝王的衣襟,假装大度,“你凶我作甚?有了新人又要忘却旧人了么?嘤嘤嘤……以前是谁说过要护着我一辈子的?” 萧昱谨,“……” 他是说过,他也一直记得,忘记的人是她才对! 众不知所以的大臣与命妇们,“……” 妖后啊,这种场合如何能与皇上搂搂抱抱? 苏相看了看窝在帝王怀里,仿佛柔弱无骨的穆温烟,又看了看,端坐笔直一本正经的淑妃,顿时就看出了胜负。 此刻,苏相又看向了席位相邻的丞相夫人与国公夫人,这一对比,他似乎立刻明白萧昱谨偏宠穆温烟的缘故了。 苏相兀自灌了杯陈酿,心里暗骂:妖后! *** 酒馈结束,皇太后单独见了萧昱谨。 见帝王身上锦袍褶皱,细一看还有几处微湿,皇太后在酒馈上不宜发作,此刻已屏退宫人,她实在难以忍受,难得与萧昱谨起了罅隙,“皇帝!你偏宠穆温烟也得有个度!两年前哀家就不同意,是皇帝你非要一意孤行,去西南的路上,还险些被暗杀丧命!就为了这么一个傻子!” “母后!注意言辞!她是朕的妻!”萧昱谨嗓音低沉,但威慑力十足。 皇太后忍了忍,继续说,“你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好!哀家不拆散你们,可今日冀侯所赠美人,必须要给位份!冀州地处偏北,可与西南制衡,终有一日会派上用场。这次不如册封那对双生花,借此拉拢冀州势力。” 皇太后以为,不追究穆温烟,已经是在和萧昱谨妥协了。 她明知萧昱谨不会真的弃了穆温烟,方才盛怒也不过是在演给萧昱谨看,她一开始步步紧逼,萧昱谨才有可能退一步。 但皇太后到底是低估了帝王,也高估了她自己。 只闻萧昱谨漠然道:“怎么?母后觉得,朕的天下需得靠着后宫那些女人来支撑?” 皇太后一噎,总能在萧昱谨身上看见当年先帝的影子,“可那二人是冀侯所赠,也是陆家门阀宗亲,皇上若不给位份,只怕说不过去。” 穆温烟今日窝在萧昱谨怀里闹了半天,多半是因那两个女子。 萧昱谨不想给自己找事,“朕自有打算,无需母后操虑了。” 皇太后没想到萧昱谨拒绝这件事,哪一任帝王不是三宫六院,萧昱谨登基整整十年了,整个后宫才二十余人,多数都是皇太后硬塞给他的。 “皇帝,你要宠着谁,哀家管不了!可皇嗣一事刻不容缓,冀侯所赠美人,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双生姐妹花正好可以分走穆温烟的宠爱,皇太后今日亲眼所见那对姐妹的容貌,她完全不明白,萧昱谨作为一个正常男子,因何要拒绝。 萧昱谨与皇太后对视,帝王的眼中是不允许任何人反驳的权威,“母后当年那样容不下庶出,朕当然也一样,朕只要嫡出的孩子。” 帝王声线无波,但皇太后的身子骨晃了晃,“你……你还在怨恨哀家杀了那个贱婢之子?!” 萧昱谨并未继续说什么,幽眸凝视了皇太后一眼,转身离开。 皇太后拧着手中帕子,片刻瘫软在圈椅上,独处良久。 *** 萧昱谨款步走长廊上,淑妃迎面而来,她今日在酒馈上被穆温烟的“矫揉造作”气伤了,直至此刻,她和后宫所有妃嫔一样,脸上还带着“情伤”所致的困苦。 “皇上。”淑妃挨近后,福了福身子。 萧昱谨淡淡应了声,正要迈开步,淑妃忽然拉住了萧昱谨一抹衣角。 经穆温烟的“启发”,整个后宫的妃嫔都仿佛一夜之间娇软无力了起来,“东施效颦”的风刮了一阵又一阵。 淑妃已酝酿好情绪,谁知,下一刻萧昱谨已不动声色扯出她紧攥着的衣袖。 一股奇香荡了出来,萧昱谨径直往前走,并未驻足。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在无人看见时,起了一丝丝的红晕,但并不明显。 淑妃僵在原地,宛若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她特意画了一个娇媚的妆,也学着穆温烟有事没事就哭一哭,甚是身上还藏了令男子轻易.动.情.的香,但萧昱谨还是拂袖而去,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她。 “为什么!为什么?!” 这下,淑妃眼中那好不容易冒出来的丁点眼泪也消失殆尽,瞬间化作恨意。 *** “皇上,您怎么了?” 见帝王忽然驻足,李德海诧异一问。 据他揣测圣意,皇上还想继续吊着皇后娘娘几日,不然宫宴结束后,不会直接将泪眼汪汪的皇后送去未央宫。 而此刻,帝王站在了通往未央宫的甬道上一动也不动。 萧昱谨抬手揉了揉眉心,问,“她人呢?” 李德海自然是知道帝王问的是谁人,如实禀报,“回皇上,娘娘回未央宫后一直闷闷不乐,她以为您要去找她,就故意去了御花园荷花池附近,想让您扑个空。” 萧昱谨薄凉的唇一抽。 人小鬼大! 她的心机用在他身上,倒是一套一套的。 见萧昱谨大步往御花园走去,李德海瞧着帝王的走路姿势甚是纳闷:皇上难道不是在和娘娘怄气么?这就忍不住了? *** 穆温烟趴在凉台下的美人靠上,神情蔫哒哒的瞅着湖中荷叶。 下雨了,仿佛老天爷也甚是体会她的心情。 她一心以为自己仍旧是骄纵横行的皇后,可实际上,皇上他此刻指不定正搂着新入宫的美人呢。 穆温烟眼中噙泪,悲伤它来的猝不及防。 她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轻易原谅萧昱谨。 正悲伤的难以自抑,玳瑁压低了声音道:“娘娘,皇上朝着这边来了!” 穆温烟的悲伤顿时止住,一股窃喜取而代之。 那双噙泪的眸子瞬间亮晶晶的,但嘴上却说,“哼,他来作甚?讨厌死了。” 玳瑁,“……”不是娘娘您把人引来的么? 萧昱谨步履极快,男人宛若风尘仆仆而来,尚未迈入亭台时,看着穆温烟的神情仿佛已经与寻常时候不一样了。 穆温烟站起身,小脸愤愤然。 萧昱谨低喝,“都退下!” 帝王气息似乎不稳,言词之间像是隐忍着什么。 众宫婢当即领旨,玳瑁退下之前,好奇心使然,多留意了一眼穆温烟,就见她转过身背对着帝王,唇角微弯,正偷偷的笑。 玳瑁,“……” 她现下有些忧心,待娘娘想起一切之时,她自己能承受的住这一切么?-_-|| 亭台下已无旁人,帝王靠近穆温烟时,眸光扫了一眼后面的小筑,他一惯冷硬无温,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过来。” 帝王唤了一声,喉结动了动。 穆温烟侧过半张清媚的小脸,仿佛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又再度转过去,“皇上好生奇怪,你来这里做甚么?” 萧昱谨此刻没有耐心与她周旋,大长腿迈出,两步即走动少女身侧,随即将人打横抱起。 穆温烟惊叫一声,这无疑太刺激了,而她就喜欢刺激。 然而,她不能表现出来。 这个时候务必要矜持端庄一下。 她不是那种肤浅,只顾欢.愉的女子! 粉拳装模作样在男人胸口捶了捶,“皇上,你放我下来!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了!” 萧昱谨,“……” 他不知道她又从哪里学来的词,抱着在怀中故意折腾的人,大步迈向不远处的阁楼。 等到上了小阁,机智如穆温烟立刻就明白了萧昱谨的用意。 她内心嚣张起来:哼,还不是他先输了。 两人的衣裳皆湿,萧昱谨给穆温烟脱下外裳,扒的只剩下一件碍事小衣,男人眸色一度暗沉。 “不准吃!”穆温烟双臂抱紧了自己,想到那对身段婀娜的双生女子,穆温烟内心愤恨难以言喻,不想让萧昱谨去碰触她二人任何一个。 可……她仍旧不能说出来。 她是个大度的皇后! 萧昱谨慢条斯理的解开龙袍时,穆温烟又喃喃说,“皇上需得爱惜身子。” “嗯?”帝王剑眉微蹙,仿佛在寻思穆温烟话中之意。 少女眨了眨眼,委婉又不失大体的说出了自己的“算计”,“雨露均沾之事还是免了,以防皇上.肾.虚,我瞧着冀侯送来的美人妖里妖气,无半分妩媚端庄,不宜入住后宫!” 萧昱谨,“……” 帝王没答话,将人拉过来压在竹案,哑声说,“谁能有你妖?” 穆温烟觉得自己又受委屈了。 她哪里妖了?她这是妩媚美艳。 “皇上,你污蔑!” 帝王黑曜石般的眼中映着少女的面庞,他故意附耳,追.逐她的一切.敏.感.,“小妖精,让朕好好疼一回,嗯?” 第三十三章 “我不是妖精……” 穆温烟仿佛被蛊惑, 她双手揪着身上的小. 衣,看着近在咫尺的萧昱谨,此时的他与平素不同。 冷硬的鹰眸仿佛映着一团小小的火苗苗。 他笑了。 是那种看似平淡, 但又好像能将人灼伤的笑。 穆温烟鲜少看见萧昱谨笑,以前在西南,她总是围着他转,却也总被他一脸的冷漠气伤,她这样可人又美貌的小姑娘,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她一直以为萧昱谨是厌烦她的。 直至前不久一觉醒来,庄嬷嬷告诉她, 她已经嫁给了萧昱谨,还是萧昱谨亲自去西南求娶的, 穆温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一茬,办正事之前,她得问清楚一件事,“皇上,你是不是喜欢惨了我?” 她总是自恋, 又洋洋自得,萧昱谨已经褪去了身上衣袍, 从肩头往下, 皆是结实的腱子肉, 胸口的一道剑伤着实醒目。 穆温烟歪着小脸, 扪心自问,她太痴恋和萧昱谨亲密了, 这无关乎风.月与情感, 她只是身子本能的贪恋一切令得她畅快的事情, 就好比甜甜的栗子糖。 萧昱谨没什么耐心了, 每一寸肌理都溢出了薄汗,哑声说,“只要你乖些,想让朕怎么喜欢你都行。” 他去亲她,唇似有若无的碰触,纵是忍的额头凸显青筋,还是在费尽心思.撩.拨她。 穆温烟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萧昱谨总是一触碰即离,这对一个只顾贪图享乐的小妖精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她扭捏了一下,可龙爪掐着她的小.细. 腰.不让动。 穆温烟忽闪着大眼,粉白的脸爬上一阵淡淡潮红,她忍不住哼哼,嘴里喃喃说,“皇上,你好烫……” 萧昱谨埋首的动作一怔,闻言低笑了几声,他记得很清楚,幼时的穆温烟也和现在一样,喜欢围着他转,也离不了他,可后来…… 男人充斥着.情.欲.的眼忽然暗了暗,附耳威胁道:“说几句好听的,不然朕就不继续了。” 穆温烟内心哀怨,“……” 这个帝王太矫情了,衣裳都. 脱.了,怎么能不继续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穆温烟为了享乐,敷衍帝王几句,也没甚大不了。 毕竟,她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女子。 穆温烟立刻拍起了龙屁,“皇上是烟儿见过最好看的男子,非但容貌好看,内里更是深邃博学,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萧昱谨擒住她的耳垂,察觉到少.女在他.身.下一阵.轻.颤,他仿佛在循序渐诱,“烟儿心里可装着朕?” 穆温烟嫌萧昱谨太墨迹了。 她又等的花儿谢了,鸟儿都归巢了。 穆温烟抓着萧昱谨的手,缓缓上移,放在了她引以为傲之处,眸光煽动,“烟儿心里装的都是皇上,都快装满盛不下了。” 盛不下……? 萧昱谨稍稍一怔,一手握着了穆温烟碍事的双手,竹案晃动,一件玫红色小衣褶皱不堪,被人随意扔在地上。 穆温烟不懂掩饰,尤其是这个时候,如黄鹂出谷般的嗓音无疑是最好的.chun.药.,她被撩的迷迷糊糊,好像又听见萧昱谨在她耳边轻笑,“妖精,朕迟早死在你手上。” 穆温烟那叫一个冤枉。 她只想争宠,拯救家族,顺便横行后宫,享受荣华富贵。 她可从来没想过弑君造反呢。 “别、别停……” 穆温烟扭了扭,嘴里低喃,很不想让萧昱谨分神。 此时,男人支起身,将身下神情朦胧少女的一切神情尽收眼底,看她因为自己而绽放,也看着她因为自己而痴迷放纵。 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儿。 可入宫这两年,她却将熬成了孤漠寡言的冷心人。 萧昱谨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再度俯身,在穆温烟肩头咬了一口,这一次不是以往的调.情,帝王是真的下嘴了,似乎是想在她身上留下抹不去的印痕。 穆温烟从情迷中醒过神,疼的嘤嘤嘤哭了起来。 她若是真哭,那便就是决堤的西湖之水,不泛滥一会,根本止不住。 帝王抬首时,目光落在了雪腻肩头的牙印上,他很是满意,这日后即便穆温烟想起一切,也抹不去方才的印痕。 “真是水做的。” 萧昱谨哑声说了一句,忽然抬起了穆温烟的.裙摆…… 片刻,皇后娘娘的哭泣戛然而止,她看着帝王晃动的俊脸,又被全新的认知给吸引了。 她不晓得帝王在做什么,但她半点也不疼,萧昱谨在疯狂边缘时,就见那傻姑娘只知忽闪着大眼看着他。 他今日情况特殊,否则也断不会将穆温烟抓来小阁,这般随意就跟她…… 又是过了许久,穆温烟有些累了,新鲜感过后,便觉得乏味了,但她却瞧见萧昱谨脸上罕见的表情变化。 帝王不穿衣服时,少了冷漠与肃重,此刻他额头溢出薄汗,五官立挺俊美,完美的面容轮廓使得他看上勾人极了。 穆温烟发自内心说,“皇上真俊。” 这话被撞的支离破碎,话音刚落,帝王面色忽然涨红,随即穆温烟的小眉头紧蹙了,“……” 小阁外,李德海守了半天,就听见皇后娘娘带着哭腔的嗓音,甚是愤然的喊了一句,“皇上,你怎么又这样?你又弄.脏. 我了!嘤嘤嘤……” 李德海抬头望着天际垂落的雨滴,“……” 咱什么都不懂,只要皇上高兴就成。 小东西爱干净,萧昱谨随手拾了地下小衣给她擦拭,虽然半点谈不上什么满足,但排解过后的帝王,心情还算好。 穆温烟泪眼朦胧,劝说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娘亲和兄长眼下也在京城,她可是家中的顶梁柱,她时刻记着,只有得宠了才能得到一切。 穆温烟很会得寸进尺,见萧昱谨对她伺候的很殷勤,她泫然欲泣,既让自己看上去可怜的不行,又表现出对萧昱谨的依赖。 “我又见血了,嘤……” 她委屈巴巴的指了指自己露在外面的肩头。 瞧着那牙印,她自己回想一下都觉得疼。 萧昱谨把她抱起,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以前在西南,他们也是这般午觉,她总喜欢趴在他身上。 那时她就会嚷嚷,“我要在上面!” 帝王没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倒是想起了陈年过往,修长的指尖卷起穆温烟的乌鸦色的长发,在指尖打转转,哑声问,“下次,烟儿在上面可好?” 穆温烟没能明白,不过,她当然喜欢在上面了,遂点头乖巧答应,“好啊。” 她想到了什么,“我今天受委屈了。” 萧昱谨眉眼含笑,很想问问她哪天没受过委屈,但帝王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嗯,烟儿受委屈了,是朕不好。” 穆温烟顺着台阶就下。 她这人一贯如此,目的很明确。不管她想要什么,就会一步步的去争取。 曾经为了吃上一块糖,她能和爹爹闹一整日。 穆温烟酝酿了一下,给自己找一个看似十分合理的借口,“皇上日理万机,可要注意身子,书上说了,男子需得养精蓄锐,不然容易.肾. 虚。” 萧昱谨垂眸,此时的穆温烟趴在萧昱谨胸口,她支起了下巴,也看着他,殊不知,一切.春.色.皆被帝王尽收眼底,男人声音再度喑哑,“哦?是么?烟儿看了什么书?” 穆温烟顿时被问住了,她呆了呆,一时间未能反映过来。 “……”对哦,她几时看过那些书了?可她为什么无所不知?莫非她是天纵奇才。极有可能! 穆温烟不想太高调,谎称说,“以前在西南时看的,我天天钻研。” 天天钻研…… 萧昱谨轻.抚.着她后背的手一顿。 穆温烟天生过目不忘,他倒是记得小东西被镇国公逼着看过不少兵书,倒是不知她还钻研过.风.月.话本。 穆温烟有一次玩的太迟,趴在树梢睡着了,萧昱谨抱着她,送去她的屋子。 他倒是看见了她凌乱的卧房摆了不少书籍,却是没看见话本。 “烟儿还从书上学到过什么?”帝王循序渐诱的问。 穆温烟实在忍不住了,她能力太强,过分谦虚会使得她难受,就像是家财万贯的人总是忍不住炫富一样,她眸色晶亮,“我会的可多了,下次教皇上!” 萧昱谨,“……” “不用下次,就现在可好?”萧昱谨带着她,手往下.探.去…… *** 夜幕降临,雨还在继续下。 淑妃坐立难安,她的人方才回来禀报,帝王和皇后二人双双“失踪”了近一个多时辰了。 旁人或许不知,可淑妃太清楚,萧昱谨和穆温烟做什么去了。 她脸上火辣辣的疼,今日仿佛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淑妃又去见了皇太后。 皇太后和苏家是同一条船上的,淑妃就将迷.情.香.的事告之了皇太后。 皇太后面色一惊,“什么?当真是胡闹!那香料速速处理了,皇上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便是中了这香,他也不会轻易上当!这万一让皇上查出你用迷. 香争宠,这可就是霍乱后宫的罪名,哀家也救不了你!” 淑妃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没有帝王宠爱,没有皇嗣,她在后宫照样难以度日。 思及萧昱谨和穆温烟独处一下午,淑妃眸色一暗,心生一计,“姑母,倘若是穆温烟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呢?皇上还会宠她么?” 皇太后当然不希望穆家的女儿得宠,尤其是今日在宫宴上看见了镇国公的续弦妻! 她讨厌极了那张脸! 偏生那个人,和现在的国公夫人,以及穆温烟皆有些神似。 穆温烟迟早要除了。 皇太后只是碍于萧昱谨,才一直没有对穆温烟下手。 萧昱谨登基后,不出几年就彻底将皇宫上下大换血了一次,皇太后不确定哪些是萧昱谨的心腹。 故此,每回皇太后与淑妃有要事相商,皆会屏退所有宫人。 此刻,皇太后使了个眼色,掌事嬷嬷领着宫婢皆退下了下去。 淑妃一想到今日耻辱,心中更是愤愤不平,她处心积虑让萧昱谨闻到了迷.香,可他却是舍得近求远,宁可去找那个傻子! 她此前只以为萧昱谨是因为珠玉在前,有穆温烟那样的美人,别的女子自然无法入得了萧昱谨的眼。 淑妃一直在等,她以为等到萧昱谨腻了穆温烟,他就一定会回头看看她。 可是淑妃发现自己错了。 已经两年了,帝王的眼中还是只能看见一个人。 “姑母,我想彻底毁了穆温烟!”淑妃态度坚决,“冀州陆家也与穆家交好,冀侯还是冀州世子之时,穆家为了不与皇家结亲,还让他去穆家提过亲,皇上心里面一定还有一根刺,我这次要刺激皇上拔出这根刺!” 如今的冀侯与帝王年纪相仿,陆家的确也与穆家交好。 当初镇国公府不想让唯一的女儿入宫,穆温烟也不愿意嫁帝王,故此,穆家与陆家暗中走动了关系,也不知如何就达成了契约。 在帝王去西南求娶之时,当初还是世子的陆锦年先一步去了西南提亲,并且婚事还定下来了。 但萧昱谨并未妥协,逼着镇国公毁了刚定下的婚事,又将穆温烟强娶回京。 想起穆温烟入宫之前的无数风流桃花,皇太后冷哼了一声,“哼,那就是个祸害!那你打算如何做?” 淑妃已经打定了主意,“冀侯这几日一直在京城,难免会入宫,穆温烟眼下就是一个傻子,我设法将.迷.情.香送给她,再设计让她接近冀侯,只要让皇上以为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狐媚子,皇上是一国之君,一定会弃了她!届时,穆温烟一失宠,父亲轻而易举就能对付了穆家。” 想起镇国公,皇太后眸光微暗,“此事不可大意,你无需自己亲自动手,穆温烟是皇帝的宝贝疙瘩,你再怎么想除了她,也万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宝贝疙瘩四个字无疑刺激到了淑妃。 她咬着唇,“姑母,留下穆温烟着实冒险,您可别忘了,那晚的事,她听得一清二楚,但……就是不知是谁出手救了她。” 皇太后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 萧昱谨是整个皇宫,乃至大楚,最为高位权重之人。 倘若那天晚上真有人暗中救了穆温烟,或许……皇上早就知情了。 可萧昱谨既然知情了,为何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皇太后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是后怕,道:“嗯,是要除了她!” *** 夜色逐渐浓郁。 穆温烟红着一张小脸,无力的趴在萧昱谨胸口,她的水眸雾蒙蒙的,抬起头来,与男人对视。 她心想,一定是自己太过美貌,萧昱谨终于没能熬住,所以他先服输了。 亏得自己又是送莲,又是送菊。 看来她还是定力不足,其实她压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静的等几天就好。 穆温烟很喜欢萧昱谨想出的“新法子”,她仿佛又见识到了全新的世界,趴着萧昱谨胸口,评价道:“皇上,这样……倒是极累。” 萧昱谨:“……”他还没怎么样呢! 之前嫌疼?现在嫌累? 没有得到回应,穆温烟又暗暗搓搓施行她的争宠计划。 前几天她真是太信任了! 她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如何能放任自己的小脾气?! 为了家族;为了爹爹、娘亲;为了兄长;为了西南数万将士,她怎么也得争宠啊! “皇上呀,前几日是我不好,不该送你睡莲,更不该送墨菊,不过我宫里的花都是极好的,旁人就是想要,我还不送呢。”她表面致歉,但言辞之间难掩得意洋洋。 萧昱谨,“……” “墨菊……是什么意思?”帝王不太确定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穆温烟烈立刻装傻,一脸“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我单纯又无辜”的表情。 可她终究是个坏的,提出了自己蓄谋了半日的要求,“皇上今日辛劳了,我想替皇上分分忧,今日冀侯所送的那两位美人,就让我替皇上调.. 教,等.调.教..好了,再让她们.伺.候.皇上。” 萧昱谨,“……” 他今日怎么辛劳了? 帝王很想摁着坏东西问个清楚,但他知道,小妖精满口谎话,便是他问了,也得不到答案。男人幽眸微眯,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失神。 没有回应,穆温烟以为萧昱谨舍不得,又说,“冀侯送皇上美人,一定是想迷.惑皇上,我是皇后,有义务替皇上辨别狐媚子!那对姐妹花,皇上就交给我吧。” 萧昱谨的唇微微一抽,下唇还有一只小巧的牙印,因为穆温烟下嘴也狠,帝王的唇一时半会也消不了肿。 如此看上去,一惯薄凉无温的唇染上了一丝诡谲的红。 倒更俊美无俦了。 两人对视,穆温烟还是没能得到回应,她又急了,她半点不想看到威胁存在,更是不能容忍萧昱谨也对其他女子做出方才的事。 “嘤嘤……” 委屈说来就来,但她还是在坚持以理服人,“难道皇上不认为我这个皇后有能力执掌后宫么?冀侯生性狡诈,我不给皇上把关,谁来把关?” 萧昱谨,“……” 穆温烟以为,萧昱谨方才那么热切的喜欢她,他一定会答应这件事。 而且,她都哭的这般委屈又美丽了,萧昱谨没有理由不动容。 帝王的幽眸微眯,“烟儿记得冀侯?” 穆温烟忽然一怔,她为什么不会记得冀侯?她记得以前冀侯还是冀州世子时,便时常去西南王府串门。 她、萧昱谨、陆锦年,还有苏烨经常一块烤野猪吃。 “你第一次见到陆锦年,是在你五岁生辰那日。”帝王的嗓音突然暗了暗,话锋带着几许凉意。 穆温烟五岁见到陆锦年,不久之后,傅恒泽就来了…… ※※※※※※※※※※※※※※※※※※※※ 穆温烟:最得宠的人是本皇后!不接受任何反驳。 萧昱谨:朕对墨菊也甚是好奇呢~ 冀侯:躺枪了,我就是来送个美人而已,233333~ ———— 今天的第二更奉上~本来是三更的,作者分成两更发了,都是粗长篇,抽奖活动继续哦~ ps:女主从这里开始会渐渐恢复记忆,但不是一下直接恢复,是按着年纪,一年年的恢复。 比如,一开始她是三岁半的记忆,那时候还没遇到男二,所以记忆力没有男二。 男主已经发现了这个小细节,接下来男主会有点狗…… 第三十四章 “你第一次见到陆锦年, 是在你五岁生辰那日。” 穆温烟眨了眨,是记起来这么一回事,她歪着脑袋, 脸上还带着尚未褪下的潮红,纳闷道:“好像是哦,皇上记得可真清楚。” 萧昱谨未接话,指腹摸索着少女细嫩的肩头,声线又冷又沉, “烟儿可还想起了其他事?” 穆温烟美眸忽闪。 她上次醒来后,庄嬷嬷告诉她, 她忘却了一些事,但机智如她, 自是听到了宫里的流言碎语,人人都说她傻了。 可穆温烟心里很清楚,她并没有傻。 皇上问她这话是在考验她么? 穆温烟自认,她非常经得起考验,早就掌握了拍龙屁的精髓, “我心里都装着皇上,哪里还有多余的地儿去记其事呀。” 萧昱谨, “……” 帝王眉目一日既往的清冷卓绝, 握着少女白皙纤细的臂膀, 拇指指腹缓缓移到那颗嫣红的守宫砂上, 他的大拇指上戴着玉扳指,冰凉的玉质引的少女扭扭捏捏。 “疼……”她低哼, 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问, “这是什么?” 萧昱谨眸光眯了眯, 记忆不断翻涌。 寻常女子自幼就会点上守宫砂,可穆温烟是镇国公的心肝,从不舍她受半点委屈,萧昱谨记得,穆温烟五岁生辰后,庄嬷嬷给她点上了守宫砂,她因此哭了半日,还偷偷过来找他,让他帮她当场去掉守宫砂…… 那日山花灿漫,小丫头梳着两只.花.苞,头上拴着红艳艳的石榴石,泪眼朦胧的拉着他的手,委屈如翻江倒海般袭来,“萧昱谨,我快要疼死了,你快帮我把守宫砂去掉。” 她不知守宫砂意味着什么。 可是萧昱谨却知。 一惯沉稳冷静的少年,目光忽然怔住。 小丫头露出微肿的肥嘟嘟的胳膊给他看,那上面刚刚点上去不久的守宫砂红艳可爱,如红梅缀雪。 少年犯难了。 她却一个劲的催促,“萧昱谨,你快点!你到底行不行啊?” 少年蹙着眉,他知道穆温烟聪明过人,可他不确定她是否知道去掉守宫砂又意味着什么。 “别闹了,你还小,以后……” 他话到嘴边,又堪堪止住了,他这样的人,当真不知是否还有以后,生与死不是他能够决定的,纵使出身尊贵,他也有太多无可奈何。 少年犹豫之际,想要说出的承诺又咽了下去。 小丫头急了,恶狠狠的甩开了少年的手,她开心时笑的像朵艳阳下的娇花,可一旦生气又凶的像只无情小兽,即便才一丁点大,却叫人难以制服。 那日,她插着腰,决绝的说,“你不帮我,我就去找傅恒泽!” 少年追出两步,步子却如千金重,他的忍辱负重,不允许他做出任何离经叛道的事,起码那时候还不行,他没有将她拉回来,狠狠训斥她不准胡闹的资格。 穆温烟真的去找了傅恒泽。 傅恒泽跟他不一样,他是冠军侯府的世子,家族煊赫,人也阳刚开朗,总能哄了穆温烟开心。 萧昱谨很想知道,傅恒泽到底是怎么哄的,但这不重要了。 “皇上!你怎的不说话了?我这个到底是什么?能去掉么?”穆温烟的童言童语,将萧昱谨拉回神。 帝王脸上的.情.潮.已尽数褪去,可瞬间又缓缓浮现,男人眸光微眯,仿佛是在审视猎物的豺狼,嗓音低沉道:“烟儿想去掉?” 穆温烟瞧着那小红痣甚是好看,她的肌肤极白,她兀自欣赏了一下,“它这样好看,还是不去掉了,我要一直留着。” 萧昱谨,“……” 帝王捏住穆温烟手臂的指尖忽然一紧。 傻皇后吃痛,不明白萧昱谨怎么突然又成了暴君了,“你怎么总喜欢弄疼我?” 她控诉,眼眶说湿就湿。 萧昱谨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两年前能强娶了穆温烟,他就从未打算这辈子与她毫不相干。 她是他的。 曾经他只想要的一抹光,他抢来后,她却变得黯淡无光。 而如今,她又像一个小太阳,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太阳。 帝王一个翻身,将这可恶的妖精压下,他了解穆温烟的一切,没有用强的。 萧昱谨可不想听见穆温烟当场嚎啕大哭,他附在少女耳边,故意追逐她的敏感,“烟儿方才快活么?” 萧昱谨长的好看,穆温烟又是个以貌取人的,他那样对待她时,她的确很喜欢。 她诚实的点头,“嗯!” 萧昱谨又说,“想不想更快活?” 穆温烟她不傻啊! 上回在御书房的偏殿,真真是叫她吃了大苦头,一想到被人活生生劈开的痛楚,穆温烟的身子僵住了。 “我知道了,皇上你是故意在诱.惑我!我才不上当!” 萧昱谨,“……” 帝后二人谈话不是很顺利,他不可能强.迫.了她,否则不会等了两年。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他那些昏暗日子唯一的欢快。 可她从来不知道。 李德海在外面恭候多时,帝后的衣裳皆已备好,萧昱谨有一个习惯,他不喜旁人亲近,故此并未让人进小筑伺候,而是兀自穿衣。 穆温烟察觉到了萧昱谨又生气了。 她抱着衣裳,嘴里嘟囔,“哼,提上裤子翻脸就不认人。” 萧昱谨,“……” 帝王系着腰带的手忽然顿住,他侧过脸看了穆温烟一眼,但并未说什么。 从小筑出来,帝王第一件事就是吩咐道:“去未央宫,把皇后看过的书都给朕找来。” 李德海,“……” 藏皇后娘娘的衣裳就罢了,现在书也不放过? 李德海不敢妄言,但皇上他……可能真的有“病”。 *** 穆温烟大腿酥酥麻麻,从小筑归来才察觉到疼。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萧昱谨当真提着裤子就不认账了,离开小筑时头也未回,还命宫人前来搬走了她宫内的所有书册,就连兰花谱也没放过。 “他坏死了!坏死了!和以前一样坏!” 穆温烟红着眼眶,气的直跺脚。 庄嬷嬷忙上前哄着,生怕她口无遮拦,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庄嬷嬷自是瞧见穆温烟换了一身衣裙,细细查看,脖颈处还有错落的红痕。她自是明白娘娘和皇上方才做什么去了。 可…… 皇上他真的行么? 庄嬷嬷忍的很辛苦,这件辛秘她就连夫人都没告知,她一人当真承受的太艰辛。 穆温烟一想起她今日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不仅没让萧昱谨将那两个陆家宗亲女要过来,自己的“藏书”还皆被他拿去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上眼下有了一对新人,哪里还会真心疼我!不如收拾包袱回西南算了!” 庄嬷嬷,“……” 嫁入帝王家,哪还有回头的机会? 庄嬷嬷语重心长的劝道:“娘娘放心吧,皇上他……不会宠旁人的。”也宠不了。 “为何?”穆温烟哽咽。 她贪恋萧昱谨的美貌,半点不想让萧昱谨被旁人染.指,尤其是一对双生花! 庄嬷嬷深深吸了口气,咱就是知道,咱也不敢说啊。 庄嬷嬷违心道:“娘娘这般美貌,无人能及,皇上宠娘娘都来不及,哪还会宠别人?” 穆温烟才不信。 萧昱谨就连淑妃都下得了手,那对姐妹花哪儿哪儿都正好是他喜欢的。 傻皇后一转身,气鼓鼓的去了浴殿,这一晚又是翻来覆去的折腾,就在庄嬷嬷担心穆温烟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时,她果真给了庄嬷嬷“当头一棒”,“来人!来人!把本宫的避.火.图给皇上送去!” 庄嬷嬷,“……”-_-|| 皇上他还能承受的住这妖精么? 庄嬷嬷知道挡不住穆温烟,她担心的是皇上看见了避火图会作何感想? 佛祖保佑,穆家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 勤政殿,萧昱谨还在批阅奏折。 他不过是个不得宠的落魄皇子,当初能留下一命已是万幸,登基后完全靠着自己的雷霆手段,才一步步坐稳龙椅,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付出的艰辛无人能及。 李德海上前给萧昱谨续茶。 帝王并未抬眼,但仍仿佛能洞察一切,他伏案写字的同时,问道:“她又让人送来了什么?” 李德海面色一讪,“皇上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皇后娘娘她这次……给您送了本书。” 萧昱谨握着银狼毫笔的动作顿住,男人终于抬起眼来。 未央宫的书籍都已经搬来,那小东西身边还有什么书? 帝王的目光落在那本蓝色书封上,神情微妙的变化着。 “皇上……娘娘她真是性情中人呢。”李德海词穷了,他总不能逮着一本避.火.图.猛夸吧。他是个阉人,他什么都不懂呢! 再者,娘娘赠皇上这册子究竟是甚么个意思? 李德海不敢多想。 萧昱谨,“……” 帝王骨节分明的手极有规律的敲击着檀木龙案,片刻低沉道:“去告诉她,朕收到了。” 李德海,“……” 又打算吊着皇后娘娘? 今个儿下午不是“龙跃凤鸣”了么? *** 穆温烟并未失眠,因着今日下午在小筑消耗太多体力,带着萧昱谨的埋怨和愤恨,她仍旧沉沉的睡去了。 次日,穆温烟醒来时神清气爽,反应了一会,才想起了昨日令她愤恨之事。 庄嬷嬷伺候她洗漱更衣,只见傻皇后如同被雨露滋润过的娇花,肌肤吹弹可破,粉润饱满,仿佛稍一动作就能掐出水来。 “娘娘,冀侯今日入宫,送了不少冀州城特质的香包过来,太后娘娘也命人请您过去挑选呢。” 穆温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真是越看越是愉悦。 她都这样美了,为何还要徒增烦恼?她都快被自己给迷住了。 萧昱谨一定是在欲擒故纵。 且罢,她就先晾着他几日。 穆温烟嘟囔了一句,“太后将我视作眼中钉,哪里会那样好心让我过去挑香包,这里面肯定有诈。” 庄嬷嬷一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察觉穆温烟这几日远比前几日聪明多了,“那娘娘不如称身子不适,咱不去了。” 穆温烟哪里闲得住? 和萧昱谨斗智斗勇期间,她得找点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怎么能不去?我得去瞧瞧,太后和淑妃这回又打什么坏主意。” ※※※※※※※※※※※※※※※※※※※※ 烟烟:某些人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啊! 皇帝:跟谁学的这些? 烟烟: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话本:我们是无辜的,233333~皇上饶命。 淑妃: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穆温烟上钩! 烟烟:宝宝来了,你药丸了。 ———— 姑娘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下午六点还有一更哈~ 第三十五章 对穆温烟的实力, 庄嬷嬷甚是放心。 从前在穆温烟幼时,她便是嚣张跋扈,甚是机灵, 从不吃亏。 后来年纪稍稍渐长,倒是沉稳了些许,但也是个聪明过人的,从来都是让别人吃亏的份。 穆温烟两年前入宫时才十四,宫中容不下她的人可不止皇太后与淑妃, 但穆温烟四两拨千斤,总能轻易化解危机。 前阵子穆温烟失智后, 庄嬷嬷诚惶诚恐了几日,但现下看来, 当真是她多虑了。 待穆温烟捯饬妥当,庄嬷嬷看着她带着宫婢一路逶迤离开,有种放任自家熊孩子外出祸害旁人的错觉。 玳瑁此时悄然靠近,给庄嬷嬷使了个眼色。 庄嬷嬷会意,在庭院中一株西府海棠树下站立, 四下无人靠近,玳瑁道:“嬷嬷, 这阵子我按着您的吩咐留意了娘娘身边的人, 发现了染墨有些可疑, 她极有可能便是皇上的人。我记得此前, 娘娘清醒时,便从未让染墨挨近过身子, 娘娘心思深沉, 之前从未提及过, 现在看来她八成就是皇上安排的人, 娘娘不欲打草惊蛇,故此从未表露出来。” 庄嬷嬷叹了口气。 她和玳瑁都是从西南来,当初穆温烟的陪嫁仆从,只有她一个嬷嬷,外加玳瑁和另外三名侍女。 庄嬷嬷怀疑,除却她们五人之外,整个未央宫的仆从皆是皇上的眼线。 “嬷嬷,咱们眼下能做什么?”玳瑁问。 穆温烟一日不清醒,她们一日没个主心骨。 换言之,穆温烟已经与皇上走到那一步了,便是恢复了心智,又能怎么样? 庄嬷嬷忽然挑眉,“该吃吃,该喝喝,夫人和世子也在京中呢,娘娘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省得她整日寻思着如何离宫,眼下倒是安稳。” 玳瑁,“……” 庄嬷嬷是不是也倒戈了?!(⊙o⊙)… “可……”玳瑁欲言又止。 庄嬷嬷又说,“咱们娘娘入宫这两年,备受太后等人排挤,却是一直稳坐未央宫,这是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皇上,我瞧着皇上就喜欢娘娘如今这般心性。” 玳瑁,“……”难道,皇上他就偏宠胡搅难缠、横行霸道的孩子? *** 眼下正值暮春,长寿宫内百花皆开到了靡荼。 今日,长寿宫设了茶宴,因冀侯是外男,遂与众世家子弟在男席处,不过皇后娘娘过来,众人还是要请安的。 穆温烟的长相偏向娇媚,但年纪尚小,加之妆容极淡,一袭浅蓝色底白玉兰花合体衣裙,衬的身形娇小,更显稚嫩。 与肃重沉稳的帝王站在一块,根本不像是夫妻,倒像是那家公子哥带着自家小妹出来游玩。 国公夫人与穆长风也入宫了。 穆温烟不会掩饰情绪,她也不想掩饰,众人请安时,看着娘亲和兄长,她笑若娇花,宛若邻家小姑娘,可眼神一扫到冀侯---陆锦年身上,她立刻沉下小脸。 即便隔着数丈之远,陆锦年也感觉到了来着皇后娘娘的敌意。 陆锦年,“……” 他干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做啊。 讲道理,他还特意给穆温烟送了重金难求的夜明珠呢,那本是他用来当做聘礼,娶妻用的! 见陆锦年被妹妹“敌视”,穆长风心里好受了不少,麦色脸上荡起一阵愉悦的笑意,“皇后失了智,眼下不过只是孩子心性。冀侯,你也知道的,皇后打小只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要不是陆锦年阅历甚深,他大概会和穆长风打一架。 论起容貌,他哪里差了?好歹也比穆长风好看吧! 男席处,穆长风扫了一眼,不见丞相与苏烨,他顿觉失落,巨大的寂寞感袭了上来。 “苏公子怎的没来?”穆长风还想将他继续摁地摩擦几次,他嫌上回下手太轻,难以平复心中愤恨,若非是苏家处处针对,西南将士们哪会饿肚子? 立侍太监回道,“回穆世子,苏公子突然风寒,这几日在家养病呢。” 穆长风挑了挑眉,“京城的男子还真是中看不中用,苏烨当年好歹也是去西南历练过的。”他不喜京城诸多规矩束缚,才住几日,就浑身不自在,遂“撩拨”起了陆锦年。 “冀侯,咱们几个好歹也是自幼相识,今日出宫,你且随我一道去丞相府探望苏公子,你觉得如何?” 陆锦年唇角一抽,他就知道穆长风是故意的,“……你确定苏烨想见到你?” 穆长风一脸懵,“他为甚不想见到我?” 陆锦年,“……”话题没法继续,这次亲自入京进贡可能就是一个错误。 *** 女席这边,皇太后命宫人将香包盛放在大红漆托盘上。 穆温烟是皇后,自是由她先挑选,不过淑妃却是先一步伸出了手,见她拿了一只绣木槿花的香包,穆温烟制止了她,“这香包好看,本宫也想要。” 淑妃一脸讪然,却还是将香包让出。 态度很大方。 穆温烟却没伸手去接。 没有人愿意献出自己喜欢的东西,而淑妃绝对不是那种服软的性子,她刚才只是试探一下呢。 穆温烟被自己的机智惊艳到了。 她当真时时刻刻都能发现自己闪光的优点。→_→ 穆温烟轻轻推开了淑妃伸过来的手,“本宫天生丽质,用不上这等俗物,还是让给淑妃吧。” 淑妃,“……!!!” 今日众妃嫔皆在场,更重要的是,萧昱谨也在场,她辰时起榻梳洗,精心打扮妆容,可不是为了与穆温烟置气的。 况且…… 她果然赌对了! 穆温烟狡诈多端,即便是个傻子,也是一肚子的鬼主意,故此,她方才故意演了一出戏。 她手心溢汗,两年了!整整两年了!她终于要赢穆温烟一次! 淑妃按耐住雀跃的心情,亲眼看着穆温烟选了那只做工最为精致,上面还有孩子喜欢的小福娃香包,淑妃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就在穆温烟拿起香包后,淑妃差一点没站稳,她难以控制额内心狂喜,几乎很想咆哮出声:穆温烟你完了! 一切皆按着淑妃的计划进行着,之后再设计将冀侯引来,让她二人独处,只要今日顺利,穆温烟就要从未央宫滚去冷宫了。 就在这时,穆温烟往前迈了一步,道:“母后,臣妾不孝,常惹您不悦,臣妾想借花献佛,将这香包送给您。” 皇太后僵住了,淑妃也听见了梦想瞬间碎裂的声音。 罪魁祸首却是忽闪着纯真的大眼,一脸“我只是孩子、完全不知情”的模样,“母后,臣妾给您戴上吧。” 穆温烟走上前,见皇太后明显退缩,她立刻发挥自己哭功,美眸泫然欲泣,哭之前瞥了一眼神情淡漠的帝王,“嘤嘤嘤……怎么?母后是不打算原谅臣妾了?臣妾近来每日三省,早已改过自新,就连皇上也对臣妾赞誉有加,夸赞臣妾贤良淑德呢。” 皇太后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 她也病了。 病的很严重。 病情症状是一看见穆温烟这张脸,一听见穆温烟的声音,一想到她这个人的存在,皇太后只觉前辈子的宫斗都白赢了! 她到底是个傻子?还是精怪! 若非太医院也有皇太后的人,她当真怀疑穆温烟是装傻。 说好的失智成了孩子呢? 她是孩子么? 那香包里究竟装的是什么,皇太后心知肚明。 穆温烟可不管那些,直接上前给皇太后挂上了香包,退下之后瞄了一眼萧昱谨,见男人眉目清冷,仅他一眼,就仿佛被凛冬的晨风刮过。 讲道理,若非身不由己、家道中落,加上萧昱谨长的甚是好看,她才不要待在后宫。 当然,穆温烟不会表现出来。 “母后,您戴这香包可真好看呢。” 穆温烟的内心冒出了一张笑脸,跟她玩这种过家家的把戏?她三岁半那年都不玩了! 淑妃一定是猪油吃多了,才会蠢到用这种小孩子才会耍的把戏陷害她。 穆温烟虽然不知道香包里面装着什么,但她确定一定不是好东西,瞧瞧,太后娘娘的脸都快黑了呢。 穆温烟好想嚣张的笑一笑啊。 她都快要憋不住了。 皇太后当然要摘下香包,今日参加茶宴的男子有十来人,这香虽是气味极淡,但方圆几丈之内的男子皆会受到影响。 穆温烟立刻又哭了,上前摁住了皇太后的手,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母后呀,你作甚要摘下来?难道臣妾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么?竟叫母后这般嫌弃?嘤嘤嘤……” 皇太后当然不能当场爆发。 不明状况的人还以为她当真如此容不下穆温烟。 皇太后入宫数年,从未像这一刻手足无措。 明明厌恶极了穆温烟,恨不能拿把剑捅了她,但表面非但不能显露出来,还得露出慈爱的表情。 毕竟,穆温烟“好心”给她戴了荷包,又“真心诚意”的致歉了。 皇太后气的手掌发颤,在穆温烟后背拍了拍,“皇后莫要哭了。” 皇太后给淑妃使了一个眼色,不知是热的,还是盛怒难以排解,脂粉下的肌肤溢出薄汗,后脊背也湿了。 淑妃也吓到了,这万一哪个男子失控,突然攻击皇太后,后果不堪设想。 “还请皇后娘娘起开些,太后她惧热。”淑妃同样盛怒,事情脱离了她的计划,她已经有些慌了,而且她竟然有种穆温烟看穿了一切的错觉。 可这怎么可能呢? 她现在就是一个傻子! 穆温烟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萧昱谨就坐在一侧的圈椅上,方才她故意侧过脸去看,就瞧见帝王饮茶之际,好看的唇分明勾了勾。 哼,他在看热闹。 穆温烟还留意到,萧昱竟的下唇还留着她的牙印。 这人不苟言笑,五官又俊美极了,方才那一瞬间的笑意,让他瞧上去宛若一个斯文败类。 可她……就是喜欢坏坏的男子。 今日参加茶宴的人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穆温烟从皇太后怀里起来,眼中噙泪,一下就扑到了帝王怀中。 他身子高大颀长,端坐在那里,很适合穆温烟一股脑栽进去,她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在场的人皆听见。 “皇上,淑妃总觉得我傻了,认为我无能力执掌后宫,可我贵为皇后,我不操劳后宫诸事,谁来做?嘤嘤嘤……为什么受委屈的人总是我?皇上给我评评理,我是不是委屈极了?” 帝王垂眸看着少女,但并未像此前一样哄她。 穆温烟却不恼,她明白一切,男人啊,这是欲擒故纵,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她看不明白的呢。 淑妃,“……” 她几时说过这种话了? 淑妃眼前一黑,只恨自己脸皮不够黑,无法像穆温烟一样天死皮赖脸。 所以,这傻子又占了上风? 淑妃气的哭都哭不出来了。 旁的事且不说,穆温烟的哭功当真令得淑妃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女席处,国公夫人终于在百般无赖中找到了事做,她搵了搵,娇柔百态,怎么看都是个娇软弱女子,“淑妃这般忤逆皇后,也不知是谁给了她这个底气,苏相一边弹劾国公爷,淑妃则在宫里欺负可怜的失智皇后,我穆百年忠烈,怎就走到了近日的境地呢?” 众人,“……” 给淑妃底气的人还能是谁,定然是苏相! 此刻,正在相府“养病”的丞相大人万不会想到,即便他不露面,却仍旧被数人“惦记”着。 穆温烟突然察觉到萧昱谨的手捏住了她的腰肢,她一抬眼就对上了帝王幽若深海的眸子。 男人却是扫了一眼皇太后与淑妃,之后在旁人皆不知所以然的情况下,他拉起穆温烟,牵着她的手,将她往长寿宫外面带去,从众人角度去看,帝王步子有些略大,皇后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 读者:皇上,听说你不行? 萧二狗:谁说的?朕一般不禽兽,朕一旦禽……朕自己都害怕。 读者:皇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吃了皇后? 萧二狗:现在?立刻?马上?朕可以么?真的可以么?她清醒过来会不会打朕?朕要不要先立个字据?(羞涩) 读者:(⊙o⊙)…皇上冲啊。 *** 字据君:曾经我也是纯真无邪的字据啊~ 烟烟:皇上以前不是我的对手,现在照样不是我的对手!哼,谁都不是我的对手。 长·迷妹·风:我家烟烟真厉害!不过,咱还是回农村吧,宫里处处是危险。 国公夫人:不愧是我养大的孩子,我骄傲。(甩甩小帕子) 丞相一家:持续患病中,勿扰勿扰~ 皇太后:哀家也病了,qaq ———— 姑娘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 真正圆房需要一个契机,狗皇帝会忍不住狗起来的。狗皇帝前期很惨很惨(会慢慢写出来)。那时候烟烟是他唯一的光,可惜他是直男癌患者,没有男二讨人喜欢,不会送糖人,也不会送花。狗皇帝只会暗暗搓搓的暗恋,稳固皇位之后就把人直接给强.娶了(暗恋方式不对,求娶方式也不对),但是他内心深处是自卑的,以为女主从不喜欢他,他渴望女主的注意、心悦。又担心女主恢复记忆会痛恨他所做的一切,所以狗皇帝还在跟自己抗争着。不过,他终究是狗皇帝,迟早要狗起来。 这里要讲一下,女主不是寻常的女子,她聪慧过人,饱读兵书,类似于黄蓉的智商,不是一般男子能够制服的。男主也从未把女主当做是普通女子看待,不然一开始不会直接以皇后之位把她强.娶回来。 ————— ps: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午六点准时更新,一天一更6000字往上,周六日双更日万。每天会设抽奖活动~一般都是20个币,偶尔100币,特殊日子500币以上哦~么么么哒,感谢小伙伴们一路走来的陪伴! 第三十六章 “我不想离开!” 穆温烟几乎是被萧昱谨拖走的, 她就像只可怜的兔子,而萧昱谨则是提着她尾巴的大恶狼。 她一点不想走。 她才刚刚发挥所长,还没将皇太后与淑妃怎么样呢! 她这样的宫斗小能手, 方才完全没有发挥过瘾。 穆温烟气急了,她方才和皇太后与淑妃对峙,整个人通心舒畅,完全忘却了萧昱谨可以给她带来的欢.愉。 “我不走!我不要走!” 穆温烟一路闹腾,帝王忽然止步转过头来时,穆温烟被他眼中的炽热吓了一跳。 她太过机智, 已经掌握经验,萧昱谨此刻的神情, 不正是他在榻上时的样子么? 难道她已经美到了这种境地,只要萧昱谨挨近了她就立刻被她迷住了? 穆温烟的心情瞬间开了花, “皇上且等等不行么?我还没玩够……” 她的声音愈发小了,因为萧昱谨此刻的神情当真有些股古怪。 帝王没答话,但那双幽眸却是直直的盯视着她, 仿佛是要将她消瘦的肩膀看穿了去。 “你、你怎么了啦?”穆温烟忽闪着大眼,好像又回到了在西南时候,有一次她不知和谁外出玩耍,回来时已是夜幕降临之时, 她还好心给萧昱谨带了糖人,可这人眼神极冷,像冬日里的冰柱,无视她递出的糖人,也无视她, 之后径直走开。 她那日是和谁外出来着? 穆温烟揉了揉脑袋, 怎么都想不起来。 就在她困惑时, 双足忽然离地,她被萧昱谨打横抱了起来。 帝王腰窄腿长,步子甚大,穆温烟不敢随意动作,她能感觉到萧昱谨不对劲,但她并不怕他。 即便是要.侍.寝.,她也不怕了,毕竟她已经掌握了.侍.寝.要领。 可就在片刻后,她被帝王狠狠抛在榻上时,穆温烟怂了,她亲眼看着萧昱谨几乎是撕扯开了身上的帝王常服,那双仿佛带着火的眼睛,仍旧直直凝视着她。 穆温烟转过身飞快爬到了龙榻最里侧,“皇上,你做什么?不要以为你是皇帝就能为所欲为,我这次不愿意了!” 萧昱谨,“……” 她幼时就很会爬狗洞,如今爬的动作也甚快。 方才看见她.撅.着.臀,一溜烟爬开,帝王眸色一度暗沉。 他不知道几时心悦于她,他只知道起初时,他每日都想看见她。 一开始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他只是单纯的想靠近她,也喜欢她跟在自己身边胡搅难缠,又或是古灵精怪的捣乱。 可后来,她只和傅恒泽走近,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越来越少,还时常擦肩而过,视而不见。 可她与傅恒泽在一块时,却总是笑靥如花的。 萧昱谨是个一个正常男子,对自己喜欢的女子,唯一也是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摁在榻上,为所欲为。 他给了她整整两年时间,是块石头也该被他给捂热了。 “过来!” 龙榻硕大,萧昱谨不是个孩子,不可能上榻去捉她。 穆温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顿觉自己稍稍安全了,立刻来了底气,“我不!” 萧昱谨本来就等的快没耐心了,加上方才在长寿宫闻了那香包的气息,他不想等了,两年前卑.鄙过一次,他难道还渴求在她眼里留下一个正人君子的好印象? 香包让人失去理智,萧昱谨知道自己此刻想要什么,低沉一喝,“穆温烟!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朕来抓你?” 穆温烟扫了一眼龙榻,即便萧昱谨上了榻,也未必有她爬得快。 这一点,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当初,她带着萧昱谨爬狗洞出去玩,这人死活不肯,害她险些被爹爹抓到。 “你凶我也不行,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那事太累人了,吃力又不讨好,还很费时,她当真没有此前那般热衷了。 就在穆温烟以为萧昱谨被她难倒时,却见他幽眸凝视她,双手慢条斯理的褪下了中衣,露出健硕的白皙身板。 随即,帝王也跨上了榻,整个龙榻晃动了起来,穆温烟急了,立刻往另一侧去爬。 一边爬一边嚷嚷,“你怎么能这样呢?!” 太过分了,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穆温烟到底没能挣脱龙爪,她的脚踝被帝王抓住,随即对方稍一用力,就将她拉扯过去。 穆温烟是趴在榻上的,她被帝王翻了个身,可怜巴巴的毫无招架之力。 穆温烟气的差点瞪了斗鸡眼,“你、你也要立字据!不然我才不要和你这样那样!” 萧昱谨,“……” 眼看着穆温烟一日比一日精明,她的成长速度远超乎了他此前的预料,萧昱谨开始急了。 他无视了傻皇后的无礼要求,夏裳薄透,帝王摁着她,轻易掀开衣裙,抓着少女白皙的胳膊,将那颗守宫砂露了出来,“以前不是说想要让朕帮你去了这守宫砂么?朕现在就能帮你。” 穆温烟自认半点不傻,她才不信萧昱谨会无缘无故的帮她。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庄嬷嬷给她点上守宫砂时,她特意跑去他跟前哭诉,可他根本不帮她,非但不帮,还不让她不许胡闹。 幼时的一切,她脑子里记得很清楚,还记得那日她提出让萧昱谨帮忙去掉守宫砂,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仿佛觉得不可思议,然后沉着脸色训斥她,“别闹了,你还小,以后……” 他总是少言寡语,穆温烟好多次想都与他说些小秘密,却都被这人的冷漠又给憋回去了。 穆温烟忽然揉了揉脑袋,“那……那你拒绝我之后,我又去做什么了?怎么一点想不起来了。” 萧昱谨眸色忽然一暗,捏住了穆温烟的手腕,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用力,她就连这个事也想起来了! “你还想起了什么?说!”萧昱谨最怕的事还是要发生了。 既然傻了,怎么干脆不傻一辈子? 就这样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多好。 她就像断了线的纸鸢,他无论如何追逐,也抓不住她。 穆温烟吃痛,人被吓到了,“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萧昱谨仿佛是没听见,扶着自己缓缓没入,他却没继续,顿了顿,哑着嗓音说,“疼?上回疼过了,以后都不会疼了!” 穆温烟不晓得帝王是甚么意思,直至那被人劈开的痛楚再度袭来,她瞬间痛哭流涕,“我不想侍..寝,再也不.侍.寝.了!” 她哭的动容,眼泪像决堤的湖。 萧昱谨怔住,但也只是一瞬。 他内心深处知道这样做不对,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方才一瞬间的怔然下一刻就被真正得到她后的极致欢.愉所取代,但帝王眼中遮掩不住落寞,不过这种落寞很快消失不见。 上回尝过她的甜美,却是没想到真正得到时,他差一点就当场缴械投降了。 没过多久,穆温烟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没想到,引以为傲的哭功在这一刻也会失效。 她到底不是一个老实的,被萧昱谨翻过来时,还妄想着往前爬。 她总不安分,无论何时都是这样。 萧昱谨受不住刺激,都交代了。 帝王沉着脸,不敢置信的望向了靠前长案上的沙漏,神情凝重,“……” 穆温烟哽咽着转过脸去,早已泪眼朦胧,小脸不知因何绽放出夺目的红,细.腰.被.勒.的太.紧,“你要勒死我了,嘤……我已欲哭无泪。” 萧昱谨回过神,但并未离去,顺势将穆温烟再度翻过来,哑声道:“朕以后不这样了,别怨朕……还难受么?” 穆温烟给点阳光未必灿烂,但给点温柔必然泛滥。 一惯恃宠而骄的人,这一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胡搅难缠的技能,“嘤……方才吓坏我了,皇上呀,你怎的这样怀?你以前就坏死了,现在更坏!” 萧昱谨,“……” 他以前怎么坏了?她曾不过是个孩子,他怎可能对她做什么。 穆温烟抽泣了几下,体力有限,她觉得自己大约被.榨.干了,更像是被妖.精.采.阴.补.阳.了,此刻给她一张床,她能睡上三天三夜。 萧昱谨抱着她,仍旧让她趴在自己胸口,但那处却没离开。 穆温烟发现,萧昱谨总是摩挲着她的守宫砂,待她也去看时,呆了呆,“它、它怎么又没了?” 两人对视,若非穆温烟没有力气起开,她才不要继续和萧昱谨待在一块,身子像是被碾压过一遭,她一动就浑身.撕.扯.的痛。 这一刻,穆温烟仿佛豁然领悟,她瞬间明白了避火图以及话本子上的一切,她没有任何美妙的感受,除却身子酸痛,还有几乎被人生生劈开的难受之外,再无任何其他。 眼泪几乎都哭干了,她不明白这样折磨人的事,为甚么后宫的其他妃嫔那么渴望热衷。 莫非是她们太蠢了? 萧昱谨见她游神在外,薄凉的唇凑到她耳边,“烟儿,你是朕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穆温烟缩了缩脖子,她不明白,为甚萧昱谨今天会突然禽兽。 她蔫哒哒的,眼泪无声的滑下,但又哭不出来,一管小嗓子哑的不行,“可我又累又难受,腰酸背痛腿也疼,我大概……下不了榻了。” 此话一出,穆温烟自己打了一个机灵,原来话本子上常说的“下不了榻”是这个意思呢?! 萧昱谨,“……” 帝王觉得自己还没对她如何,他还仍在煎熬之中,“生气了?” 穆温烟努了努嘴,假装自己柔弱又可怜,“没、没生气,你是皇上,我只是一个备受排挤嫉妒的皇后,我作甚么要生气?” 萧昱谨,“……” 穆温烟委屈极了,所以话就多了起来,仿佛很想证明萧昱谨是个.禽.兽,要把他钉在耻辱柱上,“冀侯所赠的双生姐妹花倒是极好,我觉得,还是皇上自己留着吧,她二人一起伺.候皇上正好。” 话音刚落,穆温烟只觉一个天翻地转,萧昱谨将她摁下,狠.狠.吮..了.一口.惯会胡乱讲话的嘴。 穆温烟更委屈了,“你又要做甚么呀?” 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帝王附耳,低低告诉了她两个字。 穆温烟瞪大了眼,立刻摇头,“不行!” 萧昱谨没有放过她,帝王很想证明一件事,更是不想让穆温烟回去之后悄悄对比话本子。 他今日也算是初次,头一回自然没法得心应手。 帝王绑住了穆温烟碍事的手,哑声说,“一会就好,你乖些。” “不……”不行! 傻皇后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大恶狼彻底吞入腹中。 仿佛经历了漫漫岁月长河,又经历了世事沧桑,穆温烟水眸朦胧的看着帝王晃动的脸,她分散了心神,思考了一会人生,她是谁?她在哪儿?她又在做什么?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脑中瞬间烟花绽放,她无意识的蜷缩着脚趾,一双手可怜巴巴的揪着软塌上的薄衾,自己塞住了自己的嘴,差一点就撅了过去。 *** 长寿宫,茶宴处。 皇太后自是立刻摘下了香包,在场众位妃嫔与参宴之人,皆在等着帝后二人的到来。 皇上就这么带着皇后走了,也未言明几时过来,即便茶宴提前结束,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 皇太后的脸色难看至极,越看淑妃越是不满。 亏得她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没有害成穆温烟,反而险些害了她! 女席处,国公夫人仿佛是看穿了什么,她长的娇柔,加之保养得宜,看上去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一旦可怜楚楚起来,瞧着还真让人怜惜。 国公夫人拾帕搵了搵并不存在的泪,瞥了一眼丞相夫人,“哎,皇后与皇上夫妻合鸣,恩爱如初,我这个当娘亲的瞧见了甚是欣慰,只可惜皇后眼下失了智,只怕有人会趁机欺压,好在皇上疼惜皇后娘娘,不然我当真不敢想象皇后在这深宫的日子。” 众命妇虽表面与丞相夫人交好,但苏家在京城嚣张了好些年头了,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众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人人皆知,苏家早就盯上了皇后之位,敢在皇宫正面与皇后冲突的人,也就只有淑妃。 又见国公夫人这般可怜,不用细想也知,穆家被苏家欺负的太惨了! 人家穆家好歹也是开国功臣啊,却是轮到今日境地,真真是叫人忍不住惋惜。 国公夫人继续“柔弱”,低低一叹,“皇后天生聪慧,不喜争执,这好端端的人怎么说失了智就失了智呢。” 丞相夫人忍的好辛苦。 众人的目光时不时看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神不亚于是看些嫌疑人。 国公夫人伤感一番,忽然来了兴致,又说,“太后德高望重,皇后清醒之前时常寄家书回西南,并提及了太后如何对她好,臣妇相信太后一定会护着皇后的。” 莫名被点到名的皇太后脊背一僵。 穆家都是什么人?! 她能把穆家抄了么?! 皇太后表面上艰难的露出些许慈祥,“国公夫人说的是,哀家自然会护着皇后的。” 皇太后攥紧了手中锦帕,气的浑身颤栗。 国公夫人把苏家都贬低到尘埃里了,她还得和颜悦色对待!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帝后二人仍旧没有回来。 在场每一位皆是如坐针毡,茶也茶了,点心也吃了,几时才能散场? 明眼人也知道帝后二人可能是去办“正事”了,他们一直等下去真的好么? 皇太后终于熬不住,她生怕国公夫人又来针对她,提前结束了茶宴。 *** 疼、累、生无可恋…… 这是穆温烟唯一的感受。 她很喜欢帝王寝殿后面的浴池,一直想找机会过来凫水,可此刻她就趴在浴池边上,若非宫婢扶着她的腰,她只怕要滑下去。 “扶我起来。” 穆温烟得尽快离开,此处不宜久留。 方才萧昱谨离开时,她亲眼瞧见那赫.然.挺.立.的凶物,仍旧精神抖擞。 哎,她知道自己太美了,以至于萧昱谨这般失态。 可美貌又不是她的错。 穆温烟双腿打颤,她被宫婢搀扶着走出浴殿,刚要迈入勤政殿,她双腿一软,宫婢一个不留神,让她撞上了屏风。 “啊——” 穆温烟一声惊叫。 狗皇帝方才被立侍叫出去了,说是苏相又有要事面圣。 穆温烟就纳闷了,怎的每次她和萧昱谨这样那样的时候,苏相都会出现,他可真会挑时辰。 此时,殿内,帝王与苏丞相皆听见了后殿的声响。 苏相再看帝王微湿的鬓角,还有簇新龙袍上的水痕,便不难猜出帝后二人方才做过什么。 这才将将晌午,以萧昱谨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等胡闹的事。 就连苏相也坚信,一定是穆温烟使出了狐媚之术,这才勾了一惯不重.欲.的帝王如此失仪。 “皇上!还请以国事为重啊!”苏相愤慨至极。 萧昱谨已站起身来,“丞相有事且等着,若无事可先行离开。” 说着,帝王大步迈入内殿,背影急促。 苏相愣在原地。 他真真不明白,这都两年过去了,皇上对妖后的新鲜感还没过去?! *** 穆温烟一手扶着屏风,身后的宫婢跪了一地,“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 穆温烟没甚力气讲话,她诚实道:“都是皇上的错,与你们有什么干系?都起来吧。” 宫婢刚抬眼,就看见帝王已然站在了皇后身侧,直接将皇后抱起。 穆温烟一瞧见罪魁祸首就发憷,她是真的怕了,要知道她鲜少怕事,但萧湛那样对待她时,她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着装可怜也不行。 她被翻来又覆去,不晓得折腾了多少回。 可怜她一朵好端端的娇花儿,眼下怕是再也娇艳不起来了,穆温烟推了推帝王,不想看见他,“我要回去了,皇上去找苏相吧。” 她撇开脸,眼睫瞬间又湿了。 萧昱谨,“……” 帝王胸膛内直至此刻还充斥着得到她的.欢.愉,但仿佛也仅仅是他一人的.欢.愉。 “朕一会送你回去。” 傻皇后一旦矫情起来,连她自己都吃惊,“不了,皇上反正不管我的死活,方才就差点想戳死我,眼下这般又有什么用?伤害已造成,嘤嘤嘤……” 戳死…… 萧昱谨,“……” 帝王险些忘了,她现在不是那个令得他畏手畏脚的穆温烟,而是个傻子。 “小傻子,不准闹了。”帝王的嗓音突然喑哑了起来。 穆温烟知道世人对她误解太深,“且罢,傻子也好,妖后也罢,反正无人疼惜我,嘤……” 萧昱谨唇角一抽,若非考虑她的身子孱弱,他索性就恶人当到底,让穆温烟彻彻底底明白,什么才叫做不疼惜! 萧昱谨不喜人叨扰,故此龙榻还未收拾,明黄色垫被上的血痕尤为醒目。 穆温烟瞧见了,委屈更甚,她一脸求解惑的模样,“皇上又骗我,你不是说这回不会见红的么?那下回呢?你是不是打算还要骗我?我跟你讲,再也没有下回了!” 萧昱谨,“……” 他从未与别人试过,与她也算是第一次,根本不知掌控力道,况且……他已经够节制了。 萧昱谨没有将穆温烟放在床上,而是让她坐在内室的龙椅上,“别乱动,等朕回来。” 谁听话谁就是傻子! 萧昱谨一离开,穆温烟就叫来宫婢送她回未央宫。 萧昱谨那边自然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知道今日仓促了,他本没有打算这般,但事情已经发生,他肖想了她那样久,当然不后悔今日行径,只是……小傻子估计还需得好生哄哄。 苏相迟迟不走,长篇大论的治国之论皆是陈词滥调。 萧昱谨的皇位来之不易,靠的绝非是纸上谈兵,帝王眉目冷硬,打断了苏相的进言,“朕实十四登基,十六镇岭南叛乱,十七抗洪灾,十八斩杀蛮夷数万重夺威门关,二十迎来昌平之治,怎么?丞相是在质疑朕的治国之道?” 萧昱谨的确能力过人。 而正因为帝王之能,才令得丞相担心竭虑,彼时的帝王不好控制,眼下更是如此。 故此,苏相才将皇嗣看的那样重,皇太子若是出自苏家女,才能保住苏家百年昌盛。 “臣不敢!”苏相撩袍跪地。 萧昱谨又道:“朕听闻丞相今日在家中养病,丞相年事已高,若无要事,还是以身子为重!” 苏丞相一抖,明白了帝王的言下之意了,以头磕地,“臣知道了!” *** 萧昱谨折返内室时,果然就见穆温烟不在了。 到底是谁提上裤子就不认账? 帝王总觉得,他才是被敷衍的那一个。 “皇上,您要的膏药,太医院那边已经送来了。”李德海递上了一只蓝花细颈的小瓷瓶。暗示帝王赶紧去哄哄小皇后,以皇后的性子,让她吃了苦头,下回再想得手就难了。 夜色如墨,月朗星稀,萧昱谨到了未央宫时,宫门外的立侍抖着双腿纷纷跪下,求生欲极强。 为首太监道:“皇、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奴才们冤枉啊!” 帝王一路走来神情尚可,可就在目光落在未央宫外面树立的木牌时,帝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皇上与狗不得入内”几个狗爬式的大字着实醒目。 萧昱谨一眼认出这字的主人是谁。 ※※※※※※※※※※※※※※※※※※※※ 烟烟:本宫也病了,病情症状是一看见皇上那张脸,一听见皇上的声音,一想到皇上这人的存在,本宫就浑身酸胀,哪儿哪儿都疼,嘤嘤嘤……本宫要闭关休养,本宫依旧是朵娇滴滴的花儿~ 萧昱谨:…… —————— ps:今天把中奖率提高了一下,这一章会有50位姑娘中奖哦。开奖时间是第二天下午6点~ 第三十七章 未央宫外的立侍已经抖成了筛子, 总感觉皇后娘娘再这样闹下去,他们的脑袋迟早要搬家。 可谁又能管得了皇后? 方才未央宫众人皆跪地恳求皇后娘娘,但娘娘不知哪里来的怒意, 还说谁敢撤走她的牌子,就把谁扔去鳄鱼池。 娘娘曾经宽容大度, 那眼下的娘娘……她一时一个主意, 若非娘娘身子骨娇软, 指不定都上梁揭瓦了。 众宫人齐齐跪地,有胆小的已经汗流浃背。 李德海的喉结滚了滚,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身侧的帝王,见帝王侧脸阴沉, 晚风拂起帝王锦袍一角,显得莫名萧索。 李德海当初也是跟着萧昱谨一道去西南镇国公府, 他自是知道萧昱谨对皇后娘娘是如何看重。 帝王起初身份卑微,处境艰难,他不亚于是卧薪尝胆,年少时期脸上从未有过笑意, 可每回穆温烟去找他,少年总能放下身边一切事情, 可他终究背负太多,即便见到小粉团子甚是开心,他也不会笑出来,多数时候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穆温烟幼时话多,活泼好动。 他就听着她说话, 看着她调皮。 但也只是听着、看着。 幼时的穆温烟和年少的帝王是两个极端, 一个冷, 一个热。 李德海比谁都清楚, 帝王亲自去西南迎娶穆温烟,究竟花费了多少力气,单是朝臣反对,以及苏家的阻力,就让帝王费了不少心神。 可娶回来后,帝王只是供着她,甚至每回看见了皇后,还有些畏手畏脚,当然了,帝王表面仍旧是冷硬无温,旁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自娘娘失了心智后,帝王常年无温的脸倒是有了些许暖色。 帝王不.重.欲,可这重.情的毛病一直都在。 “皇上息怒,娘娘许是跟您闹着玩呢。”李德海词穷了,总不能说娘娘是在练字吧? 萧昱谨掌中还攥着那只蓝花细颈小瓷瓶,戴着扳指的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发出瓷器碰撞的声响。 李德海提及了重点,“皇上是不是还得给娘娘……上药?” 帝王一个眼神扫了过来,李德海当即闭了嘴。 在众立侍颤颤巍巍的凝视下,帝王终于拂袖转身而去,未央宫外随即瘫软了一大片。 李德海抬步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可突然之间帝王止了步,幸好李德海及时刹住了,“皇、皇上?” 萧昱谨将手中瓷瓶给了李德海。 李德海立刻会意,“奴才这就去办!”转身之前,他又加了一句,“娘娘她会明白皇上一片良苦用心的。” 萧昱谨不听这话还好,闻言不由得胸膛起伏,她几时能明白他了? “多事!” 丢下一句,萧昱谨回头看了一眼未央宫的方向,不知是什么事又惹怒了他,帝王的俊脸阴沉的可怖,直接转身离开。 *** 穆温烟蔫了。 人已昏昏沉沉的趴在秋香色硕大迎枕上,她实在困的厉害,可下身还是一阵阵抽痛,但又难以言表究竟是怎么个痛法。 张嬷嬷端着李德海所送的瓷瓶过来时,她因为过于激动,手有些轻颤。 再见穆温烟此刻状况,便不难猜出帝后二人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 庄嬷嬷对此事尤为在意。 穆温烟是否得宠,不仅关乎着镇国公府的安危,同时也关乎着她的一辈子。 穆温烟两年前嫁入皇宫时,庄嬷嬷就知道穆温烟这辈子都与这座皇城息息相关,只怕是一辈子也抽不了身了。 若是帝王能真心待她,那是最好不过。 庄嬷嬷没急着给穆温烟擦药,她试探性的问道:“娘娘,皇上他……对你做过什么了?” 穆温烟没甚力气,她的灵魂在暴走,可身子宛若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皮子都懒得提起来,喃喃道:“他欺负我,嘤……” 真的欺负了么? 问题是,这回欺负的彻不彻底呀? 庄嬷嬷一生未嫁,男女之间的事,她也无法张嘴就问。 穆温烟十六了。 在大楚,女子这个岁数成婚生育子嗣之人不在少数。 若是能一举诞下皇太子,镇国公府的形势立刻就能回转。 庄嬷嬷恨不能从穆温烟肚子里掏一个孩子出来,帝王二十好几了,至今膝下无子嗣,甭管娘娘生下皇太子,亦或是大公主,都将是意义特殊。 她又问,“皇上他怎么欺负娘娘了?” 这是一个伤心的话题,穆温烟不想提及,思及此事顿时泫然欲泣,泪水盈满眼眶,“翻来又覆去的不停欺负!嘤嘤嘤……” 庄嬷嬷,“……”她可能经历有限,不太明白怎么个翻来覆去法,但基本已经能够确定了一桩事,那就是帝后二人极有可能已经圆房了。 “娘娘,老奴伺候您是上药。”庄嬷嬷道。 穆温烟趴着未动,确切的说她半点动弹不得,“不了嬷嬷,且让我自生自灭吧,反正在宫里也没甚么盼头了。” 庄嬷嬷,“……” *** 宫里又掀起了一阵流言蜚语,皇后娘娘又病了,比上回病的更重,据说彻彻底底下不了榻,整日昏睡不醒,滴水不进。 除此之外,未央宫外面也发生了一桩事,原本种了花卉的草圃,一夜之间被人填上了青石砖,别说是昨晚.插.进.去的木牌,就连一棵花木也未能幸免。 国公夫人与穆世子入宫探病。 昏睡了一夜,穆温烟并未好转,相反的,她神情呆滞,一惯机灵水汪汪的大眼也没了精气神,小脸苍白如纸。 庄嬷嬷稍稍交代了几句,国公夫人便大约明了了,“哎,这世上男子皆一样,可皇上也太不知节制了,哪能把人折腾成这样?!” 她话音刚落,玳瑁瞥见了一抹帝王龙袍衣角,萧昱谨不知几时已经站在内殿,她吓的立刻跪地,“皇上!” 庄嬷嬷深深的看了国公夫人一眼,她自己则悄然退开稍许。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尤其是在未央宫内。 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帝王究竟什么时候会悄然无声的出现。 国公夫人临危不乱,起身行了礼,“给皇上请安。” 当年萧昱谨去西南历练时,国公夫人已嫁入镇国公府了,故此,他二人早年就认识。 穆温烟揪着被褥,把自己藏了起来。 国公夫人看着帝王阴沉的脸,神情讪了讪,“皇后打小骄纵,这事皇上比谁都清楚,这不,昨个儿晚上吃了些苦头,还在闹着小脾气呢。” 萧昱谨,“……” 帝王用他的冷硬苟住了局面,似乎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始终如一的清冷无温,就像是几年前,那时候穆温烟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性情开朗,足智多谋,但她无论做什么,亦或是说什么,萧昱谨始终是那副漠然。 “夫人可否先回避?”帝王言简意赅。 国公夫人常年跟一对傻父子相处,还不曾与萧昱谨这样的男子“交过手”,她搵了搵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惋惜道:“皇后自幼聪慧,也不知怎的就这样了,皇上多担待些,皇后才十六,身子骨经不住折腾。” 说着,国公夫人坦坦荡荡的离开了内殿。 李德海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也随即退下,他多瞄了一眼国公夫人,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国公夫人深藏不漏。 内殿再无旁人,穆温烟听不见任何动静,她被薄衾闷的难受,稍稍探出来一些,却是正好撞见了帝王的凝视。 穆温烟喉咙干涩,大约是昨天哭叫的太狠了,哑声问,“你来作甚么?” 萧昱谨踏足未央宫的一刻起,就知道他自己输了。 又输给了这个心智不全的小混蛋。 帝王轻叹了一声。 他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起来。” 他们那样之后,他还没跟她好好说说话。 穆温烟哪里肯? 她一想到昨日,无论她如何求他,又如何的痛哭装可怜,萧昱谨就像是发了疯一样,仍旧不管不顾的起伏,她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 立刻又哽咽了,哑着嗓子说,“皇、皇上,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么?我给你当了两年皇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家中还有年事已高的爹爹,和尚未成婚的兄长,我……” “够了!”帝王揉了揉眉心,不晓得她又是从哪里看来这些措辞。 穆温烟的确顿时停住了,但露出薄衾外面的眼睛,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眼泪,“昨晚不是说好了再也不凶我了么?嘤嘤嘤……” 萧昱谨噎住。 他一惯不懂如何与她相处,可这些对那个人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帝王的身段高大颀长,他此刻就杵在那里,又气又束手无措。 可仍旧是那张冷漠无温的脸,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让谁,最终帝王无奈,先启齿,“突厥使臣月底来朝,你最恨的人也要入京,你就打算这样见他们?” 提及突厥,穆温烟眼里的三千委屈顿时化为愤恨。 前一刻还是一只饱受欺压.凌.辱.的可怜白兔,但这回已经是浑身长满刺的小刺猬了。 她眼神凶狠,尝试着爬起来,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虚弱”状态,以免萧昱谨又逮着她折腾,穆温烟把自己伪装成娇软小白兔,“嘤嘤嘤……突厥杀我西南将士无数,手上还沾染了我叔伯的血,突厥人来了,本宫当然要站起来!” “本宫”二字都唤出来了。 萧昱谨看着她矫揉造作之态,薄凉的唇微微一抽,帝王走上前把穆温烟扶了起来,掌下的小身板纤细柔弱,仿佛她稍稍一用力,就能拧断了她似的。 再看傻皇后肤色略显苍白,宛若被雨水打过的栀子,帝王眉心拧了凝。 昨晚他可能真的下手太重了。 穆温烟机灵多怪,但受不住帝王激将。 萧昱谨不知与她如何相处,但他却是最懂她的那一个。 “把药喝了。” 庄嬷嬷熬了保胎药,纯粹是以备不时之需。 萧昱谨以为是给穆温烟的滋补汤药,以他对她的了解,这妖精纵使是病死也不会主动喝药。 穆温烟抽泣,但眼中仍旧充斥着悲愤。 萧昱谨知道她矫情,又说,“不喝药如何能好?若皇后不康复,又如何给那帮突厥人下马威?” 穆温烟眨了眨眼,狗皇帝的话好有道理啊。 安胎药苦涩冲鼻,穆温烟才喝了几口,就哭出来了,一度哽咽,“都怪突厥人!不是他们,我也不用喝药!” 帝王端着瓷碗的手一僵。 很想纠正穆温烟的措辞,这事皆由他而起,跟突厥人没有关系。 “你还吃不吃饭了?”帝王问。 穆温烟点头,此刻甚是配合,她这人敢爱敢恨,突厥与大楚常年战乱,位于西南的镇国公府首当其冲坚守边陲,这些年也陨落过太多穆家儿女。 萧昱谨知道,穆温烟打小的夙愿,就是上阵杀敌,灭了突厥。 这也成了他的夙愿。 “我会好好吃饭!我要喝十全大补汤!皇上,那……你看,这一阵子我有要事要办,皇上就莫要让.侍.寝.了,跟皇上睡一觉,我会元气大伤,嘤嘤嘤……” 穆温烟揉着帕子,哭的楚楚可怜。 萧昱谨怔住了,“……” 帝王自我宽慰,全当穆温烟是在褒赞他,男人眸色暗了暗,有种危险的情绪在漫延,但少顷皆被他掩饰,“好。” 穆温烟努了努嘴,眼神直直的看着萧昱谨,然后又看了看桌案上的蓝色细颈小瓷瓶,她冲着萧昱谨眨了眨眼,“皇上,你做的事情你要负责的,你得帮我……” 萧昱谨,“……” —— 国公夫人与穆长风在外面吃茶,不多时,帝王踏出了内殿,他二人起身行礼,却见帝王俊颜微红,萧挺的额头溢出薄汗,一惯冷静自持的帝王,眼神出现了一刻的游离,但很快就恢复清明。 帝后的房中事,无论是谁都不便插手。 穆长风就是个愣头青,两年前还差点在帝后的大婚上对帝王动手,不过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穆世子了!他已经成熟了……稍许。 “皇上,臣听闻突厥四皇子月底入京?臣与他打过“交道”,臣主动请缨,暂任侍仪司一职,待突厥四皇子入京,臣定然“热情招待”。” 萧昱谨涨红的脸色稍稍淡了些许,不用深究,他也知道穆长风要耍什么把戏。 穆温烟幼时……大概是随了他吧。 “明日早朝,你可在殿上言明此事,朕会给你机会。”帝王淡淡道。 穆长风对这个妹夫不甚满意,从未与自己把酒言欢不说,还一天到晚冷着个脸。 但对方是帝王,他是臣,穆长风稍作收敛,“谢皇上!” 外殿顿时安静了起来。 国公夫人只是饮茶不知声,穆长风虽然是个话痨,可面对帝王,他也实在无话可说,萧昱谨更不是话多的人,于是,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安静。 三人兀自饮茶,喝完一盅再来一盅。 李德海,“……” *** 丞相府。 丞相夫人昨日刚从宫里归来,就气的躺在了软塌上。 丞相父子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烨二十出头的年纪,凭借才华、身份、相貌,在这些年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备受倾慕。 可一夜之间,全京城皆知道他的门牙是假的。 苏烨已经几日未曾出门,即便在府中,他也总能觉得有人盯着他的牙看。 原本,苏烨打算在不久之后的祭天大典上暗杀穆温烟,以除后患。可突厥四皇子又突然要来京城,而且这两桩事的时间冲突了,为此,苏烨也犯病了。 他头疼的厉害。 “父亲,穆温烟不能留,她知道的太多,这几年咱们不少证据在她手上,等到她恢复记忆,一切就都迟了!”苏烨其实更想弄死穆长风。 这人简直就是他从年少开始的噩梦。 直至如今,他一想到这人的存在仍旧是脊背冰凉。 苏丞相冷哼了一声,“哼,皇上偏宠妖后不是一日两日,长此以往下去的确是个祸害,淑妃又是个不顶用的,入宫三载了,也未诞下皇嗣!让你二妹准备一二,待时机一成熟就送她入宫!” 苏家二姑娘是庶出,与苏烨同父异母,相比之下,他自是盼着淑妃能顺利怀上龙嗣,他已暗中帮衬过淑妃,也不知淑妃究竟有没有得逞。 “是,父亲。那……不如此番趁着突厥来朝时对穆温烟下手,穆家与突厥有生死大仇。穆温烟尚未入宫之前,还暗伤过四皇子,这次咱们杀了穆温烟,突厥四皇子嫌弃最大。” 既然来了顶锅的,当然要好生利用。 苏相闭了闭眼,“就这么办!我就不信单凭一个傻子,和穆长风那个莽夫,能撼动得了我苏家!” 话虽如此,苏家父子二人还是一点不想见到穆长风与穆温烟,外加一个国公夫人。 *** 几日后,穆温烟的身子基本恢复如初。 不过这还得感激帝王给她亲自上药。 她表面仍旧娇弱无力易跌倒。 因着丧失了多年记忆,直至此刻方知,不仅叔伯们战死了,堂兄们也为国捐躯了。 穆温烟哭了半天,红着眼对刚帮她上好药的帝王道:“突厥铁骑残暴嗜血,我大楚不能退缩!皇上呀,你几时发兵攻打突厥?” 萧昱谨慢条斯理收好药瓶,内殿没有旁人,帝王拾了锦帕擦拭指尖,将“柔弱无力”的皇后扶起,哑声问,“皇后想如何攻打?” 怎么打? 当然是撸起袖子狠狠打! 穆温烟强行压制自己暴走的情绪,“突厥以野蛮著称,铁骑踏遍江河,不是那么容易的彻底剿灭的。大楚一惯重文轻武,先帝在世时,屡次败给突厥,泱泱大国沦落各地求饶的境地。本宫实在是看不下去!皇上,此时不重用武将,还等到何时?!” 穆家一旦得以重用,便能摆脱危机。 穆温烟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她的一番话让帝王怔住,突然伸手捞起她的细腰,男人方才还未褪下的.情.欲.使得他的嗓音喑哑低沉,“朕的皇后真厉害,那可否告诉朕,你还知道些什么?” 穆温烟不明白他怎么又突然这样。 “皇上,我一直都很厉害的呀,你才发现么?” 萧昱谨不知在想什么,幽眸眯了眯,“有没有想起什么人?” 穆温烟太难了。 她明明失忆了,皇上为何总问她这话? 那晚摁着她在榻上折腾时,也是这般质问。 她失忆了,可这不是她的错呀。 两人贴的太近,夏裳薄透,隔着薄薄的衣料,萧昱谨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怀中人的一切美妙.娇.软。 穆温烟怕被他亲,她撇开脸,“我都说过许多次了,我心里只有皇上,装的满满当当,哪会想起旁人?” 自那晚之后,萧昱谨还不曾一亲芳泽,一旦尝过她的美好,便再也戒不掉,他第一头去追逐.香.软.的唇。 穆温烟怕了,她太过美貌,万一帝王亲呀亲的,再也忍不住可如何是好?! “皇上!我不行了……我胸闷,腿也疼,嘤嘤嘤……” 她把整张脸埋入帝王怀中,就是不给亲。 萧昱谨,“……穆温烟!” 穆温烟当起了鸵鸟装死,“皇上,大事为重 ,还是先想想如何对付突厥。” 帝王被气笑了,附耳故意哈气,“你让朕给你上药,难道不是馋朕?” 馋他么…… 穆温烟身子一僵,被男人的指尖抬起了小脸,未及她反应,萧昱谨一低头,重重.吻.了上去。 穆温烟完全受不住的,她就是一个孩子心性,半点经不住撩.拨.。 被萧昱谨这般一番亲吻,她昏昏沉沉,有种异样的悸动从尾椎骨窜了上来,不由自主的嘤.咛出声。 就在她魂儿飘飘时,帝王忽然抬头。 穆温烟傻眼了,动了动微肿的唇,想让他继续,可又不太好意思,“你……” 她酝酿了一下,道:“皇上,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 "......"萧昱谨哪里不知她的意思。 可他当真做什么,她又会嘤嘤嘤个不停。 男人的眸光晦暗,指腹落在方才被他狠狠怜惜过的唇上,薄凉的唇勾了勾,“皇后说的是,朕的确应该以大局为重,先想好怎么对付突厥。” 穆温烟,“……”皇上,你怎么能看不穿我的心思?! 打突厥也不耽误亲亲啊! 帝王走了,穆温烟失落至极,又开始浑身上下不舒坦。 ※※※※※※※※※※※※※※※※※※※※ 烟烟:我是一个矜持的女子,我不主动……绝不主动。 帝王:朕心里苦,朕二十好几了,还是不会撩妹,先从吊着她开始?还是强制宠?在线等意见~ 突厥四皇子:感觉不太妙,qaq~ 苏家父子:今天依旧是头疼的一天! 穆长风:不要怕我,我纯真无害又可爱~ ————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奉上,这一章还是50个抽奖名额,应该至少一半的姑娘能抽到,第二天下午六点开奖。 第三十八章 帝王近日忙于朝政, 不曾踏足后宫半步,就连未央宫也不例外。 穆温烟上回被折腾怕了,即便想与萧昱谨亲密, 却还在“矜持”之中。 她失去记忆后,虽仍是聪慧,但并没有成年人的心智,对宫斗与权谋不似旁人那般热衷,心思如孩童一般,皆放在了玩乐和享受上。 但她从小对突厥恨之入骨, 眼看着突厥四皇子即将来京, 穆温烟如同亢奋的公鸡,随时准备战斗。 庄嬷嬷提醒了她一桩事,“娘娘, 您未入宫之前曾将那突厥四皇子困于幽冥谷,还重伤他一箭, 只怕这回突厥四皇子会有意为难娘娘, 娘娘……您切不可冲动。” 穆温烟惊呆了。 她只有几岁孩子的记忆,幼时倒是听说过突厥四皇子,据说此人一生下来身上就带有狼纹, 天生擅武, 几岁时就已经人高马大。 得知自己重伤了突厥可汗最看重的儿子, 穆温烟难以抑制骄傲的小表情, 她捋了捋鬓角的发丝, 问,“我这样厉害, 皇上他知道么?” 庄嬷嬷张了张嘴, 此前娘娘不欲提及皇上, 万千圣宠摆在面前也不要,但眼下不一样了,娘娘已经和皇上……做成了真夫妻。 庄嬷嬷很积极地撮合他二人,“皇上当然知道,若非皇上派兵及时赶到,娘娘哪有机会那么轻易就困住突厥四皇子。” 穆温烟歪着脑袋,“嗯……莫非皇上一直在暗中关注我?不然他怎会知道我与那突厥小四狗交战?” 突厥小四狗? 不晓得那位人称战神的突厥四皇子听到这个外号该作何感想? 不过! 娘娘骂的真好! 庄嬷嬷由衷赞叹,表面却道:“娘娘,突厥四皇子此番是以使臣身份入京,娘娘定要控制脾气,否则会影响了大楚名望。” 穆温烟努努嘴,“行吧,我尽量吧。” 庄嬷嬷感觉不太妙,若说长大后的穆温烟是个神机妙算的奇女子,那幼时的她就是混世魔王,更难控制。 庄嬷嬷正要.伺.候.穆温烟沐浴,只闻她笑眯眯的自恋,“我就说嘛,萧昱谨一直喜欢我。哼!他以为总冷着一张脸,我就看不出来?还跟我玩欲擒故纵,他三岁半么?” 庄嬷嬷,“……”皇上的名讳都喊出来了……→_→ 到底谁三岁半啊,不过话说回来,娘娘曾经中意的人到底是谁?不是傅世子么? 玳瑁上前,与庄嬷嬷对视了一眼,这才道:“娘娘,卫修仪来给您请安了。” 穆温烟入宫两载有余,她此前性情孤冷,不喜与人打交道,即便贵为皇后,众妃嫔需向她请安,她也纷纷回绝。 穆温烟记忆力甚好,她失智后撞见过卫修仪一次,庄嬷嬷告诉过她,卫修仪是自己人。 于是,穆温烟大方的拿出了心爱的栗子糖招待。 卫修仪着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容貌端正,她与其他妃嫔不同,似乎不喜打扮,整个人看上去清淡淑雅。 卫修仪略显拘谨,她望向了庄嬷嬷。 庄嬷嬷会意,屏退了其他宫婢。 待内殿已无闲他人等,卫修仪这才道:“娘娘,臣妾有话要说。” 穆温烟眨眨眼,“那就说呗。” 卫修仪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栗子糖,又看了看穆温烟清媚狡黠的脸蛋,她为难了。 皇后虽然还是皇后,可她终究不是那个冷静自持,擅谋划算计的皇后。 庄嬷嬷也想知道卫修仪究竟有何事要说。 她是自己人,也是穆温烟在这后宫唯一的伙伴。 庄嬷嬷道:“修仪有话不妨直说,娘娘聪慧,她能明白的。” 卫修仪也只能硬着头皮,如实道:“娘娘,那臣妾就长话短说了,苏烨打算在祭天大典对您动手,您可得务必小心。” 穆温烟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像她这样优秀、美貌、聪慧的女子,她若是存在,宫里还有淑妃什么事啊。 她非常理解苏家狗急跳墙的嫉妒心情。 可让她不太明白的事,深居后宫的卫修仪为何会知晓这桩事。 穆温烟并没有多想,她只是纯粹提出了自己的质疑,“那你是怎么知道苏烨要在祭天大典上杀我?嗯……难道有人从宫外给你送了消息?可嫉妒我的人那样多,谁会这般好心?” 卫修仪怔然,她万万没想到穆温烟会猜出来,可她不能说。 “娘娘,您就别为难臣妾了,臣妾不能提及他,但请娘娘务必小心!”卫修仪擦了把鼻尖溢出的细汗。 庄嬷嬷和玳瑁对视了几眼。 不管是谁送了消息入宫,此人必然在苏家安插了探子,甚至于在皇宫也有他的眼线,必然身份不低。 而且,他一定极为担忧穆温烟。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无人提及。 卫修仪离开之前,穆温烟赐了她一盒子栗子糖,“下次有空常来玩。” 卫修仪抱着栗子糖,心情复杂。 穆温烟心情好极了。 庄嬷嬷纳闷,就问,“娘娘因何发笑?” 穆温烟没有隐瞒,“我正愁着没法子对付突厥小四狗,苏家倒是给了我机会。嬷嬷,你说,苏家人这样蠢,爹爹为何对付不了?” 爹爹和阿兄都不行啊! 关键时候只能靠她! 庄嬷嬷,“……”可能国公爷是个君子? *** 勤政殿,卫炎压低了声音在萧昱谨跟前低语了几句。 帝王完美的轮廓掩映在一片光影之中,冷硬中透着一丝独孤,像是千万年的遗世银河。 “皇上,卫修仪可需彻查?她能轻易得知苏家要对皇后娘娘动手,那必然与宫外联系,臣担心……会是傅世子。”卫炎此言一出,暗暗吐了口浊气。 他当真一点不想知道帝后二人,与傅恒泽之前的牵扯。 可身为帝王的亲信,他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皇上有朝一日会灭了他的口吧? 卫炎忍不住思绪缥缈。 “不必。”沉静许久,帝王淡淡道了两个字,继续落笔写字。 卫炎也搞不清帝王心思,依言退了下去。 *** 已是孟夏,突厥四皇子入京这一日,穆温烟特意盛装打扮,这也是她与萧昱谨自那日之后第一次见面。 御花园设了宫宴,穆温烟今日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下身是烟云蝴蝶裙,手持一把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扭着纤细柔软的腰肢,一步步婀娜万千,一路逶迤。 见到萧昱谨着一身帝王玄色龙袍,俊美的脸不怒自威,穆温烟朝着他抛了一个眉眼,才不信他能忍多久。 刚行至萧昱谨跟前,她双腿一软,正好跌倒时,帝王修韧有力的臂膀圈住了她的细腰。 穆温烟面上受了惊吓,内心却是低咕:还不是舍不得我受伤。 穆温烟抬起脸来,几日休养令得她肌肤更是吹弹可破,白嫩中透着粉红,一双潋滟的美眸波光流转,葱白玉手揪着帝王的龙袍,柔柔弱弱的低喃,“都怪我太娇.软,幸好被皇上抱住了。” 众妃嫔:“……”来了!来了!她又来了! 萧昱谨比她高出太多,垂眸看着她浮夸的演戏。 穆温烟今日穿得是时下盛行的低领转,白皙纤细的天鹅颈露在外面,再往下就是清冽精致的锁骨,从帝王的角度去看,还能隐约看见.傲.,挺.深.幽处。 萧昱谨眸光一暗,一手提着她的细腰,让她站直了身子,帝王似乎瞬间不悦,“怎么穿成这样?” 不好看么? 穆温烟低头打量一下,很满意自己的身段,她如此美丽,不能藏着一个人欣赏,“皇上就喜欢这样啊,难道不是?” 萧昱谨,“……” 他的确喜欢极了,但他不能容忍穆温烟的美被别人看见。 此时,众人纷纷入席,突厥四皇子也在场,穆温烟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幼时,成年的突厥四皇子身形高大健硕,皮肤呈小麦色,一双虎眸狠绝凶悍,五官还算周正,即便隔着数丈之远,穆温烟也看出了他的嚣张。 众人行跪拜大礼,突厥四皇子却只是跪了一膝,穆温烟侧过脸看了一眼萧昱谨,却见帝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温,大约是不屑与突厥小四狗计较。 突厥四皇子的无礼被大楚众官员看在眼里,皇太后亦是不满。 但帝王并未斥责,众人只好装作不曾看见。 “平身。”帝王淡淡道,嗓音透着冷意。 “谢皇上!”众人纷纷起身。 就在突厥四皇子正要站起身时,穆温烟细柔的嗓音轻笑了起来,她的容貌偏向娇媚,这一笑更是百花盛放,娇妍多姿,“呵呵呵……” 穆温烟以帕遮唇,笑了几声,这才道:“突厥四皇子有是腿疾么?据说你被本宫射中了膝盖,怎么?还没康复?方才向我大楚皇上行跪拜礼都行不了?” 突厥四皇子永远也忘不了这张漂亮的脸蛋,闻言后,麦色肌肤气的涨红。 他的确是故意不下跪,穆温烟三年前也的确射了他一箭。 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对大楚帝王不忠,便只能默认自己的腿有疾,而且还是被一个十来岁的女子所伤。 皇太后莫名多看了穆温烟一眼,这个穆温烟,第一次让她觉得顺眼。 “外臣的确犯有腿疾,大楚皇帝莫怪!”突厥四皇子忍了忍,态度转为恭敬。 萧昱谨并未多言,这时歌舞开始,穆温烟留意到冀侯所赠的那两位美人,也在歌舞姬当中,她又侧过脸瞅了一眼萧昱谨,“皇上没给她们名分?” 帝王胸膛起伏了一下,在小混账心里,他难道真是什么的多.情.种子? 萧昱谨斜睨了她一眼,“朕担心皇后吃醋。” 穆温烟才不承认! 她现在已经知道吃醋是甚么个意思了,她半点不想让萧昱谨看出她的心思,那样会很没面子,“我一心为了皇上,只要是皇上喜欢的,我也喜欢,皇上后宫那样多的妃嫔,我可都是当做亲姐妹呢。” 萧昱谨捏着杯盏,骨节发痒,想打人。 帝后以仅他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话,旁人一概听不见,却只见帝王眉目清冷,小皇后坐在帝王身侧,与帝王的伟岸相比,她仅有小小一只,忽闪着大眼,也不知在帝王身侧嘀咕着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兀自笑起来。 众妃嫔,“……!!!” 大家都是帝王的女人,怎么待遇差别这样大?! 萧昱谨又沉闷着不说话,穆温烟一个人寂寞的慌,她打算给突厥小四狗,与萧昱谨一个大大的“惊喜”。 席位上,穆温烟朝着未央宫的小太监眨了眨眼,那太监是帝王的人。 昨晚,皇后已经交代他诸多事宜,虽说这桩事也暗中告之了帝王,但他依旧两股颤颤,总觉得皇后娘娘今天要玩.脱了。 如今的穆温烟没甚耐心,亲眼看见突厥小四狗饮下酒水,穆温烟按耐不住焦急的心情,抓住了萧昱谨的手,“皇上,我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萧昱谨薄凉的唇微微一抽,岂会不知她在暗中的动作,他倒想看看这个小作.精.一会怎么收场。 酒馈上,歌舞.姬.卖.弄.风.姿,尤其是冀侯所进贡的那两位美人,衣裳轻透,细腰若隐若现,恨不能将自己贴到帝王身上来,穆温烟瞧着就来气,故意愤愤道:“哼!妖里妖气,半点不端庄。” 萧昱谨两条浓郁剑眉,微不可见的挑了挑,很想告诉穆温烟,在他眼里,谁也没有她妖,见她兴致勃勃的算计突厥四皇子,萧昱谨没有打扰她的兴致。 就在这时,突厥四皇子的神情明显有了微妙的变化,他看着场中舞动的美人,心痒难耐,他察觉到了一道甚有敌意的目光,当他看向皇后时,果然就见她正冲着自己娇俏一笑。 突厥四皇子,“……”他就这么……中招了? 不对! 不是说大楚是礼仪之邦么?说好的以理服人、以德相待。可他今日头一天入宫,他们就对他下手了?! 怎么能比他还要无耻?! 果然,他还是不够坏! 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突厥四皇子愈发忍不住,他方才所饮的酒水一定被人下了手脚,而且药.量十足,直至忍的额头青筋凸起,他终于豁然站起身。 此刻美人扭动的舞姿,对他而言不亚于是火上浇油,他只想冲上去,撕碎那碍事的华贵衣裙,然后狠狠驰骋。 穆温烟见突厥小四狗终于动作了,她凑近了帝王,在他身侧道:“皇上,你快看,四皇子一直盯着皇上的那两位美人看呢。” 萧昱谨对她的伎俩了如指掌,也知她是如何让穆长风给她悄悄送了.媚.药。 帝王只是很好奇,以她现在的心智,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从未央宫搜罗来的那些书册,他还没细细翻看过…… 突厥四皇子朝着场中美人扑了上去,吓的美人花容失色,当场落泪。 除却美人之外,今日入席的官员与命妇们也吓到了。 都说突厥人野蛮无礼,今日得见,还当真如此! 既对帝王不敬,眼下又如此狂放,简直不可饶恕! “来人!把突厥小四狗给本宫抓起来!岂有此理,皇上的美人也敢碰?!是在挑衅我大楚么?!”穆温烟站起身,甚有气势。 众人,“……” 突厥人即便再怎么如何蛮横,但这里是皇宫,四皇子又不是傻子,再.好.色.也不可能当场失仪。 又见皇后娘娘这般架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 皇后娘娘这行为……太孩子气,但这事干的好啊! 立刻有侍卫上前制服住了突厥四皇子,那四皇子虽是控制不住自己,但意识是清晰的,方才穆温烟骂他什么? 小四狗?! 帝王此时开腔了,“四皇子御前失仪,给朕拖下去!” 突厥四皇子哑巴吃黄连,有理说不出,更要命的是,药力未散,他根本熬不住,但人被侍卫押住,他半点无法动弹,那处像要炸裂一样。 突厥使臣立刻起身,早已惊的面色煞白,好在两国尚未交战,即便四皇子失态,大楚皇帝也绝不能将四皇子如何,否则就真要开战了。 “大楚皇帝陛下,四殿下……只是一时失控,还望皇上莫要怪罪!外臣恳请查验四殿下方才所饮酒水,外臣怀疑是有人对四殿下的酒水做了手脚!”突厥使臣扫了一眼男席上穆长风,还有小巧娇俏的皇后娘娘。 穆长风看见突厥四皇子如狗一样趴在地上,他浑身都冒出了美妙的泡泡。 穆温烟对身侧帝王道:“皇上,臣妾明白了,突厥使臣是在控诉我大楚残害四皇子。” 突厥使臣愣了愣,“……” 控诉? 他几时控诉了? 怎么话从皇后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了? 萧昱谨看了一眼身侧皇后,很配合,“皇后说的是,既然突厥使臣如此认为,那就验吧。” 穆温烟插了话,“以防突厥又一口咬定四皇子是我大楚陷害,而并非本性如此,臣妾提议,两方各派一人出来查验酒水。” 皇后的话合情合理,没有任何破绽,甚至还体贴的为了突厥考虑,让对方也派出一人。 可不知为何突厥使臣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好,朕允了。”帝王仍是寥寥几言,仿佛真正主导的人是皇后。 此时,突厥四皇子的下腹已经快到迸发的境地,他被侍卫摁压在地,这辈子从未这般丢过脸,一双虎眸狠狠瞪了穆温烟。 穆温烟也察觉到了,她往萧昱谨身侧缩了缩,“皇上呀,臣妾好怕,你看他在凶我,嘤……” 帝王俊脸微沉,低喝,“放肆!” 突厥四皇子懵了,“……” 他干什么了? 他只是来进个贡,他招谁惹谁了? 他的确带着目的而来,可他还没开始作恶呢! 突厥与大楚很快各派了太医上前查验,大楚太医验过后,恭敬道:“皇上,酒水并无不妥。” 突厥太医有些不敢置信,待反复查验过后,只好不甘道:“大楚皇帝陛下,这酒……的确没有问题。” 突厥使臣,“……” 穆温烟很满意这个结果,她要对突厥四皇子下毒,当然不可能直接下在酒水里,傻子才会直接往酒里投.毒! 穆温烟轻叹了一声,“看来你们突厥果然真是.生.性.狂..放.不.羁,就是可惜了冀侯所赠的两位美人了,被四皇子觊觎过的美人,皇上自然不能留着了。” 言罢,她看向了陆锦年,递了一个“你很讨厌”的眼神过去。 让你挖我墙角! 让你送美人! 从今往后,穆温烟的好友之中,再无陆锦年! 陆锦年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龟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不够俊美? 所以小傻子不愿搭理? 莫名怀念那个总能洞察一切、运筹帷幄的红衣少女。 陆锦年也一直在看着她,两人一对视,他莫名一僵,随即站起身来,“皇上,臣此番献上的两位宗世女,臣……恳请再带回去。” 穆温烟微微一笑,亏得冀侯还算上道。 穆温烟的目的都达到了,心情甚好。 酒馈提前结束,穆温烟意犹未尽,明日便是祭天大典,苏烨要杀她,她得想一个法子,让苏烨意识到他自己的无知与愚蠢。 *** 刚回到驿馆,突厥四皇子就将随行的几个侍妾统统摁在了榻上,一番驰骋之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他难以想象他今日究竟中了多大药.量的毒,等到一切恢复消停,人高马大的突厥四皇子双腿发软无力,几个侍妾也都昏睡了过去。 “来人!” 突厥四皇子低喝,嗓音暗哑。 使臣推门而入,当即又被浓重的异味逼退,“殿下……有何吩咐?” 四皇子今日算是丢尽了脸面,他知道一定是有人害他,“是穆家人!一定是穆家人干的!” 使臣没有中.药.,理解不了四皇子的愤怒,劝道:“殿下且息怒,眼下一定要冷静,可别忘了咱们此番入京的目的。穆家如今已经不足为惧,那穆温烟虽贵为皇后,但臣已打探清楚,她前阵子失了心智,眼下就是一个孩子,殿下大可不必忌惮。” 四皇子平复了稍许,此刻下腹隐隐有股冲动又涌了上来,接下来即刻凸显,他怔住,立刻破口大骂,“我去他.娘.的!还来!” 使臣讪讪退了出来,真怀疑四殿下这次中了一头牛的药.量。 穆家这次下手太狠! *** 夜幕降临之前,穆温烟假装好心去给萧昱谨送参汤。 帝王的情绪极稳,穆温烟惊奇的发现,萧昱谨好像只有在榻上时,才有表情变化,而且还是因她而起,就是不晓得他和其他妃嫔这样那样时也是否会失态。 卫炎和李德海对视了一眼,二人十分自觉的退下。 帝王伏案写字,穆温烟凑近了瞧了瞧,比她的字好看多了,她拍了龙屁,“皇上真真是字如其人,苍劲秀丽,无与伦比,太好看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帝王淡淡抬眼,明知她有所求,但他意外的很高兴。 这小东西终是来找他了。 然而,下一刻,帝王突然发现自己在穆温烟面前,仍旧太“弱”了。 穆温烟笑出两只小梨涡,样子奉承的不行,“皇上,那突厥四皇子着实无礼,竟然差点让皇上戴了.绿.帽.子!不过皇上莫要伤怀,皇上还有我呢。此事……皇上不打算就这么过了吧?嗯……若不,将那突厥四皇子交给我……啊!” 穆温烟话音未落,人就被帝王一把拉入怀中。 萧昱谨将她翻了个身,摁在了膝头,一巴掌朝着.翘.挺.的.小.臀.揍了上去,发出清脆的巴掌声响。 穆温烟疼的忘了哭出美态,“你混蛋!你坏死了!嘤嘤嘤……” 守在殿外的李德海与卫炎默默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相安无事的望着天。 萧昱谨的掌心还残存着微妙的触感,他将人翻了个身,又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他身上,两人面对着面,见穆温烟泪眼朦胧,帝王头一低.亲.了上去。 穆温烟心中愤恨,这回怎么也要占据上风,小.舌.坏.的要命,使出浑身解数去逗那条巨龙。 内殿安静的落发可闻,唯有继续的呼.吸与.亲.吻.时的暧昧水声。 等到萧昱谨松开,穆温烟发现自己的衣裙已经被男人握住,又上掀。 她咬着唇,静静的盯着萧昱谨,帝王俊美的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那双冷硬无温的眸多了温度,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俊美无俦。 穆温烟等了片刻,萧昱谨没有继续。 可是…… 她明明已经碰触到了小帝王的嚣张,穆温烟紧张极了,既害怕那晚的遭遇,可心里又痒痒,盼着能继续干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她自己不主动,但也不排斥,就等着萧昱谨把持不住。 沙漏稀稀疏疏的响,穆温烟看见帝王凸出的喉结滚动,迟迟等不到他动作,穆温烟的指尖滑到帝王脖颈处,在上面.摸.了.摸…… ※※※※※※※※※※※※※※※※※※※※ 烟烟:敌不动,我不动! 帝王:朕很好,朕没问题……朕还能继续苟一苟。 突厥四皇子:我好冤啊,比企鹅还冤枉,233333~ 苏烨:皇后一定是假装失忆,我敢保证! 穆长风:总觉得京城的人脑子不太好的亚子,不如我西南民风淳朴~ 国公夫人:本夫人淡淡一笑,什么也不说。 德妃:本宫也淡淡一笑。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这一章调成了99个抽奖名额,但凡本章评论的宝宝,都能参与抽奖活动,这下中奖率应该大大提升了,几乎都能抽到。 第三十九章 穆温烟的细.腰在帝王掌中。 透过薄薄的衣料, 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晚见过的.蓬.勃.之.物。 她亢奋极了。 这无疑是刺激的,而她恰好是喜欢刺激的人。 仙鹤缠枝的灯柱上,烛火光不知被何处吹来的风荡了一下, 穆温烟忽闪着一双明眸,故意给帝王抛了一个眉眼。 两人的呼吸皆不稳,她喃喃道:“皇上,你还想抱到几时呀?” 萧昱谨重重呼出一口气,明知她的意图,这次并未配合, 帝王的声线又低又哑, “皇后想下去?可以自己动。” 穆温烟怔然。 她哪里想下去了,可她又不能承认自己想赖在萧昱谨身上,那样太没面子了, 明明是他先亲她的,做事情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穆温烟委屈又愤恨, 但她是那种放弃的人么? 要知道, 曾经为了吃上一颗栗子糖,她能和镇国公抗衡一整天。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可以软硬皆施, 不择手段。 于是, 穆温烟采用了迂回战术, 哽咽了一下, 双眸雾蒙蒙的, 显得娇软无力又可怜,“皇上, 我昨夜梦魇了, 这一到天黑就心慌的不行, 不敢一个人睡了,嘤嘤嘤……” 帝王剑眉微挑,“是么?那皇后的意思是,今晚要和朕一起……睡?” 不知为何,穆温烟听到萧昱谨说出最后一个“睡”字,她身子骨忽然一酥,有股颤栗自脊椎骨传遍四肢百骸,她点头诚实道:“只有和皇上待在一起,我才能不怕呢,嘤……” 萧昱谨,“……好,朕依你。” 穆温烟就要达成目的了,葱白玉指揪着帝王衣襟,眼神忽闪,仿佛很是心急,“那……皇上几时歇息呀?” 萧昱谨唇角微微一动,她倒是心急的很,但帝王心里很清楚,一旦真对她做了什么,她又嘤嘤嘤哭了个不停。 但送上门的美味,没有不吃的道理。 萧昱谨正.欲.将人抱起,李德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皇上,常将军有要事求见。” 李德海的声音让穆温烟顿觉失落,她双臂圈着帝王脖颈,委屈巴巴的蹙着秀眉,“皇上日理万机,这都入夜了还这样繁忙。” 常将军是禁军首领,又兼禁卫军总兵,是萧昱谨的心腹之一。 若非是要事,常将军不会这么晚来求见。 以穆温烟眼下的心智,想不到那样长远。 此刻只有委屈与不甘。 就像是到嘴的栗子糖,突然又被人拿开,真正是气煞人了。 萧昱谨的一只大掌摁住了她的脖颈,头一低狠狠.亲.了上去,把那顽皮的.小.舌.追的毫无退路,只能任由他摆布嬉戏。 穆温烟雷声大雨点小,其实根本经不住折腾,这一番亲.吻,就让她软哒哒的趴在帝王胸.口,一点矫揉造作的力气都没了,她眯着眼,粉颜桃腮,眼梢春意黯然。 萧昱谨把她抱到后殿,放在了龙榻上,帝王的声线低沉,附耳道了一句,“等朕回来。” 穆温烟得了一些满足,此刻乖巧的不行,甚至于她还没从方才的.亲.吻.中回过神,眼神朦朦胧胧的。 *** 常达被李德海领入殿内,此时帝王已经端坐龙椅,冷峻无温的脸上已看不出.动.情.之态,只是话一说出口,喑哑低沉的嗓音便出卖了他。 “常将军有何事禀报?”萧昱谨仍旧是那张冷硬无温的脸,仿佛方才的.情.动.都是假的。 李德海站在一旁,忽然觉得帝王情路坎坷,每每这时总有人过来打扰。 常达是武将出生,没有那样多弯弯绕绕,更是不知帝王还在后殿金屋藏娇了,抱拳如实禀报道:“皇上,今日城中有异动,臣已查出是突厥人埋伏在京城的探子开始暗中动作,但臣并未打草惊蛇,一切还请皇上定夺。” 突厥探子的事,萧昱谨早就知晓。 但并未一举端了,如此反而不利于他掌控突厥情报。 突厥探子有所异动,定与突厥四皇子入京有关朝贡有关。 萧昱谨沉声说,“继续暗中盯着,暂且无需揪出来。” 常达也是这个想法,点头道:“是!皇上!另外,苏家暗中安排了数名武者入京,可奇怪的是,丞相府养了府兵,为何舍近求远,去雇佣江湖中人?” 明日就是祭天大典,常达有些话并未言明,毕竟苏相是帝王的嫡亲娘舅。 帝王浓郁的眉目微冷,似有什么危险的情绪一触即发,默了默沉声道:“朕知道了,明日祭天仪式,你暗中带人埋伏,务必保护皇后。” 常达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 难道…… 苏家是冲着皇后去的? 可皇后如今失去心智,乃一介弱质女流,苏家犯不着这般大动干戈吧? 苏相这事办的很不地道啊。 常达莫名鄙视苏家,“是!皇上!臣领旨!” *** 常达退下后,李德海也很自觉的让自己悄然隐身。 萧昱谨大步迈入后殿,他.情.欲.未.消,步履甚是奇怪。 看见穆温烟时,她抱着一只明黄色枕头,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帝王褪下了皂靴与外裳,他之所以怀疑穆温烟是装睡,那是因为这种事她完全做的出来。 帝王将人捞入怀中,一手捏住了她精致的小下巴,却见小傻子殷红的唇角还有一丝暧昧的晶莹.液.体,她呼吸平缓,浓密且曲卷的睫毛纹丝不动。 萧昱谨,“……” 睡着了? “穆温烟?”帝王无奈唤了一声。 穆温烟自从失心智后,一旦睡着便和孩子一般,根本醒不来。 没有得到回应,帝王将她的身子摆好,她小巧的一只,又像幼时一样,老实的窝在他怀里睡觉。 萧昱谨闭了闭眼,但睡意全无。 没有任何法子,她就睡在自己身边,他肖想她已久,即便已经得到,也不可能戒掉她的美好。此刻,萧昱谨脑子都是那日她给他带来的极致.欢.愉。 帝王一个翻身,将没良心的小东西压在身下,她倒是睡的安稳,撩完就睡了! 男人吻上去,但并不急切,像是循.序.渐.诱,一点点亲吻着穆温烟的唇角。 穆温烟仿佛被人扰了好觉,吱吱呜呜的.嘤.咛,抬手一巴掌拍在了帝王因为.动.情.而微微涨红的面颊上,“讨厌……” 萧昱谨,“……” 穆温烟紧闭着眼,她觉得自己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碰触着,让她好不难受,那双灵活的手,当真萧昱谨的面,三两下就将自己给扒了只剩下玫红色小衣。 这下穆温烟凉快了,翻了个身,背对着萧昱谨,继续酣酣大睡。 萧昱谨面对着一片雪白光洁的背,怔了怔,低头亲了几下,这才起身一个人去了净房…… 翌日一早,穆温烟醒来时,萧昱谨不在榻上,她揉了揉惺忪的脸,才爬起身就察觉到不对劲,她一低头就看见紧裹着身子的小衣,上面褶皱不堪,穆温烟大惊,心道:萧昱谨一定是趁着她睡着了,又对她这样那样了! 时辰尚早,但今日特殊,祭天大典,帝后二人皆要出席。 宫婢端着铜盆与皇后的宫装鱼贯而入,萧昱谨也大步迈入后殿。 此时的帝王已经衣冠整齐,玉冠束发,丰神俊朗。 穆温烟揪着薄衾,墨发倾泻而下,因为睡的很饱之故,面颊粉润饱满,像只熟透的鲜.桃.儿,双眼水灵灵的,怒斥萧昱谨,“皇上,你怎的能那样?!昨晚对我做出那种事,怎么也不叫醒我?” 她竟然错过了! 穆温烟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众宫婢,“……”皇后的话,是她们想的那个意思么? 皇上的动作该有多轻柔,以至于皇后竟然完全感觉不到?还沉睡不醒? 不能想! 简直不能继续想下去! 众宫婢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萧昱谨一怔,昨夜被这混动折磨一宿,一大清早又被她这般质问! 帝王沉声道:“都先退下!” 众宫婢又纷纷鱼贯而出,谁也不想这个时候留下来听见不该听的事。 穆温烟气鼓鼓的,揉了揉.鼓.鼓.的胸.脯,十分怀疑萧昱谨昨夜又干了什么令得她难以招架的事,更可恨的是,她竟然一点不知道。 “闹够了?起榻。”萧昱谨哪里不知道她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穆温烟怒嗔他,“皇上,你昨夜……是不是又将我翻来覆去了?我什么都知道的!一定是你脱了我衣裳。” 萧昱谨,“……” 穆温烟太委屈了,仿佛昨夜只是萧昱谨一个人的.欢.愉,她却是完完全全错过了,“皇上,我身子发软,莫得半分力气起榻。” 帝王胸膛起伏,不想跟一个傻子斤斤计较,男人俯身,将她直接拉起,“是朕不好,今晚一定在皇后清醒时,再将皇后翻来覆去。” 穆温烟故作柔弱的点头,“那,我就勉强答应吧。” 萧昱谨,“……” *** 祭地在北郊,祭天在南郊。 这一次的祭天大典就在京城城南,冀侯与突厥四皇子也在应邀之列。 突厥四皇子双腿发软,昨夜驰骋到了半宿才最终平息,整个人彻底被掏空了,他生.性.好.色,即便此番出使大楚,也随行带着几名侍妾,但从昨夜开始,他瞧见了女子都害怕了。 自昨夜开始,他心头就仿佛笼上了一层阴云,挥散不去。 而且眼皮直跳,总觉得今日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穆温烟最是经不住无聊,即便知道今日有人要杀她,她还是熬不住漫长的祭天仪式。 李德海悄然靠近了她,恭敬笑道:“娘娘,这是皇上特意给娘娘准备的,娘娘请慢用。” 穆温烟接过一只荷包,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打开一看,里头竟然都是她爱吃的零嘴儿。 萧昱谨竟然都还记得她幼时的偏好,奶片儿、山楂干、栗子糖…… 穆温烟趁人不注意,飞快拾了块奶片儿含在嘴里,香甜细润,味道好极了,“多谢公公。” 李德海可不敢承谢,忙道:“都是皇上记着娘娘呢。” 穆温烟抿唇一笑,但转念一想,萧昱谨一定是为了晚上能跟她睡觉,这才故意讨好她。 穆温烟时不时伸手去掏零嘴儿吃,后宫妃嫔唯有淑妃与德妃有资格出席,今晨出发之前,众人皆是焚香沐浴,空腹前来,此刻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她二人自是察觉到穆温烟在偷吃东西,奈何毫无法子,零嘴儿是帝王赐的,她们谁又能有什么意见? 穆温烟一回头,就发现了淑妃与德妃“饥饿”的眼神,她朝着二人笑了笑,之后装作没瞧见,继续吃自己的。 淑妃、德妃,“……”好气啊! 足足半个时辰后,祭天大典才在号角声下结束。 穆温烟藏在袖中的零嘴袋子也差不多空了,她聪慧过人,大约能猜出,苏家会在回程的路上暗杀她。故此,大典一结束,穆温烟就紧贴着萧昱谨。 帝王车辇就停在南山脚下,穆温烟有自己的轿撵,此刻却是拉住了帝王骨节分明的大掌,一脸求安慰的样子,“皇上,我身子不适,恐是昨夜伤了元气,眼下半点走不动路。” 萧昱谨本就打算带着她同行,帝王抬手,指腹擦去了傻皇后唇角的奶片碎末,“好。” 这么好说话?! 穆温烟心有疑惑,但还是爬上了帝王车辇。 苏相与苏烨僵住。 一会刀剑无眼,万一伤了皇上可如何是好?皇上如今还没有子嗣,自是半点不可受到损伤,但倘若淑妃已经怀上龙嗣,那今日的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父亲,今日必须下手了,您可瞧出来了,穆温烟哪里像个傻子?”苏烨焦虑,隐约中总觉得穆温烟是在装傻。 苏相点头,“嗯,动手。” 苏烨得了许可,就在回程的队伍刚出发至十里坡时,苏烨打了手势,忽然有一群黑衣蒙面人从四处涌了上来。 常达亲自任此次的护卫统领,立刻高喝吩咐,“来人!护驾!” 黑衣杀手一个个身形魁梧高大,根本不像是中原人士,仿佛是有人故意为之,欲要误导众人视线,让旁人以为,杀手并非大楚人士。 打斗一触即发,穆温烟非常怕死,她完全没有活够,单是和萧昱谨做那事还没够呢! 她钻入帝王怀中,故意抖了抖小身板,暗示自己甚是惧怕,“嘤嘤嘤……皇上,太可怕了,到底是谁要杀皇上呀?” 萧昱谨静静的看着她演戏,长臂将她揽住,彻底拥入怀里,她唇间还有淡淡的奶片与山楂的气味,不知道亲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帝王幽眸微眯,配合着演,“朕在,皇后无需害怕。” 穆温烟的大眼闪着晶亮的光,点头如捣蒜,又往帝王怀中钻了钻,“皇上一定要严惩幕后黑手,我方才差点就被吓傻了。” 萧昱谨,“……” 现在还不够傻么? 常达今日安排的皆是精兵,武功高强,行动速度极快,就在杀手出现那一刻,常达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杀手团团包围。 杀手根本近不了帝后二人的身。 打斗才将将开始,就已经能够一眼看到结果。 苏家父子顿时如丧考妣,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仿佛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滑稽。 淑妃攥紧了帕子,不明白大哥和父亲究竟是怎么安排的,为何派出的杀手这般不顶用?! 其实,苏家父子甚是委屈。 他二人的确重金雇佣了江湖上的顶级杀手,却是没有料到常达反应如此之快,仿佛一早就知道今日会有人埋伏在十里坡。而且常达埋伏的人远超过了杀手数量。 苏相,“……” 忽然感觉像是陷入了一个坑啊! 众黑衣人败的败,死的死,但随即剩下的活口一应咬了口中藏.毒.,当成吐血而亡。 常达大步走向帝王车辇,抱拳道:“皇上,杀手自尽了,以臣来看,都是一些亡命徒,是死士!” 常达自然知道是苏相派来的人,但皇上的意思是不揭穿,他也只能配合着扯谎,又道:“皇上,臣在杀手身上找到了这个!” 他递了一把刻有狼头的匕首,朗声道:“皇上请看!这是突厥之物!” 突厥近些年十分信奉狼,武器上多半会刻有狼头。 聪明人都知道,倘若当真是突厥行刺,又怎会在身上携带突厥的匕首? 此时,莫名天降灾祸的突厥四皇子懵了,他呆在了当场。 突厥四皇子无力虚脱,“……” 他又干什么了? 大楚人怎的这般厚颜无耻? 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哑口无言! 穆温烟含泪望向突厥四皇子,“我穆家素来骁勇善战,致使你突厥数次大败,本宫知你对穆家忌惮已久,但尔等也太放肆了,这里是大楚天下,不是尔等可以肆意妄为的!” 众人,“……” 皇后怎就笃定杀手是冲着她去的? 苏家几人一应怔住,脸色不比突厥四皇子好到哪里去。 穆温烟难道事先就知道今日的暗杀是针对她?! 突厥四皇子此刻还在无力虚软,两腿根本不听使唤,甚至还有两股颤颤的错觉。 突厥使臣上前,跪在了帝王车辇前,冷汗涔涔,他们当真是太天真了,还以为此番大楚一行定能挫挫中原锐气,可谁知接连两日都莫名遭殃! “大楚皇帝陛下,此事一定另有蹊跷,外臣恳请皇帝陛下彻查此事!” 穆温烟又哭了,“嘤嘤嘤……简直欺人太甚,都欺负我穆家没人了么?” 闻言,萧昱谨心头一紧,脑中忽然浮现了穆温烟幼时的那句话。 她当初还小,头上梳着两只小.花.苞,上面绑着的红石榴石闪耀光辉,她仰着头认真的告诉他,“叔叔伯伯都走了,穆家没什么人了,我将来长大也是要领兵打仗的,因为我是穆家人。” “穆长风接旨!”帝王忽然低喝一声。 正看好戏的穆长风一愣,讲道理,他可是半点不想出风头,帝王下令他只能出列,“臣在。” 萧昱谨下令道:“朕命你联手大理寺,彻查此事!” 穆长风很想低调一下,可一想到马上就能揪着苏家与突厥的小辨子,穆长风欣然接受,“是!皇上,臣定当查出幕后主谋!” 言罢,穆长风瞥了一眼苏家父子,冲他二人咧嘴一笑。 苏家父子,“……” 这个穆长风怕不是有病吧! 车辇继续前行,路过苏家父子时,穆温烟对苏烨眨了眨眼,“苏公子,你的牙还好么?” 苏烨,“……!!!” 京城第一公子正沉浸在悲愤交加之中,就闻皇后又道:“本宫记住你了哦。” “……”记住他什么了?这个傻子总不能已经想起了什么事吧,苏烨顿时一阵通体生寒。 *** 到了皇宫,穆温烟仍旧赖在帝王怀中不出来,“嘤嘤嘤……我受惊过度,都快要吓死了,需得皇上龙气庇护。” 龙气庇护? 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措辞? 萧昱谨昨夜几乎未合眼,他是个极为正常的男子,穆温烟又是他肖想已久的,此刻软玉温香抱了个暖怀,若是再忍下去,他就怕要废了。 “穆温烟,这都是你自找的!” 帝王将皇后抱入内殿,众宫婢皆退下,李德海站在廊下左右望了望,就见常达大步走来。 李德海忙上前,劝阻道:“常将军,若非十万火急的大事,将军还是请回吧,皇上一时半会无暇分心。” 常达,“为何?” 李德海,“将军且信咱家一言,若是将军硬要见皇上,只怕会触怒龙颜。” 常达默了默,“也并非十万火急。” 李德海立刻道:“那常将军就耐心等着吧,没一两个时辰,皇上不会出来,眼下皇后娘娘也在里头呢。” 常达,“……”一两个时辰? *** 穆温烟故作半推半就,总之半点不能表现自己很渴望。 衣裳半褪,薄纱挂在粉嫩白皙的臂弯,她抱着帝王的头颅,微眯着眼,假装埋怨道:“哎呀,皇上……你这是作甚?” 萧昱谨没有直接给她,撩了她半晌,穆温烟扭着小身板,轻咬红唇,已经愈发没了耐心,又仿佛是软成了一滩.春.水,忍不住嘤咛,“皇上,你……太坏了。” 萧昱谨抬起头来,附耳低问了一句话。 穆温烟闻言,紧咬着唇,就是不肯承认。 帝王额头溢出薄汗,像忍受某种痛苦,臂弯上前挂起,他难得露出似笑非笑,轻嗯了一声,“嗯,真不想?” 穆温烟快要恨死了,“你怎的这般磨叽……啊!” 她话音未落,巨龙顷刻之间…… 第四十章 内殿铜铃响了一回。 宫婢端着茶水悄然迈入内殿, 皇后的低泣声绵柔婉转,但又听着十分可怜的样子,断断续续。 帝王登基后, 除却皇后之外,还从未留人过夜,更是从未摇响过床头铜铃,宫婢放下茶水,正要离开,却是无意识的抬眼朝着龙榻望了过去。 透过纱幔缝隙, 宫婢看见弧度惊人的腰.肢, 仿佛正随着规律的动作起舞,再往里一看,皇后娘娘雪.腻.的身段若隐若现, 真正是肤若凝脂,无一处不精致。 尤其是女儿家引以为.傲.之.处, 红.梅.缀.雪, 此时正.颤.颤.巍.巍,幻化出无比.诱.人.的画面。 单是几眼,宫婢的脸立刻涨红, 她一刻不敢停歇, 立刻退下, 但不知为何, 耳垂也不受控制的红了, 方才那一瞥,她还看见了帝王健硕臂膀上的薄汗, 那上面青筋凸起, 仿佛蕴含无尽力量。 夜幕降临, 银月爬上树梢,常达突然觉得李德海言之有理,这都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皇上还未出来,或许他今晚当真来的不是时候。 帝王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皇后娘娘又是罕见的美人,他甚是理解,对李德海尴尬一笑,“那,公公……我就先出宫了,明日再来面圣。” 李德海躬身相送,“将军好走。” 殿内,穆温烟不晓得今夕是何夕。 也不知几时被萧昱谨抱去了浴殿。 今天才算是第二次真正.的侍.寝,倒是与头一次截然不同。 至于到底哪里不同,以穆温烟眼下的心智,她无法用言语表述。 但片刻后,穆温烟仿佛尝到了全新的感触,令得穆温烟并不排斥萧昱谨的行径…… 她又被帝王从浴池捞了出来,她趴在他肩头,听着他与寻常不同时候的心跳。 穆温烟又回想起了幼时。 她被熊瞎子攻击那日,萧昱谨与熊瞎子单打独斗,在她面前砍杀了那可恶的畜生。 她的脸溅了血,少年俯身帮她细细擦去。 之后他抱起她,不是那种打横的抱,而是像把孩子一样,让她趴在他肩头。 他一直往前走,良久少年的声音才沙哑的响起,“你以后还敢乱跑么?” 那时,他的心跳,也如今晚一般强而有力。 穆温烟曾以为,他那日也是怕的。 萧昱谨对穆温烟的身子骨很了解,她虽是生的娇.软,但自幼被镇国公逼着练武,甚是柔软馥郁,仿佛是老天刻意为他打造,处处皆让他喜欢的不行。 帝王哑声问,“这就不行了?你不是很厉害么?” 穆温烟坚决不承认自己在榻上很厉害。 她分明是一个弱不禁风,身子娇软易扑倒的绝世美人,“我一点都不厉害,我快要死了,嘤嘤嘤……” 穆温烟泫然欲泣,恨不能直接告诉萧昱谨,她真的一点都不曾.享.受。 她都是被他逼的。 真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萧昱谨轻笑,故意附耳哈气,“巧了,朕也要死了。” 是被她.勾.引.死的。 穆温烟此刻,仿佛就是沉浮在汹涌波浪中的浮萍,唯有萧昱谨才是救命稻草。 当暴风雨过去时,穆温烟脑中绽放无数烟花,眼神朦胧的望着头顶的承.尘,脚丫子被帝王捏在掌中,她半晌没能回过神。 但心里却有了一个念头,从今往后,帝王的恩宠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谁也别想跟她抢! *** 穆温烟在帝王寝宫过了夜,她不知是如何被帝王抱去浴殿清洗的,更是不知次日尚未天明时,帝王又是怎么抱着她.作.弄,总之一切迷迷糊糊,她仿佛灵魂出窍,身子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 帝王去早朝,穆温烟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未央宫的床榻上。 她就连眼睫毛都懒得动一下,任由庄嬷嬷伺.候.她饮水换衣。 庄嬷嬷已经不止一次看见穆温烟身上的红痕,但远不及今日这般触目惊心,就连后腰和脚踝也没放过,更别提前面的娇.软.,还有女子.隐.秘.处…… 庄嬷嬷,“……” 皇上是属狗的么? “啊呸,罪过罪过!”庄嬷嬷兀自打了一巴掌,差一点就以下犯上了。 穆温烟惊呆了,不明白庄嬷嬷扇她自己耳光作甚? “娘娘,您可是受不住了?”庄嬷嬷眼眶微红。穆温烟瞧上去真正是个娇软的小姑娘,与帝王站在一块,一高一矮,一强一弱,形成鲜明对比。 穆温烟累极了,但通心舒畅,若是皇上能弱那么几分,那就更好了。 起初她是很.欢.愉.的,可到了后面就受不住,但萧昱谨怎么都不肯放过她,穆温烟蔫哒哒的眯了眯眼,道:“甚好,我喜欢。” 庄嬷嬷手一抖,“……” 但愿娘娘清醒以后,也能说出同样的话。 庄嬷嬷抓住机会,给穆温烟熬好了保胎药,就盼着娘娘能一举得男,“娘娘,这是……您要的大补汤,老奴伺.候.您喝了。” 穆温烟的确需要好好补一补身子,昨晚的消耗太大了些,遂捏着小鼻子将“十全大补汤”一股脑的喝了。 身子太重要了,她还想找个机会,和萧昱谨试试避火图上的其他新姿势呢! *** 突厥四皇子终于朝着萧昱谨彻底跪下了。 他面色发黄,双腿直至此刻还有些无力,此刻求生欲极强,“大楚皇帝陛下,此番暗杀定是有人蓄意嫁祸!还望皇上彻查!” 他不仅担心是穆家人做的手脚,他更担心是萧昱谨故意演了今日这一出。 他现在身处大楚,倘若萧昱谨当真对他下手,可汗未必会救他。 突厥四皇子终究向残酷的现实跪下了。 这时,嫌事情不够大的穆长风清了清嗓子,“四皇子的腿疾好了?这便能跪了?” 四皇子,“……” 苏相此时也在场,他必然不能让穆长风查到苏家头上,故此,这件事必须让突厥背锅,苏相装作愤慨不已,“四皇子,我大楚历来友好邦国,但尔等此番着实是过分!” 言罢,苏相朝着萧昱谨抱拳道:“皇上,臣也恳请加入调查此事。” 他插一手,也能防止穆长风暗中使坏。 穆长风挑眉,未及萧昱谨启齿,他哼笑了一声,“丞相大人政务繁忙,此事就不劳烦丞相了,请丞相放心,下官一定竭力揪出幕后之人。” 苏丞相,“……” 他是老了么? 现在的年轻人如此猖狂! 突厥四皇子面色阴郁沉重,因着身子骨被彻底掏空,他脑中嗡鸣,此前再多的谋划,这几日也陷入一个怪圈,仿佛怎么都施展不开他的本事,只能任人摆布。 *** 翠玉宫。 宫婢正伺候德妃涂着丹寇,心腹上前一步道:“娘娘,方才老太爷命人送了消息入宫,让娘娘您想法子接近皇后娘娘,说是皇后手里头有咱们要的东西。” 德妃稍稍一怔,默了默方问,“祖父可还有其他事交代?” 心腹接着道:“老太爷让娘娘您查明,皇后娘娘是否真的失了心智,另外老太爷派人送来的口信中还说,今日暗杀一事是冲着皇后,对方八成是苏家人指使,皇上不会允许任何人触了他的逆鳞,老太爷让娘娘时刻提防着皇后,也要提防着淑妃。” 德妃美眸微挑。 自穆温烟傻了之后,事情倒是越发有趣了。 她原以为,穆温烟一傻,淑妃会占上风,可这阵子以来,她只看见淑妃与苏家“节节败阵”。 “本宫知道了。让祖父放心,宫中一切,本宫心里有谱。” *** 除却突厥四皇子陷入困境之外,苏家父子亦然。 从宫里回来,苏烨便与苏丞相道:“父亲,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暂时也难以言明。不过,穆温烟极有可能在装傻,她手上的那些证据,咱们得尽早拿回来,眼下直接杀了她或许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苏丞相紧紧拧眉。 一个傻子当然不会去争宠,而且他几次与失智之后的穆温烟“交手”,次次被对方堵的哑口无言。此刻一想,穆温烟当真极有可能是装的。 “我儿言之有理!就怕她将所有证据呈给皇上!此女是个大祸害啊!” 苏丞相想不明白,他驰骋大楚官场数年,就连镇国公都不是他的对手,可自从穆温烟嫁入皇宫,一切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甚至对方深居后宫,也在不知不觉中查到了他的暗部。 “父亲,看来只有想法子将穆温烟掳出宫去,否则咱们无法断定她手上究竟掌控了苏家那些证据。”苏烨焦头烂额。 一个穆长风就够让人讨厌了,没想到穆温烟也是个狠角色。 苏家父子两人交换了眼神,几乎将穆家兄妹视作了湖水猛兽。 *** 同一时间,穆温烟绝对想不到,她这样的娇.软.小美人,却是被苏家父子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自她醒来已有些时候,但穆温烟仍旧蔫哒哒的趴在秋香色软枕上。 此事像一阵疾风很快传遍后宫---皇后娘娘因为侍.寝之故,又下不了榻了。 真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众妃嫔只能恨的咬牙切齿,却是毫无法子,谁让帝王就喜欢穆温烟那般骄纵又做作的呢! 萧昱谨过来时,穆温烟刚喝完“大补汤”不久,正当腹中温热,神情疲倦。 帝王一靠近,庄嬷嬷就对玳瑁使了眼色,两人悄然回避。 其实,穆温烟虽是一时间沉迷于.侍,寝,但仍在想着如何算计苏家与突厥四皇子,而萧昱谨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纵使失了心智,抱大腿、找靠山这种事,她还是很明白的。 帝王就在眼前,穆温烟抓住机会表明自己是如何尽心尽力的侍.寝.了,“嘤……皇上,我实在是身子无力,无法起身请安了,皇上莫要怪罪。” 萧昱谨唇角微微一抽,说得好像她几时敬重过他这个皇帝。 “皇后不舒服?”萧昱谨昨晚的确放纵了些,他一挨近了她就忍不住,何况她又主动.勾.人,他也难免稍显疯狂。 一想到昨夜掐着她的那把小.细.腰,萧昱谨突然觉得自己多少有些禽.兽。 他知道,眼下的穆温烟甚是矫情,他特意过来一趟就是来哄她的。 然,下一刻,穆温烟又给了帝王一个意想不到的重创,“人家也没有不舒服,就是……皇上那里……忒骇人了。” 萧昱谨,“……” 帝王身子一僵,他不曾碰过旁的女子,与穆温烟的一切皆是他的第一次。 男人更是头一回被人评价那处,他俊美无俦的脸微不可见的烫了起来,哑声问,“那你喜欢么?” 穆温烟并不觉得羞涩,就像是幼时,萧昱谨教她凫水,他问她那样的动作,她喜不喜欢。 她也从不扯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至于昨夜的种种,穆温烟已经总结过数次,她并不排斥,但也没有太过享受,非常诚实道:“还行……一般般。” 萧昱谨,“……” 这个评价很中肯,帝王并不满意。 穆温烟又说,“若是皇上不要那般威猛,兴许我能舒坦些。” 帝王,“……” 所以,她是嫌他太过……威猛了? 帝王的眉眼罕见的弯了弯,穆温烟的回答取.悦了他,男人突然附耳,哄道:“烟儿乖,给朕立一份字据好么?就将你方才所言都写下来。” 穆温烟蹙着小眉头,“可我手疼。” 萧昱谨将她从床榻上抱了起来,“朕伺.候你写。” 帝王说到做到,当真亲自伺候皇后笔墨,甚至直接抓着她的手写字。 穆温烟莫名其妙又多立下了一份字据,和前几次有所不同的是,她感觉这是一个坑啊。 但……是为了长久的舒坦,她还是愿意和萧昱谨友好相处的呢。 “嗯……皇上为何总让我立字据?”眼下的穆温烟已经明显比一开始失智时聪慧多了。 萧昱谨看似很坦荡,“留给你以后看。” 穆温烟,“……”她以后为甚么要看自己立的字据? 完全想不明白呢。 穆温烟回想了一下字据,发现萧昱谨让她所写的,都是他如何威猛,以及她如何喜欢侍.寝…… “皇上,我明白了。”穆温烟勾住了男人的脖颈,道:“皇上一定是想改进房中术,所以这才让我立字据,其实……嗯……” 她似乎很为难,可又按耐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忍不住道:“我这里好多风.月.话本和避.火.图呢,皇上若是不精通,咱们一起钻研嘛。” 任何事情都得多多学习才能有所进益啊。 萧昱谨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回答。 小妖精轻咬红唇,眼神正直勾勾的看着他,每个眼波都在无声.勾.引。 萧昱谨呼吸加重,哑声问她,“你身子还行么?” 穆温烟抿唇笑,“一会轻一点呀。” 萧昱谨再也忍不住,抱着怀中妖精,立刻大步迈入内殿…… ※※※※※※※※※※※※※※※※※※※※ 字据君:再也纯洁不了了,嘤嘤嘤…… 突厥四皇子:心慌慌,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 苏烨:原来,穆温烟才是我的终极对手。 苏相:本相不会输的,不可能输的! 烟烟:立了那么多字据,以后想毁灭还来得及么?(咬帕子) 国库:回娘娘,您想要硬闯,只怕有点难度。 烟烟:这太悲伤了……qaq~ ———— 姑娘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啦,周六的日万结束,作者的肾呀呀呀呀呀~ 这一章依旧50个抽奖名额。正在捉虫,宝宝们看见了错误先别急哈~ 第四十一章 穆温烟胸口小鹿直跳。 才将将晌午, 外头烈阳高照。 即便幔帐垂落,也能看清彼此脸上一切微妙的悸动与变化。 穆温烟的身子骨是真的软极了,单单是被萧昱谨凝视着,她就有种古怪的飘飘然, 揪着帝王的衣襟, 想要占据上风时, 穆温烟想起一桩十分重要的事, “话本子!还有避火图!我要照着那上面学!” 萧昱谨当然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小妖精想要使坏, 他当然也要全力配合,顺着穆温烟所指的方向,萧昱谨抬起长臂,直接打开了千工床上的暗格, 里面当真“藏”了几本书册。 萧昱谨唇角一抽,取了书册,立刻又俯身去啄.吻.小妖精的红.唇。 穆温烟也等不及了。 被萧昱谨亲了几回之后,眼下她已经完全掌握.亲.吻.要领, 而且十分喜欢和萧昱谨玩这一出.唇.舌.间的把戏。 她灵活狡猾, 即便萧昱谨在力道上完胜了她, 但独属于女子的柔软丝滑,令得帝王险些崩了。 萧昱谨将她摁住, 他不是一个.贪.欢.的人,此前便有.美.人.脱.光.了站在他面前, 他都不为所动, 但穆温烟不一样,单是看见她, 挨近了她, 被她一个不经意的小眼神撩拨, 萧昱谨姬就恢复了男子本能.欲.念,只想与她荒唐到底。 “皇后打算怎么教朕?”萧昱谨哑着嗓音,对穆温烟接下来的动作甚是期待。 穆温烟眨了眨潋滟的美眸,显然方才的亲.吻.意犹未尽。 不过,她对话本与避火图也甚是感兴趣,简直迫不及待想与萧昱谨一道钻研一二。 就像是幼时,她总缠着他一块钻研武学招数。 穆温烟直接选了避.火.图,她没甚耐心,满脑子只想贪.欢,避.火.图来的更是直观。 穆温烟窝在萧昱谨怀里,翻开了册子,就在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又寻到了新乐子,却见一封信笺从册子里掉了下来。 粉润的小脸显然怔了一怔,她时常翻阅避.火.图,怎么从未见过这信笺。 刚要纳罕一句,信笺已经被帝王拿起,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让萧昱谨剑眉倏然蹙起,方才染上.情.欲.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 即便是以穆温烟眼下的心智,也一眼看出萧昱谨不高兴了。 而且是异常不高兴。 甚至还带有几丝愠怒。 “怎么了呀?”穆温烟不满的拉了拉男人的衣角。 萧昱谨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紧接着他放开了那封信笺,帝王一目十行,片刻后,他的眼神恢复了往常冷硬无温之态。 对上穆温烟一双懵懂却又狡黠的眼,帝王忽然捏住了她的细腕,低哑道:“傅恒泽的信怎么会藏在这里面?穆温烟,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朕?嗯?” 傅恒泽?冠军侯府的世子么? 穆温烟没有听明白,但萧昱谨的态度让她甚是不喜,她变脸比翻书还快,谁让她不痛快,她就不喜欢谁。 就像是在西南那会,萧昱谨总是冷着脸,也总制止她溜出去玩,次数多了,她也开始对他冷漠。 “皇上,你弄疼我了!” 穆温烟试图挣脱开帝王的束缚。 萧昱谨的动作比昨晚更是蛮横。 帝王眼眸隐有淡淡的红,穆温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就闻帝王再度问道:“告诉朕,你和傅恒泽几时开始通信的?!” 她和傅恒泽通信了?! 穆温烟彻底怔住了。 她贵为皇后,如何能与臣子通信? 难道她在失去记忆之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而且,傅恒泽的确甚是俊美。 穆温烟不敢保证在失去记忆之前,她没有干过这桩事,毕竟傅恒泽当真是好看啊。 她给皇上戴过绿.帽.子? 这个认知让穆温烟产生了一丁点的愧疚。 “我……我不记得了呢。”穆温烟尝试替自己辩解,“我哪里会知道傅世子的书信怎会在我这里?!人家不是失忆了么?嘤嘤嘤……我太冤枉,太委屈了。” 穆温烟这一招一惯很管用,只要她哭,萧昱谨一定会服软。 然,穆温烟万万没有想到,美人泪也有失效的一天。 萧昱谨忽然压了过来,握着她的双腕,将她绑在了床柱上,男人的眼神又冷又狠,像凛冬化不开的寒冰。 穆温烟怕了,“我不喜欢这样!” 她的双腕被绑,身子扭捏了几下,可随即腿也被压住。 萧昱谨没有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他也不想继续追问,他不指望从小骗子嘴里问出什么,更怕问出任何自己不想听到的事。 “可朕喜欢!” 穆温烟眨了眨眼,这一刻竟然忘却了如何如哭了,她亲眼看着萧昱谨当着她的面,扯开了玄色帝王常服。 更确切的说,他几乎是发泄一样的撕开了龙袍,穆温烟还听见了布料撕碎的声音。 “穆温烟,你是朕的!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朕的身边!” 穆温烟看着萧昱谨的脸在眼前晃动。 她怕极了。 她并非当真天不怕地不怕,她怕痛,怕苦,也怕无人疼爱。 此时此刻,忍受着撕裂般的疼痛,穆温烟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话:美妙的日子说没就没了…… 她眼中噙泪,半点美好的感受也没了,哽咽着骂了一句,“你真是个坏东西!” 这话很耳熟。 穆温烟曾经养的八只八哥,也时常说出这句话。 萧昱谨直至此刻才明白,那只八哥极有可能骂的就是他。 穆温烟果然一直很讨厌他!从一开始就讨厌他…… 帝王眼中的欢......愉与落.....寞交.织,他无.法.控.制自己,一声不吭,只是一切顺.应.他此刻的心情,没完没了,周而复始,恨不能就此天荒地老…… *** 穆温烟不知过去了多久,这漫长的苦熬过程中,她.抽.空寻思了一些事。 比方说,对萧昱.谨,对.侍.寝.一事…… 最终她心里有了一个确定的总结:不原谅萧昱谨! 帝王眼眶微红,俊脸布满薄汗,见穆温烟微微睁了睁眼,他这才察觉到自己所做一切,松开穆温烟双手之时,上面已经.红.肿了,萧昱谨动了动唇,但并未说话,将人一把搂入怀中,然后翻了个身,让穆温烟趴在上面。 穆温烟没有一丝力气,蔫哒着眼皮子,怒嗔了萧昱谨一眼, “你太坏了,嘤……” 萧昱谨没说话,在穆温烟眼里,难道他一直都是坏的么? 片刻后,帝王才哑声问,“那他呢?他好么?” 穆温烟不晓得萧昱谨指的是谁,此刻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谁都比你好!” 萧昱谨怔住,垂眸看着趴在他身上的人,他又让她哭了。 记得在西南的那晚,她也哭了。而他只是站在院外,不知如何安抚,然后他亲眼看着傅恒泽走了进去…… 方才是萧昱谨与穆温烟的第三次.同.房.,也是最激烈的一次,但男人胸口像被人堵了一团棉花,欢.愉.过后,只剩下无边的苍凉与堵闷。 “烟儿,你乖些,待在朕的身边,好么?”帝王放缓了语气,不似大半个时辰之前那般可怖了。 但穆温烟还在生气,她更是身子骨难受,枉她一门心思盼着与萧昱谨分享她的藏书。 她真真是太后悔了。 穆温烟索性闭着眼不吭声。 她太累了,帝王的胸膛起伏,健硕结实,还异常的细滑、有弹性,她趴了一会就忍不住倦意,沉沉的睡下了。 萧昱谨,“……” 帝王轻叹了口气,此刻也知是他冲动了,以穆温烟的性子,不可能知道书里面夹着信笺,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想让他,亦或是她看见这封信。 看着自己的小姑娘面颊酡红,泪痕斑驳,萧昱谨突然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就像是很久以前一样,面对她,他总束手无措。 可傅恒泽总能轻而易举逗她欢喜…… 帝王看着穆温烟熟睡的脸,低低道:“别离开朕,这辈子都不准离开朕!” *** 玳瑁被领入御书房时,身子骨在轻颤。 萧昱谨又恢复了那个冷漠无温的帝王,他负手而立,背影高大颀长。 玳瑁跪地,手心皆是汗。 其实,当初在西南那会,玳瑁就觉得萧昱谨这人太过阴沉可怖,不苟言笑,让人不敢接近。 就在玳瑁思量着一会如何作答时,帝王的清冷的声音传来,“皇后与傅恒泽通信多久了?几时开始的?说!” 玳瑁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此时帝王已经转过身来,这不是玳瑁头一次面圣,却是唯一一次单独见帝王。 李德海上前一步,“玳瑁,你家中情况,皇上早已尽数查明,既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皇上怎会不查?你的那些事,皇上早就知道的,之所以留着你,也是看在皇后的份上。事到如今,你就老实交代了吧,别让皇上难做,否则就是皇后娘娘也救不了你。” 李德海此言一出,玳瑁顿时身子骨瘫软。 既然她已被带到了这里,就明白皇上他已知道一切。 玳瑁颤抖着身子,如实说,“奴婢交代!奴婢这就交代!奴婢幼时被发卖到镇国公府,是傅世子帮着奴婢找到了家人,再者当初傅世子也在西南住了几年,他拜托奴婢将娘娘的消息透露给他,奴婢……就照做了。奴婢都是为了报恩,一切与娘娘无关的,是傅世子联络娘娘在先!” 这并不重要。 萧昱谨还想知道更多。 “他二人几时开始通信?”帝王继续问。 玳瑁不敢有所隐瞒,既然皇上能查出她的身世,那便是什么都知道了,而且今日此事一出,她就被立刻提了过来,可见皇上一早就盯着她,“自、自娘娘入宫开始。” 两年前就开始通信么?! 萧昱谨捏着玉扳指,因为用力过度,他指尖发白。 顿了顿,帝王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今日书信也是傅恒泽让你故意泄露给皇后看到的?” 玳瑁点头,抖如筛糠,“那封书信是娘娘失智之前刚收到,未及娘娘打开看,娘娘当晚就出事了,娘娘自己并未看过那封书信。今日之事……的确是奴婢一手做出来的。” 安静,极致的安静,安静到了落发可闻。 李德海擦了把汗,他太清楚帝王对穆温烟的执念,穆温烟若是真辜负了帝王,只怕西南那边也要乱了。 半晌,帝王又问,“皇后当真打算离开朕?” 玳瑁哪里敢继续说下去,僵在当场,恨不能晕死过去算了。 萧昱谨低喝,“说!” 玳瑁身子一抖,被吓傻了,直言道:“娘娘她只是不想受拘束,娘娘跟傅世子……” “够了!”萧昱谨突然不想继续听下去。有关穆温烟和傅恒泽的事,他半点不想知晓,“朕不杀你,日后但凡傅恒泽与你联系,一切事无巨细,皆向朕禀报!皇后那里,不用朕吩咐,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玳瑁冷汗涔涔,知道自己这条小命随时随地皆在帝王手上了,她忙应下,“是!皇上!” *** 玉芙宫那边很快得到了消息。 淑妃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幸好她早年就在未央宫埋下的了自己的人,否则又怎会知道萧昱谨今日被穆温烟激怒。 “好一个穆温烟,身为大楚皇后,竟与别的男子勾勾搭搭,本宫倒是要看看,皇上还要护着她到几时?!送信给爹爹,让他找人去刺激傅恒泽,届时二虎相争,咱们苏家就坐收渔翁之利。” 心腹宫婢---若兰神情稍稍一暗,道:“是,娘娘。” 退下之前,若兰看着淑妃的表情微妙的变化着,但很快就被她遮掩。 *** 西南今年的雨水丰足,刚至季夏,雷雨一场接着一场。 镇国公府大门外,汩汩水流没入低洼处,此时,一行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高大男子,大步靠近了镇国公府。 尚未行至镇国公府大门外,就被护院挡住,“来者何人?” 为首的男子递了一块名牌出来,那护院看清名牌上的字,这才缓和态度,“且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国公爷。” 少顷,为首的男子就被镇国公府的护院请入府内。 此刻,正堂内,镇国公一袭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续了短胡,五官立挺肃严,身段高大威猛,是正统武将的模样。 他负手而立,听见有人在背后道了一声“国公爷”,他这才转过身来。 镇国公浓眉紧拧,“你来作甚?眼下我穆家正是多事之秋,你实在不便露面。” 斗笠下的男子眉目清秀俊美,五官完美,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虽是手中握着长剑,但他的长相总给人温润如玉之感,如水墨画中走出的男子,又如陈年的佳酿引人入胜。 傅恒泽摘下了斗笠,道:“国公爷放心,我已安排妥当,所有人皆以为我眼下正在吐蕃镇反,不会有人发现。” 镇国公谨记夫人临行之前的交代,让他紧闭府门,不与朝廷任何人牵扯。 眼下,他单独见了傅恒泽,总感觉负了夫人一番苦心经营。 镇国公叹气,“说吧,你找我何事?” 傅恒泽淡淡一笑,略显苦涩,“国公爷是不想见到我么?” 镇国公语塞,语气放缓,“我夫人,与儿女皆在京城,便是我想帮你,也是无济于事。皇上至今还在猜忌穆家,即便当年先帝托孤……我也做不到助你一臂之力了。” 镇国公说的都是实话,又道:“我既将你交给冠军侯,就已经给了你最好的一条路了,你占了一个傅家还不够么?” 傅恒泽握着长剑的手微微轻颤,骨节愈发分明。 够什么? 本属于他的一切,现在都被萧昱谨夺走了。 他的江山,他心尖上的姑娘,他的一切的一切…… 傅恒泽道:“我会想法子将他们带离京城,只盼届时国公爷能够履行当初之言,莫要负了先帝口谕。” 镇国公,“……” 他只想镇守西南,偶尔打个战,再和夫人,女儿一起好好过日子,从未想过插手朝堂之事。 但萧昱谨与傅恒泽都不给他任何喘气的机会! 这二人都太讨厌了! 镇国公劝了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眼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你非要抢那个位置,当真能比那人做的更好么?” 当今帝王的功绩,镇国公半点没有埋汰,他是个实在人,只会说实话。 傅恒泽眉目微冷,还带着一丝愤意,“我不过是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镇国公别忘了,先帝临终之前,让你将烟儿许给我的。” 青年喉结动了动,眼中像是深藏什么难以抑制的情绪。 镇国公,“……” *** 穆温烟昏睡了半天,夜幕降临之时,她方才悠悠转醒。 这一次萧昱谨发狂,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萧昱谨前几回当真是在克制了。 她不该天真的以为,从此就能过上美妙的.侍.寝.日子。 她又不是一个傻子,怎会以为萧昱谨会对她怜香惜玉呢? 只要是男子,面对她都会忍不住的吧…… 都怪她太美了。 穆温烟一度伤怀,哽咽不停。 庄嬷嬷端着凉好的保胎汤药过来,虽是心疼穆温烟,也斥责过了玳瑁,但她仍旧盼着穆温烟诞下龙嗣,“娘娘,大补汤熬好了,老奴服侍您饮下。” 穆温烟趴在软枕上,一脸生无可恋,“不补了,今后都不补了,皇上那般负我,我要这身子又有何用?” 庄嬷嬷瘪了瘪嘴,“……” 这到底是谁负了谁? 不是娘娘您和别的男子通信,把皇上给气伤了么? “嬷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您莫要讲话了。”穆温烟哑着小嗓子,忍不住再度哽咽。 庄嬷嬷只好端着保胎药离开,可身后的娇皇后又叫住了她,“嬷嬷呀,难道就连你也要负我?我怕黑,你这是要往哪里走?” 庄嬷嬷,“……” 谁刚才说想一个人静一静的? 庄嬷嬷又折返,今晚她守夜,看娘娘这架势,大约又要矫揉造作一晚上了…… *** 翌日,穆长风提着风靡长安街的点心入宫。 昨日萧昱谨离开未央宫之前给穆温烟用了药,加之她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子身子骨便没有那般难受了。 她自幼被镇国公逼着练武,还每日服用强劲身子骨的大补汤,故此康复起来比常人快不少。 穆温烟未施粉黛,三千青丝仅用了玉扣固定,小脸粉润,但唇瓣有些轻微的红肿。 穆长风还未娶妻,这些年一直忙于西南诸事,终生大事倒是给忽视了,并不明白男女之间的那回事,问道:“烟儿,你的唇怎的了?未央宫有蚊虫?” 私底下,穆长风直接唤了穆温烟的小名。 妹妹生的娇嫩,故此,每年入春,镇国公府上下都会种上驱蚊草。 穆家父子两人的心思,除却放在了打战上面,便皆是为了穆温烟而操心。 穆温烟趴在花厅下的石案上,有气无力,“对!就是那讨人厌的畜生咬的!” 穆长风正想说,皇宫还不如国公府住着舒坦,庄嬷嬷已经大惊失色,“皇上!” 她立刻行礼跪下。 穆家兄妹两人后知后觉,这才察觉帝王又不声不响的出没了。 萧昱谨给了穆长风对付苏家的机会,故此,穆长风眼下对他尚有好感,和颜悦色的行礼,“臣给皇上请安。” 帝王的脸色阴郁,细一看,那双幽眸中还布着淡淡的血丝,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仍旧趴着装死的皇后身上,帝王嗓音微沉,“都退下吧,朕与皇后有话要说。” 庄嬷嬷会意,立刻带着宫婢离开。 扪心自问,帝王能饶过玳瑁一命,庄嬷嬷已经感激不尽,眼下是真正“倒戈”帝王了。 穆长风才刚来,屁股还没挨到椅子,更是没搞明白妹妹怎么就消沉落寞了。 “皇上,臣……” 萧昱谨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退下。” 穆长风,“……” 这人当真如多年前一样,不解风情……啊呸!是不近人情! 待众人皆离开,穆温烟仍旧趴着装死。 萧昱谨来到她跟前时,她眼中的泪不期然涌了出来。 萧昱谨深吸了一口气,明知昨日的书信与穆温烟无关,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萧昱谨落座,又将穆温烟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这是帝王最喜欢的姿势,看着她小小一只,只能依附着他,而他一眼就能看见她所有的情绪。 美人身子骨娇软,他扶着她的细腰,“别气了,嗯?” 穆温烟哽咽,“不,我委屈的难以自抑,我和皇上再也回不到从前,不如各生欢喜的好,我不是气,我只是万念俱灰。” 萧昱谨,“……” 他总是说不过她。 以前就被她的强词夺理堵的哑口无言,现在也是。 帝王稍稍低头,去追逐他无比怜惜的唇,但穆温烟毫无动容,便是萧昱谨当真亲上去了,她还是一动不动。 帝王仿佛在演着独角戏,他附耳低低道:“给朕一点回应,嗯?” 穆温烟这人属于越哄越糟糕的。 立刻又是一番矫揉造作,“伤都伤过了,现在来哄,又有甚么意思?” 她的手捂着胸口,泪眼朦胧,“我这里都伤透了,再也好不了了,皇上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她终于肯看他一眼,斩钉截铁,“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呢,嘤嘤嘤……” 萧昱谨,“……” ※※※※※※※※※※※※※※※※※※※※ 烟烟:嘤嘤嘤……我好怕啊,还能不能好好.侍.寝.了。 烟烟:(不久后)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我会珍藏话本和避火图???? 帝王:据说朕要开始狗了。 穆长风:一定要带妹妹走,刻不容缓! 傅恒泽:本男二终于露了个脸~ 国公夫人:穆家的男子……脑子都不太够用~ 镇国公:男人要脑子作甚?有体力不就够了?! 读者:(⊙o⊙)… ———— 姑娘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狗男主受刺激了,难免会狗一下,虐妻一时爽,一直虐妻一直爽,佛祖保佑他~ ps:烟烟很记仇,目前智商不会考虑太过家族,她多半只顾及自己爽不爽。 依旧50个名额~ 第四十二章 萧昱谨不哄还好, 这一哄,穆温烟的眼泪立刻就如决堤的黄河之水,流之不尽。 穆温烟的伤感并未仅仅是因为昨日被萧昱谨那般粗鲁对待。 而是因着她好不容易在皇宫寻到的乐子,却又成了泡影。 侍.寝.之事终究还是负了她。 它到底还是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美妙。 她的伤感绝对多数来自对美好的幻灭。 萧昱谨沉默着, 到了后面就只是看着她哭。 她要什么, 他都可以给, 即便是他自己, 也都给了她了。 “哭够了么?”片刻,见她哽咽抽泣的样子着实可怜, 萧昱谨沉着嗓音问道。 又来了! 他又是这副冷漠疏离的表情了! 穆温烟知道帝王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故此, 即便她在萧昱谨跟前胡搅难缠,也顾及着他的威信。 她还想继续闹上一会, 但帝王说出这句话了,便是在给她最后的耐心,她很不服气的消停了下来, 小巧的琼鼻哭的彤红。 对上男人一双锐利的鹰眸, 她控诉道:“你惯是会欺负我,以前是,现在也是!” 萧昱谨抱着她的臂膀一紧, 他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 以前在西南的种种,她不想提及, 他就从不说,但此刻帝王沉声一问, “朕几时欺负过你?” 穆温烟没想到萧昱谨还不承认了, “有一回我溜出去玩, 是不是你将我捉回去的?你还打了我,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爹爹训斥。” 萧昱谨是记得有那么一回事。 那次突厥扣边,穆温烟又是穆家的掌上明珠,她若是被掳走,后果不堪设想。 萧昱谨连夜带人将她找回来,她人小鬼大,折腾个不停,萧昱谨没有法子,就将她扛在了肩头。 那日,他的确是害怕又紧张,小团子卖力折腾时,他揍了她的屁股…… 穆温烟被捉回去后,难免被镇国公狠狠训斥了一顿。 此时,面对小傻子的控诉,帝王平生第一次尝到了有苦说不出的委屈感,“事情有轻重缓急,那次朕也是不得已。” 穆温烟瞪着大眼,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顺便和萧昱谨算算昨日的账,“那昨天呢,你绑了我的手,还那样……我说过,我不喜欢太勇猛,可皇上偏生要那样,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睡觉了!” 这话是认真的。 穆温烟已经下定了决心。 与昨日的痛苦相比起来,侍.寝.带来的欢.愉可以忽略。 穆温烟还在帝王怀里,她双手抵在帝王胸口,露出的一小截细细的手腕,上面红痕明显。 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了红痕上,穆温烟这下又忍不住了,总觉得自己受尽了人世委屈,“我想回西南,我要回家,果然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我算是体会到了!” 萧昱谨,“……” 帝王非但没有哄好傻皇后,她还闹着要离开皇宫,这无疑又刺激到了帝王,“你……你不准再闹了。” 欺负了她,还不允许她闹? 再说了…… 她哪里闹了? 她不是一直在和萧昱谨讲道理么? 萧昱谨很好看,从一开始第一眼看见他时,穆温烟便这么觉得了。 只是他一惯清冷,穆温烟屡次想要接近,却又打了退堂鼓。 幼时,穆温烟以为,萧昱谨很烦她。 她也是很有骨气的人,便渐渐也不去叨扰他了。 穆温烟被帝王抱在膝上,她一脸认真,“皇上,我已经觉悟了,我已经不再奢望什么了呢,嘤……” 萧昱谨,“……” 帝王有些跟不上,对穆温烟突然而至的伤怀不甚理解,他捏着美人下巴,语气冷硬,“穆温烟,你与傅恒泽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但从今往后,你是朕的人了,不可再与他接近。” 这也是穆温烟很纳闷的事,她忘了伤怀,问道:“我此前与傅恒泽很要好么?好到什么程度了?” 帝王的脸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 穆温烟,“嗯……你作甚这般看着我?” 萧昱谨叹了口气,眉目阴郁,“你与他并不要好,你心悦的人是朕,是他骗了你。” 穆温烟的确喜欢萧昱谨这张脸,可傅恒泽也不难看呀。 她很怀疑萧昱谨的话,不过,转念一想,她本是人见人爱,即便多一个爱慕者也甚是正常。 她垂着脑袋,不愿意再多讲。 萧昱谨又束手无措了,他二人之间总是容易走入一个死胡同,“穆温烟,答应朕,这辈子都别离开朕,否则……朕不会放过你,听见了么?” 穆温烟不是那种容易被威胁的人。 并且她很自信的认为,即便是她逃出皇宫,又被萧昱谨捉回来,他依旧不舍得对她如何,充其量只是绑在榻上这样那样,翻来又覆去。 人的心里一旦冒出了某个念头,便很难再打消下去,就如同生根发芽的荆棘,在阳光雨露下肆意疯长。 *** 皇后娘娘的哭声时不时传出,穆长风坐不住了,想直接闯入,李德海挡住了他,“穆世子,皇上与娘娘正有话要说,您这般打扰不妥吧。” “既然是说话,皇后又怎会哭了?皇后自幼懂事听话,在西南就从未哭过!”穆长风抬头往里去看,不敢想象帝王会对自家娇软可人的妹妹做什么。 李德海,“……” 他又不是没在西南待过。 皇后娘娘幼时是什么心性,他可真真是一辈子难忘…… 李德海提醒道:“皇上与娘娘是夫妻,穆世子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穆长风一僵,他险些忘了这一出了,妹妹已经嫁给了萧昱谨那个冰块脸。 思及此,穆长风忍不住连连叹气,妹妹那样的妙人儿,理应配世上最好的男子,可萧昱谨……着实不是甚么良配啊,妹妹天天对着一张冰块脸,她能不难受么? 穆长风掳了袖子就要硬闯,这时,穿着一袭帝王玄色常服萧昱谨大步走来。 帝王胸口还有些不甚明显的湿意,衣裳褶皱,仿佛是被一双爪子紧紧揪过。 穆长风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自幼开始就没惧过谁,但此刻,面对帝王,他方才还腾然而起的火焰,当即就消停了。 “皇、皇上。”穆长风暗暗告诉自己,帝王没甚可怕,按着身份他还是自己妹夫呢! 萧昱谨单手朝后,一掌置于腹部,冷峻的脸上似带着稍许的愁容,但因着他常年如此,便让人忽略了他的孤漠与萧索。 “你跟朕过来。” 丢下一句,萧昱谨迈步离开。 穆长风听见妹妹的哭声还时不时的传出,可见萧昱谨方才根本没有哄好她。 难道萧昱谨不知道,一块糖人能解决一切问题? 罢了,毕竟没有几个男子能如他这般智慧…… 穆长风跟着帝王离开了未央宫,这期间频频回头,总想去见见妹妹。 *** 御书房内,李德海领着立侍退下,仅剩萧昱谨与穆长风二人。 穆长风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萧昱谨的脖颈上,那上面的几道指甲划痕甚是明显,倒不是他八卦帝后二人的房中事,他只是很不明白,他家温柔听话的妹妹,怎么可能做出抓伤帝王的事呢? 萧昱谨还在沉默,穆长风憋不住,他其实更不明白京城人士哪来这样多的弯弯绕绕,急煞他了。 “皇上宣臣,是有何事?” 萧昱谨的注意力这才放在了穆长风身上,他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傅恒泽想将朕的皇后带出宫。” 穆长风闻此言,呆了呆。 妹妹美貌可人,爱慕者众多也是正常。 但堂堂皇后,若是与男子私.奔,这不管对妹妹,亦或是对穆家,皆是灭顶之灾。 此前,穆长风想将妹妹接走,也是以为当初约定的两年期限已过,帝王素来薄情,他原以为两年过去后,萧昱谨对妹妹的心思也就淡了。 可谁知,萧昱谨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如此一来,穆长风当然不会强行将人带走,他又不是傻子! “皇、皇上这是何意?烟儿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贤惠端庄、蕙心纨质……她必然不会那般行事!”穆长风极力维护穆温烟的品行。 萧昱谨此刻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复,最起码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穆长风。”帝王忽然转过头来,“今日朕再给你最后一次站队的机会。不过……你若背叛朕,朕可以向你保证,待傅家覆灭,傅恒泽死在朕的面前之时,朕也同样不会放过你。” 帝王言辞淡淡,但低沉的嗓音字字透着隐忍和愠怒。 穆长风僵住。 他就知道,帝王也记仇。 当年的事,帝王不可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穆长风动了动唇,看出萧昱谨的态度强硬,“皇上,烟儿如今仍旧贵为皇后,只要皇上爱护烟儿一日,我穆长风就一日鼎力支持皇上!” 穆长风撩袍下跪。 萧昱谨一手扶住了他的臂膀,又将他拉起,“好,朕信你。” 少了穆长风的帮衬,傅恒泽想要将穆温烟带出宫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方才君臣之间还似乎“交了心”,可随即又冷场了。 穆长风一惯大大咧咧,很少与萧昱谨这样的人相处,即便曾经在西南那会,他二人也鲜少有话说。 穆长风见不惯萧昱谨这副淡漠之态,清了清嗓子,献计道:“皇上,其实烟儿很好哄的。” 是么? 萧昱谨为何觉得哄穆温烟难于上青天? 帝王投了一个诡异的眼神过去,“继续说。” 穆长风总算是找到了话题,他笑出一嘴雪白的牙齿,道:“烟儿失了心智,眼下就是一个孩子,她幼时就喜欢三样东西,吃、玩、美男子。皇上……这三样对您而言,简直易如反掌啊。” 不得不说,萧昱谨有种茅塞顿开的错觉。 帝王也清了清嗓子,“咳咳,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穆长风,“……” 话题才刚开始,帝王这就赶他走了?还能不能好好联盟了? *** 穆温烟休息了一整日,直至夜幕再度降临,她的悲伤难以自抑。 她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留在皇宫的意义。 仿佛一夜之间,她的一切渴望与念想都成了泡影。 正四仰八叉的平躺发呆,庄嬷嬷悄然靠近,“娘娘,皇上派人过来,接您去乾坤殿。” 穆温烟回过神,一瞬间的欢喜之后,还是落寞不堪。 “皇上怎的这样?他是想折腾死我么?即便这宫里再也寻不出比我还要好看的女子,可他也不能整日折腾我!” 说话间,穆温烟已经下榻,兀自穿好了绣鞋,动作麻利,再也不像白日里那般死气沉沉。 庄嬷嬷,“……” 亏得她知道穆温烟体格异于常人,即便身上划伤,不出几日就连疤痕也不见了。 不多时,穆温烟到了帝王寝殿,宫婢们将她领入后殿浴池,这边悄然退了下去。 穆温烟放眼望去,只见案几上摆放着各式糖人,还有刚出锅的灌汤包,以及数种小点心。她咽了咽口水,所有烦恼顷刻间被抛之脑后。 此刻,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幔,穆温烟瞧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风拂过,幔帐吹开一道缝隙,她看见萧昱谨褪下衣裳,似乎正要打算沐浴。 不得不承认,萧昱谨的身段当真好看,窄腰精瘦修韧,下面全是大长腿,身上的肌理一块块的,条理分明,煞是好看。 可惜了,萧昱谨是背对着她的,她只能看见男人挺拔的后腰,再往下是…… 穆温烟又忍不住咽了咽喉咙,可萧昱谨已经下了浴池,她错过了窥视的最佳时机。 穆温烟,“……”顿觉深深的遗憾…… ※※※※※※※※※※※※※※※※※※※※ 烟烟:本宫持续生气中,勿扰!本宫不.贪.吃,不.好.色,请不要随便造谣。 穆长风:其实,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我只是觉得妹夫很上道,所以才指点迷津。不过,妹夫的情商有点低啊~ 国公夫人:只有一点低么?毕竟,还不如我家儿砸呢。 穆长风:娘亲这是在夸我吧?一定是! 萧昱谨:…… ———— 姑娘们,第二更奉上啦,么么么哒,这周的日万终于结束了,啊啊啊啊啊,作者的肾啊! 感谢在2020-07-05 15:47:29~2020-07-05 21:0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龚小懒猪?、喜欢古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小樱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穆温烟伸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往浴池方向频频张望,但什么美景也瞧不见了。 她并非没有看过萧昱谨不穿衣服的样子。 只是还没好好欣赏,人就被折腾的七荤八素,迷迷糊糊。 穆温烟遗憾的心情很快就得到了抑制, 扫了一眼面前矮几上摆放着的零嘴儿, 穆温烟东张西望了一下, 确定四下无人, 她立刻伸出小手抓了一块山楂糕塞进嘴里。 御前的零嘴儿果然非一般的美味。 穆温烟一旦开吃,就很难吃刹住。 但她是那种只顾着吃的美人么? 当然不是! 她只是想尝尝御前的点心都是什么味儿! 以免被萧昱谨发现, 她十分机智的每只碟子里仅掏出两份, 用了衣裙袖子遮掩, 趁着四下无人,再快速塞进嘴里。 矮几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只碟子, 每只碟子里少了两块点心,看上去并不是很明显。 穆温烟偷吃的非常均匀快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娴熟老练。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 案几上的碟子依旧整整齐齐,仿佛一块糕点都不曾少了。 她生了智齿,庄嬷嬷一直控制她的零嘴儿, 她打小就没吃够过, 方才算是大饱口福了。 因着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穆温烟对萧昱谨的埋怨莫名其妙少了几分。 她乖巧端正的坐着, 静静等待美人出浴。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就在她翘首以盼时, 浴池那边之后终于有了动静,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微微敞开了帷幔。 萧昱谨从浴池出来了。 穆温烟终于瞥见了她方才心心念念的画面。 哇啊…… 这个…… 那个…… 傻皇后呆坐在那里, 这才知道,原来小萧萧,无论何时,都是那般……勇猛的啊! 她一脸纯真无害,此刻小脸涨红,眼神朦朦胧胧,从起初的震惊,到呆愣,然后……近乎痴傻了,脸上仿佛写着几个赫然醒目的大字“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做了什么”。 萧昱谨已经走来,穆温烟目光所及是两条大长腿,她的目光缓缓上移动,再度深深的遗憾…… 萧昱谨竟然不知几时已经裹上了一条素白的棉巾,豆大的水珠顺着他健硕的肌理往下滑,没入棉巾遮掩之处。 穆温烟无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胸口,她暗暗惊叹:糟了。 心跳的太快,还口干舌燥,眼神也移不开,她一定是病了。 萧昱谨不知她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帝王锐利的眸光扫了一遍案几上的点心,即便穆温烟掩饰的极好,但仍旧逃不过萧昱谨的眼睛。 帝王装作不知,故意语气温和的问,“皇后怎的不尝尝?可是不合胃口?” 穆温烟咽了咽口水,坐的更端正了,像是正聆听夫子训斥的学生,“我、我又不是嘴馋的女子,近日天热,我也没甚胃口。” 绝世美人如何能吃太多呢? 萧昱谨唇角一抽,“哦?是么?皇后说的是,是朕误解了皇后。” 穆温烟心虚的很,移开视线,但小眼神不知看向了何处,又呆又懵,她捧着茶盏,饮了茶,觉着不解渴,接着又饮。 萧昱谨没有揭穿她,“皇后先去沐浴,朕还有政务在身。” 穆温烟眨了眨眼,转过头目送着萧昱谨离开,忽然觉得那条棉巾是如此的碍眼! 穆温烟很快就下了浴池,还用了花露,将自己洗白白后就老实的躺在了帝王的龙榻上。 硕大的龙榻可以让她滚来又滚去,内殿长案上的三角兽炉里燃了香,是薄荷与冷松香的气息,让穆温烟越闻越是脑袋清醒。 一会萧昱谨来了,她该如何.矫.揉.造.作? 她还没原谅萧昱谨呢! 哼!别以为长的好看就能为所欲为! 可另一方面,穆温烟又不想彻底与他决裂。 她真是个犹豫不决的坏女子…… 穆温烟自己也矛盾了,想让萧昱意识到他自己的错误,但又想让他继续对自己这样那样…… 正深刻检讨自己的品行时,一宫婢悄然靠近,恭敬道:“皇后娘娘,皇上今夜有政务处理,让娘娘先歇下,不必等皇上了。” 穆温烟,“……” 这一刻,穆温烟尝到了被人晾着的滋味。 仿佛有人从她头顶浇了一盆凉水下去,让她从头凉到尾。 真正是脑心挠肺的难受啊。 直至夜深,穆温烟才酣酣睡去,失去清明之前,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有零嘴儿,就算是萧昱谨长的好看,也再不要原谅他! *** 翌日,穆温烟直至醒来,也没有看见萧昱谨的人影,被宫婢告之,帝王正在早朝,究竟几时归来,无人知晓。 穆温烟也有尊严,也是要面子的,今晨竟然没有起床气,直接下榻离开了帝王寝宫。 回到未央宫,穆温烟才刚刚洗漱好,庄嬷嬷上前道:“娘娘,德妃来给您请安了。” 穆温烟心情压抑,就像是没有得偿所愿的孩子,这日子对她而言,又成了灰暗无光的。 萧昱谨对她来说,不亚于是栗子糖,吃多了会牙疼,可若是不吃,她又忍不住。 萧昱谨又像是美艳无敌的食人花,明知他甚是危险,一口就可将她吞下,但穆温烟还是被他的美貌所吸引、折服,乃至……迷恋。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巴望着,心心念念着。 傻皇后的情绪皆写在脸上,她出来见德妃时,德妃一时间无法猜透她的心思。 祖父让她查清穆温烟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她信不过旁人,故此,这才亲自过来试探。 德妃恭敬行礼,她不像宫里的其他妃嫔,看着穆温烟的眼神没有敌意,最起码她不曾表现过任何敌意。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德妃福了福身。 穆温烟蔫然,对德妃摆了摆小手,“你坐吧。” 德妃的注意力皆放在穆温烟脸上,她着实瞧不出任何端倪,此刻只见穆温烟一脸精致清媚的脸上,尽染愁容,眼神也是无光的。 德妃稍稍收敛心神,道:“皇后娘娘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嫔妾家中近日送了一只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嫔妾容色寻常,不如娘娘美貌,还望娘娘莫要嫌弃这步摇。” 穆温烟淡淡扫了一眼德妃所献之物,的确是罕见的好东西,“嗯,德妃说的是,以你之容貌,的确与这步摇不相匹配,那本宫便收下吧。” 德妃:“……” 她不是计较眼前得失的人,更是不会与人发生口舌之争。 可穆温烟这话…… 真真是让德妃心肌梗塞了一下,但面上只能强行欢笑,“嫔妾瞧着娘娘没甚精神,可是哪里不舒服?对了,听说淑妃也病了呢。” 淑妃会病? 该不会也是下不了榻的病吧! 萧昱谨昨夜一宿没有去寝殿,穆温烟直接怀疑他是去.宠.幸.淑妃了。 淑妃是萧昱谨的嫡亲表妹,表哥和表妹之间总有牵扯不清的暧昧。 穆温烟更阴郁了。 而此时,德妃全神贯注留意着她的神情,以前的穆温烟,对淑妃根本不屑一顾,也从不关心后宫任何一个女子的近况。 但此刻,穆温烟分明……又气又蔫? 自诩心智过人的德妃,还是无法辨别穆温烟究竟是装傻,还是真的傻了。 她正百般思量时,穆温烟突然语出惊人,“德妃,本宫有件事问你,皇上.宠.幸.你时,你可觉着疼?” 德妃一惯得体端庄,但闻言后,她的表情有了一刻的龟裂,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反反复复捅了她几回。 她也想知道被皇上.宠.幸.究竟是什么滋味呢! 德妃差一点就快绷不住了,依旧强颜欢笑,但面色忽红忽白,以帕遮唇,以示羞涩,道:“皇上倒是极为体贴的。” 穆温烟那个透心凉啊,“……” 那为甚么萧昱谨不体贴体贴她? 穆温烟当场落泪,是那种无声无息的哭,仿佛已经悲伤到了极致的境地。 德妃,“……”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稍坐了片刻,德妃就离开了未央宫,她回头多看了一眼,柳眉紧蹙。 倘若穆温烟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可真是太狠了! *** 穆温烟痛定思痛,打算从根源寻找萧昱谨“不怜惜”她的原因。 她记得萧昱谨那日之所以忽然失态,是因为看见了避.火.图里面掉落下来的书信。 那封书信,是傅恒泽所写。 可傅恒泽为何要给她写信? 那封信又怎会藏在了避.火.图.里面? 玳瑁和张嬷嬷是穆温烟最信任的人,也是未央宫的掌事嬷嬷与宫女,她的卧房内的一切,皆由她二人料理。 于是,穆温烟就将庄嬷嬷与玳瑁叫了过来,凶狠狠道:“再不说实话,罚你们不准吃晚饭!” 晚饭倒是其次。 庄嬷嬷和玳瑁眼下算是看清了趋势,帝王已经掌控了未央宫的一切,便是她二人曾经当真好看傅恒泽,可如今事情都变了。 庄嬷嬷给玳瑁使了一个颜色,“你自己坦白吧。” 玳瑁总觉得脑袋还拴在裤腰上,皇上之所以不杀她,完全是因为顾及皇后娘娘。 倘若皇后娘娘也摒弃她,那她就当真小命不保了。 玳瑁跪地,整理了措辞,碍于帝王的威严,她亦不敢让穆温烟知道太多,硬着头皮,道:“娘娘与皇上在西南之时已是两情相悦,傅世子他对娘娘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这才给您暗中送信。此事都怪奴婢,那日归置书册,将书信不小心夹了进去,娘娘恕罪啊!” 穆温烟,“……” 她和萧昱谨两情相悦,她怎的不知? 那时候在西南,萧昱谨明明嫌她烦,有一次入夜后,她悄悄从窗户爬进他的屋子,还差点一剑被他给砍了。那少年又狠又冷的对她说,“以后不要这样,我会伤了你。” 穆温烟从不愉快的回忆中抽离,又问,“那以前的书信呢?” 玳瑁如实道:“都被娘娘您烧毁了。” 穆温烟,“……” 不对呀,倘若她和傅恒泽之间没什么,那为甚要“毁尸灭迹”? 穆温烟站起身,盯着玳瑁多看了几眼,仿佛在审视她,“你出去蹲跳一百下!” 玳瑁,“……” 蹲跳是西南将士寻常的训练之一,可女子若是蹲跳一百下,至少得卧榻几日才能恢复。 穆温烟并非苛待玳瑁。 她只是太痛心了。 若非是因为那封信笺,她和萧昱谨夜.夜.都能没羞没躁的.快.活.呢! 穆温烟只觉自己这次损失太过惨重! *** 丞相府。 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按着大楚律法,丞相府有圈养府军的资格,此时练武场内,长公子苏烨正持剑巡视。 苏烨今日着一身银色暗绣纹的锦缎长袍,白玉冠束发,但凡他走过的地方,皆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拂过。 即便苏烨日日捯饬的人模狗样,但总会有种被人窥视牙齿的错觉。 这无疑令得京城第一公子甚是烦闷。 忽然,一根急促的箭矢飞了过来,苏烨方才游神在外,根本不曾留意,幸好被一府军察觉,立刻拔剑挡去了那根箭矢。 “保护长公子!”府军当即大喊。 苏烨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区区一根箭矢还奈何不了他。 要知道,他可是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公子! “公子,请看。”方才替苏烨挡去箭矢的男子上前,将方才的断箭,以及箭头的一张手笺递给了苏烨。 按理说,这男子是立了大功了。 然而,他却见苏烨怒视了他一眼。 男子,“……”难道他救了公子不是立功了么? 苏烨的目光扫过手笺,上面一行清晰的梅花小楷令得他身子一僵,苏大公子立刻变了脸,“来人,与本公子出去一趟!” 片刻后,苏烨抵达了长安街最热闹的一处酒楼。 按着手笺上所言,他让随从驻足,但他到底是个心机狡猾的,迈入酒楼之前,吩咐了一声,“你们几个守在下面不要轻举妄动,一会若是听见我的暗号,便立刻冲上去。” “是!公子!” 苏烨上了二楼雅间,按着手笺上指示推开房门,紧接着又将门扇合上,他环视一周,道:“你可以出来了。” 这时,一穿着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蒙着面巾的男子从屏风后方走出。 男子身段颀长挺拔,清瘦卓绝。 即便脸被蒙着,但仅仅露出的一双眉眼也是风光霁月。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会知道……我苏家的即将要做的事?”苏烨攥紧了手中剑柄,随时将男子拿下。 男子轻笑,他故意变了音,根本听不出是谁人,“苏公子还是尽快打消杀了我的念头比较好,我既然能单独来见你,说明知道此事的人并非我一人,苏公子打算趁着此次皇太后大寿,将皇后掳出皇宫,这可是杀头大罪。” 苏烨鲜少被人威胁,他原本怀疑今日射出箭矢之人是穆长风。 但见面前此人体格,却是比穆长风清瘦不少。 “你想怎样?”苏烨问,是敌是友还未必可知,只要对方不是穆长风,一切都好办。 男子靠近窗户,往窗外看了一眼,又是一阵不以为然的轻笑,“呵呵,苏公子大可不必紧张,我既已知道苏家这样大的秘密,此番又特邀苏公子一见,必然不是你的敌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烨没甚耐心,面前此人能轻易探查苏家暗部的行动,可见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男子生了一双极致幽深的眸,像千万年一成不变的星河,淡淡道出一句,“苏公子行动那一日,我想将戏班子的人马换成我的人。” 苏烨彻底僵住,甚至于有了一瞬间的奔溃。 对方就连苏家安排了戏班子,且打算利用戏班子当做掩护,再将穆温烟运出皇宫之事也知晓。 可想而知,苏家的把柄不仅仅落在了穆温烟一人手里! 男子又说,“我给苏公子三日时间考虑,若是三日后苏公子不给答复,那就别怪我揭穿苏家。” 苏烨,“……” 男子并未逗留,丢下最后一句,便迈向门扉。 苏烨稍稍回过神,但心绪不稳,“你到底是谁?” 男子并未回头,只是稍稍侧过脸,“你无需知道。” 苏烨立在原地,又一次通体生寒,顿觉自己配不上京城第一公子的称号。 *** 穆长风今日心情甚佳。 他单独面圣,并将上次祭天大典上的暗杀一事,细细分析了一遍给帝王听。 虽说,穆长风很想整死苏家,但他也同样不想放过突厥四皇子。 故此,穆长风巧妙的将罪责推到了这二者的头上。 “皇上,此番暗杀一事,与突厥脱不了干系,但臣又查明,前阵子潜入京城的一批武林人士恐与苏家也有关。”穆长风当然知道,是苏家欲要暗杀妹妹,再嫁祸给突厥。 大楚与突厥迟早会有一场大战,但不是眼下。 萧昱谨是个精明且顾全大局的帝王,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直接杀了突厥四皇子。 然而,苏家又是大楚一等一的外戚,早已专权数年,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帝王也绝对不会在没有把握连根拔起的情况下就去动了苏家。 故此,穆长风十分机智的,给了萧昱谨一个台阶下。 他道:“皇上,此事尚有太过诡异之处,不可妄下定论。” 萧昱谨挑眉。 以前倒是没有发现,穆长风这般上道。 君臣二人再度无话可说,不过穆长风今日是有备而来,他笑着问道:“皇上,皇后她……好些了么?” 萧昱谨昨晚的确有政务在身,但抽出时间陪她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近日来,让萧昱谨发现了一桩事。 他一旦去哄穆温烟,小混蛋就立刻变本加厉。 故此,他昨夜故意吊着她。 帝王抬眼,穆长风很自觉道:“皇上,实不相瞒,这世上最了解皇后娘娘的人,唯有臣了。要想哄好皇后娘娘,皇上千万不要服软,欲擒故纵是最好的法子,冷落她几日,她自然就回头了。” 萧昱谨,“……” 他以前倒是极冷,后来她再也没回头。 帝王不知在想什么,淡淡无温道:“你可以退下了。” 穆长风拧眉,一脸不可思议,他这阵子算是掏心挖肺的效忠了,帝王难道没看出来?还是他表现的不够明显? 穆长风又一次被萧昱谨深深“伤到了”。 *** 穆温烟抱着一盅炒熟的小米,正趴在廊桥上喂锦鲤。 瞧着水中锦鲤发现了吃食,就立刻欢快的摇着尾巴朝着她游来,她猛然之间惊觉了一桩事。 她不就像这水中又胖又呆的锦鲤么? 萧昱谨撒点“食”,她就忍不住摇着尾巴向他靠近,前提是在她有尾巴的情况下。 穆温烟呆了呆。 直觉告诉她,她昨天晚上中计了! 哼!好一个萧昱谨! 穆温烟气的跺脚,仿佛昨晚被.狠心辜.负.了一整夜! 庄嬷嬷看着穆温烟一会跺脚,一会气鼓鼓的撒鱼食,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 这时,一宫婢快步走来,福了福身恭敬道:“娘娘,皇上来了。” 穆温烟小身板一僵,回头一看,没有发现萧昱谨的人影,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宫婢如实道:“皇上刚踏足未央宫的宫门,现下……” 未及宫婢说完,穆温烟将手中小盅交给了庄嬷嬷,提着裙摆,几乎是往寝殿的方向一路狂奔。 庄嬷嬷看着她散漫洒脱的窈窕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 今个儿早晨是谁说自个儿娇软无力,吃饭都没力气了? 这厢,穆温烟刚笔直的躺好,守在寝殿外的立侍禀报道:“皇上驾到!” 萧昱谨身段高大,双腿笔直修长,没几步就来到内殿,一眼就看见了正躺在榻上的穆温烟,她气息略显不稳,因为急促呼吸之故,鼓.鼓.的.胸.脯.起起伏伏,小脸不知为何涨的彤红。 萧昱谨的目光了落在了她仍旧穿在脚上的绣花鞋,剑眉微不可见的轻挑,“皇后不舒服?” 穆温烟太不舒服了,简直全身心不舒坦,哪儿哪儿都别扭的紧。 平复稍许,穆温烟眸光涣散,眼泪说来就来,但并未流下来,而是虚弱的恰到好处,“我体虚无力,心跳极快,茶饭不思,大约是病了呢,嘤嘤嘤……” 萧昱谨站在床榻边,帝王一惯薄凉的唇微微一动,柔声说,“朕给你宣太医。” 穆温烟立刻制止了他,眨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帝王,“不行呀,太医怕治不了我的病。” 见此景,萧昱谨又想起了曾经。 起初,她还只是一个四处捣乱的小团子,时常缠着他胡闹。 她的那点小伎俩总是一眼被他看穿。 故此,他多数时候都不曾配合她。 比方说,她想拉着他一块溜出去玩,就骗他说,她得了抑郁之症,需得出去玩耍,但那时他的心思太重,从未陪着她胡闹。 帝王拧眉,嗓音更柔了,“那皇后想如何治?” ※※※※※※※※※※※※※※※※※※※※ 烟烟:医生,我又病了。 医生:不,你没病,你只是又开始作了。 烟烟:胡说!你这是污蔑!我头昏眼花,寝食难安,心跳加速,一看见皇上就面红耳赤,难道不是病么? 医生:…… 烟烟:医生你还在么?你怎么不说话? 医生:《傻子的恋爱指南》or《撩夫三十六计》了解一下~保准娘娘痊愈。 烟烟:别这样拆穿我,会让我很没面子的,qaq~ 医生:(⊙o⊙)…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哈,大长篇粗长章节。依旧50个抽奖名额~明天下午六点见啦~ 第四十四章 萧昱谨一惯不苟言笑, 故此他的嗓音也有一丝冷意。 但其实,他的声音极具磁性,如此温和的说话时, 尾音仿佛带了一个勾子。 不动声色的勾起了穆温烟心头刚刚冒起的粉红泡泡。 穆温烟的身子酥了酥。 她眨了眨眼, 方才一路狂奔, 气息尚未彻底平复,一双小手紧紧揪着裙摆, 像一条咸鱼一样躺的笔笔直直, 仿佛可以随时随地任人摆布。 要怎么个治法……? 穆温烟脑子已经冒出了无数个可以“治愈”她的姿势。 可她不能太随便,毕竟她还没有原谅萧昱谨。 帝王撩袍坐在了床榻边沿,他稍稍俯身, 像是想要弥补当年的遗憾, 十分配合着她胡闹,“皇后想要朕怎样治你?嗯?” 萧昱谨俊美的脸近在咫尺。 穆温烟不受控制的微微躬着身子,鼻端全是帝王身上淡淡的沁凉薄荷与冷松香的交织,如高山孤冷的雪, 又像夜间涓涓流淌的冷泉。 此刻,美人迷迷糊糊,眸光朦胧,仿佛被人灌了一杯陈年的烈酒,茫茫然, 飘飘然, 在帝王凝视的眼神中, 她身子骨.热.了.起来。 “就这样……差、差不多吧。”穆温烟语无伦次。 萧昱谨差点被她逗笑,“差不多?那到底是差多少?烟儿不告诉朕, 朕又如何能知晓?” 两人的脸靠的极近, 萧昱谨说话时, 呼出的气都洒在穆温烟脸上。 穆温烟微微仰着纤细白嫩的脖颈,轻咬红唇,吐气如兰,唇差一点就要碰触到帝王的唇时,帝王却忽然移开,让“嗷嗷待哺”的皇后扑了一个空。 皇后傻眼了,“……” 她又想起了水中锦鲤。 她突然意识到萧昱谨在“钓”她。 故意撒出鱼饵,却又不让她吃到。 其实,萧昱谨的.唇.软.硬.适.中,特别适合.亲.吻。 他唇.齿间的薄荷气息更是引.人.深.入。 穆温烟又恢复了咸鱼姿势,半点不想像锦鲤一样,被萧昱谨逗来逗去,她小脸一沉,“算了,且让我一人病死吧,反正皇上对我无半点真心。” 她的嘴甜美,但也毒。 总能说出让萧昱谨几.欲.盛怒的话。 萧昱谨没有直接给穆温烟“糖”吃,近日二人之间的小矛盾,让他发现,穆温烟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或是人,才会愈加珍惜。 故此,帝王站起身来,没有继续撩.拨她,对付这鬼灵精怪的小混蛋,他也需得用上计策,“既然皇后病了,那朕就不打扰你歇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说着,帝王当真转身离开,就连背影也仿佛是清冷孤漠的。 穆温烟眼睁睁的看着帝王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气的在榻上打滚。 不原谅! 这次绝对不原谅! 再怎么钓她,她都不会上钩了! *** 长寿宫。 帝王已经数日不曾露面,皇太后隐隐不悦。 傻子皇后不来请安也就罢了,毕竟皇太后根本不想看见穆温烟那张脸。 但萧昱谨不一样,除却苏家之外,他就是皇太后如今最大的依仗。 此时,殿内除却淑妃之外,还另有一妙龄女子。 此女穿着一身青缎掐花对襟外裳,下身是曳地飞鸟描花长裙,身段玲珑纤细,是个娇俏美人。 她今日明显特意打扮,红翡翠滴珠耳环衬的肌肤白嫩。 眉眼虽是与淑妃有几分神似,但五官比淑妃的面容柔和多了,看上去乖巧温顺。 苏玲珑看了一眼帝王,立刻起身行礼,“臣女给皇上请安。” 她俯地跪下,心慌到了极致。 仅仅方才惊鸿一瞥,苏玲珑就知道,她这辈子的终极夙愿是什么了。 即便只看了一眼,但在苏玲珑心中,帝王也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她心甘情愿匍匐在他的足下,成为他一世信徒。 以她跪地的姿势,能看见帝王白底黑帮绣祥云纹的皂靴,还有帝王的玄色龙袍衣摆。 她是庶出,自幼被长姐鄙夷,处处受到排挤,可她一旦成为帝王的女人,她和长姐就没有任何不同了。 苏玲珑满心雀跃,恨不能立刻使出浑身招数,但她同时也知道,像帝王这样的男子,自然不是凡夫俗子,她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能否跃上枝头,彻底翻身,就在此一搏了。 萧昱谨的目光与皇太后对视,并未看脚下的人一眼,“都退下!” 苏玲珑身子一僵,帝王磁性的嗓音如同天籁,她虽有不甘,但只能起身,与淑妃一道退出内殿。 淑妃一惯瞧不起表面装作柔弱心善的庶妹,一踏出内殿,淑妃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狐媚子!皇上岂是你能勾搭的?!” 一个穆温烟就够了,现在又来一个令她厌恶的庶妹,也难怪心高气傲的淑妃忍不住动手。 苏玲珑一手捂着脸,不愧是深居后宅十多年的心机庶女,这个时候依旧能忍,“长姐又是何必,这次是父亲与太后让我入宫,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后与父亲那里也不好交代,长姐下回再想动手,还是掂量着些吧。” “你!”淑妃被堵的哑口无言。 她自己不得帝宠,迟迟生不出皇嗣,苏家和太后都急了,这才将苏玲珑送到了皇帝跟前。 幸好…… 幸好方才皇上连看都没有看苏玲珑一眼,不然淑妃真得活活气死。 *** 内殿,帝王的脸色微沉。 萧昱谨登基后,精力一直放在前朝,鲜少踏足后宫,从不.重.欲.。 后宫的大半妃嫔,也是当初萧昱谨为了顺利迎娶穆温烟入宫,而向皇太后做出的妥协。 皇太后知道萧昱谨因何不悦,她也拉了脸色,道:“皇帝既停了选秀,哀家只能操心些给你物.色.妃嫔。玲珑虽是庶出,但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又是养在丞相夫人身边长大的,身份不输给寻常贵女,皇嗣之事不可再拖延了,哀家要让玲珑入宫,皇帝以为呢?” 说到底,皇太后还是要求萧昱谨给苏家一个皇嗣。 萧昱谨淡淡启齿,声线无波无痕,但无形中透着冷意,“朕说过,朕不要庶出的子嗣。” 皇太后压根就没想让穆温烟在皇后的位置上长久待下去。 她苦熬了那么多年,终于成了最后的赢家。 苏家的荣耀不能在她手上断送了。 苏家还得再出一任皇后! “皇帝!当年的事,你也该释怀了!哀家当年不过就是杀了一个孽.种而已,这深宫之中,有几个人的双手是干净的?哀家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执意要娶穆温烟,哀家依了你,眼下她痴傻了,皇帝仍旧让她稳坐后位,哀家还是依你,可你总得让苏家女生下一个皇嗣!这是你欠哀家的!” 提及当年之事,皇太后神情略显激动。 萧昱谨眯了眯眼,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幕,他的母后当着他的面,亲手杀了他关系最为亲密的皇弟…… “母后,朕不欠你任何!”萧昱谨拂袖,转身离开之前,警告了皇太后一句,“母后若要彻底毁了苏家,朕可以成全。” “你……” 没有任何一位帝王可以容忍外戚专权,萧昱谨登基数年,他的江山一开始就是风雨飘摇,他这些年走来,历经风雨,像他这样的帝王,更是不可能允许任何一个臣子,亦或是家族做出僭越之事。 萧昱谨离开后,皇太后身子骨忽然发软,总觉得有什么事已经彻底挣脱了她的掌控。 *** 萧昱谨刚迈出长寿宫,一阵女子的低泣声传来。这声音轻柔婉转,哭的悲切可怜。 光是听这声音,便可知那女子必然是个美人。 李德海悄然靠近,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又道:“苏二姑娘,的确是被淑妃娘娘打了一巴掌,眼下正哭的伤心呢。” 萧昱谨本不屑这些事,可他脑中莫名冒出“东施效颦”几个字。 穆温烟不管做什么,在他眼中皆是可人至极,他几乎看都看不够。可换做旁人,他只觉厌恶反感。 萧昱谨稍稍怔住,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想要她。 这个念头早就根深蒂固,远在她长成亭亭少女之前…… 从她只是一个小团子开始,他就想独占那抹耀眼的阳光,以至于她后来与傅恒泽走近时,他差一点执念入魔。 帝王未丢下一句,也没去安抚痛哭的美人,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片刻,苏玲珑从花圃中走出,她望着空无一人的青石铺制的长廊,心中甚是不甘。 *** 深宫之中,各宫皆有各宫的探子。 未央宫也不例外。 只不过自从穆温烟失了心智之后,庄嬷嬷让那些人都隐藏锋芒,以防被人察觉。 不过,像皇太后的另一位侄女入宫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穆温烟。 穆温烟本就没有从萧昱谨那里得到满足。 起先,她一心认为是萧昱谨又在吊着她。 但得知苏玲珑入宫小住,穆温烟就忍不住想入非非了,抱着一大碗冰镇的甜瓜,一边吃一边愤恨道:“讨厌讨厌!萧昱谨是个讨厌鬼,今天宠宠这个,明天又纳纳那个!早知道,当初就该将他困在西南,干脆留作上门女婿好了!” 倘若萧昱谨被她留在了西南,还不得任她所为? 一想到那个画面,穆温烟就难免期待。 庄嬷嬷吓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压低了声音道:“小祖宗啊,这话可千万莫要乱说了,会杀头的!” 是啊! 欺君会杀头! 穆温烟甚是沮丧。 如今,她即便对萧昱谨很是不满,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抱着他的长腿,冲着他大声嚷嚷。 她的心好累,这世上竟无一人懂她! 庄嬷嬷担心穆温烟会干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宽慰道:“娘娘放心,那苏二姑娘只是在宫里小住,皇上还没给名分呢。即便苏二姑娘当真成了妃嫔之一,娘娘的恩宠也是无人能及的,那苏二姑娘如何能同娘娘相比呢。” 穆温烟叹气,“哎,话虽如此,我也知道我的美貌,无人能及,可一想到皇上他那样滥情,我这心里头……嘤嘤嘤……” 庄嬷嬷,“……” 娘娘到此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措词? 庄嬷嬷陷入沉思,总觉得穆温烟和一开始失智时,完全不一样了。 她是看着穆温烟长大的,眼下的光景倒是像极了她六七岁的时候。 难道…… 娘娘是在一点点的恢复记忆? *** 庄嬷嬷倒戈的非常彻底,将穆温烟可能在恢复记忆的事告之了萧昱谨。 她年岁大了,算是看的明白。 帝王决定了穆家的生死存亡,而这其中最为关键一人,就是穆温烟。 只要帝后二人夫妻合鸣,穆家必然百年昌盛。 “皇上,老奴也只是猜测,不过娘娘眼下倒是吃醋的很呢。”庄嬷嬷如实道。 萧昱谨手持银狼毫笔的手微顿,大约猜出穆温烟的醋意,是来自苏玲珑。 帝王脑子忽然浮现了穆长风所说的一句话,“越是得不到的东西,烟儿就越是上心,她更喜欢跟人抢东西,别人想要的,她也想要。” 萧昱姬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对庄嬷嬷道:“嬷嬷下去吧,皇后那里,嬷嬷还得多尽心。” 庄嬷嬷诚惶诚恐,再度跪下,“皇上放心,老奴定然看紧了娘娘!” *** 这一日,帝王重重赏赐苏玲珑的消息传遍了阖宫上下。 要知道,苏玲珑无名无分,只是丞相府的庶女,再者,她还从未.侍.寝。按理说根本没有任何赏赐的理由。 而帝王却赏了。 这无疑令得众妃嫔坚信,不久之后,后宫又要进一位嫔妃,而且这人还是淑妃的妹妹。 此时,未央宫内。 穆温烟终于矜持不了了,眼泪汪汪的控诉,“我累死累活的.侍.寝,小命都快被折腾没了,也没见皇上赏赐我!” 这简直太委屈了! 侍.寝.的活,真真是操心又劳力,穆温烟越想越委屈,“这后宫里头,还有谁比我更累?比我.侍.寝.的次数更多?” 庄嬷嬷几人,“……” 这本该是荣耀的事,为何从娘娘嘴里说出来会这般委屈? 众人并不担心穆温烟会受不了打击。 这才小片刻委屈后,她立刻抹了泪,仿佛瞬间打起了精神,对庄嬷嬷吩咐道:“嬷嬷,把我最好看的衣裙拿出来!伺.候我洗.漱,今晚我要去见皇上。” 庄嬷嬷对一切了然于心。 她就知道穆温烟从来都不是服软的主儿。 她也猜想,这次应该是皇上的计谋。 穆温烟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任何人觊.觎,甭管是什么苏二姑娘,亦或是苏三姑娘,她一旦打定了主意,谁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皇上这次下手真准啊! 庄嬷嬷内心腹诽,按着穆温烟的吩咐,去给她找衣裳。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整个皇宫上下都陆陆续续挂上了灯笼。 此时,有一倩丽身影自长廊走来,隔着远远的距离,便可见美人一路逶迤而来,衬的.暧.昧.的夜.色.生动活泼。 李德海看清来人,忙上前恭敬道:“皇后娘娘,皇上正议事,娘娘且稍等。” 李德海只是瞥了一眼,当即移开视线,这又立刻疾步去通报帝王。 萧昱谨大约猜到穆温烟今晚会来,就对话还未说完的卫炎道:“明日再议。” 卫炎应下,“是!皇上!” 他走出御书房时,特意低垂着眼眸,一眼不敢多看,但馥郁的幽香还是钻入了他的鼻端。 卫炎垂着头,看见了一双镶宝石的绣花鞋,然后就是薄透的衣裙一角,他躬身道:“臣给娘娘请安。” 穆温烟无心搭理他。 她甚至已经想象着萧昱谨已经在书房内金屋藏娇。 卫炎躬身,眼看着那抹薄纱裙摆就要从自己身边经过,就在他以为能喘口气时,精致奢靡的绣花鞋忽然驻足,总能令得卫炎身子一僵的声音传来,“卫大人,你辛苦了。” 卫炎身子一抖,他生于西南,长于西南。以前还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了帝王重用,这才有了今日造化。 当然,他对镇国公府的恩情从未遗忘,可娘娘入宫这两年,每回见了他,那眼神不亚于是在看着一个“叛徒”。 卫炎害怕穆温烟。 确切的说,十几年前的镇国公府内,无人不怕穆温烟。 没人会知道自己哪里会一不小心惹怒了小祖宗,她又是有仇必报的性子,报复的手段也让人匪夷所思。 “臣、臣不辛苦。”卫炎躬身垂头,终于看见穆温烟开始迈步了,他才松了口气。 李德海将殿牖关上,似乎很理解卫炎,“卫大人,娘娘已经进去了,你无需多想。” 卫炎,“……” 他能不多想么? 他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当年,他当时已经被帝王收为已用,有一次亲眼看见娘娘不知为何事报复帝王,竟偷偷趁着帝王下湖洗澡之际,将帝王的衣裳统统拿走了…… 卫炎转头看了一眼殿牖,盼着娘娘尽快恢复如常,起码清醒的娘娘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总想着使坏的熊孩子! *** 鎏金宝象缠枝的灯台上燃着蜡烛,帝王正坐在龙椅上,伏案批阅奏折。 穆温烟迈着莲步,一步步朝着帝王走去。 在离着龙案尚有几步远的地方站立,她发现从她迈入御书房开始,萧昱谨就没抬眼看她一下。 这无疑令得穆温烟内心不满。 她都美成这样了,萧昱谨却不捧场,她总觉得自己被暴殄天物了。 萧昱谨手中的奏折一直都是同一本,淡淡的楚楚女儿香荡入鼻端,他按兵不动,倒是想看看小混蛋的醋意有多大。 穆温烟见帝王毫无所动,完全没有因她到来而惊喜。 傻皇后眼眶微红,像是历经了人世委屈,说话出来的话已经带着哭腔,“皇上呀,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萧昱谨抬眼,深邃的眸里映着烛火微光,还有美人清媚的小脸,“是么?皇后给朕一点提示,朕忘记什么了?” 穆温烟指了指她自己,“喏,皇上忘记我了。” 萧昱谨差点被逗笑,但帝王不想前功尽弃,小东西总是口是心非,比那些多情浪子还要厉害,总能将他.迷.惑.的游刃有余。 帝王明知故问,“皇后哭了?” 这话不说还好,萧昱谨话音刚落,穆温烟立刻落了泪,她提着裙摆,迈上台阶,一步步走向龙椅上的人。 殿内摆了去年的藏冰,阵阵凉意伴着薄荷沁凉的气息徐徐荡了过来。 故此,并不觉热。 敢爬上龙椅的人,都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穆温烟不仅爬了龙椅,还爬到了帝王身上,她面对着萧昱谨,跨....坐着。 萧昱谨没有动作,象征着男子特征的凸起喉结滚了滚,一时间眸色晦暗不明。 穆温烟特意挑了一件淡黄色绣牡丹图案细丝薄衫,里面是粉蓝白低领中衣,玫红色小衣系带若隐若现,虽只是施了淡妆,但任她一个做作的表情也是风情万种。 萧昱谨放下了手中奏折与银狼毫笔,大掌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那把小细腰。 但帝王的眉目依旧清冷如涓涓清泉,叫小傻子瞧不出任何端倪。 可穆温烟察觉到,萧昱谨的眸光在她引以为傲的地方扫了一眼,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仍旧被她留意到了。 她一贯喜欢先发制人,委屈的埋怨道:“我原以为皇上心悦我呢,可没成想,原来皇上喜欢的是苏家女那样胸.脯干瘪的女子。” 萧昱谨,“……” 帝王的大掌稍用力,令得穆温烟蹙了蹙秀眉,她又道:“皇上打算给苏二姑娘一个什么名分?” 她揪着帝王的衣襟,泪眼朦胧,但仿佛又在倔强的忍着不哭出来了。 萧昱谨知道自己又要输了。 穆温烟的眼泪像是一把战无不胜的宝剑,总能让他束手就擒。 帝王轻叹了口气,“烟儿,告诉朕,你想起傅恒泽了么?” 萧昱谨也看出来了,穆温烟的心智比起一开始失忆时,要成熟了稍许。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穆温烟扭了扭小身板,试图让萧昱谨感受到她的魅力,身子又往帝王跟前贴近了一些,埋怨道:“皇上,你难道没察觉我今日有什么不同么?难道皇上没发现我今晚很好看?” 衣裳薄透,特意打扮,处处尽显风情。 帝王唇角微动,哑声说,“好看。”的确甚是好看! 穆温烟这下更有勇气质问萧昱谨了,“既然好看,那皇上为甚把心思都放在了傅世子身上?皇上关心他,比关心我还要多呢!” 说得好像,萧昱谨与傅恒泽才是一对旧情人似的。 萧昱谨,“……” 帝王长臂收紧,把可恶的小妖精往怀里摁了摁,低低问她,“那烟儿想让朕如何关心你?” *** 穆温烟感受到了帝王臂膀的力道。 没错! 就是这样! 她便是喜欢被萧昱谨这般对待。 可她不想说出来,她四处望了望,好像萧昱谨也并未金屋藏娇。 穆温烟努了努嘴,喃喃说,“皇上呀,你想怎么……关心,就怎么关心。” 她想起一事,立刻又说,“但不能绑着我!” 萧昱谨的一只手从穆温烟的腰上移开,抓着她的手腕看了看,上面的红痕已经基本消失,又恢复了白嫩如初,他彼时就发现了这桩事,穆温烟的身子骨虽然娇软,但恢复的速度比任何人都要快,即便是肌肤划破,不出几日也毫无痕迹。 萧昱谨想起在西南那会听说过的一则谣言,此前并未当真,眼下看着穆温烟,他稍稍拧眉,但很快就被这磨人的妖精分散了心神。 穆温烟的手扯住了萧昱谨的.腰.封上的玉扣,低低埋怨,“皇上,你怎的总这般磨叽……唔……” 穆温烟喜欢刺激。 她打小就耐不住寂寞。 自从与萧昱谨这样那样之后,她就迷恋上了这样的刺激。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事还能更加刺激,尤其是在龙椅上。 薄纱从上开始.剥.开,摇摇欲坠挂在臂弯…… 穆温烟这才发现,即便萧昱谨没有绑着她,她此刻也想绑了她自己…… ※※※※※※※※※※※※※※※※※※※※ 烟烟:傅世子大约不是我的情郎,是我的情敌! 医生:娘娘,有病要治,不能拖。 烟烟:本宫没病! 医生:电击了解一下? 烟烟:嘤嘤嘤……皇上,快来砍了这个庸医! 医生:(⊙o⊙)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依旧是50个抽奖名额,每一次抽奖都是第二天下午六点开奖。明天烟烟可能要出宫了,换一个地图继续浪~修罗场进行时~ ps:关于恢复记忆,肯定是在一个特殊的场合。姑娘们莫急,暂时还没到恢复记忆的最佳时机。 第四十五章 得偿所愿的穆温烟窝在帝王怀中, 心满意足的酣睡了过去。 萧昱谨还是把她抱着放在.胸.口,戴着玉扳指的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穆温烟的手腕。许是被扰了好梦, 穆温烟蹙着小眉头,喃喃的哼了一声,“萧昱谨,你坏……” 帝王,“……” 梦里都记得他的坏, 可想而知,她平素都是怎么想他的。 夜深人静, 硕大的皇宫宛若一头巨大的困兽,它慵懒的匍匐在皇城之内。 殿牖打开,帝王迈出了内殿, 身上只着一件绸缎中衣, 领口打开, 几道明显的指甲划痕即便在夜幕下,也尤为醒目。 卫炎无意瞥见,又立刻低头, 站立的笔直如松, 表面淡定镇静, 内心却在腹诽:皇后娘娘今晚肯定又报复皇上了…… 萧昱谨不以为意, 穆温烟在他身上留下的任何.痕.迹, 他都觉得是一种愉.悦, 甚至很想炫耀,“说, 什么事?” 帝王的嗓音略显喑哑, 仿佛不久之前的那场.情.事.依旧余温未退。 卫炎心一抖, 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扰了的帝王的好事。 毕竟,卫炎比谁都清楚,帝王早就.觊.觎.皇后已久。 记得有一年的盛夏酷暑,穆温烟贪凉,就在镇国公府的林中小筑睡着了,卫炎站在窗外,亲眼看见帝王俯身,唇落在了穆温烟的眉眼上…… 此时,卫炎如实禀报,“回皇上,据西南的探子飞鸽传书来报,傅恒泽擅自离开军营,暗中与镇国公接触过一次,但他二人具体谈了些什么,便只有他二人知晓了。不过,傅恒泽安排缜密,所有人都以为他一直在吐蕃。皇上……眼下该如何对待镇国公府穆家?” 穆家是先帝最为信任的肱骨之臣之一。 如今的镇国公,与先帝当年还是过命之交,先帝驾崩之前,单独宣见了镇国公本人。 在外人看来,当年的镇国公府当真是煊赫一时。 以至于镇国公唯一的女儿---穆温烟,便被人以为是钦定的太子妃,是下一任皇后。 而如今,穆温烟的确当了皇后。 只是,镇国公府的荣耀再也不似从前。 旁人或许不知,但卫炎对其中曲折倒是略知一二。 无比的安静中,帝王的面容沉浸在一片阴暗之中,卫炎不敢催促,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 帝王给过镇国公机会,是忠于先帝,还是忠于帝王,皆由穆家自己决定。 卫炎以为,两年前,镇国公肯妥协帝王,嫁出爱女,已经是做出了选择,但没想到镇国公又在暗中与傅恒泽接触了。 半晌,帝王的声音才淡淡响起,“静观其变,暂不动穆家。” 卫炎应下,“是,皇上。” 卫炎虽也想护着穆家,但帝王的心思着实深沉,穆家即便不如从前煊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穆家在西南的声望不可小觑,帝王却是仍旧放任穆家不管,也不知是被.美.人.迷.了心窍,还是留了后招…… *** 翌日,穆温烟是被热醒的,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萧昱谨冷峻的脸。 帝王年少时候就生的俊美,那会在西南就惹了不少桃花,穆温烟每回瞧见有姑娘家送他帕子和香囊,就心头窝火。 她动了动身子,这才意识到,衣裳昨晚都被萧昱谨扔在了龙案上,这就…… 天色已大亮,目光所及,可以看清许多昨晚不曾看清的一切。 辟如萧昱谨胸前的指甲划痕,他脖颈上的牙印…… 穆温烟僵了一僵。 原来她一旦“禽.兽”起来,竟然令得她自己都觉着恐慌。 她真是太厉害了,任何方面都是! 即便是男女之间的风.月之事,她也比旁人更加出类拔萃呢! 穆温烟一想到萧昱谨动.情之后的神情变化,更是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 萧昱谨失控、疯狂、沉迷皆是因她而起。 人一旦太过优秀,难免骄傲。 穆温烟捋了捋鬓角的发丝,趴在帝王胸口,小手拍了拍他俊挺的脸。 萧昱谨本还想继续装睡,他以为穆温烟这个小.色.鬼会趁机亲他。 但他终究是想太多了…… 男人睁开眼,幽眸里映着穆温烟狡黠的脸,两人肌肤相贴,穆温烟此刻又是光溜溜的,这无疑是对晨.起的男子一个巨.大的考验。 萧昱谨捏住了穆温烟的手,气不打一处来,“敢打朕的脸,也就只有你了。” 这话听了真叫人身心舒畅。 穆温烟得寸进尺,“谁让皇上在乎我呢。” 萧昱谨,“……”还真是半点不知收敛。 不过,男人就喜欢她这样的,便是被打了脸也只能受着。 萧昱谨眸色又暗了几分,低沉的嗓音哑声问,“还疼么?” 穆温烟立刻就明白帝王是甚么意思,她眨了眨眼,也并非是难以忍受的痛,但每次到了后面终归有些受不住。 可对上萧昱谨深幽的眼,穆温烟心里痒痒,又想尝试一次。 既怕他带来的痛,但又贪恋他给她的悸动。 她甚是矛盾,再度脱口而出,埋怨了一声,“若是皇上能不那么勇猛,那就好了。” 萧昱谨,“……”唇角一抽,权当是在褒奖他。 帝王忽然一个翻身,将口无遮拦的小.妖.精.压下,惊的她一阵嬉笑,她好像就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刺.激。 就在帝后二人都在玩火时,殿外有声音传来,“皇上,太后娘娘有请。” 今日不用早朝,萧昱谨登基之后一直勤政,每日子夜歇息,天不亮又起了,鲜少像今晨这样“赖床”。 穆温烟刚刚有了兴致,听见殿外声音,她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太后怎能这样?!” 萧昱谨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他若是真和身下人“闹”起来,没有一个多时辰消停不了,那便当真落实了她是妖后的罪名了。 萧昱谨捏着美人下巴,吻.了上去,稍过片刻,穆温烟的所有小情绪皆在.唇.齿.间湮灭。 等到萧昱谨兀自穿好帝王玄色龙袍,穆温烟才从朦朦胧胧的懵然中回过神。 她身上盖着一条薄衾,雪腻的臂膀和一双玉足皆在外面,看着萧昱谨要离开,她又有了种.对.方.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错.觉。 “皇上走吧,无需顾及我。” “我不为皇上考虑,还能为了谁考虑?” “哼,皇上的心里果然还不够心悦我,昨个儿晚上一直关心傅世子,现在又要撇下我去见太后,嘤嘤嘤……” 穆温烟嘟囔个不停,原本并未任何悲切,但说着说着,人就忍不住哽咽,仿佛是自己给自己上了套子。 萧昱谨怔了怔,但对这小妖精还是束手无措,等到他洗漱过来,见她还在低泣,萧昱谨俯身又重重.吻.了上去。 这回穆温烟终于安分了,萧昱谨离开时,只见她面色酡红,美.眸.绽.放.桃花,一双大眼雾蒙蒙的。 萧昱谨算是明白了,对付穆温烟,他得亲力亲为,用行动制服她。 *** 长寿宫内,皇太后看着苏玲珑的眼神格外温和。 要知道,帝王甚是.寡.情,除却穆温烟那颗朱砂痣之外,他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从未无缘无故赏赐过任何一个妃嫔,更何况还是一个尚未正式伺候.侍.寝.的苏家庶女。 可见帝王当真是动了心思了。 萧昱谨那样铁石心肠的人终于动摇了,皇太后岂能不高兴? 她拉着苏玲珑的手,赞道:“玲珑容色极好,就该穿的明艳些,莫要浪费了一副好颜色。” 苏玲珑直至此刻都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她当真得到了帝王的青睐了! 此时此刻,苏玲珑已经幻想过无数圣宠加身的画面,淑妃也在场,她故作懂事道:“我哪能及长姐容貌。” 皇太后淡淡一笑,对苏玲珑愈发满意。 一旁的淑妃拧紧手中锦帕,只恨不像在丞相府一样,将可恶的庶妹狠狠碾压。 “皇上驾到!” 殿外立侍尖锐的嗓音响起,苏玲珑当即抬眼,眼神渴望的望向殿外。 萧昱谨迈着大长腿,神情孤漠的走来,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帝王的玄色常服,衬的腰窄腿长,清俊的眉目舒展开来,似乎比以往心情愉悦,薄凉的唇有些异样的红…… 苏玲珑没有意识到帝王的唇,她只觉得帝王比前日更是潇洒.欢.愉。 一定是因为她! 她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苏玲珑甚至在想,得宠之后的第一桩事就是整治长姐与苏家主母,她要将这些年所受的一切屈辱统统讨回来。甚至于,她还能将当今皇后娘娘的恩宠抢过来,从而取代皇后的位置。 人的贪念一旦滋生,便会肆意疯长。 帝王并未向皇太后请安,而是兀自落座。 淑妃与苏玲珑纷纷起身,给帝王行了礼。 萧昱谨的目光未看一眼,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母后,朕正好有话与你说。” 皇太后将萧昱谨请来,便是为了苏玲珑位份的事,她以为萧昱谨也正有此意,所以就点头让他继续说。 皇太后绝对不会想到,萧昱谨会在下一刻就浇灭她的期盼。 萧昱谨道:“兵部赵侍郎一年前丧妻,如今丧期已过,朕打算给赵大人与苏二姑娘赐婚,正好苏、赵两家早有姻亲,朕已将圣旨拟好,择吉日命人登门宣读圣旨。” 殿内众人,“……” 几乎是顷刻间,除却萧昱谨之外,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兵部赵侍郎的确是苏相的人,他已年过四旬,虽说按着他的身份地位,想娶一个十来岁的黄花大闺女当续弦并非难事,可问题是苏玲珑是苏丞相之女! 让苏家的女儿,给同僚当续弦,这无疑是打了苏家的脸。 而更重要的是,帝王已经拟了圣旨,金口玉言,如覆水难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即便是皇太后也无法让帝王收回成命。 苏玲珑脸上的欢喜之色,宛若被凛冬的寒风吹过,顿时崩裂了,翻了一个白眼,当场昏厥了过去。 淑妃笑了。 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就知道,萧昱谨不可能看上一个小妾生的庶女,穆温烟被他那般宝贝着,他如何会因为区区一个苏玲珑而移情呢! 不过,话说回来,苏玲珑能嫁入赵家当主母,也是太抬举她了! 淑妃保持着端庄舒雅,如今仿佛已经看穿了好多事,她也学聪明了,不再正面与穆温烟争宠。 皇太后被气的面色一阵青白,“皇帝!你、你……” 萧昱谨淡淡一笑,“朕正愁着赵侍郎之事,倒是母后将苏二姑娘宣入宫,给了朕启发。” 皇太后一手捂着胸口,若非如今年纪不算大,她大概会当场厥过去。 *** 这一日,苏玲珑被帝王许给赵侍郎的消息传遍了阖宫,乃至朝堂上下。 据说皇太后气病了,苏丞相也气病了。 不过,纵使如此,皇太后的生辰宴还是照旧。 退一步说,损失一个苏玲珑,对苏家而言并无半分影响。皇太后与苏相只是一时间咽不下那口气,自己想不开罢了。 *** 穆温烟如浴春风。 萧昱谨的做法当真让她太欣赏了,不愧是她中意的男子,真真是太上道,太会讨人喜欢了! 人一旦得势,就难免得意忘形,让现下的穆温烟收敛骄纵,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穆温烟觉得,她很有必要对突厥和苏家下手了,不然只会叫他们以为穆家人都是病猫。 即便她是一只无敌可人的猫儿,那也是生了爪子,会挠人的猫。 干大事之前,穆温烟将穆长风召见入宫,她需得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狼狈为奸”,而穆长风最合适不过。 得知萧昱谨将苏玲珑许给了赵侍郎,穆长风对那个妹夫又多了一丝好感。 “烟儿,告诉阿兄,你想这样做?”穆长风哪能不明白妹妹的心思。 穆温烟抱着一小盅冰镇的甜瓜块,正吃的欢哨,面颊一股一股的,配上她稚气未脱的脸,再加上不染尘世污秽的眼,整个人看上去真正是天真无邪。 然而,也只是看上去…… 咽下嘴里的甜瓜,穆温烟嚼食的动作忽然停止,脸上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了。 那双美眸之中交织着悲愤与伤感,瞬间就哽咽了。 穆长风,“……” 皇上他是怎么承受住妹妹的? 顿时觉得皇上受委屈了是怎么回事? 穆长风认真的问,“烟儿,你怎么了?” 穆温烟的表情很到位,情绪也甚是激动,“突厥与大楚征战已久,我听说这几年歇战了,可那样的虎狼之辈,万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叔伯们都战死在了沙场,堂兄们亦然,我……我要让突厥断子绝孙!” 穆长风,“……” 打战总有胜负与伤亡。 穆家陨落了太多人,突厥皇室同样死了无数在穆家人手里。 穆长风是个讲道理的人,但仍昧着良心道:“烟儿所言极是,那就按着烟儿所说的去办。” 四皇子是突厥可汗最看好的儿子,不出意外,即将成为突厥太子。 灭了四皇子,等于是毁了突厥可汗的希望。 而穆温烟对付仇家,就喜欢用最狠最绝的法子,“上回给他下了一头牛的药.量,这次索性就彻底毁了他,让他再也不行吧。” 穆长风尚未成婚,还是个黄花大闺男。 然而,妹妹显然比他懂的多的去了。 穆长风当然不能露出惊讶之色,仿佛自己没有见过世面似的。 他又淡定的问道:“突厥四皇子眼下甚是防备,因上回之事,他对吃食格外警惕,即便我眼下任礼部官员,也难以在他的膳食中下.毒。” 穆温烟斜睨了穆长风一眼。 她一直都觉得阿兄不够聪慧。 她失去了好些年的记忆,阿兄非但长残了,脑子也没半分长进。 穆温烟忧伤的叹了口气,看来振兴家族的担子只能落在她稚嫩纤细的肩膀上了。 “烟儿?你又怎么了?”穆长风不明白,妹妹总容易游神在外的毛病到底是随了谁。 穆温烟老气横秋的轻叹了口气,“用香。” 穆长风怔了怔,显然没明白,“……嗯?” 穆温烟再度叹气,“突厥小四狗可以不吃不喝,可他不能不喘气呀,那就用香料,无色无味的.媚.药.,让他措手不及。” 穆长风,“……” 好狠! 妹妹这样黑腹,皇上他知道么? 他更纳闷,妹妹是如何知道,这阴损的法子会导致突厥四皇子彻底走向“灭亡”? 穆长风点头,“……好,都听烟儿的。”咱就是好奇,咱也不能问出口啊。 *** 穆长风对突厥四皇子使坏之前,他还想起了一人,那便是苏家兰枝玉树的长公子---苏烨。 然而,当穆长风登门时,却被守门小厮这样告之,“穆世子,实在不巧,我家公子近日偶然风寒,正在养病中,谁人也不见。” 穆长风甚是遗憾。 他多么想让突厥四皇子与苏烨共处一室,交流交流感情啊。 他离开苏府大门之前,不由得惋惜轻叹,“苏公子这身子骨当真娇弱,怎跟个姑娘家似的?” 守门小厮慢了半拍才反应了过来,“……!!!” 不是,这不是在骂人么?! 小厮将原话回禀给了“养病中”的苏烨,这下,即便没病,也被气伤了。 当初在西南那会,穆长风就总话里带枪,暗示他肤色过于白皙,从而拐弯抹角的内涵他。 “穆长风!你这个莽夫!”苏烨气不过,又亲手砸烂了屋内的名贵陈设。 如今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 穆长风在驿站得手之后,就火速命人四处煽风点火。 有关突厥四皇子如何的不.节.制,如何的.好.色,如何的.禽.兽.之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可能这次又不小心手抖了一下,药.量还是下重了。 突厥四皇子久久没有停歇驰骋,不少慕名而来的看客,假装路经驿站时,还能听见酣战的动静。 这动静持续到了入夜之后。 突厥使臣连夜入宫拜见了帝王,眼下也顾不得兴师问罪,先救了四皇子的命再说。 使臣忍着愤恨,跪地道:“外臣恳请皇上派出御医,替我突厥四皇子医治,若是迟了,只怕……人就保不住了!” 帝王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放手让穆家兄妹胡闹,本只想给突厥一点教训。 但没想到这对兄妹玩头了。 不过…… 甚好! 萧昱谨的脸色一如往常的冷硬无温,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好。” 突厥四皇子的丑事一夜之间人尽皆知。 此事吓的冀侯陆锦年诚惶诚恐,生怕黑暗中的“恶势力”也会突然对他下手。 不过一想到突厥人这些年践踏了大楚国土,又残忍杀了那样多的大楚百姓,陆锦年一边恐慌,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好戏。 *** 驿馆内一片杂乱不堪。 两位年老的太医经不住这场面,老脸红了红。 突厥四皇子已经消停了,但人却是如霜打过的茄子,再无半分昔日奸雄的威猛。 太医先后把脉,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脸上仿佛写着“他已经不行了”几个字。 使臣清了清嗓子,虚手一请,“两位太医,还请外面说话。” 突厥四皇子此刻哪还有心思询问太医,他从昨日中午一直折腾到了半夜,还保着一条命已经是因着身子骨强健之故。 使臣与太医走出房门时,立侍的婢女就听见突厥四皇子咬牙切齿的骂道:“卑.鄙!无.耻!太.卑.劣.了!” 作恶这么多年,这次入京一行,让他深刻领悟到,人还可以更加恶.毒! 门外,使臣压低了声音,直接问,“敢问四殿下他……日后可还能生育?” 若是突厥四皇子无法生育子嗣,彻底伤了根本,那使臣就要另作打算了。 两名太医虽然很想极力医治,毕竟他们是郎中,治病救人是本分。 可一想到突厥人手上沾染了无数大楚人的鲜血,两位太医深深叹了口气,惋惜的摇了摇头。 突厥使臣,“……” *** 穆温烟愈发的春风得意了。 她果然是天之骄女,不管是什么事,都能干的清丽脱俗。 去见帝王之前,穆温烟朝着西南的方向拜了拜,“大伯、小叔,你们的仇,烟儿一定会报的!” 庄嬷嬷和玳瑁二人半点不敢提及突厥四皇子的事,娘娘的想法是好的,可这手段…… 估计又是从哪一册不可描述的话本子里学来的。 *** 御书房。 李德海刚上前通报皇后娘娘来了,萧昱谨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双.腿.拢.了.拢。 一会见到小妖精,他可能需要留意一下自身安危。 ※※※※※※※※※※※※※※※※※※※※ 烟烟:喵?本宫的爱慕者从宫内排到了宫外? 杀手:娘娘,随您怎么想,您高兴就行。 烟烟: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本宫?事先说好,不准翻来覆去,皇上他会杀了你们。 杀手:好想灭了她的口,可以么? (不久后) 杀手:娘娘真是娇软又可爱,简直萌萌哒,亲亲抱抱举高高~ 反派:???这世道难道只看脸么? *** 烟烟:医生,本宫又病了,症状是体虚无力头晕。 医生:娘娘大概是缺了营养液。 烟烟:……那是何物? 医生:据说读者宝宝那里有。 烟烟:嘤嘤嘤,各位读者姑娘,快给本宫营养液撒~卖萌打滚翻跟头使劲求,qaq~ 读者:(⊙o⊙)…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作者也卖萌打滚翻跟头求营养液,大家方便就投一下,没有就算哦,鞠躬鞠躬~ 第四十六章 穆温烟欢欢喜喜迈入御书房, 李德海眼观鼻鼻观心,悄然退下。 就在身子与穆温烟经过时,李德海鬼使神差的双腿一僵, 好在他本身就是一个阉人, 并未因为突厥四皇子的事受到太大的刺激。 穆温烟见萧昱谨神情略显凝肃, 也不晓得他哪里不高兴。 当然了,穆温烟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对付突厥四皇子的馊主意是她想出来的。 她一心以为, 在萧昱谨眼中,她就是一朵纯真无邪,极需呵护疼爱的娇花。 “皇上, 我来了。” 穆温烟娇俏一笑,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约就是形容她此时的样子。 萧昱谨抬眼看她,就见这小妖精冲着他娇.俏一笑,她今日特意打扮,穿着一身别有心机的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 她很会突出自己的优势,傲挺的一双兔儿, 和纤细柔软的小蛮腰皆展露了出来, 对萧昱谨而言,倒是一场视觉盛宴。 然,帝王忽然又想起了穆温烟此前的装扮,她自入宫以来, 穿的皆是高领衣裳,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从未在他面前袒露半分。 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萧昱谨, 他忽然伸出长臂, 一把捏住了穆温烟的细腕,稍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男人胸腔总憋着一口气,此前没有发泄出来,只是以为他尚且难忍。 人都是贪心的。 欲.望与念想会随着两人关系的递进,而愈发膨.胀.漫延。 此前也就罢了,萧昱谨不敢奢望太多,将穆温烟困在身边,想见她时,便能见到,这就是帝王最初时候的念头。 可如今,他们早就做过一切.情.人之间该做的事。 萧昱谨想要的远不止对她触手可及。 此时,穆温烟故意装作心跳砰砰然,使出粉拳在帝王胸腔一顿捶打,“皇上,你讨厌,又差点吓死我了!” 其实,她就喜欢被萧昱谨这样对待。 “你心悦朕,是么?”女为悦己者容,萧昱谨很乐意看见穆温烟为了他特意打扮。 穆温烟点头如捣蒜,眼如坠入了星子,晶亮迷人,“烟儿心悦皇上。” 萧昱谨明知这话真假难辨,但心头的堵闷得到了片刻的纾解。 穆温烟不懂帝王那些深藏的心思,她兴奋道:“皇上,突厥四皇子的事都是真的么?那简直太令人吃惊了,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 萧昱谨浓郁的剑眉陡然一挑,看着小戏精滔滔不绝。 穆温烟说了一通,最终说到了重点上,“皇上,由此可见,精.尽……当真危险,后宫的妃嫔太多未必是好事,为了皇上身子着想,以后除了我这里,其他妃嫔那里,皇上就不要去了。” 原来绕了一个大圈子,她是另有所图。 萧昱谨语气不明,低低问,“朕的皇后.国.色.动人,那朕是不是也该避一避?” 穆温烟立刻反驳,“我不一样啊,我是仙女,非但不会对皇上身子骨造成伤害,还能滋润皇上。” 滋润……他?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萧昱谨的心情莫名好转,但很快眼中又浮现落寞,他不知眼下的美好还能持续多久,“好,那朕就如你所愿,只给你一人。” 穆温烟被狠狠折腾了一番。 这回当真是翻来又覆去。 她非但重温了龙椅,还试了一下龙案。 帝王过剩的“精.力”无处可放,便如她所愿,一应都给了她。 *** 半月后,皇太后的生辰宴如期到来。 穆温烟作为皇后,当然要准备贺礼,但以她对苏家人的厌恶程度,不给皇太后一份惊吓就好了。 穆温烟很随意的吩咐,“嬷嬷,去我私库挑一件不甚名贵的物件,外面包好看一些,再给长寿宫那边送去。” 庄嬷嬷无言以对。 苏家与穆家当真是不共戴天,但皇太后的身份摆在那里呢,好歹娘娘还知道将寿礼包的好看一些…… “是,娘娘。”庄嬷嬷应下,自早晨起,她的眼皮子就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穆温烟去长寿宫之前,先是盛装打扮了一下,眼下湖中绿荷飘香,日头烈的很。穆温烟生的娇气,经不住冻,但也惧热。 她弃了繁琐的皇后宫装,挑了一件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梳了高高的垂云髻,发髻上插了一只金雀钗,虽然妆容极淡,但清雅中透着些许妩媚,宛若将将绽放的荷花,美的不动声色,又让人不得不留意。 “今日苏家人大约都会出席吧?”穆温烟问道。 庄嬷嬷点头,“太后娘娘是苏家女,此番生辰宴,苏家必然皆会出席。” 穆温烟好些日子没有瞧见苏相那个老顽固了,她正风光无限,如何能不在仇家面前显摆显摆? 庄嬷嬷给穆温烟系腰带时,她低头看了一眼,忽然想一起事来,“娘亲说,只要和皇上.多.睡.几次就能怀上龙嗣,为甚我的肚子里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她何止与萧昱谨.睡.了几次? 没回.侍.寝都是翻来覆不知道几回。 庄嬷嬷被问到了。 她还给穆温烟准备了好些保胎汤药呢,即便那时候没有怀上,也能助孕,按理说帝王正当血气方刚,虽然纳了二十多位妃嫔,但并不.重.欲.,身子骨理应不会有问题。 穆温烟捏了把自己的小细腰,感叹了一句,“哼,皇上也没有我以为的那样厉害嘛。” 庄嬷嬷冷汗涔涔,莫名回头看了一眼,幸好帝王没有悄然无声的过来,她忙道:“娘娘,这话下回可千万莫要乱说了!娘娘独得圣宠,迟早能怀上皇太子。” 穆温烟甚是期待。 只要生下皇太子,她的儿子就是大楚将来的帝王,那她穆温烟也算是能够名垂史册了! *** 今年太后生辰,帝王并没有大办。 除却两年前迎娶穆温烟,帝王大开国库修葺了未央宫之外,他鲜少耗财。 显然,此番生辰宴,皇太后只觉脸上无光,加之前几日帝王将苏家庶女许给了赵侍郎,皇太后更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此时,宫门外,穆长风穿着一身十分惹眼的大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长袍,白玉冠束发,打扮的人模狗样。 苏家的马夫一看见他,立刻对车厢内的苏丞相与苏烨道:“老爷,公子,穆世子在外面。” 苏家父子两人的脸色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两两对视,苏家父子在彼此眼中看见了一丝诡异的绝望。 又是穆长风! 换做是别人,早就直接杀了了事。 可穆家人就像是百年之虫死而不僵,怎么都没法彻底灭了。 父子两人无法绕道,只能硬着头皮下马车。 穆长风笑着走上前,作揖道:“丞相,苏公子,几日不见,两位的病如何了?” 苏家父子,“……” 你才有病! 你们穆家皆有病! 穆长风很满意看着苏家父子两人愤恨的表情,“苏相倒是老当益壮,听闻贵府小妾又有孕了?倒是苏公子令人担忧,正当年富力强之时,这就这般羸弱?亏得当初在西南历练过一阵子,苏公子回京后定是懈怠了武学。” 苏丞相老脸一红,食.色.性.也,他身为丞相,位高权重,不过是多纳了几房美.妾而已。这个年纪老来得子本是喜事,可从穆长风嘴里说出来,他只觉自己被狠狠的辱骂了,可恨的是,他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穆长风朝着苏大公子眨了眨眼,“苏烨,若不,你以后跟着我习武像你这般,姑娘家哪能喜欢。” 苏烨,“……!!!”他且忍着,不与莽夫一般计较。 刺激完苏家父子两,穆长风这才折返马车,将国公夫人搀扶了下来。 国公夫人容貌姣好,为了穆长风与穆温烟,嫁给国公爷后不曾要过自己的孩子,故此她眼下看上去不过才将将二十出头,风.情.妩.媚,她抬眼,恰好与苏丞相对视了一眼,美人立刻以帕遮唇,躲在了穆长风身后,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丞相他……他盯着我看作甚?” 穆长风差点当场掳了袖子,怒视了一脸“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苏丞相,“没想到丞相是这样的人?!” 穆长风愤恨过后,对国公夫人道:“母亲莫要惧怕,儿子护着您,这里是天子脚下,即便有人觊觎您的美貌,也不敢放肆!” 不少官员皆是这个时辰入宫,自然是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纷纷向苏丞相投向了眼神。 虽然这眼神不甚明显,也无敌意,但苏相还是感觉到自己被人鄙夷了。 苏丞相,“……” 他一手捂着胸口,差一点就气厥了过去。 “父亲,您……”苏烨欲言又止。父亲的确.好.色,而国公夫人又的确美貌…… 苏丞相忽的一阵心绞痛,纯粹是被气的,他不便当面质问国公夫人与穆长风,只能怒斥苏烨,“混账!你这个逆子!” 苏烨,“……”怎么又成了他的错了? 此时的苏烨猛然发现,穆家人没有入京之前,他乃京城第一贵公子,混的风生水起。 可慕家人一来京城,他当真一日比一日挫败。每日一出门必定惶恐,甚至总觉得穆长风就在某个角落监视他。 *** 宫外的一场闹剧很快平息。 但纵使如此,苏相.垂.涎.国公夫人的小道消息也以极快的速度在众官员与命妇之间传播开来。 丞相夫人面若死灰。 她已年老色衰,这些年操持相府内宅事宜,又得时刻提防陆陆续续入府的小妾,早就熬成了黄脸婆。 众贵妇看着她的眼神既是可恨,又是同情。 国公夫人在女席落座时,还时不时用帕子搵了搵并不存在的眼泪,她体型娇小,又显得年轻不大,如此作态,真真坐实了被苏相惊吓一事。 即便国公夫人不曾当真说些什么,但席位上,气氛十分诡异。 她越是什么不说,众人就越是想入非非。 *** 穆温烟扫视了一圈,发现除却娘亲之外,在场无一女子能及她的容貌。她高高在上的坐在帝王身侧,享受着无数人投来的,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眼神。 宴席开始之后,穆温烟稍过片刻就觉着无聊了,她眼下绝对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人,即便有零嘴儿和美男子相伴也不行。 戏台子上已经开始唱曲儿了,穆温烟打小就听不得戏曲,一听就犯困。 她侧过身瞄了一眼萧昱谨,帝王眉目清冷,侧脸倒是极为好看,轮廓完美萧挺,尤其是他的鼻梁与下巴。欣赏了一会,在他身侧说,“皇上,我实在无聊。” 萧昱谨早就发现她安耐不住,帝王耐心的哄,“乖,再坐一会。” 穆温烟蔫巴了,又扫了一眼苏家几人,之间往日里趾高气昂的苏家人,今日却是格外的安静如鸡。 穆温烟尝了几样零嘴儿,茶喝多了,不消片刻就起身去净房。 她身边带着玳瑁和几个未央宫的宫婢,一路逶迤走在长廊上。 等到从净房出来,迎面撞上了一人。 周昭仪一愣,她本就与穆温烟的眉眼有那么几丝相似,这也一直是她引以为傲之处。然而,此刻近距离的和穆温烟面对面,周昭仪顿时只觉自己像只跳梁小丑,东施效颦。 “娘、娘!”周昭仪回过神,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吉祥。” 穆温烟对萧昱谨后宫的那些妃嫔都没甚好印象。 一看到她们,她就不免想象萧昱谨和她们在榻上又是什么样,是否也那样热切与失控。 穆温烟故作深沉,淡淡一言,“嗯。” 周昭仪一怔,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穆温烟已经恢复正常了。 就在这时,突然几声闷哼响起,穆温烟和周昭仪身后的宫婢在两个呼吸之内被人击晕了过去。 而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几人,皆是穿着宫装,根本看不出到底是谁的人。 穆温烟淡定的站在那里,心跳加速,“……”刺激了! 周昭仪被吓到了,一时间呆立当场,未及她叫出口,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不要出声,否则立刻杀了你!” 周昭仪半点不敢动弹。 穆温烟也同样被人用匕首威胁,她好奇一问,“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几人,“……”难道他们做的不够明显?当然是来掳人的! 其中一穿着太监服饰的男子的道:“你二人到底谁是皇后?” 穆温烟今日虽然特意打扮,但穿着轻便,更是仅戴了是一支簪子,与盛装打扮的周昭仪相比,她要淑雅多了,像朵清丽脱俗的小蔷薇,美则美,但毫无攻击性。 原来是来掳她的啊! 她果然是个人物,宫外的人也心心念念着她。 这时候若说自己不是皇后,那对方一定不会信。 而这时,周昭仪抬手直接指向穆温烟,“她!她就是皇后!你们要掳就掳她!本宫只是五等昭仪!” 穆温烟甚是狡猾,故意抖了抖小身板,装作可怜又惧怕,深深的看了周昭仪一样,仿佛是被她所胁迫的,“我、我就是皇后,嘤嘤嘤……” 周昭仪求生欲极强。 她并未得宠,若是被掳出皇宫,即便大难不死,也会失去名节,再想入宫便是痴心妄想了,“对对对!她就是皇后娘娘!” 穆温烟哭的更厉害了,是那种无声无息,梨花带雨,又畏畏缩缩的哭,像只可怜的小白兔。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为首一人似乎经过缜密思量,又打量了穆温烟一眼,道:“倒是个美人,可惜我不是个傻子,今日太后宫宴,身为皇后岂会打扮如此清寡?!” 穆温烟内心开出了几朵小花儿,心道:这人真上道。 周昭仪傻眼了,明明穆温烟就是皇后,这些人怎的好像还不信呢? “她当真就是皇后,除却她之外,还有谁生了一张狐媚子脸!”周昭仪当即又道。 没错,穆温烟的确是美,美的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 皇宫不宜久留,那为首之人不敢拖延,当即一不做二不休,下令道:“两个都带走!把这些宫婢先藏起来,以免被人察觉,你们几个立刻从西门出宫,其他人留下善后,一炷香后宫外集合!” 穆温烟是被人迷晕的,这一点她很不满意,并且记仇了,等到有机会,她是一定要加倍奉还的呢。 *** 卫炎除却是萧昱谨的心腹,还身兼大内侍卫统领一职。 他一惯冷静自持,面上鲜少失态。 可就当卫炎走到萧昱谨身侧,躬身禀报时,他两手发颤,后背冷汗涔涔。 卫炎十分清楚,此事有多严重,他压低了声音,仅以帝王可以听见的嗓音道:“皇上,皇后娘娘她……不见了,另外周昭仪也一同失踪,那些宫婢皆被打晕藏在了花圃,算着皇后娘娘离席的时辰,此刻大约已经出宫了。” 李德海就在旁边,他是帝王亲近之人,听见这样的消息也是正常。 卫炎小心翼翼抬眼,只一眼就看见了帝王眸中的惊涛骇浪,还有他太阳穴凸起的青筋。 下一刻,卫炎还似乎听见了骨节碰撞的声响,是帝王一手捏住了掌中杯盏。 但…… 即便帝王已至盛怒,但在旁人看来,仍旧什么都瞧不出来。 萧昱谨一如往常一样,将一切深藏于心。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直至五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之后,帝王看了一眼李德海。 李德海不愧是跟了帝王近二十年的人,立刻会意,扬着嗓子道:“皇上,皇后娘娘歪了脚踝,方才皇后命人送消息过来,让皇上您去未央宫看看她呢。” 这声音不大,但足以令得席位上的人听见。 啧啧,皇后娘娘真能作,这又开始争宠了呢。 萧昱谨起身,大步离席,皇太后以为是真的,冷哼了一声,“狐媚子!” 此时,男席上的苏家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 御书房,刚刚被弄醒的宫婢跪了一地,玳瑁泣不成声,“事情就是这样,那伙人皆假扮宫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奴婢们被打晕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皇上!娘娘自幼骄纵,眼下又失了智,受不得半点委屈,皇上可得赶紧去救娘娘啊!” 卫炎一直在帝王身侧,唯有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帝王的暴戾。 即便帝王仍旧不表露出来,可神情之中流露出的愤然已经到了一点就燃的境地。 众宫婢皆被暂时关押,萧昱谨是怀疑有内鬼,并当场下令,“对外称皇后突然恶疾,闭关休养,任何人不得打扰。无朕允许,谁敢擅自靠近未央宫,就杀了谁!” 卫炎算是听明白了。 帝王这是在护着皇后名声,待将皇后找回来,皇后依旧是皇后,不因为任何事而影响。 “吩咐下去,皇宫九门,一道门一道门给朕查!揪出一人杀无赦!另外,立刻准备,随朕出宫。”萧昱谨的嗓音无波,但煞是清冷,像严冬寒冰。 卫炎惊了,“皇上,万万不可!突厥使臣还在京中,虽说突厥四皇子受了“重伤”,但那人就是一头恶狼,保不准几时开始反扑,皇后娘娘失踪一事,他也有嫌疑。” 萧昱谨没了耐心,“闭嘴!立刻照办!” 卫炎知道,谁也挡不住帝王的决心,就像是两年前,帝王执意要娶皇后,在前去西南的路上,遭遇暗杀数次,中途突遇山洪,危险万分,但帝王还是坚持亲自去西南求娶。 他只好应下,“是!臣领旨!” 与此同时,卫炎又立刻指派了自己信得过的大内侍卫去未央宫外轮守。 *** 小风徐徐,热浪一层又一层的迎面吹来,穆温烟闻到了芳草气息。 她眯了眯眼,仿佛已经时隔多年,她又一次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待到彻底睁开眼时,穆温烟发现了缩在角落里,双臂抱紧了膝盖的周昭仪。她还看见数名黑衣人站在马车外面,有男有女,一个个皆手握长剑,甚是骇人。 刺激了…… 穆温烟血液沸腾。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想要爬下马车,却是被一黑衣女子忽然用长剑挡住,“不许乱动!” 女子甚是凶悍。 穆温烟乖巧的“哦”了一声,拉了拉过长的裙摆,小手伸出,粉嫩的指尖点了一下那把长剑,一脸崇拜的看着女子,道:“小姐姐真是太厉害了,这宝剑重么?” 她一脸求知若渴,忽闪着大眼,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立刻又蔫了蔫,“哎,我打小被养在深闺,十几岁就被塞入皇宫,从来就没见过世面,让小姐姐笑话了,嘤嘤嘤……” 黑衣女子,“……” 周昭仪惊愕的看着穆温烟,所以……这个时候,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么? 方才周昭仪在宫里还没来得及去净房,人就被掳出了宫,人有三急,眼下纵使顾及清誉,但当务之急得先解决,有穆温烟起头,她就有了胆子,“本、本宫能去.小.解.么?” 黑衣人的任务是掳出皇后,并不是杀了皇后。 三急之事,可大可小。 真要是憋狠了,会出人命的。 黑衣女子回头望了一眼领头人,得了许可,这才放了周昭仪下马车。 周昭仪早就两股颤颤,下车之际身子晃荡,提着裙摆,一路跌跌撞撞去了一旁的草丛。 穆温烟坐在马车上,不由的感叹了一声,“这个皇后真真是骄纵惯了,半点委屈受不得。” 周昭仪身子一僵,但她憋的太久了,眼下已无任何精力和穆温烟较真。 黑衣女子看了看穆温烟,又回头看了一眼周昭仪去的方向,仿佛当真以为周昭仪就是皇后。 就在这时,一黑衣男子骑马疾驰而来,朗声道:“速速离开此地,已有两拨人马朝着这边追来!” 两拨人马? 穆温烟眨了眨眼,她当真是太优秀了,这样多的人都想“抢”她。 ※※※※※※※※※※※※※※※※※※※※ 烟烟:优秀本无错,太优秀那就错了,比如说我,嘤嘤嘤…… 周昭仪:不想跟楼上一起被掳,不想不想不想! 黑衣女子:我可能多了一个小迷妹,我要稳住,不能输给糖衣炮弹。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依旧50个抽奖名额~咱们明天见啦~ 第四十七章 周昭仪刚刚排解完就被提上了马车。 她是周家嫡女, 自幼也是生在荣华富贵之中,从未受过这等委屈。 穆温烟瞧着她泪眼朦胧,又随手抹了泪, 好像受尽人世悲苦之态, 穆温烟与她对视时, 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愤恨与敌意。 相比之下,穆温烟仿佛是出宫游玩的,她耐着性子安抚周昭仪, “皇后娘娘,您莫要着急,您瞧, 皇上不是来救您了么?” 周昭仪瞳孔睁大,立刻拔高了嗓子,似乎是想澄清什么事, 恨不能让所有人皆知道。 她这辈子从未像此刻一样嫌弃过皇后这个身份,“你不要胡说!我不是皇后!你才是!” 穆温烟一脸呆滞,默了默, 她轻叹了口气, “哎, 倘若我是皇后,那倒好了, 你非要说我是皇后, 那我就是吧, 这辈子能在临死之前当一回皇后, 那也是值了。” 言罢, 她看了一眼马车内的黑衣女子, 惨兮兮道:“小姐姐, 我最怕疼了,你们若是杀我,可得动作快点,让我立刻丧命,若是一点点的丧命,我可真是受不住,嘤嘤嘤……” 说着,穆温烟揪住了黑衣女子的一角,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黑色布料衬的小手白嫩纤细,“小姐姐呀,你怎的不说话?反正我被误认为皇后,是肯定是要死的,你我也算是有缘一场,若是小姐姐能答应让我死的痛快些,我死后也会保佑小姐姐的,嘤嘤嘤……” 穆温烟抹了泪,可怜娇弱的宛若邻家小姑娘。 黑衣女子莫名蹙了眉,也不知是不耐烦了,亦或是起了恻隐之心,硬生生道了一句,“我们暂时不会杀皇后!” 穆温烟眼中溢出欢喜,但很快又再度湮灭,她对周昭仪道:“娘娘,您也听见了,小姐姐她们暂时不会杀你,我就说不定了,嘤嘤嘤……我家里还有年迈的爹娘,和一个尚未成婚的兄长……” 黑衣女子,“……”妃嫔也这样惨么?她莫名没有扯开穆温烟拉着的衣角。 周昭仪觉得自己要气疯了。 她要如何解释,她根本不是皇后?! ***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穆温烟深知自己的体格,那真真是娇软易跌到,故此她变本加厉,一开始只是拉着黑衣女子的衣角,渐渐的索性抱紧了她的臂膀,“有小姐姐在,我甚么都不怕了。” 黑衣女子,“……”她难道忘了,她是被自己掳出宫的? 周昭仪看着穆温烟的眼神,不亚于是看着狗腿子。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算品行高洁,甚至心思龌龊,但与穆温烟相比,她只觉得自己甘拜下风! 外面忽然传来打斗声,隔着厚实车帘,穆温烟无法看到外面到底是哪几拨人马打起来了。 萧昱谨会来救她的吧…… 穆温烟暗暗的想着,以前在西南,她每次遇险,萧昱谨总能从天而降,他哪里都好,只是性子太冷,没回救了她后,还会冷冷的训斥她,还揍过她的屁股,这些不太美妙的记忆又让穆温烟委屈了,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黑衣女子不明白她又哭什么,仿佛不耐烦道:“你又怎么了?” 穆温烟如实说,“我幼时有一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长的很好看,但总是冷着一张脸,对我爱答不理,我担心我死了之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嘤嘤嘤……小姐姐,你说我的命怎的这么苦?” 黑衣女子,“……”她错了,她真的不该多问。 周昭仪递了一个鄙夷的目光过来,心道:好一个穆温烟,都入宫了,还想着青梅竹马,我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外面打斗的声音逐渐消散,马车继续疾驰,穆温烟被颠簸的厉害,人就隐隐犯困,不知不觉就睡了下去。 *** 黄土路上,蒙着脸的苏家府军一应受了伤,其中一人道:“皇后被那伙人带走了,咱们该如何向老爷和公子交代?” 另一人道:“早知道就不该合作!即便咱们假装两拨人马,对方也照样识破,你们说,他们到底将皇后带去哪里?” 几人正说着,长道另一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当即有人大喊,“糟了!是禁军!咱们速速撤走!” 萧昱谨骑在马背上,遥遥望去,见有黑衣人企图逃脱,他低喝,“取.弓.来!” 待禁军将.弓.弩.递上,帝王松开了缰绳,仅靠双足控马,隔着百丈之远,箭.矢.飞.速.射.了出去,接着又是一只、俩只…… 卫炎看的目瞪口呆。 皇上这百步穿杨的本事,没想到时隔数年仍旧精湛,这一招还是在西南所学,当初倒是靠着.射.箭.的本事,引得穆温烟连连称赞。 不远处,数名黑衣人被射中,但并未丧命,想要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萧昱谨遥望远处,沉声喝道:“卫炎听令!留下活口,给朕严刑逼供!其余人随朕继续追!” “是!皇上!” 卫炎倒没有亲自留下,而是吩咐了几个得力手下,他随后又去追上帝王。 *** 月朗星稀,晚风卷着白日的残热,引得人一阵烦闷。 除此之外,天一黑,蚊虫愈发多了起来,一咬就是一个大包。 不过,穆温烟完全没有那个烦恼。 她和周昭仪被关在一处,房门打开,黑衣女子甩了一包薄荷草的荷包给她,还有一只洗干净的鲜桃。 薄荷草可驱虫醒神,沁凉味道令人神清气爽,穆温烟一脸感激,一手抓着荷包,一手握着桃儿,还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小姐姐当真人美心上,我简直与你相见恨晚呢!这桃……咱们一起吃吧。” 黑衣女子看了一眼沾了口水的桃,“……不用!”丢下一句,女子面无表情的离开。 穆温烟不是那种喜欢分享的人,方才不过只是做做样子。 等她转过身时,发现周昭仪几乎在对她死亡凝视。 “咕噜……” 腹中饥饿的声音响起,今日在长寿宫内,穆温烟偷吃了不少点心,但周昭仪为了体面,一口东西也没吃,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穆温烟看了看手中桃,她颔首傲慢道:“你这样看着我也不行,我的桃,谁也别想吃。” 穆温烟很快啃完了鲜桃,解渴又耐饿。 “穆温烟!你今日陷害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至此!”到了这一刻,周昭仪什么都不顾了,她当真痛恨极了穆温烟。 明明她和穆温烟有几分相似,为何皇上只宠爱穆温烟一人? 穆温烟的小手在衣裙上擦了擦桃汁,反驳道:“污蔑,我哪里有陷害你?是你自己今日故意尾随我去净房,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周昭仪今日在长寿宫,的确是故意去了一趟净房,也是故意想要和穆温烟撞上。 她万万没想到,她一个不经意的念头,竟让她遭遇灭顶之灾。 周昭仪站起身,一步步靠近穆温烟,“我告诉你,即便皇上派人找过来,你也再当不了皇后了,你我如今都是“不干净”的人,皇上不会要的!” 穆温烟心头咯噔了一下。 萧昱谨真的不会要了她么? 这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事。 她当场落泪,“嘤……你不要乱讲,你这样是在伤害我,我对伤害过我的人都不会放过的。” 周昭仪,“……” 她是真傻了么? 都这个时候了,就算她不想放过自己,那又能怎么样? 简直是太可笑了! 周昭仪上前,步步紧逼,在皇宫时,碍于穆温烟的身份,她半点不敢招惹这个痴傻皇后,可是此时此刻,她二人皆是深陷困境,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未必可知,即便能够保住小命,皇宫的荣华富贵也与她二人无关了。 “我要掐死你!”人一旦陷于低谷困境,就容易不顾一切,以至发疯。 穆温烟当即跑到门扉处,大喊,“救命啊,来人啊,皇后娘娘她疯啦!” 周昭仪面色狰狞,直至此刻,穆温烟还在陷害她,她正要冲上前,门扇被人从外打开。 穆温烟身子灵活,一下就藏到了黑衣女子的身后,指着周昭仪道:“皇后娘娘前阵子跌怀了脑子,这事人人皆知呢,她怕不是又犯病了呢!” 黑衣女子和门外的黑衣人对视了几眼。 果然,这人就是皇后。 看来这次错不了了。 黑衣人头领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他走上前,吩咐了一句,“把她送去给那人,越快越好。” 周昭仪被人拉出屋子,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后知后觉,她才方知自己又中了穆温烟的计,大喊,“我不是皇后!她是皇后!她才是皇上独宠的妖后啊!” 穆温烟站在原地,啧舌,“好好的皇后,脑子怎么就坏了呢?” 此时,黑衣女子问道,“那她怎么办?” 她指的是穆温烟。 领头黑衣人看了一眼穆温烟,眼中浮现一丝可惜,但仍旧道:“杀了。” 穆温烟一噎,“……”她竟然也有不讨人喜欢的一天,她这样美貌又可人,怎么能说杀就杀呢。她又记了一仇。 黑衣女子看着穆温烟的眼神露出一丝同情。 穆温烟没有嚷嚷,她这人一贯很自信,她是天之娇女,想要死也很难的。 她坚信的认为,在关键之时,一定会有人腾空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就像那些话本子里说的一样。 不过,穆温烟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她不能让她这样的绝世美人香消玉殒。小手揪着黑衣女子的衣角,仿佛强忍着哭泣,哽咽道:“小姐姐,你我算是有缘了,我今日就要走了,但我在京城睿德钱庄还存了一大笔银子,那些银子就给小姐姐吧,小姐姐早些弃暗投明,找个好人家嫁了,莫要再打打杀杀了。” 黑衣女子的唇动了动,已经拔出了长剑。 穆温烟面不改色,心跳却加速,继续道:“小姐姐,你下手快些,千万别让我慢慢死。对了!是砍头死的快?还是一剑捅了快些?小姐姐会给我留个全尸的吧?” 黑衣女子怔在原地,不知为何,手中的长剑怎么都抬不起来,眼眶微红,“你别说了!” 穆温烟立刻闭了嘴,她闭上了眼,两行清泪滑落,看上去宁静祥和,半分不畏惧生死的模样,内心却在叫嚣:我的盖世英雄,你怎的来不来?! 同一时间,傅恒泽几乎是疾步上前,他一看见被人押来的女子,面色一沉,“不是她!” 领头黑衣男子心头一惊,暗骂了一声“艹”,之后疾步往柴房方向走去。 傅恒泽先他一步,一路狂奔…… “且慢!” 门外,一男子清冽的嗓音传来,这声音如雨打青瓷,又若山间朗朗徐风,总之,让人一听这声音便知,此人已经容貌不凡。 穆温烟睁开眼,闻声望去,没有看见她的盖世英雄,但认出来人,她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很快就被傅恒泽所吸引。 他怎的来了? 不是在西南一代镇压吐蕃叛乱余孽么? 傅恒泽的动作极快,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越过黑衣女子,一把抓住了穆温烟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烟儿!” 穆温烟虽是一眼认出了傅恒泽,但她不记得幼时的一切,男女授受不亲,她推了推傅恒泽,“傅世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青年眼中掩不住欢喜,但又小心翼翼,生怕吓着了眼前女子,“烟儿,我这就带你走。” 穆温烟看了看傅恒泽,又看了看众黑衣人的态度,她很快明白了一切,但却是装作没有看出来,呆愣愣的点头,“哦。” 被傅恒泽牵着,穆温烟的身子跃过黑衣女子时,又叮嘱道:“小姐姐,我对你都是真心的,早些弃暗投明,找个好男人嫁了。” 黑衣女子,“……” 顿了顿,女子才不可置信的开口,“她真是……当今皇后?镇国公之女?” 黑衣人首领也甚是诧异,“这次真的错不了了,那人亲自来领人,不可能认错。” 黑衣女子持续震惊中。 *** 穆温烟不知道傅恒泽为何会出现,又会将她带去哪里,上马车之前,她道了一句,“我想回宫,行么?” 傅恒泽身着一袭宝蓝色簇新长袍,腰上挂了貔貅羊脂白玉,身形清瘦颀长,有股文人的儒雅,让他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闻言,青年眉头紧蹙,像是被什么锐利之物刺伤了心尖,疼的无声无息,“烟儿,你先听我说,你我早就约定长相厮守,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是萧昱谨骗了你。” 穆温烟,“……” 为什么每个人说的话不一样? 可她明明记得,幼时起就喜欢萧昱谨,虽然她当初不懂什么是喜欢,可她就是想缠着他胡闹。 穆温烟声音低低的,她只能挨到傅恒泽的胸口,垂着脑袋不去看他的脸,“可……可我是皇后。” 双肩被人握住,傅恒泽几乎在摇晃她,“烟儿,萧昱谨能给你的,我也能!你只是不记得我了,你心里的人是我!” 穆温烟好迷茫。 她迷恋萧昱谨的容色,可傅恒泽也很好看。 她一点不想当水性杨花的女子,她现在不想玩了,宫外也没甚趣味,她想回宫,然后在浴池里好好泡一泡,“我要回去。” 穆温烟抬起头,对上青年焦虑的眸,她眼神坚定。 傅恒泽忽然呵笑了一声,嗓音带着几分苦涩,他喉结滚动,“烟儿……跟我走,好么?” 穆温烟摇了摇头,她看见傅恒泽的脸,仿佛许久之前见过,可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我乏了,想回宫歇息。” 傅恒泽不敢大声对她说话。 不过,幸好……幸好她没说她是想萧昱谨了。 这时,一锦衣男子疾步靠近,他手中握着长剑,抱拳道:“主子,有人追踪了过来,还请主子速速离开!” 傅恒泽眼中溢出一抹愤恨。 穆温烟却是欢喜了。 这下总该是萧昱谨了吧? 就在她欲要对傅恒泽说什么时,脖颈突然一痛,是傅恒泽劈了她一掌,她眼前一暗,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傅恒泽附耳说,“烟儿,你只能跟我走。” 穆温烟,“……”敢打她?!这个仇记下了! *** 马蹄声愈发近了,众黑衣人来不及撤退,即被当场团团包围。 萧昱谨骑着踏雪上前,男人眉目萧索,幽眸中是几乎可以湮灭一切的盛怒。 打斗一触即发,他踢着马腹环视了一周,没有看见他的小姑娘。 周昭仪歇斯底里的呼喊声从一旁传了过来,“皇上!皇上,臣妾在这里,皇上救命啊!” 萧昱谨置若罔闻,那双锐利的眼,宛若一个觅食的恶狼,但凡目光所及之处,他一应不放过。 但毫无例外,还是没有他的小姑娘。 卫炎将黑衣领头人抓了过来,“皇上,此人说娘娘已被人带走。” 萧昱谨不知从何处,忽然拔出一把软剑,一开腔,嗓音哑的不行,像是许久不曾饮水的沙漠徒步者,而事实上,他追踪了一日,的确滴水未沾,“说!谁带走了朕的皇后?又去了哪里?!” 男子被迫跪地,他仰望着帝王,已经太久不曾直面这等威压,竟然有了一刻的失神,他腮帮微动,卫炎大惊,“他要吞毒!” 男子当场暴毙。 卫炎面露难色。 穆温烟对他而言,既是皇后,也是旧主,他也盼着尽快将穆温烟找回来,但这一路快马加鞭,已经是尽力了。 早有人在路上设了重重阻碍。 这时,黑衣女子的声音响起,“我知道皇后娘娘去了哪里,我可以带路,但求皇上绕我一命!” 萧昱谨没有兴趣随便要了谁的命,谁能找回他的姑娘,谁就有功,“带路!” 周昭仪还在大喊,喊到嗓子失了声,“皇上!臣妾知道一切,臣妾亲眼看见穆温烟和别的男子走了!臣妾所言皆属实,皇上一定要相信臣妾啊,穆温烟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狐媚子!皇上莫要被她迷了心智。” 萧昱谨带人出发,临走之前,给了卫炎一个眼色。 卫炎当即领命。 待到众禁军再度骑马离开,卫炎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靠近了周昭仪。 周昭仪早就吓的花容失色,衣裳不整,发髻凌乱不堪,再无半分后宫妃嫔的得体端庄。 “你、你要做什么?皇上呢?皇上要去哪里?皇上他是来救本宫的对不对?”周昭仪的身子慢慢往后挪。 卫炎叹了口气,“周昭仪,要怪就怪你自己,你最大的错就是触犯了皇上最在意的人。” 说着,卫炎一剑捅了过去,周昭仪睁大了眼,她眼前浮现无数荣华富贵的画面,还有她娇宠一身,荣升为后的画面…… 最终,身子跌落尘埃。 卫炎擦了长剑,对身侧随从吩咐道:“都烧了吧。” “是,统领!” *** 黑衣女子直至此刻,还不敢相信她被人给骗了。 她甚至差一点就对皇后动了恻隐之心。 此时,她跪在地上,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之了帝王,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那句“弃暗投明,找个好男人嫁了”起到了作用,黑衣女子放弃了一切抵抗,也将藏在牙中的剧毒吐了出来。 如实道:“我并不知那男子是谁人,只知他花费重金雇佣,让我等潜入皇宫掳出皇后娘娘,按着此前接头时所掌控的证据,估计皇后娘娘会被带去西南。” 黑衣女子说着,又递了一块帕子给萧昱谨。 她也不知这条帕子是几时到了她身上,难道是皇后挨近她时,故意放在她身上的? 萧昱谨接过锦帕,那上面画了一只不太“得体”的鸭子,一看就是穆温烟的手笔。 鸭子…… 帝王面色一沉,忽然想起一事来。 曾经在西南,穆温烟无意中发现他时常去后山凫水,就央求了他教她。 萧昱谨不想惹事,但又无法拒接她,只好约定了晌午过后在后山见,有一日他去迟了,小团子就气鼓鼓的控诉,“你这般磨叽,是鸭子么?!” 她指着不远处慢慢悠悠游来的几只野鸭。 萧昱谨眉目深沉,低语,“……烟儿,朕这就去找你。” 她是借着鸭子骂他动作太慢呢。 帝王手中长剑指向黑衣女子,“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黑衣女子一抖,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同样也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破口而出道:“娘娘让我弃暗投明,早日找个好男人嫁了!” 黑衣女子额头尽是汗。 她闭上了眼,以为这辈子到头了,谁知须臾,帝王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走吧。” 她仍旧跪在原地,看着一众禁军骑着马,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黑衣女子,“……” ※※※※※※※※※※※※※※※※※※※※ 烟烟:我就说吧,听我的话没错。 黑衣女子:娘娘英明! 烟烟:好想回皇宫,我这么又娇又作的美人,果然只适合住在皇宫,qaq~ 读者:……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么么么哒~依旧50个名额。 第四十八章 烛火摇曳, 穆温烟只觉周身一阵轻微的凉风,还伴随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的脖子甚痛。 清醒过来时,很快就想到了发生的事情。 她被掳出宫, 然后又被傅恒泽带走了,或许萧昱谨已经赶来救她,她和他差一点就碰见了,却又擦肩而过。 穆温烟莫名伤感,若是给她机会,她能立刻编出一部感天动地的.风.月.大戏。 门外响起了婢女的声音, “主子。” 男子在门外驻足稍许, 之后推门而入,穆温烟已经坐起身来,除却脖颈有些疼痛之外, 再无旁的异样感受。 穆温烟抱紧了孱弱又可怜的自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警惕的瞪着傅恒泽。 她太过机智。 已经看出傅恒泽与萧昱谨不太一样。 萧昱谨能够容忍她的一切顽劣和撒娇, 不管她做什么, 他一定会服软。 可傅恒泽不一样,穆温烟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之, 她知道光是求饶装惨, 傅恒泽是不会放过她的。 傅恒泽止步于脚踏, 手里提着一只叫花鸡, 虽是用了荷叶包裹, 但香味遮不住,引得穆温烟从凶恶的小兽, 转眼间化作了乖顺兔子。 他总能轻易掌控她的情绪, 深知她喜欢什么, 想要什么。 傅恒泽轻笑,“饿了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还记得么?当初你我时常偷偷下山买着吃。” 穆温烟缺失了好些年的记忆,但唯独对吃的从未忘怀。她没有最爱吃的,因为只要美味,她都喜欢。 穆温烟的确饿了。 但她同时不敢放松警惕,明知故问,装傻充愣,道:“傅世子,你要将我带去哪里?你为何要带走我?” 他此前说,萧昱谨能给她的,他也可以? 这是要造反的意思么? 穆温烟觉得自己可能探知了不得了的秘密。 傅恒泽眼中闪过一抹落寞。 他记得一切,她却连他这个人也给忘了。 青年唇角动了动,依旧笑得风光月霁、儒雅淡然,那张俊逸的脸,仿佛都从不会动怒一般,真真是穆温烟曾经最为喜欢的样子,他道:“烟儿,莫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穆温烟眨了眨眼,轻易一句话就反驳了傅恒泽,“可你方才还打晕了我,年轻人不能乱讲话。” 傅恒泽,“……” 他稍稍怔住,又笑,“来,吃饭吧,日后我会将一切慢慢告诉你。” 穆温烟知道,她现在手无寸铁,傅恒泽没有理由在吃食里面下毒,有了这个认知,她下了榻,听话的走到桌案边,掳了袖子就开吃。 不吃饱了,怎么能有力气跑呢! 她太识时务了。 万一傅恒泽拉着她一块造反就不太好了…… *** 天际逐渐露出鱼肚白,昨夜骤雨初歇,此刻第一缕破晓的金光冲破云层,倾洒大地。 卫炎上前,恭敬道:“皇上,马匹已受不住,需得换马了,再者……有人故意沿途设置了路障,此人必然是提前数日开始准备,咱们这般追踪……效果不甚明显!” 卫炎话音刚落,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来人穿着禁军银甲,人未至声先到,“报!皇上!八百里加急战报!北魏铁骑三日前扣边,现已攻入嘉岭关!” 随着这银甲禁军靠近,随后有人从京中赶来,“皇上!突厥另派了二皇子入京,几位大臣正等着皇上回宫商榷要事!” 萧昱谨骑在踏雪上,握着缰绳的手臂上青筋凸起。 帝王锐利的眸望向远处的河流,眼中映着晨曦的光,里面沁凉如水。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不用想也能知道,这接二连三的事,是有人蓄谋已久,此番也是故意为了调虎离山,让帝王无从继续追踪。 银甲禁军跳下马背,跪地恳请,“皇上,请速速回宫!” 众人皆是萧昱谨的心腹,年少时就跟在他身边,身份不仅仅是禁军,更是萧昱谨设在京中的重要棋子。 这时,众人皆纷纷跪下,连带着卫炎亦然,“恳请皇上速速回宫!” 萧昱谨闭了闭眼,握着缰绳的那只手,骨节已然发白,片刻,帝王沉声低喝,“卫炎听令!” 卫炎抱拳,“臣在!” 萧昱谨的嗓音低沉,但又仿佛深藏暴戾,“继续往前追!无论如何也要把皇后给朕带回来!” 卫炎当即应下,“是!皇上!” *** 皇宫。 得知皇后“突染恶疾”之时,国公夫人与穆长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加之,迟迟求见,却不得见帝王,这就更让母子二人忧心了。 翌日,国公夫人与穆长风再度入宫求见帝王。 这一次李德海倒是将他二人领入殿内。 一看见帝王,母子两人吓了一跳。 这才一夜不见,帝王仿佛经历了世事,沧桑了不少,清俊的下巴还冒出了胡渣,孤漠中透着些许苍凉。 突厥二皇子突然入宫,且北魏又发动了战事,这些事都来的太过突然,纵使是穆长风也意识到了什么。 “烟儿被掳出宫了。”萧昱谨直言。 国公夫人与穆长风对视了一眼。 国公夫人还算镇定,能大费周章从皇宫掳人,她脑子里只有那么几人。 若是那人,那烟儿无性命之忧。 国公夫人松了口气。 穆长风却是怔住了,“不是……皇上!烟儿才失智不久,这怎的又被人掳了?恕臣质疑皇宫的治安!” 国公夫人轻咳一声,“行了!你少说两句。” 国公夫人忽然跪下,道:“他们掳走烟儿也没有那样容易,当年臣妇的姐姐怀烟儿之时,正当突厥扣边,姐姐在战场上动了胎气,无奈之下服下了苗疆的保胎丸。那保胎丸药效奇特,只是可能会对胎儿造成影响。好在烟儿生下来还算正常,不过她体内香气不散,用猎犬一路追踪,找到人并不是难事。” 萧昱谨浓眉紧锁,阴沉的脸忽然有了一丝变化。 国公夫人又道:“此番无论烟儿在外面发生什么,皇上都会待她如初么?” 萧昱谨从未想过会失去他的小姑娘。 他一开始就惦记的人,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他的。 帝王磁性的嗓音低沉,还带着淡淡的哑,“她是朕的!” 这话……也太霸道了…… 不过,有了这话,国公夫人倒是放心了。 萧昱谨正当用人之际,奈何考虑到穆长风的脑子……萧昱谨道:“穆长风,突厥之事就交由你来处理。” 莽夫对莽夫,正好合适。 穆长风正有此意,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萧昱谨将这个任务教给他是“另有深意”。 *** 帝王召见群臣议事。 北魏铁骑无故攻入嘉岭关,帝王提出御驾亲征,朝中不少臣子纷纷提出反对之声。 帝王尚未留下任何子嗣,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大楚江山危在旦夕。 萧昱谨端坐龙椅,一夜未合眼,致使他眼中生出血丝,但神情一如既往的孤漠无温,威严肃重。 “朕已决定御驾亲征,择日启程!” 北魏往南不到数里就是镇国公府魏家的管辖之地,那一带吐蕃也乱了,而傅恒泽眼下正领兵镇压…… 眼下帝王又要御驾亲征,这桩事怎么看都甚是巧合。 *** 这厢,皇太后也得知了帝王要御驾亲征之事。 她怎会猜不到帝王的心思?! 淑妃道:“父亲说了,穆温烟眼下已不在皇宫,皇上如何遮掩,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皇太后领着众人去了未央宫外,却是被侍卫挡住,“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踏足未央宫半步!” 这些侍卫都是帝王的亲信,只听令于帝王一人,纵使是皇太后来了,也无济于事。 皇太后就知道此事有诈。 更让她气愤的是,萧昱谨此番御驾亲征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穆温烟! “放肆,哀家今日偏要硬闯,哀家倒是要看看,皇后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皇太后带人直接往前,众侍卫虽是在挡着,但也不敢伤及皇太后半分。 这时,李德海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皇上驾到!” 皇太后与淑妃等人一怔,一回头,就见帝王不知几时已经站在了未央宫门外,他神情萧索,一袭玄色帝王龙袍衬的他体格修韧颀长,单是往那里一站,便是不怒自威。 皇太后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萧昱谨这般神情。 又像是回到了刚登基那会。 自少年时候,他的眉心便一直是蹙着的。 “皇帝,你当真要御驾亲征?就为了那个……” 皇太后痛心疾首,战场刀枪无眼,无人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未及皇太后说完,萧昱谨打断了她的话,“朕离开之时,谁若叨扰皇后养病,杀!” 众侍卫应下,“是!皇上!” 皇太后身子晃动,幸好被淑妃接住。 萧昱谨这是在告诫皇太后,穆温烟她就在皇宫,一直都在。不管她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待她归来,她仍旧是未央宫的女主人,无人可撼动。 *** 穆温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好吃好喝了两日,小脸愈发饱满了起来,日子过的甚是逍遥,唯一的不足是见不到萧昱谨,没法在他跟前矫揉造作,她总觉得日子少了一点乐趣。 她被掳走了,母亲和阿兄知道么? 萧昱谨有没有想她呀? 她不在宫里,也不晓得他有没有抱着其他妖精睡觉…… 别的女子自然不及她娇软美貌,但万一萧昱谨饥不择食呢…… 穆温烟越想越是坐立难安。 她这人素来霸道。 她自己的东西从来就没转手让人道理。 萧昱谨是她的,小萧萧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若非位置特殊,她都想标上一个记号方才能够心安。 这里是一座数人看守的别苑,穆温烟身边的婢女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这令得穆温烟很是不爽快。 这一日,她从晨起开始就没有看见傅恒泽,便问,“傅世子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傅恒泽待穆温烟极好,将她视作掌中娇宠,这两日下来,别苑中人皆亲眼所见,故此不敢隐瞒,“回小娘子,主子在前厅与人议事。” 议事? 穆温烟又说,“不用跟着我了,我要去见他。” 婢女们当然不可能放任穆温烟,她每走一步,几名婢女就紧跟其后。 穆温烟索性提着裙摆,朝着别苑前厅一路狂奔而去。 她生的柔.弱.娇.软,但跑起来当真是……风一样的女子。 众婢女,“……” 穆温烟所到之处,无人敢挡着,一溜烟的跑进了前厅。 隔着一层帷幔,她听见了几人的谈话声。 其中一个是她熟悉的声音。 她没有听见全部,只闻傅恒泽正说着帝王御驾亲征之事,“皇上此次御驾亲征,我有一计要献给北魏皇上,此事劳烦诸位传达。” 北魏与大楚相邻,边陲虽常有异动,但还鲜少真正大动干戈。 最起码,在穆温烟短暂的记忆之中,大楚不曾与北魏开过战。 萧昱谨这次要御驾亲征了么? 难道不来找她。 穆温烟胸口莫名堵闷,还想继续偷听。 这厢,一婢女悄然靠近了傅恒泽,在他耳侧低语了几句。 傅恒泽抬眼,目光落在了帷幔下面的一双精致绣花鞋上,青年的眉目仿佛瞬间染上了一抹暖阳,温和起来。 “今日就这样吧,诸位且先回避。”傅恒泽道了一句。 穆温烟凑着耳朵偷听墙角,想要打探更多消息。 傅恒泽是大楚冠军侯府的世子,他如何能与北魏勾结? 不地道啊! 就算他长的再好看,穆温烟对此也甚是有意见。 “烟儿,你真调皮。”男人清冽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穆温烟怔了怔,缓缓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傅恒泽清澈温和的眼。 穆温烟,“……” 傅恒泽怎么能揭穿她呢? 绝世美人不要面子的? 这一对此、衬托,立刻就显得萧昱谨甚是善解人意。 穆温烟努努嘴,她当然不会蠢到当场质问傅恒泽,也并未问及萧昱谨即将御驾亲征一事,嘟囔道:“我实在太无聊,这便四处走走,你难道不允许我走动么?可我憋不住呀。” 关着她,还不如杀了她。 傅恒泽温和一笑,胸膛在轻颤,他的笑总如仲春暖风般,“烟儿,我不会那样对你,在我身边你是自由的。” 自由你个大头鬼! 穆温烟内心腹诽,觉着傅恒泽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就是用来骗人的。 幸好她心性坚定,更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 穆温烟喃喃“哦”了一声,打算隐藏真实实力,不能让傅恒泽瞧出她的打算。 傅恒泽看着她清媚的小脸,淡淡的婴儿肥显得她纯真,但又狡黠。 是两个极端的女子。 既像兔儿一样乖顺可人,又如狡猾的狐狸般,总会让人出其不意。 傅恒泽心思一动,去牵穆温烟的手。 温热的指尖碰触了穆温烟的肌肤,她本能反应,立刻避开了,抬眼望着青年,“我不能与你牵小手,毕竟……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不知是什么刺痛了傅恒泽。 穆温烟眼下才十六,在他面前不过才娇小一只,两年前更是才十四。 大楚女子十五及笄,萧昱谨却是那样早就将她娶走了,傅恒泽不敢想象下去…… “禽.兽!”傅恒泽神情不悦,低骂了一句。 穆温烟不晓得他在骂谁,她得打听更多的消息,萧昱谨御驾亲征,便会来西南一带,她起码得知道,她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傅世子,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我这样娇弱的女子,很容易水土不服的。”穆温烟认真道。 傅恒泽置仿佛并未听见,方才不知在想什么,哑声问,“烟儿,告诉我,皇上他……有没有欺负过你?” 穆温烟知道“欺负”不是一个好词,可即便萧昱谨欺负她,她也甚是喜欢啊,几日没被欺负,她都快寂寞难耐了呢…… “欺负呀,整个后宫,他只欺负我一个。” 她话音刚路,肩头被青年突然捏住。 穆温烟生疼,秀眉突然蹙起,“傅世子,你作甚?我是皇后,你不得无礼!” 傅恒泽脸上的阴郁之色,在被穆温烟唤醒后,又突然转为温和。 他好像总能轻而易举的,笑的如春风朗月。 正如萧昱谨,他总是一惯俊脸冷硬,如千万年尘封的冰。 二者截然相反,两个极端,但其实……是同一种人。 傅恒泽松了手,柔声问,“烟儿可还记得,我当年初到西南,你送我的兔子灯笼?” 穆温烟好像的确有一只兔子灯笼。 可她的记忆之中暂时并没有傅恒泽,被青年一直凝视着,她倒是想起一桩事,她曾有一只真爱的兔子灯笼,本来是要送给萧昱谨的,可那家伙冷冰冰的,之后消失了几日,一直不曾出现。 然后…… 穆温烟突然捂住了脑袋,一脸痛苦之色,“我的头好痛!对对对,我好像是想起了兔子灯!” “烟儿!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傅恒泽一阵狂喜。 穆温烟又是一阵“嘤嘤嘤”的低泣,之后双眼一闭,人就昏睡了过去。 傅恒泽眼疾手快,立刻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寝房方向疾步走去。 *** 片刻后,郎中退下之前,道:“小娘子身子并无大碍。” 穆温烟听见傅恒泽与郎中在外间说话。 她眨了眨眼,差点被自己精湛的演技给感动了。 听到脚步声,穆温烟眼皮子动了动,像是刚刚转醒,傅恒泽见状,立刻大步走上前,“烟儿,你醒了?” 青年眼中仿佛映着星子。 穆温烟的眼眶瞬间微红,喃喃道:“我想起兔子灯了,也想起你了,可是……我的记忆仍旧很混乱,你可不可以一点点的告诉我?” 傅恒泽脸上的欢喜难以掩饰,“好,我都告诉你。” 从这一日开始,傅恒泽大多时候都不会回避穆温烟,哪怕是与心腹商议要事,穆温烟即便突然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他也照常议事。 于是,不出三日,穆温烟就凭借演技,得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辟如: 萧昱谨的确御驾亲征了,而且近日就会抵达西南。 傅恒泽与北魏皇帝之间有联系,甚至可能是合作。 北魏皇帝手中已掌控了萧昱谨的软肋,届时交战,会用来对付萧昱谨。 傅恒泽可能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已经不止一次提及要夺回他的江山…… 夺回?他的江山? 另外…… 傅恒泽的心腹提议,让他将自己送去北魏当人质,以牵制萧昱谨。 虽然傅恒泽一口回绝,但穆温烟顿觉自己不安全了。 她得想法子去跟萧昱谨汇合才行…… 机智如她,当然不会打草惊蛇。 穆温烟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她曾为了区区一颗栗子糖可以谋划一整日,她的脑子里一旦冒出了某个念头,她就会想无数个法子去实现。 *** 这一日,傅恒泽刚刚议完事,穆温烟面带美人娇俏的微笑,提着裙摆,一路欢快的朝着他奔去。 她知道攻略一个人最好的手段,就是先误导他的视线,再麻痹他的感觉,之后便是迷惑他的心智…… 穆温烟这几日发现了,傅恒泽喜欢她围着他打转。 故此,穆温烟做到了极致,缠着他道:“我想学骑马。” 傅恒泽有求必应,“好,我让人给你送一匹小马驹过来。” 小马驹如何能跑得快?还没逃走就会被抓回来了吧。 穆温烟忽然面露.哀.色,一副“我不要听,我很委屈”的样子,“你不是说我很厉害的吗?那为甚只能骑小马驹?难道我配不上高头大马?小马驹骑有甚么意思嘛?嘤嘤嘤……我都说了我不是一个孩子,你怎的就不信呢?” 傅恒泽低低一笑,很有耐心的哄,“烟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过是担心你摔着。” “不,你就是那个意思,你和萧昱谨一样,都以为我是一个小傻子!嘤嘤嘤……你们男子都是一个样!” 傅恒泽薄唇抿了抿,他半点不想与萧昱谨有任何相似之处。 “傅恒泽,你说过,你我此前关系甚好,你也曾教过我骑马,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才没有兴致征服小马驹!” “我这样厉害,只有良驹才能配得上我,我不管,我一定骑好马!” 一番矫揉造作之后,穆温烟终于得偿所愿。 傅恒泽给了她一匹色泽油亮的战马,单是看马蹄与马身弧度,便可知这是一匹能够跑的很快的马。 逃跑的工具有了。 穆温烟又开始暗暗搓搓观察地形。 一切皆在悄无声息的进行之中…… ※※※※※※※※※※※※※※※※※※※※ 烟烟:我这样厉害,必须骑最好的……马。 萧昱谨:乘龙考虑一下,朕带你飞。 读者:(⊙o⊙) 咳咳,请楼上两位注意车速。 ———— 姑娘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又到了日万的周六了,肾啊,作者的肾啊,qaq~ 晚上九点发第二更哈~ 第四十九章 穆温烟幼时“离家出逃”的经验甚是丰富。 有了跑路工具当然不够, 她聪慧过人,有过目不忘之能,记住了四周地形, 与别苑各处的防守之后, 她仍旧没有轻举妄动。 她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越是到了关键时候, 越是不能慌张。 穆温烟除却在等待萧昱谨抵达西南之后再逃脱,她这几日也在试图让傅恒泽掉以轻心。 已至盛暑,穆温烟是个娇气小包子, 冷不得,热不得。 即便是清晨,闷热也令得她浑身不舒坦。 直至此刻, 穆温烟方知,她天生就是皇后命,就该在未央宫娇宠一身, 这个时节去皇家避暑山庄待上一待,该有多享受啊。 穆温烟不想谦虚,像她这样出类拔萃, 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世间妙人儿, 如何能四处奔波? 一想到眼下处境, 穆温烟红了眼眶。 此时,傅恒泽也来了, 他每日与穆温烟一同用饭。 穆温烟也知道, 傅恒泽也在一点点的打消她的防备, 可惜她不是一个小傻子, 是不可能被他迷惑, 然后被他一口吃掉的! “烟儿,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傅恒泽关切问道。 穆温烟一手捂着胸口, 她今日未施粉黛,小脸更显莹白如玉,也正因为这种瓷白的肤色,导致她装病时,很有那么几分病态。 她此刻羸弱无力,面露淡淡的愁苦,但又丝毫不强烈。 真真是如弱柳扶风。 她突然干呕了起来,兀自拍了拍胸口,无力道:“我无事,就是胸闷恶心眼花无力阴郁头晕,嘤嘤嘤……” 傅恒泽脸上温和的表情仿佛在一瞬间冻住。 他站在原地,垂在广袖下的手握了握,片刻后才松开。 穆温烟与他对视,总觉得他的眼神甚是古怪,有怜惜、心疼、不甘,还有愤怒、暴戾。 但最终,他眼中一切情绪又仿佛交织了在了一起,渐渐归为平静,启齿时,清冽的嗓音却是带着不着痕迹的凉。 “烟儿,你先好生歇着,我一会过来看你。” 穆温烟第一次看不懂傅恒泽。 按理说,她今日这般“病态”,他理应心疼的不行,然后再对她百般疼护,更是不会怀疑她有那个逃跑的能力。 傅恒泽走了,穆温烟兀自用早饭,她是怎么都不可能让自己饿着的。 *** 丘陵山风徐徐,帝王御驾的队伍蜿蜒到了远处,放眼望去,整个队伍速度极快,将士的脚踏声整整齐齐的传荡开来。 一切皆是训练有素,单是看列队的步伐,便可知这是一支强悍的军队。 帝王骑在一匹雪白的良驹上,一手握着缰绳,神情凝肃的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 夜幕降临,帝王下令安营扎寨。 卫炎一直在暗中追踪穆温烟的下落,若未找到人,他自是不敢出现在帝王跟前,然而此事非同小可,卫炎不敢有任何隐瞒。 他快马加鞭与帝王的御用军汇合,待迈入营帐时,明显察觉到帝王眼中露出的希翼。 “怎么样?!”萧昱谨几乎是吐口而出。 卫炎咽了咽喉咙,正要跪下,却是被萧昱谨一把拉住了隔壁,帝王沉声道:“快说,找到皇后了么?” 卫炎心尖一抖,默了默,在帝王的威压之下,他只能如实道:“臣一路追踪至西南境地,虽是尚未找到娘娘具体下落,却已查出……傅世子他……命人去抓了打胎药。” 穆温烟被掳出宫还不到一个月。 倘若当真有孕了,那必然是龙种。 否则,傅恒泽不会冒险命心腹去药铺。 “打胎药”三个字如同来自地府的魔咒,令得一惯稳重自持的帝王差一点彻底崩了。帝王眼眶微红,某种盛怒难掩。 卫炎看见他握着腰上长剑手柄的手背青筋凸起,像一条条丘壑。 片刻,帝王沉声说,“继续找!给朕把人找回来!” 卫炎当即领命,“是!皇上!” 卫炎退出营帐之时,无意抬头望了一眼,就见帝王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外面,置于身后的一只手紧握成拳,背影萧索至极。 卫炎顿觉肩头担子愈发重了。 他当即启程,若是他再快一点…… 快一点找到皇后,是不是能救下皇太子?! *** 外头知了声阵阵起伏,绵延不绝,即便是夜幕之后,知了仿佛不知疲倦,迟迟不歇。 穆温烟一整日都没有见到傅恒泽。 她思来想去,着实弄不明白傅恒泽今日早晨的态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傅恒泽不出现,她就摸不透他的心思。 故此,穆温烟将逃跑的计划又往后挪了挪。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是有人来了,后宫婢女恭敬道了一句,“主子。” 紧接着,门扇被推开,穆温烟侧头一看,就见傅恒泽背对着光,他提着一只攒盒,亲手关上了房门,这才朝着她走来。 穆温烟趴在案桌上,屋内放了去年冬日的藏冰,但她仍旧憋闷难耐,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一股子浓郁的汤药味荡了出来,穆温烟频频蹙眉。 傅恒泽还是那个傅恒泽。 他脸上依旧挂着如三月暖阳的笑。 可穆温烟心里莫名发憷。 “烟儿,身子可好些了?我命人给你熬了汤药,你喝过之后……很快就能痊愈。”傅恒泽在穆温烟身侧站立,又从攒盒中取出一只盛放了浓郁汤药的瓷碗。 穆温烟最讨厌喝药。 谁让她喝药,她就憎恨谁。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病。 穆温烟喃喃说,“可我怕苦,不喝行么?” 她淡定镇静,只是弱弱的求了一声,半点没露出心虚。 傅恒泽捏住了她的细腕,指腹摁住她的脉搏上。 像是在给她把脉。 穆温烟顿时一急。 她可不能让傅恒泽瞧出她在装病。 穆温烟当即又是一阵干呕,趁机将自己的手腕从傅恒泽指尖抽离,这个时候就要发挥哭功了。 穆温烟红了眼眶,“嘤嘤嘤……我当真不想喝药,你不要逼我行么?” 傅恒泽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烟儿,不是我在逼你,是你在逼我。” 穆温烟这回是真的听不懂了。 傅恒泽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另一只手端起了瓷碗,看架势是要灌她喝药。 穆温烟的下巴被捏的生疼,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最终,她妥协了。 全当是十全大补药,喝了能够强身健体,但美人仍旧提出了最后的要求,“那……能给我一颗栗子糖嘛?” 傅恒泽怔了怔。 这才想起来,她还不过是个孩子,可他没有让步,他不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子生下他仇人的孩子。 “好。”傅恒泽声音沙哑的应下。 他当即命人取了栗子糖来,穆温烟瞧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浓黑色汤药,愤愤的瞪了一眼傅恒泽,仿佛是即将奔赴刑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傅恒泽,我突然发现,你也没有那样好看了。” 她以前真不该以貌取人。 傅恒泽,“……” 穆温烟见识到了傅恒泽的强硬态度,为了不惹怒他,更是为了自己的逃跑大计,她打算先委屈一下自己。 双手几乎是颤颤巍巍的端起了面前的汤药,穆温烟憋了一口气,将瓷碗缓缓的端到自己的唇边。 就在她憋气不呼吸,打算一口闷下去时,傅恒泽忽然抬手,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瓷碗。 穆温烟呆住了,瓷碗落地,瞬间碎裂,汤药溅的到处都是,浓郁的气味在充斥着整间屋子。 她呆呆的看着傅恒泽,不明白他怎的了。 现在看来,傅恒泽不正常时,比萧昱谨还要古怪。 “怎的了?”穆温烟低低的问,像只受了惊吓的鹌鹑,娇弱又可怜。 傅恒泽看着她,静静的看着,面对现下的穆温烟,就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如果他用多少力,好像都没什么效果。 “你早些歇下。” 丢下一句,傅恒泽转身,径直离开了屋子。 他好像对门外的婢女吩咐了什么,很快便有人进来收拾残局。 穆温烟算是逃过一劫,若是真让她喝上一碗苦药,她真得吐出来了。 她这才明白,原来不止萧昱谨时常“犯病”,敢情天下男子一般黑么? 看来,她此前对萧昱谨的误解真是太大了。 *** 翌日,穆温烟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她对庭院中护院的换岗时间也已记得起清清楚楚。 在护院换岗之前,她就骑上了良驹,时不时在院子里跑几圈,她穿着披风,戴着兜帽,怀中藏着东西,使得她看上去身子鼓鼓的。 婢女们虽是觉得不对劲,但穆温烟的行径一直不怎么的正常,她们并未去通报傅恒泽。 就在护院换岗之际,穆温烟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抽了马腹,朝着大门外直接冲了出去。 她骑的是汗血宝马。 加上,曾经在西南早就学过骑射,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得护院一时间未能反映过来。 待众人大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穆温烟早就扬长而去…… 傅恒泽得知消息,带人冲出府门,却早已不见了穆温烟的踪迹,青年揉了揉了眉心,再度回想近日种种,突然无奈失笑。 这个顽劣的丫头…… 他被她骗了! 她到底为了今日出逃算计了多久? 傅恒泽眼中露出一抹无奈,但唇角却是抑制不住的扬了扬。 “来人,随我出去一趟!”傅恒泽当即吩咐。 眼下北魏与大楚正在开战,他此刻虽然在西南边界,但也不安全,一旦穆温烟落入旁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傅恒泽以为,直至此刻,一切仍旧在他的掌控之中。 穆温烟若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镇国公与西南必然落入他掌中。 不管是为了他的私心,亦或是为了他的大业,皆是两全其美之事。 直至他带人追上了那匹汗血宝马,他伸出长臂将那马背上的“人”捞入怀中时,傅恒泽的神情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这……”随从惊的无言以对。 只见一件女子披风包裹着一只稻草人,方才从背后望去,当真像极了女子身影。 傅恒泽的心跳漏了半拍,他不喜欢事情超脱他的掌控。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萧昱谨亲自前来西南,以皇权施压,强娶了穆温烟,他那时毫无法子,束手无措,只能任由自己心尖上的姑娘穿上嫁衣,被萧昱谨带回宫。 傅恒泽遥望四周,此处荒芜,根本没有任何穆温烟的影子,他也不知她究竟躲去了哪里。 “找!就是掘地三尺,也给我把人找出来!” 但凡是他的,他一定会夺回来! *** 穆温烟对自己的美貌太过了解。 她可不想成为乱世妖姬,被无数枭雄觊觎。 故此,穆温烟盘起了长发,又换上了事先偷来的男装,在自己脸上摸上黑墨,这才继续往前走。 她大约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西南境地,只要见到了官吏,她就能联系上爹爹,便能顺利归家了。 从别苑逃出来,穆温烟在身上偷偷藏了点心,让她不至于很快饿死。 她心性强硬,无人骄纵她时,她的意志力甚是强大,就这样沿着小道一直往前走,走到脚磨破了皮也未曾停下。 夜幕降临之前,穆温烟终于看见了远处依稀的袅袅炊烟。 有人家! 她擦了把汗,脸上因为黑墨晕染,更显得一脸污渍,瞧上去既是一个狼狈的少年郎。 还未靠近农舍,孩子的哭喊声传来,随之伴随着还有妇人的痛哭求饶。 穆温烟只有幼时记忆。 她还不曾见过人间疾苦。 一听到这声音,她一阵头皮发麻,待靠近了细看,借着火把光,就见一个穿着兵卒衣裳的男子,正押着一妇人往板车上走。 那兵卒的后背写着一个“魏”字。 是北魏的兵? 她此刻身处大楚与北魏的交界地了? “哭什么哭?再哭老子砍了你!” “尔等都是北魏子民,为北魏效力是理所当然!” “眼下军营缺了厨娘,不抓你,还能抓谁?” 几个兵卒大汉露出一脸.淫.意,在那妇人身上来回扫视。 这时,那哭喊的孩子扑上前,抱住了妇人,“别抓我娘!求求你们别抓走我娘!” 兵卒不耐烦,一脚将那孩童踹开。 妇人担心孩子受伤,直接扑了过去,挡住了兵卒的脚,竟是硬生生踹了一脚,当场口吐鲜血。 “真晦气!”兵卒见状,一脸烦躁。 “别以为受伤了就能不去!老子告诉你,想要家人活命,现在就跟爷走!”兵卒拔刀上前,眼看着就要刺到那孩童了。 “住手!”穆温烟憋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她以前顽劣,跟着兄长学过变声,虽然学的并不精湛,但装作少年郎的声音完全没有问题。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逞强。 所以,穆温烟很自觉的选择了“以理服人”。 她刚走出来,未及众人看清她的脸,少年满腹慷慨之词就传了过来:“几位爷可让小人找好。小人自幼被大楚人迫害,十四又落入楚人的魔爪,这两年真真是被折磨够呛。身为北魏子民,小人愿为北魏帝王效犬马之劳!还请几位爷将小人带走,小人可任火头兵一职!” 穆温烟暂时找不到萧昱谨,那不如潜伏北魏。 她胆子肥,心也大。 不管是突厥,亦或是北魏,在她眼中皆是豺狼虎豹。 她幼时就差点命丧北魏人之手,亏得爹爹及时赶来相救。 几个北魏兵卒上下打量着她,眼下正当招兵用人之际,除却四处抓壮丁,老弱妇孺也难逃一劫,突然冒出一个毛遂自荐的少年,当然兵卒动了心思。 再看穆温烟瘦小纤细,宽大男装下,仿佛只是一具还没长开的少年郎的身子骨。 这定然不是细作! 没有细作这般羸弱的! 穆温烟见兵卒还在犹豫,她又开腔,“不瞒两位官爷,小人的命好苦啊,家中只剩年老爹娘,和一个尚未成婚的大龄愚钝兄长,全家的担子都压在小人身上,小人不求功名利禄,如今只盼着混口饭吃。还望官爷成全!” 大战在即,上头交代下来抓会烧饭的厨娘。 眼下妇人已吐血,就算是抓过去,指不定半死不活。 兵卒交换了眼神,终于点头,“好,那就你了!” 穆温烟暗暗松口气。 她敢做饭,尔等敢吃么?! *** 穆温烟下了板车,顺利进入了大魏的火头军。 她脑子里记着太多的东西,即便是幼时记忆,也拼凑出了北魏边界的户籍,虽然是假的,但一时半会查不出来。等到真有人查到她头上,她已经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 刚到火头军阵营,她瞧见了一个老熟人。 而显然此人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但并没有认出她。 穆温烟凑上前,见黑衣女子被绑,似乎也是被抓来当厨娘的,她低低道:“小姐姐,这么巧,你也是被抓来的?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对了,你现在叫我铁柱就好了。” 黑衣女子猛然一怔,“……” ※※※※※※※※※※※※※※※※※※※※ 烟烟:宝宝今天比昨天又更优秀了呢,23333~ 萧昱谨:烟儿,你和朕还会有其他孩子的,烟儿不伤心。 烟烟:(⊙o⊙)孩子?哪里来的孩子?我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啊,还请皇上做个人! 萧昱谨:朕……-_-|| ———— 姑娘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周六的日万结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吼一段海豚音)~ 第五十章 “娘、娘娘?”黑衣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脏兮兮的少年郎。 穆温烟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铁柱!叫我铁柱就好!” 黑衣女子的深情微妙的变了变,此刻已入夜,火头军的阵营本就懒散, 两丈开外并无旁人,她认出了穆温烟,压低了声音, 问,“娘……铁柱, 你怎么会在此?” 穆温烟咧嘴一笑, “此事说来话长, 不过我与小姐姐当真有缘呢。我该如何称呼你?他们将你抓来,也是让你当厨娘吧?且听我一言,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姐姐不妨放下一身傲骨, 先答应了他们, 否则……以小姐姐的容貌,逼急了那帮莽汉, 定会对小姐姐你……” “咳咳, 我讲这样多,小姐姐你明白了么?” 穆温呀苦口婆心, 不明白这世上为何总有不太聪明的人。 黑衣女子还能说什么呢? 她以为将穆温烟带走的男子位高权重, 一定不会让穆温烟涉险,可谁知这才几天过去,她与穆温烟就在北魏火头军阵营相见了…… 这诡异的缘分。 黑衣女子点头,“好, 我听你的, 我……我无名字, 他们都叫我三十八号。”是雇佣军的代号。 三十八…… 穆温烟总觉得不太好听,至于哪里不好听,她一时半会也辨别不出来,“要不这样,我先给小姐姐取个名,就叫花菇吧。” 黑衣女子,“……”她能嫌弃一下这个名么 “小姐姐,你是如何沦落至此的?我简直不敢置信呢。”穆温烟眨了眨眼。 黑衣女子……确切的说是,终于拥有名字的花菇,她道:“皇上放了我一马,我便听了你的话,打算重新做人,但我在大楚杀人无数,遂只好来北魏,但我没有户籍,阴差阳错就被抓来了。” 原来如此…… 穆温烟又眨了眨眼,很想告诉花菇,户籍什么的也可以临时编造的,难怪小姐姐混的这般差,原来是为人太过老实。 穆温烟迫不及待打听那日她被傅恒泽带走之后,萧昱谨是如何找她的,眼中闪着星子,又问,“那皇上后来有没有继续找我?” 花菇正要如实答话。 穆温烟忍不住抿了抿唇窃笑,仿佛是担心花菇不知她与萧昱谨之间的关系,她含羞道:“皇上是我男人。” 花菇,“……” 她当然知道! 才刚刚拥有名字的花菇显然并不是很健谈,不过,经穆温烟建议之后,她也假意投奔北魏,次日天还没亮,两人就被号角声叫醒。 “亏你有点眼力!伺候好了前头的将军们,少不了你的好处!”火头营的兵头给花菇松了绑,虽说军中缺女人,但花菇一身黑衣,又是一脸阴沉,她做男装打扮,即便不说话,骨子里的煞气尤在,兵头贪婪的多看了几眼,过了干瘾,并未动手动脚。 花菇会武功,想要逃走并非是难事。 对她而言,真正难的是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以及她该做什么,又或是去哪里。 她自有记忆开始,每天都在训练如何杀人。 突然有朝一日,有人告诉她,弃暗投明,找个好男人嫁了,她当真束手无措,不知从何开始。 毕竟,从未有人教过她这些。 穆温烟睡眼朦胧,她每日都要睡上好些时辰,显然适应不了眼下的日子。 “小姐姐,你生的美貌,迟早会被人惦记上,咱们趁早在军营站稳脚跟,以免被人欺,我倒是有个法子。”穆温烟认真的提议道。 花菇,“……” 站稳脚跟? 难道皇后娘娘还想在北魏军营长久待下去? 花菇素来话少,“你说。” 穆温烟道:“我吃过太过美食,也聪明过人,知道如何做美食,但……我太娇贵了,没法自己动手,我来教小姐姐做菜?” 花菇,“……” 这话没毛病,可听了怎就这般古怪呢。 两人说干就干,穆温烟脑子灵活,吃过的东西基本上都记住了什么味道。 吃货通常都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厨。 而花菇手脚功夫厉害,两人配合,很快就炒出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即便食材简陋,但与其他兵卒所食用的饭菜相比,她二人的手艺可谓是绝了。 果然如穆温烟所料,当天日落之前,她和花菇就被北魏的前锋将军叫到营帐问话。 穆温烟站在花菇身侧,她未露出真容,加之身形娇小的不行,没有引起怀疑。 那前锋将军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正品酒吃菜,可恨的是,面前小蝶虽是花样众多,但分量极少,对武将而言,没几口就见底了。 前锋将军露出不满之色,竹箸置于案上,沉声道:“这些菜是你二人做出来的?” 花菇点头,穆温烟告诉她,一定不能做足分量,只有吊足口味,才能显出她二人的价值,她们才越安全。 眼下看来,皇后娘娘当真……心机深沉。 花菇垂头,眼角的目光斜斜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少年郎”,心情微妙。 “从今日开始,本将的吃食,就交由你二人来做!”前锋将军吩咐道,随手甩了一锭银子出去。 花菇站着没动,那前锋将军明显一怔,留意了一眼花菇。 穆温烟立刻上前,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将银子捡起,擦了擦又小心翼翼揣进了兜里。 越是没有欲.望的人,越是危险。 穆温烟抱住了花菇的胳膊,甚是激动,“阿姐,咱们有钱啊!等回到家就买头大黄牛!” 见穆温烟没见过银子似的,前锋将军便不再留意,挥挥手让她二人离开。 花菇此刻才猛然惊觉。 她差点误了大事。 等到走出营帐,花菇压低了声音说,“铁柱,真有你的。” 穆温烟不想谦虚,“嗯,我当然是最厉害的了,小姐姐以后就会明白。” 花菇,“……”不,她现在已然很明白了。 *** 穆温烟与花菇得了新差事,就无人敢轻易找她二人的茬了。 私底下,花菇终于问出了内心的疑惑,“娘娘……不是,我是说……铁柱,你打算几时离开,倘若叫人认出你,那可如何是好?” 穆温烟很诚实,“我没打算待多久,等到收集一点军情,大战之前,我会给北魏将军们一份大礼。我男人御驾亲征,我也不能逊色了。” 花菇,“……” 她总觉得皇后娘娘的野心甚是膨胀是怎么一回事啊? 穆温烟又说,“小姐姐,你全力配合我,待我二人脱困,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花菇,“……” *** 夜幕才将将降临,穆温烟与花菇领命,再度端着饭菜送去军营。 营帐中已不止坐了一位将军,穆温烟与花菇端上饭菜,二人皆垂首,虽然不曾抬头看一眼,却是听见了几人在议事。 “有消息称,大楚皇后丢了,楚皇这次御驾亲征就是为了找他那个娇娇皇后。咱们皇上已下旨,让我等准备一个身段差不多的妙龄女子,届时就绑在城墙,引楚皇上当。” “哈哈哈哈!此计甚妙!我还记得两年前,楚皇为了迎娶他那皇后,险些与穆家大打出手,真不知那楚后究竟是何等容貌,竟叫楚皇如此着迷?!” “倘若楚后落入我等手中,那当真是一桩美事,哈哈哈哈……” 穆温烟淡定的走出营帐,虽是小脸气的涨红,但因脸上涂了黑墨,并未露出马脚。 花菇的手放在了她肩头,轻轻拍了拍。 穆温烟给了她一个眼神,“小姐姐放心,我是干大事的人。我这般美貌,难免惹事,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过没关系,等我男人来了,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 花菇,“……”前一刻还担心她想不开,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 这一天晚上,穆温烟做了一个熟悉又久远的梦。 自离宫之后,萧昱谨第一次来到了她的梦里,而且还是以她最期待的样子出现了。 萧昱谨刚刚出浴,上身只披着一件雪色中单,衣襟大开,他眉眼上沾了水渍,身上也有豆大的水珠,顺着他线条结实的肌理下滑。 那水珠极为调皮,一直往下,没入了幽深处。 穆温烟伸出粉色.小.舌,舔了舔唇,一看见萧昱谨,她就本能的娇柔造作了起来,“皇上,你怎么才来?你若再不来,我都要在北魏军营扎根了。” 男人站在原地,仿佛与她很近,又仿佛离着她很远。 明明触手可及,但就是无法靠近。 穆温烟急了,“你快过来,我……想你了。” 帝王终于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对她说,“烟儿想要,就自己来。” 穆温烟从不会委屈了自己,她想要的东西,她必然会得到,不管是直接得到,还是迂回索取。 她抬腿迈向帝王。 可不知为何,无论怎么往前走,总是挨不到萧昱谨。 她急了,就奋力去跑,然而脚下却如同灌入千斤,令得她寸步难行,她只能呆呆的看着萧昱谨对她淡淡的笑,而这时,清风佛开他身上的中衣,将男子最惹人犯错的肌理露出来给她看。 穆温烟惊了一下。 她小腿一踹,从梦中惊醒。 花菇警觉性极高,穆温烟酣睡时,她就坐在她身边,“噩梦?” 昏暗中,穆温烟眨了眨眼乌溜溜的大眼,一阵怅然若失,呆呆道:“不是,是春.梦。” 花菇,“……” 穆温烟又说,“可惜,什么事也没办成。” 花菇,“……”她想办成什么? 穆温烟难得失眠了,她辗转反侧,又翻来覆去,直至后半夜,花菇终于看不过去,以为穆温烟是思.春了,亦或是想大楚帝王了,她道:“皇……” 以防隔墙有耳,花菇改了措辞,“你男人已到了西南境地,此时仅与你隔着一条渭河。” 穆温烟知道,渭河隔开了大楚与北魏,流经西南。 那么,她和萧昱谨现在共饮一条渭河水了? 她顿时红了眼眶,不知是被什么给感动,顿时安静了下来,躺在草席上静静流泪。 花菇,“……” *** 又过了两日,穆温烟以“铁柱”的身份在火头军混了个脸熟。 因着她与花菇的厨艺不可替代,便并未受到苛待。 她一惯擅长各个击破,再用“纯真无邪”麻痹对方,等到对方掉以轻心时,再伺机行动。 穆温烟四处转悠了几日后,她终于按耐不住,背着小竹篓对花菇道:“小姐姐,我要离开一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进山采蘑菇去了,并非逃兵。” 花菇不知她又打了什么馊主意。 许多时候,她完全不能明白穆温烟的诸多行径。 她亦不知是她自己不正常,还是穆温烟不正常。 花菇不放心,这几日下来,她莫名与穆温烟产生了“深深的感情”,“铁柱,你、你要去哪儿?” 按着她的想法,两人想法子尽快离开北魏军营才是真的,可穆温烟一心想要打探情报,以及在大战当日,搞一个大动作。 穆温烟道:“这一带我很熟悉,幼时时常过来玩,我想……我想去见我男人。” 花菇,“……” “非去不可?” 穆温烟点头,“嗯,心急如焚。” 花菇,“……”算了,咱什么也不懂,咱也不问了。 据说皇后前阵子撞坏了脑袋,以至于痴傻了。 但花菇对此十分怀疑。 以免被人察觉,坏了她二人的计划,花菇不便与穆温烟一道离开。 穆温烟临行之前,花菇递给她一把匕首,“铁柱啊,路上小心,你当真……可行?” 有什么不行的? 穆温烟仿佛完全不能明白花菇的担忧,“我幼时就常一人溜出来玩,这一带无人比我更熟悉,我还知道一条隐蔽的小路。小姐姐,你安心静等,我很快就回来与你汇合,你我还要干大事呢。” 花菇拧眉,仿佛是不放心自家的孩子出远门,“可……铁柱,这一带是魏楚两国边界,你如何能轻易去楚地?” 穆温烟理所当然,“小姐姐,你是想打探我的秘密么?可这桩事事关重大,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穆家早年修了一条暗道,路线错综复杂,机关重重,一般人根本走不过去,即便知道路线也未必成功,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幼时就破解了我爹爹的暗道路线,可把他气坏了。” “……” 花菇面无表情,好像是怔住了。 罢了,她就不该多问。 她甚至怀疑,穆温烟利用了整整几日时间四处走动,卖弄“好感”,就是为了今日能够顺利离开…… *** 小半天之后,落日西垂。 盛暑难耐,西边的晚霞迟迟无法消散,晚风卷着白日热浪,一阵阵拍在脸上。 穆温烟拧着小眉头,继续一步步往前。 小径茅草丛生,比她的个头还要高出不少,若非是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她这样的娇软美人大约要被吓哭了。 可她为达目的,从来不会轻易妥协,更何况…… 她离着萧昱谨又更近了一步了。 穆温烟骨子里的倔强与强势,使得她不该矫情的时候,堪堪是条女汉子。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浑身是汗。 其实,以她的那点小机灵,压根不必被北魏抓去,但她既然选择了去当卧底,那一定要当一个成功的卧底。 依旧是少年郎的装扮,脸上的黑墨几乎将她整张脸覆盖,只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如此显得那双眼更是炯炯有神,仿佛时时刻刻留意着暗处的动静,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她便立刻察觉,如同蛰伏在暗黑中的小兽。 这时,就在穆温烟总算走出茅草丛时,一阵疾风袭来,紧接着,泛着凉意的长剑抵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来着谁人?!” 穆温烟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她微微侧过脸,在看见持剑男子时,穆温烟心头瞬间绽放无数小百花,那些花儿随风荡漾,好不快活。 “范侍卫,许久不见,你可好啊?”穆温烟咧嘴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 一惯面无表情,铁面无私的御前一等侍卫呆了呆。 他承认,作为一个高手,他在那一瞬间差点失态了。 除却卫炎之外,范奎也是萧昱谨的贴身随从之一,他虽然常年隐在暗处,但穆温烟见过他。 而他也自然听出了穆温烟的声音,却是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不是…… 娘娘不是被掳走了么? 卫炎花费数日也不曾找到娘娘下落,娘娘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范奎哑然失声。 穆温烟又说,“皇上他人呢?” 范奎这才回过神,立刻跪地,“卑职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讲道理,范奎他被彻底折服了。 但他不敢多问,道:“回娘娘,皇上就在前面渭河。” 难道是在洗澡? 穆温烟眨了眨眼,暗叹自己来的真是时候! 穆温烟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杆,严肃道:“本宫与皇上有要事相商,尔等不可靠近叨扰,可都听清楚了!” 不远处,茅草丛中,正隐藏暗处的其他侍卫齐齐应下,“是!娘娘!” 穆温烟迈开细腿往前走,顿觉浑身顺畅轻松,这一路走来的疲倦消失大半。 待她走远,众侍卫纷纷转头望向了穆温烟来时的方向,一时间完全想不通她究竟是哪里来。 当然了,穆温烟也留了一个心眼,穆家暗道是家族以备不时之需,是用来逃生的,即便是萧昱谨,她也不能告诉。 *** 渭河支流,清水潺潺。 帝王站在水中,似在垂眸假寐,河水遮住了他脖颈以下,但水波粼粼之中,隐约可见男子修韧挺拔的身段,随着微微荡漾的水波,更显得旖.旎.勾.人,平白惹的人遐想无限。 穆温烟遥遥一望,小心肝颤了颤。 她打算给萧昱谨一个天大的惊喜,于是选择悄然靠近。 可就在这时,一阵狗吠声响起,穆温烟吓了一跳。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狗。 彼时太过顽劣,爹爹拿她毫无法子,一旦她躲起来,爹爹就是把西南翻过来也找不到她。 后来有一次,萧昱谨想了一个阴招,从军营借出了猎犬,愣是将她揪了出来。 为此,穆温烟那次是当真嫉恨上萧昱谨了。 思及往事,加之此时此刻,穆温烟又仿佛往事重现,心中涌上的欢喜又尽数消散。 “啊啊啊……”一阵肺活量极强,并且声线毫无波澜的喊叫声荡漾开来。 水中,帝王蓦然睁眼。 他看见一瘦小少年朝着他狂奔而来,这少年面色黝黑,身形纤细,但动作却是极为灵活,帝王不知怎么了,怔然了一瞬,当即展开双臂,任由少年一股脑的扑入他怀里。 萧昱谨浓眉紧蹙,垂眸看着怀中人抖着小身板,她大口的喘气,同样黝黑的双手攀附着他的肩头,河水浸湿了她的衣裳,里面的曲线也似乎没了,活像一个还没长开的少年。 男人久久没说话,就那么抱着她,看着她。 穆温烟喘了一会,抬眼时,恶狠狠的瞪了萧昱谨一眼,“你讨厌!” 终于,帝王紧锁的眉目稍稍平缓。 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总能令得他措不及防。 萧昱谨走到今时今日,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事能影响得了他,偏生怀中人一次次给他跌宕起伏的刺激。 片刻,帝王才又低又哑道:“几时逃出来的?” 逃? 穆温烟不喜欢这个字。 会显得她很狼狈。 她才不要承认自己是被人掳出皇宫的。 太跌身份了。 见到萧昱谨,她胡搅难缠的本事又暴增了,“你坏死了!坏死了!怎么一直不见你来找我?!我还以为这依旧是个梦呢!” 清水溅在“少年郎”脸上,黑色墨汁滑下,渐渐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萧昱谨的指腹摩挲着她同样黝黑的耳垂,一点点的替她洗净,晚霞映着他的眼,眸子里淡淡微红,声音喑哑,“心肝,你梦见过朕?” ※※※※※※※※※※※※※※※※※※※※ 烟烟:宝宝春.梦了,干大事的女子,怎么能总想男人呢? 萧昱谨:巧了,朕也做了同样的梦。 烟烟:人家已经开始害羞了,以后还能愉快的造作么?23333…… 萧昱谨:朕的宝宝终于要长大了么? 烟烟:甚么意思?我还不够大么?你说!我哪里不够大?! ———— 姑娘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晚上还有一更哈~依旧50个抽奖名额 ps:感谢迷梦和kkx1228姑娘的雷~ 第五十一章 穆温烟此前是一个纯粹的享乐之人。 她只会去做让自己觉得.欢.愉, 亦或是舒服的事。 可是眼下,她莫名羞涩,被萧昱谨紧抱在怀中, 她的一双小手搭在男人健硕的肩头,掌心的触感简直好极了。 她的确梦见过萧昱谨。 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奇怪了,她竟然会害羞。 穆温烟自己都很纳闷。 盛暑难耐,渭河水温热,此刻泡在水中,并无半分冰凉, 不会伤及了身子。 萧昱谨象征着男人特征之一的凸起喉结滚了滚, 搂着穆温烟腰肢的手掌缓缓下移,然后放在了她的小腹上,那里平坦如旧, 帝王的唇轻轻张合,但并没有问出口, 没有得到穆温烟的回应, 又见她忽闪着大眼,还时不时垂头,仿佛要往他怀里钻, 然后再将她自己给藏起来。 “小乖, 你这是在羞涩?”萧昱谨诧异于她最近的“成长”。 帝王眼眸微微一眯, 眼中一抹异色一闪而逝。 穆温烟是被萧昱谨从衣裳里面剥出来的。 她胸.前裹着布条, 将原本傲.挺.娇.俏.之处压了下去。 帝王的指尖灵活有力, 轻易解开了她后背绑着的结。 仿佛是要查验自己的宝贝疙瘩有没有受损,萧昱谨“剥”的十分细致, 尤其是留意了穆温烟的小腹。 帝王的指尖在那上面划过, 嗓音暗藏诸多情绪, “告诉朕,疼么?” 穆温烟身子软软的,没甚力气,单是萧昱谨看一眼,她就觉得魂儿荡了荡,更别提他的指尖在缓缓起舞。 穆温烟没听明白,她为什么要疼? 眼下无暇分心揣度圣意,她趴在萧昱谨肩头,这都几日不曾沐浴了,此刻泡在水里,简直比吃上一桌满汉全席还要让她满意。 萧昱谨的手四处碰了碰。 美人.腰.倒是极细,但穆温烟身上该有肉的地方也不曾少了,她洗净后的小脸粉润白皙,气色甚好。 这阵子可能过的还挺滋润…… 只是,当帝王将她稍稍推开,目光落在那一对被束缚已久的娇兔儿上时,那上面的红痕刺激到了帝王。 他双手稍一用力,提起穆温烟,然后他的头一.低,亲.了上去。 这吻,极轻极柔,像是在安抚受了惊吓的小兔。 穆温烟不由自主的抬起.纤.细的x小腿,圈.住了帝王修.韧.的.精瘦窄腰,让自己不至于掉下去。 此时,天色久久不暗,穆温烟仰着细嫩的天鹅颈,能看见蟹壳青的苍穹,还有万里星辰。 晚风卷着残暑拂面,穆温烟欢快极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梦里没有得到的东西,她立刻马上就能拥有了。 也不枉她长途跋涉过来找萧昱谨。 然而,就在她蜷缩着脚指头,等待着脑中烟花绽放时,萧昱谨抬起头来,帝王的脸似是消瘦了些许,他下巴冒出了暗青色胡渣,难怪方才刺的她肌肤生疼。 怎的停了? 怎么能停呢?! 穆温烟眨了眨眼,一脸不解的与萧昱谨对视。 萧昱谨却是将她抱上了岸,用了干净的外裳将她包好,两个人都遮住身子后,将穆温烟的脸摁入了自己怀中,抱着她去了不远处的营帐。 帝王一路走来,众立侍好奇心甚强。 “……” 皇上连着数日日夜兼程,方才难得下湖沐浴,怎的回来时还抱着一女子? 此处荒山野岭,又挨近北魏,这女子是从天而降? 将士们忍不住用眼神八卦,然而谁人也不敢多问一个字。 营帐内并不凉快,穆温烟从衣袍里钻了出来,只是揪着帝王衣袍遮住了自己些许。 萧昱谨的话少的可怜。 不知为何,穆温烟总觉得他的心思格外深沉。 “嗯……”穆温烟憋不住,“皇上,你不问问我么?” 问是谁人带走了她,她又是如何逃脱,然后又是如何找到他。 萧昱谨取了一件中衣过来,将穆温烟挡在面前的袍服扯开,如此一来,她整个人落入男人眼中,换做在宫里那会,萧昱谨已经扑过来对她这样又那样了。 可是此刻,他却给她穿上了中衣。 萧昱谨的身段高大,他的中衣穿在穆温烟身上,完全遮住了纤细的腿。 这时,男人终于开口,“烟儿……你莫要多想,你与朕都还年轻,以后的是机会……”要孩子。 穆温烟,“……” 萧昱谨这是不打算与她如何如何了么? 穆温烟垂着脑袋,因为没有得到满足,心情低落极了。 她以为久别重逢时,萧昱谨会热切的让她受不住。 果然,是她多想了。 “嘤……”穆温烟低泣,“我明白了,皇上是不是嫌弃我了?” 她被傅恒泽掳走了,即便她洁身自好,没有被傅恒泽俊美的容貌所吸引,但萧昱谨一定会想偏了。 她完全理解。 毕竟,像她这样的美人,无论是谁掳走了她,都不可能只放在跟前当做摆设。 萧昱谨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帝王僵硬的心轻颤。 他仅有的柔情统统给了一个人,但即便如此,却总觉得给予的不够。 “烟儿,朕从不会嫌弃你。”萧昱谨柔声说,轻抚头心的动作忽然一滞,这样的穆温烟与在宫里那会又不同了。 彼时,萧昱谨是看着她长大的,而如今仿佛再度看着她长大一次。 她能从傅恒泽身边逃走,这无疑令得萧昱谨心头狂喜。 最起码,她没有想起傅恒泽,又或者说……在她心里,他占据的位置比傅恒泽更大。 萧昱谨让穆温烟缓缓躺下,仿佛是生怕会伤了她,动作极致的小心。 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僭越。 穆温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在萧昱谨要直起身时,穆温烟突然勾住了他的脖颈,双眼荡着流波。 她讨厌极了此刻的自己。 面对自己的男人,她羞涩作甚? 机会就在眼前,她又不是不会勾.引! 美人粉面桃腮,轻咬红唇,虽然这阵子一直在颠簸,但吃食从未缺过,即便是进了北魏军营,照样有花菇给她做美味,此刻瞧上去倒是没有半分“落了胎”的迹象。 萧昱谨想她。 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想。 她是融入他骨血的魂,没人少了魂魄还能安然活着。 他的念想唯二,天下与她。 萧昱谨当然看出了穆温烟对他的渴望。 可她失忆之前,她明明那样排斥他的亲近…… 萧昱谨双臂撑在穆温烟两侧,哑声问,“烟儿,告诉朕,你到底是心悦朕的人,还是只.馋.朕的身子?” 穆温烟犯难了。 她可以两个都选么? 美人的犹豫,让萧昱谨面沉如水。 就在他低低轻叹,想让穆温烟好生歇息时,穆温烟忽然说,“我能都要么?皇上是我男人,我喜欢你,也馋你。” 萧昱姬,“……” “是么?” “嗯!我这阵子一直等着皇上来救我,可我等呀等呀,皇上总是不来,于是我只好自己逃了,我受了这样多的委屈,好多次死里逃生,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粉润的小嘴,是他所痴恋的。 而此刻,这张嘴正说着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烟儿……今晚早些睡,不然对你的身子不好。”萧昱谨不敢提及孩子之事,生怕穆温烟受不了打击。 帝王的嗓音低沉,一只手一直轻抚着穆温烟的头心,他心尖上的人只是个小姑娘。他的小姑娘怀上了他的孩子,却是被傅恒泽给杀了。 这个仇,他萧昱谨必当亲手去报! 他给过傅恒泽活着机会,是他自己不要。 穆温烟在萧昱谨眼中看见了些许的湿意。 她一脸茫然。 他是想她想哭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抓紧机会摁着她翻来覆去? 哼,她可想把萧昱谨压下去,然后摁着他,让他下不了榻呢。 穆温烟圈着萧昱谨脖颈的手没放开,“皇上,我身子骨极好,你难道忘了,我可是自幼习武!一点问题……都没的……” 她完全可以承受住。 来吧! 不要怜惜她了! 萧昱谨薄凉的唇稍稍一动,穆温烟所谓的习武,哪里是真的习武,她最会偷懒,只是记住了武功招式。 萧昱谨今日的嗓音轻柔到了极致。 像流经过山间的清泉,又像是被清风拂过的羽毛,说不出的温柔,仿佛是担心吓着穆温烟。 “烟儿,朕不舍。” 穆温烟急了,她沐浴过了,衣裳也都脱了,人也被摁在榻上了,现在跟她说不舍得对她下手了? 她不在的这阵子,萧昱谨开始重新做人了? 穆温烟委屈的眼眶微红,很直白告诉了萧昱谨,为了见到他,她真真是跋山涉水,经历艰难险阻。 美人瞬间落泪,“萧昱谨,你可知,我是如何从傅恒泽手里逃走的?又可知我被北魏抓住当壮丁了?为了见到你,我……我的脚都走出泡了,嘤嘤嘤……你怎的这般不懂我的心思。” 萧昱谨喉结动了动,伸手握住了穆温烟的玉足。 小东西一惯古灵精怪,幼时一旦溜出镇国公府,便很难将她抓回来。 此时,本是雪腻的玉足,脚底磨出了水泡,脚丫子微微红肿。 方才在河中,萧昱谨查看过穆温烟的身子,她身上倒是不曾有任何损伤,以至于萧昱谨忘却了她的脚。 男人与穆温烟对视,头一低,亲了一下她圆润的脚丫子。 穆温烟,“……” 她呆了呆,曲卷的睫毛轻颤,瞬间止了低泣,粉白的面颊爬上了淡淡的红。 尾椎有股酥麻席卷了上来,令得她无意识的.嘤.咛.了一声,“哎呀……皇上,人家羞涩了。” 其实,萧昱谨在宫里不是没有亲过她的脚,他好像哪里都不曾放过。 但那时的穆温烟完全没羞没躁,现下却像个知羞的小姑娘。 萧昱谨放开了她。 “失去孩子”的心痛,以及对穆温烟的心疼,令得他半分不敢造次。 男人放下玉足,给穆温烟理了理倾泻了满玉枕的墨发,低低的哑声说,“乖,睡吧,你的仇,朕会一一报了。” 穆温烟,“……” 甚么仇? 那些掳走她的人,她自己就能报复回去,哪里用得着萧昱谨出手? 她本就是个出类拔萃,能干又美貌的女子。 报仇这种小事压根用不着自己的男人出手。 “你……你这就要走?”穆温烟拉住了萧昱谨的长袍一角,素白的小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骨节分明。 萧昱谨知道她受委屈了,帝王此刻只想挥兵北上,谁动了他的小姑娘,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帝王表面越是平静,杀戮就越是狂野。 萧昱谨轻轻掰开穆温烟的手,“烟儿,朕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你莫要多想,以后朕的……种子都是你的。” 穆温烟努努嘴。 她其实更想说,她现在就想要。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萧昱谨情绪不对,“你真要走?” “朕不走,朕就在外面与几位将军议事,等到一切结束,朕陪你去国公府小住几日。” 帝王低沉轻柔的嗓音,仿佛经历人世沧桑。 便是穆温烟想要继续撒娇,也使不出全力。 萧昱谨走出了营帐。 穆温烟仿佛被人从头兜下一盆凉水,满腔热情皆错付。 反应了片刻,穆温烟猛然惊觉,她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满脑子只想和萧昱谨睡一觉,倒是将正事给忘了! 啧,美.色.误人啊! *** 夜幕降临,傅恒泽额头溢出豆大的汗珠。 五日了。 穆温烟还是杳无音讯,甚至于他派出的探子,就连一丝丝痕迹都不曾找到。 这时,一男子骑马靠近,男子风尘仆仆而来,恭敬道:“主子,属下已去镇国公府打探过,穆姑娘不曾回去!” 傅恒泽握着缰绳的手猛然一拧。 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青年浓眉紧锁。 以他对穆温烟的了解,她必然不会悄然无声的躲起来,必然是去做什么事了。 不在西南境地,难道…… 他面色一沉,“走!去北魏!” *** 穆温烟等了许久,总算是等来了萧昱谨。 军营没有婢女,萧昱谨亲自给她端上了吃食,是几样大补菜肴,浓郁的鸡汤香气扑鼻而来。 可在这样的盛暑天,喝这样浓郁的鸡汤……可能并不是很享受。 萧昱谨坐在木板床前,仿佛是将穆温烟当做病患,将她扶起身来,一手端着鸡汤打算喂她喝。 穆温烟小眉头蹙了蹙,倚在男人怀中,仰望着他,“不喝行么?” “不行。”萧昱谨直接拒绝,又说,“趁热喝了。” 穆温烟,“……” 她惧热,况且这阵子养的极好,身段比起此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上,我的身子当真无事,不信的话……你亲自验验。”穆温烟含蓄的暗示萧昱谨。 ※※※※※※※※※※※※※※※※※※※※ 烟烟: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喝鸡汤? 萧昱谨:鸡汤大补,烟儿一定要喝。 烟烟:哼,萧昱谨,你会后悔的! 萧昱谨:烟烟乖,你还在坐月子,不能乱来。 烟烟:坐月子?那是什么个意思? ———— 姑娘们,周日的日万终于结束了,啊啊啊啊啊……明天下午六点见啦~ ps:感谢lxw姑娘的雷哦~ 第五十二章 “皇上, 我的身子当真无事,不信的话……你亲自验验。” 小姑娘略显稚嫩的嗓音低低的,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但又不甚好意思提出来。 但她仿佛是个纵横风月的高手,一言一行,一颦一簇,连带着眉梢微微挑起的弧度,以及尾音也带着勾子。 她一点点扯开身上宽大的中衣,香.肩.半.露, 丰.腴.半.敞, 调皮的红梅差一点就冒了出来,可见隐约的粉…… 萧昱谨岂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男人的目光从视觉盛宴上移开。 “烟儿……朕不舍。” 他又是这句话。 穆温烟这次是“失去了孩子”,萧昱谨比谁都要痛心, 换言之,若非是因为他让她有孕, 她也不会遭那些罪。 穆温烟小脸拧巴了, 萧昱谨的几次婉拒,让她有了脾气,“哼!你是不是就是介意我被傅恒泽掳走了?你一定是以为他对我做了什么, 这才不愿意跟我……那样了!” 萧昱谨, “……” 男人眉目紧锁, 眸色晦暗不明, 不知在想什么。 穆温烟的矜持与羞涩没持续多久, 当着萧昱谨的面,自己彻底扯开了身上的中衣, 她的裹胸布皆在帐篷里晾着, 此刻真真是自己完完全全呈现给了萧昱谨, “喏,你自己查看!” 萧昱谨,“……烟儿,我……” 穆温烟不明白他到底磨叽什么,推开了萧昱谨手里的鸡汤,又见男人的目光灼烫,一直停在她身上,穆温烟有了底气。她就知道,凭借她的美貌,萧昱谨几乎不可能不垂涎。 “皇上呀,我这里好想你,吃饭睡觉也在想,就连逃跑的时候也在想。”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却是遮不住傲雪红梅,那只碍事的手倒更显.旖.旎.之色。 萧昱谨放下鸡汤,担心因为她的闹腾,鸡汤会溢出烫了她。 他喉结滚动,目光留恋片刻,又给穆温烟拉上中衣,遮住了万千.春.光。 “烟儿,朕做不到。”他无法想象穆温烟遭受过什么罪,她失了心智倒是不记得痛楚,可他做不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又说,“等你休养一阵子,你乖些。” 穆温烟,“……” 萧昱谨分明甚是骁勇,“做不到”究竟是甚么意思嘛? “皇上……你是不是有心病?” 穆温烟的手触碰帝王的胸口,神情遗憾,甚至带着深深的失落。 萧昱谨看着她,没有否认,他的确是有心病,此仇不报,他难以心安,男人低低应了一声,“嗯。” 穆温烟呆住了。 她以为萧昱谨是战无不胜的巨龙,没成想他也病猫的一日。 她不忍打击他,粉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人却是一度哽咽,悲伤的难以自抑,“嘤嘤嘤……我懂,我什么都懂。” 萧昱谨顺势躺下,将她抱着趴在他胸口,还是最初时候的姿势。 傻皇后的悲伤来的太过猝不及防,萧昱谨不说话,只是抱着她。 穆温烟一人絮絮叨叨,“北魏皇上设了局,谎称我在他们手上,要用我的威胁你,你可千万别上当,到时候打起来,你给我争点气,莫要手软,把他们往死里打。” 萧昱谨,“……” 他担心穆温烟接受不了“痛失孩子”,故此他也只字不提。 见他的小姑娘这般亢奋,萧昱谨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安稳,半晌男人哑声说,“烟儿……” 穆温烟抬头,但脑袋又被男人摁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萧昱谨眼中有什么在闪动,于昏暗下,像暗暗涌动的夜间清波。 这一晚,穆温烟想了好些事,但因着挨近了萧昱谨,她心实安,未至深夜,还是沉沉的睡去了。 *** 翌日一早,穆温烟醒来时,萧昱谨已经不在身侧,唯有淡淡的薄荷与冷松香的气息预示着他曾在木板床上躺过。 日光透过帷幔缝隙照进来,照亮了营帐内起舞的微小尘埃。 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以穆温烟对这一带的了解,她知道,这里是占据防守的一个很好位置,后方是渭河,前面数十里皆是易守难攻,萧昱谨是打算就在此安营扎寨,然后要与北魏正式开战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的男人突然染上了“心病”,导致都不能与她愉快的做尽“坏事”了。 穆温烟那个恨呐。 她下榻,脱下萧昱谨的中衣,开始裹胸。 胸口的勒痕已经消失,一想到萧昱谨昨日在渭河那样亲她,穆温烟小脸一热,心中那股失落与不甘更是明显,尤其是对北魏的恨意更浓。 她一心以为,正是因为北魏挑起了战事,才令得萧昱谨犯了心病。 穆温烟裹好了胸.脯,又穿上了她的男装,衣裳晾了一夜,已经彻底干了,踏出营帐之前,她找到了萧昱谨的墨砚,沾了墨汁,将脸、手、耳垂……但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皆均匀涂上。 等到她走出营帐时,又是一个脏兮兮的清瘦少年郎。 营帐外守着帝王的近身侍卫,一看见穆温烟当即躬身,一眼不敢多看,即便……此时的穆温烟根本看不清面容,“娘娘!皇上交代过,让您不得走出营帐。” 穆温烟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离开。 可她非走不可。 花菇还在北魏军营等着她呢。 萧昱谨在前方作战,她若能在北魏军中作乱,必定能帮上他。 讲道理……她打小就看北魏不顺眼,幼时无人听她一言,如今正当轻狂的年纪,正是干大事的是时候。 穆家所修的密道狭窄,只是为了家族逃生所用,无法同时容纳数人潜伏过去,再者,穆温烟记得爹爹说的非常清楚,暗道是穆家的另外一条生路,除却穆家人之外,任何人不得知晓。 尤其是皇家! 穆温烟难得心思深沉,她是该听爹爹的? 还是顺应本能,将密道告诉萧昱谨? 她要如何同时不辜负爹爹与她男人? 穆温烟折返营帐,第一次遇到难题。 彼时,萧昱谨这是一个落魄皇子,而爹爹也告诉过她,天家最是薄情,穆家树大招风,且穆家人太过优秀,很容易遭人忌惮,一旦朝廷容不下穆家,穆家就一不做二不休,举家潜逃。 如今萧昱谨是帝王,他就是天家。 若是这个秘密让萧昱谨知道了,将来能保证不对穆家下手么? 营帐内没旁人,穆温烟自己抹了泪,她讨厌眼下的局势,也讨厌君臣之间的对立。 暗道是穆家的命。 萧昱谨是她男人。 “原来……鱼和熊掌真的不能兼得,嘤嘤嘤……我太难了!” 营帐外,帝王的贴身侍卫听见一低低泣泣的少女声音传出,几人虽然面不改色,内心却是纳罕,难道娘娘想吃鱼和熊掌了? 这很难么? 其实,只要娘娘要求,纵使眼下身处荒郊野外,他们也是可以办到的。 *** 萧昱谨过来时,穆温烟已然成了一个“我纠结,我无助,我已尝尽人间困苦”的落魄少年郎。 帝王一看见她一身装扮,冷峻的脸微沉,大步靠近的姿势有些急,一手捏住了穆温烟纤细的手腕,“不准胡闹,待在朕身边,哪也别走!” 让穆温烟坐以待毙,那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但在想法子重新潜入北魏军营之前,她还有话对萧昱谨交代,若是再不回去,她就会被当做逃兵了。 她仰着面,看着属于她的俊美男人,“傅恒泽只是拘着我,并没有像你那样对待我,你若不信……我躺下给你细细检查。” 萧昱谨,“……” 穆温烟昨日就闹着让他查看她的身子,小东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昱谨想她想的胸口堵闷,但碍于她才失了孩子不久,帝王怎么都不舍得,指腹摩挲着她黑漆漆的脸,“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朕的,朕一定会将你带回去。” 是么? 萧昱谨半点不介意? 穆温烟眨了眨眼,顿时止了悲伤,问了一句,“那倘若我和傅恒泽也做过夫妻间的事,皇上也不会介意?” 她仿佛一脸我“亏大了”的表情。 讲道理,虽然傅恒泽莫名其妙,还几乎等于囚.禁了她,但他的确容貌俊美。 小傻子一脸期待的表情无疑刺激到了男人,自重新见到穆温烟后,男人第一次加重了语气,“穆温烟!” 某位刚刚寻思着能不能也开个后宫的皇后努努了嘴。 萧昱谨自己后妃数十人,凭什么要求她从一而终嘛?! 两人对视,穆温烟眼中的倔强甚是明显。 萧昱谨大约猜出她在寻思什么,“……你想都别想!” 穆温烟,“……” 连想想都不行么? 罢了,反正她被困在傅恒泽身边那些日子,她半点不馋他。 相比之下,还是萧昱谨更是秀色可餐。 思及萧昱谨的好,穆温烟难得有了一丝愧疚,关于穆家暗道的事,她不能告之他,哽咽道:“皇上,我终是负了你。” 萧昱谨拧眉,穆温烟已经告诉过他,她与傅恒泽之间并未发生任何事。 现在又说负了他…… 男人的自尊与霸道不允许他继续往下想,他每回抱着穆温烟在怀里作弄,皆将她的一切风情尽收眼底,那样的风韵夺人,媚眼如丝,又因承受不住他而只能缩在他怀里轻颤,她一切的美好皆因他而绽放。 萧昱谨不可能,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男子看见穆温烟动.情的模样。 “烟儿,别说了。”萧昱谨把满脸漆黑的“少年郎”抱在身上,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宽大的男子衣袍衬的她只有小小一只,清瘦又娇弱。 穆温烟那双晶亮的大眼眨了眨,目光落在了她勾着萧昱谨脖颈的黝黑手腕上,这才猛然惊觉了一事,视美如命的她忽然惊叫了一声,“啊!不要……” 她双手捂着脸,顿时又是泪眼朦胧,美人的眼泪就像是七月的洪涝,去了又来,周而复始。 营帐外,几名御前近身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同样作为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他们对帝王的“冲动”表示甚是理解。 而此时,账内,萧昱谨圈着他的小姑娘,竟是哭笑不得。 他承认自己卑劣,用了强势手段娶了她,又乘人之危占有了她,但萧昱谨从不后悔,即便是此刻,他的心如同被人用锐器搅动,但软软的身子拥入怀中,他仍是轻易.动.情。 “烟儿,你这样也美。”萧昱谨的嗓音格外磁性,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独有的/勾/人意味。 穆温烟被.色.所.迷.,可她接受不了自己丑兮兮的样子,昨个儿只顾着久别重逢的激动,却是忘却了这一茬。 她怒着嘴,强忍着泪水在眼中打转,“你不准看!我现在一定丑死了!嘤嘤嘤……你若是嫌弃我,就让我走吧,也放过彼此。” 萧昱谨,“……”-_-|| 这又是从什么话本子里学来的措辞? “听话,不准闹了。”萧昱谨抱着娇软一小只,不舍得放手。 穆温烟愿意从傅恒泽身边离开,且还能悄然无声来到他身边,这已令得萧昱谨惊喜之至。 这世上,也只有他的小姑娘能接二连三让他措手不及。 穆温烟还在哽咽,她怕哭化了脸上伪装,故此,只闻雷声,不见雨点。 萧昱谨哄了一会,她就沉沉的睡去了。 直至萧昱谨离开,那酣睡的少女才忽然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 *** 穆温烟背着一竹篓的蘑菇回来了。 开战在即,食材短缺是正常,加之她已在火头军混熟了脸,几位前锋将军也点名要吃她与花菇做的菜,故此穆温烟虽然消失了一晚上,但并未被当做逃兵。 “你小子厉害啊,从哪儿采来的蘑菇?”一火头兵问道。 穆温烟顿时一脸凶悍与提防,“怎么?你也想去将军跟前邀功?将军要吃小鸡仔炖蘑菇,我这便去采了,你若想邀功,倒是也入后山去采啊!” 火头兵,“……” 谁想邀功了? 这少年当真小心眼。 火头兵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老子也就问两声,你用得着那样么?” 穆温烟死死抱着竹篓,“我还指望着的立功讨媳妇呢,你休想跟我争!” 她扭头就走,引得几个火头兵一阵大笑。 “哈哈哈!这小子毛都没长齐,还想着讨媳妇!” “那处长好么?有了媳妇,你也未必能行吧,哈哈哈哈!” 身后的人哄堂大笑,穆温烟唇角浮现一丝诡异。 去了灶台,花菇一把抓住了穆温烟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神明显焦虑,压低了声音,“你、你没事吧?” 没事吧? 她的事可大了! 她男人都不行了,这事可严重的去了! 穆温烟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神略显哀伤,清澈的眼波中似润了一湾春水,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仿佛犹豫不决,一言难尽,“小姐姐,你是不会明白的。” 花菇,“……” 穆温烟将竹篓递给了花菇,在她身侧道:“下面藏了巴豆,不出意外我男人明日就会攻入北魏,明晨就将巴豆混入马厩与伙食中,事情一旦办妥,你我就找机会脱身,我有法子带你走,但……你以后得成为我穆家人。” 因为只有穆家人才能走暗道。 花菇,“……”她还没想到如何逃脱,更没想过成为穆家人。 此时还正愁着不知如何对伙食做手脚。 眼下行动不便,想要弄到毒.药几乎是不可能的。 花菇上下打量了穆温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装傻。 可下一刻,穆温烟忽然扑入她怀中,因着故意憋着嗓子,少年郎的声音又沙又哑,“小姐姐,我心里头难受。” 花菇,“……” 不是去见她男人了么? 没见着? “到底出了什么事?”花菇也有些忧虑,她要想带着穆温烟逃离北魏,着实有些难度,自然盼着萧昱谨尽早杀过来。 其实,她与穆温烟毫无关系,但不知为何,被穆温烟唤做“小姐姐”,她的肩头莫名担起了责任。 怀中小少年哽咽着低语,“小姐姐,你告诉我,为甚么好好的男人,他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花菇,“……”→_→ 不行了? 谁不行了? 怎么个不行法?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 今日军营来了贵客,就连北魏太子殿下也亲自莅临。 穆温烟与花菇被点名做菜。 这两日,每回送菜去营帐,都会事先被人验毒,故此在膳时中下毒的可能性并不大。 倒是巴豆管用,银针验不出来。 不过,以免打草惊蛇,花菇听了穆温烟一言,待到明晨再动手。 穆温烟端着托盘,半垂着脸蛋,一路乖巧的跟在花菇身后,等到账外士兵验毒之后,她二人才得以进入营帐。 营帐内摆了藏冰,穆温烟感觉到有股视线正看着她,但她并未抬头,一切皆是小心翼翼,没有露出半分破绽与嫌疑。 此时,傅恒泽置于膝头的大掌突然紧握成拳。 他的目光在少年郎身上扫过,随即当做如若无事一样饮了口茶。 他找了穆温烟几日了。 没成想当真在北魏军营看见了她。 她倒是知道隐藏她自己。 可问题来了,她是如何潜伏入了火头营? 傅恒泽知道,此刻不是思量这些事的时候,他得想法子尽快将穆温烟带走。 北魏太子先启齿,“傅世子,对你的提议,孤甚是欣赏。明日孤就将那神似楚皇后的女子绑在阵前,孤倒要看看,楚皇到底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哈哈哈哈!!” 傅恒泽清俊的面容微冷,只是淡淡一笑,以茶代酒兀自饮了一口。 *** 明日开战,萧昱谨御驾亲征,身兼统帅一职,自是有诸多要事需得一一交代。 但他总觉得心神不安。 太安静了。 穆温烟怎可能这般安安静静,乖巧顺从的在营帐中等着他 萧昱谨大步迈入营帐时,只见木板床上的被褥微微隆起,男人俊挺的眉目忽然温和了起来,低声说,“你也不怕热着。” 他走上前,伸手去掀被褥,正想将他的小姑娘抱起来哄哄,但下一刻,男人脸上的温和骤然一冷,“来人!” 几名侍卫闻声进入营帐,就见营帐内空空如已,榻上已然。 “……!!!” 萧昱谨很少发慌,他自幼经历太多,早就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但一月多之前,穆温烟被掳出宫,他慌了。 此刻,他又慌了。 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小团子分明粉润可人,娇娇弱弱,但总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几次都是整个镇国公府外出寻找几日,才寻到她的下落。 而这小混蛋全然不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一脸“我骄傲,我自豪”的模样。 少顷,御前侍卫范奎持剑上前,他垂着脑袋,恭敬禀报,“皇上!娘娘……是钻洞离开的。” 帝王带着血丝的眸望向了营帐另一侧,只见那角落有一处破损,再看周边痕迹,不难看出仿佛有头小兽不久之前才刚刚挣脱。 萧昱谨立刻带人外出找人。 但直至夜色浓郁,也没找到穆温烟的人影,带出去的猎犬追了一路,此后便断了线索一样,突然就止步不前了。 玄月垂于枝头,不远处斑鸠啼鸣,茅草深处是不透一丝光线的无尽黑暗。 几名心腹对视了一眼,当即跪地,“开战在即,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再者……咱们都找不到娘娘,北魏也未必能找到!” 不得不承认,皇后娘娘这“遁隐”的功夫当真了得,纵使他们大约知道皇后娘娘的去向,却是无从找到娘娘具体离开的路线。 她身形娇小,趁着夜色悄然离去,当真无人察觉。 就连猎犬也寻不到踪迹,可见皇后娘娘她人已经不在大楚境地了。 她是如何消失的? 这可能是一个谜。 大滴的汗珠顺着萧昱谨俊挺完美的轮廓往下滑,没入衣领深处,男人深幽的眸一直望向丛林深处,久久没有收眼…… *** “咚咚咚……” 挡在临时营帐外的木板被人敲响。 穆温烟正酣睡,小嘴微张,四仰八叉的躺在木板床上。 花菇警觉性极高,猛然间睁开眼,她轻推了穆温烟,但酣睡的女子毫无反应。 花菇不明白,穆温烟到底是心太大,还是当真痴傻了。 眼下这种境况,她每晚都能酣酣大睡。 无奈之下,花菇掐了穆温烟的人中。 穆温烟不悦的醒来,仿佛是迟钝了一下才明白了过来,慢吞吞的坐直了身子,一脸困倦的揉了揉眼。 “烟儿?” 外面,男子的声音响起。 穆温烟一个机灵,立刻听出了是谁人。 傅恒泽来了北魏军营?还认出她了? 不慌!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穆温烟的大眼滴流转了转,睡意全无,之后突然抱着花菇,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走出营帐。 她还没看见傅恒泽,人就被一股大力忽然拽到了一侧,然后傅恒泽的低低斥责声传来,“烟儿,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今晚立刻跟我走!” 穆温烟防备的后退,但手腕被傅恒泽抓着,她无法挣脱,“不准敲晕我!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要叫了!” “烟儿!” 傅恒泽四下张望了一眼,对穆温烟无计可施。 穆温烟的声音很低,但隐约之中透着一丝明显的魄力,“傅恒泽,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是大楚子民,是镇国公之女,我穆家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你若挡我,我必然与你决裂,不要以为你长的好看,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傅恒泽苦笑,“烟儿觉得我好看?” 穆温烟一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能影响我的大业!你若是出卖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北魏人也不会放过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穆温烟调理清晰。 她非常清楚,她想要做什么,以及如何才能达到她的目的。 她不会想的太长远,她只会一股脑的投入到一件事情当中,并且不达目的不罢休。 傅恒泽了解她,也真因为这份了解,他不敢直接将她绑走,“烟儿……你明知我害谁都不会害你。” 穆温烟眨了眨眼,仿佛是被说动了,她主动拉住了傅恒泽的手,垂着小脑袋,若有所思。 “烟儿?” 傅恒泽心思微动。 就在这时,穆温烟突然抬头,“傅恒泽,我告诉你,我可坏了,谁若违背我的意愿,我必然不会让他好过。” 傅恒泽拧眉,意识到身后一阵掌风袭来,他一个侧身躲过,手中长剑出窍,抵在了黑衣女子脖颈处。 穆温烟,“……”(⊙o⊙)… 她看了看傅恒泽,又看了看花菇,宽慰道:“小姐姐莫要灰心,都是因为他太厉害了。” 花菇,“……” 她被北魏人抓来时,兵器被夺,但身手绝对算不得差,只可惜今晚遇到了高手。 傅恒泽眼中流露苦涩,像是轻轻自嘲,“烟儿,原来你方才是想暗算我。” 穆温烟不否认,可她也不能承认,只是气鼓鼓的瞪着他,“傅恒泽,你到底要怎样?你若是出卖了我,我可就是死路一条了,我这般美貌,落入北魏人手中,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她身上藏了匕首,这便拿出来做出了自.尽的姿势。 傅恒泽认输了,“你……烟儿!快放下!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分毫!” 穆温烟当然有那个信心,她的存在太重要了,即便当真落入北魏人之手,她暂时也是安全的。 “傅恒泽,我办完了事就立刻离开,你莫要阻挡我,可行?”穆温烟认真道。 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她一身红衣胜火,总爱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脸正气傲然,她说,“傅恒泽,我知道你的秘密,我不会阻挡你,但你也不能阻挡我的事。” 她一贯我行我素,无人能干扰她的决心和意图。 傅恒泽妥协了,他放下了佩剑,临走之前反复交代,“明日一旦开战,你就要立刻离开北魏军营,烟儿,你可听见么?” 穆温烟努努嘴,“晓得啦,你又不是我男人!” 傅恒泽神情萧索,又逗留稍许才转身离开了。 花菇半晌才开腔,“铁柱,他当真信得过?” 穆温烟也不知道,她眨了眨眼,“很奇怪,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也想相信他。小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水性杨花?” 花菇,“……” 果然,她真的不能多问。 就在这时,不远处火把光纷纷燃起,号角声响彻天际,穆温烟便听见有人大喊,“楚皇杀来了!楚皇杀来了!” ※※※※※※※※※※※※※※※※※※※※ 烟烟: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钻个洞而已,没什么的,又不是没钻过狗洞…… 花菇:铁柱啊,咱们悠着点。 萧昱谨:等朕抓到你,你别想再走第二次! ———— ps:估计会有姑娘觉得女主又回到北魏军营太过胡闹,以及不理智。但她眼下仍旧处于失忆状态,让她不胡闹,以及理智,简直难于上青天,地球人已经阻止不了她。不过女主这一次任性,是她和男主之间的一个转折,也因为这件事导致她对男主有了真感情,姑娘们莫急,下面两章即将展开。 ps:感谢小景兮s姑娘的雷哦~ 另外,晋江的抽奖规则改了,现在是单篇作品30天内只能进行一次抽奖,所以作者在能抽的时候把金额调高一点,大约500币一个人。 第五十三章 穆温烟呆了呆。 没想到萧昱谨这样快就打过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对北魏兵马下手呢! 事不宜迟, 穆温烟当即行动,她和花菇将巴豆事先磨成了粉末,又偷偷撒入火头营的汤水和米面之中, 另外,马厩也没放过。 直至两个时辰后,她二人才将一切办好。 此刻早就已浑身是汗,累的手脚发软。 花菇本是雇佣军杀手,她倒是无妨,穆温烟坐在巨石上歇息, 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打转,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兵刃相击的打斗声仿佛从遥远处传来,火把光照亮天际,火油和血肉杂糅的气味, 随着夜风四处浮荡,引得穆温烟一阵阵恶心, 想要干呕。 “铁柱, 你别着急。”花菇守在她身边,她的长剑早被北魏军没收,但眼下战事已起, 以她的身手, 随意取来一件兵刃也甚是容易。 穆温烟看着她手中长剑, 声音低低柔柔的, “小姐姐, 我怀疑皇上是为了我而来,你说……我是不是红颜祸水?在京城那会, 人人都造谣我是妖后, 我一直以为是以为旁人嫉妒我的美貌与智慧, 可现在……” 花菇,“……” 她不会哄人,但面对穆温烟,花菇面不改色的哄道:“铁柱,他们的确是嫉妒你。” 穆温烟顿觉小姐姐愈发的眉清目秀,“当真?” 花菇此前不觉得,当下却是完全能够认同,仿佛被穆温烟洗了脑,“千真万确,铁柱你的智慧与容貌,的确少有女子能及。” 穆温烟阴郁的心情顿时好转,“小姐姐说的没错,一定是他们嫉恨我太过优秀,北魏狼子野心,早就对我大楚虎视眈眈,皇上这次若能重创北魏,也是一桩好事。那我岂不是无意中办了一桩丰功伟业了?” 花菇,“……” 看来,小皇后根本不需要她的宽慰,人家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花菇紧绷着一张脸,很是配合,“铁柱说的极是。”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不远处又传来阵阵战报声。 “报!楚皇已至家嘉岭关!” “报!楚皇带兵攻占了嘉岭关!” “报!前锋将军阵亡!被楚皇一剑砍了头颅!” “……” 穆温烟小脸红扑扑的,幸好脸上涂了黑墨,遮掩住了她此刻的怦然心动。 她抿唇微笑,双眸映着不远处的火光,璀璨生辉,一脸羞涩又得意,“小姐姐,你说我男人厉不厉害?” 花菇,“……” 总觉得小皇后是在显摆。 不过……小皇后的确有显摆的资格,她见过楚皇一面,只是没想到那样英伟肃严的男子会如此在意一个小姑娘。 *** 拂晓的金光仿佛在一瞬间扫彻大地。 山间晨风呼啸,旌旗猎猎。 昨夜子时,萧昱谨领兵攻打.侵.入大楚的北魏军,这才半宿时间,他已经带领人马打到了北魏城门下。 北魏易守难攻,城门外四面环山,想要攻入城门并非易事。 北魏帝王年事已高,如今北魏太子拓跋宏掌辅政之权。 此番,北魏与大楚一战,也是由拓跋宏主帅。他与萧昱谨年岁相仿,少年时候有过几面之缘,性.情.桀.骜,粗狂狂野,但也甚有谋略。 萧昱谨骑在踏雪上,银甲红披风,萧索的眉目仿佛染上了腊月寒霜,一双幽眸紧紧凝视着北魏阵营。 他握着佩剑的手,骨节发白。 头上兜鍪的红缨随风拂动,他宛若一座用刀斧雕刻而成的石雕,冷硬、孤漠、沉重…… 踏雪上沾了鲜红的血,男人却似乎不染半分尘埃,如从天而降的神祗。 从城墙往下望去,纵使拓跋宏站在高处,但不知为何,萧昱谨总给他一种压迫之感。 放眼扫过,楚军阵列整整齐齐,军姿严谨,每一位士兵皆凝视前方,做好了随时应战之态。 拓跋宏的脸微沉,但旋即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他挥了挥手,立即喝道:“把人给孤带上来!” 不多时,一身形娇小玲珑的女子被绑着带了过来,这女子已然昏迷,她半垂着脸,散落的墨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女子被挂在了城墙上,纤细的身影仿佛在晨光中摇晃。 拓跋宏站在城墙上,对下面的萧昱谨朗声高喝,“楚皇!看清城墙上的人是谁?!哈哈哈哈!没想到楚后会落在孤的手中吧?早就听闻楚后是楚皇的掌心娇,孤倒要看看,楚皇到底是想江山?还是要美人?” “来人,弓.箭.手.准备,随时给孤将楚后射成筛子!哈哈哈哈哈哈!” 拓跋宏的狂笑声随着山风荡开,嚣张狂放,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穆温烟最怕的一幕还是到了。 幸好她提前去见了萧昱谨一面,也将北魏的计谋告之了萧昱谨,想来他应该不会上当。 穆温烟躲在角落,双眼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城墙下,那个骑在踏雪上的男子。 此时,萧昱谨眉目紧锁,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眯了眯。 城墙上的女子,看不清脸。 但身形与穆温烟甚是相像。 萧昱谨知道他的小姑娘狡猾,昨日离他而去时,身上穿的也不是那一身衣裳。 可看着城墙上的女子,萧昱谨眼中仍旧露出杀戮。 他猛然惊觉,即便城墙上只是挂着与穆温烟相似的女子,拓跋宏与北魏也同样触了他的逆鳞! 他不敢想象,倘若此刻挂在城墙上的女子,当真是他的小姑娘,他该会如何暴戾! 萧昱谨的声音掺杂的内功,从城下传来,“尔等若不投降,朕只好强行夺城!” 见萧昱谨的架势,仿佛半点不担心挂在城墙上的女子会受伤,拓跋宏眸光微动,“楚皇!两军对阵,若非你方使诈,派了细作潜入我军军营,我北魏兵马也不会败的这样快!” 空气中还有残存的巴豆导致的气味。 军中有卧底。 而他拓跋宏也不是吃素的,已派人彻查。 能够接近军中火头营和马厩,且前些日子才刚刚被抓到军营的人屈指可数。 加之,他本有意“钓鱼上钩”,当即望向了城墙一角,高喝了一声,“来人!将那两人给孤抓来!” 花菇的手搭在了穆温烟肩头,握紧了几分。 穆温烟大惊。 这阵子是太过膨胀了么?导致她低估了北魏,没成想这样快就被识破了…… 穆温烟拧巴着小脸,立刻明白过来,为何方才能如此轻易就溜上城墙。 “小姐姐,咱们上当了!”穆温烟语气波动,她很清楚,此刻被抓将意味着什么,尤其是一旦被北魏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花菇也蹙了眉,“是我不好,没能及时提醒你。” 穆温烟摇头,她现在怀疑起了一个人,但是她没有任何证据。 兵卒领命前来,花菇和穆温烟成了瓮中之鳖。 穆温烟被抓住双臂往前押时,她侧头看着城墙下的萧昱谨,心头咯噔了一下…… 她一惯我行我素,从不会轻易承认自己闯了祸,亦或是做错了事。 但是此刻,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拖了萧昱谨的后.腿。 她喜欢.抱.大.腿,但不喜欢拖.大.腿。 心中一阵后怕涌了上来。 怕萧昱谨不顾她的生死,让她被乱箭射死。 可又怕萧昱谨会顾及她,让他自己身陷两难。 穆温烟忐忑了。 除却那些遗失的记忆之外,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忐忑。 花菇没有轻举妄动,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穆温烟手无缚鸡之力,自己需得时刻与她待在一块。 拓跋宏打量着她二人,目光落在了穆温烟脸上、身上时,男人的面容有了一丝抽搐,一想到他的众多将士和马匹腹泻不止,才导致与萧昱谨的对抗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连连败退,拓跋宏几乎能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巴豆…… 这事除了穆温烟,还有谁能干得出来?! 不过…… 能抓到穆温烟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还以为只不过是大楚的细作,没想到直接抓到了萧昱谨的宝贝疙瘩。 “穆姑娘,许久不见啊!”拓跋宏几乎咬牙切齿。 穆温烟不记得成年时候的拓跋宏,但在看见他眉心的月牙疤痕时,穆温烟的记忆翻涌而来,立刻就记起了这么一号人。 北魏与大楚邦交数年,加之穆家在这一带立足数年,拓跋老皇帝曾命拓跋宏前去穆家小住。 名义上是打着讨教武学的幌子,实在是想与穆家结亲。 他脸上那道疤痕就是拜穆温烟所赐。 拓跋宏以北魏太子的身份,在镇国公府作威作福,穆温烟设计将他骗出,让他掉入捕兽陷阱,虽是没伤及他性命,但也导致枯枝划破了他的脸,自此落下疤痕。 穆温烟那次闯了大祸。 是萧昱谨替她背了锅。 镇国公府不便对萧昱谨如何,但拓跋宏身份特殊,萧昱谨那次被罚禁闭了一个月。 穆温烟眨了眨眼,此刻再装傻充愣已是徒劳,她还没活够,更是完全没有享受够人间极乐,“二愣子,是你?” 这是穆温烟幼时给拓跋宏取的外号。 拓跋宏唇角一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穆姑娘,你与孤当真有缘。” 穆温烟笑不出来了,“和我有缘的人多的去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能否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背叛了我?” 是傅恒泽么? 否则,是拓跋宏自己查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够缜密,眼下萧昱谨已经打到了城门下,即便她今日死了,也算是以身殉国吧? 拓跋宏拧眉。 穆温烟在他脸上没有瞧出异样。 难道不是傅恒泽? 此时,萧昱谨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那只握着长剑的手轻颤,额头豆大的汗珠滑落,顺着他完美的轮廓下滑,没入银甲。 拓跋宏不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 但穆温烟这次是非死不可! 一个穆温烟就让他的北魏铁骑遭受重创,损失惨重,若非火头营的水出了问题,北魏不会这般惨败。 拓跋宏亲自提着穆温烟,将她抵在城墙,隔着百丈之远,对萧昱谨道:“楚皇!这下你总该看清此人是谁了吧?孤可以不杀穆温烟,但还请楚皇亲自上前一趟!” 穆温烟哭了,因为哽咽之故,她的嗓音抖了抖,毕竟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挫败,穆温烟这次意识到,她也是个脆弱,禁不住打击的女子,“嘤嘤嘤……我这样黑,旁人如何能看清?” 拓跋宏稍稍一愣,目光看向了穆温烟,“你当真傻了?” 穆温烟还在哭,仿佛是在祭奠她逝去的智慧,真正是百密一疏,一步错全盘皆输。 她的英明,在今日就要毁于一旦了。 她一点不想当一个被敌军射杀在城墙的皇后,更是不想以这么个死法永垂史册。 “堂堂北魏太子,他竟然欺负一个小傻子,你还算是个男子么?我跟你讲,你这样做会被天下人耻笑的,赢的半点没有光彩!哼!”穆温烟讨厌眼下的状况。 拓跋宏唇角又是猛的一抽。 他赢的不光彩? 他几时赢了? 楚军都打到了家门口了,他明明是为了保命才挟持了穆温烟好吧?! 拓跋宏顿时噎住,他清了清嗓子,莫名其妙被穆温烟绕进去了,“成王败寇,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身为楚后能潜入北魏当细作,孤怎么就不能挟持你了?” 穆温烟反驳,“污蔑!分明是你们北魏将我抓来的!你敢说不是?!” 拓跋宏,“……”再度噎住。 穆温烟又被他往城墙边缘押了些许,山风吹来,穆温烟觉得自己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去了。 拓跋宏高喝,“楚皇!你可看清楚了,这位总该是你的皇后了吧?!想要救楚后的命,你就自行前来!” 萧昱谨没有犹豫,踢了马腹上前。 身侧卫炎与范奎等人红了眼眶,当即下马跪下,挡住了萧昱谨的路,“皇上!三思啊!” 萧昱谨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城墙,他眸光坚毅果决,沉声吩咐,“众将听令!一会不管朕与皇后发生了什么,尔等坚守阵地,不可退缩!” 一言至此,帝王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众人,低喝,“都给朕让开!” 卫炎声线颤抖,“皇上! ” 萧昱谨态度坚决,几人只好让开。 帝王拔剑出鞘,仰面与城墙上的穆温烟对视,这便踢了马腹上前。 穆温烟憋着哭,虽然不想这么年轻就舍生取义,可她不能丢了大楚的脸面,也不能丢了穆家的脸。 她知道萧昱谨一定会来救她,她装模作样大喊,“皇上!你千万别过来!为了皇上,为了我大楚子民,为了千万将士们,我愿意去死!”才不要! 萧昱谨的俊脸掩映在一片晨光斑驳之中,辨别不出情绪。 倒是他身后的众将士们,亢奋的情绪仿佛再度被点燃。 皇后失了心智,竟也如此大义凛然。 若非是因为皇后潜伏北魏军营,他们的进攻也不会这般顺利。 不知是谁起了头,大楚将士高喊出声,“保护我方皇后!保护我方皇后……” 声音跌宕起伏,延绵不绝。 穆温烟湿了眼眶,觉得自己诓骗了将士们,她鲜少自责,但此刻却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讲道理,她也想当一个巾帼女豪杰。 可她怕疼,又怕死。 只能空有一腔热血抱负。 看着萧昱谨愈发靠近城门,拓跋宏的面容发生了微妙的狰狞。 擒贼先擒王,大楚帝后皆落入他掌中,大楚江山也就是他的了。 仿佛这一刻,他离着天下霸主又近了一步,血液在沸腾、燃烧,他等待着萧昱谨彻底落入他手中,如此他就能享受胜利的狂欢。 一切那样的不真实,像是一个桀骜疯狂的梦。 “哈哈哈哈哈!来人,开城门,迎楚皇入城!”拓跋宏朗声下令。 大楚将士们的呼喊声愈发高亢。 萧昱谨已经骑马来到了城门处。 穆温烟看着他,呆呆落泪,可惜她没有自尽的勇气和机会。 萧昱谨止步于城门,“拓跋宏,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但凡伤朕的皇后一根汗毛,朕就踏平北魏!” 人一旦看见了唾手可得的胜利,就难免自负。 拓跋宏仰面,笑的粗狂又野蛮,“哈哈哈哈!楚皇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当下谁占了上风?!” 这时,拓跋宏对他身侧.弓.箭.手做了一个手势,忽然数根箭矢射了出去。 穆温烟的呼吸滞住。 萧昱谨手中长剑挥舞,虽是挡去了箭矢攻击,但下一刻,一根箭矢直直插入了他肩头。 穆温烟却发现,那城楼下的男人在对着她笑,仿佛在用口型告诉她,“别怕。” 穆温烟的眼泪像决堤的长江之水,“小姐姐,我男人来救我了!” 花菇莫名于心不忍,“铁柱……你放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 穆温烟瘪了瘪嘴,又对花菇说,“你骗我,我又不是真的小傻子,万一我与他都出事,小姐姐你自己离开北魏,找个好男人嫁了。” 花菇,“……”穆温烟想让她嫁人的执念似乎有些深。 忽然,花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可当她留意时,穆温烟已经抓着藏在身上的匕首,直接刺向拓跋宏。 匕首是花菇所赠。 不够长,不致命,但足以伤了拓跋宏。 “妈.的.!你这个小.贱.人!” 拓跋宏吃痛,揪着穆温烟臂膀的那只手忽然松开,致使她的后腰撞在了城墙上,小身板来回晃了晃,动作仿佛被放慢到了极致。 花菇眼睁睁的看着穆温烟的身子越过城墙,朝着下面栽了下去。 “铁柱!不要!” 花菇惊呼出声,使出全力挣脱北魏兵,纵身一跃,也跟着往下跳。 她轻功尚可,从城墙翻下之际,正要去抓住穆温烟。 却就在这时,萧昱谨已从马背上滕然跃起来,他接住穆温烟之际,因着无暇顾及旁骛,又被射中两箭,好在有银甲相护,他的伤都在臂膀,并未伤及要害。 整个过程不过才几个呼吸的时间。 花菇安然落地,但此时北魏的.弓.箭.手尽数瞄准了城墙下方,她惊呼,“皇上!速速带铁柱离开!” 萧昱谨认出了花菇,而此时,穆温烟吓傻了,窝在萧昱谨怀中嚎啕大哭。 她不敢正面看他。 她虽然矫情,但也深知这次给萧昱谨惹来的麻烦,她甚至都不敢居功,哭的撕心裂肺,小身板颤抖。 大楚的兵马还在百丈开外之处,而北魏的兵已如潮水般冲了出来,看架势是务必要活捉大楚帝后二人。 花菇护着帝后二人撤退,萧昱谨上了马,他大约明白,花菇口中的“铁柱”,指的就是怀中人。 萧昱谨的手背在轻颤。 直至此刻,即便穆温烟娇软的小身子已经在他怀中,她哭的颤抖热烈,那样的鲜活真实,但男人仍旧一阵后怕。 调转马头之际,萧昱谨的唇落在了穆温烟黝黑的额头,一碰即离。 卫炎等人见势,立刻挥动马鞭,趋马上前。 然而,即便仅仅隔着百丈之远,此时此刻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花菇难以招架,萧昱谨眼看着就要被包围时,一小波人马从城墙另一侧疾驰而来。 来人是傅恒泽,他带着人挡住了北魏军,目光落在穆温烟身上,神情复杂。再与萧昱谨对视上时,仿佛带着无尽隐忍,“皇上先行离开,这里交给臣!” 萧昱谨握着缰绳的一只手骨节发白,时间紧迫,他淡淡点头,很快抱着穆温烟,与傅恒泽擦肩而过。 花菇还在应战。 她倒是觉得奇怪,没想到这傅恒泽又临阵倒戈。 不过想来他并非是真心实意救皇上,救她家铁柱才是真的。 然而,花菇又留意到,帝后远去之时,另有一波人马追了上去。 她觉得不对劲。 眼下,大楚与北魏正当交战之中,花菇又无身份,无法说服大楚将领,帝后可能有危险。 花菇混入乱战之中,夺了一匹战马,朝着帝后二人远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 穆温烟感觉到一阵不太正常的颠簸。 她从痛哭中探出头来,她的双手攀附着萧昱谨的肩头,往后方望了一眼,只见数名穿着黑衣的男子紧跟其后。这些人没有穿着北魏服饰,可见不是北魏人。 又见萧昱谨眉头紧锁,清冷的面容溢出薄汗,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摊上事了。 她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我错了,以后再不胡闹了!” 穆温烟自幼开始,小错不断,大错时不时也发生一桩,但她从不轻易承认。 可这次,她是当真认错了。 她早就该知道,以她的身份,若是被北魏人抓住,情况将是何等糟糕。 萧昱谨一边驱马,垂眸看了一眼,紧急时刻,男人哑着嗓子低低的哄,“不哭了,朕的烟儿总算长大。” 因为心虚,穆温烟不自觉的对萧昱谨百依百顺,完全忽视了当下紧急局面,羞答答的说,“嗯,我长大了,哪里都长大了。” 萧昱谨,“……” ※※※※※※※※※※※※※※※※※※※※ 杀手:莫名其妙吃了一路狗粮。 花菇:我来了!我来救皇上和皇后了! 读者:不,小姐姐,你一定是去吃狗粮的。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么么么哒~明天下午六点见啦~ ps:感谢瞿瞿姑娘的雷哦~ 第五十四章 马速极快, 穆温烟圈着萧昱谨的脖颈,目光落在他肩头的几根箭矢上,她泪落不止。 穆温烟幼时起就喜欢胡闹, 她生性顽劣,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是一只扑腾着翅膀在天际飞翔的鸟儿,四处飞翔是它的本能。 让她安居后宅几乎不可能。 她也一惯我行我素,只要她想做什么,老天爷也阻挡不了她。 可这一次, 穆温烟意识到自己错了。 但以免萧昱谨只记得她闯了祸,却是忽视了她的功劳, 穆温烟在万般紧急之时,努努了嘴, “那个……皇上,我干的好么?” 萧昱谨单手控马,肩头那点箭伤对他而言当真不算什么。 他一眼看出穆温烟的小心思。 闯祸精这是在邀功呢。 萧昱谨本打算这次抓到她之后, 狠狠摁在膝头,惩戒一番,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夫纲!但见穆温烟认错态度良好,小模样委屈巴巴, 帝王心一软,并未斥责,嗓音沙哑,“你乖些,别乱动。” 她更乖了。 帝王身上银甲微凉, 穆温烟的身子紧贴在上面, 她无法隔着厚实银甲感受到帝王的体温。 但萧昱谨的出现, 无疑满足了花痴少女的虚荣心。 她的男人又像天神般降临,救她于危难之中。 与年少时一样,萧昱谨总会及时出现,只是此刻的他一身银甲武装,俊挺的面容萧索,弧度完美的下巴冒出了暗青色胡渣,再往下是彰显男子特征的喉结,穆温烟只是看了几眼,莫名其妙就止了哭泣,神情呆呆的凝视着男人的唇、下巴、喉结…… 萧昱谨一垂眸就逮住了她.迷.离.又.色.色.的眼神,“……” 这时,帝王忽然勒紧缰绳,前方是万丈悬崖。 北魏的这道城墙临山而建,最高明之处就在于一侧为悬崖,另一侧是漫漫渭河之水,易守难攻。 两军正当混战,身后黑衣杀手如激流般涌来,穆温烟立刻从.美.色.中回过神。 “烟儿,怕么?” 萧昱谨将穆温烟抱下马背,踏雪似乎很有灵性,垂着脑袋在萧昱谨身侧蹭了蹭。 穆温烟看了看身后悬崖,又看了看萧昱谨,以及围攻上来的黑衣人。 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嘴轻颤,“话本子里的主角儿,每次跳崖都死不掉的,嘤嘤嘤……我一点都不怕,我也没有发抖。” 她抖着小身板,将萧昱谨搂的死紧。 萧昱谨薄凉的唇轻轻一抽,他素来没甚表情,仿佛一切喜怒哀乐都给了她,纵使到了此刻,帝王仍旧发出一阵低低轻笑,“朕的烟儿就是主角儿。” 穆温烟其实很怀疑坠崖究竟会不会死。 下一刻萧昱谨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抱紧了,闭眼。” 穆温烟还没来得及缓解一下过分刺激的心情,只闻耳边山风呼啸,仿佛疾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失重感令得她抛开了一切矜持,尖叫出声,“啊……” 黑衣人一拥上前,纷纷跳下马背,往下望去。 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晨间的薄雾缥缈,女子的尖叫声在下面回荡开来。 黑衣人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人道:“糟了!主子交代了杀皇上,救皇后!眼下帝后二人双双跳崖,我等该如何向主子交代?” 另有黑衣人配合,“皇上既然敢跳,说不定下面另有玄机,我等也跳!” 众黑人,“……”要跳,你一人去跳,他们并不想跳! 此时,花菇骑马冲了过来,方才隔着百丈之远,她亲眼看着萧昱谨抱着她家铁柱跳下了悬崖,花菇没有多想,也未与黑衣人纠缠,抵达悬崖边上,弃了马驹,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黑衣人见状,似乎突然来了勇气,为首男子道:“你们还等什么?!跳啊!都给我跳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了花菇“示范”,黑衣人仿佛得了启发,陆陆续续一个个跳了下去…… 可须臾过后,男子的惨叫声从崖底传来时,正跳到一半的黑衣人顿时面若死灰,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 “主子!不好了,皇上带着皇后娘娘跳崖了!”心腹骑马前来,一靠近傅恒泽,便道。 傅恒泽持剑的手的一顿,那张风光霁月的脸,仿佛在一瞬间染尽风霜,他一个狠绝的眼神看向男子,低喝,“一群废物!我是如何交代的?保皇后要紧!” 那心腹大气不敢喘一声,浓郁的血腥味随着晨风四处飘荡,两国战事还在持续。 这时,北魏兵卒靠近,道:“傅世子,我家太子殿下有请!” 傅恒泽仰面,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城墙上的拓跋宏。 他手中的长剑在滴血,是北魏人的血。 傅恒泽当着拓跋宏的面,突然抬起手中长剑,一剑砍了前来通报兵卒的头颅,鲜血四溅,那具无.头.身.子晃了晃才倒了下去。 拓跋宏僵住,一阵胆寒的同时,也气的血液翻腾,插着腰就想对傅恒泽破口大骂。 但思及二人之间的合作,拓跋宏不敢直接撕破脸皮。 傅恒泽上马准备离开,转身之际,拓跋宏仿佛听见傅恒泽对他说,“你抓了不该抓的人!” 拓跋宏,“……” 山崖下方是北魏境地,萧昱谨与穆温烟是大楚帝后,即便他二人侥幸活着,想要安然离开北魏也不是易事。 拓跋宏当即下令,“来人,速速下去找人,孤定要杀了楚皇与楚后!” 另一边,傅恒泽也纠集了自己的人马,“尔等听令!无论如何也要把皇后活着救上来!至于皇上……杀!” 傅恒泽站在悬崖边上,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浓郁的眉目紧锁。 原本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花费数日的计划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偏生最后关头出了岔子。 *** 急速坠落感,令得穆温烟耳鸣不适。 萧昱谨的手中的长剑滑过峭壁,减缓了下坠过程,但他怀中还抱着一人,致使他稍显吃力,穆温烟看见他握着长剑的手流血不止,她圈着帝王的脖颈,灵活的小.腿..圈.着.精.瘦.窄.腰,窝在男人怀里低低哭泣。 她自小到大从不认错,不管她做什么,亦或是说了什么,她都是对的,总之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但此时此刻,穆温烟内心的古怪心虚,令得她很是不舒服。 待二人终于抵达崖底部,萧昱谨收了长剑,看着怀中人,低笑,“哭够了么?朕之前在皇宫也没见你这般哭过。” 她在榻上倒是哭的甚是厉害,那可都是被帝王作.弄的,与眼下状况不同。 穆温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薄雾遮住了崖顶的晨光,下面昏暗一片,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只萤火虫。 穆温烟的声音像蚊子哼哼,“我……我错了。” 萧昱谨以为她此番经历是吓到了,男人锐利的眼环视四周,仿佛是一头寻找安全地盘的猎豹,但纵使如此,他还在用心思分散怀中人的注意力,“是么?烟儿哪里错了?” 小妖精会主动认错,当真罕见。 穆温烟老实巴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这样优秀的妙人儿,自然能屈能伸。 “我不该任性,差点害了你。”美人的眼眶中,泪珠在打转。 萧昱谨可以纵容她的任性,他想要的承诺并非是这一句,他心尖上的小姑娘,有的资格做尽任性之事,“以后还离开朕么?” 这才是帝王真正在意的。 这阵子,穆温烟已经领悟了,她只适合当皇后,也只适合娇宠一身,而且除却爹爹之外,萧昱谨是对她最好的男子,他还总能令得她.欲.罢不能,欢愉至致,她半点不想离开他。 穆温烟轻咬着唇,嗓音更低了,“我再也不会离开皇上了。” 提及此事,穆温烟心头涌上一丝委屈,“其实……若非皇上犯了心病,那事已经不行了,我也不会急着给皇上报仇……” 萧昱谨还在留意四周环境,每走几步,都会处理了身后痕迹。 男人后知后觉才恍然顿悟,“……” “穆温烟!” 萧昱谨忽然低喝了一声。 穆温烟此刻还被他抱着,她不明白萧昱谨为何突然又生气,因为做错事在先,她眼下甭提有多乖巧,“皇上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毕竟……你受伤了。” 她眨了眨眼,仿佛是很体恤萧昱谨的身子骨。 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帝王胸口堵闷了起来,冷冷道:“草中有蛇,你真要下来自己走?” 闻言,穆温烟小身板一僵,纤细的双腕将帝王的脖颈楼的更紧,只是眨了眨眼,再不提要从萧昱谨身上下来的话。 *** 不消片刻,穆温烟被萧昱谨带到了一处溪流边,方才一路上,她还看见了几处山洞。 想来萧昱谨是为了躲开追踪,这才没带着她直接去山洞躲一躲。 萧昱谨褪下身上银甲,穆温烟这才看清沾在他肌肤上的玄色衣袍,因为衣裳颜色暗沉,看不出他流了血。 “要、要我帮忙么?”穆温烟木讷的问。 萧昱谨淡淡看了她一眼,男人的眸子锐利依旧,但多了一丝柔情,他当着穆温烟的面褪下了玄色锦缎长袍,之后是被血水染红的中衣……待上身毫无遮掩,男人一抬眼,就看见面前的小.色.鬼神情呆滞的盯着他的腹.部…… 穆温烟毫不遮掩的贪婪,总让萧昱谨有种,他自己是以.色.侍.人的错觉。 “转过身去。”萧昱谨道了一句,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肩头的箭矢。 他肩上足足中了三根箭,鲜血顺着肩头缓缓流下,流经线状的肌理,继续往下滑去。 萧昱谨的小腹结实修韧,肌理呈现清晰的块状,上面溢出豆大的汗珠。 那汗珠不知怎的,平添了几分.旖.旎.之色,令得男子的腹部仿佛每一寸都蕴含着无尽力。 穆温烟又呆了,脑子里全是在.榻.上时,那块状的肌理是如何动作的…… 穆温烟心情复杂,“……” 她好端端一个聪慧女子,却总容易被.美.色.所.迷…… 穆温烟怕疼,即便受伤的人不是她,可亲眼看着萧昱谨拔箭,她也承受不住,仿佛隔着空气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痛楚。 “那、你疼的受不了就喊我。”穆温烟忽闪着大眼,又说,“我知道一种可以止痛的法子,是从话本子上学的。” 萧昱谨,“……” 穆温烟从未在话本上学过什么好东西。 男人感觉不妙。 穆温烟转身之际,他动作极快,此处荒郊野岭,又是在北魏境地,他不敢大意。额头的青筋凸起,他薄唇紧抿,一根接着一根的拔出了肩头箭矢,鲜血喷涌而出。 穆温烟听见了皮肉撕裂的声音,待到三声都结束,她当即转过身来,直接扑到了萧昱谨怀中,踮起脚就.亲.了上去。 她一贯聪慧,与萧昱谨.亲.吻的.次数多了之后,吻.技也愈发娴熟,她此刻脑子里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减轻萧昱谨的痛苦,所以她百般使出花招,灵活.狡.猾的小.丁香,挑.逗.着巨龙,直至听见萧昱谨略显急促的呼吸,穆温烟这才放平了高高踮起的脚。 暧.昧.的银.丝线自二人的.唇.角拉出,又断开。 穆温烟媚眼流波,看出了萧昱谨面颊的微红,她腼腆的低了低头,轻问,“你好些了么?” 萧昱谨常年习武,箭矢并未伤及筋骨,但肩头已然血肉模糊,加之眼下正当盛暑,稍有处理不当,很容易溃烂恶化。 萧昱谨方才当真忘却了疼痛,他低低一笑,磁性低沉的嗓音分明冷硬无温,可此刻偏生带着几丝.挑.逗,“朕的伤口一时半会好不了,这几日就要劳烦烟儿替朕止痛了。” 明白! 穆温烟完全能够理解! 她很坦诚的点头,“嗯,都交给我了。”这点小事,她还是能胜任的。 穆温烟在溪水中洗净了脸和手,萧昱谨也稍作清洗。 接下来便是如何离开此地,他二人心里皆清楚,眼下已经被困北魏境地,即便大楚的兵马胜了,一旦他二人落入北魏人手中,局势又会扭转。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动静传来,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萧昱谨忽然俯身,手掌摁在了地面,仿佛在感应着什么,随即就拉起坐在巨石上的穆温烟,男人的嗓音急切,“一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紧跟在朕身边,听见了么?” 穆温烟点头如捣蒜,她就是再想搞事,眼下也不敢捣乱了。 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皇后了呢! “那边!你们几个往那边去找!” “皇上受了伤,娘娘又失了心智,他二人定然走不远!” “北魏兵马一会也要找过来,尔等尽快!” 穆温烟听出了细节,这一波人并非是北魏人。 难道是他? 穆温烟抿了抿唇,拉住了萧昱谨的衣襟,她心里很清楚,倘若不是因为自己,萧昱谨已带兵攻下北魏,帝王御驾亲征,所向披靡,何等的风姿卓绝,这一幕定当被记入史册,令他受世人敬仰。 可是眼下…… 穆温烟瞬间开始悲春伤秋了,也不知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措辞,脱口而出,“生死有命,皇上不要顾及我,你先走!” 说这话时,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萧昱谨的衣襟,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根本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萧昱谨一手拔出腰上佩剑,另一条臂膀将她圈住怀中,几乎是提着她的细腰,这个时候竟还被她逗笑了,“嘴贫。” 穆温烟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但她很是喜欢萧昱谨的强势,尤其是一声不吭就搂住她。 突然,一阵疾风拂过草丛,几名黑衣人持剑袭击了过来。 萧昱谨肩头带伤,还护着穆温烟,纵使他身手极好,应对黑衣人也稍显吃力。 穆温烟幼时被镇国公逼着学武,可她偷懒成性,总能想着法子逃了,却是将不少世家的武功招数记得一清二楚。 “皇上,小心!攻击左方右侧!右后方有人……”穆温烟难得高度集中,见萧昱谨按着她所说的,将几名黑衣人重伤,穆温烟欢喜的不行,“皇上!我真是太厉害了!” 萧昱谨瞄了一眼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姑娘,唇角猛地一抽,昧着良心夸了一句,“嗯,烟儿最厉害。” 这边的打斗很快引来更多黑衣人。 萧昱谨虽然没有占据上风,但有穆温烟“点拨”,黑衣人想要一举杀了他也有难度,更何况他们接到的任务是不得伤及皇后半分。 故此,萧昱谨抱着穆温烟,反而多了一重保障。 这时,萧昱谨突然一声闷哼,“嗯!” 穆温烟一惊,她回头一看,发现萧昱谨的后腰被黑衣人砍了一剑。 男人的腰可真真是太重要了! 穆温烟甚是关心这个问题,“皇上,咱们撤吧!” 萧昱谨本不想带着穆温烟一起涉险,但眼下彻底被团团包围,根本撤不走。 就在帝后二人陷入困境时,一扎着高高马尾,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花菇突然出现,令得穆温烟狂喜,“小姐姐!” 花菇没有精力“叙旧”,与黑衣人抗衡之际,对萧昱谨道:“皇上带娘娘先行一步,这里我挡着!” 萧昱谨点头,虽然想不通穆温如何又和女杀手混在了一块,但眼下带着穆温烟脱身才是主要。 穆温烟不放心花菇,被带走之前,大声喊道:“小姐姐无需逞强,打不过就跑!我等你啊!” 花菇,“……” 莫名压力甚大。 以前做雇佣军那会,生死皆看淡,反正她是孤身一人,死了也就死了。 可是此时此刻,花菇不敢死。 她总觉得有个人在等着她。 *** 这厢,穆温烟与萧昱谨继续往前走了半日,天际雷声轰鸣,眼看着就要下一场暴雨,确定后方无人跟来,萧昱谨才带着穆温烟在一处山洞歇脚。 穆温烟被放下时,细腰酸痛。 这一路逃亡,比在榻上被萧昱谨摁着折腾时还要累人。 山洞光线昏暗,外面有股青草与泥土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穆温烟发现萧昱谨面色苍白,唇上没了血色,已经摘下兜鍪的额头溢出薄汗。 他眼神迷离。 “皇上?” 那人不答话,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穆温烟。 她又唤了一声,“皇上?萧昱谨?” 穆温烟踮起脚,伸手探了探帝王的额头,她刚要惊呼,手腕被男人捏住。 穆温烟吃痛,“你、你做甚么呀?” 这半日一路狂奔,萧昱谨已经熬到了极致,何况这阵子几乎没有合眼,便是铁打的身子,眼下也有些失常了。 “烟儿……”男人怔怔的站在那里,即便是此刻,他仍旧不允许自己倒下,声音哑的不行,“烟儿,朕会为咱们的孩子报仇!朕迟早亲手杀了傅恒泽!朕与他之间的恩怨也该了了!” 穆温烟的另一只手又摸了摸她自己的额头,就差点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萧昱谨的肩头溢出了血,他的掌心灼烫,穆温烟被他这样子吓到了,“皇上呀,你在说甚么?什么孩子?” “烟儿!” 萧昱谨突然将人抱住,他的铁臂收紧,几乎是将穆温烟摁入了怀中,“烟儿,你再给朕怀一个孩子,好么?” 男人身子滚.烫,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穆温烟.脖.颈间。 攻势来的热烈又急切。 穆温烟惊呆了。 她喜欢被萧昱谨这般对待。 但眼下不是合适的时候。 她可没有.野.合的癖好。 “不行!你受伤了!” 穆温烟去推他,两人昨日虽然见过一面,但实际上已经时隔一月多没有亲密,穆温烟也想。 萧昱谨低笑,他仿佛忘却了他们此刻身处的困境,只有软玉温香才是最真实的感官触动。 穆温烟几乎是被提起来了,她被萧昱谨摁在了山洞石壁上,附耳低语了一句。 穆温烟,“……” 这话太刺激,饶是她这样豪放不羁的女子也险些受不住,顿时面色滚烫,轻咬红唇,单是那双水眸流露出来的风情也是媚态百出,“不行的!你伤了腰!” 萧昱谨的腰的确被砍了一剑,他头一低,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只知尽可能的.汲.取.怀中人身上的楚楚女儿香,一手摁着山洞岩壁,骨节发白。 埋首许久才哑声道了一句,“烟儿,行行好,朕忍不了……” 穆温烟被摁的生疼。 她不明白萧昱谨哪来这样多的精力,明明都受伤发热了,还是将她折腾的死去活来,她也面色滚烫,心中痒痒。 可她不能“欺压”伤患,不能乘人之危,关键是她很担心萧昱谨的……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洞外传来。 花菇一路狂奔,但在看见眼前二人相拥的画面时,花菇怔了怔,又悄然退了几步。 ※※※※※※※※※※※※※※※※※※※※ 花菇:我好像来的很不是时候,qaq~ 烟烟:小姐姐啊,下回我和皇上独处,你莫要打扰吗! 萧昱谨:咳咳,朕还行,朕依旧可以苟下去~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明天下午六点见啦~ 住在长江边上的作者,最近心慌的不行,家里重要的纸质文件都用塑料防水袋包好放在了背包里,随时准备撤离…… 大家那边都还好么?最近少去水边哈~ ps:感谢小寒姑娘和44431207姑娘的雷哦。 第五十五章 萧昱谨幽眸中溢出迷离细碎的光。 他眼中映着穆温烟的小脸, 神色晃了晃,似乎已有些神志不清,但警觉性依旧极高。 “进来!”帝王沉声低喝了一句。 花菇站在外面, 不确定帝王是在喊自己。 方才她亲眼看见,帝王颀长高大的身子微微躬着,仿佛为了配合穆温烟的娇小,脸埋入了她的劲窝里。 花菇的年纪已近二十岁,算是个大龄女子,虽是不曾经历过男女之情, 但方才那副场景,不用细想, 她也知道帝后二人在作甚。 可…… 这般危难时候,风花雪月是不是应该先放一放? 直至穆温烟红着小脸走了出来, 花菇才回过神。 此刻,穆温烟脸上已经洗净,粉润的小脸红扑扑的, 衣裳甚是褶皱,好像方才被人大力.揉.搓.过,尤其是.胸.前.的衣襟…… 花菇,“……” 打住! 她不能继续臆想下去。 “小姐姐, 怎的这样巧?你也来了。”穆温烟不久之前哭过,琼鼻微红,一双大而晶亮的水眸淬了星光。 花菇茫然了一瞬。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出现的很不是时候? 穆温烟仿佛瞬间搞清楚了状况,“小姐姐, 你是来救我的对么?” 花菇, “……”难道这还不够明显? 花菇面无表情, 手中握着的长剑还沾着血,她凝神四下望了望,神情淡漠道:“铁柱,这里不安全。我方才一路追来,发现有两拨人马都在追踪你与皇上。不知皇上伤势如何?是否能继续赶路?” 若非考虑到穆温烟对萧昱谨的“情”,花菇大概会直接扛着穆温烟就跑,干脆不管他了。 穆温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就在花菇表面平静,内心焦急的等着她的答复时,穆温烟语出惊人,顿时花菇震惊的外焦里嫩。 只闻她嗓音略显稚嫩,问道:“小姐姐,你愿意成为我穆家人么?我还有个尚未成婚的大龄兄长,当然了,小姐姐也可以真的成为我的姐姐。” 花菇,“……” 这是甚么意思? 她和穆温烟之间果然有跨越不了的代沟么? 这时,花菇的注意力移到刚刚走出山洞的男子身上,她当即敛眸,抱拳恭敬道:“草民拜见皇上!” 此前,萧昱谨饶了花菇一命。 而这几日,穆温烟时常在她跟前提及萧昱谨,以至于花菇对萧昱谨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帝王面色苍白,但冷峻的五官葳蕤依旧,那双锐利的眼扫视了一圈,嗓音低沉,道:“待朕与皇后脱困,自会大力封赏你。” 花菇刚要婉拒,穆温烟替她答话,“反正小姐姐是自己人,皇上用不着客气。” 自己人? 花菇深深的多看了穆温烟一眼,有股奇怪的情绪在.胸.口.萦绕,久久不散。 “轰隆--” 天际铅云翻滚,不远处雷声轰鸣,由远及近。 雷雨将至。 眼看着天色暗沉了下来。 穆温烟被惊雷吓了一跳,抱住了萧昱谨的一条臂膀,“皇上,此处是北魏境地,既然小姐姐能寻过来,旁人也能找过来,咱们继续往前吧。” 萧昱谨垂眸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帝王额头溢出薄汗,点头轻应,“好。” *** 北魏营帐内。 兵刃相击的刺耳声突然传出,但又戛然而止。 两方人马的对峙一触即发,然而,却是谁也没有先一步动手。 拓跋宏身上带着伤,是穆温烟用匕首所刺。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傅恒泽一袭绛紫色锦缎长袍,一惯风光霁月的脸,已染上腊月寒霜。 有些人看似温润如玉,可一旦狠起来,比起阎王罗刹,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恒泽,你这是什么意思?”拓跋宏质问。 傅恒泽笔直的站着,清瘦的身段挺拔如百年孤寂的松,“我说过,她不是你能动的人!还请太子殿下立刻收回暗杀命令!我要穆温烟完整无缺!” 眼下大楚帝后皆在北魏境地。 只要杀了他二人,大楚必定军心涣散。 再者,萧昱谨没有子嗣,他若是死了,用不着北魏出手,大楚朝堂定然会历经一场浩荡。 拓跋宏气不打一处来,“傅恒泽!你还真当自己是谁?孤没有当场杀了穆温烟,已经是后悔莫及,再有下次,孤见了她必杀!” 穆温烟给北魏军带来的损失甚是惨重,甚至直接导致了这次的战败。 一想到北魏铁骑败在了萧昱谨手上,拓跋宏恨不能亲自带兵去抓他二人。 突然之间,一道剑光闪过,拓跋宏定睛之时,傅恒泽手中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剑鞘锋芒冰寒,持剑的人亦然。 傅恒泽没什么耐心了,他还没有找到穆温烟,在那之前,他不允许穆温烟受到任何损伤。 “太子殿下,你若伤她一根汗毛,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北魏皇子众多,我能与你合作,也能与旁人合作!”傅恒泽手中长剑直直抵着拓跋宏的脖颈,稍一用力,一道血痕溢出。 拓跋宏身子一僵,半分不敢动弹,傅恒泽敢直闯北魏军营,可见背后一定留有一手。 他也的确需要傅恒泽的势力。 更是知道傅恒泽的真实身份。 拓跋宏最终只能选择忍一时风平浪静,区区一个穆温烟,暂且留着她的小命也无妨。 “好!孤答应你!但还望傅世子你莫要忘却你我二人当初协定,至于楚皇……他必须得死!”拓跋宏面容凶悍。 傅恒泽比谁都盼着萧昱谨死,一口应下,“好!” *** 暴雨倾盆而下。 天际雷声滚滚,似从不远处传来。 傅恒泽上马离开之际,一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悄然站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众同样穿着蓑衣的男子。 雷雨声中,卫炎下令道:“跟上傅恒泽!他许能让咱们尽快找到皇上与娘娘!” 范奎上前一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最起码北魏与傅恒泽也在找皇上,可见皇上和娘娘目前还是安全的。” 卫炎侧过身,对范奎交代了一句,“范奎,我得去见一下镇国公,眼下情况紧急,纵使大楚兵马暂时占了上风,但无论如何也要将皇上给找回来!此事暂时交给你。” 范奎应下,“好!” 不知为何,范奎总觉得此番难以找帝后二人,以皇后娘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本事,必然也会带着皇上一并消失。 *** 花菇也做了男装打扮,将高高的马尾盘起。 为了掩人耳目,萧昱谨和穆温烟,以及花菇三人,伪装成了兄弟三人。 最危险的地方通常最安全,况且他们三人急需吃食与药材。 三人很快混入了北魏边境的一处小镇,因为没有名牒,只能在农郊暂时歇脚。 穆温烟喊人喊上瘾了,“阿兄!阿兄!我有话要问你。” 萧昱谨萧索的眉目四处扫过,纵使他面色苍白,也在时刻留意可能存在的风险。 身边的“少年”故意变了音,一直在他身侧叽叽喳喳,不久之前的那点愧疚之心早就消失殆尽,仿佛是出来游玩的。 不过,见穆温烟如此欢快,萧昱谨也松了口气,“你说。” 男人语气极淡。 花菇走在他二人身后,很纳闷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是如何心悦彼此的。 穆温烟知道此处离着穆家的密道不远了。 只要去了暗道,她就能带着萧昱谨和花菇潜回大楚西南,甚至直接可以回家,可现在问题来了,萧昱谨和花菇都不是穆家人。 花菇倒是好办,反正她无牵无挂,从今往后做穆家人也没甚不妥。 但萧昱谨是帝王,穆温烟思来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让萧昱谨入赘穆家。 穆温烟暗暗搓搓的试探,“阿兄,你以前有没有想过一直留在西南,待在我穆家?” 说着,她红了小脸。 萧昱谨提着她的细腰,让她不至于掉落田埂,斜睨了她一眼,“烟儿究竟想说什么?” 以前他亲耳听见穆温烟嚷嚷着要让他入赘,可不久之后,傅恒泽到了镇国公府,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穆温烟忽闪着大眼,“比方说入赘?” 这话不说还好,一旦提及,萧昱谨内心堵闷,毕竟穆温烟不止想让他一人入赘,“胡闹,朕是帝王。” 穆温烟呆了呆,显然甚是失落,她不过只是试探一下,却是被萧昱谨一口回绝。 如此一来,她就得放弃暗道了。 萧昱谨不愿意当穆家人,那就休想走穆家的暗道。 她一手捂着胸口,总觉得两只.兔.儿憋闷酸胀的厉害,仿佛有人在她心上堵上了一团棉絮,令得她浑身不舒畅,“我今晚不想与你睡觉,我去找小姐姐,小姐姐她话虽不多,但至少体贴又温柔,不像某些人!” 莫名被点到的名的花菇一脸无奈,“……” 皇上不会因此嫉恨她吧? 不过…… 傻皇后怎么好像非常热衷于让旁人成为穆家人? 花菇突然想起穆温烟对她提及过的密道一事,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很想提醒帝王,让他暂且放下身段,且先脱困了再说。 可帝后二人显然气氛不太对劲,花菇就是想.插.话,也无从下手。 到了农庄,农舍老妇见来人一个个容貌奇俊,且其中最高的男子器宇轩昂,身上有股难以用言辞表述的贵气,农妇怔住,仔仔细细打量着三人。 此处乃北魏与大楚的交界之地,百姓备受军政干扰,对大楚与北魏皆没甚好感。 萧昱谨早就脱下了一身银甲,单凭容貌辨别不出身份。 但萧昱谨与花菇手里皆握着长剑,即便不问,也知他二人是练家子,而今日大楚与北魏正在交战之中,那老妇抖着嗓音,颤颤巍巍道:“寒舍不招待客人,三位还是快些走吧!” 花菇握紧了长剑,这一路铁柱的肚子咕噜叫了半天了,她想给铁柱弄碗米汤喝。 花菇自己倒是无所谓,但穆温烟长的娇软,这一次又是受了大刺激,她担心穆温烟的身子受不住,正要强.行.逼.迫时,穆温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笑出两只可人的小梨涡,但旋即又泫然欲泣,“大娘,实不相瞒,我家大兄和二兄……他们……嘤嘤嘤……都是受了伤的侠士,此番大楚与北魏交战,那大楚皇帝与北魏太子不顾及黎明百姓,致使生灵涂炭,我穆家兄弟三人路经此处,便出手搭救,谁知却是被大楚与北魏兵所伤,眼下只想讨口饭。” 她将手中银子晃了晃,递了一个“看吧,没有你,我也能混的很好”的眼神给萧昱谨。 “……” 这银子,是前几日在北魏军营得来的赏银。 老妇一看见婴儿拳头大小的银锭子,哪里还顾得上的穆温烟方才所言。 什么穆家三兄弟、侠士……有银子一切好说话。 老妇接过银子,放在身上擦了擦,这又连咬了几口,确定了真伪,态度立刻变了,“三位既然是侠士,那就屋内请吧,寒舍没甚酒菜,粗面馒头倒是有的。” 穆温烟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多谢大娘,人间尚有真情在啊,我穆家兄弟三定然不忘大娘今日恩情。” 穆温烟越说越是激动,那老妇却是心虚了,但这样一大锭银子,足够农家吃喝三年了,天上掉下的馅饼,不要白不要! “三位屋内请!俺这就烧水做饭!” 穆温烟半点不客气。 萧昱谨脚步顿住,花菇瞄了一眼帝王的侧脸,心情略有复杂。 她家铁柱虽是不靠谱,可偏生胡搅难缠也能办妥事情…… *** 早就饥肠辘辘的穆温烟,在看到面前摆着的粗面馍馍与稀粥时,她忽然就湿了眼眶。 眼泪与悲伤无关。 她只是难以自抑。 哽咽着啃了几口硬邦邦的馒头,穆温烟抬袖抹了泪。 花菇吃的很快,她需要保存体力,并且时刻准备作战,别说是粗茶淡饭了,实在恶狠了就是枯枝树叶也能吞的下去。 萧昱谨贵为天子,也并非不曾吃过苦,于他而言,体肤之苦可忽略不计,但耳边时不时传来“嘤嘤嘤”低泣声,帝王本在强撑着的身子微僵。 一抬眼,就将“少年郎”捧着一块粗面馒头,正艰难的啃着…… 帝王顿了顿,抬手在她头心揉了揉,低沉的嗓音哑到了极致,仿佛是长久行走在沙漠的苦行僧,每一个字都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乖,不哭,等回去后,任你吃个够。” 穆温烟眨了眨眼,大滴的眼泪落下来,一串串晶莹在油灯下闪着微光,情绪稍稍起伏,“嘤嘤嘤……我是一个坚强的人!” 萧昱谨骨节分明的手指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眸光宠溺,“嗯,我们烟儿最坚强。” 花菇,“……” 花菇原本以为萧昱谨身子无碍。 可就在方才听着他声音,花菇感觉到了萧昱谨气息不太稳,只是他善于伪装,若是不留意根本辨别不出。 花菇垂眸,只盯着破口瓷碗中的稀粥,但以她的定力,方才仍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深感皇上的不易,眼下本就在逃亡路中,还得哄着一个“孩子”。 不过,花菇虽然内心腹诽,她也险些忍不住宽慰穆温烟,她家铁柱娇软可人,怎么看都是一个羸弱懵懂的小姑娘,叫人平添怜爱之心。 就在这时,花菇耳垂微动,下意识的握紧了挂在腰上的长剑,与此同时,萧昱谨的幽眸骤然一冷,也放下了碗筷,一手持剑,另一手握着了穆温烟纤细的手腕。 穆温烟眨了眨眼,见此景就知道事情不太妙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 她乖巧不做声,从长凳上起身,挨近了萧昱谨。穆温烟深知眼下困境,有一大半是因着她的任性导致,人在犯错之后,自觉性提升到了一个全新高度。 须臾,茅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单是听着声音便知来人众多。紧接着,男子粗狂的声音传来,“来人,给我搜!” 花菇和萧昱谨顷刻间拔剑而出,穆温烟被萧昱谨一把拉到了身后。 木板门被人一脚踹开,外面老妇早就吓的颤颤惊惊,跌倒在地,语不成词。 “皇上,一会得了机会,你带着娘娘先行离开!我来断后!”花菇严肃道,一言至此,又多看了一眼穆温烟,如今凶多吉少,也不知日后是否能再相见。 萧昱谨点头。 打斗一触即发。 北魏官兵一看见屋内三人,当即笃定就是大楚帝后,“果然在这里!来人,男的杀了,女的留下!” 穆温烟虽还穿着男装,但已是白白嫩嫩的模样,一眼便能辨别出是女子。 萧昱谨的动作极快,穆温烟被她搂着腰.肢,视野涣散,根本看不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闻耳边兵刃相击,还有刀剑捅破皮肉的声音交杂。 闷热之中,血.腥.味如带着.勾.子,钻入人的肺腑,令得胃里一阵恶心干呕。 有花菇掩护,萧昱谨带着穆温烟出了屋子,外面天色已然大黑,昏暗之中,兵刃相击时,偶会火花四溅。 “嗖嗖嗖--” 不知从何处突然飞来数根箭矢,萧昱谨一边与北魏兵打斗,一边护着穆温烟,他此时已经褪下了一身银甲。突然,一根箭矢直直插入了他修韧的胸膛。 男人一声低哼,并未顾及伤口,而是看了一眼怀中人。 穆温烟已经泪落如雨,小手捂着嘴,眼巴巴的看着萧昱谨。 慌乱之中,她哽咽着低低说,“你若是死了,我一定会给你报仇!” 萧昱谨,“……” 男人搂着.细.腰.的动作一紧,小东西还是欠收拾! 花菇已力不从心,而萧昱谨也早就熬到了强弩之末,这一路一直在强撑,眼下又要面对明枪暗箭,稍有不慎,他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萧昱谨不知在想什么,低头啄了一口穆温烟的唇,哑声说,“倘若这次大难不死,烟儿就给朕生个孩子。” 穆温烟没想过死,所以连连点头,“嗯!我要给皇上生孩子!” 花菇只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她很想告诉帝后二人,眼下的状况,想要脱身当真太难,他们三人只怕等不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而就在这时,另有一波人马从昏暗中疾驰而来,少顷,不远处就传来了打斗声,似乎是有人与暗处蛰伏的.射.手打杀了起来。 “太好了,是自己人!”一惯少言寡语的花菇,忍不住激动道。 少了暗处射来的箭,花菇和萧昱谨应对的稍微轻松了一些。 须臾,范奎骑马上前,身高八尺有余的男子红了眼眶,跳下马背立刻跪下,“皇上!末将来迟!皇上与娘娘速速离开,末将尽量拖住!” 有了范奎加入,花菇掩护萧昱谨,三人很快冲入重围。 但在一路逃亡之中,又有北魏兵马朝着这边赶来。 穆温烟知道,眼下是时候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眼下还是先保命要紧。 “我有法子离开北魏境地,但在那之前,皇上和小姐姐必须在我面前发誓。” 时间仓促,任何象征性的仪式都来不及了。 花菇似乎猜到了什么,她顿觉不太妙。 萧昱谨拧眉看着身侧娇小的人,男人的面色苍白,即便在夜色下,也显出一副憔悴虚弱。 但他仍旧笔直站立,手中紧握长剑,仿佛从不会倒下。 “烟儿,你说。”萧昱谨丝毫不怀疑穆温烟的能力,他的小姑娘,他最是了解,也从不低估她,纵使天下人皆以为她傻了,可在萧昱谨心中,她还是那个可上天入地的小妖精。 无论何时,亦或是发生了什么,他的小姑娘永远都在他心里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 穆温烟眨了眨眼,事到如今,只能豁出去了,不过……她竟然有一丝诡异的欢喜。 她幼时就想将萧昱谨困在西南当她的“童养夫”,但最终奸计未能得逞。 穆温烟一脸坦诚,“穆家修建了一条密道,可从北魏直通西南境地,密道入口和机关只有穆家人才知晓,且也只有穆家人才能进入密道。故此……皇上,小姐姐,你二人得在我面前发誓,日后你们就是穆家人了。” 萧昱谨,“……” 花菇呆了呆,又悄咪咪看了一眼帝王的表情,以她的武功,此刻已经十分清晰的探知到了萧昱谨的气息。 他能熬到此刻,已经令得花菇甚是吃惊。 事不宜迟,花菇并未多想,举起右手发誓,“苍天在上,花菇今日对天发誓,从今日起,我便是穆家人,此生不变。” 穆温烟很是满意,仿佛是替穆家招募了一员猛将。 可花菇却被她那晶亮的眼神给吓到了,她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掉进坑里了? 穆温烟又眼巴巴的看着萧昱谨,“皇上呀,你怎么还不发誓?反正……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萧昱谨,“……” 男人的神情已经开始涣散,从今晨开始,他一直高度集中,半分不敢掉以轻心,面前的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看着他,她的眼内勾外翘,桃花潋滟,仿佛是在处心积虑的.勾.引。 时间紧迫,穆温烟见萧昱谨毫无动作,她抓起他的手,做出了发誓的动作,帮他说,“萧昱谨,你今日发誓,从今往后生是慕家人,死是穆家鬼……” “……” 意识到誓词有些不太对劲,穆温烟努了努嘴,此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穆温烟知道时间来不及了,没法让萧昱谨重新起誓,拉着他就往茅草深处钻了进去。 花菇紧跟其后。 直至进入暗道,花菇发现萧昱谨屡次晃动脑袋,又使劲睁了睁眼,仿佛是在强行让着他自己清醒。 花菇心情略显复杂。 皇上可以通过“入赘”成为穆家人。 那她呢? 此前听闻穆温烟提及,她家中还有一个大龄未婚,且脑子不太好使的兄长……? 花菇打了一个机灵,不太敢继续想下去。 ※※※※※※※※※※※※※※※※※※※※ 烟烟: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穆家又壮大了呢。 萧昱谨:天下都是朕的,穆家是朕的,你也是朕的,朕可以暂时入赘一下~ 花菇:感觉不太妙啊,qaq→_→ 穆长风:大龄未婚男青年要脱单了? 花菇:我跟你不熟,谢谢! 穆长风:一回生二回熟,第三次就彻底熟了,23333~ 苏烨:你……你竟然背着我脱单了?!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咱们明天下午六点见啦~,么么么么哒。 买了一袋白馒头,一会去公园喂锦鲤,祈求好运,也给大伙祈求好运~ 今天天晴了!昨天还很担心暴雨来着,姑娘们都是大锦鲤么?233333~ ps:感谢小寒姑娘的雷,破费了哈~ 第五十六章 密道两头应该是通风的。 穆温烟取了火折子, 点燃了挂在石壁的火把,她动作娴熟,似乎对密道构造甚是熟悉,而绝非只是来过一两次那样简单。 花菇看着穆温烟的眼神, 又多了一层一味。 三人不做停留, 继续往前走。 萧昱谨深知他自己已经熬到了极致, 但眼看着西南就在眼前, 他半点不能松懈, 无论如何, 要将穆温烟送到安全的地方。 穆温烟挽着萧昱谨的一条臂膀,他的胸口还直直的.插.着一根箭矢, 单是看看就觉得疼。 借着火把光,穆温烟仰面看了男人一眼, 见他面色煞白, 额头豆大的汗珠时不时滑落,她心疼极了, 从未见过萧昱谨这般狼狈虚弱之态。 他在她眼中,从来都是冷峻无温的, 虽是时常令人气结,却是如天神般无人能够撼动。 而此刻,萧昱谨的一切憔悴孱弱皆落入穆温烟眼中。 她的男人只有她才能欺负。 穆温烟心口有股难以言明的酸楚涌了上来, 就好比是她幼时饲养的那只八哥被人.扒.光.毛了, 她只恨不能亲手替萧昱谨报仇。 穆温烟突然止了步, 对举着火把的花菇道:“小姐姐且先转过去,我若没有让你转身, 你可千万别偷看。” 花菇内心冒出无数小蘑菇, 完全不能理解, 但见帝后二人两两相望,那种仿佛“自己的存在,很不合时宜”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花菇的第六感甚灵,她半点不想看见任何不该看的画面,宛若一个莫得感情的护卫,面无表情的转了过去。 穆温烟知道时间紧迫,故此,她撇开一切矜持与磨叽,踮起脚就.亲.上了萧昱谨苍白的唇。 他的唇冰寒无温,但仍旧.软.硬.适中。 这个时候,穆温烟不舍得萧昱谨出力气,她完全占据主导,小.丁.香.如灵活的鱼儿,将困龙.玩.弄.于股.掌之中。 暧.昧的水声在静怡的密道中格外清晰。 花菇身子僵住,一动也不动,强行灭掉了脑中的一切想入非非。 须臾,穆温烟轻.喘.着气,站稳了脚跟,她没想到这种事由自己全权掌控竟然是这样累。 此前,她和萧昱谨每回亲.热,即便一开始是她.挑.逗.在先,但过不了多久,她就.沦.陷.入萧昱谨的.滚.烫.攻势中。 像方才这般,还是头一次。 她娇喘微微,问道:“好些了么?” 话本上说.亲.吻.能止痛,她当真了。 毕竟,她每次被萧昱谨亲时,人就会迷迷糊糊,今夕不知何夕。 为了配合小姑娘的尺寸,萧昱谨高大的身高微微躬了躬,男人忽然勾唇一笑,虽然面色仍旧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但他的眉目之间多了一丝流光溢彩,仿佛是刚刚.采.阴.补.阳的虚弱妖精。 男人低低一笑,也不知是受伤过度,还是轻易.动..情.了,嗓音喑哑的不行,“朕好多了,烟儿甚懂朕心。” 花菇呆呆的望着石壁顶.端,很想提醒一下帝后二人,若是再不赶路,即便追兵没有找过来,帝王也要流血而亡了。 “咳咳咳……” 花菇背对着帝后二人轻咳一声,她家铁柱貌美无双,任性娇软,日后若是守寡……必然会遭罪。不管是站在道义这一层面,亦或是为了铁柱着想,花菇都不希望帝王有任何闪失。 穆温烟难得羞涩,“好了,小姐姐你能转过来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帝后二人终于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花菇的错觉,她总感觉帝后两人的步子,虽然谈不上身轻如燕,但比方才要快多了…… 花菇,“……”男女之事果真深奥,不是她眼下能够参透的。→_→ *** 出了地道,外面一片昏暗,一弯玄月垂于枝头,四野空旷,不远处传来夜莺啼鸣,声声低沉阴郁,好不萧索。 穆温烟环视四周,欢喜道:“到了西南境地了,事不宜迟,咱们速速去镇国公府。” 花菇此前虽不关心朝政,可天下人皆知,皇后娘娘是被帝王强.娶的。两年前,帝王与镇国公闹的很不愉快。 镇国公不似寻常政客,一身傲然正气,不会巴结谄媚,皇上此刻去镇国公府,当真……会被以礼相待么? 要知道,穆家竟然暗中修了密道,而且从西南直通北魏,此事倘若被人大做文章,给穆家扣上一个通敌的罪名也不难。 花菇动了动嘴,很想提醒穆温烟,接下来的路未必好走。 此时,萧昱谨低沉喑哑的声音传出,听着声音,他当真是熬到了强弩之末了,“朕是该去拜访岳父大人。” 花菇,“……” 罢了,纵使萧昱谨是天子,但眼下也只是一条毫无杀伤力的龙。 三人继续赶路,在拂晓时分,终于抵达了镇国公府大门外。 人还未靠近府门,就被护院挡在了巷子口,顷刻间兵刃出窍,寒光煞人,“来者何人?!” 眼下正当多事之秋,穆家处境尴尬,不得不防备些。 穆温烟低喝,“你个没眼力的,我回来了,谁敢挡着!把穆凌给我叫出来!” 穆凌是镇国公的名讳。 穆温烟幼时烧过镇国公的胡子,还骑过他的脖颈,穆家上下无人不让着她。 这都到了家门口了,小祖宗却是被堵在了府门外,这如何能叫人不动怒? 众护院面面相觑,眼前这少年郎的气场……似曾相识啊! 穆温烟身上没带信物,萧昱谨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道:“镇国公见此物,就能明白一切。” 护院再度对视了几眼,总觉得来人有些眼熟,这便带着玉佩去如实通报了镇国公。 不多时,当护院再度出现时,他几乎是一路狂奔出府,不敢直视面前男子,颤着声音道;“国公爷交代了,让三位里面请!” 这还差不多! 穆温烟曾是个小霸王,是镇国公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她还从未遇到过被拒之门外的待遇,这让一惯傲娇的她甚是不悦。 委屈说来就来,踏入府门之际,眼泪已如决堤的西湖之水,泛滥成灾。 穆凌已大步走来,他止步于垂花门。 之所以没有亲自外出迎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若是让人知道帝后在穆家,只怕北魏那边会不留余地杀过来。 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老咸鱼态度,穆凌也未向帝王行礼,仿佛眼中压根没有看见他,而是泪眼婆娑的盯着纤细清瘦的少年郎。 “囡囡?”穆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入宫门深似海,一旦嫁入天家,这辈子都没有离开皇宫的可能,更别提归家了。 穆温烟呆在原地,再看见穆凌鬓角的银发时,她没有反应过来。 在她的记忆之中,爹爹英伟阳刚,是武将中的翘楚,拥有挺拔高大的体魄,还有勉强算俊朗的面容。 已故的娘亲和继母皆是貌美如花,她幼时就觉得爹爹“其貌不扬”,不像江南男子那般温润如玉,也没有魏晋风流男儿的那股韵味。 她见惯了西南男儿的粗狂,故此,当萧昱谨与傅恒泽来到西南后,穆温烟一度“沉.迷.美.色”。 总之,在以貌取人的穆温烟眼中,爹爹被划分到了其貌不扬一列。 眼下,鬓角竟还生了白发,真真是雪上加霜,更是无法在容貌上令得穆温烟骄傲。 穆温烟一路小跑奔过去,栽进了穆凌怀中,顿时嚎啕大哭,“爹爹!您怎的变成这副模样了?!” 镇国公,“……” 囡囡久别重逢的搭讪方式有点不对劲啊。 花菇,“……” 她好像彻底明白,为何她家铁柱的眼泪那样充沛了,敢情都是随了镇国公。 花菇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煞气。 她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侧萧昱谨,只觉帝王浑身上下皆透着不甚欢喜的气场,她默不作声,站立笔直,仿佛仍旧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人。 不过,花菇稍稍留意了一下穆家庭院,没有瞧见铁柱提及的大龄未婚傻兄长,她莫名松了口气,穆家的长公子该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可话又说回来,她在担心什么?跟她有甚么干系? 这时,卫炎的出现打断了父女重逢,他先一步到了镇国公府,也将帝后的困境对镇国公言明,原本镇国公已经答应派出救兵,殊不知帝后二人今日已经脱困了。 “皇上!末将护驾不利,恳请皇上降罪!”卫炎跪地,双眸微红。 皇上? 镇国公仿佛是后知后觉,就好像方才看见的腾龙玉佩是假的一样,穆温烟从他怀中出来时,他这才正眼瞧了一眼萧昱谨。 见萧昱谨胸口还插着一根箭矢,帝王一惯威严的面容煞白,神情颓败,镇国公的铁硬心尖上开出一朵纯洁的小百花,正在悠风中荡漾出得意的笑。 “皇、皇上?!”镇国公穆凌做惊讶之状,这才拂了拂衣袖,动作缓慢的准备行礼。 萧昱谨苍白的薄唇忽的一抽,他望向了穆温烟,男人的眼神迷离,像是在对他的小姑娘微微一笑,之后眼前一黑,终于放松了一切警惕,昏厥了过去。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安全了。 而是他的小姑娘眼下安全了,他便能歇下了。 “皇上!”穆温烟几乎是扑了过去,覆在了萧昱谨胸口,比方才哭的更是撕心裂肺,“皇上!你醒醒!你快醒醒呀!”她急了,索性直接喊出名讳,“萧昱谨,我不准你有事,你给我醒来!” 穆凌,“……” 女儿怎么好像很关心这厮? 卫炎乱了方寸,穆凌连连磕头,“国公爷,请您速速救皇上!” 穆凌清了清嗓子,他根本不信萧昱谨会这样轻易就出事,再者,一想到两年前这人是如何威胁他的,穆凌很乐意让萧昱谨多遭殃一会。 这时,穆温烟突然回头,一脸凶悍,“爹爹!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命人医治!” “啊?哦!烟儿不急,爹爹这就喊大夫过来!”穆温烟一声吼,穆凌当即认怂了。 穆凌很有自知之明,穆家男儿十个有九个皆是莽夫,故此,娶妻之时,总会挑选秀外慧中,甚是聪慧的女子。 虽然长子随了他,但穆温烟像极了她的娘亲。 十来岁时,就已精通八卦之阵,数次将西南周边的外邦耍的团团转。 穆温烟在他心中,就是振兴家族的希望。 她更是他捧在掌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宝贝疙瘩。 然而,两年前,她被萧昱谨带走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给穆凌一丝丝防备。 “烟儿不急,皇上死不了的。”穆凌宽慰道。 穆温烟眼下听不得“死”字,又瞪了穆凌一眼,“放肆!爹爹注意言辞!” 穆凌,“……”他说错了么?难道该说萧昱谨这次必死无疑了?他倒是盼着如此…… *** 骤雨初歇。 彻夜赶路之故,傅恒泽风清朗月的脸,也染上了疲色。 心腹从不远处骑马上前,挨近后,恭敬道:“主子,前方不远处发现魏军尸首,看着打斗痕迹,因是皇上的人占了上风,但眼下皇上已不知所踪。” 傅恒泽单手勒紧缰绳,骨节发白,目光遥望远处的苍茫天际。 雨过天霁,拂晓的金光自东边天际倾泻而下,仿佛顷刻间破云而出。 心腹又道:“主子,前方已是大楚与北魏的交界地,大量楚军正往这边驻扎,皇上与娘娘又会去哪里?” 傅恒泽眯了眯眼,也不知在想什么,扬起马鞭当即策马,“走!去穆家!” *** 穆凌下命,让阖府上下严禁泄露帝后二人的身份。 除却内宅几名心腹仆从之外,无人知晓今日登门的三人究竟是何身份。 厢房内,穆温烟趴在床头不肯离开,她双手抓着萧昱谨的手,怎么都不肯松,郎中拔出萧昱谨胸腔的箭矢之时,她也不知是被吓着了,亦或是心疼她的男人,一时间哭泣不止。 待上好药,郎中正要对穆凌说什么,就被他一个眼神制止,道:“随我出来说。” 穆温烟哽咽着低喝,“站着,有什么话就当着我的面说!” 郎中左右为难,他是穆家的家生子,也认出了穆温烟。讲道理,阖府上下,他宁愿得罪了镇国公,也不敢得罪穆温烟。 “国公爷,这……”郎中夹在父女两人之间,犯难了。 穆凌不敢惹了小祖宗不悦,她十四岁出阁,如今转眼两年过去,他瞧着穆温烟的身段高挑了不少,但在他眼中仍旧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 后宫是吃人的地方,可怜天见的,女儿十四岁那会,才挨到他的胸口。 穆凌冷冷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萧昱谨,对郎中无奈点了点头。 郎中得了首肯,这才道:“皇上伤势严重,虽是并未伤及要害,但因着失血过多,且身上多处伤口,想要恢复并非那般容易,还需得好生静养一阵子。” 得知萧昱谨的身子并无大碍,穆凌似乎略显失望。 穆温烟抓住了郎中所言的重点,“如何静养?静养期间可是有些事做不得?” 穆凌,“……” 女儿的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萧昱谨后宫家诸多美人,这次受了伤,禁.欲.一阵子怎么了?! 郎中不敢隐瞒,将一切如实告知了穆温烟。 穆温烟眨了眨眼,对“尽少.房.事”这几个字加以反复斟酌思量,“尽少”并非说是“不能”,她原本是想询问萧昱谨的腰是否有大碍,但她的男人是天子,天子的腰如何能让旁人肆意查看的?! 郎中退下,穆温烟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穆凌心疼女儿,见她一身狼狈,亦不知可曾受了伤,劝道:“烟儿啊,这里有人照料,你先回房歇着可好?你的闺院还完完整整的保留着,爹爹就等着你回来住呢。” 穆温烟眼神倔强,“爹爹,我都嫁人了,岂能时常回来住?您莫不是指望着我与皇上和离吧?” 一语中的。 穆凌此番听闻穆温烟失了心智,便指派了穆长风与国公夫人双双入京,就盼着能将女儿接回来。 穆凌噎住时,穆温烟当即又道:“你想都别想!” 穆凌,“……” 这时,一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国公爷,有客人登门!” 穆凌已经对外宣称患病数日,同时也断开了与外界的一切往来,眼下突然有登门造访之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穆凌离开厢房之前,目光扫过穆温烟与萧昱谨紧紧握着的手,他眉头紧锁,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阴郁。 *** 穆凌刚要迈入前院,回廊上大步走来一人,尚未靠近他,当即跪下,“国公爷!” 穆凌挑了挑眉,“卫大人这是做什么?你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穆某消受不起。” 卫炎抬眼,一时语塞。 他曾是穆家家生子,生在穆家,长在穆家,这一身武艺也是在穆家所学,可当初他被帝王挑中,有幸鲤鱼跃龙门,他没有理由拒绝。 不管是面对帝王,亦或是旧主,卫炎皆是忠心不二。 穆凌拿他揶揄,他也无法反驳。 卫炎磕了个响头,道:“国公爷,我方才已将一切如实禀明,皇后之所以出宫,是因被傅恒泽所掳,皇上御驾亲征,一路南下,便是为了寻娘娘,这厢又为了娘娘不顾生死。国公爷即便不看在皇上的份上,也得顾及娘娘……和皇太子!” 卫炎难得扯谎。 可眼下身处困境,一旦穆家倒戈,后果不堪设想,关键是皇上正当昏迷不醒,且先能安稳一时是一时。 穆凌身子一僵。 皇……太子?! 有孩子了? 他家小姑娘还只是个孩子呢! 萧昱谨这个禽.兽! 穆凌拿出了半辈子的忍耐才勉强稳住了场面。 此刻,再回想穆温烟对萧昱谨恋恋不舍的态度,即便他的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也得看女儿的脸色。 但穆凌并未立刻承诺任何事,“卫大人是御前一品侍卫,又是此次的前锋将军,我穆某当真受不起你这一跪,你起来吧。” 好歹是从他穆家出去的人,穆凌见如今的卫炎这般出息,他脸上也能有点光。 “国公爷的意思是?”不是卫炎疑心重,而是帝王眼下就在穆家,他不得不思量周全。 穆凌叹了口气,他不能让外孙没有父亲啊! “既然你已知道傅恒泽登门了,那还不快让路,若是耽搁太久,只怕他会起疑。”穆凌严肃道,心跳莫名加快。 卫炎听出了穆凌的意思,再次磕头,“多谢国公爷!皇上能拿命护着娘娘,这辈子当然对娘娘好,我卫炎也誓死效忠娘娘和皇太子!” 他加重了“皇太子”三个字。 卫炎在赌穆温烟在穆凌心中的分量,只要穆凌足够疼惜自己的女儿,非但不会对皇上不利,还会保护皇上。 穆凌又吐了口浊气,挺胸大步迈向前院。 *** 一看见傅恒泽一身风尘仆仆之态,便不难猜出,傅恒泽大约不久之前也在追杀帝后二人。 穆凌神情极淡,仿佛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又来了?” 他一惯如此直接,傅恒泽习以为常。 两人对视,傅恒泽并未拐弯抹角,“不知国公爷可看见了什么可疑之人?” 穆凌的唇角猛地一抽,在他眼中,傅恒泽与萧昱谨没甚区别,皆是觊觎穆家兵权与烟儿的恶狼。 穆凌没好气道:“以我看,你就是我近日见过的最为可疑之人!” 傅恒泽,“……” 他寻人心切,倒是险些忘记了镇国公的倔脾气。 傅恒泽动了动唇,还算给穆凌几分薄面,“国公爷,有些事即便我不明说,你心里也应该很清楚,何为道义。倘若那个人真来了贵府,还望国公爷莫要插手不该插手的事。” 穆凌面色如常。 外孙都有了,什么叫他不该插手?即便他对萧昱谨甚是不满,但孩子是无辜的。 最起码,他暂时得留着萧昱谨的命。 “傅恒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穆家不受任何人摆布,也用不来你来指点迷津,来人送客!”穆凌下令逐客,一如他一惯的鲁莽作风。 他越是如此,倒显得越不心虚。 傅恒泽无法继续逗留,只能离开,但在转身之际,再一次叮嘱道:“若有那人的消息,还望国公爷如实相告。” 穆凌迅速摆了摆手,对傅恒泽简直眼不见为净。 同时,他也太想将萧昱谨绑了,一脚踹出门外。 他穆家效忠的是大楚,而非某一任帝王。 *** 穆凌再度迈入厢房时,穆温烟已经趴在床沿睡着了。 她也同样精疲力尽,只是被萧昱谨保护的好,并未受伤,此刻正睡的酣实。 穆凌上前,大掌.轻.抚.了穆温烟的头心,默了默才哑声对一旁的婆子吩咐道:“你们几个把烟儿抱下去。” 婆子领命,却是很快发现帝后两人的手紧紧握着,不便分开。 穆凌亲自上前,掰开了穆温烟的手,她睡的很沉,但秀眉微蹙,仿佛是被人扰了好梦,嘴里.含.糊说,“皇上,别走--” 穆凌,“……” 萧昱谨到底给女儿喝了什么迷魂汤?! “都给我仔细着,莫要伤着烟儿哪里!”穆凌嗓音低沉的再度交代。 待婆子抱着穆温烟离开,屋内再无旁人时,穆凌叹了口气,眼神阴恻恻的看着床榻上的男子,“皇上不用再继续装了。” 幽静之中,男人睁开眼来,方才小憩片刻,他仿佛又攒足了锐气,眼中仍旧锋芒毕露,纵使虚弱与重伤也遮掩不了这份锐利。 “咳咳……” 萧昱谨低低闷咳了几声。 他缓缓坐起身,靠在了床柱上,淡淡启齿,“岳父是几时察觉朕已醒?” 岳父……? 是在喊他么? 穆凌晃了晃神,就差四下看看屋内是否还有旁人了。 穆凌顿觉浑身不自在,沉声问道:“皇上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昱谨没有恢复身子之前,暂时不宜泄露消息,毕竟西南离着京城山高路远,万一北魏入侵,加之叛军加入,局势必定陷入困境。 萧昱谨淡淡一笑,“静观其变,放长线钓大鱼。” 穆凌,“……”→_→ 甚么意思?!钓哪门子的鱼? 不能好好说话么?欺负武将不够学识? “那皇上的意思?”穆凌再度问道。 萧昱谨的兵马就在西南附近,只要他一声令下,可很快再度卷土重来,但他另有打算,“岳父不必操心,届时朕自会告之于你。对了,这阵子朕要叨扰岳父大人了。” 镇国公,“……”哼,两年前这厮可没这么好的态度! *** 穆温烟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晌午。 她饱餐了一顿,洗漱更衣之后,便立刻去见萧昱谨。 此时,萧昱谨正在换药,穆凌特意安排了府几个手脚麻利的婢女伺候左右。 穆温烟过来时,就看见上身.半.裸.的萧昱谨正被几名貌美的婢女围绕着,其中一人正给他绑绷带,动作亲密。 穆温烟僵了一瞬。 要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呢? 就好比是自己一直眼馋的鸡腿,眼看着就能吃到嘴了,却发现他似乎……被别人“染.指”了。 穆温烟的小脸阴沉到了极致,此刻不管看着谁,都仿佛是看着妖精,“谁让你们进来的?” 婢女面面相觑,但见来人是穆温烟,当即如实答话,“回娘娘,是国公爷的意思。” 穆温烟,“……” 爹爹不帮着她独占夫君就算了,还打算坏她的好事? 她失去了好些年的记忆,心想,一定是爹爹糊涂了,才会做出这样不靠谱的事。 “都出去!”她气势汹汹,一副“护食”之态。 婢女们讪了讪,只好暂时放下手头还没做完的事。 待门扇从外被人合上,穆温烟走上脚踏,借着从外面照进的光线,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萧昱谨。 健硕修韧的胸膛,肌理线条清晰的腹部,再往下便是男子的束腰带,完美的线条一直蔓延到了不可描述之处,她眉眼凶狠,“他们碰你哪儿了?你身上这样干净,是有人给你擦过了么?我见你气色好了太多,你是不是正春风得意?” 萧昱谨,“……” “烟儿,靠近些。”男人嗓音喑哑,眉目染笑。 穆温烟瘪了瘪嘴,想做个有骨气的女子,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从北魏逃出来之后,就对萧昱谨有了难以言说的占.有.欲……不,确切的说是独.占.欲。 眼前浮现出一副令人耳红,却又刺激的画面。 她此刻就该走上前,然后摁着萧昱谨,扒.开他身上碍事的衣裳,用她的“真本事”告诫萧昱谨,他必须要从一而终,洁身自好! ※※※※※※※※※※※※※※※※※※※※ 烟烟:这都快两个月过去了,我今天能吃上肉么?嘤嘤嘤……馋死了! 萧昱谨:已擦白白,来吧,不要怜惜朕~ 花菇:(⊙o⊙)全剧唯我最纯洁,不接受任何反驳。 镇国公:毕竟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家囡囡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23333~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明后天又要日万了-_-|| 咱们明天见啦~ ps:感谢团子姑娘,眉三姑娘,以及凝萌姑娘的雷~破费啦~ 第五十七章 穆凌负手而立, 面带微笑的眯了眯眼。 几位美貌婢女皆是他一手安排的,虽说帝后二人身份不宜外泄,但后宅之中皆是自己人,这阵子别说是有人从府上出去送消息了, 就是一只麻雀也飞不出去。 婢女上前禀报, “国公爷, 如您所料, 娘娘她动怒了, 眼下正与皇上独居一室。” 穆凌唇角含笑着点头, “嗯,我知道了, 你们几个随时伺.候在皇上左右,娘娘那里, 只有我交代。” “是, 国公爷。”几名婢女皆是练家子,也会些武功, 是国公夫人的心腹,也皆由国公夫人一手栽培, 一个个甚是聪明机智。 穆凌在廊下站立稍许。 他的女儿,无人比他更了解。 穆温烟眼中容不得沙子,故此, 两年前她就不愿意入宫, 即便萧昱谨许诺皇后之位, 以穆温烟的性子,也绝无可能与旁人.共.侍.一夫。 幼时的她更是霸道蛮横, 她自己的东西, 即便是她不想要了, 也不会让给他人。 穆凌得时刻让女儿知道,萧昱谨是帝王,他注定了不可能只属于任何一个人。 怀了皇太子也不要紧,只要心没有交出去就行。 留着心在,永远也不会轻易被伤到。 穆凌好整以暇的等待着萧昱谨被穆温烟折腾。 萧昱谨曾让他不好过,他也要让萧昱谨尝尝被人阴的滋味。 *** 厢房内。 “烟儿?” 萧昱谨轻唤了一声,声线低沉磁性,但比昨日精神了不少。 穆温烟晃了晃脑袋,意识稍稍收拢。 方才脑中浮现出的那副“女强男弱”的画面被她强行扑灭。 她不是那样随便的女子…… 穆温烟还没消气。 萧昱谨未穿上衣,伤口上擦了药,有淡淡的血水稍稍溢出,方才那几名婢女本要给他绑绷带,却是被穆温烟制止了。 此刻,男人的面容依旧略显憔悴,若说此前的萧昱谨是一头旷原雄狮,那么他此刻充其量就是一只健硕的猫儿,可任由某些心思不纯的人随意撸毛。 机会千载难逢,错过这一次,以后只有萧昱谨欺压她的份了! 可……穆温烟,你还在等什么? 打住! 她又在想什么? 穆温烟咽了咽口水,她已经换上了女装,穿了件烟罗紫轻绡,臂弯挂着鹅黄色薄纱披帛,用了织锦束.腰.,将.雪.峦.勾勒的尤为惹眼醒目,仿佛是埋怨它们的主子此前压制它们已久,此刻正调皮的傲.然.挺.立。 两人对视,日光透过.菱.窗斜斜.射.入,照亮了屋内舞动的尘埃。 萧昱谨眼眸深幽,正靠着床柱,好整以暇的看着气鼓鼓的傻皇后。 穆凌给他安排了这么一出,不就是想让穆温烟对他失望透顶,再心灰意冷么。 帝王眼中的一抹阴暗一闪而逝,旋即他淡淡一笑。 他这人很少会笑,此时日光熹微,他的笑意染上了几分晨起的慵懒,少了往日的肃重寡淡,因为未穿衣裳,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烟儿,朕……甚是想你。”萧昱谨淡淡启齿,嗓音带着成熟男子独特的磁性。 穆温烟方才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被这.撩.人.的.情.话一袭击,立刻成了呆呆傻傻的小鹌鹑。 她知萧昱谨是因她涉险,那份愧疚一直都在,可她终归是要面子的,已经对萧昱谨致歉过了,不想总提及她这辈子最大的黑暗历史。 “那个……你、你让我过来做什么呀?”穆温烟身上倏然热了起来。 萧昱谨轻笑,“朕身上痛。” 穆温烟这才陡然想起,她这阵子要给萧昱谨止痛的。 屋内除却淡淡的药香,还有女儿家身上的脂粉味,是方才那几名婢女遗留下来的。 萧昱谨的身子极为好看,处处彰显男子的健硕美,而且又白……又滑…… 可方才他的身子被别人瞧见了。 穆温烟站着没动,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萧昱谨又轻笑,“烟儿说话不算话?” 穆温烟自问顶天立地,答应过别人的事哪能不算话? 她就喜欢萧昱谨这份坚持劲,不然,她自己哪好意思上前? 穆温烟提着裙摆靠近,萧昱谨突然伸手拉着她坐下,“烟儿--” 穆温烟喜欢极了萧昱谨的嗓音,尤其是动.情的时候,磁性的音符在她耳边荡漾,令得她心神不宁。 “那……你闭眼。”穆温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明明在密道那会,她无所畏惧,怎么安然脱身了,反而不好意思,畏畏缩缩? 她很懊恼。 没有野心的狐狸,如何能吃上肉? 萧昱谨依了她。 他一惯禁.欲,偏在她身上彻底失控,但眼下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只不过……他现在太清楚如何才能哄了穆温烟高兴了。 今日不让她亲一会,她大约不会消气。 况且,萧昱谨不想让穆凌的“奸计”得逞。 故此,只好使出美男计。 男人闭上了眼,穆温烟一手捂着鼓.鼓的.胸.脯,感觉到了“砰砰砰”直跳,她的脸缓缓靠近,唇碰触上了男人的,原本穆温烟还想矜持一下,但考虑到萧昱谨伤势过重,身子骨一定很痛。 对方又是因救自己而受伤。 她必须得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故此,穆温烟毫无保留的拿出自己的本事,亲.吻.产生的.暧.昧.水声在屋内甚是明显,听的人面红耳赤。 她聪慧过人,惯会融会贯通,任何技能在熟悉了一阵子之后便可加以创新改良。 穆温烟正沉浸其中,尽心尽力替萧昱谨“止痛”时,萧昱谨先没忍住,一手握住了她的肩头,推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萧昱谨,“……”他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此刻,穆温烟红唇.微.肿,双眸潋.滟.流光,眼神已有些情.动.时的迷.离。 穆温烟呆了呆。 她正沉迷其中,不明白萧昱谨推开她作甚? 稍稍回过神,她察觉到萧昱谨的目光,她低头一看,就见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知几时已经扯掉,身上的.裹.胸.小衣也岌岌可危,上面有龙爪残留下的痕迹。 穆温烟,“……” 她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低的像蚊子哼哼,“你……你能行么?算了!还是……养身体要紧。” 萧昱谨,“……” 她脑中所想,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么? 象征着男人特征的喉结滚了滚,萧昱谨的一只大掌不动声色的摁在了穆温烟的窄腰处,“朕教你试试莲花座的姿势,可好?” 他声音循序渐诱,仿佛在哄骗着纯真无知少女,可谁知,傻皇后博览群书,对稍有深度的内容也有所涉猎。 “我明白的!我会!” 言下之意,她大可立刻、马上就试试。 萧昱谨,“……” 他根本没将身上的伤势放在眼里,但这里是镇国公府,又是青天白日,萧昱谨可能并不想彻底毁了岳父大人心中仅剩的一点好感。 “烟儿--” 在穆温烟的灼灼注视中,萧昱谨不舍说出拒绝的话,低低一问,“烟儿的意思是?” 穆温烟忽闪着大眼,萧昱谨一向很上道,这会怎么装傻了? 同一时间,穆凌迟迟没能等到穆温烟气势汹汹的出来,他感觉不太妙…… 烟儿腹中怀有“皇太子”,萧昱谨又身受重伤,这一不小心当真会闹出人命的! 穆凌越想越着急,索性甩袖往厢房的方向大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简直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如何能……” 刚要去拜见帝后二人的花菇怔在了原地,“……”算了,她还是安静的一个人待着吧。 这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穆温烟不满的问了一声,“谁人?!” 她此刻正坐在萧昱谨身上,因为他身上好几处伤口,穆温烟暂时没有对他怎么样,可人的心头一旦涌起什么心思,就不会那么容易打消。 她正在兴头上,与萧昱谨正当暧.昧到了极致,此刻被人打扰,不亚于是有人触了她的逆鳞。 穆凌不敢直接推门而入,他年岁大了,受不了太大刺激。 隔着门扇,穆凌道:“烟儿,莫要扰了皇上歇息,你先出来!” 穆温烟努了努嘴,又看了看萧昱谨,自从被人掳出皇宫,这都好些日子不曾亲热,穆温烟心有不甘,万般交代,“你好生养身子,等你好些,我再……再来看你。” 萧昱谨面色如常,仿佛方才不曾.动.情,“好。” 穆温烟离开了屋子,见到她爹爹时,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穆凌自然看见了女儿身上衣裳的褶皱,他拧眉,心情沉重的迈入卧房。 此时,萧昱谨身上已经披上了中衣,墨发半挽,无半分失态。他此刻面色略显苍白,如山林一株高耸入云的冷松,卓尔不凡。 穆凌本想兴师问罪。 可他猛然惊觉,他没有那个资格兴师问罪。 “咳咳咳……”穆凌清了清嗓子,抱拳躬身行了礼,“皇上,小女自幼顽劣,若有失仪之处,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萧昱谨态度平和,“岳父多礼了,朕怎舍得怪罪烟儿?” 穆凌,“……” 岳父大人顿时噎住,这便是养女儿最心痛之处,原本是他的小娇娇,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娇娇,他还不能有任何怨言和不满。 “岳父有何事?”萧昱谨淡淡的问。 穆凌打量了靠在榻上的男子几眼,的确是俊美无俦,也难怪女儿会被一时迷惑了心智,他现在怀疑萧昱谨在装。 萧昱谨为了拉拢外戚,而疼宠烟儿,这未必没有可能。 况且,萧昱谨醒来后,半句不曾问及两国战事如何了,这令得穆凌十分起疑。 “皇上,臣有事要奏!”穆凌再度抱拳。 萧昱谨淡淡笑过,“岳父是不是想问,朕将兵马安置在西南境地,究竟是何用意?” 穆凌一噎,额头莫名溢出薄汗:这混小子不好应对啊! 他道:“此番皇上御驾亲征,大胜北魏铁骑,皇上为何不命前锋将军乘胜追击?” 穆凌虽不喜萧昱谨,但穆家誓死效忠大楚,北魏扣边,着实令得穆凌不齿。 换做是他,必然率领兵马杀过去! 萧昱谨递了一个会深莫测的眼神给穆凌,男人神情极淡,但自醒来后,唇角一直染着笑意。 “岳父对我大楚之心,朕记住了。岳父放心,朕心中有数。” 穆凌,“……”他能有什么数?是想在西南作甚? 穆凌顿觉,这个乘龙快婿当真不可小觑。 “那皇上的意思是?”穆凌的脑子可能不太够用,遂又问道。 萧昱谨难得露出雪白的牙,笑道:“朕已说过,朕要放长线钓大鱼。岳父无需操虑其他,只要护着朕与烟儿的安危即可。” 穆凌,“……” *** 一月后,京城。 季夏,雷雨接着一场又一场,入夜后,空气微凉,再有几日就该入秋了。 “砰砰砰”梆子刚敲过三声,皇城开始宵禁。 长街一处茶楼正要打烊,小二栓上门扉之前,四下张望一二,似乎是在观察是否有可疑之人,这才将门拴上。 雅间内,累丝镶红石熏炉内溢出屡屡薄荷香,丝丝凉意沁透整间屋子。 一美人掀开了头上兜帽,她着一身曳地望仙裙,身段纤细笔直,“傅世子,许久不见了。” 傅恒泽轻抿了一口温茶,眉目间辨不出神色,“娘娘深夜出宫,当真无碍?” 淑妃一阵冷笑,像是在自嘲,“娘娘?呵呵呵……我算哪门子的娘娘!皇上眼里只有穆温烟一人,即便是失踪了,皇上也不会在意,我这三年来……” 提及三年痴心错付,淑妃眼中露出愤恨与不甘。 她走上前,挨近了傅恒泽几步,纤纤玉手搭在了他肩头,指尖稍用力,轻.揉.几下,“傅世子约我相见,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吧?” 淑妃肯单独露面,便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她也知道傅恒泽需要她,需要苏家。 她在萧昱谨那里尝够了冷落与孤苦,如今只要有机会挣脱困在她身上的枷锁,她一定会抓住。 傅恒泽站起身,不动声色避开了淑妃的碰触,“娘娘是个聪明人,理应知道皇上对苏家已经忍受不了多久了,眼下能帮助娘娘的人唯有我。” 淑妃此前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日萧昱谨与皇太后争执,她无意间得知,傅恒泽原来就是当初暴死宫中的六皇子,也是先帝最爱的女子所生的儿子。 据说皇位原本是留给傅恒泽的,但皇太后心狠手辣,除去了端妃与六皇子。 更可笑的是,六皇子当初还是萧昱谨救出去的。 淑妃扭着腰肢,再度缓缓靠近了傅恒泽,“傅世子所言极是,我心里当然清楚,故此今晚才来见你。皇太后不必理会,她既是你的仇人,这今后便是我的仇人,至于苏家……只要我怀上“龙嗣”,苏家一定会帮着孩子的亲生父亲。” 傅恒泽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尾椎处一股酥酥麻麻如雷击般涌了上来,他后退了一步。 淑妃抬手看了一眼艳红色指甲,眼中一股狠厉闪过,“哼,你们兄弟两,一个个都爱极了穆温烟,那别人呢?我呢?我就活该被遗弃?皇上眼下下落不明,傅世子你竟然想安排一个假皇帝入宫,还想让我怀上他的孩子?呵呵呵……你当我傻么?即便要怀,我也得怀上萧家皇室的骨肉,以我看,你正好合适。” 淑妃一阵清越的郎笑。 笑到了最后,眼角溢出一抹泪花,但转身就被无尽的野心与狠厉所替代。 “萧昱谨背叛竹马之谊,我也可以背叛他。我若怀上你的孩子,你我岂不是能更加愉快的合作?”淑妃步步紧逼。 傅恒泽揉了揉眉心,低沉道:“你.下.毒?” 淑妃不隐瞒,浓郁的妆容,笑若娇花,“对,没错,这薄荷香中还添加了另一味药。傅恒泽,今晚就给我一个孩子吧,我会暗中帮你促成假皇帝的计划,只要我的孩子一出生,就直接杀了他,你我携手,定能达成所愿。” 说着,淑妃开始.解.开衣裳。 外.裳、中.衣、亵.裤…… 傅恒泽浑身无力,甚至就连喊出声的力气都无,淑妃.赤.条.条.的站在他面前,欣赏着他的脸,“其实,你不比萧昱谨差,你只是运气不好。” 傅恒泽眸光涣散,眼睁睁的看着淑妃坐在了他身上…… 烛火微微晃动,刺痛袭来,淑妃咬着牙,得逞之时,愤恨道了一句,“萧昱谨,这是你欠我的!对你的报复没完!” *** 后半夜,傅恒泽的身子渐渐恢复了力气。 淑妃面色酡红,一把摁着他,不让他动,“傅恒泽,说来也是可笑,我三年前就入宫,却是到了今日,才破了身子,还是和你,呵呵呵,你觉得我可笑么?” 傅恒泽面色如霜,并未说话。屋内浓郁的石楠花气息久久不散。 淑妃又是低低一哼,“穆温烟早就是萧昱谨的人,你又何必为了她守身如玉?方才不是很快活么?” 傅恒泽腮帮子鼓动,不知是什么刺.激.了他,突然一个翻身,将淑妃.压.下,男人眸露狠色,“既然你这么想怀上我的孩子,那干脆确保万无一失。” 幔帐垂落,摇晃声极有规律的传出,半夜不歇。 ※※※※※※※※※※※※※※※※※※※※ 教授:今天的课题是《论一个岳父对女婿的厌恶》 穆凌:这个题我行!我一定行! 穆长风:最近眼皮跳的厉害,我心慌慌~ 花菇:想改个名,姑娘们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萧昱谨:朕要喜当爹了? 烟烟:掐指一算,已有两月没有流血,emmmm…… ———— 今天的第一更奉上,看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女主是逐渐恢复记忆,一开始是三岁半,不久之后就要到十来岁了,皇上自求多福吧,毕竟……字据君还远在京城国库呢,2333333~ ps:感谢yy0909姑娘的雷~ 第五十八章 夜深人静之时。 京城一处别庄内, 穆长风鬼鬼祟祟潜入堂屋,一看见坐在上首的华贵女子,他笑出两只不甚明显的小梨涡, 大白牙整齐好看,道:“母亲,如您所料,果然有人截住咱们的飞鸽传书,想来对方一定以为那手笺上所言都是真的,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京城的人当真是麻烦。 换做是在西南, 就没有一双拳头解决不了的事, 但近日以来,穆长风只觉得自己用脑过度,即便如此, 诸多事情他仍旧理不清头绪,幸好他带着国公夫人一道入京了。 国公夫人饮了口养颜花茶, 长长叹了口气, 道:“长风啊,你哪里都好,就是这脑子……” 穆长风, “……”嗯?什么意思? 国公夫人不忍伤害继子, 毕竟他也是自己的嫡亲侄儿, “你若能早日娶一个能帮得上你的妻子, 母亲就能安心了, 也能宽慰姐姐在天之灵。” 见穆长风浓眉紧锁,似有什么斟酌不明白的事, 国公夫人唇角一抽, 摆摆手道:“罢了,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是国公爷命人寄来的秘信,上面都是我穆家的暗号,旁人看不懂。皇上和烟儿眼下都在西南,近日正从西南赶回京的皇上是假的,我猜……对方很快对会咱们下手,将你我二人做人质,以牵制西南那边。” 穆长风,“……”问题很严重,可能会丧命。 作为家里仅剩的男丁,穆长风很惜命,他肩头还担着穆家传宗接代的重任。 穆长风问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国公夫人为了培养穆长风,只能耐着性子解释,若是换做是烟儿,她哪里用得着这般费力? “无妨,我方才飞鸽出去的内容,能保咱们一时,苏家老贼见到手笺,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穆长风甚是好奇,“母亲在手笺上写了什么?” 国公夫人轻轻一笑,“也没什么,我就写了几句,倘若你我每隔半月不寄书信回去,就让你爹带兵杀过来。” 穆长风,“……”这是甚么虎狼书信?! 穆长风着实想不明白,又道:“这……不是!只怕苏家会借以做文章,污蔑咱们穆家要造反!” 穆家已经不止一次被弹劾,欲要造反的名声早就在朝廷中传开,国公夫人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错觉,笑着说,“怕什么,苏家又不是没污蔑过,再者皇上和烟儿眼下就在镇国公府,皇上那人精的很,他现在最想除去的是苏家,暂时不会动咱们穆家,日后穆家究竟如何,还得看烟儿的肚子争不争气了。” 穆家的前程,和妹妹的肚子有甚干系? 穆长风茫然时,国公夫人一脸嫌弃,“时辰不在了,长风你早些歇下吧,用不了多久,京城就要乱了,眼下若能安睡,那就抓紧机会睡吧。” 穆长风,“……”他是那种贪睡的人么? *** 翌日,东边天际天光微亮。 傅恒泽睁开眼的那一瞬,无数记忆在他脑中不断清晰,他猛然之间坐起身来,只见自己不. 着.寸.缕,一条纤细雪白的臂膀正搭他身上。 昨夜的一切记忆瞬间涌了上来,他嫌恶的看了一眼榻上女子,几乎是当即起身。 若非是昨夜.药. 效太强…… 他也不会胡闹到了后半夜! 傅恒泽拾起衣裳快速穿衣,淑妃已经醒了,她身侧空无一人,唯独身侧余温提醒了她,昨夜她曾与人共度良宵。 淑妃支着身子,见傅恒泽恨不能立刻离她三丈之远的架势,她眸光眯了眯,露出愤恨之色。 倘若昨夜的人换做是穆温烟,傅恒泽此刻只怕是哄都来不及吧?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中意的男子,却都喜欢着穆温烟?! “这就急着要走?不是说干脆让我彻底怀上么?我若诞下皇长子,对你的大业只有好处,没有害处。”淑妃嗓音沙哑,昨夜一番沉沦,虽是让她尝过男. 欢.女.爱.的滋味,但傅恒泽身子骨强健,到了后面她险些受不住。 这人昨夜像是疯了一样。 动作狂野,嘴里喊着穆温烟的名字。 是把她当做替身了! 淑妃脸色微沉,用了薄纱将自己裹住,这便直接下了榻,白皙的锁骨与. 腿.皆露在外面,处处可见傅恒泽残存的痕迹。 她刚靠近,傅恒泽忽然转身,一手捏住了淑妃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威胁,“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淑妃哼笑了一声,“杀我?除却我之外,你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与你里应外合,再者……你需要一个孩子,而我可以给你生,苏家亦可为你所用。” 淑妃说的没错,傅恒泽无以反驳。 淑妃见他犹豫,身子又挨近了些,穆温烟的男人,她总算是抢过来一个! 但在下一刻,傅恒泽突然松开了手,远离了淑妃几步,男人已穿好衣袍,斯文儒雅,完全看不出昨夜的暴戾,“够了!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 淑妃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朗声大笑了起来,“傅恒泽,你不会……昨夜才是初. 次吧?这么巧,我夺了你.元.阳?哈哈哈哈!” 傅恒泽的脸色差到了极致,抓着桌案上的宝剑,大步迈开,行至门扇,背对着淑妃道:“你我的合作只是合作,你好自为之!” 淑妃一手捂着微胀的小腹。 等到孩子安然落地,所有萧家男子,她一个不想留! *** 傅恒泽离开了酒楼,待回到驿站当即吩咐,“来人备水!” 不多时,汤水备齐,傅恒泽坐在浴桶,阖眸假寐,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 昨夜的记忆也不完全清晰,他隐约记得,他好像看见了烟儿的脸,她在自己身下低低哭诉,埋怨他不懂怜惜,那样风华绝代,妩媚动人,宛若夜间绽放的牡丹花。 傅恒泽突然睁开眼,情.动.的神色一闪而逝,不知是什么激怒了他,一掌拍在了水面,瞬间水花四溅。 “来人,准备去西南!” *** 西南,镇国公府。 萧昱谨自幼习武,身上那几道箭伤根本伤不了他太久。 休养几日便就能够下榻了。 他所住的宅子,还是当年在镇国公府时的暂居之所,院中草木丛生,似乎许久未曾有人打理。 穆凌的怠慢,多多少少有几分“报复”的意思,但思及自己已经彻底抢走了他的爱女,萧昱谨不与他一般计较。 这座宅院虽是久未修葺,倒是勾起了他的不少回忆。 穆温烟还是小团子时,其实时常围绕着他转,他虽贵为皇子,实则一无所有,一条小命也随时握在别人手里,他喜欢穆温烟的靠近,喜欢她的胡搅难缠。 可突然有一天,她不再靠近,时常只是隔着远远的距离望他一眼,然后又默不作声的离开。 萧昱谨一直很纳闷,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致使小姑娘忽然就不关注他了。 习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突然有一天那个缠着你的人不来了,会让人胡思乱想,烦躁不安。 少年时自是不懂“情”,他只是想拥有一个阳光灿漫的小跟班,一个彻彻底底属于他的人。 “皇上!末将给皇上请安!” 卫炎的出现,将萧昱谨拉回神,以前多般身不由己,可眼下身为天子,他仍害怕他的掌中娇会被人抢了。 这种无意识的后怕,令得萧昱谨想让穆温烟给他生一个孩子。 “说,都查清楚了么?”萧昱谨背对着卫炎,他站在一株碗粗的玉兰树下,玉兰花已谢,却似乎仍有余香。 卫炎跪在帝后身后,如实回禀,“回皇上,傅恒泽近日不在西南,如皇上所料,他已暗中去了京城。另外,末将已将上回掳走娘娘的人尽数抓获……并未打听到落.胎.的消息,但傅恒泽前阵子的确去药铺抓了落.胎.药。” 沉默…… 片刻的沉默之后,帝王的声音才传出,“卫炎听令。” “末将在!”卫炎俯首。 帝王吩咐道:“朕命你暂任统帅大将,领兵马暂在西南驻扎,对外宣称,朕已回朝!” 卫炎,“……” 他反应了一下,皇上分明还在西南,如何就回朝了? 卫炎不敢反驳,但见萧昱谨似是胸有成竹,他便应下。退万一步说,皇上有五万精兵在西南,即便朝中有变,届时联手穆家,也有绝地翻盘的机会,只是不知皇后娘娘究竟是否有孕,若是娘娘没有怀上孩子,镇国公未必会全力支持皇上啊! 卫炎退下之际,脑子里都是皇太子。 萧昱谨回过身,不知在想什么,眉头越蹙越紧。 *** 穆温烟近日很烦躁。 爹爹总以“不得叨扰皇上休息”为借口,制止她入夜之后去找萧昱谨。 她知道,萧昱谨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们本是夫妻,哪有夫妻分开来睡的道理? 此前在皇宫,有人跟她争宠,碍于萧昱谨帝王的身份,她不敢太过放肆。 可眼下他二人皆在西南,镇国公府又是她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她以前得不到的满足,现下唾手可得! 爹爹…… 他太不懂事了! 穆温烟岂是轻易妥协的人? 上有计策下有对策,爹爹许多年前控制不了她,如今更是不可能。 入夜后,镇国公府内巡逻的侍卫来回走动,穆温烟自己不会武功,但她如今有一个帮手。 花菇仍旧一身男装,高高的马尾束起,面无表情搂着穆温烟上了屋顶。 她总觉得自己不地道。 住在穆家,却是背着穆凌,帮着他的女儿做坏事。 “小姐姐,一会我下去,你可别走远,你若是走了,我没法脱身。”穆温烟交代道,思及一件事,又说,“今晚许会多耽搁一会,这是零嘴儿,小姐姐若觉得无聊,可打发时间。” 花菇接过一袋零嘴儿,身子僵了僵,她自幼被卖,从小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能否吃上饭都未必,还从未吃过零嘴儿。 当穆温烟潜入厢房后,花菇打开口袋,拾了颗.奶.片吃,入口香浓,甜而不腻,她呆住了,脑中仿佛瞬间绽放十里桃花。 原来…… 这世上还有这样美好的东西。 和她家铁柱一样,让她甚是惊喜。 花菇又在口袋里翻了翻,找到了栗子糖、糖花生…… 每一样都是她曾经没有尝过的美味,花菇觉得,有了这袋零嘴儿,她能在屋顶坐上一晚上。 *** 窗棂“吱呀”一声响了。 萧昱谨的六感极为敏锐,况且此时他根本不曾睡下。 在瞥见一抹娇俏的身影从窗棂爬进来时,萧昱谨按兵不动,笔直的躺在了榻上,他闭着眼,能够清晰的听见穆温烟的脚步声。 须臾,幔帐晃动,萧昱谨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的气息。 小妖精今晚为了见他,还特意用了香…… 用意不纯啊! 萧昱谨经受不了太的.引.诱,他曾经禁欲,不近女.色,但不知为何,一挨近了穆温烟,闻到她身上的女儿香,他的罪恶念头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从几时开始的? 可能穆温烟十三四岁之时,他就起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 甚至于他第一次晨间醒来,发现.亵.裤内的粘腻,也是因为夜间梦见了她。 这些见不得的人的卑劣,唯有他一人知道,皆被他藏在内心深处,任何人不得窥探。 穆温烟见萧昱谨已“睡下”,不免有些失望,难道他就不想自己么? 穆温烟只觉她一腔热情就要错付了。 她就喜欢萧昱谨对她强烈而直接的疼爱。 单相思,热脸碰冷屁股才不是她的作风。 眼下仍是季夏时节,夜间微热,萧昱谨身上的中衣敞开,那惹人浮想联翩的.茱.萸.若隐若现,在内室昏黄的火光下,显得格外迷惑人心。 “咳咳……”穆温烟清了清嗓子。 但榻上的男人毫无动静。 她有些生气了,但又不舍离开,伸手戳了戳萧昱谨的胸口,“喂,你睡着了么?” 萧昱谨,“……” 穆温烟正要生气,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男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个天翻地转将她. 压.在了身下。 这一系列动作来的太过猛然,以及刺激。 好在穆温烟早就经验丰富,并未惊叫出声,但心尖小鹿都快要跳出来了。 都说小别胜新欢,穆温烟虽与萧昱谨不曾分开,但这都数日没有亲密了,真真是孤男寡女,干柴一不小心碰撞了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穆温烟娇羞一笑,一双小手抵在了男人肌理清晰的胸膛上。 想碰. 一. 碰…… 但穆温烟现在要面子了,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 “哎呀,你吓了人家一大跳。” 穆温烟低低道。 萧昱谨不知被什么取.悦,一开口嗓音无比喑哑,“烟儿想朕,朕亦想你……” 穆温烟喜欢情话,有其是萧昱谨拿捏恰当的情话。 他呼出的气息.滚. 烫,方才这话极具磁性,他又故意附耳咬了一口,低低道了三个字。 穆温烟本就经不住任何撩. 拨,这三字一出,她的呼吸乱了,小脸红扑扑的,“那……那就来吧。” 穆温烟不做任何抵抗,但就在小衣系带在男人指尖起舞时,她突然想起一事来,忙问,“你、你的腰真的没事么?” 博览群书的穆温烟当然知道,腰对一个男子而言有多么重要。 萧昱谨幽眸暗了暗,起了怀心事,准确寻到了傻皇后的铭感之处,蛊惑她的同时,也不忘.取.悦.她。 “试试莲花座?” 萧昱谨哑声道。 穆温烟已经软成了一滩四月仲春的水。 闻言,她眨了眨眼,她好奇心甚强,又过于顽劣,但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她都想试一试。 穆温烟连连点头,“好!” 她想要爬起来,与萧昱谨换一个位置,但男人没有让开,忽然一手抓住了穆温烟碍事的双手,两人额头相抵。 他再度启齿时,嗓音低沉到了极致,“烟儿,朕等不及了,下回再试别的。” 穆温烟很赞同,她也快等不及了。 不知是不是好些日子没亲热,萧昱谨的.唇.所到之处,如急火燎原,引得她阵阵颤栗。 玉足无措的撅起。 那不可忽视的热,略过山峦白雪,沿途至无尽春光,最终来到芳草幽静处。 穆温烟像条可怜的鱼儿,无意识的揪紧身下被褥,这一刻仿佛忘却一切世事,她脑中只有无尽汪洋.欲.念,在红尘波浪里起起伏伏。 天啊! 她觉得自己快要飞升成仙了。 穆温烟望着头顶的承尘,眼神微眯。 她整个人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 就在阴阳调和之际,穆温烟突然生疼,她从迷糊中醒过神来,几乎是尖叫出声,“啊——” 萧昱谨,“……” 这不是第一次被卡半道,但帝王能不能承受第二次就难说了,他哑声威胁,“烟儿!别乱动!” 穆温烟疼的厉害,怎么都不肯继续。 她不明白,为甚时隔两月后,会这般阻塞?! 萧昱谨显然不想放开她,穆温烟紧急之下,大喊,“小姐姐救我!” 花菇耳力过人,即便此刻身在屋顶,也听见了穆温烟的求助。 花菇,“……” 咱就是想救,咱也不能救啊! 铁柱是怎的回事? 来时不是精神得很么?怎的喊救命了?有点骨气啊! 穆温烟被困,萧昱谨的强势令得她很是不适,她拱起身子,张嘴就咬了上去。 萧昱谨吃痛。 男人还是理智,他以为穆温烟是在闹着玩,但此刻,他只能将人放开,却见穆温烟不知几时又泪眼婆娑,“萧昱谨,你怎的这样坏?!我肚子快要痛死了!” ※※※※※※※※※※※※※※※※※※※※ 感谢。号姑娘的雷哦~ 第五十九章 昏黄烛火下, 男人清俊的脸染上红潮。 萧昱谨忍的身上肌理僵硬,额头溢出薄汗,费解的看着身下人。 他这还没怎么样…… 萧昱谨双臂撑在穆温烟两侧,看着她哭着的梨花带雨。 她分明也想要, 方才.低.吟.出声, 迷糊的当真像个小傻子。 “穆温烟!”被卡半路的巨龙并不是很愉悦, 若是穆温烟还小, 又若非他在乎她, 萧昱谨根本没法在这个时候怜香惜玉。 他还没有离开她, 撕裂的痛也不甚明显,但不知为何, 穆温烟就是觉得不舒服。 被萧昱谨低低一吼,她就更是委屈了。 她也很懊恼, 今晚难得被她得逞, 她当然想尽情.快.活.一回。 老天爷一定是对她有意见。 “萧昱谨,我疼……”她发出“嘤嘤嘤”的低泣, 喃喃的说。 萧昱谨看出来她不是装的,男人低头看了一眼, 似是无奈至极,突然俯身,埋入穆温烟的脖颈间, 深吸了几口气, 这才缓缓“撤离”。 穆温烟得了自由, 可小腹还是不太舒服。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揪着薄衾遮住了颤.颤.巍.巍的山.峦.红.梅, 但偏生她只遮住稍许, 如此更是一种难言的视觉盛宴。 萧昱谨刚退出来就悔了, 他虽不.重.欲,可一旦.欲.念.腾起,便不是那样容易就能消停的。 “烟儿……”萧昱谨低头,轻轻啄吻穆温烟滑落眼角的泪,一路往下,路过玉耳与天鹅颈,最终隔着薄衾,唇.覆上了.馥.郁.娇.软...... 明明温柔小心,带着多般隐忍,可男人的呼吸不稳,虔诚中又透着几丝.色.气。 穆温烟侧过脸,轻咬红唇,难受的缩着脚指头。 萧昱谨再度抬起脸时,她的情绪稍稳,男人哑声低问,“烟儿,体谅体谅为夫?嗯?” 为夫? 他好像第一次自称为夫。 穆温烟眨了眨眼,既是渴望,又是害怕,方才那样的绞痛,她半点不想再经历一次,可.美.色.当前,她根本把持不住啊。 “我……我太难了!”穆温烟再度低泣。 萧昱谨今晚就没有打算放过她,大掌往下探去,试图撩起穆温烟难以承受的念想。 然而,就在下一刻,男人身子一僵,紧锁的眉头在烛火下格外阴沉。 他抬手,就看见指尖沾染了血渍,没记错的话,穆温烟的月事并不是这几日,“烟儿,你是来月事了?” 月事……? 萧昱谨不提及这事,穆温烟险些忘却了这回事了,她在皇宫来过一次月事后,就再不曾来过。 两两对视,穆温烟又呆了。 她虽机智过人,可庄嬷嬷从未告诉过她这些事啊。 “我、我不晓得呀!好些日子没有月事了,我怎知它突然又来了?!”穆温烟委屈巴巴,做女子太难,做个美貌的女子更难。 萧昱谨的眉心愈发紧蹙,几乎是盯着穆温烟的眉眼,又问,“告诉朕,多久没来过月事了?” 男人的神情严肃,有些人天生具有威慑力。 萧昱谨一旦肃重,穆温烟不敢放肆,她伸出手,掰了两根手指,在萧昱谨面前晃了晃,“喏……” 萧昱谨,“……!!” *** 花菇全神贯注的留意着下面的动静。 嘴里的奶片儿还没吃完,就看见萧昱谨抱着穆温烟,大步冲出房门。紧接着,整个镇国公府都轰动了,郎中几乎是被捉到了穆温烟的卧房,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花菇不明白…… 不就是同房么? 铁柱看着娇.软,实力却惊人,这怎的还差一点闹出了人命? 花菇悄然站在暗处,她的存在感很低,因着是“贵客”,她在府上行走甚是自由,此时就立在穆温烟的闺院外,安静的等待着消息。 倒不是她不够担心穆温烟,她只是觉得,穆温烟命硬,这辈子必定荣华富贵,不会那样容易出事。 *** 此时,寝房内,郎中把过脉后,交代了一些事宜就退了下去。 穆温烟平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萧昱谨就立在床榻边,男人的神情复杂,说不出的意味。 穆凌气不打一处来,在他的如此防备之下,烟儿还是差一点就和萧昱谨…… 是烟儿闯入萧昱谨的屋子,而并非是萧昱谨夜闯闺房,故此,即便穆凌想要动怒,理由也似乎站不住脚。 好在,他的外孙此次并未受到损伤。 穆凌沉声道:“皇上,烟儿还小,怀这一胎又遇无数凶险,还请皇上……克制!” 帝王年轻尚轻,血气方刚,烟儿又是美貌过人,小夫妻两一个不留神就容易擦出危险的火化,穆凌作为过来人,他心里十分清楚。 萧昱谨,“……” 帝王薄唇微抿,没有理会穆凌,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榻上的人。 他以前就想占为己有的小团子,如今给他怀上孩子了。 明明是一桩极为正常之事,但萧昱谨只觉无比不真实。 穆温烟一得知自己腹中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她就乖巧的不像话,就连翻身都不太敢。 萧昱谨手心发汗,穆温烟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四目相对,就好像屋内其他人都是多余的。 穆凌,“……” “咳咳,皇上,臣有话要说,还请皇上出来一趟。”穆凌语气强硬,他以前就察觉到萧昱谨对烟儿有所不同,没想到几年后,烟儿还是被这臭小子给抢了。 萧昱谨点头,却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岳父先回避,朕有话与烟儿说。” 穆凌噎住,他能盯着烟儿一时,没法盯着她一世,加上烟儿突然当母亲了,她自己许也受惊过度,这个时候穆凌当然不想当恶毒父亲。只好默不作声的先离开。 房门合上,萧昱谨长腿一迈,直接走上脚踏,坐在了床沿上。 “烟儿……”萧昱谨唤了一声。 穆温烟忽闪着大眼,手被萧昱谨握着,男人下巴的胡渣刺痛了她的手背,她一脸懵懵懂懂,“我腹中……有小娃娃了?” 萧昱谨亲吻她的手,含糊的应,“嗯。” 穆温烟震惊之余,又想到了娘亲告诉过她的话,若是她生下皇太子,她就能间接坐拥天下。 “皇上高兴么?” 萧昱谨俯身,唇.吻.过穆温烟细嫩的额头,男人动作虔诚,仿佛不知如何待她好才行,“烟儿,朕甚是欢喜。” 穆温烟太会见缝插针了,“那……我腹中的小娃娃会是皇太子么?你日后会不会移情别恋?倘若别的妃嫔也生下了皇子,皇上会偏宠谁?” 萧昱谨抬起头,仿佛是被刺激了,狠狠咬了穆温烟的唇,疼的她嘤嘤嘤直叫。 “萧昱谨!你咬我作甚?!”穆温烟控诉。 门外,穆凌身子一僵,差一点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但以防自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他只能憋着气,隔着门扇,对里面轻咳,“咳咳咳……” 萧昱谨也不恼,初为人父的欢喜,令得他对穆凌的忍耐心大大增强,对上穆温烟恼怒的眼神,他无奈叹了声,“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穆温烟,“……” 她哪里没良心了? 她就不能未雨绸缪么?毕竟是要当娘的人了! 萧昱谨要离开,穆温烟.揪.住了帝王.衣.襟,有孕之人,情绪波动甚大,眼眶瞬间就湿了,“你不回答我,便是将来还有要娶新人的意思么?嘤嘤嘤……既是如此,那你我不如早早了断,省得日后徒增伤感。” 萧昱谨,“……” 若非考虑到穆温烟怀有身孕,他当真会将她摁在榻上,狠狠折磨几个来回,让她下不了榻! 萧昱谨选择用行动表示,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他知道穆温烟的一切.敏.感.之处,直至.吻.的她粉颜桃腮,神情迷迷糊糊,男人才抬起头来,喑哑道:“朕只要烟儿生的孩子。” 萧昱谨出了寝房,穆温烟才后知后觉的晃过神,她脑子里莫名其妙想起了郎中方才所言,待到月份足三月,才可行.房.事…… 哎! 焦躁啊! *** 穆凌终于盼到萧昱谨离开了闺房。 他有种甚是古怪的错觉,即便穆温烟已经嫁给了萧昱谨,他直至今日仍旧不愿意看见萧昱谨接近穆温烟。 穆凌站在庭院中的一株西府海棠树下,萧昱谨靠近时,他看见了帝王的薄唇显出不太正常的红。 穆凌,“……” 简直岂有此理! 难怪京城盛传妖后的谣言,萧昱谨这般不知避讳,烟儿只能坐实妖后的名声。 在穆凌看来,一切皆与烟儿无关,皆是萧昱谨之过! “岳父找朕有何事?”萧昱谨眉目间难掩喜色,纵使表面冷硬无温,但只有他知道,心口跳得有多厉害。 穆凌不会那些个弯弯绕绕,直接长话短说,“皇上,穆家不求荣华富贵,当年臣受先帝嘱托,死守西南,如今国泰民安,皇上亦是励精图治,先帝之嘱托,臣自问已完成,倘若烟儿清醒过来后要离开皇上,臣肯定皇上莫要阻拦!” 帝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岳父只怕话没说完吧?先帝的嘱托可不止让你死守西南,那傅恒泽呢?”萧昱谨嗓音孤冷,听不出什么语气,却是让人为之一颤。 穆凌面色微白,“你……你都知道了?” 萧昱谨答非所问,“烟儿是朕的妻,眼下又怀了朕的孩子,岳父是想让朕妻离子散?穆家日后就是烟儿与皇太子的依仗,日后穆家该怎么做,用不着朕教吧?” 穆凌,“……” 镇国公震惊之时,萧昱谨又道:“当年你将命已垂危的六皇子带出皇宫,那时候恰逢冠军侯府的世子病故,你趁机让六皇子换了身份,让他以傅家世子的身份活在世上,给了他富贵与尊荣。可当初若非是朕,他根本无法活着离开,如今这天下是朕的,烟儿也是朕的,他执意要反,朕必然杀他!岳父是个聪明人,有些不该做的事,岳父心中自当清楚。” 穆凌,“……” 他当年将傅恒泽带出宫时,傅恒泽的确有中毒的迹象,但中毒不深,要不了性命,他原本还很纳闷,为何皇后苏氏并未下狠手。 穆凌动了动唇。 但似乎无话可说。 穆家遮遮掩掩了数年的秘密,萧昱谨竟然都知晓。 萧昱谨又道:“岳父,傅恒泽有今日,一半因朕起,一半因你而起。朕如今容不下他,也怨不得朕,你是烟儿的父亲,烟儿是朕的妻,岳父自然要忠于朕!” 穆凌,“……” 行吧,好话坏话都让萧昱谨一人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月门处,花菇左右看了看,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此地,还听见了宫闱密事。 她只是来看看铁柱的,半分没有窥听辛秘的意思。 此时,一婢女靠近,“花姑娘,娘娘有请。” 自来了国公府,府上的下人皆唤她为花.姑娘,花菇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得和穆温烟商榷一下改名的事。 穆菇? 花菇立刻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迈入闺院。 见到穆温烟时,花菇就见她面色桃红,安安静静的平躺着,一脸“慈母”般的温柔。 穆温烟才巴掌大的小脸,她自己分明就是一个孩子,可现下却是怀有身孕了,花菇心头莫名涌上一阵酸楚,但她不会表达,只是站在床沿看着她。 穆温烟先开口,“小姐姐,郎中让我这几日卧榻歇息,可我歇不住。再过半年,我的小娃娃就要出生了,届时我想请小姐姐给孩子当教习师父,教他练功习武,不知小姐姐以为如何?” 铁柱的孩子,就是未来的皇太子。 而花菇此前只是雇佣军的身份,她觉得自己不配,可面对穆温烟期盼的眼神,花菇拒绝不了,她顿觉肩头的担子又重了,立刻应下,“是!娘娘!” 这一晚,穆温烟睡的很踏实。 得知自己要当母亲之后,她对萧昱谨的.欲.念大大降低。 她梦见了孩子出生,还梦见自己不久之后又连续生下了两个儿子,却总是生不出女儿。 于是,她又缠着萧昱谨闹,逼着他和自己生女孩儿。 可谁知,生下来的又是男孩儿。 从梦中惊醒的穆温烟,额头溢出了薄汗,被梦境给吓到了,她轻抚着仍旧平坦的小腹,喃喃说,“……不会吧!” *** 京城,皇宫,玉芙宫内。 淑妃依靠着美人榻,她美眸微眯,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脑中浮现出和傅恒泽.共.度.良.宵.的那晚。 一只美人玉手顺着脖颈缓缓下滑…… 宫人端着托盘靠近,低垂着脑袋站在一侧,低声道:“娘娘,您要的保胎药已经熬好了。” 她的肚子尚且没有动静,但也不妨她防患于未然。 淑妃亲手给自己灌下一碗保胎药,问道:“皇上今个儿宿在哪个宫里了?” 假皇帝是傅恒泽的人,淑妃见过他几次了,表面的确是一模一样的一副皮囊,但那人不是萧昱谨,所以,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宫人如实回禀,“回娘娘,皇上今个儿宿在了虞美人宫里。” 淑妃唇角溢出一抹绚灿的弧度。 萧昱谨让她独守空房三年,负了她的一片情深,那她就让整个后宫都给萧昱谨戴上.绿.帽子! “德妃那边有何动静?”淑妃揉着温热的小腹,又问道。 宫女俯首,接着道:“德妃对外声称病重休养,拒不见人。” 淑妃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好一个德妃!她倒是精明的很!对了,皇上可曾去过未央宫?” 关于皇后的去向,众说纷云。 有人说皇后娘娘一直在未央宫养病,守在未央宫外的侍卫不允许任何人入内,即便是帝王亲自去了也不行,只有亮出帝王腰牌,方可放行。 可帝王腰牌根本不在宫内。 另有说法称,皇后娘娘早就不在宫里,甚至于还被绑去了北魏。 淑妃当然知道穆温烟眼下身在何处。 她只是太过痛恨萧昱谨,竟然能替穆温烟安排的如此缜密,他是打算将穆温烟寻回时,还让她稳坐后位么?! 哼!休想! 这时,一婢女迈着莲步快速走来,躬身道:“娘娘,皇上来了。” 淑妃幽眸微眯,摆了摆手,“嗯,本宫知道了,都退下吧。” 须臾,一穿着帝王玄色常服的高大男子迈入内殿。 这人的容貌、身形都与萧昱谨极为相似。 可气度上却是天壤之别。 淑妃看着他走近,眼前一阵恍惚,她曾经也盼着萧昱谨这样靠近她,盼了整整三年。 可就在男子靠近时,他身上明显的脂粉气味让淑妃回过神。 她并未行礼,在男子的手搭上她肩头上,淑妃嫌恶的推开,“放肆!本宫不是那些妃嫔,也不是你可以作践的!” 男子当了几天皇帝,尝到了万万人之上的滋味,难免膨胀。 可惜,这后宫妃嫔太少,还有那么几人称病不见他,从虞美人那里出来,男子不甚满足,这便想到了淑妃。 此刻,淑妃身上只批一件桃花云雾烟罗衫,清透的衣料衬的里面光景若隐若现。 权势使人疯狂,征服天子的女人,自是让人热血沸腾,男子是个江湖混混,靠着易容术混迹江湖,前些年归为了傅恒泽麾下,他当然知道傅恒泽的计划。 真正的帝王,八成是不会活着归朝了。 既是如此,后宫这些妃嫔岂不是暴殄天物? 令得男子震惊的是,与他.欢.好.过的妃嫔,竟然都是.处.子! 只可惜,不知因何缘由,只有那么几个妃嫔想要接近他,旁人见了他只会瑟瑟发抖,今日那虞美人虽是百般.勾.引,但终归太过生涩,在榻上假装叫嚷,半点没有真心实意的投入。 男子低笑,“呵呵,淑妃,主子说了,你的任务是怀上孩子,倘若淑妃在一月之内没有身孕,那我只能自荐枕席了。” “你!”淑妃没想到傅恒泽会给男子下了这道命令,她一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此刻,她才彻彻底底的明白,傅恒泽根本不想让她怀上萧家皇室子嗣,他只是想利用她! 但她不会让傅恒泽那么轻易得逞。 她不久之后一定能够怀上! “滚出去!就凭你还不够资格碰本宫!傅恒泽能栽培你,本宫也能毁了你!还不快给本宫滚出去!”淑妃愠怒道。 男子舔了舔唇,啧了一声,甩袖离开。 *** 翠玉宫内,德妃不知想到了什么,凝重的神情忽的有了一丝好转。 心腹不明其意,问道:“娘娘因何发笑?” 德妃慵懒的依着软椅,不知盯着哪里发呆,道:“苏家这次是真的完了,本宫且静静的等着。你速速给祖父送一封书信,就说立功的机会来了,让祖父尽快准备,近日加强府军防守,万不能让苏家钻了空子。另外,不管朝堂上发生了什么,让祖父切不可站队。” “是!娘娘!” *** 西南,傅恒泽这一路心事重重,就好像失去了什么他最为珍惜之物。 当他点燃烽火台时,拓跋宏一路大骂跑来,上前就揪着傅恒泽的衣襟,“傅恒泽!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烽火一点,老子到底是发兵?还是不发兵?” 他就不该与傅恒泽合作,更是没料到傅恒泽如此大胆! 傅恒泽如发狂的疯子,一把推开了拓跋宏,“我自有用意!你不是想查出萧昱谨下落么?!派出一小波人马佯装围攻西南即可,剩下的交由我!” 北魏铁骑在上次一战受创严重,眼下已无心恋战,但思及萧昱谨还在西南,拓跋宏心动了。 只要能抓住萧昱谨,他的南伐计划一定会事半功倍。 *** “报!北魏方才燃起了烽火台!” “报!北魏铁骑再度扣边!” “报!国公府外抓获了北魏密探!” “……” 接二连三的变故令得穆凌当即警惕。 他孤身一人倒是无所畏惧,可眼下夫人与儿子皆在京城,随时会被当做人质。帝后二人则就在镇国公府,撇开一切立场不说,倘若他没有护住萧昱谨,他可真是大楚罪人了!也只有萧昱谨和他的江山安然无恙,穆家一家子才能安好。 “来人,随我出府迎敌!”穆凌穿上铠甲,随时准备作战。 同一时间,萧昱谨眉心紧蹙,似乎在怀疑着什么。 他并未露面,而是大步迈去了穆温烟的寝房。 *** 外面突然响起打斗声。 穆温烟吓了一跳,但仍旧不敢动作。 门扇被人推开,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未及傅恒泽靠近,穆温烟当即对他道:“你别碰我!我这几日需得静养!” 屋内婢女刚要阻挡,就被傅恒泽一掌劈晕。 傅恒泽眼眸赤红,仿佛失了智,上前直接将穆温烟抱起,“烟儿,你本属于我,我今日一定要带走你!” 当初,穆温烟被萧昱谨带走时,他并未觉得彻底失去了她。 可自从京城归来,傅恒泽总觉得,他离着穆温烟越来越远,即便此刻触手可及,却仍旧觉得遥不可及,他和她之间仿佛已经隔着跨越不了的万里银河。 傅恒泽抱着穆温烟大步往屋外走。 穆温烟生怕颠坏了她腹中小娃娃,双手在傅恒泽身上死命捶打,“傅恒泽,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我已经不记得你了,你为甚总是来缠着我?!” 傅恒泽置若罔闻,纵使是听见了,他也装作并未听懂,兀自说,“烟儿,你讨厌束缚,我这就带你离开,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日子。” 傅恒泽的人马就在院中等着,随时准备撤离。 萧昱谨刚迈入月门,眸光一扫,当即拔出腰上软剑,直奔而来。 花菇听闻前院动静,也第一时间赶来看穆温烟,没想到让她瞧见这一幕,也随即加入打斗。 “皇上去救铁柱,这里交给我!”情急之下,她唤出了铁柱二字,不管穆温烟是何身份,都是她家铁柱。 萧昱谨眼眸赤红,朝着傅恒泽刺了过去。 穆温烟还在闹腾,她闹起来比顽劣的孩子还要厉害,傅恒泽无法,只能暂且放下她,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穆温烟的头磕在了院角的一株歪脖子木槿花树干上…… ※※※※※※※※※※※※※※※※※※※※ 萧昱谨:没有字据傍身,朕心慌慌,qaq~ 穆凌:我要当外公了,我老穆家有后了! 萧昱谨:孩子姓萧,谢谢! 字据:仿佛听见了召唤~ 花菇:总觉得穆家人都不太正常啊,→_→ —————— 姑娘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啦,么么么哒,晚上还有一更哦。 ps:感谢高贵冷艳小梦是也姑娘的雷哦~破费啦~ 第六十章 “烟儿!” 萧昱谨与傅恒泽几乎齐齐脱口而出。 穆温烟的身子瘫软, 已闭上了眼,沿着木槿花枝干缓缓下移,最终昏倒在地。 萧昱谨鲜少失态,他自幼见识过太多人.性.冷.暖, 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事能够轻易影响他。然而此刻, 帝王幽眸微红, 手持长剑的手轻颤, “傅恒泽!滚开!” 萧昱谨.欲.要靠近穆温烟, 傅恒泽也红了眼,他见不得萧昱谨与穆温烟挨近,持剑与他对抗,二人当即打了起来。 当初, 萧昱谨与傅恒泽皆在西南习武,他二人武功路数大有相同之处,一方很容易看出另一方的破绽。 但少顷之后,萧昱谨忽然剑鞘一抵, 纵身一跃, 他出现在了傅恒泽身后, 剑锋直直抵在了他的后脖颈,肌肤划破, 鲜血溢出,稍稍加深半寸, 当即致命。 “傅恒泽, 朕放过你数次,是你自己不想要命!”萧昱谨握着长剑的手, 骨节分明, 仿佛下一刻就要下杀手。 傅恒泽侧着半张脸, 眼角的余光看向萧昱谨,轻笑了一声,声线包含阴骘愤恨,“你放过我?呵呵呵……若非因你的存在,我又何至于此?!我所做的一切,皆是顺应天命,夺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萧昱谨不想与他继续纠缠,眸中露出杀念,“朕今日就杀了你!纠正朕当年所犯之错!” 萧昱谨掌下用力,就在长剑要刺穿傅恒泽脖颈之际,一个虚弱甜糯的声音急急传来,“住手!别杀他!” 穆温烟一手揉着胀痛的脑壳,脑中一阵阵错乱的画面交织,有萧昱谨,有她,也有傅恒泽……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脑中没有确切的意识,她只是想制止眼前的画面,不愿意看见萧昱谨杀了傅恒泽。 “烟儿!” 萧昱谨看着穆温烟,眼神中的暴戾突然转为后怕,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试图在她眼中寻出一丝丝端倪。 直至胸口传来刺痛,他这才猛然惊觉,自己是忘却了呼吸。 穆温烟站起身,“不要杀他!”她一步步走向萧昱谨,双手搭在了他的臂膀上,轻轻晃了晃,“你别杀他!” “烟儿……?”此时的傅恒泽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烟儿,你是不是记起我了?” 他话音刚落,萧昱谨手中的长剑再度动力。 “烟儿,他今日非死不可!” 萧昱谨不肯放手。他担心今日傅恒泽若是不死,他会后悔一辈子。 穆温烟神情迷糊,她头昏欲裂,好像想起了一个蓝色锦缎的少年,他面容情郎,笑容温和,无论几时都是风清朗月。她每每被萧昱谨气的郁结,他总会出现在她身边,风雨无阻。 “烟儿,他今日必须死!”萧昱谨第一次违背了穆温烟的意思,手持长剑的手在轻颤,他眼眸赤红,这阵子最害怕的事仿佛即将发生。 傅恒泽在狂喜,“烟儿!烟儿你是不是终于想起我了?” 傅恒泽与萧昱谨二人,一个仿佛已将生死置于度外,眼中只有穆温烟;另一个只想置傅恒泽于死地,眼中也同样只有穆温烟。 三人僵持不下。 很快,花菇和护院控制了傅恒泽的手下,胜负就在眼前了。 穆温烟看着剑鞘一点点刺入了傅恒泽的脖颈,她哭着求道:“我求你了,放过他,别杀他!” 她面色略显苍白,一手突然摸着小腹,露出痛苦之色。 顿时,萧昱谨的一切坚持与愤然都被压制,他弃了手中长剑,当即将穆温烟打横抱起,“烟儿!” 花菇眼疾手快,在萧昱谨的长剑落地之际,她立刻上前控制住了傅恒泽,“皇上,此人如何处置?” 旁人可能不清楚,但花菇心知肚明,当初将穆温烟掳出皇宫的人就是傅恒泽,而后来差一点害了穆温烟被困北魏之人还是傅恒泽,眼下袭击穆温烟的罪魁祸首还是他! 且不论他们三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纠缠,真正待穆温烟好的人,只有皇上。 萧昱谨低头看着怀中人,穆温烟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襟,美人眼神仍旧懵懂,不像是刚入宫那会的冷静睿智。 萧昱谨哑声低低唤了一声,“烟儿?” 穆温烟没甚力气,倚着萧昱谨的胸膛,又求道:“放过他吧,好不好?” 萧昱谨拧眉,不知在想什么,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怀中人,半晌才哑声吩咐,“让他走!” 花菇,“……” 铁柱失了智,可是皇上不能跟着犯傻呀! 放了傅恒泽离开,岂不是放虎归山。 “放他走!”萧昱谨再度低喝,气势骇人,言罢,抱着穆温烟大步迈入寝房,头也未回。 因为他高大身段的遮掩,阻碍了傅恒泽的视线。 穆温烟窝在他怀中,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她未曾向后方看一眼,算是给了萧昱谨作为男子的一丝尊严。倘若穆温烟对傅恒泽恋恋不舍,眼神痴痴,萧昱谨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此时,花菇脑中已经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场三人之间的情.爱.大戏,可在这场戏中,怎么好像皇上才是横刀夺爱的那一个? 花菇当即摇了摇头,以铁柱的智慧,必然不可能选择傅恒泽这样的人,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不知为何,花菇很不喜欢有人干扰了穆温烟与萧昱谨,毕竟他二人孩子都有了,不久之后就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三口。 “傅世子,你可以走了。”花菇冷冷道了一句,又说,“你今日已是皇上的手下败将,留下也是徒劳,只会让娘娘难做。” 傅恒泽垂在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脖颈上的鲜血形成一股细小的水流,缓缓没入衣襟深处。 他凝视着萧昱谨将穆温烟抱走,直至迈入寝房,门扇隔绝了他的视线…… 最终,傅恒泽弯腰持剑,带着自己人狼狈离开。 穆凌闻讯赶来,再见到傅恒泽时,他才猛然惊觉自己中计了,今日外面闹的一场,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你……你又是何必?!” 傅恒泽神情寡淡,自嘲一笑,“在国公爷心目中,到底还是选了萧昱谨。” 穆凌,“……” 他有的选择么? 先帝的嘱托是真,可眼下的局势也是真的,更重要的是,烟儿已怀上了萧昱谨的骨肉。 *** 傅恒泽今日能够安然离开,穆凌对萧昱谨的心胸倒是有了新的看法。 寝房内,郎中正给穆温烟把脉,萧昱谨就坐在床榻,一手还握着穆温烟的手,他的眼神凝肃,仿佛在看着穆温烟,又仿佛在看着别处。 郎中看诊过后,如实恭敬道:“娘娘胎相还算稳,并不大碍。” “还有呢?”萧昱谨问这话时,嗓音低哑的不行,阴沉中透着一丝压抑。 郎中知道帝王所指哪里,他接着道:“娘娘虽是撞了脑袋,可……草民暂时辨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穆温烟躺了一会,头昏目眩有所好转。 她又想起了曾经在西南的事,想起了傅恒泽,也想起了萧昱谨的冷漠与嗜血无情。她的手被萧昱谨紧紧握着,掌心溢汗。 她似乎怕他,但与此同时,这阵子以来的一切记忆又是那样清晰,萧昱谨明明甚是疼惜她,她好像一时半会没法笃定自己的心意。 人昏昏沉沉,只想睡去。 “都退下!”帝王低喝。 郎中与婢女们不敢逗留,花菇就在外间候着,听见穆温烟并无大碍,她也就放心了,也一并退下。 花菇迎面撞见了穆凌,好心提醒了一句,“国公爷,皇上正与娘娘独处。” 穆凌多看了花菇一眼,这姑娘平素极冷,倒还是个有眼色的。 穆凌前脚刚踏足门廊,随即又退了出来。 眼下这状况,他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允许自己的皇后与旁的男子牵扯不清,何况……今日烟儿还替傅恒泽求情了。 门扇合上,穆凌与花菇面无表情的站在外面,谁也不说话。 *** 这厢,穆温烟被萧昱谨盯的心里发慌。 此前听庄嬷嬷提及过,她与傅恒泽早就相识,她脑子里并没有他,故此,内心没有任何感触。 可是此时此刻,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记忆之中,而且并非是什么不好的回忆,她当真好生彷徨犹豫。 沉默…… 无尽的沉默…… 穆温烟终于熬不住,拉了薄衾将自己的脸盖上,真想装死算了。 她刚盖好,萧昱谨就将薄衾拉开,男人低低哑哑的问,“烟儿就没话要对朕说?” 穆温烟第一次词穷了,在萧昱谨的死亡凝视之下,她怯怯问道:“我若说……我只是不能看见他死在你手里,你信么?” 萧昱谨,“……烟儿究竟想起了哪些事?告诉朕。”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及当初种种,穆温烟倍加伤感,她好像突然变成了容易悲春伤秋的少女,虽然眼中泛着泪花,但并没有哭出声,宛若一副活灵活现的美人画,“我想起来的可太多了!” “你要听么?你可别后悔!那些事,皇上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正当盛怒。 萧昱谨,“……” 男人不知是怎么的,突然松了一口气,今日能不能杀了傅恒泽,对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萧昱谨又问,“告诉朕,傅恒泽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穆温烟犯难了,她虽然胸脯.饱.满,可心胸相当狭窄,容不下太多的人,“许是好友。” 帝王面色微沉,又问,“你喜欢他么?” 穆温烟呆了呆,傅恒泽温润如玉,又长的好看,脾气比萧昱谨好了太多,她当然是喜欢的,但她不敢说。 穆温烟惯会胡搅难缠,“你别岔开话题,方才明明是说你的事,你告诉我,当初你因何夜闯堂姐的闺房?” 萧昱谨,“……” 她是指那晚? 男人揉了揉眉心,唇角无力苦笑,萧昱谨不知道穆温烟的记忆究竟恢复到什么程度了,但至少已经想起了傅恒泽,却还没有几年前的记忆。 他像是累了,突然俯身,侧耳挨近了穆温烟的小腹,男人阖眸轻叹,“小乖,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原来,纵使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仍旧不能心安。 穆温烟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你倒是说呀,那晚你与堂姐究竟在屋里偷偷摸摸作甚?!” ※※※※※※※※※※※※※※※※※※※※ ps:男女主一开始双向暗恋,放走男二另有隐情,姑娘们不要急哈~ 第六十一章 一刻钟过去了…… 穆温烟又想当鸵鸟, 可正要抓住薄衾将自己盖起来时,萧昱谨俯身,双臂撑在了她的两侧,却是不挨近她, 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穆温烟被盯的心里发毛。 她鲜少害怕什么事。 尤其是失智之后, 她所顾虑的事情更少, 只顾自己是否开心顺意。 可就在不久之前, 她想起了好些事, 不仅想起了那个总如春风般温润的少年,还有萧昱谨的另一面…… 讲道理, 她这个混世魔王打小就没怕过谁,唯有萧昱谨。 每回她闯了祸,爹爹不过只是象征性的吓吓她, 但萧昱谨不同,他当真会揍她,他又是断掌,小屁股不知被他打了几回。 她起初有多喜欢围着他转, 后来就有多害怕他。 而真正令得穆温烟后怕的是那个雷雨交加的夜。 她半点不想回忆那桩事,遂只好岔开话题。 但到了这一刻,一惯胡搅难缠如她, 也没甚底气了, 她左看看, 又看看, 一双大眼不知该往哪儿转, 就是不看萧昱谨, 喃喃说, “你……你一定是心虚了 , 反正……事情都翻篇了,我打算既往不咎了,你走吧。” 她以为萧昱谨是帝王,必然在乎颜面,她都说出这话了,萧昱谨没有道理继续纠缠。 可谁料,萧昱谨不知为何竟然低低一笑。 穆温烟诧异的看着他。 她今日想起了傅恒泽,还求着他放走了傅恒泽,这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她可不能再度被萧昱谨的表面所欺骗,他此刻对着她笑,指不定已经想好了如何折磨她的手段。 那句话讲的甚有道理,帝王家皆薄情! 她此前太傻不懂事,可她现在不一样了,她感觉自己瞬间又长大了一些,理应深沉庄重起来…… “你、你笑甚么呀?”穆温烟嗓音愈发低。 萧昱谨总给人深不可测之感,风平浪静的表面,极有可能暗藏着久经世事的深算。 他抬手,指尖戳了戳穆温烟额头的细小绒毛,她额前的发际线柔和,有美人尖,可周边续了好些淡淡的小绒毛,煞是可人。这些小绒毛以前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似乎根本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有任何改变。 男人嗓音低低的,眸光温和,“烟儿还记得当年你我的约定?那次吓到你了?你今天让朕放走傅恒泽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为了约定还是因为他” 小巧的下巴被捏起,穆温烟被迫与男人直视。 此刻的穆温烟已经不像不久之前那般傻了。 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很多东西。 所思量的事情也不一样了。 穆家曾经忠于过傅恒泽,这无论如何都是死罪! 爹爹是先帝的托孤之臣,而先帝所托付给爹爹的人不是萧昱谨,而是傅恒泽,这意味着什么,穆温烟此刻心里一清二楚。 该死的! 她怎么还想起了这些?! 这就是太过顽劣的下场,她总能偷听到不该听见的秘密,也看见过不该看的事。 穆温烟咽了咽喉咙,她是个聪明人,同时也知道萧昱谨比她还要聪明。 聪明人和聪明人对决,装傻充愣是不行的。 她现在想起了十岁左右时的光景,脑子远比幼时聪慧。 她知道萧昱谨可能真的喜欢她,但也有可能是为了将穆家拉到他的阵营,毕竟穆家在西南扎根数代,想要取而代之,并非易事。 穆家倒戈了帝王,傅恒泽就少了一大势力。 “嗯……我说实话,皇上能不杀我么?” 这话一出,萧昱谨指尖用力,“穆温烟!别跟朕装傻!朕做的还不够让你明白?!” 穆温烟,“……” 她宁可此刻还是个小傻子! 十一岁之后的事,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告诉朕,你都知道了什么?你又在想什么?!”萧昱谨又问。 穆温烟下巴吃痛:心道:完了完了,果然还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她如今根本哭不出来了! 穆温烟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这种“与狼共舞”的感觉令得她很是不适。 “因为……他不能死在你手上!”穆温烟心里没底,嗓音极低,接着又说,“傅恒泽背后有冠军侯傅家,他在朝中的势力究竟扎根多深,皇上应该尚未查清,否则……皇上此前不会故意命他前去吐蕃镇反,其实皇上是在一步步引导他勾结外邦,扩大他的势力,因为迁出朝堂中先帝此前埋下的暗部。先帝能向我爹爹托孤,自然也见了其他大臣。” “你本没有打算现在就杀了他,相反,若是傅恒泽今日就死了,皇上的布局无疑半途而废。”穆温烟最讨厌的就是萧昱谨这一点,他总是看的太远,将别人衬托成了傻子,亦或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穆温烟都怀疑,她以前是否也是棋子之一。 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穆温烟胸口的小鹿“砰砰砰”跳个不停。 萧昱谨挨的太近,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方才还凝肃的脸,忽然一笑,抬手揉了揉穆温烟的脑袋,“朕的烟儿,比此前聪明多了。” 一想起刚刚失智时的熊孩子样,穆温烟小脸一红,尴尬的想在床柱上撞几下,好在她并没有想起一切。 穆温烟不接话,身子微僵。 萧昱谨眸光忽的暗了暗,又说,“烟儿将那夜的事忘了,好么?” 穆温烟也想忘。 她现在突然明白,为何她会疏远萧昱谨的缘故了。 除了那晚的约定之外,还有可能是真的怕他了。 她的表情被萧昱谨尽收眼底,男人素来不会解释,可现下倒是耐心十足,他喜欢极了穆温烟额前的小碎发,指尖饶有兴致的摩挲、打转儿。 “烟儿,纵使朕心机甚重,也从不会算计你,你莫要怕朕。” 穆温烟这个时候哪里敢造次? 亦是不敢矫揉造作的! 整个穆家,还有她自己的小命都攥在萧昱谨手里呢。 再想想她腹中的小娃娃,穆温烟顿觉前途一片茫茫,纵使一盒栗子糖也挽回不了她的心情。 萧昱谨俯身亲了亲穆温烟的眉心,到底不敢招惹她,否则受罪的只能是他自己,“你好生养胎。” 他起身要走,穆温烟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袍一角,她的心智到底还是不够,没有忍住,直接问出了口,“接下来,皇上打算怎么做?穆家……没有帮着傅恒泽,爹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西南百姓才是他最在意的,先帝已故,爹爹真正忠于的是大楚。” 萧昱谨眉心紧蹙,穆温烟的小心翼翼让他心头不快,但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离开之后,俯身给穆温烟掖了掖身上薄衾。 穆温烟,“……” 怎么觉得还是当个小傻子比较顺遂安逸啊?! *** 萧昱谨走出了屋子。 穆凌当即站直身板,清了清嗓子,可能是担心被帝王误解,他明明没有“做贼”,却像极了做贼心虚之态。 “咳咳咳……皇上!” 穆凌态度恭敬,除却有种莫名的做贼心虚之外,还有不打自招的嫌疑,“臣并不知傅恒泽会闯入府宅,他此前也在西南小住,对穆家宅邸地形了如指掌,臣部署在外的护院绝对不会放水!” 站在一旁的花菇,“……” 这位国公爷怎么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上如此精明,当然看出来穆家今日并未帮衬傅恒泽。 国公爷这般急着解释,很不明智啊。 花菇面无表情,对穆家的男子愈发没了期待。 萧昱谨轻应了一声,没有将花菇当做外人,当着她的面,问道:“岳父还有什么事,直言吧。” 穆凌当即撩袍跪下,铮铮汉子第一次向抢走自己女儿的人服软,“恳请皇上莫要怪罪烟儿!烟儿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啊!” 萧昱谨唇角一抽。 他让一个“孩子”有孕了…… 穆凌一惯不会说话,萧昱谨太阳穴胀痛,不与他计较,“烟儿帮了朕大忙,朕为何要怪罪?” 他计较的不是穆温烟求他放走傅恒泽。 他真正在意的,是穆温烟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穆凌僵了僵。 嗯?什么意思? 他为甚总是听不懂萧昱谨的话? 夫人不在身边,他就少了一个智囊,难怪夫人临走之前,让他守在家中即可,莫要有任何动作…… 夫人让他莫动,他当真就不该动啊! 自古,君臣之间总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除非利益一致。 而如今,穆家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穆温烟有了皇嗣,即便穆凌不想去争,但为了外孙,也只能去争,他抱拳道:“穆家从今日起,全凭皇上调遣!” 穆凌一根筋,又是老古董,他与先帝,以及冠军侯曾是过命之交,让他改认新主当真不易。 萧昱谨上前一步,亲手扶住了穆凌的双臂,让他起身,“那朕就多谢岳父了。” 穆凌眉梢一挑,这混账小子以前是不是就打了烟儿的主意?他彼时只顾着打战,竟是忽视了烟儿早就被群狼环伺。 罢了! 时至今日,还得往前看。 穆凌将前几日收到的飞鸽传书递给了萧昱谨,“皇上请过目。” 萧昱谨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一起皆在他的预料之中,帝王并未盛怒,反而唇角一勾。 穆凌却是忧心忡忡,假皇帝倘若把持朝政,那夫人与傻儿子岂不是危险了?! “皇上,眼下假皇帝在皇宫胡作非为,这万一让他找到玉玺与虎符,后果不堪设想啊。”穆凌道,其实,他不关心什么朝堂社稷,他有限的脑子,只能担忧妻儿,还有西南安危。 萧昱谨道:“朕择日潜回京城,烟儿就交给岳父了。” 翁婿二人破天荒的和谐相处,正说着,门扇被人从里打开,穆温烟不知偷听多久了,她随了其母的聪慧,便是从这三言两语之中也能猜出个大概,“我也要回京。” 她刚要迈出,就见萧昱谨、穆凌,还有花菇走上前,欲要搀扶她。 但穆凌与花菇又堪堪止了步子,仿佛是要给萧昱谨让路。 萧昱谨的长臂圈住了她的细腰,低低一喝,“别胡闹。” 穆温烟却是有自己的思量,“若是假皇帝去了未央宫,必然会发现我早就离宫了,届时该如何维护我的名声?所有人皆以为我还在未央宫养病,纵使北魏一面之词,也不能证明当日蓬头垢面的少年郎就是大楚皇后,故此……我必须得入宫。” 她若回宫,还能与穆家里应外合,为了她腹中小娃娃,她怎么也得坐稳皇后之位。 穆温烟深知萧昱谨的软肋,小手揪着他的衣襟,装作无力又羸弱的晃了晃,实在哭不出来,就蹙着小眉头装作泫然欲泣的样子,“皇上呀,算我求你了,你一人回京,我想你时该如何是好?我也相信皇上一定有保全我的法子,你我夫妻双剑合璧,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嘤……” 刚要哽咽,却是发现哭功大减。 穆温烟堪堪止了低泣,脸埋入男人胸腔,遮掩尴尬。 花菇,“……” 穆凌看呆了,若非自己亲眼所见,他这辈子都不会相信妖后传言,可眼下…… 萧昱谨不知想到了什么,须臾竟应下了,“好。” *** 京城,守在穆家母子二人所居宅邸外面的探子陡然僵住。 手中尚未.射.出的箭矢颤了一颤。 方才明明已经瞄准信鸽,却就在关键之时,一白色身影突然腾空冒出,随即截获信鸽。 “头儿,这下该怎么办?相爷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会惩戒我等。” “还能怎么办?!如实禀报!” 此时,穆长风抱着一只鸽子,狂奔入了堂屋。 能从苏家探子手中夺下信鸽当真不易,亏得他趴在院墙守了半天。 穆家的暗号他看不懂,这些东西他自幼就不擅长,倒是妹妹聪慧,一教就会。穆长风时常在想,他的唯一作用大概就是传宗接代。 “母亲!西南来信!” 国公夫人算着日子,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穆长风将绑在信鸽脚上的手笺摘下,交给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打开手笺,上面密密麻麻的暗号,穆长风一句也看不懂。 “母亲,书信上究竟说了什么?”穆长风只恨自己不曾静心研究学问。 国公夫人一目十行,高深莫测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皇上与烟儿即将入京了,上面提及了守城军将领曹将军,他是皇上的心腹,你尽快暗中与他联络,届时护着帝后二人安然潜入皇宫。” 穆长风又听不懂了,“可……宫里不是有一位假皇帝么?皇上与烟儿此时入京是什么意思?” 相比穆长风的一脸茫然,国公夫人却是笑了,答非所问,“儿子,你要当舅舅了。” 穆长风,“……” *** 回京路上,穆温烟等人乔装打扮成了商贩。 穆温烟身形纤细,虽是该有肉的地方半点不少,但这一胎不显怀,穿着宽松夏裳根本看不出有孕迹象。 这一天,日落黄昏,一行人在驿站歇脚,萧昱谨易了容,虽容貌仍旧清俊,但穆温烟一惯以貌取人,这阵子不怎么黏着他。 帝王与心腹商榷要事之际,穆温烟站在廊下看日落。 花菇悄然靠近,单手持剑,随时随地查看四周动静。 穆温烟仰面望着落日西沉的方向,低低轻叹,“小姐姐,我可能抑郁了。” 花菇微僵,她不能理解小姑娘的心情,但见穆温烟这般多愁善感,还是忍不住宽慰,花菇一手搭在了穆温烟身上,揽着她纤细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切都会好的,娘娘不着急。” 穆温烟近日情绪波动极大,据说有孕之后的妇人多半都会如此,她也不知是不是真,“小姐姐,还是你待我最好。” 花菇动了动嘴,没有否认,“嗯。” ※※※※※※※※※※※※※※※※※※※※ 穆长风:我媳妇要来了?来人!伺候本公子沐浴焚香! 花菇:→_→ —————— 看了评论,姑娘们对昨天的更新似乎很激动,我反省了,但……不知如何修改才好,那是过渡章,也不是宝宝们所想的狗血剧情,大伙别着急呀,娓娓道来,时机成熟,一切真相大白。(有些姑娘大约也能猜出什么了) ps:这就是披着权谋皮的甜宠苏文,恋爱为主哦~ 么么么哒,今天下午还有一更哈~ 第六十二章 半月后, 京师城门外,十里坡。 穆长风着一身夜行衣,他身后是数十身手了得的黑衣人,当看见不远处的马车缓缓挨近时, 穆长风搓了搓手, 已然等不及了。 待马车靠近,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花菇扫了一眼面前众人。 她并没有见过穆长风, 但见为首之人眉目俊挺, 一脸武将惯有的英气, 而且男子的五官与镇国公有几分相似,她猜测眼前之人便是穆家长公子了。 嗯…… 人模狗样, 眸光精神,不太像是痴傻的样子。 她不知为何暗暗吐了口气浊气。 穆长风也发现了花菇的目光, 他风流又不失庄重的一笑, “这位是?” 花菇抱拳,表现的十分干脆利落, “在下是娘娘跟前的护卫。”她可能不太想让穆长风知道自己的名字。 穆长风并未多言,眼下不是唠嗑的时候, 他大步上前,马车内,一陌生男子探出头来, 穆长风一愣, 可就在与男子对视了几个呼吸之后, 他后知后觉,“皇上?” 萧昱谨虽然易了容, 可怀里正抱着一个穆温烟。 穆长风总算是聪明了一会。 穆温烟揉了揉惺忪的眼, “阿兄, 是你啊。” 穆长风的目光从穆温烟的脸上,移到她的小腹上,虽已知她怀上了孩子,但眼下着实瞧不出来。 此刻也同样不是叙旧的时候,他谨遵国公夫人的交代:少说话,多做事。 穆长风抱拳道:“皇上,曹将军那边已经安排妥当,皇上与娘娘即刻就可启程入宫,至于未央宫那边,已有人接应,只要顺利进入未央宫,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就仿佛娘娘从未离开过一般。” 萧昱谨轻应了一声,“嗯”。 男人俊挺的眉目有些微凉,他这人一贯深藏情绪,此番乔装归来,且又是带着有孕的穆温烟在身边,想来是早有准备。 甚至于,他在离宫北征之前就已经算计到了今日,故此才在未央宫外设下了天罗地网,纵使假皇帝也无法进入。 思及此,穆长风的后脊背冒出一阵凉意。 难怪母亲说,妹妹只能当皇后,而穆家也只能忠于皇上。 谁又能知道皇上的算计究竟有多深沉?! “那……这就启程?”穆长风问道。 萧昱谨点头,依旧神情极淡,“嗯。” 穆长风,“……”他不太明白萧昱谨这样冷漠性子的人,是如何骗了他家烟儿上钩的。 眼下,就连孩子都有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赶,穆长风走在前头。 穆长风总觉得有道目光正似有若无的看着他,他突然猛的一回头,果然就对上了一双清澈幽冷的眸。 这双眼睛极致的纯澈,但同时冷漠无温。 他的目光落在了花菇微微隆起的胸脯…… 这是个姑娘! 今日初次见面,她就频频盯着自己看?莫不是看上他了?被他的俊美儒雅深深折服,对他一见钟情? 极有可能! 穆长风不太好意思,冲着花菇挤出两只不甚明显的小梨涡,这才转过头去。 花菇,“……”这穆家兄长当真是脑子不太好啊。 她看见穆长风突然挺直了身段,步履稍缓。 眼下京中到底有哪些人的势力还未必可知,花菇担心穆温烟,这一路绝不能遇到半点闪失,她秀眉蹙了蹙,很想督促穆长风行动快些,可不知为何,她似乎开不了这个口。 *** 北魏军营,拓跋宏来回踱步,烦躁不安。 傅恒泽饮了口酒,目光不知看向了何处。 那日她给他求情,可从头到尾,她就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她的记忆里应该有他了,难道即便如此,还是萧昱谨占据了她的心扉?! 可她明明不喜欢束缚,也不喜欢宫廷,她怎么可能愿意待在萧昱谨身边? “傅世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光顾着喝酒?!不就是区区一个女人么?你杀了楚皇,夺了江山,那穆温烟还不得匍匐在你脚下,任你所为!” 这句话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傅恒泽,他突然起身,一手揪了拓跋宏的衣襟,“你闭嘴!烟儿不是你能诋毁的人!” 傅恒泽看似儒雅,可一旦动真格也是狠辣。 他对拓跋宏暂时还有利用价值,拓跋宏只好不与他计较,“那眼下呢?穆家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上次点燃烽火台后,父皇差点要了孤的命,你倒是先想想,如何杀了楚皇!” 傅恒泽松开了拓跋宏,不知在想什么,眼中溢出狠厉,片刻道:“我明日启程入京!” *** 穆温烟太想念未央宫了,更想念未央宫的浴殿,一潜入宫内,她就直奔浴殿。 此时,庄嬷嬷和玳瑁正颤颤巍巍的跪在萧昱谨跟前。 玳瑁此前受了傅恒泽之意,将穆温烟的消息送出去,她此刻比谁都要担心,皇上会杀了她。 何况…… 宫里现在有两位皇上,局势前所未有的复杂,完全不是她们这些小罗罗能够参透的。 “皇上,老奴所言一切皆属实,这阵子虽总有人想踏足未央宫,但皆被外面的侍卫挡住了。还是皇上英明,早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庄嬷嬷禀报之际,也不忘拍一下龙屁。 穆温烟能被找回来,她既是欢喜,又是忧心。 欢喜的是穆温烟安然无恙,可忧心的是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萧昱谨语气无波的轻应,“嗯,嬷嬷先退下,朕有话与她说。” 她指的是玳瑁。 此前在西南时,玳瑁就是穆温烟的小跟班,她时常与萧昱谨打照面,但从未说过一句话,有些人的气场与生俱来。玳瑁觉得,她以前就害怕萧昱谨也不是没有道理。 庄嬷嬷尚未起身,玳瑁就瘫软了下去,以头磕地,快被吓哭了,“皇上,奴婢此前只知宫外有傅世子的人,但奴婢并不知道是谁人,奴婢每回与宫外联络,皆是通过御膳房送菜的师傅,傅世子究竟在宫里安插了多少眼线,奴婢亦不知啊!” “不过……奴婢……试试与宫外联络?许能牵扯出几人?” 庄嬷嬷也替玳瑁说好话,“皇上,玳瑁跟着娘娘有十几年了,皇上您在西南也是看着玳瑁长大的,看在玳瑁戴罪立功非的份上,皇上就饶了玳瑁一回吧!” 庄嬷嬷也连连磕头。 萧昱谨笔直的站立着,此前撒了那样多的网,是时候渐渐收网了,“嗯。” *** 萧昱谨过来时,穆温烟正眼神迷离的趴在浴池享受。 她果然是个贪图荣华,纸醉金迷的女子。 许是因为有孕之故,胸.脯.更是鼓起,她寻常所穿的小衣,仅能堪堪遮住无尽春光。 故此,萧昱谨出现时,她将自己的身子挨近了浴池壁,遮羞般避开了男人灼灼的视线。 她听见了萧昱谨下水的声音。 方才眼角的余光无意瞥见了他修长健硕的大.长.腿,再往上…… 穆温烟的脑子仿佛瞬间被雷击中。 她瞥的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确定,萧昱谨此刻身上不着寸缕…… 穆温烟趴着没动,感觉到水波浮动,是男人彻底下水了。 对方不言不语,莫非又是在欲擒故纵?! 孩子都有了,他还喜欢玩这一套? 回头?还是不回头?这是一个让人纠结的问题。 穆温烟等了稍许,身后终于传来动静,她默不作声,像条死鱼一样趴在浴池边上装死。 如今,腹中孩儿已近三个月,按着郎中所言,已经能够.行.房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极为敏感,就好像萧昱谨不经意的眼神与动作皆是在暗示她。 就在脖颈处传来热度,穆温烟闭着眼嚷嚷,“不行!你现在这张脸,会让我觉得我背叛了皇上!” 男人一怔,随后低低一笑,穆温烟的话虽不知几分真假,但这无疑取.悦了他,“这阵子赶路,你身子乏了,早些歇下,莫要泡许久。” 说着,大.掌.滑.过她的.小.腹,不知是.摸.她,还是摸.腹.中小娃娃。 萧昱谨迈着大长腿,轻易就出了浴池,穆温烟刚要抬头去看,男人长臂一伸,取了中衣遮住了男子线条清晰的后背、翘.臀,还有肌肉结实的大长腿。 随即,大步迈出了内殿,墨发上的水渍没入中衣,将衣裳里面的光景映衬的若隐若现。 穆温烟,“……” 他这就走了?! 穆温烟呆了呆,只恨自己不如此前一样放得开。 *** 夜色苍茫,初秋的夜风微凉,卷着初绽的菊香,四处荡漾。 李德海跪地,一双老眼微红,即便掩饰了情绪,但微颤的身子也出卖了他此刻的激动,“皇上,老奴按着您此前吩咐,纵使察觉到异样也不做任何反应,假皇帝暂时不知老奴早就知晓他的身份。” 萧昱谨穿着侍卫服,示意李德海继续说。 李德海接着道:“假皇帝与淑妃走的极近,但从未留夜。不过,老奴还察觉一桩怪事,那假皇帝与卫修仪也多番走动,并且也从不留夜。” 顿了顿,李德海又道:“那男子好.色.如狂,入宫.当.夜.就召见了两位妃嫔,却是单单对淑妃与卫修仪避嫌,但仍旧私底下与她二人见面,那原因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淑妃与卫修仪知道假皇帝身份,她们三人可能还在商榷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昱谨似乎并不吃惊,“嗯,卫修仪是傅恒泽早年安插入宫的人。” 李德海愕然抬头,“那……假皇帝难道也是傅恒泽安排的?苏家莫非也知情?” 萧昱谨的唇角轻轻一勾,苍茫夜色之中,男人深幽无波的眸子终于露出明显的野心与心机。 李德海明白了,皇上这次要除去的人远不止傅恒泽,包括傅恒泽背后的势力,先帝多年前埋下的隐患,甚至……连带着苏家也要连根拔起。 “皇上,老奴都明白了!” 他不禁汗流浃内,这桩事若是成了,萧昱谨就当真是执掌天下的九五之尊了,可若是输了…… 李德海不敢继续往下想,皇上既然早有安排,那一定是有七八成的把握。 只是…… 皇上对傅恒泽当真下得了手么? 到底是一块长大的亲兄弟,幼时几乎同穿一条裤子长大,李德海至今还记得萧昱谨曾经说过,他若登基,必保六弟。 可皇上的六弟,未必也有同样的赤子之心啊! *** 穆温烟等了萧昱谨许久,到了子夜,终是熬不住困意,沉沉的睡去了。 萧昱谨归来时,她早就睡的四仰八叉。 其实,穆温烟两年前入宫后,萧昱谨时常夜间过来看她,她的睡姿从来都是斯斯文文,无半分不合规矩。 男人缓慢躺下,长臂圈住了穆温烟,侧过脸细细的看着她,许久方道:“烟儿,等这件事过去,朕就寻名医治好你。” *** 次日,假皇帝下朝后,直奔玉芙宫。 淑妃近日愈发困倦,虽还不曾命御医看诊,但淑妃在等着自己的小日子,一旦那几日到了,却是不见红,她基本就能笃定怀上了。 淑妃慵懒的依靠着软塌,一手轻抚了小腹,眸光幽幽,不知想到了,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这时,宫人前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按着老规矩,假皇帝过来时,淑妃身边的宫人皆退下。 内殿没有旁人,假皇帝面色不佳,一入殿就兀自坐在了圈椅上。 淑妃看着那张令她神魂颠倒了三载的脸,稍稍失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怎么?今日早朝上的事不顺利?” 假皇帝仰面倒了口凉茶下腹,放下杯盏的动作甚是粗暴。 虽是同样一张脸,和气韵相差太多。 淑妃眼中溢出一抹鄙夷之色。 萧昱谨从不会因为朝中之事轻易动怒,即便他盛怒,也从不表露出来。 淑妃眯了眯眼,倒是很盼着有朝一日萧昱谨站在她面前,变成阶下囚的样子,她要亲口问问萧昱谨,负了她的深情,他究竟悔不悔?! 假皇帝愤然,“朝中那些老家伙精得很,虽是有一半人支持我的决策,但另一半死活不依!另外,将守城兵马交给苏烨的事并未办成,我手上没有玉玺,即便下圣旨也无效。” 这都找了好一阵子了,玉玺和帝王手中的另一块兵符皆是下落不明。 淑妃突然想起一人来,“未央宫。” “你说什么?”假皇帝问。 淑妃笑出一抹冷笑,眸光狠厉,“本宫是说,东西可能就在未央宫,你也不想想看,整个皇宫之内,哪里防守最严?最可笑的是,即便是你也未必能踏足未央宫,这也未免太奇怪了。依我本宫看,玉玺和兵符八成就在里面。” 假皇帝,“……” 未央宫住着的是穆家嫡女,那个撞坏脑子的穆温烟。 假皇帝神情犹豫。 淑妃又道:“有了玉玺与兵符,你就当真能尝尝当皇帝的滋味了,后宫妃嫔跟穆温烟比,皆会黯然失色,你难道就不想目睹妖后风采?” 淑妃知道穆温烟不在皇宫。 但凡事说不定。 她想要的是玉玺和兵符。 倘若能弄死穆温烟,那是最好不过! *** 穆温烟醒来时,并没有看见萧昱谨,但她闻到了淡淡的薄荷气息。是他昨夜睡在自己身边的证据。 哼! 这就是男人呐! 庄嬷嬷疾步走来,神色略显焦急,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皇上来了,眼下就在未央宫外,看架势是要硬闯。” 庄嬷嬷挤眉弄眼,似乎生怕穆温烟不明白。 眼下萧昱谨易了容,是她的贴身侍卫,那么这位所谓的“皇上”就只能是假皇帝了。 穆温烟近日实在无赖,上回夜闯北魏军营犯了大错后,她一直有所收敛,可时日一长,她宛若被困太久的笼中雀,根本消停不了,“嬷嬷速速给本宫洗漱更衣,本宫倒要看看,这冒牌货究竟是何人,好大的担子,也敢假装本宫的男人!” 她麻利快速的爬了起来,起床气也消失殆尽了。 庄嬷嬷,“……” 敢情这是来真的?都自称“本宫”了。 庄嬷嬷倒不是怀疑穆温烟的战斗力,只是眼下宫中形势太过复杂,穆温烟又怀有孩子,她不得不谨慎,“娘娘,此事需不需得与……娘娘的男人商榷一二。” 穆温烟反驳,“既然人都来了,本宫逃也逃不掉,正好套套对方的话,那歹人既已入宫数日,却是到了今日才来本宫这里,可见背后一定有人指点他了。” 穆温烟仿佛许久不曾遇到对手,樱桃红唇微微一勾,妩媚中透着几丝坏意。 庄嬷嬷只好照办。 少顷,假皇帝正气急败坏的站在未央宫外时,穆温烟由众宫婢簇拥着,踩着莲步缓缓走来。 她穿了件杨妃色绣花裙衫,腰上系了蝴蝶结子长穗七色宫绦,水粉百褶如意月裙下面,一双软缎绣花鞋绣花鞋若隐若现。 穆温烟的出现无疑令得守在未央宫外的侍卫甚是震惊。 “娘、娘娘!”领头侍卫当即行礼。 穆温烟摆了摆小手,目光落在了高大清瘦的男子身上,这几日秋老虎煞是厉害,却见“帝王”面色如常,甚至是正常的不像话,肌肤五官完美的照着萧昱谨的样子刻出来的。 可每一个人的眼神不一样。 即便不知假皇帝一事,穆温烟也一眼就看出此人是个假的。 而此刻,男子也看着她。 他也算是万花丛中过,这几日更是沉浸温柔乡,但此时看着传言中的妖后步步靠近,男子险些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那张人.皮.面.具背后,早就狰狞一片。 美人又分皮相美,和骨相美,而穆温烟这二者皆是,偏生那双澄澈干净的眼外勾里翘,天生的潋滟桃花眼,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也仿佛是在向旁人暗示着什么。 然而,纵使是这副娇媚之态,也令人不舍.肆.意.玩.弄。倒是极容易.勾.起.人的.怜.爱.之心。 “咳咳咳……皇后,见朕到此,还不迎接?”男子嗓音放柔,并未动怒。 穆温烟忽的噗嗤一笑,“皇上难道自个儿忘记约定了?” 男子一僵,“……”忘记什么?傅恒泽只是让他记住了宫里的人情世故,并未告之他,帝后之间曾有过约定。 男子明显发慌,入宫以来,第一次被人问倒。 要知道,身为天子,整个皇宫无人敢违背他的意思,别说是与他置喙了,即便是对视也是不敢的。 穆温烟又摆了摆小手,“皇上呀,你怎的这般健忘,你说过这未央宫,只有亮出帝王令牌才能入内,另外你还说过,我无论何时都无需向你行礼的,这些也都忘了么?” 男子,“……” 人.皮.面.具.遮住了假皇帝的尴尬,他今日是有备而来,只是没想到皇后当真在宫里! 这就怪了! “哈哈哈!皇后说的是,是朕近日政务繁忙,疏忽了。” 穆温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扯谎,既然人都送到门口了,她没有再放他回去的道理! “皇上的令牌在我这里呢。”穆温烟笑盈盈的从衣袖掏出一块腰牌,但只是晃一晃又塞了进去。 男子,“……”他突然拍头,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看朕这记性,上回令牌遗落在皇后这里,难怪朕四处也找不到。” 穆温烟唇角扯出一抹坏坏的笑意,“你们还干愣着作甚?速速请皇上进来。” 众护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帝后二人皆出宫了,这怎的又…… 有娘娘和令牌,护卫不敢阻挡。 就在假皇帝迈入宫门那一瞬,穆温烟突然转身,吩咐道:“来人!关宫门!本宫与皇上好些日子不曾说话了,旁人不得跟上!” 男子,“……”怎的有种关门打狗的错觉! 不是……到底谁才是皇帝,皇后的架势怎么比他还要强? 穆温烟侧目,呵呵一笑,“皇上呀,这些都是你给特权,你难道又忘了?” 男子,“……” 随着未央宫的宫门紧紧合上,男子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安。 *** 男子心急如焚,到了殿内就问,“皇后,朕除却令牌之外,还有什么遗落在你宫里” 穆温烟亲自倒了杯热茶,一手放在唇边,轻咬食指,“这个……我脑子撞坏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不过……啊!皇上好像是遗落了什么重要之物在我这里。” 男子被穆温烟的一惊一乍弄得神情恍惚,可人人都爱美人,尤其是绝色美人。对待美人的态度难免宽容。 男子突然抓住穆温烟的手,“快告诉朕,朕遗落下的东西在哪儿” 穆温烟突然手一抖,一杯滚烫热茶尽数撒在了男子.下.腹。 不偏不倚,正中要害。 男子,“……” 穆温烟尖叫出声,立刻吓哭了,“嘤嘤嘤……皇上你做甚着急,可把我吓坏了,我撞坏了脑子,哪能这样快想起来东西在哪里不过……是不是一块正正方方的白玉” 男子从扒皮般的疼痛中回过神,本是气的想掐死穆温烟,可一听事关玉玺,他立刻打消杀意。 “皇后,那你好好想想,那东西究竟在哪里”男子耐着性子哄。对付一个脑子不太好的傻子,他当真束手无措,打骂不是。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锐利的声音传来,“皇上!皇上不好了!圣銮殿走水了!” 男子怔住时,穆温烟抽回了自己的手。 原来他们在找玉玺。 假皇帝无奈,只好暂时作罢,“皇后好好想想那东西在哪里。你若想起来,朕有重赏!” “好呀,我一定好好想。”穆温烟笑眯眯的目送男子离开,脑中算计了无数种让男子悔恨终身的法子。 穆温烟很扫兴,她还没怎么样,假皇帝就走了。 正要迈入内殿,迎面撞见一人。 萧昱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虽然看不出面色变化,但他的眸光阴沉到了极致。 “都出去!”他突然低喝。 穆温烟感觉不妙,刚想转身就逃,却被男人握住.小.腰,一股大力将她摁入了怀里。 萧昱谨抓着穆温烟的一只手,在他胸口衣襟上反复擦拭。 庄嬷嬷几人离开之时,就看见穆温烟被萧昱谨抱着,背后抵在栏柱上,两只绣鞋摇摇欲坠。 穆温烟手被擦的疼,“你做什么呀?我……我就想帮你! 况且,此事一出,假皇帝必然不敢轻易动我!玉玺一日不出现,我就安全一日!” 萧昱谨不吃这一套,掌下更加用力。 穆温烟真的怕了,“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对我做什么,孩子他都知道!”她挺了挺小腹,以示威胁。 “是么?”男人语气不明,指尖轻易挑开了穆温烟的绣鞋,忽然握住玉足…… 片刻后,她气喘吁吁时,萧昱谨抱着她哑声低斥,“下回还敢么?是不是只有朕让你下不了榻,你才能老实!” 穆温烟,“……” 她终究还是太稚嫩了,纵使博览群书,亦是不知还有这样的玩法,话本诚不欺她……这事当真会令人下不了榻…… ※※※※※※※※※※※※※※※※※※※※ 小包子:我什么都不知道,父皇母后尽情玩耍吧,233333~ 穆长风内心独白:现在有一份真挚的暗恋摆在我面前,我打算好好珍惜,给对方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脱单的机会。 花菇:对不起,我只喜欢精致白皙的男子。 穆长风:我只是白的不太明显,哪里不够精致了? 花菇:→_→ —————— 姑娘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啦,么么么哒,咱们明天见啦~ ps:感谢46489867姑娘的火箭炮和□□,破费啦~ 第六十三章 “说!还有下次么?!” 穆温烟被萧昱谨的一条铁臂.禁.锢在怀中。 她脑袋无力的搭在他肩头。 分明没有像此前一样的强劲, 但穆温烟仍被“威胁”的不轻,身子无助孱弱的同时,便是萧昱谨子在她耳边不住的威胁。 这人一惯冷硬无温,不易动怒, 可一旦真的动怒, 必然有人掉脑袋。 他更是很少这般“凶”她。 穆温烟没有半分丝毫的享.受, 自一双素手之后, 她的双足也被萧昱谨“玷.污”了。 帝王的..喘.在耳边回荡, 穆温烟看不见他的脸, 只能感觉到她的面颊无意碰触他的脸时,有些许的湿意。是他身上的.薄.汗。 穆温烟咬着唇, 不答话。 她不是一个随便服软的人,眼下更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此前北魏一事, 的确是她欠考虑, 她已经认错悔改,可这次, 她思量周全,与假皇帝周旋, 非但能够保全自己,还能帮衬萧昱谨。 庄嬷嬷与玳瑁几人守在殿外,里面的低泣与喘气声持续传出。 庄嬷嬷绷着一张脸, 幸好年纪大了, 还能勉强稳住场面, 玳瑁等人早就面红耳赤,心道:皇上也太不懂节制, 娘娘眼下还有孕在身, 也不担心皇子…… 许久之后, 旷了已久的男人在一声低沉磁性的闷哼中停息了.疯.狂。 穆温烟呆了呆。 她仿佛参与了这一场风花雪月,又仿佛是个局外人。 直至萧昱谨取了锦帕给她擦脚,她才茫茫然瞄了一眼方才男人使坏之处,可他动作迅速,已将一切遮掩,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精明犯罪高手,将罪证悄无声息的掩盖。 穆温烟仍旧坐在桌案上,萧昱谨给她擦拭脚丫子时,她心中窝火,抬脚踢了上去,不偏不倚恰好踢中了男人高挺的鼻梁。 她到底不敢太过放肆。 她曾亲眼看见萧昱谨持剑砍杀数十人,一剑一颗头颅。那晚大雨倾盆,汩汩血水染红满地坑洼,那少年郎高大清瘦,眉目萧索,眼神狠绝无情,一字一字对那些人道:“回去告诉那人,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争取,用不着她多事!” 他这人素来如此。 总是一人扛下一切。 其实,方才萧昱谨大可避开,但还是堪堪受了她一脚。 他今日也是失控了,因为担心穆温烟,加之数日不曾品尝她的美好,故此,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穆温烟看着那双只可恶的龙爪依旧握着自己的玉足,目光缓缓移到帝王微微泛红的面颊上,穆温烟自己不曾得到满足,遂很是愤恨,“别以为这样,我腹中的孩儿就不知道他爹爹做过什么?” 萧昱谨的怒火消了大半,但仍旧沉默,只是在细细擦拭他留下的罪证。 穆温烟又问,“宫里那场火是你命人放的么?” 萧昱谨漫不经心抬眼,但目光很快就落在了穆温烟不盈一握的小腰上,他当真怀疑这把小腰是否能支撑得住他的孩儿。 这阵子穆温烟嗜睡,胸.脯.比此前更是.丰.腴.饱.满,衬的小腰半分不显有孕之状。 此时,花菇在殿外犹豫不决。 里面已经没有动静,她到底该不该敲门? 花菇很难,最终还是抬手敲了两下,“娘娘,是我。” 萧昱谨已经收拾好一切,他站立笔直着,仿佛方才险些疯狂的男子不曾存在过。 穆温烟见他这般架势,脑子里冒出“斯文败类”四个字。 “进来。”萧昱谨深沉道。 花菇推开殿牖,亏得屋内燃了宁神的茉莉香,不然她大概会直接夺门而出。好在数年在外历练,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曾经为了做任务,还在.青.楼.姑娘家的床底下躲过…… 花菇面不改色,心情复杂的靠近穆温烟,离着尚有两步远的地方站立,她简直没法直视帝后二人,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梨花木的圈椅,道:“娘娘,您让我调查的事,现已调查清楚,那……我此刻告之您么?” 花菇很为难。 穆温烟的确派了花菇出去打听消息,她武功高,方便在宫中行动,正好萧昱谨也在场,穆温烟不知起了什么怀心事,无力的晃了晃手中锦帕,“小姐姐,这里没有外人,你就说吧。” 花菇仍旧面无表情,耿直的如实禀报,“回娘娘,假皇帝入宫之后,一共召见过七名妃嫔,其中便包括虞美人,陆妃嫔,小周氏昭仪……” “够了。” 花菇正一板一眼回禀,萧昱谨低沉的嗓音响起,他并未愠怒,但也没有一丝愉悦。 穆温烟腰酸腿疼,方才被折磨的够呛,此刻心情突然好转,看着萧昱谨冷峻风流的脸,她忍不住想笑,因为忍的太厉害,小脸涨红,面颊一股一股的。 在对上萧昱谨会深莫测的眼时,穆温烟终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喷笑了出来。 因为笑的太过猖狂,坐在桌案上的小身板摇摇欲坠,小脸宛若娇花般绽放出夺目光彩,就差前仰后合了。 她一手扶着自己的小腰,一手给自己顺气。 殿内,气氛诡谲。 花菇目不斜视的盯着梨花木圈椅,听着穆温烟的笑声不停的荡漾,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替穆温烟担心,她这样“笑话”皇上,一会该不会受罚吧? 萧昱谨眸光微眯,眼神愈发冷了下去。 穆温烟笑岔了气,兀自缓了缓,面颊绯红,眼角含泪,“对不起,我实在是憋不住,哈哈哈哈……” 花菇,“……” 下一刻,穆温烟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了下去,她手腕吃痛,是萧昱谨突然捏住了她,男人淬了冰的眼凝视着她,“笑够了么?看来烟儿还甚有力气,是朕方才没有尽力而为。” 言罢,萧昱谨看了一眼花菇,低喝,“你出去!” 花菇如释重负,紧绷着脸离开了内殿。 穆温烟眼神忽闪,一番嚣张过后,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摊上事了。 目光无意识的落在了男人玉冠半挽的墨发上,白玉冠上浮着淡淡的绿…… 穆温烟再也笑不出来了,虚情假意宽慰道:“皇上,后宫二十多位妃嫔,近大半未被歹人染.指,皇上还是想开些,届时杀了那冒牌货,无人会知晓……” ……知晓皇上被戴了.绿.帽.子。 萧昱谨快被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给气死了,“穆温烟!”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皇后装傻充愣,一脸呆滞, “……嗯?皇上难道不觉得我说的很对?” 萧昱谨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床榻方向走去。 不多时,人就被压在了榻上。 萧昱谨眼下有要事要处理,他方才之所以“惩戒”穆温烟,是因为实在没有忍住,被这小妮子的胆大妄为给吓到了。 此刻,穆温烟被.男.人压下,她立刻试着挺起小腹,以为有护身盾牌在身,便可为所欲为。 萧昱谨没打算真的对她如何。 穆温烟却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她脸上荡出一抹悠悠然的笑意,她哪里会知道,堂堂帝王为了她守身如玉。她一直以为,后宫二十多位嫔妃都得到过帝王雨露。 她本是个嚣张跋扈,占.有.欲.极.强.的人,对众多.情.敌.更是如此。 她喜欢萧昱谨,包括他给她带来的.欢.愉.,不管是萧昱谨的心,亦或是他的身子,都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以前在西南,这人总是冷着一张脸,况且她也太小,纵使.贪.恋.他的美.色,喜欢他俊美的脸,也不能对他作甚么。 但是眼下不同了…… 待她诞下孩儿之后……穆温烟陷入自己的浮想联翩之中,没一会就面红耳赤。 “萧昱谨。”穆温烟唤了帝王名讳,依旧胆大包天,“你我是夫妻,现下也有了共同的孩儿,我是妻,那些妃嫔只是妾。皇上失去了别人,还有我呢。” 萧昱谨,“……”被.迫.戴上绿帽子的帝王被堵的哑口无言。 对方也就是穆温烟了,换做别人,不知被他砍了几回脑袋了。 “烟儿,你乖些听话,不要再胡闹,朕的事,朕自己处理。孩子月份大之前,朕一定清除一切魑魅魍魉。”萧昱谨耐着性子,毕竟方才的确勉强得到了一丝满足,他心情尚可,可以原谅小混蛋的口无遮拦。 穆温烟噘嘴,“皇上,我刚才说的,你都没听进去么?我是皇后,是你的妻,是穆家人。我这样能干聪慧,眼下正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那个假皇帝不过如此,以我看他太过急功心切,这样的人通常只会些小伎俩,心机有限。何况……傅恒泽又不蠢,他怎会找一个太过聪明的人来假扮皇帝,就不怕弄巧成拙……” 萧昱谨的眸光又冷了下去。 穆温烟意识到自己可能触了萧昱谨的逆鳞,缓缓止了话,“嗯……我的意思并非是说傅恒泽聪明……我、我……”她声音越来越低,“我并非成心夸他,皇上,你最聪明总行了吧!” 萧昱谨,“……” 她的表情不像是敷衍,甚至提及傅恒泽时,眼神毫无波澜。 穆温烟的心智即便稍显成熟,但所有情绪皆逃不过萧昱谨的眼睛。 片刻沉默,男人也不知为何心情有所好转,低低道:“好,朕答应你。” 从穆温烟身上起来之时,他狠狠.啄.吻了一口,那张可恶的小嘴还是发出其他的声音更加悦耳动听。 穆温烟被他亲疼了,努努嘴,怒视着他。 萧昱谨对着门外道:“花菇听令!” 正在外面站着的花菇,只好再度进屋,却见小皇后不知几时,已被抱上了榻,而帝王唇瓣殷红,这明显就是刚刚做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啊。 花菇面无表情,“在!” 萧昱谨吩咐,“自此刻起,你不得离开烟儿半步!” 花菇,“……”任何时候都不能走开么?她面露难色,这万一碰见帝后二人.亲.热可如何是好?不过,花菇还是应下了,“是,皇上。” *** 皇宫走水一事很快压了下去。 假皇帝回到圣銮殿,立刻命宫人伺.候他换衣。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脱.下了外裳,可就在褪.下亵.裤之时,仿佛是破皮了,随着他的动作,那处一阵阵火辣的疼.痛感。 低头一看,只见男子根..本处,一大块皮肉彤红,已经起了燎泡。 男子,“……” 隔着一层帷幔,男子在净房咒骂了一声,“妈.的!” 这几日神仙一样的日子还没过瘾,他伤了那里,也不知几时才能好,没有个把月是无法流连花丛的。 一想到好些日子不能开荤,男子气的想杀人。 但可恨的是,穆温烟不能动,她知道玉玺下落,没有找出玉玺之前,男子只能忍着。 淑妃过来时,男子只着中衣,用了蒲扇不停的扇那处,淑妃见状,心生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假皇帝冷笑了一声,早就听闻皇宫就是吃人的地方,宫里没一个女子是简单的。 今日没想到被一个傻子摆了一刀,他没好气道:“还能因为什么?都是拜那个傻皇后所赐!” 淑妃当即一凛。 “你方才说什么?穆温烟当真在皇宫?”淑妃诧异,这怎么可能呢?父兄明明告诉过她,穆温烟被傅恒泽掳出皇宫了,眼下帝后二人皆已失踪。 倘若穆温烟还在宫里,那么萧昱谨…… 淑妃身子一晃,涂了脂粉的面容稍显苍白,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就算是穆温烟在皇宫,也不能保证萧昱谨已经回宫。 淑妃让自己极力平静,严肃问道:“玉玺和兵符呢?找到了么?” 假皇帝一脸嫌恶,他此刻只担心他今后还能不能一.展.雄.风,“没有!不过玉玺十之八九就在未央宫,这就解释了,为何未央宫看守重重,即便是我也进不去,我怀疑皇帝早就做好了打算,皇帝甚至料到了有人会找玉玺。” 淑妃无意识的拧紧了手中锦帕,她并未逗留,每看一眼假皇帝,她就不由得想起萧昱谨,还有这三年来她所受到的一切委屈。 淑妃恨不能一剑杀了萧昱谨与穆温烟。 不! 确切的是,她要亲眼看着他二人变成阶下囚,然后跪在她脚下,任由她发落! 离开了圣銮殿,淑妃对身侧心腹大宫女--若兰,吩咐了一句。 淑妃声音很低,唯独若兰能够听见。 须臾,若兰目光微动,但并未表露出任何异样,点头应下,道:“是,娘娘。” 淑妃缓缓往前走,一手扶着自己的小腹,目光望向了长廊最深处,暗暗发誓:萧昱谨,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的心肝疙瘩! *** 穆长风以探望皇后的名义入了宫。实则是要与萧昱谨商榷如何里应外合之事。 他来之前,国公夫人已经交代过诸多事情,穆长风打过许多战,但如今还是第一次参加没有硝烟的战争,他十分重视,并且精神高度集中。 因掌事大太监亲口发话,他才得以踏足未央宫。 穆长风在廊下静等,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着侍卫服的高挑女子,他不由自主的调整了站姿,但手中空无一物,干愣着也是尴尬。 考虑到对方可能暗恋着他,穆长风稍有压力,随手扯断了一朵早开的墨菊。 不知为何,未央宫的墨.菊开的极好。 如墨般的深紫.红,条条细细的.菊.花.花.瓣开的分外.妖.娆,置于鼻端一嗅,淡淡的菊香令人心神宁静。 是朵好花啊! 穆长风沉浸其中,他觉得,此刻那女子一定在偷偷打量着他,他眼角的余光一瞥,果然捕捉到了对方的目光。 穆长风又调整站姿,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无与伦比的俊美无俦。 花菇的确在看着穆长风。 她只是很纳闷,为何出生武将世家的穆长风会偏.好.菊.花。 而且…… 她更是无法理解,为甚区区一朵.菊.花,也能让他如此沉浸其中,似乎享受异常,飘飘欲仙…… 这穆世子的要求很低啊,也忒容易满足了。 更让花菇诧异的是,同样是穆家人,差距也太大了。穆温烟无论如何装扮,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可相比之下,穆世子就相当的接地气了呢。 穆长风今日明明是一身锦缎白袍打扮,单看面料便知是价格不菲,而且烫贴妥当,做工极为精致,然而穿在穆长风身上,却总有一股斯文败类的意味。 花菇微微蹙了蹙秀眉。 殿内,玳瑁走来,靠近了花菇,低语了几句。 花菇会意,“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告之穆世子。” 花菇单手持剑,朝着穆长风大步走去,女子面容清淡,一脸坦然。 穆长风眼角的余光刚瞥见这一幕,就当即.菊.花.一紧,保持笔直站姿的身子徒然僵住。 她来了! 她朝着我走来了! 穆长风目不斜视,一脸淡然,仿佛被人深深爱慕也并非什么值得激动的事,他眼神淡淡的扫过手中墨菊,又望向了一整片花圃,像只骄傲冷漠的白天鹅,表情和眼神配合的十分到位。 花菇并未靠的太近,人家穆世子可能在赏花,也可能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不可自拔。 花菇是个极有分寸之人,懂得进退,一切皆拿捏的恰到好处。 离着穆长风一丈之远,她微微颔首,抱拳道:“穆世子,娘娘刚刚歇下,皇上让您莫要进去叨扰,且在这里小坐片刻,皇上一会就出来与您议事。” 寥寥几语,言简意赅。花菇言罢,就打算折返回廊下。 穆长风高深莫测的应了一声,“嗯。” 他以为花菇一定会找机会与他多说几句,毕竟他入宫的次数不多,今日难得是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可穆长风却见,花菇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长风,“……” 他知道了! 矜持! 对方一定是矜持! 否则方才玳瑁过来通报即可,她大可不必亲自来一趟,这算是暗示他么? 穆长风心头一股莫名的失落,手中的墨菊也突然不那么清香了。 须臾,萧昱谨从寝殿走出。 有些人天生气场强大,即便换了一张脸,换了一身衣袍,眉目之间流露出来的气度也是旁人无法企及的。 其实,穆长风有些惧怕萧昱谨。 毕竟关于先帝托孤穆家之事,他也有多耳闻。 而且,先帝托孤之人是傅恒泽……这其中的关系就微妙了。 萧昱谨当真会放下一切成见么? 穆长风不敢保证。但母亲却说,他只需一切听从萧昱谨安排即可,以他的谋划之能,萧昱谨不会对付他。 母亲到底是夸他?还是贬他? 穆长风不想深究。 玳瑁端着刚泡好的普洱茶过来,放下茶盏之时,当着萧昱谨与穆长风的面,取了银针验毒,这才悄然退下。 四下无人,君臣二人落座。 萧昱谨紧锁的眉稍稍平缓,似乎心情不错,“大哥这几日辛苦了,朕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噗——”穆长风被这一声“大哥”吓到了,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好在被他控制了方向,没有溅到萧昱谨身上。 他顿觉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因为太过激动,所受刺激也太大,一手无意识的捏紧了一旁的墨菊,瞬间菊.花成了残.花。 穆长风一阵猛咳,越咳越是严重,根本控制不住他自己。 萧昱谨,“……” 帝王轻轻吹了吹手中茶盏中漂浮的茶叶,饮了一口茶,安静淡定的等待着穆长风恢复正常。 不远处的花菇当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她更费解了,“……” 难道穆世子认生? 突然瞧见了生人,他还会羞涩?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方才自己与他说话时,他目光朝前,甚是紧张。 片刻,穆长风涨红了一张脸,借以饮茶的动作掩饰尴尬,“皇上说哪里话,一切皆是臣的份内之事!” 萧昱谨这人素来话少,除却与穆温烟在一起时的.调.情.,他从不说废话。 “让守城将领曹将军时刻准备妥当,一旦收到信号,立刻攻入皇宫,你携带朕的令牌,可号令京中三万禁军,届时还望大哥全力以赴。朕与烟儿……还有皇太子的性命,可都在大哥你手上。” 不是萧昱谨夸大其词,他只是太过不放心穆长风。 但眼下,值得信任的人不多,此事事关重要,萧昱谨只能如此行事。 穆长风接过令牌,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顿觉肩头有千金重,当即起身,又撩袍跪下,颤着嗓音道:“臣领旨!” 起身后,穆长风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泪,甚是感动。 花菇,“……”现在才知道为何铁柱那般浮夸,原来这是穆家家族的特质。 ※※※※※※※※※※※※※※※※※※※※ 穆长风:鲜花配君子,没毛病~ 花菇:以前很好奇为什么穆家长公子迟迟不娶妻,现在明白了……原来他是一直凭着实力单身。 穆长风:大楚明文规定,女子超过二十不嫁人,是要交单身税的,花姑娘了解一下撒~ 花菇:……我是个良民,我选择纳税。 穆长风:我到底哪里不够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么? 花菇:→_→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粗长章节哦,咱们明天见啦~ 这几天又是暴雨啊啊啊啊啊啊(海豚音,不是河豚音哦) ps:感谢kkx1228姑娘的雷哦~破费啦~ 第六十四章 萧昱谨并未将自己手上的底牌对穆长风全盘托出。 他这人很不喜欢任何事情超乎他的掌控, 就像是对弈一般,他总喜欢比旁人多想几步。纵使眼下假皇帝正当嚣张,他可能已经算计到了几月之后的事情了。 将调动禁军兵马的令牌交给穆长风,仅仅是他的算计之一。 三言两语后, 萧昱谨不再多言, 大哥与妹夫之间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穆长风现下对萧昱谨的好感大增, 他原以为萧昱谨会避讳穆家, 毕竟穆家还是先帝留给傅恒泽的盾牌之一。 可见, 妹夫当真大度。 萧昱谨并未久留, 不多时便出了未央宫,穆长风不知他去了何处, 却是知道帝王有帝王自己的思量,他这个做臣子的, 只需极力配合即可。 穆长风将令牌揣进了胸口, 一手反复摁了摁,反复他怀中藏着的不是令牌, 而是他的命。 花菇不禁又多看了几眼铁柱她哥。 深感老天爷当真不公平。 铁柱容貌倾城,纵使失智也是聪慧过人, 可她这位兄长……上上下下,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懵懂无助的少年郎。 他从石杌上起身,穆温烟还在熟睡, 他不便叨扰, 正要离开之际, 却是忽然意识到,那站在回廊下的女子, 时不时又看向了他。 这…… 他若是直接离开, 会不会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她一定是想结识自己, 否则如何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 穆长风如闲庭散步,抬手理了理玉冠与锦袍,就在即将走近花菇时,他止了步,面对着花圃,侧面对着花菇,负手而立,似在赏花。 穆长风心道:这位姑娘,机会已经给你了,接下来如何,就完全靠你自己了。 花菇好奇的多看了穆长风几眼。 现下局势紧急,穆家又是皇后一族,倘若苏家与傅恒泽当真得逞了,穆家的处境就更加尴尬了。可穆长风这般不紧不慢,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本性如此? 花菇见他迟迟不走,又频繁盯着那几盆墨菊看,不由得开始思量。 穆长风是娘娘的兄长,这里虽是宫廷,但花菇知道,娘娘不是那种重规矩的人,瞧着穆长风也是可怜,许是对这墨.菊情.有独钟,索性借花献佛,她抬步走下回廊。 穆长风的呼吸一滞。 她来了! 她又朝着我走来了! 然而,花菇并没有在他面前逗留,而是径直迈入花圃,挑了一盆开的最盛的墨菊,之后转身单手递向了穆长风。 花菇不太懂宫里的规矩,但穆长风毕竟是皇后的兄长,捧着宫里的一盆花出去,理应无大碍。 关键是,穆长风在宫里这样耗下去,对局势不利。 花菇担心他分神,这才大胆了一次,索性将花“赠”与穆长风。 她曾是个雇佣军,除了杀人做任务之外,什么人情世故也不懂,此前也听闻过,这世上的文人雅士,大有人为了花花草草,就连命都不要的。 所以,花菇才会天真的以为,穆长风也是爱花之人。 这厢,穆长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下的女子当真胆大奔放,她虽并没有直接对自己表明爱意,但眼前女子对自己的倾慕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穆长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自是不会当面拂了姑娘家的好意,何况还是一个沉默内敛的漂亮姑娘。 穆长风许是羞涩,他面部紧绷,接过墨菊时,未置一言,身子与花菇擦肩而过,就那样离开了未央宫。 守在宫外的侍卫,只见国舅爷唇角含笑,时不时轻抚着掌中墨菊花瓣,麦色的肌肤上呈现出不甚明显的红。 花菇回头目送他离开,之后兀自摇了摇头,忍不住腹诽:铁柱这兄长着实不靠谱,喜欢花花草草的男子,哪能有大出息? 不过…… 转念一想,穆家男子皆是这般胸无大志,或许如此才能让天家更为放心,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就这样,花菇与穆长风二人,没有说出任何只言片语,就完成了“送花”一事。 彼此满意。 *** 穆温烟做了一个漫长悠远,又可怕的梦。 她自己甚至知道这是一个梦,但她无法从梦中醒来。 西南的夜来的格外晚,那是穆温烟极为熟悉的后山,她时常从府上溜出去玩,上山打过野鸡,躲过府军追踪,更是常与萧昱谨,还有傅恒泽去玩耍过。 晚风微热,漫山的野蔷薇开的灿灿灼灼,风一吹,如起起伏伏的花海,她手中的长剑抵在了萧昱谨的胸口,他的衣襟微红,眼眸更红。 穆温烟从未见过萧昱谨用了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是恨、是失望……还是杀意? 穆温烟心头一紧,可手中的长剑不听自己使唤,偏生顽固的抵着他的胸膛。 萧昱谨一瞬也不瞬的凝视他的眉目,“为什么?你为什么选择的人是他?” 穆温烟慌了,她很想解释,自己并没有选择谁,更不想用长剑刺他。 在梦里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径,她急哭了,对着萧昱谨大声喊,“你走啊,你怎么还不走?!你若不走,我伤了你怎么办?” 身后有人伸出一双手来,那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清瘦中透着一股苍劲,是傅恒泽在她耳边低语,“烟儿,跟我走,你是我的,你从一开始就应该属于我。” 穆温烟控制不住自己,哭着对萧昱谨道:“放了他走,你也走,好么?” 萧昱谨不答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她,他一步步往前,故意让穆温烟在手中的长剑刺穿他的身体。 穆温烟大哭,“不要!” “烟儿?烟儿!”耳边是萧昱谨的声音,穆温烟看见了一张熟悉陌生的脸,是易了容的萧昱谨,她双眼朦胧,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眸中晶莹模糊了她的视线。 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噩梦惊醒,穆温烟揪着萧昱谨的衣襟,“呜呜呜”的哭了出来。 她见过萧昱谨数次不曾穿衣裳的样子,也记得他胸口那道疤。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但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萧昱谨轻抚她的手背,穆温烟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时辰,外面已经夜幕降临,她才将将醒来。 “烟儿可是梦魇了?”萧昱谨方才听见了她的梦话,男人眸色微眯,眼神中一抹异色闪过。 穆温烟情绪波动甚大,但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难受,脸埋进萧昱谨的怀中,呼吸阻碍,她被萧昱谨捏起下巴时,人已经哭的天花乱坠,面若夹桃。 “烟儿?” 穆温烟哽咽着,一手捂着胸口的地方,喃喃道:“我这里快要难受死了,像有人拿刀捅了我一下,又来回搅了搅,疼的无声无息,疼的又酸又胀,我这样子讲,你能明白么?” 男人垂眸,闻言后,轻挑剑眉,语气极为平缓,“明白。” 穆温烟的情绪更甚了,“你为甚会明白?你又为甚偏要让我帮你履行那个承诺,我坚守的好累呀,万一有下回,我还要那样么?你既然不能亲手杀了他,那就交给别人吧,下回莫要让我挡着了,好么?” 萧昱谨不知想到了什么,双臂稍用力,将穆温烟拖起来,他自己平坦了下去,让穆温烟躺在他身上。 如此一来,即便隔着衣料,彼此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身体轮廓与温度。 就仿佛亲密无间,再无缝隙。 萧昱谨的唇擦过穆温烟光洁的额头,“是朕不好。” 穆温烟难受了半晌,小手不知不觉已经掏进了萧昱谨的衣襟里,寻到那块疤痕,反复摩挲。 “疼么?”她低低的问。 她真是纳闷,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果然,长大后的她冷酷无情,还是如今比较可人。 萧昱谨说,“不疼,都是朕不好,朕不该要求烟儿帮我坚守承诺,以后……烟儿不必那么做了。” 穆温烟怔了怔,有些诧异,她抬起头来,与男人四目相对。 她现在还是十一左右的心智,好些重要的记忆还不曾想起来,可她知道傅恒泽的真实身份。 傅恒泽与萧昱谨已经是水火不容,一山难容二虎,他二人之间注定了只能活一个。 “不要你的六弟了?”她喃喃的问。 萧昱谨唇角动了动,“烟儿安心给朕生个孩子就好了,其他诸事,朕自有打算。” 有一桩事一直很困扰穆温烟,如今她与萧昱谨孩子都有了,在风花雪月的基础上,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她犹豫片刻,问道:“我以前当真喜欢过傅恒泽?”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还有些后怕,但又不知在怕什么。 萧昱谨的大掌摁住了她到处.点.火的小.手.,突然一低.头,含..住..了白皙精致,又毫无点缀的耳垂,牙齿稍用力,.吮..吻..的同时,重重.咬.了一口。 “啊--萧昱谨!你这个.禽.兽!”穆温烟吃痛,一声尖叫传遍内殿,殿牖外面的人也听的一清二楚。 花菇,“……”她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穆温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闷闷的不讲话,自打有孕之后,她的情绪忽好忽坏,就不曾平稳过。 萧昱谨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烟儿只爱朕,你自幼对朕情根深种,觊觎朕已久,数年前就妄图将朕留在西南,这辈子除却朕之外,烟儿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 穆温烟,“……” 她的哽咽戛然而止,随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眨了眨眼,仰着小脸看着萧昱谨,一时间无话可说。 “行吧,皇上高兴就行。”最终,她喃喃敷衍了一句。 此时,穆温烟墨发及腰,发髻上没有任何首饰点缀,却是衬的小脸更加清媚纯真,一身雪色中衣更是让她显得稚嫩生涩。 俨然还是个孩子。 萧昱谨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心,突然只觉自己让她这么点大就有孕,着实有些……禽.兽。 这时,殿外有人隔着门扇,道:“娘娘,“皇上”来了。” 假皇帝又来了? 看来他们已经急不可待想要造反,对玉玺与帝王令牌势在必得。 穆温烟要爬起来,她看见萧昱谨眼中溢出一抹杀意,穆温烟明白,男子戴了“绿.帽.子”,必然意难平。 她道:“假皇帝必然是来套话的,不如趁此机会,我反过来套他的话。再者,若是不让他进来,他只怕会起疑,反而会影响你的事。” 萧昱谨的大掌摁着穆温烟的腰,稍显用力,穆温烟许是明白他的想法,唇凑上去,重重啄了一下萧昱谨的唇,仿佛是在哄着他,“你相信我,我是大楚皇后,是你的妻,我也想帮着你铲除乱臣贼子。一会皇上你就躲在屏风后面,那歹人真要对我不利,你也能保护我。” 萧昱谨不答话,门外又响起了花菇的声音,“娘娘,皇上坚持要见您。” 哪有皇帝求着见后宫妃嫔的。 穆温烟若是再不见他,假皇帝就真的要起疑了。 因着昨日之故,外面的侍卫这一次并没有阻挡假皇帝,此刻就在庭院中等着。 穆温烟支起身子,又很狠.啃.了萧昱谨的.唇,十八般武艺都拿出来了,碾.压.摩.挲.着独属于健.硕男子的.修.韧.体.魄,含糊道:“让那混账进来,这事就交给我,好嘛?” 她.轻..喘.着.撒.娇。 萧昱谨眸色微暗,胸膛起伏的弧度有些明显,一手轻拍了穆温烟的.臀.儿,“一会见机行事,不可胡来。” 穆温烟点头如捣蒜,又在萧昱谨轮廓清晰的脸上啄了一口,“我晓得了!” 萧昱谨持剑走到了屏风后面,穆温烟已经起榻穿好衣裳,这才对外面道了一句,“让皇上进来吧。” 假皇帝头一回遇到这种事,甚至此前闻所未闻。 一个帝王要见后宫女子,还得等待通传,若非是事先知道穆温烟是个傻子,且早就恃宠而骄,他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殿牖打开,花菇往屋内瞄了一眼,假皇帝入殿时,她也随后步入。 假皇帝有所警惕,低喝道:“你是谁人?朕与皇后有话要说,你进来作甚?” 花菇面不改色,与穆温烟相处久了之后,脸皮渐后,答道:“回皇上,微臣是皇上赐给皇后娘娘的贴身女护卫。” 穆温烟一脸诧异的附和,“是啊,皇上,难道这事你也忘了?花侍卫还是皇上亲手挑选的呢,是皇上的心腹,她不是外人,以前也从不回避。” 假皇帝身子一僵,若非是戴着.人.皮.面.具,他脸上早就露出端倪。 “哈哈哈!朕不过就是与皇后开个玩笑罢了,朕岂会不记得这茬事呢!哈哈哈,对!花侍卫的确是朕的心腹!”假皇帝朗声大笑。 穆温烟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皇上,这样晚了,你怎的到我宫里来了?” 假皇帝的步子诡异,仿佛是叉.开.腿,生怕蹭到了某处伤口,见穆温烟端起一杯茶盏,他当即止了步,不敢太过靠近她,这要是再被泼上一杯热茶,他就当真断子绝孙了。 假皇帝心里冷笑,他是“天下之主”,后宫的女人都是他的,他来未央宫还需要理由么? 妖后! 假皇帝被穆温烟脸上娇俏的笑意闪的眼花,的确是个勾人的娇娇美人儿,只可惜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不然他还真想.尝.尝.大楚.妖.后.的滋味。 穆温烟一看见假皇帝的眼神,就猜出他在.意.淫.什么,她小脸忽然露出凶色,一步步靠近了假皇帝,“皇上这几日不是宠.幸.了好几位妃嫔么?哼!你们男子都是喜新厌旧,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了我之后,却还是纳纳这个,宠宠那个!” 假皇帝噎住,讲道理,大楚皇帝后宫这些个美人,还远不及他在宫外的红颜知己多。 “皇后,是朕不好,朕……这不是来看你了么?对了,皇后可想起朕此前落在未央宫的东西在哪里了?”假皇帝强颜欢笑的问道。 穆温烟努努嘴,又是一阵冷哼,“哼,皇上自个儿放的东西,皇上自己个儿能不清楚?!” 假皇帝,“……”所以,玉玺当真在未央宫。 假皇帝再接再厉,心想着一旦得到玉玺,他就将大楚妖后给就地正法了,“朕这几日不知怎的,记忆不甚好,皇后体谅体谅朕,告诉朕,东西到底在哪里,好不好?” 穆温烟忽的一笑,“皇上呀,你难道还忘了,每回你惹了我不悦,都是怎么做的了么?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那方方正正的一块白玉在哪儿,可皇上你得信守承诺,蹲在地上学三声狗叫。” 屏风后的萧昱谨,“……”他怎么觉得,小东西这话也是在对他说…… “你!”假皇帝差点爆发,即便他不是九五之尊,也断然由不得人这般欺辱,“皇后放肆!休得胡闹!” 穆温烟瞬间红了眼眶,以帕遮脸,“嘤嘤嘤”哭了起来,“皇上又欺负我,当初定好的约定,皇上怎能说话不算话,你之前学狗叫时,怎的没有这般拒绝?!” 萧昱谨,“……”他几时学过狗叫?! 假皇帝一怔。 难道楚皇当真这般卑微过? 就连楚皇也能做到能屈能伸,自己为了得到玉玺,牺牲一下似乎也无妨。 时间紧迫,为了大业与无尽荣华富贵,假皇帝只好蹲下,又“汪汪汪”叫了三声。 穆温烟这才止了哭闹,拧巴着小脸道:“皇上叫的真没诚意,不如以前好。” 假皇帝,“……!!!”祖宗!叫都叫了,她还想怎么样?!真是忍的太辛苦! “皇后,现在能带着朕去找东西了么?”假皇帝笑的很敷衍。 穆温烟认真的演戏,“嗯!那皇上随我来,只不过……”她突然悠悠一笑,“皇上说过,取出那东西之人会倒霉的,你真不后悔?” 假皇帝身子一僵,被妖后盯了几眼,他瘆得慌,“朕的东西,朕自然要取回。” 穆温烟老实的带路,花菇提着灯笼等在他二人身后。 行至一处空旷偏殿时,穆温烟伸手去转了转墙壁上的壁灯,假皇帝顿时面露喜色。 他明白了! 原来是暗藏机关! 这种伎俩,他在江湖上见多了! “还是让朕来吧!”假皇帝眸中露出星光,玉玺在手,那就当真是执掌大楚江山的国君了,人的.欲.望.就像是迎风生长的芒草,只会愈演愈烈,便会轻易忽视近在眼前的危险。 就在假皇帝走上前之际,穆温烟握着松油灯,一个转身间,切好砸在了假皇帝的下.腹,灯油泼出,瞬间点燃了假皇帝的衣袍下摆,火势一簇而上。 穆温烟愣在原地“呀”了一声,“咿呀,糟糕!” 花菇悄然上前,拉着穆温烟在一侧,她事先并不知穆温烟计划,到了此刻,花菇莫名同情这冒牌皇帝。不过……弄死假皇帝,当真没事么?花菇也不甚清楚。自从结识了穆温烟,她好像就没干过一桩符合常理的事。 “快、快救火!快给朕救火!”假皇帝不停摆弄衣袍,火势越烧越旺。 “花侍卫!你还愣着做什么?!”假皇帝低喝。 花菇略显为难,“皇上,当真?” 假皇帝一心以为花菇真是他自己的心腹,火都快烧到眉毛了,性命攸关之际,他自是顾不得思量,“花侍卫速速救朕!” 花菇的身份很好查明,只要调出内卫名录,即可查出她根本不是宫里的人,思及此,花菇就没打算让假皇帝活长久,她侧头看了一眼穆温烟,她家铁柱也是不易,好端端娇滴滴的小姑娘,被逼到“杀人放火”的境地。 这些事还是由她来做比较好。 花菇抱拳,“是!皇上,微臣领旨!” 是以,花菇一手捂着穆温烟的双眼,一边对假皇帝一顿狂踢,直至火势熄灭为止。 守在外面的李德海自然是听见了动静,他挑了挑眉,心道:娘娘这次下手估计有些狠啊! *** 这一天晚上,未央宫的偏殿走水了,皇上不幸沾染火势,情急之下,一侍卫设法营救,奈何皇上依旧重伤在身,昏迷不醒,被宫人抬离了未央宫。 小半个时辰后,穆温烟又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萧昱谨就坐在桌案边饮茶,但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油气味,穆温烟一闻就知道他方才也出现在了偏殿。 看来,萧昱谨真是寸步也离不开她。 穆温烟很会邀功,凑上前,笑眯眯道:“我今晚给你报仇了,小姐姐下手极重,那歹人只怕再也无法在宫里作乱,只不过……眼下咱们还不知朝中有多人忠于傅恒泽,万一朝中大臣拿此事做文章,我这个妖后大概要倒霉了。” 她其实是想表达:看吧,我为了给你报仇,真真是豁出去了。 萧昱谨面色微沉,不知是怎么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情透着一股愠怒,他一伸手就将穆温烟拉扯了过来。 她眼下有孕在身,萧昱谨诸多不便,大掌只能在她的.臀.儿.上重重拍了一下,疼的穆温烟直嚷嚷,“你作甚打我?!” 萧昱谨醇厚且又低沉的声音传来,“朕的好皇后,你猜,为何朕登基数年,后宫妃嫔无一人诞下皇嗣?” 穆温烟呆了呆。 她此前竟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为什么? 难道是皇上不行? 不啊,皇上在榻上分明很行,宛若游龙狂舞,叫人招架不住,生.猛的很呢。 难道是间歇性不行? 穆温烟扫了萧昱谨几眼,不敢答话。 萧昱谨,“……” 意识到穆温烟飘忽的小眼神,男人面色一沉。 穆温烟眼下也能看出帝王的几分心思了,立刻想躲开,“你别乱来,儿子在看着呢!” 男人的眸光愈发深沉。 穆温烟的手脚不知往哪里藏才好,这种事她原本还算热衷,可换做了手脚,她半点不得利,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你、你不能对我的手脚使坏了!” 萧昱谨,“……” 男人剑眉微蹙,眯了眯眼。 到底是治好你,还是让你永远这样? 但其实无论穆温烟如何,他都喜欢得紧,她是他年少时最初的念.想与欲.望,此后经年,如佳酿般,愈发深沉。 “不用手脚,换其他的。”男人忽然附耳,哑声说,紧接着将穆温烟抱在怀里,衣襟从脖颈被扒开…… *** “废物!区区一个傻子也制不住!”淑妃在殿内踱步,又道:“来人!宣太医!” 假皇帝若是就这么死了,她没法对傅恒泽交代,更重要的是,她还不确定自己一定怀上了孩子。 只要有了孩子,她就可以随时弄死假皇帝。 那样的一张脸,总令得她想起萧昱谨。 不多时,太医提着药箱入内,淑妃的小日子就在这几天了,却是半点没有来月事的迹象,她猜测差不多是时候了。 太医的手搭在了手腕上时,淑妃仿佛忘却了呼吸,隔着一条锦帕,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太医指尖的动作。 “如何?” 太医刚收手,淑妃当即问道。 太医躬身作揖,“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已怀有龙嗣一月多了!” 帝王登基数年,后宫迟迟无人有孕,这无疑是令得朝堂上下皆为之欢喜的消息。 淑妃重赏了太医,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仿佛是从巨大的震惊中醒过神,“哈哈哈哈!本宫怀上孩子了!本宫怀上萧家皇室的孩子了!” 淑妃有孕后的第一桩事,就是带着自己人去了圣銮殿。 她屏退众人,独自一人走向帝王床榻。 假皇帝已经醒了,但下身怕是残了,伤势过重,“你、你来得正好!给朕杀了穆温烟!给朕杀了她!” 淑妃淡淡一笑,红艳的唇朝着两侧慢慢展开,眼神有些呆,仿佛在盯着假皇帝,又仿佛是在透着假皇帝看着别人。 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她留着毫无用处,反而会令得事情败露。假皇帝一死,她凭借腹中皇嗣,便能轻易站在大楚皇权的最巅峰! “萧昱谨,臣妾有孕了,臣妾有了孩子就再也不需要你了,臣妾先送你上路,再将穆温烟也杀了!” 说着,她抓起明黄色软枕,摁在了假皇帝脸上。 淑妃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纵使假皇帝挣扎,也被她死死摁着。 “哈哈哈!萧昱谨,你放心的去吧!你的江山,臣妾要了!” 榻上的人在挣扎,看着这画面,淑妃脸上绽放出极致的愉悦,可笑着笑着,她眼中涌出两行清泪,“萧昱谨,你这辈子只能死在我的手里!你且等着!” 软枕拿开时,假皇帝睁着眼,死不瞑目。 淑妃看着他,笑意渐浓,“本宫怀有大楚唯一的皇嗣,自今日起,本宫要站在最高处,让你们所有人仰视!” ※※※※※※※※※※※※※※※※※※※※ 淑妃:我赢了!我赢了!我终于赢了! 烟烟:(摆摆小手)不好意思,我的小娃娃比你的大,且血脉正统。 假皇帝:这就……炮灰么? 花菇:不然呢?就你还想活到杀青? 穆长风:那位姑娘好生厉害,我怕怕~ 花菇:→_→ 烟烟:据说夫君驾崩了,本宫要撸起袖子搞事业! 萧昱谨:!!! 读者:上天让人灭亡,必先让人疯狂。(赠淑妃)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么么么哒~ 咱们明天下午六点见啦。 ps:感谢超爱苏苏姑娘的火箭炮和雷,破费了破费了! 第六十五章 秋夜微凉, 苏相额头溢出豆大的汗珠,他站在殿内,不停的抬袖擦拭。 此刻,苏相看着淑妃的眼神也甚是陌生。 他从未想过骄纵鲁莽的女儿有朝一日会做出这种事, “你……你是不是太心急了?!皇上眼下就在宫外, 可能还活着, 你杀了假皇帝, 咱们拿什么与朝臣抗衡?!” 淑妃神情舒缓, 仿佛刚才不是杀了人, 而是做了一件令得她身心舒畅的事。 唇角微微一扬时,她甚至在想:这皇宫果然能将人逼疯。 只不过, 她很喜欢自己此刻的状态。 一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她冷冷一笑, “父亲在怕什么?父亲该不会不知道, 萧昱谨几年前开始就在防备苏家,苏家在朝中的势力, 被他逐番消减,就连大哥也丢了禁军左将一职, 纵使有皇太后庇佑,本宫也从不得宠!这一切的一切的,难道父亲还想不明白么?苏家不早日动手, 就迟早会成为刀俎下的鱼肉, 如今本宫腹中怀有龙嗣, 也是整个大楚皇宫唯一一个怀有子嗣的人,必将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苏相一想到萧昱谨的阴骘狠厉, 不免还是担心竭虑, “可你有没有想过, 倘若你腹中是位公主呢?!” 淑妃突然“呵呵呵”的笑了出来,“父亲,您好歹也当了半辈子的权佞了,如何这般不懂变通?我既然能怀上孩子,就一定能生下皇太子。 ” 苏相猛然惊觉淑妃的意图,“你……你要蒙骗傅恒泽?” 淑妃看着此刻的苏相,顿觉人老了可能真的会糊涂,“父亲,傅恒泽与萧昱谨一样,皆是萧家皇室人,一比一个心狠无情,不过是想利用本宫与苏家罢了,皇权还是掌控在自己手中方妥,父亲回去之后找几个刚刚怀孕的妇人,届时倘若本宫当真生下了公主,也要将公主变成皇太子!” 苏相汗流浃背,成败就在此一举了,箭在弦上,已开.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到了这一刻,苏相方知,淑妃非但背叛了萧昱谨,就连傅恒泽她也只是利用。 “可玉玺与帝王令牌还不曾找到,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做?”苏相又问。 淑妃已经计划的一清二楚,一个女子一旦因爱成恨,她便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自己得不到的人,穆温烟也休想,“倘若萧昱谨还在外面,以傅恒泽对他的恨,一定会杀了他。为以防万一,父亲另派一拨人马出去,无论死活,都得给本宫将萧昱谨找到!” “本宫腹中是名正言顺的大楚皇室继承人,接下来,本宫要执掌朝政!至于玉玺……呵呵,本宫与穆温烟还有一笔账没清算!” 淑妃眸中溢出野心勃勃的光芒,就好像摆在自己面前,已经是大楚万里江河与至高无上的皇权。 萧昱谨,你最在意的两样东西,一个是皇位,另一个是穆温烟,我都要毁了! *** 未央宫,李德海悄然前来时,步伐微乱。 他这阵子一直在假皇帝身边,虽然接近不了内幕,但以他在皇宫数年的资历,不难知晓假皇帝死了。 李德海如实禀报,“皇上,圣銮殿那位今夜没了,是淑妃亲自下手,另外淑妃已怀有一月多的身孕。” 李德海言罢,脑袋垂的很低。 一月之前萧昱谨还在西南,可想而知,淑妃腹中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是萧昱谨的。 不过,李德海并没有等到萧昱谨勃然大怒,他反而听见帝王淡淡一笑,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嗯,朕知道了。” 李德海抬头,纳闷一问,“那接下来呢?万一淑妃要针对皇后娘娘可如何是好?” 淑妃想借住腹中孩子掌控朝堂,但即便帝王“驾崩”,她又怀有“唯一的皇嗣”,没有玉玺也是寸步难行。 眼下,淑妃必然认定了,玉玺就在未央宫。 淑妃与苏家对皇权虎视眈眈,外面还有一个傅恒泽,这万一到时候来一个里应外合,结局难料。 倒不是李德海僭越了,淑妃的疯狂当真令得他后怕。 萧昱谨拧眉,这时他身侧的栏柱后面探出一颗小脑袋出来,穆温烟发髻上毫无修饰,墨发及腰,一袭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裙,衬的人比花轿。 正窥听的无比认真。 “出来吧。”萧昱谨低低道了一句。 穆温烟索性直接走了出来,到了今日,以她的智慧自然明白了一切局势,她只是不知道萧昱谨是如何布置的。 以穆温烟对萧昱谨的了解,她知道,这人一定还留有后手。 就像是在西南那会,无论日夜,他身上总是带着一把长剑,除此之外,腰上,短靴中还藏着武器,无论几时,他都是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 “烟儿方才可都听见了?你怕么?”萧昱谨朝着穆温烟招了招手。 穆温烟走了过去,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而且在这场皇权争斗之中,她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就看萧昱谨肯不肯让她发挥了。 “有甚可怕的?不过只是一个淑妃而已,我总觉得苏家人脑子都不太好使。”穆温烟实诚道。 李德海,“……”指不定,苏家也是这般看待穆家的。 苏、穆两家,争斗了数年,以李德海来看,这下终于就快要分出胜负了。 “你退下吧。”萧昱谨吩咐了一声。 李德海很识趣,但他一心以为眼下正当关键之时,帝后二人不会沉迷风花雪月,可就在他离开之际,亲眼瞧见了帝王伸出长臂勾住了皇后娘娘的小细腰。 李德海,“……” 穆温烟知道萧昱谨在担心什么,她踮起脚,很主动的亲了亲男人薄厚适中的唇。 讲道理,萧昱谨不急,她却是急了,一日不稳定局势,她一日不能逍遥快活。 “再信我一次,好么?”穆温烟嗓音轻柔如绵绵春风,总会勾人于无形,她天生媚骨,连带着一管小嗓子亦然,偏生还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萧昱谨偶尔会想,假如穆温烟当真是妖后,他许会成为一代昏君。 男人没说不同意,他知道穆温烟有多么能够折腾,她就像是脱了缰,又服用了五石散的小马驹,无人能控制她。 “你若出事,朕非但不会原谅你,还会三宫六院,招揽天下美人。” 穆温烟呆了,“这叫甚么话?萧昱谨,你怎的这样坏?” 她被气的兀自抹泪,但这个时候,她如何能不坚强一点?为母则刚,为了腹中小娃娃,她又抬手擦了擦硬挤出来的泪。 “我又不是孩子,我当然该怎么做。眼下我若不露面,淑妃和苏家,以及朝中那些老狐狸如何会露出端倪?皇上这次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钓出那些大鱼么?我这样聪明,早就已经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她所言非虚,一语中的。 但萧昱谨从未将穆温烟放在他的算计之中。其实有了穆温烟的加入,更加容易事半功倍,可萧昱谨不舍。 帝王并未多言,对花菇吩咐道:“花侍卫听令。” “在!” 萧昱谨看着怀中人的眉目,然后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帝王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温和,“朕命你从此刻起,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皇后!” “是!皇上!” *** 次日,帝王“驾崩”的消息传遍朝野,一时间满朝震惊、悲痛。 质疑一党纷纷入宫探查消息,另有苏相与先帝留下的老臣子作乱,朝廷并未彻底大乱。 这一天,宫中二十多位妃嫔皆被宣见到了太后所居的长寿宫。 穆温烟知道,淑妃没有彻底掌权之前,不可能直接杀了她。 况且,她有孕的事,一直不曾外泄,加之身段纤细,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织金暗花的风毛褂子,未施粉黛,墨发上插了一朵白色小绢花,纯真妩媚之中透着一丝柔弱,瞧不出有孕的痕迹。 穆温烟到场时,众妃嫔皆掩面哭泣,尤其是被假皇帝.宠.幸.过的几位妃嫔,本以为受宠的日子就要到了,皇上在榻上待她们那可是热切似火,一晚上来回的折.腾,可谁知,皇上说没就没了。 众妃嫔虽是诧异,甚至怀疑这其中必然有阴谋,但帝王“驾崩”当夜,苏家已经掌控了皇宫,前朝也不知如何了,她们这些后宫妃嫔自然不敢置喙。 倒有一个胆大的妃嫔,一看见穆温烟露面,愤恨道:“当真是奇了怪了,皇上常年习武,身子骨一惯健郎,倒是去了未央宫一趟,回来后就病下了!” 穆温烟唇角一抽,保持着得体端庄又不失妩媚的姿态,她扫视一眼,除却注意到淑妃脸上明显的嚣张与恨意之外,皇太后慌张失措的神情更是让她起疑。 又见皇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与宫女皆不在,穆温烟与皇太后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她眼中的绝望与焦虑。 穆温烟立刻明白了。 皇太后大约早就被软.禁。 旁人辨别不出假皇帝,但皇太后毕竟是曾经宫斗的最大赢家,实力不可小觑,定然是此前就看出了端倪,这才被淑妃与苏家软.禁。 穆温烟半点不同情她。 相反的,穆温烟觉得,苏家与淑妃这般膨胀,有一半的原因要归责于皇太后。 穆温烟一脸懵懂无知,问道:“母后,您犯了眼疾?为何总对我眨眼?” 皇太后一僵,“……”这傻子怎么关键时候反而不顶用了?! 淑妃美眸淡淡扫了一眼皇太后,语气阴阳怪气,“皇上已经不在了,姑母得爱惜身子,臣妾腹中已有皇嗣,待麟儿诞生,还得指望姑母这位太皇太后提携。” 皇太后面色一怔,太皇太后……?! 怎么苏家难道真要对外宣称皇帝已驾崩,不久后再立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孩为大楚皇帝?! 这当真是她护了半辈子的苏家么?! 她自十四岁入宫起,手上沾满鲜血,经历数十载,终于坐上了皇太后的位置,也给了苏家无尽尊荣,可到头来……竟是这样的下场! 皇太后闭了闭眼,再度睁眼时,道:“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与淑妃有话单独说。” 淑妃却淡淡一笑,“皇后也留下吧。” 穆温烟知道,这一刻到了。 帝王“已逝”,其他妃嫔并未怀上子嗣,这下半生不是去守皇陵,便是在庵堂里了却此生了,她们多半是为自己哭,而不是为了帝王哭。 殿内没有旁人了,皇太后愠怒道:“淑妃,你闹够了没有?!” 淑妃呵笑,“够了?对!的确是够了!姑母,这些年我早就受够你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必受你摆布,我才是这后宫之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 皇太后气的鼻翼张大,若非这些年养尊处优,只怕已经心梗发作,气厥过去了。 穆温烟不介意给她补上一刀,“母后,皇上才是您的儿子,可您心中只有苏家。您做的每一桩事都是为了您自己,还有苏家,您从未问过皇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知道悔了吧。” “你……”皇太后语塞,原本以为,淑妃倒戈,穆家就会来帮衬她。 亏她以为,这小傻子有几把刷子,可这都死到临头了,她还毫无所觉!傻子就是一个傻子!她还能指望区区一个穆温烟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么?!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淑妃靠近了,凝视着穆温烟绝美精致的脸。 穆温烟知道自己美,但她也知,眼下不是刺激淑妃的时候,她很自觉道:“淑妃,本宫这里有玉玺,而你腹中有皇嗣,眼下局势,唯有你我二人联手方可稳住,你说是么?” 皇太后怔住了,当即骂道:“穆温烟,你这样做可对得起皇上?!” 穆温烟却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即便撞坏了脑袋,但也不想死。” 淑妃突然笑了,“哈哈哈哈!穆温烟,你以为有玉玺在手,本宫就拿你无法?说!皇上现在在哪里?!” 穆温烟一脸懵,“皇上驾崩了,此事是苏相亲自宣告朝堂,淑妃怎么还问本宫?” 淑妃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沉寂了下去,“穆温烟,你别以为本宫真不会杀你!” 皇上才刚刚“驾崩”,纵使苏相只手遮天,穆温烟也是一国之后,她若是突然薨了,朝中对苏家的质疑之声只会更大。 况且,苏家需要玉玺。 最重要的是,苏家与淑妃皆清楚,萧昱谨还好好的活着,而她就是用来牵制萧昱谨最好的棋子。 穆温烟谨记这三点,她有恃无恐。 穆温烟娇俏一笑,“淑妃,你有苏家与一半禁卫军,本宫也不差。当初皇上给本宫安排的护卫只听本宫指挥,本宫的兄长还在宫外,穆家再怎么败落,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本宫……依旧可以嚣张呢。” 淑妃攥紧了拳头,真想撕烂了穆温烟的这张脸。 她当真不明白,除却容貌之外,她还有哪里比不得穆温烟的?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淑女温婉,总比自幼舞刀弄枪的穆温烟强数倍。 可萧昱谨眼中只有穆温烟! 不是说天家男子多情又无情么? 怎么到了他萧昱谨这里,就成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淑妃忍了忍,荡出一抹冷笑,“三日后朝会,皇后可一定要出面啊!” 穆温烟回以一笑,“那是自然,毕竟我是一国之母。” 穆温烟被护卫护送着回了未央宫,但淑妃的人一刻不歇的盯着未央宫外。 回到玉芙宫的淑妃又是一通大发雷霆,“萧昱谨!你走就走吧,还给穆温烟留下了一半的皇宫侍卫,你到底是有多宠爱她!” *** 穆温烟大约猜出了萧昱谨是在作何打算,未央宫内一切风平浪静,她到了此刻总算有些明白,为何萧昱谨在离京之前,会对宫中禁军做了调整的缘故了,整个未央宫外数百护卫,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护着未央宫。 哼,萧昱谨真是个心机男子!不过,她甚是喜欢! 三日后,朝会。 朝阳殿外,文武百官身披孝衣,分两列鱼贯入殿。 龙椅两侧各摆了两张圈椅,穆温烟与淑妃各坐一侧,现如今满朝皆知淑妃肚子里揣着大楚“唯一”的皇嗣,纵使她行径僭越,也无人当场提出置喙。 倒是穆温烟这个正宫之后,坐在硕大的棕色圈椅上,显得稚嫩,且格格不入。 到底是个摔坏了脑袋的小傻子,纵使贵为皇后,也无法叫人信服。 但她便就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一袭正红色牡丹大袖襦裙,发髻上插着朝阳五凤挂珠钗,妆容明艳,半点不像为夫守丧之态,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雍容华贵令人频频侧目。 当下,便有大臣开始皱眉,其中御史文大人更是看不下去,手持白象牙笏板出列,“皇后娘娘,皇上驾崩才将将三日,举朝哀寂,娘娘尊为一国之后,如此这般不尊宗庙礼法,枉顾三纲五常,恕臣斗胆弹劾娘娘!” 御史文大人,便是前不久数次受苏相之命,多番弹劾穆家的人。 穆温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以及随后附和的大臣。 另有人提及了玉玺一事。 她勾了勾唇,明艳的妆容宛若自带一束光,令得她的美,竟然与这肃重的大殿相得益彰。 她只是淡淡一笑,不言不语。 出列的大臣一番慷慨激昂之后,竟然发现傻皇后毫不动容,就像是一群人努力展示自己的“才情”,却是发现自己可能在“对牛弹琴”。 倒不是穆温烟听不懂众大臣的话,而是她细细数了数方才出列的大臣,足足□□人。 当然了,她想要的可远不止这几条大鱼。 穆温烟站起身,从容不迫,若非她看上去实在嚣张,着实无人令人相信她撞坏了脑子。 穆温烟俯视一遭,目光在苏相身上稍作停留。 苏相顿觉浑身不自在,虽说穆温烟眼下还未恢复神智,但她毕竟知道了太多苏家的秘密。 穆温烟对苏家而言,就是一包随时会苏醒的□□,令人莫名忌惮。 穆温烟勾唇微笑,“几位大臣是要弹劾本宫目无纲常?巧了,本宫今日也要弹劾苏家以下犯上,谋害帝王,蓄意造反!” 这话分量极重。 不管是被说的对象,亦或是说话者本人,都是容易掉脑袋的。 穆温烟此言一出,苏相一党当即有人反驳,“皇后娘娘占着手握玉玺,却是不拿出来,究竟是何居心?!淑妃怀有龙嗣,乃大楚功臣,苏相请皇后娘娘交出玉玺,有何不妥?!” 此时,又有几人出列,仍旧是针对玉玺说事。 穆温烟揉了揉小腹,“这么说来,谁怀有皇长子,谁就有权暂时执掌玉玺?” 苏相绷着脸,“皇上此前并未留下子嗣,淑妃腹中可是大楚唯一皇嗣,娘娘即便是东宫之主,也得听听群臣意见!国不可一日无主,淑妃怀有皇嗣,皇太后年势已大,如今理应由淑妃垂帘听政!皇后娘娘还是将玉玺交出来吧!” 穆温烟想说脏话,即便淑妃怀有龙嗣,她也是主母! 穆温烟很喜欢给人补刀,尤其是看到苏家满怀希望之时,再给苏家泼一盆冷水,“放肆!本宫已有孕近三月,怀的是皇太子,既是长,又是嫡!即便垂帘听政,那也应该是本宫!” 众人,“……” 淑妃这一胎来的着实蹊跷,原本便有大臣存疑。 而穆温烟的孩子已有三月,那必然是皇上的,且她又是皇后,那么她所怀的孩子,就是皇太子无疑了! 且不论穆温烟与淑妃腹中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单凭嫡庶之分,穆温烟也占据了上风。 此时,朝中众臣又开始面面相觑,又有了新的思量,但苏相一党依旧态度强硬。 淑妃惊的面色苍白,指尖掐进了肉里。 苏相亦然,晃了晃神,才找到了自己声音,“皇后娘娘,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穆温烟当场便宣道:“来人!传御医!” 不多时,几名太医亦步亦趋的走上殿,穆温烟大方的让太医看诊。 萧昱谨早有安排,即便苏家买通的太医院,这其中也有萧昱谨的人。 太医的声音在殿内闯荡开,“恭喜皇后,天佑我大楚,皇后娘娘这一胎已三月有余了!” 这时,朝中近一半的大臣纷纷跪地,“恭喜皇后!贺喜皇后!天佑我大楚!” 另有小半大臣无所动容,其余人大约是中立,看不出态度。 到了这一刻,穆温烟大概能摸清朝中的几大派系,寻常时候这些老狐狸藏的太深,真到了皇上“驾崩”,即将改朝换代之时,一个比一个精明。 淑妃对苏相使了眼色,苏相沉着脸,当即低喝,“皇后好大的胆子!此前也有太医替皇后看诊,怎的没有诊断出有身孕?皇后究竟使出了什么手段?竟说怀就怀上了?!” “来人!皇后包藏祸心,霸占玉玺,其心可诛!给我拿下皇后!” 苏相这是狗急了要跳墙了。 穆温烟太满意苏相今日的表现了,就在被苏家控制的禁军冲入大殿之时,朝臣已看出今日状况,但凡替穆温烟说项之人皆被制住。 这时,一个雄厚低沉的嗓音响起,“大胆!朕在此,谁敢动朕的皇后!” 殿外,一穿着绛紫色蟒服的男子大步迈入,他一手持剑,另一手边走边撕下了脸上人.皮.面.具,一张冷峻威严的脸当即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来人!将这一群乱臣贼子统统给朕拿下!”萧昱谨爆喝了一声。 ※※※※※※※※※※※※※※※※※※※※ 苏家要倒台了,接下来就是女主突然恢复记忆,然后和男主没羞没臊的过日子,前面几个伏笔这几天会解开。 em......不知道说啥了,顶锅盖爬走…… 第六十六章 萧昱谨的这张脸, 俊美无俦,轮廓完美到毫无瑕疵,但偏生自带一股天生的孤冷。 他登基数年,手段雷霆, 做事一惯狠、绝、快。 不会给任何人缓冲的余地, 一旦他下手了, 那必定是死招。 人.皮.面.具被他撕下的那一瞬, 大殿之内, 有人震惊;有人后怕;也有人欢喜之至, 忍不住嘴里轻喊,“天佑大楚!天佑我大楚啊!” 穆温烟看着他的男人大步走来, 身形伟岸挺拔,他背着殿外的光, 秋阳的光线打在了他肩头, 他仿佛从腾云驾雾而来,符合她对世间男子所有的幻想。 穆温烟小脸一热, 一双潋滟水眸直勾勾的看着他。 萧昱谨腿长,步伐很大, 且十分快速。此时,淑妃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萧昱谨的出现, 预示着她的一切布局皆失败了, 甚至于苏家与她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不!她不能输! 就算是整个苏家都没了, 她也不能输! 不到最后一刻,她苏玉婉绝不认输! 苏相吓的双腿发软, 无法自控时, 淑妃略显颤抖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放肆!来者何人,竟敢假冒皇上?!” 萧昱谨方才一直在看他的小娇娇,见穆温烟完好无损,甚至还有些意气风华,面色容光焕发,他这才稍稍放心。目光在淑妃身上扫过时,流露一抹.厌.恶.之色。 萧昱谨低喝,“来人!将那具尸首给朕带上来!” 来人是范奎,在看见他的那一瞬,苏相的腿更软了。 范奎与卫炎是萧昱谨一手栽培起来的心腹之臣,此前是御前一等侍卫,此番更是南下攻打北魏的前锋将军。 他二人明明领兵在西南驻扎,如何会出现在皇宫?! 倘若他二人入京了,那……那五万精兵么?也跟着回来了么?! 范奎将帝王棺椁中的假皇帝尸首拖了出来,一路拖到了朝阳殿。 此刻,假皇帝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与萧昱谨的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了,但体格与气度相差甚大,此前便有大臣察觉到了异样,但这种顶替帝王的天方夜谭之事,纵使大臣有九颗脑袋,也不敢提出质疑。 殿内出现了一刻诡异的安静,萧昱谨扫视了一周,眸光中仿佛带着某种审视,之后一挥手,示意范奎动手。 范奎领命,当场“撕拉”一声,扯下了假皇帝脸上的人.皮.面.具,这张面具之下是青紫灰暗的脸,已三日过去了,脸皮上浮现了.尸.斑。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有人找了替身假装帝王,甚至.淫.乱.后宫,淑妃腹中的孩子必然不是皇嗣! 再联想到淑妃与苏相的所作所为,不难猜出苏家的目的。 这时,一老臣子愤慨不已,当众指着苏相,咒骂道:“好一个苏相,你苏家这是要改朝换代,谋逆造反么?!” 苏相脊梁骨一抖,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头顶凉到了脚底,事到如今,再无回头路了,苏相站直了身子,冷汗涔涔,“他……他根本不是先帝之子!先帝之子流落在外数年,我这是在替先帝办事,替大楚江山考虑啊!” 现下只能鱼死网破,苏相又高喝道:“来人!还不快将这乱臣贼子给我拿下!先帝遗诏在我手上,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六皇子才是大楚正统继承人!”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哗然。 毕竟,众人皆知,先帝不.重.欲,一直偏宠当年的贤妃,连带着贤妃所生下的六皇子也备受先帝宠爱,但不幸的是,贤妃当初涉嫌一宗宫廷巫蛊术被囚禁,后死在了一场大火中,六皇子也命陨了。 萧昱谨立在大殿中央,持剑的手握紧,面容清冷如千年寒冰,隐约之中还透着不可忽视的盛怒。 就在众人震惊之时,萧昱谨手中的长剑出窍,几步之内挨近了苏相,一剑.刺.入他的肩胛骨,但并未要了他的命,萧昱谨似乎根本就不怕苏相说出实情,薄唇一勾,“是么?这么说来,苏相并非是朕的舅舅,朕就算是杀了你也无妨。” 苏相是文官,根本承受不住一剑.刺.穿肩胛骨,疼的大叫的同时,双膝跪地,几乎匍匐在了萧昱谨足下,“朕不杀你,朕要让你亲眼看着,朕是如何让大楚走向盛世!” “父亲!”淑妃大叫了一声。 此时,苏相的人也蜂拥杀入大殿,与萧昱谨的人马厮杀了起来。 淑妃嗤笑了一声,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萧昱谨.刺.穿肩胛骨,此刻又像丧家犬一匍匐在他足下,淑妃只觉这一幕无比的刺目。 她像疯了一样吼叫,“萧昱谨!我恨你!我诅咒你这辈子痛失所爱,一生求而不得!” 她所受的委屈与绝望,萧昱谨也要统统经历一次! 说着,淑妃拔出发髻上的簪子,朝着穆温烟冲了过去。 穆温烟身上藏了小匕首,她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尤其她是皇后,又宠冠后宫,若是就这么死了,那也太不划算。 就在穆温烟拿出匕首,打算让淑妃明白,何为王者之时,一把长剑从不远处飞了过来,正中淑妃手腕,长剑剑锋划过她的经脉,令得她手中簪子倏然落地,与此同时,血溅三尺。 穆温烟回过神时,萧昱谨不知几时已经站在她跟前,一手握着她的臂膀,将她往身后用力一拉。 就这样,萧昱谨挡在她面前,成了她的壁垒。 “啊——”淑妃惨叫失声,她手腕经脉已断,疼痛之余,右手再无任何知觉。 “朕早就该杀了你!”萧昱谨低喝,拔.出腰上软剑,下一刻就要刺.穿淑妃的心脏。 淑妃疼的满脸是汗,冷冷的哼笑,“杀我?萧昱谨你如何能杀我?我腹中怀的可是傅恒泽的孩子!” 穆温烟,“……”内心荡过淡淡的悲哀。 萧昱谨也太惨了,头顶到底泛了多少绿光了…… 她也莫名觉得傅恒泽被.玷.污.是怎么一回事? 穆温烟揪着萧昱谨的衣襟,探出脑袋,想听听淑妃想要继续说什么。 萧昱谨像一头雄鹰一样护着穆温烟,这一幕,又刺痛了淑妃的眼。 她也想被强大的男子护着,也想拥有娇宠一身的圣眷,但为何……为何总是求而不得?! “萧昱谨,你的那些秘密,我都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傅恒泽的,你真下得了手么?你抢了本属于傅恒泽的一切,他可是你最疼爱的六弟!现在你就连他唯一的孩子也要杀了么?也对!斩草要除根!就跟姑母当年的手段一样狠绝!” “哈哈哈哈!” 淑妃仰面大笑,笑到最后,眼泪在打转。 萧昱谨没有杀她,而是吩咐道:“来人!将苏玉婉送去宫外,交到傅恒泽手上!就说,是朕送他的大礼!” 穆温烟呆了呆,大眼滴溜溜的转。 这么说来,傅恒泽也来了京城?眼下就在宫外,他这是要逼宫么? 淑妃以为自己误听了,怔然稍许,又是一阵不明意味的轻笑,“呵呵呵……萧昱谨,算你狠!” 大殿之内,卫炎与范奎二人带领众侍卫,正与反贼对抗,苏相倒在血泊之中,尚留有一命。 就在这时,一阵响彻天际的锣鼓声响起。 这声音此起彼伏,煞有气势,声线时而上,时而下,如奔腾不息的涛涛黄河之水。 穆长风来了。 为了此时此刻,他子夜起榻,还特意穿了一身煞是拉风的银白色战袍,白玉冠束发,远远望去,会让人误以为是哪家的翩翩公子误闯了皇宫。 一抹白色身影格外惹眼醒目。仿佛盛开在一片汪洋黑色人头之中的白莲花。 他特意命人备了锣鼓。 敲响是穆家军的冲锋鼓。 即便是要露面,也得一切准备充足。 不远处,正守着帝后身边的花菇差一点失神。 “……”穆家人这作风……有点浮夸破费啊。 穆长风单手持剑,领兵杀了过来,在千百人之中,他准确无误的寻到苏烨的身影。 穆长风当即杀了过去,并没有直接制服苏烨,而是一步步将苏烨逼到无路可退之境,他亲自上前,一手摁住了苏烨的肩头,对他眨了眨眼,“苏公子,你又败在我手上了。” 苏烨满头是汗,事到如今,他自是看出苏家大势已去,此刻他又落入了老冤家之手,仿佛一夜之间坠入尘埃,命运突转。 “士可杀不可辱!”苏烨要自尽。 穆长风一手夺下他的长剑,将他摁在一尊石狮子上,摁的甚紧,“苏公子,你可不能死,苏家的罪证还未搜罗齐全,你若是死了,谁来洗脱我穆家这些年背负的污名?” 穆长风又加了一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苏烨,“……” *** 今日,但凡苏相一党的官员尽数被抓,此前保持中立态度的大臣已是诚惶诚恐,争先恐后的落井下石,纷纷上报了苏相一党的罪行。 此番一动作,朝中文武百官,近一小半受到牵连,朝中动荡前所未有。 卫炎上前,“皇上,宫内叛贼已镇压,但宫外仍有苏家余孽,另外傅恒泽已带着人马,兵临城下,探子来报,此番傅恒泽大约带了近六万人马,除此之外……冠军侯府傅家已反!” 萧昱谨淡淡应了一声,临危不乱,依旧是那张冷硬沉着的脸。 穆温烟陷入沉思,倘若苏家当真有先帝遗诏,这封遗诏若是昭告天下,对萧昱谨而言很是不利,当下讲究的就是名正言顺,血脉正统…… 以穆温烟眼下的记忆,她仅仅知道傅恒泽是萧昱谨的六弟。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还知道一个重大的秘密,但她就是想不起来。 “皇上,你别怕,有我在。”穆温烟郑重道。 萧昱谨的神情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男人的剑眉微不可见的挑了挑,并未否决,“嗯。” 卫炎,“……” *** “报!世子,皇上让人送来了一女子!说是给世子的大礼!” 一穿着铠甲的男子骑马上前,当即有人将板车拖到了傅恒泽跟前。 淑妃趴在板车上,面色苍白如纸,手腕血流不止,对上傅恒泽淡漠无温的眼,她道:“傅恒泽!救我!我腹中有你的孩儿!你放心……我有法子帮你夺回一切!” 傅恒泽目光微冷。 淑妃如此狼狈,可见苏家败了。 呵,苏家也不过如此。 他手中的.弓.弩.渐渐抬起,对准了淑妃,男人的表情毫无波澜,仿佛他即将射.杀的,不过就是林中一只不起眼的猎物。 淑妃大惊,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我腹中怀的是你的孩子!” 傅恒泽唇角一抽,“那又如何?男人只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而你……不配。” 此言一出,他指尖微松,一根黑白羽.林.箭.直.直.刺.入了淑妃的胸.口,一箭致命。 淑妃的眼布着血丝,一直未曾闭上。 她出生富贵,姑母是皇太后,她入宫嫁给了心爱的表哥,一切本该顺风顺水,她是这世间最受老天偏宠的女子,可她今年二十岁还不到,却是这么个死法…… 为什么!为什么?! 她死不瞑目。 这厢,傅恒泽挥了挥手,让人将淑妃的尸首拖走。 傅恒泽面色难看至极,萧昱谨将苏家女给他送来,是在羞辱他吧?! 此时,一骑着良驹的男子急速赶来,抱拳道:“世子,城外十里,发现了穆家兵马!咱们中计了!皇上与穆家这次是里应外合,故意引世子出手,这才方便对咱们前后夹击!” 苏家已大败,此刻直接攻入皇宫,恐怕傅家与他都会成为萧昱谨的瓮中之鳖。 萧昱谨,你当真够狠! 逼着苏、傅两家反了,如此一来,萧昱谨就能有足够的理由铲除碍眼的势力。 傅恒泽握着缰绳的手攥的死紧,手背青筋腾起,望着皇宫的方向,眼眸赤红,片刻低喝道:“撤!去北魏!暗部留在京城,随时听候差遣!” *** 苏家一夜之间倒台。 苏相一党皆被牵连,上至三品大员,下至七品禁军,无一幸免。 虽说朝堂上大换血了一次,但有关萧昱谨并非帝王亲生骨血,以及先帝遗诏的事仍在坊间悄然流传了开来。 但帝王并未动作,京城仿佛一时间归为平静,一场动乱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结束了。 未央宫内,穆温烟躺在床榻上,芊芊玉手露出一小截,御医隔着一方娟帕,正细细看诊。 “如何?”未及御医禀报,立在软塌边的萧昱谨当即问道。 御医自是看出了帝王对皇后这一胎的重视,把脉过后,如实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这一胎甚稳,眼下已有胎动,皇上若是稍作留意,还能感受到皇嗣胎动。” 萧昱谨一惯微微锁着的眉舒展开了,仿佛绽放出了一丝笑意,但不甚明显,眸光温和的不像话。 他看着躺在榻上的妙龄女子,目光又落在了她仍旧纤细的小蛮腰上,方才还展开的眉目又拧了起来。 穆温烟却是沉浸在为人母的欢喜之中,胎动不甚明显,但小腹偶尔能够感觉到的轻微动静,令得她有种难以言表的激动。 御医写了安胎药方就退了下去。 穆温烟坐起身来,萧昱谨一把将她拉起,大掌直接在她的细腰上丈量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满,“怎么还是这么细?” 穆温烟不明白萧昱谨的忧虑,更是不明白,每年因为难产而死的妇人究竟有多少。 她一心记着帝王头顶的.绿.帽.子,淑妃已不复存在,她又少了一个情敌,但这后宫之中还有其他女子,她皆不喜。 她想一人霸占萧昱谨,尤其是有孕在身,她无法全身心争宠。 万一让哪个别有心机的妖精有机可乘,那就不好了。 穆温烟仗着自己有身孕,抓着萧昱谨的大掌放在了她的小腹上,“皇上呀,我知你近日公务繁忙,可后宫那几位妃嫔……你打算怎么处置呀?” 萧昱谨知道她的小算计。 此前不过是权宜之计,才纳了后宫妃嫔。 倘若后宫只有穆温烟一人,朝廷大臣当然会向他施压,对穆温烟,对穆家都没有好处。 那些女子,不过只是挡在前面的盾牌罢了。 只可惜,穆温烟根本不懂他的用心良苦。 萧昱谨又发现,穆温烟时不时盯着他的头顶看,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剑眉一拧,掌心发痒,有点想打人。 考虑到穆温烟腹中孩子,萧昱谨忍了忍,谁让她现在就是小祖宗,“她们并无大过,朕不便直接杀了。朕已命人将那几人送出宫,在宫外庵堂“静养”。” 穆温烟努努嘴,不太满意。 为何不让后宫妃嫔皆出宫,再另外嫁人? 当然了,她也能够理解萧昱谨,毕竟这些妃嫔名义上都是萧昱谨的人,直接挑明了让她们再嫁,估计他面子上过不去。 *** 叛乱暂时平定之后的几日,朝中依旧有大动作。 但朝堂之事,对穆长风而言,如同嚼蜡。 他也毫不关注。 然而,短短几天之内,他仿佛像是失了魂一样,寝食难安,茶饭不思。 国公夫人打算在京城多住一阵子,直至穆温烟顺利生产才离开。 穆长风倚着门扇,敲了几下门,轻咳道:“咳咳咳,母亲,儿子心中有惑,不知母亲可否解答?” 国公夫人今日又是华贵美艳的一天,穿着镂金百蝶穿花紫色绸衣,妆容精妩媚。她侧过脸,从她的角度去看,穆长风着一袭宝蓝色绣暗纹的锦缎长袍,又换了墨玉冠,腰上挂了墨玉,下巴的胡渣刮的一干二净,细细一闻,他身上还有淡淡菊香…… 思.春.了。 国公夫人突然眼眸一红,她盼这一天,着实盼的有些久了。 烟儿都快要当娘了,老大总算情窦初开。 长姐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 “母亲?”穆长风不解,他还没说什么,怎么母亲就哭了? 穆长风年岁不小了,他与帝王年纪相仿,也是二十有五,这个岁数放在大楚男子当中,算是大龄了。 故此,国公夫人撇开了一切废话,直接问道:“说吧,哪家的姑娘?只要不是罪臣之女即可。以穆家眼下的地位,只要你一句话,母亲就让你尽快抱得美人归。” 穆长风脸一热,好在麦色的肌肤帮着他遮掩了囧态。 “母亲,您是如何知晓的?” “少废话!快说,究竟是谁家的千金?甭管年纪大小,是否婚配,只要你喜欢,母亲都给你想法子抢了。” 穆长风一噎,当即解释道:“母亲误会了,并非我单相思,而是那姑娘对我一见钟情,深深爱慕于我,但她可能不太好意思言明,母亲可否支招,我该如何给她指点迷津?” 聪慧如国公夫人,愣是怔然了片刻,“……” 这傻子该不会是想太多了吧? 到底是他自己需要指点迷津?还是人家姑娘需要? 国公夫人面色一沉,懒得与穆长风废话,只怕会被他给绕进去,“说!到底是谁家姑娘?” 穆长风不想隐瞒,他不是那种绝情之人,花护卫倾慕于他,他愿意接受。 “母亲,她不是旁人,正是烟儿身边的女侍卫。” 国公夫人又怔然了,敢情到头来,这傻子是想吃窝边草?! 但毕竟对方是女侍卫,国公夫人有所思量,穆家男儿皆擅武,娶妻之时,多半会挑选机智聪慧,且容貌上乘的女子。 如此一来,既能主持家中中馈,又可改良下一代的容貌。 国公夫人默了默,道:“这样吧,长风,这阵子你多多入宫走动走动,与那姑娘多多了解,若是当真合得来,再作考虑。” 穆长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但眼下好像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 次日,穆长风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入了宫。 他牵着一匹小马驹,说是要送给半年后出生的外甥,亦或是外甥女。 入了未央宫,穆长风当然不会光明正大的直视花菇,那样做太不君子,过于肤浅。 眼角的余光瞥向花菇时,花菇明显感觉到了这道视线,纯粹好奇使然,她也望向了穆长风,考虑到他是皇后娘娘的兄长,花菇礼貌一笑。 穆长风陡然之间忘却了呼吸,一手捂着胸口,那里面的一颗心脏“扑通扑通”,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一时间无法安定。 “阿兄,你怎的了?” 穆温烟吃了口甜瓜,见穆长风失神,她纳闷的问,她近日吃的极少,萧昱谨不允许她贪食。零嘴儿和饭菜都控制的极严,整个未央宫都撤下了点心,导致她甚是吝啬,将面前的一小碟子甜瓜占为己有了。 穆长风没答话,稍稍一侧目,就发现,花菇的目光又恰好与他相撞。 穆长风这次真的笃定了。 花侍卫一定已对他情根深种,爱他爱的太深沉。 待出宫就告诉母亲,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了,无需再进一步考量。 *** 穆温烟闲着无聊,萧昱谨忙于政务,后宫剩下的那几位嫔妃近日也是格外安静,一应称病,不踏出各自的宫殿半步。 穆温烟命宫人牵着小马驹去了马场。 穆家是靠着一双拳头打下的基业,她腹中孩儿,不管是男是女,皆是要擅骑射的,她得事先帮着孩儿将小马驹调.教好。 “娘娘,您不便靠近马匹,还是让微臣来吧。”花菇提议道。 穆温烟闲的要发霉了,但思及腹中小娃娃,只好点头。 花菇正要训马,此时马场另一头的桦木林突然吹来一阵诡异的秋风,引起秋叶纷飞。 那匹小马驹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高高扬起马蹄,朝着穆温烟飞奔了过去。 花菇见势,当即大喊,“来人!保护娘娘!” 桦木林中,几名黑衣人持剑飞快奔来,花菇的首要任务是穆温烟,并未与黑衣人打斗,而是直接上前,一剑砍了小马驹,瞬间血溅数丈开外。 穆温烟,“……”吓死她这个小傻子了。 穆长风也在场,他也搞不明白,为何自己带入宫的小马驹会突然发疯,他与几名侍卫联手,将黑衣人控制,一场变故看似十分迅速的平息了下去。 花菇将穆温烟交给了庄嬷嬷与玳瑁,腰上挎着长剑,对穆长风道:“穆公子,我有话要问你。” 她一脸肃重,公事公办之态,冷硬中透着一丝英气。 “嗯?”穆长风晃了晃神。 花菇直言道:“敢问方才那匹小马驹是从何而来?” 穆长风如实答话,“我是今晨去西市花了五两银子买的。” 花菇秀眉微蹙,神情依旧凝肃,“穆公子,你只怕是上当了,方才那马驹雄将有力,一看就不是凡品,即便还是小马驹,也远不止十两银子,看来是有人故意借住你的手,从而加害娘娘与皇嗣!此番叛党人数众多,苏家父子还在牢中,不免有人想要伺机报复,还望穆公子留意,莫要让歹人有可乘之机。” 穆长风张了张嘴,一时间无话可说。 花菇一言至此,当即吩咐,“来人!立刻携带令牌出宫,将西市的所有可疑之人都拿下!” 花菇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后,立刻转身离开,就连背影也英姿飒爽。方才吩咐随从时,也着实霸气。 穆长风看呆了,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差点搞出大事。 萧昱谨闻讯赶至未央宫。 穆温烟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甚是委屈,这一次可不是因她胡闹而起,分明是叛贼无孔不入,指不定京城各处还有苏家一党的暗部。 “我……我就是想看看别人骑马,我没想要顽皮,我也担心会伤着孩子。”穆温烟担心萧昱谨会训斥她。 萧昱谨沉默片刻,对李德海低语了几句,之后并未离开未央宫。 此时,已是落日十分,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萧昱谨走上前,双手握住了穆温烟纤细的肩头,不用想也能够明白,她此刻怀着孩子,当然无聊透顶,甚至是烦躁不堪。 让穆温烟每日规规矩矩,也着实是难为她了。 男人心一软,哄道:“烟儿不生气,骑马有甚好玩,烟儿不如乘龙,嗯?” 乘龙?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有孕之后,诸多事变得很不方便,好在她月份大了,胎相也稳,御医说可以适.当房.事。 穆温烟拧了拧自己的小拇指,微低头,含羞一笑,“那我就退而求其次,今晚……就乘龙吧。” 萧昱谨,“……” 一切水到渠成,亲.吻.稍许,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 幔帐之外,衣裳遍布脚踏,看着凌乱之态,便知方才脱下时有多心急。 穆温烟这是第一次尝试“乘龙”。 以前都是萧昱谨占据主导,她好胜心极强,也想试试在上面的滋味。 可就在与巨龙会晤那一瞬,穆温烟撕裂般的痛处又袭来,好些日子没有这般亲近,她那处根本受不住。 穆温烟一旦受痛,就容易临阵脱逃。 萧昱谨的大掌却是禁锢着她,哑声哄着,“乖,自今日起,朕每日给你疏通疏通,方便你半年后诞下孩儿。” 疏通…… 好像很有道理啊。 一想到生孩子之痛,穆温烟拧巴着小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她今晚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完全是为了顺利生下孩子。 有了这个认知,穆温烟一咬牙,狠狠将巨龙纳入自己的领地之中。 她“啊——”的惨叫了一声。 就在这一瞬间,穆温烟好像忘却了身子的疼痛,她不知是怎么了,眼前晃过无数画面,记忆如喷泉般涌现……. ※※※※※※※※※※※※※※※※※※※※ 萧昱谨:退而求其次?朕还不如一匹马? 烟烟:扬起小马鞭,233333~ 皇太子:(⊙o⊙)最终还是太低估了父皇与母后,好担心我的基因呐~ 字据君:终于要等到我的戏份了么? 国库:真担心皇后会把我给炸了,qaq~ —————— 感谢超爱苏苏姑娘的浅水.炸.弹.和阿橙姑娘的雷,让你们破费啦~ 第六十七章 穆温烟, “……” 脑子里像是有一处喷.泉,源源不断的给她补充记忆。 这些记忆与她幼时的画面交.织,之后又与她失智后所发生的一切记忆,诡异的.撞.击.在一块。 要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呢? 她仿佛正经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久违的记忆是冰, 让她不知如何继续正在进行的“乘龙”大事, 可后来她与萧昱谨之间的一切又是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她.渴.望.他, 也经不住他的撩.拨, 对他容貌的.迷.恋又像是一团火,此时此刻正将她灼.伤。 萧昱谨可能等的受不住了。 时隔数月, 这算是实实在在的尝一次.荤,纵使穆温烟有孕在身, 他不可能, 亦不敢尽兴,但总好比此前“隔靴搔痒”来的快.活。 见身上的人游神在外, 萧昱谨额头溢出薄汗,浑身如同置身火架烘烤。 极致的欢.愉, 与难言的煎.熬.形成鲜明对比,饶是他拥有非一般人的毅力与忍耐性,此刻也被穆温烟“逼到”了几近疯狂的境地。 他身上肌理呈现出比此前还要清.晰的块状, 健.硕的手臂腾起青筋, 像一条条蜿蜒的丘.壑, 穆温烟还被他.握.在掌.中,看似是她在主导, 但实则皆是他在使力。 “烟儿?” 帝王哑声轻唤, 穆温烟微微隆起的小腹莹白如雪, 因着他限制了她的吃食,穆温烟现下四肢仍是纤细,倒是那红.梅.缀.雪.之处,较之以往更是.雪.腻.动人。 方才无意识的动作,雪.峦.红.梅便绽放出妖.冶.舞.姿,晃的萧昱谨一阵失神。 他一直知道他的小姑娘甚美,但自穆温烟有孕之后,这种女子独特的美又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境地。 穆温烟.的细.腰.被人使出几分力道“惩戒”了一下,她吃痛。 这一刻从不可忽视的.酸.胀中回过神。 她的目光落在了脸上已然泛起一丝潮.红的帝王身上…… 这才察觉自己的手掌撑在他.胸.前。 这样的姿势着.实.浮.夸.暧.昧,且异常奔放.肆.意。 若非是二人的衣裳皆散落在地,她还以为自己是将萧昱谨当做了马骑。 这一刻,所有感官交织,穆温烟只觉自己的三魂六魄也错乱的.纠.缠.在了一块。 她一贯有主意,现下却是彻底失了方寸。 是继续?还是抽离困扰逃脱升天?似乎无论怎么做,都会将她带入一个没有退路的死胡同,她将被困在其中,无路可逃。 萧昱谨嗓音喑哑,锐利的眼神此刻有些意.乱.情.迷。 “烟儿,怎么了?因何不动?” 穆温烟,“……” 动什么动?现在装死还来得及么? 无数清晰的记忆重新占据了她的脑子,那些不为人知的,甚至是会意引起阖族被灭的有关帝王的绝密,她都知道。 萧昱谨的脸近在眼前,那几年他们之间的种种也在眼前,而令得穆温烟更为羞.耻.的事,她失智之后对萧昱谨近乎“好.色”般的迷恋。 此刻,她身子.滚.烫,像是起了高烧。所有感官仿佛齐齐往.某个地方集中。 那种她明明熟悉,却又似乎很是陌生的悸.动,被扩大了数倍。 她是怎么了? 几时变得这般犹豫不决、唯唯诺诺? 可能事态太过紧急,场面亦是她此前从未经历过的,事情陡然之间变得前所未有的艰难。 她的聪明才智被大打折扣,额头溢出的汗珠没入鬓角发丝,几聚成多,又汇成晶莹的珠儿,顺着细嫩肌肤下滑,又调皮的跃过雪.山.红.丘,生生滴落在了男人微微张开的唇角,随即不见踪迹。 这画面静态,唯美,又偏生带着不可忽视的.情.色。 人有.七.情.六.欲,一旦其中一项占据主导时,难免一时糊涂。 穆温烟稍作思量,确切的说根本无暇思量。 她身子一紧张,贴合处就绞的厉害。 萧昱谨低低.嗯.了一声,似是无意识的轻唤,“烟儿……” 穆温烟选择继续装傻。 仿佛傻子的身份像一层薄纱,能帮她遮住难以启齿的羞.涩。 她脑子里三岁半的皇后十分清晰,学起来手到擒来,换言之,即便学不来,此刻也得赶鸭子上架。 勾魂摄魄的瞬间,令得萧昱谨并未察觉到穆温烟的异样。 换言之,她多数时候都是不正常的。 灯厨里微弱的光轻洒,穆温烟浑身上下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一切皆被萧昱谨尽收眼底。 帮她“疏通”是真的,满足他自己的.私.欲.也是真的。 不知是否长时间不曾来真的,萧昱谨差一点就缴械投降。 就在穆温烟接近崩溃时,萧昱谨腰.身.施力,忽然就坐了起来,将穆温烟捞入怀中。 他喜欢抱着她.作.弄。 穆温烟的脸搭在萧昱谨的肩头,二人此刻看不见彼此的脸,穆温烟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怔住表情了…… 天,她方才都干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甚至庆幸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一遭结束之后,萧昱谨并没有像此前那样折腾。她被抱去浴殿时,全程闭着眼,无论萧昱谨做什么,她一路“装死”。 无论如何不能让萧昱谨知道她已经恢复。 失智是她的最后一块遮羞纱。 上了榻,穆温烟翻了个身,背对着萧昱谨,她蜷缩着身子,可男人的手还在作恶。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附在她耳边轻笑,“烟儿怎么这样烫?” 穆温烟憋着嗓音,似乎是因为困乏而发出的不悦声,“嗯……别动。” 言罢,她无意识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直至尝到了血腥味才放开。 这一夜,未央宫祥和安宁。 若非穆温烟实在身子无力,大约会是一个不眠夜。 又因这阵子发生的一切,皆愈发清晰的在脑子里浮现,这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 已入秋。 也不知此前的穆温烟给了萧昱谨怎样的误解,以至于萧昱谨以为她喜欢菊花。 整个未央宫内,各色.秋菊开的灿灿灼灼,品类繁多,秋风一荡,清雅的淡淡菊香扑鼻而来。 穆温烟便是在这花香中悠悠转醒的。 萧昱谨已经不在寝殿。 但薄荷与冷松香的气息难以忽视,这是独属于帝王身上的味道。 预示着他不久之前也在榻上躺过。 穆温烟记得,她刚刚嫁入皇宫那会,萧昱谨遵守两年之约,的确没有强行与她做成真夫妻,但他时常夜宿未央宫,每日四更左右就起榻离开,十分勤政。 她身上只是虚虚套着一件薄纱,一低头便可见萧昱谨昨晚留下的痕迹,若隐若现。 穆温烟,“……” 事情怎么都会到了今天这一步了?! 但细一回想,一切皆怨不得萧昱谨,是她失智后主动在先,还费尽心思“勾.引”他。 她此前实在是太蠢,萧昱谨分明就是故意等着她去“勾搭”他。 穆温烟拉着薄衾遮掩自己的身子,越想越是无法自处。 “娘娘,您这是怎么的了?”庄嬷嬷端着安胎药走近,昨夜的动静着实不小,她一心记挂皇嗣,穆温烟一醒,她这便过来伺.候了。 穆温烟一看见庄嬷嬷,仿佛是瞧见了亲人,很想对她倾诉一番。 但是旋即,穆温烟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行! 以萧昱姬的为人与手段,未央宫的人想必皆已“倒戈”他,纵使是庄嬷嬷与玳瑁,她也无法信任了。 眼下无计可施,她只能学着此前的口吻,糯糯道:“无事,我只是忧伤了。” 有孕的妇人,情绪最易波动,庄嬷嬷与玳瑁并未多想。 伺候着穆温烟更衣洗漱,庄嬷嬷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娘娘啊,您腹中怀的可是大楚唯一的龙嗣,至关重大,皇上那边……您可得劝劝他,房.事.莫要太勤。” 穆温烟,“……” 她倒是想干脆杜绝这事,一旦被萧昱谨看出端倪,她的脸真真是没地方搁了。 可那人昨夜时不时在她耳边低语,说是为了让她顺利生下孩子,必须给她“疏通疏通”。 穆温烟又是一声轻叹,似是饱含千言万语,但又无人可以倾诉半句。 国公夫人来时,穆温烟仍旧没有袒露自己已经彻底恢复记忆的事实。 国宫夫人拉着的穆温烟的小手,又见面色红润,肌肤吹弹可破,脖颈往下还可隐约瞧见艳红印痕,一看就是不久之前才留下来的痕迹。 “烟儿,皇上昨个儿宿在你宫里了?” 穆温烟无精打采的点头,她从未遇到过眼下这般棘手的事,更是担心萧昱谨今晚上又来给她“疏通”,昨晚为了不露馅,她只能放任自己,甚是还喊出那些令人羞.耻的声音…… 穆温烟,“……”她倒是很想再被人从身后击晕,索性一直失智算了!如此才能活的轻松自在。 从国公夫人的角度去看,只见穆温烟细嫩的耳垂几乎是顷刻间染成了粉色。 秋风送爽,穆温烟小巧的琼鼻上却是溢出薄薄的一层细汗,面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国公夫人,“……”小傻子可不会害羞。 她忽然“噗嗤”一笑,惊的穆温烟手心冒汗。 “你们都退下去,我与皇后娘娘有话要说。”国公夫人吩咐道。 庄嬷嬷与玳瑁此前都是镇国公府的人,如今对国公夫人也甚是敬重,她二人带着宫婢退出了内殿。 “娘亲?”穆温烟不确定国公夫人究竟有没有看出什么,她如坐针毡,仿佛每时每刻都面临着被人扒了.遮.羞.布的危机。 国公夫人看着她亲手养大的小娇娇,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心中五味杂陈,但她不是一个悲春伤秋的人,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那么穆家会竭尽一切资源,稳固穆温烟的后位,以及她腹中孩子将来的地位。 至于穆温烟与萧昱谨之间的纠葛,那就得靠着她自己想通了。 国公夫人并未语重心长的劝说,也没有揭穿穆温烟。 她只是笑着说,“我们烟儿当真好福气,皇上与你也算是相识于微时,一起在西南长大,对彼此知根知底。关键啊,论体格,论身份,世间少有能男子能及。烟儿嫁给了皇上,不知要羡煞多少女子呢。就拿你爹爹来说,即便他从不纳妾,也洁身自好,但容貌与脑子,可不及皇上半分。” 穆温烟,“……” 她诧异的看着国公夫人,娘亲的过人之处,是能看透别人看不穿的事,“娘亲,我……” 国公夫人温和一笑,打断了她的话,“烟儿什么也不用顾,也不必觉得难,只需让皇上宠你即可,不过你腹中怀着皇嗣,也不能太贪.欢。” 穆温烟无言以对,脸红的毛病一发不可收拾,越是回想不久之前的事,越是红的能滴出血来。 国公夫人看着这一幕,心里大约有数了。 *** 花菇将马场一事如实禀报,她如今非但是穆温烟的侍卫,更被萧昱谨委以重任,一跃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三品带刀禁卫军。 “皇上,那匹疯马是穆公子从西市所买,微臣已命人将西市可疑之人拿下,眼下正关在暗部,一夜逼问,倒是打探了一些消息,苏家一党在京城暗线众多,甚至皇宫仍有他们的人。不过,只要顺藤摸瓜,不久应能一网打尽。” 萧昱谨点头,觉得花菇是个可用之才,更重要的是,花菇是穆温烟的人,萧昱谨栽培花菇,也是为穆温烟培养势力, 花菇一退下,李德海上前道:“皇上,卫修仪都招了,这几年的确是她故意接近皇后娘娘,不过她倒是帮了皇后娘娘不少忙。” 穆温烟刚入宫那会,在宫里没有任何根基,难免被众妃嫔排挤陷害,倒是卫修仪站在了穆温烟这一边。 这些事,萧昱谨早就知晓。 换言之,穆温烟能安然待在皇宫,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帝王的偏宠。 但卫修仪目的不纯,仅凭这一点她就该死。 “卫家那边呢?可有动静?”萧昱谨又问。 李德海如实道:“大理寺罗大人已经彻查了卫家,并未发现不妥,而且前几日宫变之际,卫家非但没有中立,反而是拥护皇后娘娘的。据罗大人所查,卫修仪入宫之前便与傅恒泽结识,许是傅恒泽用了……美.男.计,让卫修仪听为他所用。” 皇帝的女人,却是心心念念着别的男子,纵使萧昱谨不曾碰过卫修仪,但这也是大忌。李德海暂时摸不透帝王心思。 “皇上,还需继续逼供么?卫修仪说,她想见见皇后娘娘。”李德海又道。 萧昱谨眼眸微眯,顿了顿才启齿,“杀了吧,对外宣称卫修仪暴毙,朕不会追究卫家之责。” 李德海会意,皇上登基之后,一直拒绝搞连坐。 “是,皇上。” *** 地牢,昏黄的火把光随着冷风摇晃,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诡异幻影。 卫修仪缓缓睁开眼,身子的疼痛不及心上的。 这次逼宫事败了,傅恒泽的一腔抱负皆白费了,她心疼、不甘,但又无能为力。 “我要见皇后娘娘!”卫修仪道。 来人是一个穿着宝蓝色太监服饰的阉人,名为李忠,是李德海收的干儿子,他轻笑,“皇后娘娘眼下正在养胎,岂是你能见的?为了家族体面,卫修仪自行了断吧。皇上说了,卫修仪之罪并不祸及卫家,皇恩浩荡,皇上不会对卫家下手,卫修仪还有什么遗言么?” 卫修仪突然怔住。 她没想到皇上会放过卫家。 那个高高在上,冷硬无温的帝王,名义上是她的男人,可卫修仪从不敢接近他,也不愿意接近。 她呵呵一笑,目光落在了李忠递来的一只小白瓶。 李忠道:“这是鹤顶红,服下即死,不会受罪。” 卫修仪闭了闭眼,仰面灌了下去。突然,眼前浮现那年半城花开,那人骑马自长安街路过,对她展颜一笑,风清朗月、温润如玉…… 当日,卫修仪“突染恶疾”,后又暴毙的消息传了出去。 *** 未央宫这边也听到了消息。 毕竟卫修仪以前是未央宫的常客。 穆温烟倒是想起了她初来宫廷,卫修仪一步步接近她的事。 卫修仪与她算是“共事”过两年,算不得深.交,但此人到底是傅恒泽的人,穆温烟并未真正将她视作好友,不过是在这深宫之中,相互有个依仗罢了。 况且,穆温烟深知,卫修仪接近她,是另有目的。 而她当初也的确需要卫修仪,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 “娘娘,您又怎么了?”庄嬷嬷见穆温烟又走神,不免担心,又说,“皇上命人以修仪之礼厚葬了她,娘娘莫要伤怀了。” 穆温烟并不是伤怀。 而是卫修仪死的太突然,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萧昱谨的意思。 萧昱谨一个个除去了傅恒泽的心腹,那么,他最终会杀了傅恒泽么? 脑子里浮现萧昱谨那个雨夜发狂的样子,他把她摁入怀里,不……确切的说是,恨不能将她嵌入怀中,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脸,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他求着她,“烟儿,别让我亲手杀了他,倘若真的有朝一日我无计可施,你一定要挡着我!” 他的声音颤抖,一遍一遍的说,“他是我六弟!是我亲六弟!” 先帝派去的杀手是冲着他的。 先帝要让傅恒泽上位。那晚萧昱谨杀光了所有人,也想杀了傅恒泽,可他没有动手…… 大概是至少不能死在他的手上吧。 自那日起,穆温烟就到处打探消息,还灌醉过爹爹,这才得知了傅恒泽的真实身份。 她还听说,萧昱谨与六皇子曾经关系甚笃,二人几乎是一块长大,但后来六皇子没了…… 她很聪明,当然知道,所谓的“没”了,是另有玄机。 再后来,随着她知道的更多,她对傅恒泽有了一种莫名的同情与爱护。 毕竟,萧昱谨其实也是爱护他的六弟的,不是么? 国公夫人留在未央宫用午膳,萧昱谨过来时,国公夫人见穆温烟略显局促,十分体贴的帮着穆温烟演戏。 她行了礼,道:“皇上,烟儿如今贵为皇后,可到底……心智不全,眼下又怀有身孕,情绪难免不稳,臣妇恳请皇上多担待些。” 国公夫人当即就告辞,离开之前对穆温烟眨了眨眼,递了一个“只能靠你自己了”的眼神。 穆温烟,“……”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腰身一紧,突然就被萧昱谨抱在了身上。 他身形颀长高大,她窝在他怀里,恰好可以当做一张椅子。 鼻端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甚至于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轮廓,穆温烟甩了手中帕子,娇羞道:“皇上,你什么呀?” 她此前也是这般矫揉造作的吧? 穆温烟听见自己糯糯的声音,头皮一麻,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萧昱谨立刻将她抱得更紧,“烟儿冷了?不如搬去朕那里,去跟朕一块同住。”正说的严肃稳重,他却突然附耳,轻笑,“朕也方便给你取暖。” “……”穆温烟又想打哆嗦了。她以前从不敢想象,萧昱谨竟然是这样的男子! 斯.文.败.类! 此前在西南,他倒是装的很像,让她以为这人当真是生人勿进,不喜热闹,整日紧绷着一张脸。 “烟儿,卫修仪死了。”男人突然道。 穆温烟捏着锦帕的手一紧。 萧昱谨告诉她这个,是在试探她么? 显然,萧昱谨必然知道卫修仪是傅恒泽的人了,她若是表现的若无其事,反而会被萧昱谨看出马脚。 穆温烟浑身紧绷,萧昱谨看着她的每一个眼神都仿佛是折磨。 奈何,她无法移开视线,只能无比.坚.挺.的与他对视。 装傻…… 现下唯有装傻,才可解忧。 穆温烟酝酿了一会情绪,直接扑入萧昱谨怀里,脸埋入他颈窝,哭了出来,“嘤嘤嘤……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是死了呢?” 萧昱谨低低一笑,哄道:“烟儿,有朕在,朕会陪着你。” 话虽如此,但男人却是突然拧眉,区区一个卫修仪,烟儿就这般痛哭,他心中不悦,“烟儿不哭,朕继续给你疏通,换避火.图.上的姿势,你看可好?” 他以为这是在哄她,毕竟,穆温烟不久之前的确甚是热衷此事。 穆温烟哭的更厉害了,发自肺腑的“痛哭”,她的脸彻底埋入帝王怀中,身子在颤抖,若是能看见的灵魂的话,她的灵魂必然也在颤抖。 “皇上,我也想试试别的……姿势。可……我太悲伤了,今日没甚心情,只怕往后好些日子也没有兴致!毕竟,我的小姐妹死了!” 求帝王别帮她“疏通”了! 她从今往后都没有兴致了! “……”萧昱谨略显失望,昨晚虽然快活了一次,但对他而言,当然算不得尽兴。 帝王突然有些后悔就这样处死了卫修仪。 不过,小傻子心智单纯,大约不会悲伤太久,萧昱谨默默的算计着日子。 又将请神医替穆温烟看诊的事往后拖了一拖。 ※※※※※※※※※※※※※※※※※※※※ 烟烟:《论一个女主角的演技修炼宝典》 萧昱谨:烟儿今日娇羞又端庄,肯定又是在演戏,装深沉,以为朕不知道? 字据君:再度感觉到自己被召唤了。 穆长风:我喜欢的姑娘,必须能够舞刀弄枪,必须在我之上! 花菇:流氓! 穆长风:???我哪里流氓了???我还是个纯洁的宝宝呐~ 花菇:→_→ ———— 姑娘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晚上还有一更哦,又到了日万的日子,容我嚎两嗓子,啊啊啊啊啊啊~(绵延不绝) 第六十八章 温热、潮湿、拥挤…… 萧慎想要睁开眼, 但他仿佛是被关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意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从数个时辰之前,他驾崩之后, 就处于眼下的困顿之中。 好在多数时候, 他都是毫无意识的, 并不觉得无聊。 直至,他听见了熟悉又久远的声音,虽然隔着漫漫无限岁月长河, 他还是听出了父皇和母后的嗓音。 父皇的嗓音雄厚低沉,只是比他的记忆中要年轻太多。 母后怎么还哭了? 他自己又在哪里? 萧慎好歹是当过一国之君的人,没用多久就破案了。 他重生了。 又回到了母后的腹中。 萧慎困顿之时就放任自己在母后腹中憨憨大睡, 醒来时就开始偷听墙角。 一想到仿佛是不久之前,父皇与母后的“激战”,萧慎忍不住“老脸”一红。 此刻, 他只觉得很烫……非常烫…… 母后的身子仿佛是要着火了。 还能感觉到轻微的晃动,与父皇的郎笑声,“哈哈哈哈!烟儿怎么红成了煮熟的虾?” 萧慎, “……” 母后都红成虾了, 他当然更不好受, 很想提醒一下父皇母后悠着点,这一世他怎么也得安然降世……去完成他未了的心愿。 这厢, 萧昱谨突然一怔, 置于穆温烟小腹的大掌一动也不动了, 初为人父的狂喜与懵懂, 使得萧昱谨高兴的像一个俗夫俗子, “烟儿, 它动了!倘若是个女儿该多好, 朕就喜欢你幼时的样子,咱们的女儿一定像极了你。” 正在腹中偷听墙角的萧慎,“……”难怪父皇一直对他过分严厉,敢情是嫌弃是他是个儿子? 穆温烟艰难的演戏,“才不要,我要生儿子!皇太子只能是我生!” 这话当真大言不惭,也甚是嚣张跋扈,太符合妖后的秉性了。 穆温烟心里叫苦不迭,天知道,她也想当一个一本正经,舒雅端庄的女子! 萧昱谨又笑,“朕的公主是烟儿生,太子也是烟儿生。” 萧慎用意识冷笑,很想告诉父皇,他最疼爱的小公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很快就会后悔的! *** 国公夫人回到宅子,就询问了下人有关穆长风的事,“公子人呢?” 国公夫人身边的婢女皆是她一手.调.教.,会武功不说,一个个聪慧过人,这婢女如实道:“回夫人,公子大清早就饮了酒,现下就在院中呢。” 穆长风会老老实实待在家中? 国公夫人心中又有谱了,看来老大这次是当真情窦初开,铁树开花,大龄男子想娶媳妇了。 穆长风的婚事一直是国公夫人伤脑筋的一桩事,一来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姑娘,二来是因他自己不开窍。 害的国公夫人曾一度以为,他另有癖好,有龙阳之嫌。 “我知道了,去准备几道下酒菜,一会我与大公子喝上几杯。”国公夫人吩咐道。 娶妻当娶贤,女子嫁错人毁一生,可男子若是娶错人,那就是毁三代的事了。 国公夫人不得不重视。 蔷薇院的一株紫藤花树下,花期早过,京城的秋风格外无情,将枝叶也给吹黄了,一片萧索。 穆长风依靠着栏柱发呆,神情呆滞的不行。 只看了一眼,国公夫人就笃定了:穆家的儿媳,必须是个大女子! 否则,以老大这状态,如何能撑起穆家大业?又如何能护着烟儿,给她当后盾? 有了这个认知,国公夫人对那位花侍卫倒是有了新的看法。 “长风。”国公夫人唤道。 穆长风回过神,这才堪堪找回一丝神智,“母亲找我有事?” 还能有什么事? 这个呆子,既然对人家有意,怎的迟迟不行动? 总不能等着人家姑娘找上门? 国公夫人顿觉自己这些年甚是失败,她这般聪慧的女子,怎就没有传授给老大一星半点? 国公夫人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事,我今日从宫里回来,路上见到了嘉宁公主,她是皇上唯一的妹妹,虽说不是皇太后亲生,但好歹也是公主。” 穆长风愣了愣,“母亲,儿子并不认识这位嘉宁公主,您究竟想说甚么?” 国公夫人温和一笑,露出一脸慈母的笑容,“长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想过与皇家亲上加亲?” 公主?亲上加亲? 穆长风结合国公夫人所言,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当即大惊,“母亲!您说什么呢?!儿子不喜欢那种娇滴滴的女子,儿子的意中人,那必定是英气飒爽,豪情万丈!也必然与儿子心意相通,我与她一定是天生注定的姻缘!” 穆长风甚是激动,说话时,麦色肌肤滚烫。 国公夫人,“……” 呵呵,真是个呆子! 她若是今日不刺激他,只怕这辈子要当老光棍了吧。 “这样啊……即使如此,那老大你可得抓紧促进婚事,这万一帝王一旦赐婚给你,一切皆都太迟了,毕竟以那位花侍卫的身份,着实有些难以高攀咱们穆家,皇上也无法将你二人联想到一快去,你老大也不小了,该娶妻了,若不……年底就成婚吧。” 这样快?! 穆长风仿佛在做梦,但这一定是个美梦。他顿觉茅塞顿开。 “母亲,儿子这就入宫!” 国公夫人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这桩事若是能成,国公爷也能了了一桩心事。 *** 未央宫。 穆温烟看了看堆积在了石案的礼物,又发现兄长的眼神时不时瞥几眼花菇。 穆温烟,“……” 她此前失了智,并未留意到这一茬。 难道…… 在看见兄长眼梢的“羞涩”时,穆温烟当即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襄王有意,那神女有.情.么? 穆长风这回甚是直接,似乎生怕萧昱谨当真给他与嘉宁公主赐婚,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花菇,“花侍卫,过几日就是中秋,我可否邀请你出宫游玩?” 花菇觉得莫名其妙,且不说她现在的身份是否可以随意出宫,她与穆长风半点不熟啊。 花菇回绝的也很直接,“……不了,多谢穆公子,我得陪着娘娘。” 穆长风一僵,对方明明倾慕于他,为何会拒绝? 难道是在含蓄? 穆长风得给花菇一个台阶下,他在桌洞底下轻轻踢了一下穆温烟的脚。 换做是失智的穆温烟,可能不会成功接收兄长的意思,但此刻却是心中了然。 讲道理,穆温烟也想给兄长和花菇牵红线。 毕竟,花菇已经进去过穆家的密道,那就只能当穆家人了,穆温烟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依旧掩盖着自己已恢复记忆的事实,她糯糯道:“中秋那日,小姐姐替我出宫,给娘亲送些中秋礼吧。” 既然是皇后吩咐,花菇不得不从,“是,娘娘。” 穆长风舒了一口气,对中秋那日,已经急不可待了。 *** 突厥二皇子入京已有些日子。 四皇子几乎就是一个废人了,几月休养,虽然保住了命,但身边的那些美妾再无任何用处。 这一日,宫内设宴,突厥两位皇子与使臣提出比武一事。 大楚是礼仪之邦,一直推崇以德服人,但突厥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民风蛮横野蛮,真要是比起体格,大楚百姓远不及突厥人。 后宫如今还剩下不到十五位妃嫔,宫宴开始之际,除却穆温烟之外,德妃等人也露面了。 德妃态度大变,给穆温烟请安时,差一点就让人以为,她是当真发自肺腑的敬重穆温烟。 德妃以为自己在投其所好,她是个聪明人,知道眼下谁才是帝王的心头肉,而穆家这次立了大功,地位再难以撼动。 德妃与其他妃嫔入宫的目的不同。 别人是为了争宠,也可能爱慕着皇上。 而她却不一样,她的目的简单又坚决,那便是为了家族。故此,即便萧昱谨不曾.宠.幸.过她,只要她能够继续占着德妃的位置,她也照样是家族的功臣。 德妃友善一笑,脸凑到了穆温烟跟前,在外人看来,她二人仿佛是在说悄悄话,“皇后娘娘,您可知,那突厥四皇子已经彻彻底底是个废人了,当真是大快人心呐。” 穆温烟身子一僵。 德妃是在故意与她交好。 但穆温烟笑的实在复杂。 突厥四皇子因何会成为废人,她比谁都清楚…… 穆温烟依靠着圈椅,俨然一副无知少女的模样,“这种小事,本宫当然知道,以本宫看,还不如直接废了他!哼!他该死!” 德妃讪讪笑了笑,巴结好这个小傻子,她以后在后宫的路也能走的更顺。 这厢,穆温烟的手突然被帝王握住。 他常年习武,指腹的茧子甚是明显,摩挲在她手背肌肤时,引起一阵痒痒。 萧昱谨在她身侧轻笑,像是不着痕迹的夸赞,“烟儿说得对,今日且看我大楚武将,如何给突厥下马威。” 穆温烟,“……”她小手一抖,当初阿兄怎么就跟着她胡闹呢?! 她敢笃定,萧昱谨一定知道突厥四皇子的事是她和兄长搞出来的,而且是她出的馊主意。 穆温烟自认黑暗历史太多,她以前仿佛就是一图水墨画,黄河之水也洗不清她。 但事已至此,她倒是不后悔对突厥人下狠手,只是这手段……当真有损她的“英明”…… *** 今日宫宴只是公布突厥与大楚的比试名单,真正比武是在两日后。 因着穆温烟之故,花菇主动请缨挑战突厥武士。 花菇的晋升过快,加之她曾经是雇佣军出身,与那些通过层层选拔才进禁军任职的同僚大有不同,身份悬殊颇大,甚至于好些禁军还是世家子弟。 花菇倒是不介意旁人的眼光,她只是担心别有用心的人会利用她对付穆温烟。 故此,花菇这一次既是挑战突厥武者,更是想要证明自己值得被帝王重用,而不是因为穆温烟的偏护。 歌舞开始,穆温烟全程不曾看突厥四皇子一眼。 没有其他缘由,仅仅是不忍直视她的“杰作”。 舞姬扭着水蛇腰,薄纱清透,隐约可见肚脐上点缀,勾的当场男子无一不专注歌舞。 穆温烟的手一直被萧昱谨握着。 他像是得了什么好玩的物件,反复摩.挲.揉.捏,,不厌其烦。 穆温烟难以忽视他投来的目光。 她知道出问题了! 失了智的妖后,不可能像她此刻这样,如此安静稳重! 意识到这一点,穆温烟蓦的侧过脸,与萧昱谨对视,怒嗔了他一眼,“皇上!你不准看她们!” 如她所料,萧昱谨当真被这话取.悦,而且还十分溺宠的哄她,“好,朕不好看她们,朕只看你。” 穆温烟,“……” 明明已经揣摩透了帝王心思,但见萧昱谨这般,她还是心肝一抖。 要如何形容呢? 就好像是她蓄意尘封的心扉,突然有一天开了一个小口子,有日光洒入,那口子愈渐扩大,眼看着就要将她的整个心都展露出来。 此时,萧昱谨毫不避讳与穆温烟提及如何对待突厥一事,“烟儿,此番比武,倘若我大楚赢了,你想如何处置突厥?” 穆温烟有自己的想法,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突厥是蛮夷,与穆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但她不能为了报仇,就让大楚发兵,置黎明百姓安危于不顾。 对付突厥,她倒是有更好的法子。 穆温烟按着幼时的思维方式,瞪了一眼突厥使臣的方向,朗声道:“皇上,若是此番突厥输了比武,就将突厥两位皇子扣在京城!” 当人质! 其实,穆温烟对政见甚有见解,但后宫不得干政,在西南那会,她早就与爹爹分析过眼下天下大势。 北魏挨近大楚,而突厥对大楚也是虎视眈眈。 大楚乃中原腹地,地大物博,自古以来便是群雄逐鹿,是兵家必争之地。 突厥能拿得出手的两位皇子,便是二皇子与四皇子,倘若这二人皆被扣押,突厥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就给了大楚足够的时间对付北魏。 穆温烟了解萧昱谨。 知道他的野心不仅仅限于大楚君王。她甚至怀疑,萧昱谨这次没有对傅恒泽赶尽杀绝,也是为了有足够的理由对北魏开战。 闻此言,突厥两位皇子,以及突厥使臣的脸色皆变了变。 好在今日暂不比武,而他们也未必会输! 萧昱谨眸色微闪,看着穆温烟的神情更是一脸宠溺,“哈哈哈!好!就依皇后的意!” 众突厥使臣,“……” 什么就听皇后的? 大楚凭什么扣押突厥皇子?! 在场的几位突厥武士顿觉压力甚大! 后日如论如何都不能输,否则两位皇子可就得扣在大楚了! *** 白日过后,穆温烟最担心的时辰还是到了。 刚沐过浴,萧昱谨把穆温烟抱着放在他胸膛,给她揉着小蛮腰。 穆温烟继续装死,以“怀孕太累”,“我太娇弱”为借口,蔫哒哒的趴着不动,决口不提“疏通”一事。 帝王的声音从她头心传来,“烟儿,给朕多生几个孩儿,好么?” 他是皇帝,他需要孩子,但他不需要庶出的子嗣。 更是不想看见兄弟之间相互残杀戕害,他也只想让穆温烟生下他的孩子。 穆温烟心情复杂,没有失智之前,她与萧昱谨相敬如宾,二人并未越过雷池半步,可这才小半年过去,她都要当娘亲了…… “烟儿怎么不说话?” 这时,失神中的穆温烟,突然就被男人捏起了下巴。 穆温烟心肝一颤。 她幼时蛮横无理,可长大后却是个孤傲清高的女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萧昱谨面前卸下伪装!否则她真真是没脸见人,还不如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穆温烟立刻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懵懂又呆滞,一脸认真的胡扯,“可是……我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啊。” 萧昱谨,“……” 这话好像没毛病…… 帝王噎住。 ※※※※※※※※※※※※※※※※※※※※ 萧昱谨:开车真难,想上一回高速怎么就那么难?! 萧慎:父皇,手下留情!儿臣不想胎死腹中,2333333~ 穆长风:她心悦我,她不心悦我,她心悦我,她不心悦我……(碎碎念) 花菇:一心搞事业,无暇谈恋爱,→_→,只怕我终是要负了你。 穆长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若不走,直接拖走! 花菇:(⊙o⊙) ———— 姑娘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 今天的日万终于结束了,“万”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作者日不动啊啊啊啊啊~ 第六十九章 穆温烟以为, 萧昱谨今晚会放过她。 在她的记忆之中,入宫这两年以来,他每回出现在她面前皆是一副冷玉寒冰之态。 他起初试图靠近她,她拒绝后, 萧昱谨再不强求, 仿佛是个冷心禁.欲之人, 这人天生的威严孤漠, 令人无法想象他与女子.调.情.时, 该是副什么样子。 后来有一日, 他饮了酒,深幽的眸染上了不同往常的异色。 那晚, 萧昱谨.握.着她的.腰,他那张冷峻的脸逐步靠近, 呼.出的气.息带着明显的酒气。 那晚, 是他第一次.亲.她。 确切的说是.强.吻。 穆温烟从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萧昱谨的.吻.毫无章程, 重重碾压,咬的.唇.舌.生疼。然而, 这还不算什么,他吻了许久,在她口中反复强搅。 她被萧昱谨抱着抵在了廊下的朱红圆柱上, 惊的一院子的宫人立刻纷纷背过身去, 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穆温烟当时不明白, 萧昱谨为何突然那般,与其说是亲.吻, 更像是在惩戒她。 出于本能, 待到她能够重新呼吸时, 她抬手一巴掌扇在萧昱谨的脸上。 事后萧昱谨怔在原地半晌,他浑身上下皆是结实的肌理,就连脸上的肉也分外结实。 穆温烟的手打疼了,但萧昱谨脸上不留半分痕迹。 自那日起,萧昱谨好些日子没来未央宫,但未央宫的用度依旧如旧,而穆温烟还是稳坐主宫之位。 “啊--” 穆温烟吃痛,被人强行从回忆中拉回神。 萧昱谨麻利的给两人都扒了个干净,帝王遵守几日前的诺言,又给穆温烟“疏通”了起来。 纵使穆温烟自诩还是个孩子,他也要坚持“疏通”,不惜当个.禽.兽。 有了昨晚经验,萧昱谨融会贯通,再结合穆温烟眼下有孕之状,帝王他竟是临时钻研出了一种十分安全的姿势。让他可以吃到肉的同时,也不至于伤了皇嗣。 萧昱谨的忍耐性极强,以前每回这事皆是腾龙飞舞,如今慢成了大乌龟。 这对穆温烟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纵使她不再是那个失智的傻皇后,但这具身子对萧昱谨的渴望半分不减,到了后面她实在熬不住,两个人身上都是汗涔涔,她圈住萧昱谨的脖颈,哑着声音埋怨,“你到底能不能快一点?!” 萧昱谨也很为难,天知道,眼下这状况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男人俯首吻了她的眉心,低低的哄,“朕担心伤了孩儿。” 穆温烟,“……!!” 既是担心伤了孩子,那你还非要?! 此时,已经悠悠转醒,但仍旧无法睁眼的萧慎又是“老脸一红”,感觉到极有规律的晃动,他也很担心自己是否能够安然降世…… 一切归为平静后,穆温烟被萧昱谨抱去了浴殿。 沐浴换衣,再度回到榻上时,被褥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簇新的。 穆温烟浑身无力,她已放弃挣扎,更是放弃做一个端庄舒雅的女子。 原本在入宫之前,她便从未温雅淑女过。 萧昱谨依旧抱着她躺在自己身上,穆温烟一个字不说,长夜漫漫时辰还早。若是换做不曾有孕之前,帝王起码还得继续折.腾几个来回。 帝王还精神着,小萧萧亦然,但不知是不是萧昱谨的错觉,方才抱着穆温烟作.弄.时,他似乎感觉到穆温烟的小腹有了轻微的动静,像是小家伙在踢他…… 萧昱谨到底不敢放纵。 他的第一个孩子至关重要,他对穆温烟这一胎甚是看重,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将注定得到他极大的疼宠。 “烟儿,先皇子嗣不丰,有孕的妃嫔,近一半没法活着生下孩子。”萧昱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嗓音伴随.情.事.过后的喑哑。 穆温烟怔住,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男人萧挺完美的下巴,再往下就是凸起的喉结,其实,萧昱谨生的当真好看,此时唇瓣微红,他褪下了一身肃重的帝王龙袍,中衣衣襟大开,露出一大片结实修韧的胸膛,有股魏晋风流人士的浪.荡.不.羁。 穆温烟突然移开视线。 她方才险些看得出神,甚至隐隐迷恋。 痴.迷.男.色……这好像并非是一桩好事。 萧昱谨的话让穆温烟无话可说。 她知道他所谓的“疏通”是什么意思,但在风月之事冠上“我都是为你好”的头衔,总有些冠冕堂皇的嫌疑。 萧昱谨又说,“你腰身太细,不利生产,这几个月辛苦一些,配合朕好好疏通。” 穆温烟,“……”对萧昱谨好不容易产生的那么一点好感,又被她生生掐灭了。 *** 次日,未央宫来了一位常客,引得小宫女们频频张望,有些被他扫一眼,立刻羞的面红耳赤,抿唇偷笑。 他穿着月白色的锦缎衣袍,衬得他的身形格外修长。因在京城小住了一阵子,肌肤养白了不少,加之白玉冠挽发,整个人透着一股清风霁月般的秀雅。 不像是粗鲁将军,反而有些像太学的学生了。 穆长风除却从宫外带了点心与礼品之外,手中还捧着一盆刚刚培育出来的茶花,因着是从暖房搬出来,眼下即便不是春季,也开的甚艳。 他身上熏了香,随着他的步步靠近,花菇的秀眉愈发紧蹙,还闻到了浓郁的香味,但她鲜少接触香料,并不懂香,只觉得这香味过于浓郁,令人隐有不适。 穆长风的墨发梳的一丝不苟,也特意刮干净了下巴,整个人看上去宛若将将弱冠的郎君。只是……他唇角微微荡漾起来的弧度,略显轻浮。 花菇手持宝剑,淡定的站在原地。内心却是充满疑惑,完全捉摸不透铁柱她哥的行径。 而这一边,穆长风却是沉浸在了两情相悦的欢喜之中难以自拔。 他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是应该主动一点,尤其是在比武之前,他得给花菇助威鼓励。 穆长风双手捧着花盆,递向了花菇,虽说鲜花配美人,但花菇不是寻常女子,更不是那种安居后院的小妇人,她是世间一朵独特的带刺的花。 穆长风不敢敷衍,他认真又虔诚道:“花侍卫,愿你明日崭露头角,稳操胜券,我定然在擂台下给你助威,这花送给你。” 花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对方如此诚心的祝愿她明天大败对手,她没有理由回绝。 愣了愣,花菇接过了那盆开的格外妖艳妩媚的茶花,“多谢。” 穆长风一脸认真道:“不必言谢,反正都是自己人。” 花菇,“……” 自己人?这话好像没毛病。 以她和铁柱的关系,她已经将穆家当做是自己家了,日后为了穆家,她可以赴汤蹈火。有了这个认知,花菇没有解释什么。 而花菇的默认,却是给了穆长风巨大的认可。 *** 翌日,大楚与突厥.武.士的比试在御花园拉开帷幕。 为了这场比试,帝王数日前就开始下令打造擂台。今日除却突厥使臣之外,大楚但凡五品以上官员,以及家眷皆有出席。 比试分为五场,大楚与突厥.双.方皆派出五名比试者,前日宫宴上已经公布过名单,但具体谁与谁对阵,则是在今日当场抽签。故此,两方皆无法使出田忌赛马的手段。 另外,倘若一方的武.者败了,这一方可以派出另外一位继续挑战对手。 并非单纯一对一的比试,而是一直打到对方的五名参赛者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突厥此.番.带来的武士,是从突厥.选.拔.出来的一等一的高手,用的都是像流星锤这类的百斤重的武器。 相反的,大楚这边参赛的高手,皆是清瘦儒雅的长相,用的皆是中原盛行的长剑。 观赛席上,穆长风坐在最显眼的地方,他今日穿了一身十分惹眼的绯红锦缎长袍,就是为了能让花菇一眼就看见他。 但迟迟没有接受到花菇的目光,穆长风耐不住,朝着花菇挥了挥手,“花侍卫!花侍卫!我在这里!” 帝后二人,以及皇太后皆已入席,擂台赛开始之前,场下十分安静,故此就衬的穆长风的呼喊声格外引人注目。 花菇,“……” 女席上的国公夫人唇角猛地一抽,她无心顾及傻儿子,倒是将花菇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 从她的角度去看,这姑娘身形挺拔高挑,墨发乌黑,容貌清秀,肤色与五官也无可挑剔。 若是生个孩子一定很好看。 再观花菇此时此刻镇定之态,便可知她是个沉稳之人,是个做大事的。 国公夫人饮了口茶,唇角的笑意更盛。 *** “咚咚咚……”锣鼓声响,比试正式开始。 按着抽签的顺序,大楚与突厥的.武者.进行第一轮比试之后,突厥胜了三场,大楚赢了两场。也就意味着突厥有三名武者继续参赛,而大楚就只剩下两人了,其中一人便是花菇。 比试愈发激烈刺激,穆长风额头溢出汗珠,后背早就浸湿,此刻人已经站起来,就差跑到擂台跟前,替花菇上场比试了。 “花侍卫莫要心急,我给你助威!” 穆长风完全不顾旁人目光,在场下忙的热火朝天。 当然了,这种国与国之间的比试,甭管奸佞还是忠臣,也皆是热血沸腾,但大臣们也只是翘首以盼,不像穆长风这般浮夸。 “烟儿的人倒是令朕刮目相看。”萧昱谨的声音突然响起。 穆温烟还在装傻子,一脸与有荣焉的点头,“那是自然,小姐姐是顶好的!” 她总觉得萧昱谨看着她的目光略显深沉,穆温烟一边揣度他的心思,一边拍了龙屁,“我说错了,小姐姐虽是厉害,但不及皇上,皇上才是顶好的!” 他到底有没有开始怀疑她?! 穆温烟暂时看不出任何端倪。 帝王柔声一笑,自从上回宫变之后,他变得不像往常那边冷硬无温了,男人捏着穆温烟的小手,语气意味不明,“小骗子。” 穆温烟身子一抖,继续坚强的伪装着,“人家才不是小骗子!” 萧昱谨一声郎笑,没再说什么。 穆温烟,“……”感觉不太妙啊。 此时,皇太后的目光在帝后二人身上扫过,眼中流露一抹异色。 苏家曾在大楚煊赫一时,更是在她当上皇太后,以及萧昱谨登基为帝之后,成为了大楚一等一的门庭。 可这才不到十年,苏家一夜之间倒台,她这个备受万人瞩目的苏家女,也仅仅保住了皇太后的身份,如今这后宫掌权之人是帝王自己。 皇太后眸光微眯,目光落在了穆温烟纤细的后脖颈上,也不知在想什么,竟是想的出神。 *** 比试继续进行,等到第二轮结束,突厥.还剩两名武士,大楚则只剩花菇一人。 突厥使臣终于稍稍露出放松的神情,此番比试,突厥无论如何都不能输,故此,突厥所.选.拔.出.来的武者皆是顶级的高手。 而相反的,大楚从一开始只是采用了自荐的法子,根本不曾.筛选。 对比突厥两位皇子的紧张,萧昱谨却是神情闲散,仿佛在看着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试。 但穆温烟却知,这场比试甚是要紧。 只要大楚赢了,突厥两位皇子便能被扣押在京城,如此一来,萧昱谨也能暂时不顾突厥,而是全心全意对付北魏。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放了傅恒泽离开,也是他的算计之一。 穆温烟其实打小就害怕这个男人。 彼时只觉得这人太过冷漠,不近人情,而且武功又很厉害,还动手打过她的屁股,她幼时当然怕他。 而后来,她更加怕的是他的帝王之术,这人总在旁人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将帝王之术运用的炉火纯青。 萧昱谨侧过脸,问道:“烟儿,你说花侍卫会赢么?” 穆温烟当然知道花菇一定会赢。 突厥武士擅长猛力攻击,若是短时间打斗,可能会占据上风。 但眼下已经打了几场了,突厥武士的优势就不再那般明显,相反的,花菇的灵活与柔韧才是制胜关键,她的招式以柔克刚,又刚柔并济,越是打到后面,越有胜算。 当然了,穆温烟不能直接对萧昱谨阐明她的这一番见解。 而是一脸亢奋,道:“小姐姐当然会赢,谁让她是穆家人呢!”顺便撮合花菇与兄长。 萧昱谨剑眉微挑,似乎是来了兴致,“穆家人?” 穆温烟一脸理所当然,“对啊,那时在北魏,我就让皇上与小姐姐发誓了,若要进入我穆家密道,那今后必然是我穆家人,皇上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话着实胆大包天,岂能说帝王是穆家人呢? 那岂不是天下也是穆家的?! 穆温烟知道,她越是口无遮拦,萧昱谨就越不会怀疑她。 否则,倘若萧昱谨当真揪着密道说事,穆家也不便解释清楚,真要是有朝一日,帝王再也容不下穆家,那唯一的逃生密道也没了。 萧昱谨不怒反笑,“嗯,朕是穆家的女婿。” 穆温烟配合着捂唇娇笑了两声,装的好累。 皇太后将一切听的一清二楚,面色愈发难看,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留下萧昱谨! 扶持一个听话的帝王,总好比眼下的处境! *** 花菇以一抵二,她前面已经打了两场,眼下.体..力.稍稍欠佳。 不过,花菇并未觉得艰难,相反的,这次获胜的难度越大,就越是能证明她的实力。 昨日,皇上单独宣见了她,给她下了一道命令---无论如何都要赢。 甚至于,与她一共参赛的那四人也是皇上安排的,皇上的最终目的就是让她一个人.坚.挺.到最后,并且拿下魁首。 花菇明白皇上的用意,她也感激皇上给了她这样的一个机会。 锣鼓再一次敲响之前,花菇看了一眼穆温烟,仿佛这一刻,穆温烟不是大楚的皇后,而只是她家铁柱,眼下她代表着铁柱,她怎么也得赢! 只有赢了这次比试,她花菇才能顶天立地,才能成为铁柱的后盾之一,也才有资格光明正大站在铁柱身边,当皇后娘娘的心腹之臣! 穆温烟左眼一跳,对花菇笑了笑,用了口型喊了一声,“小姐姐”。 花菇点头,眼神坚定。 打斗一开始,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穆长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花菇一旦被突厥武者伤到,他的心都快要揪起来了。 这一局中,花菇受了伤,但对方被她打下了擂台,她又赢了一场,接下来就只剩下突厥最后一位武者了。 此时,在场众人皆是各怀心思。 突厥这一边,无论是两位皇子,亦或是使臣,皆开始有所焦虑。 国公夫人对花菇又有了新的看法,方才她亲眼所见花菇是如何的骁勇,她的顽强令国公夫人刮目相看。 趁着中场歇息的小片刻,穆长风冲了过去,见花菇唇角含血,脸上已经挂彩,方才他还看见花菇的小腹被流星锤击中,铮铮汉子简直心疼的不行,“花侍卫,你还好吧?倘若实在熬不住,你莫要强撑,与蛮夷对抗本就是我们男人的事!” 穆长风眸光微闪,里面有晶莹在跳动。 他……好像哭了。 花菇,“……” 穆家人还真是感情充沛。 花菇以为穆长风是站在国家大义的角度,认为她与蛮夷对抗到底,是为了大楚。故此,这才如此激动。 最后一场比试就要开始,花菇随意擦了把唇角的血渍,豪爽道:“非也,这不仅是男子的事,也是我的事!” 这一刻,穆长风在内心告诉自己,他这辈子非眼前这个女子不娶。 “咚咚咚……”锣鼓声再度响起。 花菇拔剑应战,对方招数依旧又猛又烈,不过几场下来,她已经摸透了突厥武士的管用套路。 对突厥武士而言,体力占据上风,但花菇也有自己的优势。 她轻功好。 一开始,花菇百般拖延,就是不与那武士正面交锋,直至磋磨到了对方失去耐心,气喘不均时,花菇当即.拔.剑,朝着突厥武士攻.击了过去。 这场打斗并没有维持多久,突厥最后一名武士倒下之时,花菇以剑撑着身子,再听见铜锣声响,大楚被宣获胜之时,花菇的唇角终于溢出笑意,她回头看了一眼帝后二人,笑着昏厥了过去。 穆长风,“……!!!” 此时,就在大楚官员欢喜激动之时,就见一绯红色身影冲上了擂台,将那身上沾染鲜血的女子抱起,又大步跳下擂台,高喊道:“太医!快喊太医!” 穆长风抱着花菇,当场离开了御花园。 帝王心情大好,并未怪罪,并当场宣布,要长留突厥两位皇子在京城“做客”。 一惯心高气傲的突厥四皇子不知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一口鲜血喷出,也昏厥了过去。 突厥二皇子灌了杯酒水下腹,一脸面若死灰。 *** 花菇意识还算清晰。 就算是不清晰,也被穆长风一路颠清晰了。 “放、放我下来。”花菇从未被人抱过,尤其是男子。她更是没想到穆家人这般不拘小节,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搂搂抱抱是不是不太好?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本就是江湖人士,不会在意这点小事情。 可穆长风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兄长,是当今国舅爷,如此抱着她,可能…… 有失体统! 穆长风置若罔闻。 他此刻只知道花菇是个女子,花菇身上的伤势一定很痛,而他作为一个男子,必然要保护她。 “你别怕,有我在。”穆长风无比温柔,他走的很急切,额头早就溢出豆大的汗珠。 花菇又忽然怔住了,对穆长风的言辞与行径当真甚是不解。 到了偏殿,太医奉了帝王旨意前来,庄嬷嬷也带着人过来照料花菇,是以,穆长风才肯退出屋子。 躺在榻上的花菇,眉头越蹙越深…… *** 比武之事告以段落,然而大楚与突厥两国之间的“牵扯”却才刚刚开始。 今日一切皆按着帝王的预料,故此,帝王心情甚悦。 这一天晚上,宫里又设了宴,名义上是给突厥使臣践行,让他们速速安心离开大楚,至于两位皇子,大楚暂时会好生“招待”。 御花园内,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歌舞姬在先前的擂台上舞袖扭.腰,大楚官员面上带笑,皆知帝王今日心情甚好,纷纷见缝插针的拍龙屁,也有命妇将家中尚未婚配的姑娘领入宫的,就是盼着能得到帝王青睐,席间想法设法勾.起帝王的注意。 此时,穆温烟已经有些乏了,她想回未央宫。 萧昱谨逼着她吃了一盅佛跳墙,这才放过了她。 正要离席,穆温烟象征性关心了一句,“皇上不胜酒力,今晚可莫要贪杯。” 她此言一出,萧昱谨捏着她小手的大掌忽然一紧。 帝王眸色暗了暗,虽然不甚明显,但挨近了他的穆温烟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 她心肝一颤,并不清楚自己可能哪里漏了馅。 但旋即,帝王的面色恢复如常,只是温和溺宠的看着她。 “朕陪你一道回去。”萧昱谨慢慢悠悠道。 穆温烟,“……” 是她的错觉?还是萧昱谨过于心机城府? 她总觉得对方像是抓住了自己的什么把柄。 穆温烟现下还是个“小傻子”,当然不会识大体的让帝王留下。 故此,萧昱谨要陪她一起回未央宫,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还得露出一脸含羞带怯的小表情,“皇上,你对我真好,但是要持之以恒哦。” 萧昱谨牵着她,带着薄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索着她的手心。 在穆温烟没有看见的地方,帝王唇角微微一动,随即那抹异色掩盖在了迷离夜色之中。 *** 穆温烟不知道的是,萧昱谨他未曾在她面前饮过酒,也几乎不碰酒,除却一年前那晚,他醉酒去找未央宫找她…… 也就是说,除了穆温烟之外,世上无人知道他不胜酒力。 到了未央宫,穆温烟就被帝王突然打横抱起,吓的她惊叫了一声。 “皇上,你、你做什么呀?你吓到人家了!” 她气鼓鼓的,表现的像个恃宠而骄的傻子。这演技着实高超,差一点就连萧昱谨也被她蒙蔽双眼。 萧昱谨没有揭穿她。 从几时开始对她有了龌龊见不得光的心思? 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起初他就想将穆温烟困在身边,让她只围.绕着自己一个人转。甚至于许久以前,穆温烟着实顽劣的不像话,就像是飞翔在天际的鸟儿,难以捕获。那时萧昱谨就想打造一座纯金牢.笼,干脆将她.关.进去,让她只能在自己面.前扑.腾翅膀。 当然了,他也只是想想,不可能如此对待她。 后来她才将将十四,个子只能挨到他的胸膛,但萧昱谨等不及了,强行将她娶回了皇宫,“关”进了他亲手打造的未央宫。 他一直很害怕穆温烟想起一切,而此时此刻,怀中人正与他演戏,且不知已经演了多久了,这期间她对自己有多少.真情实意,又有多少是虚情假意!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洗鸳鸯浴。”萧昱谨抱着穆温烟,大步迈入浴殿,一路上对宫人吩咐道:“来人,准备沐浴之物!” 帝王时常夜宿未央宫,故此未央宫的浴殿也备了帝王换洗的寻常衣物。 穆温烟被放下时,帝王的双手没有停下动作,那作恶的大掌甚是灵巧,不消片刻就将穆温烟扒.了个精.光。 看着小骗子在自己面前绽放出迷人的粉色幽光,萧昱谨的喉结滚了滚,突然挑起穆温烟的下巴,哑声低低的问,“是朕伺.候你?还是你来伺.候朕?嗯?” 第七十章 穆温烟惊魂未定, 双眼呆滞了须臾。 她都有了萧昱谨的孩子,二人之间不知“坦诚相待”了多少次了,失智之时,她对风.月之事还尤为热.衷, 曾数次勾.引.魅.惑萧昱谨在先。 此刻, 萧昱谨衣冠整齐, 她却是一.丝.不.挂,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 穆温烟心一横, 双臂抱住了萧昱谨.精.瘦.的.腰.身,挡住了他的一切视线。 帝王眸光微动, 并未揭穿她。 大掌顺势摁在她的后.腰上,稍一用力, 索性让她抱的更.紧。 穆温烟正思量对策, 就察觉到萧昱谨的指尖在尾.椎.骨.上轻轻一划,这人像是修炼.成.精的.雄.狐狸, 一肚子坏水,突然附耳, “还是烟儿最懂朕。” 穆温烟,“……”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穆温烟拿不定主意,这人倘若当真识破了她, 一定会质问她那些事, 而不是这般风轻云淡。 一定是她太过多疑了。 但…… 她半点的不想与萧昱谨一起洗鸳鸯浴, 当即抱得更紧,生怕自己又彻底落入萧昱谨的眼中。 却是殊不知, 从帝王此刻的角度去看, 可将她雪腻的后背尽收眼底, 稍稍往下便是惊人弧度的腰.肢,随着那抹弧度往下,就是.翘.挺.的.臀.儿。 穆温烟四肢纤细,尤其是细长的.双.腿,身子比例十分完美。 穆温烟看不见萧昱谨的脸,却能感觉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灼.烫.感,她无计可施,仿佛是被萧昱谨架在了火炉上,偏生这人又不给她一个痛快。 穆温烟灵机一动“嘤嘤嘤”哭了起来,“皇上,我怕。” 萧昱谨顺着她的话,问道:“烟儿怕什么?” 他的指尖故意轻轻.划过她的脊背、蝴蝶骨、脖颈……仿佛是在思量从哪里下手。 穆温烟哽咽道:“我昨日梦见了卫修仪,她在梦里与我告别了。她走的那样突然,天妒红颜,而我却在这里与皇上风.花.雪.,我觉着心里头对不住她。我是个有良心的人,实在是做不到与皇上继续保持恩爱逾常。” 萧昱谨唇角一抽,小骗子的鬼主意一惯很多,轻易就能编出一箩筐的理由。 其实,穆温烟还是那个穆温烟,她不曾变过。 只是这座皇城令得她沉默寡言了。 又或是说,是他让她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变得如气死沉沉。 思及穆温烟入宫后的那两年,萧昱谨的眸光愈发暗沉,他双手握着穆温烟的双肩,迫使她站直了身子。 穆温烟不喜欢这般男强女弱的姿.势,更是受不了就这样被萧昱谨看了个.精.光。 萧昱谨的目光却是好整以暇的移到了她脸上,似笑非笑,“是么?可是烟儿,你浑身上下,包括小脸怎么都红了?” 穆温烟,“……!!!” 谁规定就不能变红了?! 萧昱谨方才还堵闷的内心,在看见美人身上泛起的.诱.人桃.花.粉时,心情莫名好转。 想起他以前.偷.香,挨过打一巴掌。眼下美人的娇羞之态可谓是赏心悦目,总算是让帝王拾起了掉落一地的自尊。 穆温烟无法,只能愤愤然,“难道我就不能够害羞么?哼!还是说皇上只顾你自己快.活,根本不顾我的心情?那你来吧,反正我又无力反抗!干脆还像昨晚一样,不要顾及我死活,也不要顾孩子的死活!” 说着,她闭上了眼。 虽然看上去气势如虹,但穆温烟此言一出,她自己却是傻了。 她这般直接,万一萧昱谨来真的呢?! 萧昱谨,“……” 此时,一不小心又听到墙角的萧慎,“……”这真的是他那位蕙质兰心、沉稳持重的母后么?还有……父皇怎就不知节制?好歹也得顾及他这位皇太子啊! 穆温烟听见了细细索索的脱衣裳的声音。 她睁开眼,就看见萧昱谨正当着她的面解.衣,这人毫不避讳,穆温烟也不敢转过身去。毕竟,按着傻皇后的心性,她恨不能盯着此时的萧昱谨看。 而穆温烟豁出去了,也的确是怎么做的。 为了演的.逼.真,她将萧昱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萧昱谨放在.亵.裤上的手僵了僵,男人一抬眼就对上了小骗子惶恐的眼神,那眼中可能也有.迷.恋,但并不明显。 二人一对视,仿佛是在较量着什么,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穆温烟从不轻易服输,这一刻,谁先退缩谁就输了。 她又不是没有孟.浪过,相比起萧昱谨对她耍.流.氓,她对他孟.浪.倒是显得简单多了。 四目相对,二人之间的眼波中,似乎有千转百回的心思,穆温烟突然伸手,她的手白皙而小巧,就那样搭在萧昱谨的裤.腰.带上,“皇上,还是我来帮你。” 她一脸贼嘻嘻的渴望着,仰面与他对视,直接又大方。 萧昱谨,“……” 他只剩下这一条亵.裤,腰.带交到穆温烟手上,就等于将小萧萧也交出去了。 若非萧昱谨今日在宫宴上察觉到了端倪,此刻一定会被这小骗子精湛的演技所蒙蔽。 他大掌松开,将腰.带彻底交在了穆温烟手中。 穆温烟小巧的鼻尖溢出了薄汗,不知是紧张,还是因着浴殿的热气蒸腾之故,她手心也微微湿润了。 萧昱谨垂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语气不明,“烟儿,你还在等什么?” 穆温烟,“……” 她心一横,双手抓着.腰.带,稍一用力,撤下了那条仅剩的亵.裤。 亏得她当即就移开了视线,但纵使如此,还是不可避免的瞥见了那令人羞.燥.难安的一幕。 穆温烟装作什么也没瞧见,左右看了看,可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可能露出怯.色.了,她主动道:“那就下去洗浴吧。” 帝王微微勾了勾了唇,用行动表示了赞同。 穆温烟的小腹隆起的并不明显,她此前身子过于消瘦,有孕之后倒是显得腰身稍稍有了点肉,萧昱谨爱不释手。 穆温烟若无其事的推开了他作恶的大掌,但不多时,这人又贴上来了。 泉水温热,可以在浴池里面凫水,穆温烟凫来凫去,就是不想挨近萧昱谨。 可下一刻,她的脚踝突然被人抓住,然后萧昱谨就从水中冒了出来。 穆温烟吓了一跳。 他倒是没有强行摁着穆温烟“疏通”,却是循.序.渐.诱,眼神与动作较之此前更是.浪.荡.狂.放。 穆温烟终于是没能熬煮,实在没法子,就揪了他耳朵,催促,“皇上,你倒是快些!莫要在磨磨唧唧!” 萧昱谨语气不明,“呵呵……这可是烟儿你自己说的。” 穆温烟,“……”她还能怎么办?! 来吧来吧! 干脆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这一次,萧昱谨发现了一个绝佳的场所,那就是浴池。 温泉水不像床榻,动作过猛容易伤着人,但此刻,帝王可稍稍放纵些许。 不知是不是因为穆温烟此刻已经恢复一切记忆的缘故,萧昱谨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想征服她。但又没有过激,惹得美人一阵低泣。 萧慎,“……”还有完没完了?! 又被晃醒的皇太子已经不知作何感想,他不知自己再过多久才能出生,如此下去,他当真心有余悸。 *** 接下来几日,萧昱谨想着法子改良“疏通”的姿势,吓的穆温烟都想逃离皇宫了。 她倒不是一点不享受,只是心里存了事,她又担心被萧昱谨看出端倪,心理压力甚大。 即便是.情.浓.时,她被萧昱谨送上了巅.峰,也依旧忧心着可能被他识破,故此,她表面仿佛纵情其中,每回事后嗓子都是哑的。 这份忘我陶醉,也不全是假的。 这一天,李德海亲自去向穆温烟传了话,说是帝王在御书房等着她去用午膳。 穆温烟很纳闷,按着萧昱谨对‘三岁半妖后’的宠溺程度,不太可能让她亲自跑一趟,何况她还怀着身孕。 不过,萧昱谨倒是命人将帝王轿撵抬到了未央宫大门外。 穆温烟也有自己的小轿撵,但不如帝王轿撵稳当。 她当然不客气,有便宜不占,那必然不是穆温烟。 她由庄嬷嬷搀扶着稳稳当当的坐上‘龙驾’,路经御花园时,恰好碰见了皇太后。 苏氏女容貌甚佳,当初的淑妃还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皇太后如今四十多岁,但保养得宜,看上去未至四十的样子。 穆温烟没有下来行礼,她只是细细打量了皇太后几眼。 其实,萧昱谨的五官与皇太后没有半分相似。 她想起了失智当晚亲耳听见苏家兄妹二人的谈话…… ※※※※※※※※※※※※※※※※※※※※ 萧慎(皇太子):我太难了…… 烟烟:娘亲也难,qaq~ 萧昱谨:朕就淡淡一笑。 李德海:皇上,您要的字据君已经从国库拿出来了。 ———— 第二更奉上,今天的日万结束,啊~啊~啊~(作者的声音荡漾),咱们明天下午六点见啦,么么么么哒~ 第七十一章 穆温烟心中百般思量。 当晚有人给她悄悄送了消息, 让她独自一人去御花园,说是让她得知天大的秘密,且还会对穆家的状况有所帮助。 此前,穆家因傅恒泽之故, 而遭萧昱谨暂时压制。 这也可能是萧昱谨故意做出来的, 他的确对穆家施以威压, 但并未对穆家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打击。但那时穆温烟并不懂他的心思。 穆温烟急于救穆家, 便来了御花园赴约。 暗中给她送信之人, 之前也曾联络过她, 还暗中帮过她抵挡宫中魑魅魍魉。 如今想起来,穆温烟怀疑那人就是卫修仪, 而她又是傅恒泽的人…… 所以,穆温烟此刻猜想, 当晚试图让她窥听到那样天大秘密的人, 就是傅恒泽。 而打晕她的人理应是苏家兄妹。 可按着苏家人一惯的做派,定会杀了她永绝后患。更何况淑妃本就对她恨之入骨。但她当晚却只是昏厥, 身子并无大碍,御花园那处十分偏僻, 竟有宫人那样快就发现了她…… 不对! 太不对劲了! 仿佛是早就有人知晓一切,他在等着苏家兄妹上钩,也在等着她上钩, 这人舍不得她死, 故此才在苏家兄妹手上救下了她。 其实, 当晚她孤身一人,又在御花园最为隐.秘.之处, 是杀了她的最好时机。 是他么? 穆温烟失神片刻, 后脊梁一阵发凉, 倘若一切真如她所想,那岂不是说,自她入宫之后所做的一切,萧昱谨皆知晓? 她并未做什么太大亏心事。 只是……这也忒囧了。 自己的那点智慧在他面前,仿佛就是班门弄斧……-_-|| “娘娘?”庄嬷嬷轻唤了一声,她很想提醒一下穆温烟,纵使苏家覆灭,她也要给皇太后行礼的。 穆温烟的目光再度落在了皇太后身上,她穿着一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裙裳,发髻上只插了一根素银簪子,未施粉黛,看上去十分清寡。 这半点不符合皇太后一惯的奢.靡,她似是在为苏家‘戴孝’。 苏家父子还在刑部关着,但苏相伤势过重,眼下只吊着一口气了,帝王已下令抄家,苏家男子入狱的入狱,流放的流放,女眷皆入教坊司,一夜之间门庭跌落尘埃。 皇太后也看着穆温烟,如今也算是撕破了脸皮,她没给穆温烟好脸色,“皇后好大的架子,见了哀家也不行礼?!” 穆温烟淡淡勾唇。 许是受此前失智的影响,穆温烟不再低调内敛,骨子里透着宠后的嚣张。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御花园不乏有萧昱谨的人,未央宫、长寿宫,也只怕早就渗入了萧昱谨的眼线,有些话不便直说,甚至无法拐弯抹角的说,否则定然会原封不动的传到萧昱谨的耳朵里。 穆温烟勾唇一笑,一脸恃宠而骄之态,“我有孕在身,不便下轿撵请安,母后莫要怪呀。” 皇太后噎住,被穆温烟凝视片刻,她差点忘记了这还是个傻子! “你!” 穆温烟又说,“我腹中怀的可是皇太子,母后莫要吓坏了孩子,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跟皇上一块用膳,母后请自便吧。” 丢下一句,穆温烟摆摆小手,示意宫人继续抬着轿撵.往前走。 皇太后气的险些站不稳,好在身边的心腹嬷嬷扶住了她。 在皇宫享尽尊荣半辈子的皇太后,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受这份气,“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即便苏家倒台了,哀家也是大楚皇太后,是帝王的……” 她突然止了话,眼中不甘之色甚是明显。 心腹嬷嬷提醒道:“太后莫要气坏了身子,眼下还是想着如何能给苏家留个后吧,您挑选的女子正当妙龄,许能与大公子一发.即中。” 皇太后一手捂着胸口,只好暂时咽下这口气,“尽快准备让那女子去见烨儿,刑部那边也给哀家打点好!皇上要对苏家赶尽杀绝,哀家只能另辟蹊径!” *** 御书房,太监李忠躬着身子悄然靠近了龙案,他是李德海的干儿子,做事一惯机灵谨慎。 “皇上,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撞见了皇太后,娘娘并未行礼,也未多言,眼下正往御书房这边赶来。” 闻言,萧昱谨持笔的动作一滞,将银狼毫笔置于梨花木笔山上,挥手让李德海收拾龙案。 李忠又道:“皇上,太后好像给反贼苏烨准备了备孕女子,刑部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皇太后打点了不少人,刑部陆大人将那些银两都送来了,皇上您过目。” 李忠从身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只红漆托盘,上面足足数千两白银。 萧昱谨幽眸一眯,唇角溢出一抹讽刺,“既然叛贼名录已供出,苏家父子不必留着了。” 李德海与李忠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明白了帝王的意思。 离着秋后问斩没有几日了,皇太后此举是加速了苏烨掉脑袋的日子,估计苏家父子是活不过明晚了。 皇上不喜欢任何人忤逆他的意思,尤其是那些背地里的.阴.私。 御书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萧昱谨脸上的阴霾几乎是瞬间消失。此刻,龙案已收拾好,上面摆着的一本国库账本十分醒目惹眼,而更加惹眼的,则是账本之中夹着一小叠手笺。 此时,李德海与李忠皆发现,帝王的唇角扬起一抹不可忽视的弧度。 帝王鲜少会笑,尤其是笑的如此如沐春风。 萧昱谨亲自行至门外,穆温烟已经下了轿撵,在对上帝王灿若星辰的眼时,穆温烟心头咯噔了一下,总觉得这笑意饱含算计。 “烟儿,身子可好些了?还累不累?” 老狐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穆温烟一手扶着自己的小腰,怒嗔了他一眼,活像一个被激怒的刁蛮小妇人,“皇上还好意思说!昨天晚上,我的小命就差点交代了!再有下次,我就不理你了!” 呵呵,装的真是有模有样。 萧昱谨牵着穆温烟的手,一条长臂圈住了她,低头轻笑,“烟儿对朕爱之入骨,自幼倾慕于朕,此生绝不离开朕半步,又如何会不理朕?” 这话好生耳熟,穆温烟竟然找不到措辞反驳。 萧昱谨非要这般认为,她就让他这样想好了。 御膳房的太监端着午膳鱼贯而入,少顷就摆满龙案,都是一些口味清淡的小菜,虽是花样诸多,但仅此那么一小碟。 穆温烟扫了一眼,今日午膳有红枣雪蛤汤、花香藕、冰糖百合马蹄羹、赤枣乌鸡汤、莼菜羹……等等,皆是穆温烟不怎么喜好的菜品,她心里很清楚,萧昱谨是担心她吃太多,不合胃口的菜,她每回便敷衍吃几口,虽然不至于饿着,但味蕾难以得到满足。 此前,她许会对此不满。 但眼下她已恢复所有记忆,当然明白萧昱谨的良苦用心。穆温烟的心头一颤,有种微妙的感受在心尖漫延,暖暖的,也有些淡淡的酸。 然而,她这才刚刚对萧昱谨产生的好感,却在扫到了桌案上国库账目上摆着的数张字据时,穆温烟身子骨一僵,“……” 好狠的男人! 他是蓄意为之么? 穆温烟顿时有种与狼共舞的错觉,她被萧昱谨牵着坐在了龙椅上。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龙椅,她还清楚的记得她与萧昱谨在龙椅上做那事的每一个细节。龙椅硕大,与桌案的距离恰好,她上次被萧昱谨抱着放在龙案上,双..腿..被他.擒..着,姿势完美的贴切。 穆温烟面色滚烫,这威严肃重的御书房,顿时处处都显得暧.昧.旖.旎,令人好不拘谨。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当个真正的小傻子。 “咦?这是什么?”穆温烟明知故问,又仿佛后知后觉,惊讶道:“这不是我立下的字据么?皇上不是说字据存放在了国库,怎么又取出来了?” 萧昱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演戏,帝王亲自给她布菜,那本国库账目就放在穆温烟的右手边,她触手可及。只要她动作够快,立刻就能夺回来撕毁。 穆温烟内心蠢蠢欲动,脑子里已经幻想了完整的“作案过程”,然而她并未动作。 “烟儿在想心事?还是饭菜不可胃口?”萧昱谨问。 他以前去未央宫,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如今的话着实有些多。 穆温烟还能说什么呢?! 他果然都知道了么?还是她又多疑了? 眼下的问题是,她是继续装作不知萧昱谨已经看穿她?还是干脆卸下所有伪装,正面与他摊牌? 好像无论怎么选,她都将无比难堪…… 穆温烟皮笑肉不笑,她与男人对视,见他清隽的脸上,笑意甚浓,她恨不能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此刻的穆温烟,只觉被人抓住了羞人的把柄,她的一切秘密与过往,皆被萧昱谨捏在手中,这一刻她仿佛成了他的笼中雀,在他面前成了一个透明人。 最可恨的是,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萧昱谨玩这个磨人的游戏。 午膳过后,萧昱谨又找一个‘消食’的借口,将她抱在龙案上,又对她狠狠‘疏通’了一番。 这一回,萧昱谨格外有耐心,即便她故意附耳催促,他也无动于衷,笑道:“烟儿心急什么?朕也是担心会伤及孩儿,此事……急不得,慢慢来。” 穆温烟,“……” 已习以为常的皇太子还是忍不住腹诽,“……”又来了?没完没了了么? 卫炎大步前来,见青天白日之下,御书房的门却是紧闭,众宫人皆守在门外,他立刻明白了内殿发生了什么。 但事态紧急,卫炎只能对李德海道:“李公公,西南八百里加急战报!还望李公公速速通报皇上!” 李德海老脸一僵,皇上从不重.欲.,虽说后宫也有妃嫔,但他是萧昱谨身边的亲近之臣,无人比他更了解萧昱谨这几年过的有多素。可谁成想,自帝王开.荤.之后,就再也没有停歇过。眼下才将将午后,也不知帝后要闹腾到几时。 他也很为难的,这个时候打扰皇上,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么? “卫统领,究竟是何战报?西南又发生了什么?若非十万火急,卫统领还是稍等些许吧。”李德海语重心长。 卫炎一脸为难,“可……探子送了消息入宫,傅家逃出京城后,带着八万傅家军反了!眼下傅恒泽等人皆投奔了北魏。傅家在大楚立足百年,冠军侯对大楚地形了如指掌,有了傅家,北魏攻入大楚宛若破竹之势,镇国公……被掳了,西南已失守!” 李德海,“……” 果然十万火急! 内殿,穆温烟就快要灵魂出窍时,李德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皇上!卫头统领求见,西南有战报!镇国公被掳了!” 穆温烟一听是西南的事,那处突然用力绞了起来,逼着巨龙突然之间缴械投降。 两个人都有些失态,穆温烟被萧昱谨抱在身上,二人坐在龙椅上.喘..息.片刻,穆温烟找到了几丝神智,她推了推萧昱谨。 可帝王似乎并没有因为战事而分神,穆温烟看见他的脸时,发现他眉眼含笑,那双幽深的眸坚定执着,充满自信,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穆温烟担心爹爹,“皇上,我爹爹他……” 萧昱谨给她擦拭穿衣,玫红色小衣只能堪堪遮.住.雪.腻.翘.挺.之处了,萧昱谨对穆温烟的身子变化愈发满意,他认为,这些都是他的功劳,在他每日孜孜不倦的滋润之下,他的姑娘已倾城绝色。 “朕的岳父,朕当然会救,烟儿放心养胎,给朕生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正偷听的皇太子,“……”父皇与母后这般不知节制,他能活着生下来就不错了! *** 傅恒泽勾结北魏,以‘清君侧’的名义攻入西南,并且侵占了西南的辅政之所,掳了镇国公穆凌。 穆长风闻讯,立刻入宫觐见。 穆温烟身子无力,萧昱谨没有让她回未央宫,而是将她安置在了御书房一侧的偏殿。 隔着一层门扇,穆温烟能听见帝王与大臣商榷政务的声音。 穆温烟怀疑是萧昱谨故意为之,他知道自己着急,所以才将她留下,让她可以亲耳听见西南眼下的状况。 许多时候,穆温烟不知该对萧昱谨感恩戴德,还是对他咬牙切齿。 幼时在西南那会也是如此,他一会让她痴迷的不行,一会又让她气的直跺脚…… 他大概就是她的冤家。 “皇上,镇国公落入叛贼之手,穆家军困于嘉林关,那数万兵马不得不救啊!” “臣主动请缨,肯请皇上下旨,让臣领兵前往西南,护我大楚疆土,解困穆家!” “眼下坊间皆在传言……传言有关先帝遗诏一事,臣恳请皇上将苏家父子严刑拷问,逼问遗诏下落!” “……” 自上次宫变后,朝中大臣换血了一些,纵使遗诏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在场大臣也是支持萧昱谨。毕竟自他登基之后,勤政爱民、早朝晏罢、内政修明、明章之治,短短几年之间,政绩就远超先帝,这一切皆被忠臣看在眼中。 忠臣内心如明镜一般,知道怎样的帝王是大楚之福,是百姓之福。 穆温烟听着外面的动静,她陷入沉思。 她倒是不担心傅恒泽会杀了爹爹,一来当初傅恒泽受恩于穆家,二来他当然会将爹爹当做人质,以威胁她与萧昱谨。 那个人真是一点没变…… 执念入骨入髓,不放过别人,也不放过他自己。 穆温烟以前不懂,只是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去同情他。 可如今不一样了,她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因为萧昱谨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亲了。傅恒泽想杀萧昱谨,她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约莫半个时辰后,众大臣纷纷鱼贯而出,萧昱谨来了偏殿。 帝王眉目俊朗,紧蹙的眉心也是舒展着的,他知道穆温烟听见了一切,像是带着别有用心的试探,他问道:“小烟儿,对外面那些有关朕的传言,你怎么看?” 这是一个掉脑袋的问题啊! 何况穆温烟知道傅恒泽的身份,她其实……也可能已经笃定了萧昱谨的身份。 穆温烟曾经听到爹爹与兄长说过一番话,穆家效忠的是大楚,而不是任何一任帝王。 穆温烟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绝对不会坚守迂腐陈旧的道理。 她比爹爹看的更透彻。 穆家是忠良,忠的是大楚,是百姓,是天下! 不是具体哪一位帝王。 哪怕她如今嫁给了萧昱谨,也哪怕她的儿子将来继承大统,她仍旧是这句话:穆家忠于大楚,忠于百姓,忠于天下。 这是印刻在穆家骨血里的东西。 这也是为何,爹爹会背信弃义,负了先帝的托孤之愿。 穆温烟的下巴被挑起,她对上了帝王幽深的眸。 穆温烟道:“皇上,烟儿不才,就说说自己的拙见吧。为君者需为天下人考虑,一代贤主更是如此,倘若帝王解民之忧,安民之乐,保民之安,知人善用,德行宽厚,那便是一个好皇帝。换言之,就算是天家正统血脉,昏君也该被贤能之人取而代之。烟儿对外面的谣言并不关心,烟儿只知道皇上是一个好皇帝。” 讲道理,这可都是肺腑之言。 萧昱谨除了在榻上对她‘心狠手辣’了一点之外,的确很难叫人寻出弊端。 男人看着她,忽然勾唇一笑,“烟儿,朕差一点以为你这小脑袋已经恢复了。” 穆温烟陡然一僵,这人一定是故意吓唬她! 她也不甘示弱,倔强道:“人家太过聪明,难道这也有错么?我的脑袋一直都是极聪慧的!” 萧昱谨不反驳,不得不承认,小骗子的嘴巴当真会哄人,一番贤主之论,哄的他通心舒畅。 她要装,他便奉陪到底。 他倒是很想看看小骗子能装到几时。 *** 日暮降临,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一侧的茶楼上,男子翘首以盼,在看见一梳着马尾,身段高挑纤细的女子出现时,穆长风当即对自己的人做了手势。 就在花菇留意到茶楼上时,不远处突然燃起了烟花,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天际瞬间绽.放,引得长街两侧百姓频频张望。 花菇也惊了一下。 烟花稍纵即逝,虽是极美,但她从不认为烟花有朝一日会为她而绽放。 “花侍卫,我家公子楼上请,这烟花会持续好一会,是公子特意给您放的。”一穿着小厮服饰的男主上前,态度恭敬。 花菇,“……”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穆长风冲着她咧嘴一笑。 送花、助威、送月饼,她都能够理解,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可是烟花……让她心慌了一下。 好在花菇不是个别扭之人,不会往.风.花.雪.月.上面去想。 上了茶楼,雅间内茶香扑鼻,坐在临窗户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漫天绚灿的烟花。 “我明晨一早就要启程回西南,不能陪你过中秋了。” 穆长风忽然开口,少了寻常的纨绔与不羁,言辞之间透着淡淡悲伤。 原本,他是打算明日中秋之时,邀了花菇出宫玩耍的。 穆长风眼神诚恳。 花菇知道穆家有难,她是个重诺之人,以前答应过铁柱做穆家人,她就没打算反悔过,“我已向皇上主动请缨,明日与你一道前去西南,你放心吧,国公爷不会有事。” 穆长风脸一红。 花菇对他果真是情深义重,所谓患难见真情,如今西南沦陷,父亲被掳,花菇有伤在身还要陪着自己去西南…… 穆长风这阵子养白了不少,脸一红就格外明显。 花菇好生纳闷。 就在这时,穆长风突然伸手抓住花菇握着杯盏的手,温茶溢出,润湿了二人的手。 花菇忍了忍,要不是看在铁柱的份上,她大概会一拳头揍上去,“穆公子?” 穆长风一怔。 失态了! 他立刻放开了花菇,他不是那种随便的男子,也不会对自己喜欢姑娘孟浪,“我只是……激动了,让你见笑了。” 花菇,“……”幸好他只是激动,而不是来真的,花菇方才又猛地心慌了一下。 *** 穆长风去见了苏烨最后一眼。 按着帝王的意思,明日就要午门问斩,送苏家父子上路了。 见到苏烨时,穆长风稍稍怔住,只见昔日那个患有洁癖的贵公子,此刻萧索狼狈,一身血渍,面容枯槁。 苏烨眼神中充斥着绝望,见来人是穆长风,他毫无反应。 穆长风手中提着一壶陈年的老花雕,在苏烨身侧坐下,他是个话痨,兀自打开话匣子。 “当初你与皇上去西南,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少年太作了,白白嫩嫩的像个姑娘,我本打算好好照顾,以尽地主之谊,可你这人脾气太臭,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实在看不惯才打了你。” “苏烨,人这一辈子有无数次选择,可是有的路一旦选错了就再无回头的机会。差一点你和我就成了一辈子的知己,其实……就差一点。听说你明日就要‘走’了,我特意给你带了这酒,明日上路之前多喝些,到时候刽子手下刀,你也不会有太大的知觉,一闭眼一切都过去了。倘若还有来世,你可莫要再走错路了,权势不是好东西,能把人迷的失了心智。” 穆长风起身,陈年老花雕摆在了苏烨身侧。他走出牢房,没走多远,就听见了男子的低泣声传来。 穆长风抿了抿唇,一语不发,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 穆长风:我也是个悲春伤秋的宝宝呢~ 花菇:我有点慌…… 烟烟:我更慌。 萧昱谨:慌什么?朕又没扒你小马甲。 烟烟:……实在装不下去了,求支招,在线等,qaq~ ———— ps:感谢超爱苏苏姑娘的火箭炮,和42602523姑娘的雷哦,让你们破费啦~ 宝宝们,明天下午见啦~ 第七十二章 秋露渐浓。 一场秋雨过后, 京城的夜愈发凉了。 穆长风与花菇已经抵达西南,但这一战非同小可,既是大楚内乱, 又是大楚与北魏之争。 按着萧昱谨的脾气, 他一定会御驾亲征, 但他这次却是坚守京城,穆温烟知道他是在等着她腹中孩儿出生。 这一个月政务繁忙,加之穆凌被掳, 萧昱谨考虑到穆温烟的心情,就没有再抱着她瞎折腾。 最近清醒的时辰愈发长的皇太子就纳闷了,父皇与母后这是良心发现了? 这一天, 德妃来未央宫请安。 皇后还有几月就要临盆,朝中大臣又开始纷纷上书,充盈后宫一事, 但皆被萧昱谨以‘国事’为由给拒绝了。 眼下皇太后显然已经彻底失了势,后宫除却穆温烟之外,就数德妃的位份最高。 不过, 德妃已经放弃了争宠, 尤其是与穆温烟相争。 帝王不是寻常人, 对除却穆温烟之外的女子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那次宫变之后, 家族立了功, 两位兄长皆得到帝王重用, 这对德妃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刚迈入内殿, 德妃就被扑鼻而来的茉莉花香惊讶了一下, 茉莉盛开在盛暑, 这都深秋了, 鲜少有茉莉开的这般明.艳,德妃此前与其他妃嫔玩过不少见不得人的.阴.私,她自幼就备受家中祖母.教.诲,会的手段不少。 “皇后娘娘,这茉莉花是几时开的?”德妃问道。 穆温烟知道德妃是个狠角色,心智远在淑妃之上,只不过她更加聪明谨慎,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鲜少僭越。 穆温烟莞尔,“是昨日内务府送来的,德妃若是喜欢,本宫让你给送两盆过去。” 因着有孕之故,穆温烟的脸蛋稍稍丰.腴.了些许,肤色呈现出.诱.人的粉白,整个人宛若是绽放在池塘中的荷花,娇妍粉嫩。 德妃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以为穆温烟已经恢复了,她道:“娘娘,嫔妾只是觉得这花香有些怪异,娘娘坏了龙种,还是少闻浓郁的花香为好。” 穆温烟留了一个心思。 她被萧昱谨保护的太好了,险些忘了还有好些女子与她争同一个男人。 德妃回去之后越想越是不对劲,她是个功利之人,大楚是皇上的,而后宫是皇后执掌,讨好了他二人,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坏处。 思及此,德妃当下就去见了萧昱谨。 当日,萧昱谨亲自带着御医来了未央宫,除此之外,整个未央宫的花花草草皆被搬了一干二净。 穆温烟已经意识到出问题了,大约就是那几盆茉莉花,但眼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残害皇嗣,她一时不能笃定,脑子里却是浮现出一人。 “如何?” 太医给穆温烟把脉之际,萧昱谨问道。男人神情肃重。 已有太医验过了那几盆茉莉花,一得了结果,立刻上前禀报,“皇上,这茉莉花虽是没有异样,但花肥中掺杂了一味极寒的落.胎.药,虽是一时半会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但长久下去,对生产不利!” 穆温烟心头咯噔了一下,对方不仅仅是要谋害皇嗣,而是要一尸两命。此人能在皇宫做手脚,就一定在内务府安插了自己的人,放眼整个后宫,穆温烟便只能想到一人了。 皇太后是穷途末路了么? 她如今害了自己,皇上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她。 另一位给穆温烟把脉的太医道:“回皇上,娘娘凤体无恙,皇嗣也甚是康健,并无大碍。” 穆温烟的第一感受是,这孩子可真牢固…… 侥幸逃脱一劫的皇太子本尊,“……”原来他没有出生之前是如此多灾多难。 萧昱谨面色阴沉,当即下令,“给朕彻查!天黑之前,朕要知道结果!” *** 夜幕降临,帝王没有乘坐轿撵,而是直接大步流星的迈入长寿宫。 皇太后就坐在内殿上首的位置上。 今日未央宫内闹了那样一出,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了。 萧昱谨到时,眸光阴厉可怖,低喝道:“都退下!” 众宫人瑟瑟发抖,这个节骨眼下谁也不敢多言,整个皇宫无人不知帝王对皇后娘娘的疼宠,以及对皇后腹中孩子的重视。 内务府一日之内暴死了数人,这一切信号都暗示着帝王什么都查出来了。 皇太后攥紧了手中锦帕,她对这个儿子其实很是陌生。他七岁去了西南历练,十五岁归京,母子二人一惯话少,也从未交心。 “皇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皇太后叹了口气道。 萧昱谨站在内殿中央,浓郁的眉深锁,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后,烟儿被人击晕在御花园那晚所听见的秘密,朕早就知晓。” 果然…… 虽是已经料到了,但皇太后还是心头一颤,手中不自觉的冒汗,也就是说早从那时起,帝王就想对付苏家与她了,恐怕也是从那时起就给苏家下套了。 皇太后的身子微晃,“皇帝,你若是敢动哀家,哀家就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你的生母!” 她见识过帝王的狠辣,而更让皇太后为之害怕的是萧昱谨的城府与隐忍,他既然早就知道,为何能忍到如今? 皇太后在赌,赌萧昱谨留着她的命一定是有理由的,她反正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的了,轻笑着说,“皇帝,你至今都留着哀家的命,恐怕就是还没找到那位妇人吧?你一开始留着苏家与哀家,也都是为了那封遗诏!” 萧昱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了,他微垂眸,从广袖之中取出一卷明黄色布料,大掌稍一动作,将上面的字迹呈现给了皇太后看,“遗诏?苏氏,你是指这个么?” 此时,皇太后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块明黄色的布,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使劲闭了闭眼,又再度睁开。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要以为你弄来先帝的亲笔书函,我就能相信你!” 萧昱谨只是淡漠的看着她,眼光无波无痕,不掺杂任何情绪。 皇太后突然红了眼,一直不住的在摇头,“不可能的……不会的!先帝对哀家不可能没有一丝情义!为什么储君之位当真是给老六?!明明当年我才是皇后!我才是皇后啊!先帝他……爱的人是我!是我!” 萧昱谨眸色微冷,“遗诏写的清清楚楚,六皇子就是先帝钦选的储君,这份遗诏千真万确,并无作假。苏氏,若非是朕天命为帝,你这些年算是白谋划了。” “其实,先帝知道朕的生母是谁,先帝也知道你是如何假装有孕,只是他恰好需要你与朕这两颗棋子。先帝对你的宠,不过只是在给贤妃竖起的挡箭牌罢了。” 皇太后入宫那会,一直不曾得宠,后来终于让她有了机会得到圣宠,宫里的每个女子皆对帝王的雨露渴望不已,她也一样。 先帝不.重.欲,又是俊美无俦的男子,这宫里没有哪一个女子不爱慕他。 皇太后亦然。 可她头一胎被人残害,落胎后伤了身子,那时候后宫暗.潮.涌.动,为了固宠,皇太后在休养身子期间,就将身边的美貌贴身宫女塞给了先帝。 那晚先帝并未拒绝。 没过多久,那宫女有孕了,皇太后却是瞒了下来,她自己则谎称怀孕,等到宫女诞下皇子,她也假装生产,再将那孩子归为她己有。 一切皆安排的□□无缝,她从一个失宠的妃嫔,纵身一跃又成了生育皇嗣的有功之人。 也因为那个孩子,皇太后才最终在后宫争锋之中占据了一定地位。 “不……不可能!先帝一路护着哀家,将哀家扶上了后位,遗诏上如何会说赐死哀家?!” 皇太后哭中带笑,但笑起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有时候人不是不知道真相,他/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苏氏,你从头到尾不过只是先帝的棋子,先帝利用你,转移了后宫对贤妃的迫害。不然你以为……为何贤妃死后不久,先帝就立下遗诏,随后没几日也驾崩了?不瞒你说,先帝曾派人去西南暗杀过朕,朕与你一样也是棋子,但朕与你不同的是,朕亲手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皇太后捂脸嚎啕大哭,一手揪着胸口的衣襟,那里面如被刀搅般的痛,曾经伤过的无数道伤疤,又被人撕开,鲜血直流。 原来,先帝对她的宠爱是假的,她并非是母凭子贵,一开始不过只是先帝的设计,先帝需要保护贤妃与六皇子,故此就将她与萧昱谨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其实,她许久之前就已经猜到。 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当日下午,皇太后自缢而亡,宫人发现尸首时,人已经僵硬了,算着时辰大约是在帝王离开之后没多久,她就自行了断了。 御书房,李德海躬着身子递了一张手笺给萧昱谨。 萧昱谨扫了一眼,眼波依旧没甚变化。 手笺上是京城郊外一处尼姑庵的地址。 旁人或许不会其中诸多弯弯绕绕,李德海却是明了。 他原以为帝王的生母已亡,毕竟苏家不会留着这么一个大祸害。 又或者说,苏家与皇太后之所以留下帝王生母,也有可能就是防备今日,也好将那妇人当做是筹码。 可谁知,苏家会败落的那样彻底,而皇太后也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 *** 穆温烟是被热醒的。 眼下寝殿已经换上了厚实的绒布帷幔,薄衾也改成了深秋所用的棉被,庄嬷嬷白日里命人晒了被褥,穆温烟一人睡刚好,但萧昱谨夜间不知是几时过来的,穆温烟被他圈在怀里,他身上又.烫.又.硬.,硌得穆温烟好不难受。 好些日子没做那个事了,穆温烟被他抱着,鼻端全是他的气息。 这人也不知是否故意的,呼出的.气.息.皆.喷.在她的耳边。 “烟儿,别乱动,朕就抱一会。” 他知道穆温烟醒了,贴着她耳垂低低道。 一只大掌放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这时,两人同时感觉到了腹中孩儿的动静,而且小东西的动作还不小。 萧昱谨本想对穆温烟做点什么,随着穆温烟月份渐大,胎动愈发厉害,萧昱谨总觉得小东西可能在它母后腹中也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萧昱谨也因此畏手畏脚。 穆温烟被他掰了过去,两人面对面躺着,今晚的萧昱谨像是极度渴望什么,但又不敢放肆做别的事,他就逮着穆温烟的.唇.重.重.吻.了下去。 小丁香.馥.郁.温.香,怎么都吃不够。 因为.亲.吻.而产生的.暧.昧.水声在内殿.幔.帐.内响起。 穆温烟更.热了。 萧昱谨一直都很喜欢.亲.她,可每次.亲.一会就直奔主题了,今晚的.吻.却是格外.绵长,但又透着.强.势与霸.道。 一切本该水到渠成,其实两人皆有些想了,但谁也没有继续下一步。 唇.齿.分开时,萧昱谨的一只大掌放在她后背,给她有一下没一下的顺气,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鲜美的肉在眼前,他没有吃素的道理。 “烟儿,行么?”帝王嗓音沙哑的问。 穆温烟身心皆是煎熬,中衣已经被帝王不知几时扯下大片,露出里面遮羞的小衣,她没好气道:“皇上不是一惯自诩英勇不凡么?今晚怎么询问我意见?” 萧昱谨一噎,他此前的确是不顾及她,总是摁着她就‘办正事’。 萧昱谨的一只大掌又放在了穆温烟的小腹上,问了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烟儿,你说,孩儿它会察觉到咱们在做什么么?” 大掌放置的地方,突然有东西一动,也不知是小脚,亦或是小手,轻轻推了一下肚皮。 萧昱谨的掌心感受的一清二楚,这就略显尴尬了,“……” 穆温烟差点翻白眼,她以前怎就没察觉萧昱谨也有.犯.傻.的时候? 这一晚,两人都神神道道的,虽是该摸的都摸了,但最终什么也没办成。 在腹中等了半天动静的皇太子甚是纳闷,父皇与母后这阵子终于良心发现了吧…… *** 此日,萧昱谨带着穆温出宫。 至于究竟要去哪儿,她也不太清楚。 萧昱谨今日穿着帝王玄色常服,墨玉冠束发,少了帝王惯有的冷冽与漠然,倒是平添了男子的俊朗儒雅。 今日出门只是带了随行的护卫军,行程很是低调,似是并不想让旁人知晓。 穆温烟很好奇,“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萧昱谨眸光如常,捏了捏穆温烟的胳膊与腰肢,他又在丈量她最近的尺寸,“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穆温烟,“……” 马车停在了一处庵堂外,穆温烟下来时,就看见庵堂大门外的桃花木匾额上,用了楷体写了‘桃花庵’三个字。 她被萧昱谨牵着,两人肩并肩迈入了庵堂。 院内种了成片的桃树,但这个时节已是枯叶纷飞,若是早春过来,许能目睹十里桃花的美景。 李德海上前,在萧昱谨跟前低语了几句,之后又恭敬退下。 这时,一穿着月白色素寡长袍的尼姑从佛堂快速走了出来,但没走几步,她的步子骤然止住,像是怔在了原地,只是呆呆的看着帝后二人,随即一手捂着唇,哽咽着。 穆温烟发现,这尼姑下一刻已是泪落如雨,看着萧昱谨的眼神宛若在凝视。她又估算了一下尼姑的年纪,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当真这样巧? 穆温烟不敢多问,萧昱谨不主动提及,她便装作不知。 帝后二人在庵堂用了晚饭,是那位尼姑亲手做的菜,其实萧昱谨带了厨子出门,但尼姑坚持要亲力亲为,萧昱谨没有拒绝。 三人一桌同食,那妇人时不时盯着穆温烟看几眼,尤其是她的小腹。 萧昱谨不是一个煽情的人,即便是今日这种场合,他始终没说什么。 若非与他一同长大,穆温烟只会觉得这人冷漠无情,不是一个正常人。 “朕与烟儿今日宿在庵堂,明日你可愿意随朕一道入宫?”萧昱谨问了一句。 妇人手一抖,好像是长年累月的沉默,令得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也不太习惯与人相处,更是不知如何与帝后二人相处。 她愣了愣,随即连连点头,“好!” 夜幕降临,桃花庵外围着便衣禁卫军,卫炎带着战报前来面圣,萧昱谨去了庵堂前厅见了几位心腹之臣。 穆温烟便得了机会与妇人单独说话。 妇人肤色白皙,四十出头的年纪,许是常年吃食寡淡,整个人有些不太健康的消瘦,她看着穆温烟的愈发欢喜,问了一句,“娘娘多大了?” 穆温烟赧然,“今年十六了。” 妇人似乎很诧异,有些怜惜的牵起了穆温烟的小手,“我瞧着皇上很是喜欢你,只是没成想你还这样小,皇上马上就是二十有六了。他生下来那日,天降惊雷,我就知道他会有大造化。” 妇人知道自己命.贱,能得圣宠也是因着她有利用的价值。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一条贱.命.死了也罢,只要她的孩子能好好活着,一切都好。 妇人问了好些事,诸如萧昱谨喜欢吃什么,有甚么爱好 穆温烟将萧昱谨年少时候的事说给了妇人听,顺便告了状,说萧昱谨是如何的冷漠无情,幼时起就总爱欺负她。 妇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听到后面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听的很入神,仿佛能够从旁人口中得知儿子的一切成长。 萧昱谨过来时,就看见了映在茜窗上的两个人影,正有说有笑,关系十分亲密的样子。 萧昱谨驻足,竟就那样看了好一会,他听见穆温烟清越的嗓音带着些许埋怨。 “皇上可坏了,我都怀疑他当初就惦记上我了!” “现在仔细想想,真真是细思极恐,您要知道我那时还只是个孩子啊。” “皇上这人其实很是小气,惯会记仇,还喜欢将事藏在心里,任谁也不告诉,就是个闷葫芦。” 萧昱谨,“……” 入夜,庵堂内的房舍已备好,帝后二人洗漱后就上了榻,穆温烟本想睡下了,萧昱谨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本蓝壳书册。 他伸出长臂,将穆温烟圈在怀里,她身上不知几时开始,有了淡淡的.奶.香,萧昱谨在她头心嗅了一口,道:“烟儿,这是你最爱看的话本,朕给你带来了。” 那话本上有几个狗爬式的字迹,穆温烟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字。 这也的确是一本不言可说的.风.月.话本,而穆温烟的记忆力惊人,她记得这话本是在西南的书铺子买的。嫁入皇宫时,阿兄为免她寂寞难耐,就给她装了一木箱的话本子,和嫁妆一块运入了宫。 他怎么能这样?! 一定又是故意的! 穆温烟只能强颜欢笑,“的确是我的话本,皇上有心了。” 萧昱谨轻笑,一只大掌拖着穆温烟的小身板,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如此一来,二人几乎是相拥在一块,“朕陪你一起看。” 穆温烟,“……” 帝王骨节分明的手十分好看,不管是舞剑,扒.衣裳,亦或是翻书,都很适合。 萧昱谨翻了好几页,穆温烟甚至怀疑他当真细细看了话本。西南民风开放,话本的内容亦然。 穆温烟扫了几眼,脸上已经滚烫了起来,同时她也意识到了枕边人的呼吸明显不太顺畅了。 就在她难以招架时,萧昱谨略带喑哑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朕的皇后,你还打算装到几时?” 穆温烟手一抖,一把合上了萧昱谨手中那本奔.放.浪.荡,充满.淫.意.之词的话本。 两人对视,穆温烟的身子被男人圈在怀里,她无路可逃,这人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就这样单刀直入的扒下了她所有伪装。 恼羞成怒?还是无地自容? 穆温烟不知自己作何感想,但她突然被萧昱谨用这种方式揭穿了‘小秘密’,胸口堵着一口气。 “你怎么这样?!”穆温烟怒嗔他,气的面色涨红。 萧昱谨却淡淡一笑,“烟儿不生气,你还怀着孩子,等孩子出生你再找朕算账。” 他故意激她,令得穆温烟没法像以前一样沉默寡言。 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她侧过身,面对着萧昱谨,在他胸.口一通乱打。 萧昱谨任她打了一会,等到穆温烟没有力气闹腾,他抓住了她的细腕,以免她动作过激,真的会伤到他的孩儿。 “烟儿作甚这般激动?无论你是什么样,朕都喜欢,你也心悦朕,本是两情相悦,何故要生罅隙?” 穆温烟羞死了,这一下所有的遮羞布都没了,她像是被激怒的小鸟,只想对萧昱谨张牙舞爪。 这人却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叠手笺,俊脸染上一层纨.绔.浪.荡之色,“朕有证据,朕读给你听。” 穆温烟,“……!!!” ※※※※※※※※※※※※※※※※※※※※ 烟烟:这日子没法过了。 皇太子:我都听见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萧昱谨:果然还是朕没忍住在先~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么么么哒~咱们明天下午见啦~ 第七十三章 “萧昱谨, 你不准读出来!”穆温烟气的直呼帝王名讳了!若非怀有身孕之故,她真能在榻上跟他打起来。 此刻,什么尊卑也不顾了, 穆温烟气的去咬他。 萧昱谨的.体.力,远在穆温烟之上,故意附耳, 又专门挑了几张用词极度.奔.放.肉.麻的字据念给她听。 穆温烟想把自己埋起来。 可萧昱谨不准,一条臂膀禁锢着她, 另一边还饶有兴趣的读着字据。 穆温烟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了。 这无疑是一场酷刑。 可恶的是, 萧昱谨还一脸认真地在办这件事, 她气的不轻, 双手无法动弹, 就抬腿踢他。 他身上结实硬朗,穆温烟很难占一丝便宜。 萧昱谨任由她踢了几下, 一条大长腿在被褥里直接押住了穆温烟的双.腿, 这一下她当真半点动弹不得了。 萧昱谨还在读那些羞人的手笺, 言词之奔.放.浪.荡, 完全赶超了风月话本子, 而且还是她亲手所写…… 一世英名从此随风而去, 她在萧昱谨面前, 只怕再也扶不起‘妻纲’。 穆温烟哭了。 她是真的给气哭了。 索性放弃了一切挣扎,就那样泪眼汪汪的瞪着萧昱谨。当了好些日子的小傻子,好像再也回不去此前高冷端庄的样子了。 萧昱谨放下了手笺, 到底是不够心硬, 他放开了穆温烟, 又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捶打了几下。 不过, 萧昱谨内心甚是欢.愉。 穆温烟没有冷若冰霜, 也不打算离开他,这足以说明她心里有他了。 “烟儿……”见她面颊挂着泪,萧昱谨却是唇角含笑,“朕没有取笑你,朕只是太喜欢这些手笺了,回宫之后朕会命人再度放入国库保存。” “萧昱谨!你还有完没完?!”穆温烟只差暴跳如雷了,她能去烧了国库么? 这些事要是被孩儿知道了,她这个当娘亲的人,脸还往哪儿搁? 萧昱谨点到为止,他只是觉得时机差不多,是该与穆温烟坦诚相待了,但见穆温烟情绪不太稳定,萧昱谨就没再强行.逼.着她与自己交心。 这一天晚上,穆温烟未置一言。 次日回宫也是全程冷脸,可能唯有这样才能保住一星半点的颜面。 *** 西南边境,楚军阵营驻扎之地。 昨夜北魏军突击,烧毁了楚军大批营帐,花菇的营帐也在其中。 眼看着就要入冬,夜幕降临之后,荒地的风冰寒刺骨。 花菇正在气头上,一改往日沉默做派,与楚军众位将领商榷了半天,她此前是雇佣军出身,擅长的是狠、准、快的作战手段。 “傅家以‘清君侧’的名义勾结北魏,着实令人不齿!诸位都是大楚股肱之臣,我花菇不才,此次担任了前锋将军,今日就在此提出我的个人拙见,还望诸位将军指点一二!” 花菇此前与穆温烟混入过北魏军营一阵子,加之这两个月与傅家军作战的经验,让她看出了一些破绽。 人人皆知她是皇后娘娘的人,而且前不久还赢了突厥武者,故此,花菇即便是新起之秀,在军中还算受敬重。 古就有替父从军的女将军,花菇并未因为女儿身受到排挤。 当她说出自己的意见时,在场的诸位将军皆听的十分认真,也提出了各自的想法。 一个多时辰之后,众人就一致同意了先防后守的短期战略。 穆长风看呆了。 对花菇的仰慕之情如那涛涛渭河之水,眼看就要盈满溢出了。 夜幕降临,穆长风命人搭好了营帐,他走到花菇跟前道:“咳咳咳……那个,你的帐.篷烧毁了,马上又有一战,你务必得歇息好,不如……这几日就将就一下,与我同、同一个帐.篷?” 穆长风简直难以启齿。 怎么能邀请人家姑娘和自己睡在一个帐.篷里?!他又不是流,氓!他是么?! 谁知花菇面色如常,一口应下,“好,多谢。” 穆长风迎着沁凉的秋风,脸上一阵阵滚.烫。 子夜之后,花菇才回了帐篷。火把光中,她看清了帐篷内的一切,里面摆放了两张床铺,穆长风已经睡了,而她的木板床上放置了一条簇新棉花被,细一闻还有阳光的味道,有人在白日里特意晒过…… 花菇心情略有些复杂,合衣躺下时,对着穆长风的后背道了一句,“多谢。” 穆长风当然还没睡下,他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为了不显得自己孟.浪,他依旧背对着花菇,道:“你为何这般拼命?这里是穆家的战场。” 片刻的安静后,花菇的声音娓娓道来,“人活着总的有信仰。我以前活着只是为了能讨个口饭吃,后来遇到了皇后娘娘,我才发现原来人还可以那样活着。我是楚人,又受皇上与娘娘提拔,与外敌对抗到底是我的职责所在,何况我也是穆家人。” “咳咳咳……”穆长风猛然咳了起来。 她说她是穆家人,这难道是在向他表露心声? 这一晚,某人注定难眠。 *** 转瞬,到了穆温烟即将临盆的日子了。 她这数月以来,萧昱谨严格控制了她的吃食,导致胎儿不大,即便要生产了,肚子看上去也不像怀胎八月的样子。 刚刚发作时,穆温烟在御花园散步,萧昱谨的生母被封为了荣国夫人,这阵子一直是她陪着穆温烟。 荣国夫人见状,又喜又惊,道:“烟儿不怕,咬咬牙挺过这一关,很快就能过去了。” 她当年生萧昱谨时差点送了命,好在苏家无比需要她腹中孩子,价值连城的汤药不要银子一般灌下去,总算是母子平安。 入宫这阵子她已意识到了后宫没几位嫔妃,萧昱谨对穆温烟更是独宠。 这让荣国夫人想起了先帝。 那个高高在上,仿佛走在云端的男子。她知道先帝不可能将她放在眼里,她只是不起眼的棋子,可那晚的事,她这辈子也忘不掉。 贤妃虽是被苏家与苏氏害死了,□□国夫人当真好生羡慕她。 这种羡慕单纯纯粹,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求而不得,能得一人心的人,已是万幸。 如今再想起以前种种,荣国夫人已没有太大的情绪。百年后,人人终皆要归为黄土,她现下还活着,比苏氏活的还长久,且她的儿子当了皇帝,这已经是老天对她莫大的垂帘。 “皇上!皇上!娘娘发作了!”李忠在殿外大喊,他不是一个行事不稳重之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李忠半分不敢拖延。 萧昱谨正与大臣商榷北魏一事,因着突厥皇子在朝为质,突厥可汗也有意声援大楚,如此一来,攻入北魏境地,甚至拿下北魏皆是指日可待。 此时,众大臣只见帝王突然从龙椅上起身,来不及留下一言,大步往殿外走去,他身后的一众随从只能一路小跑才勉强跟的上。 没走多远,萧昱谨直接撩袍朝着未央宫的方向一路狂奔,他自幼习武,双腿又长,身后宫人被他甩开了老远。 众宫人还是头一次看见帝王狂奔,引得小宫女们一阵阵面红耳赤,不知为何,单单是帝王失态,她们就心跳加速。 *** 未央宫,荣国夫人正在外面来回踱步。 穆温烟这阵子一直在四处走动,身子骨很是灵活,故此发作的很快,这会正在屋内叫着。 萧昱谨来时,荣国夫人本要制止他入屋,可见他眼中没有任何人,只顾着产房,荣国夫人不想让儿子不悦,就没有多管。只求穆温烟这一胎顺顺利利,萧昱谨心尖上的人,也是她的心肝肉。 “烟儿!” 萧昱谨大步上前,他顺着床沿坐下,抱着穆温烟,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穆温烟喘了口气,她的身子一惯娇嫩,经不住太大的疼痛,虽是恢复了心智,还是疼的两眼汪汪,“萧昱谨,这都怪你!” 帝王无言反驳,“好!都怪朕,都是朕不好。” 她在他眼中还是太小了,他此刻抱着她,就像是许多年前抱着小团子哄着她睡觉一样。 可他这人狼子野心,竟然对自己看着长大的粉团子下手了。 “啊——” 又是新一轮的阵痛,穆温烟揪着帝王衣襟,在这关键之时,她趁着机会,要挟道:“你将那些字据都毁了,不然……我没法安心生孩子!” 萧昱谨,“……” 这个坏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着那叠字据。 萧昱谨留着那些手笺无非是当做.情.调,对穆温烟而言是黑暗历史,对他来说却是至宝。 萧昱谨不太舍得,正要哄着她生孩子时,一阵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彻产房。 帝后二人呆住了。 穆温烟,“……”方才还疼的死去活来,这事好像也没她想的那般艰难,只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一个可以毁灭字据的机会又没了。 皇太子大口喘着气,方才当真是拼了老命了,要是等着母后生下他,也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他记得上辈子时,母后足足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了他,以至于他打小就不受父皇疼爱。 这几个月着实太过憋闷,皇太子放声大哭,全当是发泄一下重活一世的心情。 萧昱谨如释重负,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去,他抱着穆温烟,亲吻她的额头,帝王大喜,“未央宫人人有赏!” 穆温烟是懵的,就在方才,她好像感觉到孩子是自己挤出来的…… 稳婆收拾好了婴孩,用了明黄色襁褓包好,小心翼翼递到了帝后面前,“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位大皇子呢!” 帝王即将二十有六了,这个岁数喜得皇长子,当真可喜可贺,满朝欢庆。 穆温烟急着看她的孩子,萧昱谨担心她的身子,不准她抱,“你躺好,朕抱给你看。” 皇太子殿下终于能够重见天日了,他虽然能够勉强睁开眼,但视线不太清晰,显然是还没适应光线。 他被父皇托在掌中,一个激动之下,两只小腿踹了踹。 萧昱谨蹙了眉,觉得这孩子可能不太踏实,道:“烟儿,不如取名为‘慎’吧,望他日后慎重沉稳。” 皇太子,“……”原来他的名字是怎样来的?他哪里不够沉稳了? 穆温烟细细瞅着她的小娃娃,越看越是稀罕的不行,“我想自己养他。” 萧昱谨没做任何考虑,直接拒绝,“不行。” 穆温烟,“……” *** 三日后,萧昱谨直接立下皇太子,又命宫人将皇太子抱去了东宫抚养。 穆温烟的身子稍稍恢复了稍许,她的小娃娃,她都不曾亲手抱过一次,就已经成了东宫之主了。 穆温烟再次笃定,萧昱谨就是个冷心无情的人! 眼下正值三月,夜风微寒,这几日又是春暖乍寒,屋子里又烧起了地龙。 穆温烟正在月子里,不便沐浴洗发,萧昱谨来时,她不太想让他挨近。 初为人父的帝王如沐春风,他已经沐浴过,换了一身锦缎春装,这人肩宽腰窄,镶墨玉的腰封,衬的腰身格外挺拔修韧,穆温烟太清楚萧昱谨的这把好.腰多有大的杀伤力了。 他二十六了,正当男子风华正茂,眼下天下大势也在逐渐按着他算计的版图进行。 他是天命之子,不久之后即将真正坐拥天下九州。 再反观自己,穆温烟无力的靠着软枕,不知怎的莫名伤感。 “你别过来!” 见萧昱谨要解衣上榻,穆温烟制止了他,前两夜她身上的恶露还沾到了萧昱谨身上。她不喜欢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他看见。 萧昱谨轻笑,却已当着穆温烟的面解开了外袍,还故意撩开中衣领子给她看,“烟儿,你是在‘女为悦己者容’?” 穆温烟嗔他,“你是什么意思?” 萧昱谨又不留情面的揭穿了她,“以前朕来未央宫,你从不梳洗打扮,如今却是担心朕看见你不好的样子,你心悦朕了。” 穆温烟,“……” 帝王上了榻,把她抱入怀中,其实他喜欢极了穆温烟眼下的样子,娇娇软软的,一股.奶.香,抱了就不想撒手。 萧昱谨的大掌放在了穆温烟的小腹上,察觉到穆温烟有意识的躲闪,他又是一阵低低的轻笑,摁着她不准她动弹。 “烟儿,朕帮你按摩,这样才能尽快除去恶露,这可是太医说的。” 穆温烟无言以对,这人总有无数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那只大掌摁了一会就往上游走了,未及穆温烟来得及制止,下一刻就让他得逞了。 “萧昱谨!你是.禽.兽.么?!”穆温烟推他。 帝王眸色微暗,之前顾及孩子,好些日子没亲.热了,他今晚也当然没打算真的要做什么,只是情难自禁。 揉了一会,萧昱谨由衷道:“烟儿,又大了。” 穆温烟,“……” “你去找其他妃嫔吧,反正后宫又又不止我一个。”毁灭字据的计划没得逞,穆温烟一思及此事,不免万念俱灰。 萧昱谨的脸突然严肃了起来,那作恶的大掌又老老实实移到了穆温烟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揉.着软软的肚子。 “烟儿,你我之间从没有过别人,后宫那些女子,朕从未碰过,等到时机成熟,朕就遣散后宫,只是你此前不曾给朕生下一儿半女,若是朕只要你一个,朝臣会针对你与穆家,你能明白朕的苦心么?” 穆温烟又无言以对了,她幻想过萧昱谨与别的妃嫔在榻上时的画面,那之后她也时常郁郁寡欢,甚至对萧昱谨撒气,她不是什么大度的女子,蛮横霸道才是她的本性。 与其说失智后她成了傻子,倒不如说那才是最真实的她。 “烟儿……” 萧昱谨的嗓音十分勾人,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 穆温烟往被褥里缩了缩,“早些睡吧,皇上明日还要早朝。” 谁也别招惹谁了,招惹了也不能做什么,平白煎熬。 *** 皇太子满月这一天,皇宫大办宴席。 已是四月,天一日比一日暖和了起来,穆温烟终于可以下浴池好好泡一个澡。 酒馈设在了御花园天,萧昱谨亲自住持宴席,萧慎是大楚皇太子,不出意外就是大楚日后的君王,身份尊贵不可言喻,满朝文武皆携重礼恭贺。 萧昱谨顾及穆温烟的身子,因着御花园风大,就不允许她出席。 穆温烟泡了半天泉浴,等到上来时,玳瑁拿着面巾上前伺.候,只见穆温烟的身段仍旧婀娜有致,该长肉的地方比以往更是.丰.腴,四肢与腰肢仍旧纤细,小腹也没留下什么痕迹,不像是刚刚生育过孩子,浑身上下的肌肤更是粉润白嫩。 玳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娘娘的身段与容貌,当真是无可挑剔,难怪皇上昨日下令遣散了后宫,就连德妃也离宫了,这从今往后,皇上只会宠娘娘一人了。” 穆温烟低头看了一眼,竟也被眼前一幕羞红了脸。 她怎么越长越像妖后了? 玳瑁又欢喜道:“奴婢还听说,大公子与花将军打了胜仗了,已将叛军打的节节败退,如今已攻入北魏境地,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返朝了,国公爷获救后,快马加鞭赶至京城,不知今日能不能来得及赴宴。”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穆温烟也甚是欢喜。 她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爹爹了。 走出浴殿,穆温烟打算先去东宫那边,她实在太想孩子了,想来宫宴一结束,奶娘就会抱着太子去东宫。 她在东宫守着,能第一时间看见孩子。 刚迈出未央宫没多久,穆温烟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她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是几个穿着太监服饰的阉人,正端着托盘从另一条甬道走向筵席处。 他们是从御膳房的方向而来。 穆温烟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可就在没走几步远时,她猛然惊觉一事,再度回头时,发现那几个太监已经走远。 她是皇后,宫人碰见她怎会不行礼? 那人……是他?! “娘娘!您怎么了?”玳瑁问道。 穆温烟面色微沉,对身边随行侍卫道:“去把刚刚走过去的那几人给本宫叫来。” 萧昱谨在未央宫安排了侍卫,穆温烟只要踏出未央宫,必然有侍卫跟在她身侧。 侍卫领命,当即上前叫人。 那几名太监对视了几眼,见不远处还有皇宫护卫,便没有挣扎。 穆温烟站在回廊下,几名太监来到她跟前时,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最为高大的男子身上,这张脸很陌生,但背影是穆温烟所熟悉的,“你抬起头来。” 男子顿了顿,这才抬眼与穆温烟对视。 他眼中有一颗灰色小痣,就在眼球上,这个细节很少有人留意到。 傅恒泽,他竟然潜入了皇宫。 他若能入宫,那必然有同党,此刻也不知有多少同伙在京中,甚至是皇宫。 穆温烟微不可见的轻叹,脸上很快恢复常色,“你跟本宫过来,其他人就站在这里,本宫要一一询问。” 傅恒泽端着托盘的手一紧,但并未表露异色,跟在穆温烟身后走向不远处的偏殿。 穆温烟对玳瑁几人道:“你们几人在外面守着,无本宫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玳瑁后知后觉,意识到皇后娘娘好像已经恢复神智了。 殿牖合上,隔开了外界的一切光线。 穆温烟背对着傅恒泽,“你这又是何必?” 傅恒泽知道被她看穿,而让他更加诧异的是,他察觉到了穆温烟的不同,当即大喜,“烟儿,你都想起来了?!” 穆温烟转过身,这一个月没有踏出房门半步,使得她的肌肤粉润透白,脸蛋嫩的能够掐出水来,窈窕有致的身段,俨然是个大姑娘了…… 傅恒泽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 孩子都生了,当然早就是大姑娘了。 而不是他的小丫头了。 穆温烟与他对视,潋滟的水眸少了蛮横少女的鲁莽,多了一份从容与果决,“叛军已被逼退北魏,拓跋氏狼子野心,一旦你对北魏没有利用价值,他们一定会杀了你。事到如今了,你为何还不肯放手?! 傅恒泽,有太多人因你而死,你难道还是看不清么?” 穆温烟并非一开始就知道傅恒泽的秘密,彼时在西南,他接近她,讨好她,一点点的将她从萧昱谨的身边拉走,那时候的他还是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笑起来像是三月初春的暖阳,干净又美好。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那些被人故意遮掩的秘密撕裂开来,扯下了他表面的美好。 傅恒泽眼中的欢喜之色渐渐淡去,“烟儿,你既已想起一切,为何还是这般对我?是萧昱谨抢了本属于我的一切,就连你也是先帝赐给我的!都是他!他才是乱臣贼子!” “够了!”穆温烟低喝了一声,她鲜少动怒,能用行动解决的时候从来不用嘴,“傅恒泽,我是我自己,不是先帝赐来赐去的东西。先帝之所有留了那样的遗诏,只是要让西南的势力归为你所用,可穆家不忠于任何一任帝王,只忠于大楚,萧昱谨是一个好皇帝,他是明君,我穆家眼下所效忠的便是他。” 傅恒泽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小脸,依旧是令得他魂牵梦绕的样子,但又是物是人非,怔了怔,他努力忽视心头的痛楚与愤恨,柔声道:“烟儿,你不喜欢皇宫是么?你我此前通过书信,你说过你想离开的,怎么现在就变了?不要变好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变了?” 一个说好了当一辈子的好兄弟,转头就夺了他一切。 另一个分明喜欢的人是他,现在却是给他最恨的人生了孩子。 被自己曾经最在意的人背叛,这滋味令得他想毁了一切。 穆温烟不知作何解释,她和萧昱谨之间的事,跟傅恒泽没有任何关系。她与傅恒泽的确通过信,但从头到尾都不曾提及过要离开皇宫,她既然嫁了,就没有半路反悔的道理。 可傅恒泽总是会想偏了,他就好像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心里认为事情是什么样子那便是什么样子。 “傅恒泽,你知不知道皇上他放过了你多少次?他若要杀你,你在西南那会就早死了。”穆温烟如今细细一回想,突然惊觉,萧昱谨曾经一直沉默寡言的背后背负了太多。 闻言,傅恒泽一声冷笑,“他不过只是愧疚!他只是做给你看,蒙蔽你的双眼罢了!烟儿,你跟我走吧,总有一日我定然会夺回一切,我也会将你的孩子视为己出,我们还能回到以前那样!” ※※※※※※※※※※※※※※※※※※※※ 皇太子:宝宝终于出生了,宝宝太不容易了,qaq~ 烟烟:儿砸,你六叔又搞事了。 皇太子:六叔他可能得了妄想症……他缺的不是皇位,是缺了一位心理医生。 ———— ps:感谢金淼淼姑娘的雷~ 第七十四章 “以前哪样?”穆温烟也很怀念以前, 可如今每每想起,心中总会难以抑制的酸胀。 她原本是围着萧昱谨转的,那人虽是总冷着一张脸, 但几乎对她有求必应。虽不愿意跟她一起爬狗洞,可每回她出事, 他必然第一个出现。 她嘴上不说, 但一直很喜欢他, 看在萧昱谨长的好看的份上,她可以忽略他的冷漠。 可后来傅恒泽来了,少年温润如玉,貌胜潘安, 笑起来眉眼微弯,可他总会恰好出现在穆温烟要去找萧昱谨的时候, 也总会恰到好处的说萧昱谨的坏话。 她得知萧昱谨与堂姐们关系甚好,她生气了,被蒙蔽了,倔强的脾气一上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可即便她冷落萧昱谨, 萧昱谨也不过来找她。 直到有一天暴雨如注,那晚电闪雷鸣, 穆温烟怕打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昱谨。 因为萧昱谨此前时常抱着她一起睡午觉,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她想被他抱着,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仿佛什么都不用怕了。 那一晚却是叫她看见了萧昱谨骇人血腥的一幕, 他持着长剑, 雨水模糊了他的脸。 穆温烟亲眼看着他杀了好多人, 那些人都是黑衣蒙面人,他杀红了眼,等到一切归为沉静,他发现了自己,又将自己从角落拉了出来,紧紧抱着她,失魂落魄般的喊她‘小烟儿’。 从那日起,穆温烟查出了傅恒泽的真实身份,也逐渐猜出了他接近自己的目的。 傅恒泽想要娶她,从而得到穆家的兵力支持。 她当然也怀疑过萧昱谨娶她的目的也不纯,但如今不一样了,她能读懂他了。 穆温烟甚至一想起自己曾经对萧昱谨的疑心,就心疼的不行。 从回忆中抽回神,穆温烟定定的看着傅恒泽,“傅恒泽,我们以前哪样了?你一开始接近我便是为了穆家兵力,纵使以前我当真将你视作好友,也远不足以令得我抛夫弃子!萧昱谨登基以来,勤政爱民,他也没有杀你,他是先帝的太子,先帝驾崩之时,他仍坐在太子之位上,你根本不知道先帝曾为了你暗杀过他,他难道就该束手就擒,认命赴死?你口口声声说,大楚江山本该是你的,可他呢?他坐在太子之位上,替你挡了多年的明枪暗箭,难道就是活该?先帝驾崩时,遗诏并未昭告天下,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大楚帝王。” 傅恒泽拒绝去想这些事,他只承认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那部分。 “那遗诏呢?先帝的临终托孤呢?傅家与穆家皆面见了先帝,他们皆知,先帝是将皇位留给我的,就连你也是要许给我的!萧昱谨蒙蔽世人,公道何在?!” 穆温烟突然笑了,可笑着笑着,她眼睛里淬了些许晶莹,但她的眼神坚定无比,“公道?你勾结外邦,挑起两国战事,导致多少人家破人亡,黎明百姓又向谁讨公道?!倘若萧昱谨残暴昏庸,你要取而代之,那我即便是与他一共赴死,我也不会选择你。” “傅恒泽,我是穆家人,骨子里流着穆家的.精.魂,我穆家世世代代所求的就是百姓安泰,大楚昌盛,你口口声声的公道只是你一个人的公道,根本站不住脚。” 傅恒泽只是抓住了一句重点,“倘若萧昱谨残暴昏庸,你宁可与他一道赴死,也不愿到我身边来?” 他一步步靠近穆温烟,眼睛里都是绝望。 就好像支撑着他走到今日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塌了,他的信仰和执念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 穆温烟后退了几步,问道:“你这次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傅恒泽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了穆温烟的细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拉入怀中,以前舍不得对她用狠的,可今日他控制不住,江山和美人本就该属于他! 傅恒泽俯视着怀中人,馥郁的清香扑入鼻端,掌心的肌肤触感丝滑细嫩,即便是他也不由得心神荡漾,萧昱谨是不是每晚都爱不释手? 傅恒泽眸光暗了暗,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那份温润如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蛰狠厉,“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给我的好侄儿送上满月礼。” 穆温烟一惊,“你到底要做什么?慎儿他还只是个孩子!” 傅恒泽轻笑,唇往前凑了凑,仿佛是想一亲芳泽,穆温烟出于本能避开了脸。傅恒泽没有继续,他闭眼深深吸了几口美人身上沁甜的香,“烟儿放心,我当然不会伤了孩子,他毕竟是我的侄儿,看在萧昱谨多次不杀之"恩"的份上,我也会放过这个孩子,今日入宫,只是想看看你,仅此而已。” 穆温烟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 她此刻猛然惊觉,除却萧昱谨之外,她不喜任何男子挨近。 她算着时辰,这个时候萧昱谨大约能意识到什么了。他在自己身边放了人,而她又反常的单独见了一个太监,萧昱谨势必能猜出一二。 正思量着,外面传来了动静,傅恒泽又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烟儿,你太狡猾,不过等我下次再见到你,你便没机会使诈了。” 他放开了穆温烟,临走之前抓着她的手,强行拉到他唇边亲了一下,“烟儿,我会证明给你看,错的人是他萧昱谨,而不是我。” 殿牖打开,门外的庄嬷嬷与玳瑁皆已昏厥在地,是傅恒泽的人前来接应他。 这厢,傅恒泽刚离开,萧昱谨就大步赶来,帝王眉目紧锁,一上前就拉着了穆温烟的手腕,她吃痛,嗔了他一眼,“你怎的才来?” 萧昱谨刚想斥责几句,但一思及穆温烟刚刚出月子,只能作罢,“他说了什么?” 穆温烟如实交代了一遍,当然忽略了傅恒泽对她动手动脚的事。 被帝王凝视着,穆温烟心发慌,“他大概是疯了,只怕……会做出什么事来,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你……你打算怎么做?若不交给卫炎来办吧。” 她始终记得,那晚他抱着她,少年的声音在颤抖,“他是我六弟!我不能杀他!” 有时候越是表面冷硬无情之人,反而心肠是热的。 萧昱谨的帝王之术已修炼到了极致,可这人始终不够心狠,穆温烟知道他这些年背负了太多良心债。 不想让傅恒泽死在他自己手中,除却是顾及着兄弟情之外,也有他不够狠辣的原因。 穆温烟拉了他走出偏殿,庄嬷嬷与玳瑁等人都被打晕了,此刻她单独待在帝王身边,两人如今虽是夫妻合鸣,但有些事从未放在明面上说过。 穆温烟拉着帝王的一根无名指,道:“贤妃的死都是苏氏做的,当初对六皇子下手的人也不是你,你不用再想着愧欠他什么了,至于皇位……历来都是能者居之,他都叛国了,哪还有资格当大楚国君。” 萧昱谨拧眉看着眼前人,她身上有陌生味道,是淡淡的檀香,若非方才被人抱过,不太可能留下气息。 帝王眸色暗了暗,“烟儿到底想说什么?” 穆温烟沉默稍许,在萧昱谨的幽幽注视下,她说,“傅恒泽是一切的源头,皇上还是放不下幼时的兄弟情义么?所以才迟迟不杀了他?” 萧昱谨牵着她的手,漫无目的的走在千步廊下,男人从不轻易袒露他自己,四下无人,沉默片刻后,萧昱谨道:“是时候该了结了。” *** 穆温烟在东宫待了半天。 无论她怎么求,萧昱谨就是不准她亲自养育孩子。 这才将将一个月过去,小太子已经长的粉润可人,五官逐渐明朗,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格外有神。 国公夫人抱着舍不得撒手,笑道:“烟儿,太子殿下随了皇上,这容貌当真无可挑剔,我瞧着他像是能听懂人话,比你幼时还要聪慧。” 被夸赞的太子殿下乐呵呵的笑了笑,又对国公夫人眨了眨眼,哄的国公夫人哈哈大笑了几声。 穆温烟也觉得儿子聪明的过分,除却出生那日,他鲜少会哭。 别的孩子离了娘亲会嚎啕大哭,可皇太子似乎根本不需要娘亲。 从东宫回来后,穆温烟一直神情蔫蔫的,萧昱谨过来时,她也没有给好脸色。 萧昱谨饮了酒,但酒气很淡,他一上来就从后面圈住了穆温烟,众宫人心照不宣的退了出去。 “烟儿在想什么?这般无精打采?若是想了不该想的人,朕可是要惩罚你的。”萧昱谨威胁道。 穆温烟觉得萧昱谨对自己的误解有点深,她转过身来,怒嗔了他一眼,“慎儿都不需要我这个娘亲,这事都怨你!” 她本来想要自己喂养孩子,可萧昱谨却恬不知耻的说出那种羞人的话,什么叫留给他…… 月子里让他得逞了几回,那之后穆温烟怎么都不肯了。 “烟儿只是在气这件事?”萧昱谨呼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酒味,他的眸光沉了。 穆温烟太了解他,知道这是他.动.情.之后的样子。 萧昱谨低着头,又说,“烟儿,你与朕都四个月零八天没有那样了,你今晚莫要与朕置气,办正事要紧。” 穆温烟还以为他会揪着今日的事不放,她也知道,萧昱谨一定派人去追踪傅恒泽的下落了。 这人怎么能这样……浪.荡! “萧昱谨,你以前的冷漠寡言都是装出来的!早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就……” “你就怎么样?”萧昱谨打断了她的话,指尖轻挑她的下巴,他微低头,唇逐渐靠近,但又使坏的不去碰触,呼出的酒气皆喷在穆温烟脸上。 他又低低说,“朕以前在西南偷偷亲过烟儿,那日烟儿在装睡,其实你什么都知道,烟儿非但没有拒绝,反而任由朕亲了你。烟儿,其实你那会就迷恋朕的容貌,对吧?” 穆温烟快要囧死了,自打被他扒开了一切伪装之后,他总会想着法子让她难堪。 字据被他‘珍藏’起来就算了,还提及这些‘见不得光’的陈年往事,让她无言反驳。 这个时候她也不想顾及仰面了,索性抬起手臂圈住了帝王的脖颈,踮起脚与他对视,“是啊,我那会垂.涎.于你了,可谁知你表里不一,表面君子,实则私底下……” “朕私底下怎么了?”萧昱谨顺势.勾.着的她的细.腰,以免她垫脚太累。 穆温烟也知,萧昱谨不可能与堂姐有什么不清不楚,否则他大可以将堂姐娶入宫,而且那时候如果他娶的人是堂姐,爹爹一定会答应,而不会百般为难于他。 “皇上记忆真好,那皇上可还记得,有一年的花朝节你去了堂姐的闺房,不知皇上作何解释?”穆温烟只好奇,并非是不信任萧昱谨。 堂姐已经出阁,嫁的是穆家军中的将领。 萧昱谨当然记得那晚,他沉着脸,掌下用力,几乎是一手拖着穆温烟的腰,让她更加紧贴着自己。 帝王语气埋怨,“若非你逼着朕给你绣小兔子荷包,朕岂会半夜去找你堂姐帮忙!” 他不是不想让小姑娘高兴,只是刺绣这种事当真超过他擅长的范畴。 那日时间紧迫,穆温烟幼时脾气不太好,第二天收不到荷包,必然会生气,又会好长一阵子不搭理他。 这时,穆温烟猛然之间想起一事来,她倒是记得当夜亲眼看见萧昱谨进了堂姐的屋子,她甚是生气,就在第二天,她又亲眼看见堂姐塞给了萧昱谨什么东西…… 她更是火中怒烧,萧昱谨追上来,一言不发将荷包塞给了她,可她那时还不懂,只觉得自己喜欢的少年和别人接触了,她的独.占.欲.暴涨,像失了理智一样,还冷漠了他几日。 穆温烟,“……” 原来她才是恶人。→_→ 萧昱谨的另一只大掌伸到前面,重重捏了一下,“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了?看在朕从前被你折磨不的轻的份上,你给朕多生几个儿子,也好堵住朝堂上那帮老臣的悠悠之口。” 穆温烟还想说什么,但一开口,所有声音皆被萧昱谨吞入腹中。 素了几个月的男人免去了一切.调.情.手段,抱着皇后直奔浴殿。 殿外的宫人能隐约听见水声传出,伴随着还有女子断断续续的低泣,这声音持续了良久,中间虽是停歇了片刻,但不久后又开始了。 穆温烟觉得要死了。 水波浮起,一阵阵打在她身上,雪峦.红.梅沉沉浮浮,却就在恰好露出水面时,就被巨龙一口叼住,如此反复,不知几时休…… 她这才发现,以前的萧昱谨对她简直是‘手下留情’了。 萧昱谨不是放纵的人,但今日不知是怎么了,挨近了她的身子就停不下来,好在穆温烟月子里养的不错,萧昱谨见她.气.色尚好,就放任了自己一回。 到了后面,穆温烟被萧昱谨抱在臂弯里,她完全是懵懵然的状态,眼前仿佛还有男人晃过的脸,她身子无力,眼皮耷着,白嫩的面颊透着粉润。眼睛睁了睁,后又闭上。 浴殿有供歇息的软塌,穆温烟被放在榻上时,萧昱谨又覆.了上来。 穆温烟没有多想,以为他只是也想歇息片刻,可就当那熟悉的触感传来时,穆温烟蓦的睁开眼,“你又做什么?” 帝王轻笑,相比穆温烟的软.糯.无力,他却是精神抖擞,活像.采.阴.补.阳.的妖精,附耳道了两个字。 穆温烟,“……” 于是,刚才还不够.尽.兴的帝王,又狠.狠.尽.兴了一回。 *** 帝王已遣散后宫,穆温烟刚刚诞下皇太子,便是朝中大臣还有异议,也不敢对独宠一身的皇后发难。 何况,眼下大楚与北魏间的战事才是首要。 这一天,镇国公入宫了,他先去见了帝王。 时隔大半年,镇国公再度见到萧昱谨时,已经拿不出岳丈的架子,他被李德海领入御书房,一抬眼就能看见龙椅上舂容大雅、当世才度的帝王。 镇国公穆凌单手撩袍跪下。 帝王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岳丈不必不礼。” 穆凌哪敢不多礼? 这里是京城,不是西南。 再者,若非是帝王出兵援助,西南与穆家就要在他手上毁于一旦了。幸好帝王不计前嫌,没有因为此前的事而针对他与穆家。更是立了外孙为皇太子,还遣散了后宫。如此一来,烟儿在宫里就毫无后顾之忧了。 “皇上,臣今日特来领罪!是臣之过,才致此前西南失守!臣恳请皇上责罚!”穆凌以头磕地,态度诚恳,与之前判若两人。 萧昱谨起身,亲自上前将岳丈扶起。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当年如果穆凌一心为了完成先帝遗诏,大可在西南就对他动手,将他杀了。 但穆凌没有那么做。 “岳丈,朕知此番是情况特殊,叛贼勾结北魏,亦不是你能制止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岳丈何须自责?如今西南已收复,朕还指望着岳丈能帮着朕继续坚守西南。” 穆凌怔了一怔,立刻明白了萧昱谨的意思,西南是穆家世世代代守卫之地,穆凌当然恭敬不如从命,当即又要跪下,“是!臣遵旨!” 萧昱谨的大掌握住了穆凌的胳膊,没有让他再度下跪。 穆凌一个激动之下,竟是红了眼眶。 萧昱谨,“……” 若非早就知道穆家人的眼泪不值钱,他定然会以为穆凌对他有多忠诚。 穆凌主动交代此前的事,道:“皇上,臣与傅家有些渊源,臣还想亲自去劝劝冠军侯,他与臣一样,皆对北魏恨之入骨,之所以投奔北魏,也都是被人所.惑,傅恒泽眼下已走投无路,若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说服傅家投降,届时再联手傅家反攻北魏,对我大楚有利而无一害。倘若臣不能说服傅家,届时再做其他决定。” 萧昱谨等的就是这句话,“好,那就劳烦岳丈了。” *** 宫人抱着皇太子出来晒太阳,穆温烟寻着机会‘凑’了过去。 她这个当娘亲的,想要见到儿子,还得见缝插针的找机会,穆温烟想想都心酸。 她向萧昱谨抗争过,这人却以‘皇后的指责’为由拒绝了她,说什么她要扛起整个后宫的责任,一心一意陪伴帝王左右。 今日礼部尚书的王夫人,带着长孙媳入宫给她请安。 王家少奶.奶.已怀胎六甲,却是仍旧面容秀丽,是个美人胚子。 御花园设了茶筵,穆温烟让奶娘将太子抱了过来,小东西长的极快,才一个多月大,就显得重实的很,抱在怀里显得一大团。 穆温烟刚接过小太子,正想母子亲近亲近,谁知小东西伸出双手,身子朝前,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王家少奶奶就坐在离着穆温烟最近的下首位置,皇太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恨不能往王家少奶奶身上扑过去。 穆温烟臂力很弱,又不曾抱过孩子,差点就没招架住。 荣国夫人纳闷道:“太子怎么好像是想让王少奶奶抱抱?” 大楚民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有孕的妇人不能抱孩子。 王少奶奶笑了笑,可下一刻太子殿下的手已经抓到了她的肚子,好在殿下还太小,又被皇后给抱了回去。 “慎儿,休要胡闹。”穆温烟笑着斥责了一句。 皇太子已是急的满头是汗,可惜他哭不出来。他上辈子最爱的女子就在眼前,他如何能不急…… 不过…… 钰儿还没出生,他是不是应该等一等?可他一想到钰儿上辈子宁肯出宫也不再见他一面,太子殿下恨不能去扒王少奶奶的肚子。 王夫人看了看皇太后,又看了看孙媳的肚子,眼中溢出一抹期待之色。若这一胎恰好是个女孩儿,或许是天大的福气也说不定呢。 茶筵结束时,皇太子还念念不舍的望着王家少奶奶,那渴望又阴郁的眼神,惹得穆温烟“呵呵呵”笑出声来。 见到萧昱谨时,穆温烟将此事告之了他,还道:“倘若王大人孙媳那一胎是个姑娘,就许给慎儿吧。” 萧昱谨挑眉,“烟儿,你才十七,就这么急着想要儿媳了?” 穆温烟不过只是说笑,嗔了帝王一眼,“皇上不允就算了,届时倘若慎儿认定了人家,那就由不得皇上了。” 近日北魏节节败退,萧昱谨心情大好,当着众宫人的面将穆温烟打横抱起,又放在臂弯掂了掂,朗声大笑,“朕不管旁人,朕只管你,你得再给朕多生几个孩子。” ※※※※※※※※※※※※※※※※※※※※ 皇太子:我媳妇来了! 太子妃:别这样……我还只是个胎儿…… 穆温烟:每天都想毁灭字据,qaq~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咱们明天中午见啦~么么么么哒~ 第七十五章 穆温烟眼下已出月子, 身子骨养的极好,不知是不是帝王一直勤勤恳恳给她按.摩之故,身段差不多已恢复如初, 倒是该长肉的地方比此前更是丰.腴。 帝王没有继续吃素的道理,摁着皇后.欲.要彻底得逞之时, 还不忘委屈了一句, “朕为你憋了太久, 你听话些,全当是在还朕的。” 穆温烟呼吸不畅,本是聪慧的人,却是反应了半拍才意识到了萧昱谨话中的意思。 “我几时欠你的了?唔——” 所有反驳顷刻间被吞入腹中。 这个时候穆温烟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强者为尊’, 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太大,萧昱谨说她欠了他的,那她只能欠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今大局已定,他愈发的放纵.情.欲,这一回又让穆温烟体验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等到一切归为平静,穆温烟呆滞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萧昱谨早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奶.香, 相比穆温烟的‘惨状’, 萧昱谨却是精神抖擞, 意气风发,“今日又抱了慎儿?那臭小子沉的很, 你也不怕累着了。” 穆温烟侧过来瞪他。 抱孩子哪有这事累人?! 帝王却是完全意识不到他自己的问题,把穆温烟抱起来, 让她躺在自己身上。 以前在西南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的午睡姿势, 不过那时候的穆温烟太小了, 趴在他身上活像个粉嘟嘟的福娃。 “烟儿, 大楚兵马已经攻入北魏城池了,朕打算亲自去一趟,你随朕一道过去。”萧昱谨道。 穆温烟诧异。 她以前痴傻也就罢了,可如今已恢复正常,哪有皇后随着帝王一道御驾亲征的? 但穆温烟还是点了点头,困在皇宫着实无趣,她也想去北魏看看,顺便路经西南,也算是回了一趟娘家。 “烟儿以为,眼下局势,该如何走才好?”萧昱谨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穆温烟更诧异了。 按着萧昱谨的城府,这种事他早就思量清楚,甚至于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了,他之所以询问自己,该不会还是试探吧? 她思忖片刻,如实道:“北魏此前之所以接纳了傅家与傅恒泽,无疑是想利用傅家势力,他们二者之间就是互相利用。但眼下楚军步步逼近,拓跋皇室定然会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傅家叛军与傅恒泽说到底是大楚的家务事。” “皇上这次亲征,不如彻底给北魏一个措手不及,逼着北魏将傅家叛军与傅恒泽交出来。” 说到兴头上,穆温烟突然“啊——”了一声,话匣子一打开,就喋喋不休了,“北魏太子拓跋宏狼子野心,早就想攻入大楚,而大皇子则是懦弱老实之人,此番皇上不如干脆废了拓跋宏,再立大皇子为新君,据我所知道,拓跋老皇帝没几日可活了,到时候新君也好拿捏,皇上趁机将北魏收为附属国,每年向大楚朝贡纳税,可彰显我大楚威名,亦可免去百姓战火之灾。” 说到这里,穆温烟发现萧昱谨正在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她这才猛然惊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说了还不行么?!”穆温烟差点做出嘟嘴的动作。 明明是这人先招惹她,加之她又对天下大势甚是感兴趣,险些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她果然不是当皇后的料,也当不了萧昱谨的金.丝.雀。 即便萧昱谨独宠她,但有些事也不是她能够僭越的。 谁知,下一刻,硕大的千工床突然晃动,萧昱谨一个翻身的动作,两个人的位置又颠倒了过来,变成了穆温烟在下,萧昱谨在上了。 穆温烟吃了一惊。 方才已经被折腾的够呛,再来一遭,她今天就别想下榻了。 “你要作甚?”穆温烟推他。 萧昱谨浑身上下皆硬朗结实的不行,穆温烟的那点力道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帝王的唇勾起一抹风流的坏笑,“烟儿与朕不谋而合,可见你与朕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的心机城府。”说到这里,他突然附耳,故意哈气,低低道了四个字,“双剑合璧。” 穆温烟,“……” 这是甚么个意思嘛? 什么叫做双剑合璧? 穆温烟正愣神时,萧昱谨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何为双剑合璧,突如其来的刺.激.令得穆温烟打了一个激灵,“皇上,眼下是大白日,你不要闹了!” 爹爹和娘亲今日还在宫里,等孩子稍大些,更是不能闹了,她这个皇后不要面子的么? 萧昱谨就没打算放过她,“烟儿,许多年前朕就幻想过与你……” 穆温烟小脸一僵,“……!!!” 她在西南那会才多大?! 这厢,皇后气的又直接喊了帝王名讳,“萧昱谨,你……禽.兽!” 萧昱谨.含.住.朱.唇.,堵住了穆温烟的话,“嗯,朕就对你一个.禽.兽。” *** 四月日光熹微,帝王从殿内走出,身上只披着中衣,细一闻还有皂角的味道,是刚才沐浴过。 卫炎垂眸,一眼不敢直视。 真是想不到啊,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还能见到皇上‘白日.宣.淫’的这一天。 “皇上,探子来报,傅恒泽只是匆匆来京,察觉被识破行踪,又当即离京。此番虽是没抓住他,倒是顺藤摸瓜找到了傅恒泽布在京城的情报网。只等皇上一声令下,臣即刻带人去端了。”卫炎道。 先帝给傅恒泽安排下的棋子当真根深蒂固,皇上清理到了今日,也着实是不易。 萧昱谨点头,应了一声,嗓音磁性清越,似乎透着不甚明显的愉悦,“嗯,一个不留,都端了。” “是!皇上!” 卫炎离开之际,一不小心就瞥见了帝王敞开的衣襟,那里面几道鲜红色划痕着实明显。卫炎虽然尚未娶妻,但一眼就猜出,这一定是女子用指甲划出来的! 卫炎神情复杂,很快躬身退了下去。 *** 两个月后,北魏京都。 萧昱谨再度御驾亲征,楚军如破竹之势攻入北魏腹地。 因着萧昱谨的施压,北魏只好将傅家叛军与傅恒泽驱逐北魏。 傅恒泽更是成为世人皆知的反贼。 这一天,萧昱谨一身银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由帝王禁卫军簇拥着,浩浩荡荡前去了北魏都城,他身后跟着一辆华盖珠翠的马车。马车内,一美人时不时撩开车帘,往车窗外看上几眼。 此前,楚军攻入北魏城池时,萧昱谨下令不得滥杀无辜,尤其是要善待百姓,卫炎对帝王的‘德行’大做文章,还请了说书先生在北魏境地大肆宣扬楚皇之恩德。 故此,即便今日萧昱谨亲自带兵入城,沿途的北魏百姓也没有过激的行径。 拓跋老皇帝早已颤抖着身子在宫外迎接,他身侧站着大皇子,与太子拓跋宏。 萧昱谨到时,仅仅在气势上就完胜旁人,一袭银甲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腰间挎着帝王宝剑,单单是立在那里,就令得在场众人忍不住仰视。 这种仰视完全是不自觉的行为,就好像萧昱谨天生就该被人敬仰。 拓跋老皇帝一挥手,命人将几位傅家大将押了过来,“楚皇,朕素来主张与大楚友好邦交,此次大战皆是这几人怂恿朕的太子,朕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朕已驱除大楚反贼,以示诚意,我北魏愿与大楚结百年友邦之好!” 拓跋老皇帝求生.欲.极强,楚军都打到了北魏都城了,又见楚皇这般器宇不凡,仿佛天神降世,再反观自己的几个儿子,一个个看似骁勇,实则无脑,没甚谋略。 拓跋老皇帝只能百般示好。 萧昱谨淡淡扫过傅家几位大将,眼中并无波澜,“朕倒是有一个更好的意见,不如入宫再说吧。” 他是指进入北魏皇宫。 拓跋老皇帝只能首肯。 帝王骑马入宫,皇后的车辇在他身后,甚至护卫军皆是兵刃随身携带迈入了北魏皇宫。 何等的风光与霸气。 那几位被押着的傅家军大将只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难受,仿佛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巴掌。 *** 北魏皇宫议政大殿内,太子拓跋宏一听萧昱谨的提议,立刻炸了毛,“什么?!北魏当大楚的附属国?这绝无可能!北魏与大楚数百年来皆是平等邦交,我北魏岂能向大楚臣服?!” 相比起拓跋宏的狂躁失态,萧昱谨却是神色极淡,穆温烟就坐在他身侧,她戴着面纱,只能看见水波潋滟的眼。 如萧昱谨此前所言,他二人是双剑合璧,实际上她也的确是十分推崇将北魏变成大楚的附属国。 待将来时机成熟,大楚再彻底将北魏归为己有也不迟,只是眼下已经不适合长时间作战了,百姓与将士们皆需要休养生息。 萧昱谨侧过脸,向穆温烟询问意见,“皇后以为呢?” 穆温烟知道,他是故意的让她当‘恶人’。 不过穆温烟倒是很乐意当这个恶人,北魏这些年时常扣边,虽没有正儿八经打起来,但着实给西南边境的百姓造成了不少迫害。 她打小最想除去的两条恶狼,一是突厥,二就是北魏。 既然萧昱谨给了她这个机会,穆温烟索性就再骄纵一回,道:“拓跋太子若是不同意,那大楚就打到你同意为止!我大楚乃中原泱泱大国,此番也是北魏进犯在先,大楚眼下休战已是仁至义尽,但倘若继续打下去,不出半年必定彻底.侵.占.北魏!” “届时,北魏纵使想做大楚附属国,也是为时已晚!” 是彻底灭国?还是暂时委曲求全当附属国? 这好像并不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穆温烟此言一出,一惯盛气凌人的拓跋宏语塞了,他更是记得前不久差点亲手杀了穆温烟。此刻更知自己是楚皇与楚后厌恶之人,小命垂危。 萧昱谨突然朗声大笑,“朕的皇后所言极是!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穆温烟,“……” 真想让萧昱谨不要这样,她可不是让帝王言听计从的妖后。 拓跋老皇帝的身子抖了抖,确切的说,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北魏皇宫也跟着抖了三抖。 拓跋老皇帝承受不了亡国压力,驾崩西去了。 与此同时,就在拓跋老皇帝入棺这一日,太子拓跋宏不知为何突然发狂,他带着几名心腹冲入灵堂,直逼楚皇。 好在楚皇箭术了得,三箭齐发,射死了拓跋宏。 三日后楚皇扶持了大皇子拓跋烈登基为帝。新帝在登基大典上,当众宣誓,北魏世代效忠大楚,为大楚附属国,每年北上进贡。 拓跋烈性情柔弱,无甚城府,更是个胆小怕事,毫无谋略之人,极易被掌控。这也是为何萧昱谨与穆温烟选择他的缘故。 北魏新帝登基大典这一日,萧昱谨牵着穆温烟,两人一起坐在了北魏皇室龙椅的一侧,受万人.膜.拜…… 这一幕被载入史册,盛况空前。 *** 入夜,萧昱谨刚从酒馈上下来,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无人敢当众劝酒。 不过,萧昱谨也浅饮了几杯,回到北魏皇宫一处偏殿时,穆温烟正干呕的厉害。 萧昱谨在廊下驻足,竟是呆立了片刻。 穆温烟抬头怒嗔他,但见他像个傻子一样失神,就没法对他生气了,他这人明明是头老奸巨猾的狐狸,可一旦遇到有关她的事,好像就不太精明的样子了。 “发什么呆?”穆温烟道了一句。 萧昱谨走过去,轻拍了穆温烟的后背,眼下正当盛暑,屋外比内室舒坦多了,穆温烟没甚胃口,从今日开始就胸闷的厉害,方才准备用晚膳,竟是突然干呕了起来。 庄嬷嬷与玳瑁随行一路伺.候着,庄嬷嬷大约猜出了什么,脸上笑眯眯的,但并未让太医看诊之前,庄嬷嬷不便直言。 倒是穆温烟很清楚自己的月事超过两月未至了。 萧昱谨牵着她,不知怎么才能她舒坦些,他问,“烟儿哪里不舒服?” 穆温烟觉得他此刻有点傻,难道还看不出来她有孕了? “没什么不舒服,就是觉得透不过气起来。” 萧昱谨立刻想了法子,目光扫向了宫殿上方,他将穆温烟拦腰抱起,催动轻功将她抱了上去。 宫殿屋顶晚风徐徐,毫无遮挡之物,这总该足够让人呼吸了吧。 “烟儿,朕又要当爹了?”帝王明知故问。 穆温烟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了。 这一胎是离宫之后才发现怀上的。 可她怀的也太勤快了些,“都怨你,眼下所有人瞧见我,都会盯着我肚子看,慎儿还不到半岁,我这又怀上了!” 旁人只会以为她用尽手段勾搭帝王了。 然而,事实上,自打从月子里出来,她和萧昱谨就没停过……那事。 那样频繁,怀不上才是不正常吧? 萧昱谨低低一笑,也不知是哪里取.悦了他,帝王身心愉悦,“烟儿放心,无人敢笑话你,朕……下回留意一些。” 穆温烟,“……” 下回?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她的脾气现在说来就来,“不准有下回了,这一胎生下来,你不能让我再这样快就怀上了!” 这简直太羞涩了,哪有人接连有孕的? 萧昱谨只是含糊的笑了笑,没有给出承诺,他也控制不住他自己,这事他可不能保证。 探子过来时,帝后两人正在屋顶好不惬意的吹风。 卫炎此番也跟着帝王一道前来,他清了清嗓子,道:“皇上,臣有事要报。” 萧昱谨点头,抱着穆温烟又下了屋顶。 说来也怪,在上面吹了一会风,干呕恶心之状的确是好多了。 萧昱谨没有让穆温烟回避。 卫炎已经习以为常,帝王对皇后已经宠爱到不回避国事的程度了,自古罕见。 卫炎面不改色,恭敬的如实禀报,“皇上,探子来报,傅恒泽眼下就在西南,但他并未故意隐藏行踪,甚至故意露出马甲,似是在等着皇上。” 成王败寇,事到如今,即便傅恒泽还是不服输,也是无计可施了。 他能够利用上的棋子都已经利用,如今他最大的依仗---傅家也已成为阶下囚,再挣扎已是徒劳。 萧昱谨道:“朕明日就启程去会会他。” *** 次日,萧昱谨带着穆温烟准备起身去西南,卫炎被委以重任,领兵驻扎北魏。虽说北魏仍是拓跋氏当君王,但已无操控兵权的权力,卫炎名义上是驻扎北魏的楚将,实则却是辅政之臣。 考虑到穆温烟有孕在身,萧昱谨命人放缓了前行速度,直至近十日后,帝王的车辇才抵达西南镇北侯府。 穆家已经从北魏军手上夺回来,穆凌父子二人皆出门相迎,花菇也在等候圣驾。 讲道理,花菇本该在北魏皇宫恭候圣驾,但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跟着穆长风来了穆家。 “皇上,娘娘,末将办事不利,有负皇上与娘娘信任!”花菇跪地,这一战打了近一年,着实超出了花菇此前的预料。 “花将军立了大功,何罪之有。对了,皇后向朕提及过你要立女户一事,朕允诺了,待归京后,朕定赐你良宅肥田。”萧昱谨搀扶着穆温烟,知道她身子乏力,故此这才直接来了镇国公府。 花菇立刻跪地谢恩,“谢皇上!” 穆长风动了动嘴,很想质问花菇,好好的立什么女户,以后就当穆家人不好么? “娘娘可是哪里不适?”花菇一心记挂穆温烟,完全忽视了穆长风脸上的不满之色。 穆温烟莞尔,这一胎怀的着实累人,“我无妨,小姐姐莫要担心。” 花菇不是一个情义澎湃之人,纵使还有疑惑,到底是没问出口。 穆凌面色略显难堪,他上前道:“皇上,娘娘,他……傅恒泽说要单独见你二人一面。” 对于傅恒泽此人,穆凌心情甚是复杂。 一来傅恒泽是先帝托付给他的,但他却是倒戈了萧昱谨,纵使知道傅恒泽的诸多行径着实令人不齿,他甚至勾结敌国了,此乃大罪,不可饶恕,但穆凌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傅恒泽走到今日这一步,穆凌多多少少心存愧疚。 倘若当初就断了傅恒泽的念头,或许今日的结局会大有不同。 帝后二人对视了一眼,没有拒绝。 他们皆知,这件事的确该有一个了结了。 “好,朕与烟儿会去见他,劳烦岳丈安排一二。”萧昱谨看了眼身侧的穆温烟,目光又落在了她的小腹上,神情格外柔和。 穆温烟这一胎显怀的格外早,萧昱谨不放心,前几日就命随行的太医反复把脉,得知是双生胎后,帝王的一切动作皆变得小心翼翼,就生怕让穆温烟磕着碰着哪里,鉴于头一胎的经验,帝王已经很清楚,在怀孕三月之前,是不能轻易碰触穆温烟的身子的。 *** 一场雷雨过后,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花菇陪同穆温烟左右,‘姐妹’两许久未见,花菇得知穆温烟已经生下太子,且又怀上双生子,她不免吃惊。 此刻,再看着穆温烟,仍旧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半点没有为人母的样子。 不过,双生胎可不太容易生。 花菇深深的看了一眼帝王的背影,又看了看穆温烟微微隆起的小腹,心情十分复杂。 帝王高大挺拔,颀长修韧的身段,即便是常年习武之人也不及他,可穆温烟表面看上去当真仅仅是娇小的一只,宛若娇养在深闺中的姑娘,这二人站在一块,一高一矮,一强一弱,当真不怎么相配。 萧昱谨今日没带多少人,皆是他的贴身心腹。 傅恒泽更是独自一人前来,他身形消瘦依旧,清朗的面容憔悴狼狈,下巴冒出了暗青色胡渣,手中持着一把佩剑,衣袍在风中飘荡。 傅恒泽的目光直接略过了萧昱谨,落在了他身侧的穆温烟身上。 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着实惹眼,显得她更是小巧玲珑。 傅恒泽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干裂的唇微动,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他没有那么大度,说不出恭喜的话来。 萧昱谨到底有多喜欢她?行军打仗也带在身边,自古以来还是头一遭! 没记错的话,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不足半岁…… 傅恒泽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幻想萧昱谨与穆温烟恩爱逾常的画面。 “来吧,是该了结了!萧昱谨,我要与你单独打一场!”傅恒泽拔剑,宝剑出窍的声音在风中吹荡,仿佛是有人在低鸣。 萧昱谨侧过身,让花菇带着穆温烟退开了一些。 穆温烟不懂她今日到场的意义,难道是傅恒泽想让她亲眼目睹什么? 萧昱谨下令后,众人皆退开,广阔的空地上,唯独剩下持剑相对的二人。 这画面颇为熟悉,像是回到了数年之前,只是那时少年不知愁滋味,兄弟两人尽情切磋武艺,那年的风很柔,少年笑容灿烂。 萧昱谨道:“像以前一样,朕先让你两招。” 傅恒泽突然一声苦笑,是啊,很久以前,萧昱谨就在让着他,可即便被他让出了两招,自己也很少是对手。 “好。”傅恒泽没有客气,提剑朝着萧昱谨攻击了过去 。 一招…… 两招…… 萧昱谨的确信守承诺,让了傅恒泽两招。 就在傅恒泽使出第三招时,萧昱谨拔剑迎战,两人师承一人,后来又皆是在西南习武,皆是穆凌所授,剑法上大有相同之处。 穆温烟站在数丈开外的地方,她看不清萧昱谨与傅恒泽的招数,只见宝剑相击时发出的火光,一时间打斗逐渐激烈。 ※※※※※※※※※※※※※※※※※※※※ 皇太子:母后又怀了?我这么快就不是母后最疼爱的宝宝了么?→_→ 穆长风:战打完了,我是不是该娶妻了? 花菇:你看着我作甚? 穆长风:你猜。 花菇:不猜。 穆长风:我未婚,你未嫁,正好你我都是大龄未婚,要不然就……配对一下? 花菇:→_→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下面就是大结局和帝后生活,以及养娃记~ 么么么哒,感谢姑娘们一路走来的陪伴,这篇文入v后才一个月,可能写的快了一点,都没轮几个榜单,qaq~ 不过,茫茫人海,能和姑娘们在这里相遇,已经很高兴了。 下一篇接档文《美貌是长久之计》,大约八月十号左右开文,感兴趣的姑娘可以瞅一眼哈~ 第七十六章 穆温烟攥紧了手中锦帕。 她总觉得今日有什么事要发生。 花菇看出了她的紧张, 她抬起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搭在了穆温烟肩头,以示安抚, “皇上武艺高强,不会有事, 娘娘放心吧。” 穆温烟点头, 她也知道萧昱谨不会输, 可…… 此时,正持剑相向的二人已打的如火如荼,他二人剑法虽招数相似,但萧昱谨胜在了狠、猛、快, 他一个翻转,人就来到了傅恒泽身后,一掌将他击倒,随后长剑抵在了傅恒泽的脖颈处。 胜败一目了然,但萧昱谨没有直接杀了傅恒泽,他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起来!” 傅恒泽单手抹去唇角血渍, 不知是什么刺激了他, 他当即又爬站了起来,二人又是新一轮的打斗, 萧昱谨比此前更是狠猛,手中长剑再度抵在了傅恒泽的脖颈上, 只要他掌下稍一动作,傅恒泽必死无疑。 “再来!”帝王低喝。 傅恒泽不服气, 持剑继续挑衅。 紧接着第三次、第四次……直至第七次败在了萧昱谨手上时, 傅恒泽以剑撑着身子, 他仰面狂笑了几声,“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随着旷野的风,飘荡去了远方,久久不绝。 萧昱谨还是没有杀傅恒泽,片刻之后,傅恒泽站直了身子,越过萧昱谨的身体,他望向了穆温烟,“烟儿,我能与你说几句话么?” 穆温烟蹙了秀眉,心中不安愈发强烈,以傅恒泽的性子,今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厢,花菇站在了穆温烟面前,很是防备傅恒泽。 穆温烟是萧昱谨的底线,帝王走上前,道:“你若有事直言,不得靠近烟儿!” 傅恒泽的唇角溢出一抹薄凉的苦笑,萧昱谨与花菇挡着,他根本接近不了穆温烟,时至今日,他也该撇去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罢,就这样说也无妨,成王败寇,我已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傅恒泽与穆温烟对视,当着萧昱谨的面,直接就问道:“烟儿,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惯不如他?以前我……” 他正想说什么,但又好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以前的无数次,也是萧昱谨放了他。亦如今日一样,他之所以能够苟且至今日,都是因为萧昱谨放过了他。 他唇角突然微勾,笑了笑,大约是想留下最后的好印象,嗓音也变得柔和了,“烟儿,我起初接触你是真的喜欢你,你是父皇许给我的,从那时起我就将你当做是我的。我的确想要穆家兵权,但对你,我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说完这一句,他凝视着几丈开外的女子,自己死到临头,她仍旧是他不可触及的人。 傅恒泽淡淡启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穆温烟说话,“倘若有来世,我还是会和他争一次。烟儿,你好生珍重,愿你一生无虞,儿女丰足,子孙满堂,这辈子安安稳稳,无病无灾。” 言罢,傅恒泽突然转身,手中长剑直直刺向了萧昱谨。 穆温烟大惊,“小心!” 萧昱谨眼疾手快,这个时候顾不得思量,人的本能就是在遇到生命危险之时做出反应。 然而,就在萧昱谨也持剑与他对抗时,傅恒泽突然收回了手中长剑,下一刻,他的身子直直.刺.向了萧昱谨手中长剑上…… 始料未及! 纵使是花菇也没有料到这一出。 风停了,远处铅云散开,烈阳照了下来,萧昱谨僵在原地,亲眼看着傅恒泽被.刺.穿,鲜红的血顺着剑锋滴下,映着烈日的光辉,宛若铺开的红绸。 傅恒泽笑了,此时的笑少了心机世故,他与萧昱谨的距离仅在咫尺之间了,自幼分别后,这还是他们挨的最近的一次,他语气无波无痕,仿佛当真放下了,“皇兄,我终是死在了你手上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忘记我。江山和烟儿都交给你了,皇兄可别让我失望。” 他轻笑,又说,“倘若没有生在帝王家,你我之间是不是当真可以当一辈子好兄弟?” 言罢,未及萧昱谨从震惊中回过神,傅恒泽就渐渐闭上了眼,唇角的笑意未散。 这时,几颗玳瑁珠子从傅恒泽的袖中滚落,滚圆光滑的玳瑁珠在日光下闪着七彩的光芒,无比耀眼,那彩色光芒里浮现了儿时的画面。 “皇兄快看!弻琶罗进贡的玳瑁珠,今日下了学,皇兄陪我玩吧!” “皇兄,你教我的招数太管用了,我明日还要跟你学。” “皇兄,整个皇宫就你对我最好,咱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旷野的风又起了,卷着不知名的花香荡了过来,天际日头渐烈,乌云散去,雨过天霁了…… *** 傅恒泽是乱臣贼子,不宜安葬于皇陵。 萧昱谨与他皆在西南生活了数年,虽然也有算计暗谋,但终归也有欢快的时候。 萧昱谨命人给傅恒泽修了墓,却是没有给他立碑。 自傅恒泽下葬后,萧昱谨一直很沉默。 穆温烟去后院找他,就见他站在一株正当盛放的木棉花树下,帝王一袭玄色锦缎长袍,负手而立,挺拔修韧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穆温烟示意庄嬷嬷等人退下,她兀自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萧昱谨精瘦的窄腰。 在外人看来,是萧昱谨抢了傅恒泽的一切,可穆温烟知道,萧昱谨这些年放过了傅恒泽多少次,若非手段厉害,早就被傅恒泽给害死了。 旁人不懂他,穆温烟却是深知他的不易。 这人明明生来就是枭雄,偏生还有一腔柔肠。 对她百般骄纵,对傅恒泽又何尝不是? 但凡他心狠一点,不将兄弟情义当回事,他也不会有今日的痛苦。 你是帝王,你不该重情……穆温烟很想对他说这句话。 但她最终没有说出口,毕竟她之所以喜欢他,也是因为他骨子里的重情。 “人活着要面临着诸多选择,每一个选择都会通往不同的路,而他选择了他自己的路,无人能阻挡,你莫要多想了。”穆温烟低低道。 萧昱谨握着穆温烟的手,拉起来放在唇边蹭了蹭,“烟儿,咱们回京吧。” 穆温烟应了一声,她想她的小太子了,也是时候该回京了。 *** 穆家地牢的桌案上摆了一壶陈酿老酒。 穆凌亲手倒了两杯,一杯给他自己,另一杯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的冠军侯。除此之外,他还递了一只细颈小瓷瓶给冠军侯。 “傅恒泽死了。”穆凌语气无波道。 仿佛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早早制止傅恒泽。 因为先帝偏宠贤妃母子,有心将皇位留给傅恒泽,这才导致了今日的一切,倘若先帝一碗水端平了,或许如今傅恒泽就是帝王的得力臣子,兄弟和睦…… 但这世上没有会后悔药吃,已经发生的事就如同覆水难收,再也无法挽回。 冠军侯哽咽,傅恒泽到底是他养大的,多多少少寄予了感情,他看着小瓷瓶,问,“这是皇上的意思?” 穆凌如实答话,“皇上念及傅家百年效忠大楚,故此让你走的体面一些。” 冠军侯仰面,眼中积蓄的泪在打转。 这十多年的忙活皆是一场空,他都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何那般执念了。 萧昱谨本是太子,他登基为帝,似乎也是名正言顺,傅家为何要揪着那份没有公开的遗诏不放呢?! 结果…… 傅家搭进去了,傅恒泽也死了。 “老穆啊,你说,等我去了下面见到了先帝,先帝到底会不会怨我?”他尽力了,只是输了。 穆凌叹了口气,亏得他生了一个好女儿,不然傅家的下场,也就是穆家的下场吧。 他亲手给冠军侯倒了鹤顶红,“皇上不会对傅家赶尽杀绝,傅家旁支的几个青年才俊,皇上还会重用,你就安心走吧。” 冠军侯没再说什么,傅家没有灭门,已经是皇上莫大的恩典,他不能再奢求什么。 冠军侯最后看了眼穆凌,仰面将毒酒也一饮而尽。 当夜,冠军侯的尸首就被运出了镇国公府,也同样立了一块无字碑,百年后无人知道他是谁,也无人叨扰他安息。 *** 夜色浓郁,窗外忽然传来响动。 花菇警觉性极强,因为常年刀尖舔血的习惯,她至今每晚入寝之前都会将放一把匕首在枕边。 花菇睁开眼,手已经取出匕首,她专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有人从茜窗翻了进了屋子,听着此人的动作,似乎武功不低。 是个高手! 来者可能不善啊! 此处是镇国公府,是谁这样大的胆子?莫非是反贼? 花菇百般思量,又想起了穆温烟那边,也不知帝后身后是否安全,就在有道人影挨近了床榻时,花菇做好了万全的进攻准备,突然从床榻上起来,撩开幔帐,一把摁住了来人,将他扑倒在了榻上。 以防对方有任何反手的机会,花菇一个翻身坐在了他身上,与此同时,手中的匕首直接抵在了他的脖颈上,但凡她稍一用力,顷刻间血溅一床。 “是你?”花菇心有余悸的看着穆长风。 此刻的穆长风也同样震惊,他震惊的不是被花菇察觉,而是被花菇以这样的姿势.压.着。 男子的脸瞬间滚烫了起来,心跳的速度令得他的呼吸难以维持平稳。 糟了! 心就要跳出来了呀! 穆长风吁了口气,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今夜又是夜黑风高,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加之姿势这般暧昧且不可描述,好在穆长风自诩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暂时能够勉强苟住场面。 “我若说只是不小心路过这里,你会信么?”穆长风不知如何替自己辩解,他这都躺在了人家姑娘的床上了,他还能说什么?不如……就让误会来的更猛烈些吧。 花菇身上只着中衣,隔着薄薄的夏裳,她好像突然之间意识到了身.下的人的身.子,起了微妙的变化…… ※※※※※※※※※※※※※※※※※※※※ 花菇:从来没有人上了我的床,还能活着下去的。 穆长风:明明是你压着我,不让我下去,略略略~ 穆凌: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铁柱:阿兄总算是出息了啊~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短小君哦~ 这几天调整一下,然后理一理接下来的大纲。 第七十七章 花菇僵住了。 她恰好坐在了穆长风身上, 位置又恰到好处的密切相贴。 穆长风也没料到这一出,他被花菇一压着,抑郁已久的.欲. 念就突然忍不住了。 花菇虽然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 但穆长风的‘反应’如此这般明显直接,花菇不是什么懵懂无知少女,立刻就察觉到了,她当即要从穆长风身上起来。 可穆长风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伸手握住了花菇的腰,似是不想让她离开。 他不曾碰过女人, 此刻被花菇压着,独属于男子内心.深.处.最为.原.始的.渴.望无疑被.激.起。令得穆长风亢奋不已, 行径已经不经过大脑,而是完全由男子的本能所控制。 花菇常年习武, 腰肢细柔,弧度更是惊人的好看,穆长风像是失了智, 大掌越握. 越.紧。 花菇,“……!!!” 她完全呆了,也从未想穆长风是这样一个孟.浪.子! 这家伙也着实大胆放肆,竟然直接跑到她房间, 对她下手!她如今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是帝王钦点的北伐将军。 若非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花菇大概会一刀砍了他。 花菇愠怒,但始终不想将事情闹大,若是让旁人知晓穆长风夜闯她的房间, 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花菇压低了声音低喝, “你这是作甚?还不快放开我!” 穆长风的喉结滚了滚, 姑娘家就是不一样,同样是武将,花菇却是比他柔韧多了,而且幔帐内淡淡的幽香更是令得他心思涣散,口无遮拦道:“你真香,我不想放开。” 花菇,“……” 她脑子一热,慢了半拍才仿佛后知后觉理解了穆长风的话。 “穆长风!你混蛋!再不放开休要怪我动手了!”花菇恼羞成怒,她活在世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孟浪。 穆长风压根没有听见花菇的控诉,腰身一用力,忽的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千工床晃动,幔帐外清浅的酥油灯光线照出了映在床榻里侧的光影,两个身影重叠,暧.昧.丛生。 穆长风呼吸急促,花菇也是气急了,“穆长风!你自找的!” 穆长风眼神呆滞,瞳孔中映着一团火苗,花菇对他动手之时,他腹部的剧烈疼痛终于让他清醒了稍许。 “嗯——”男子一声闷哼,“花花~你别生气,我就是……就是情难自禁!” 穆长风终于想起来解释。 花花? 这是甚么称呼?! 花菇也到了‘情难自禁’的境地了,只不过是被气的。 她当然不会当真一刀捅了穆长风,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当真杀人,她索性弃了匕首,赤手空拳就和穆长风在榻上打了起来。 穆长风自是舍不得伤了花菇,生生挨了一顿揍,两人归为平静时,皆是衣裳不整,花菇仍旧是意难平,怒道:“你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岂有此理! 这人深更半夜竟然爬她的床,还想对她做出那种事…… 花菇没有当场杀了穆长风纯粹是看在穆温烟与穆家的份上。 穆长风又一次后知后觉,他今夜只是想过来与花菇说几句知心话,谁知后面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不知不觉就上了花菇的床,还试图将她扑倒,然后再…… 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大祸的穆长风立刻从床榻上下来,鞋都没来得及穿,“我、我当真不是存心的,你信么?” 花菇怒视他,一言不发。 穆长风无言以对,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他自己做过的事,他必然会承认,“花花!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说着,穆长风也没脸继续再待下去,直接转身就走。 花菇坐在床上,兀自顺气了半晌,这才察觉到穆长风的一只长靴还在脚踏上。 花菇,“……”他要负什么责?又打算怎么负责? *** 穆凌送走了故友,一时间无暇睡眠。 他活到这把岁数总算是看穿了好些事,人活着有时候当真得试着变通,倘若傅家与他一样,也尽早看穿事态,放弃先帝遗诏,或许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他的确是辜负了先帝托付,可他没有辜负西南,没有辜负大楚,更是没有辜负百姓。 穆凌自问,这辈子已是问心无愧。 就在穆凌漫无目的的闲逛时,突然看见一道身影从穆家后院厢房疾步走了出来,没记的错的话,那个院子是给花将军所住…… 又见儿子衣裳不整,步履匆忙,且似乎仅穿了一只靴子在脚上,穆凌僵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些年他一心只顾着西南百姓,倒是忘却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不曾成婚。他看了看穆长风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花菇的院子,心中有了思量。 *** 次日一早,帝后准备启程。 穆凌单独见了萧昱谨一面之后,萧昱谨又重新下了一道口谕,命穆长风一道入京。如此一来,穆长风又名正言顺的跟在花菇一起启程了。 穆凌暗中观察了傻儿子与花菇,却见他二人神情各异,花菇明显在排斥穆长风,而穆长风又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只敢隔着一段距离看着。 穆凌,“……” 老穆家怎么会生出这般没出息的子嗣?! 是以,穆凌再度拉着帝王在一侧说话,“皇上,臣也实在是无计可施,长风与花将军的事,臣已如实向皇上禀明,可后续如何,还得依仗皇上啊。” 萧昱谨倒还是很乐意撮合穆长风与花菇,实在不行直接下一道圣旨赐婚即可,但男女之事,还需得双方都同意才更加圆满。 萧昱谨应下,“岳父放心,一切有朕。” 穆凌作揖送行,但回京的队伍走远,穆凌又长叹了口气,“看来,我得给夫人寄封书信,让她暂时莫要回西南,那臭小子能不能娶到妻,还未必可知。夫人留在京城,可能还有戏。” *** 回程的速度十分缓慢。 穆温烟的双生胎导致孕吐严重,帝王想着法子让随行的厨子做出可口饭菜,但依旧无济于事。这才两个月不到,穆温烟的小脸愈发清瘦,除却小腹之外,四肢纤细的不行,从背后望去,俨然是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姑娘。 总算是入京后,一到皇宫,帝王就亲自抱着皇后去了未央宫,太医院倾巢出动,挨次给皇后娘娘请脉,直至确定凤体无恙,帝王才放了众太医离开。 但自从皇后回宫,帝王就下令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暂住宫中,无论日夜皆不得离宫,一直得等到皇后顺利诞下双生胎为止。 换言之,但凡皇后娘娘有任何一点闪失,众太医的脑袋可能随时要搬家。 穆温烟回宫歇息了半日,就让宫人去将皇太子从东宫抱了过来。 萧慎今日格外闹腾,他记得钰儿的生辰,可不就是今日么? 他才将将半岁,比同月份的孩子结实不少,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好像藏着无数心事,根本不像是一个婴孩。 “娘娘,太子殿下今日不知是怎的了,一大早就不安静了,您可莫要抱了,以免不小心磕着肚子。”庄嬷嬷提醒道。她虽在未央宫当差,但每日都会去东宫看望太子殿下。 皇太子那个急啊,碍于此刻还是个小团子,他的声线还未发育好,无法开口说话,更是不能行走。 钰儿今日出生,他迫不及待去见见她了,一切又回到起点,这莫过于是老天最大的恩赐。 穆温烟也好生纳闷,见儿子满头是汗,在奶娘怀中一直闹腾,她问道:“可让太医看过了?太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东宫宫人回禀道:“回娘娘,太医一个时辰之前才给太子殿下看过诊,殿下一切安好,就是不知怎的……肝火微旺。” 穆温烟,“……” 小婴孩哪里来的肝火?! 这时,一宫人走了过来,弓着身子回禀道:“皇后娘娘,王尚书的长媳生了,生了个小姑娘呢。” 穆温烟点头,又吩咐道:“去本宫私库取几件好东西,即刻送去王府。” 她刚吩咐下去,萧慎瞬间就变的乖巧多了,钰儿顺利出生了,他现在急不得,最起码得等到能下地走路,开口说话才行。 庄嬷嬷笑道:“殿下好像对王家大少奶奶那一胎格外关注呢,方才听见孩子已出生,殿下就不闹腾了。” 当然了,庄嬷嬷纯属说笑,孩子哪会这般精明,那不是成精了…… 穆温烟却是留了一个心眼,她此刻再看儿子,的确见他笑眯眯的,咧出了还没长出乳牙的牙床,一脸欢喜样,唇角还留着哈喇子…… 穆温烟,“……”这孩子好生古怪呀-_-||。 *** 两个月后,穆温烟的小腹更加隆起。 帝王又开始痴迷‘疏通’一事,但相较之以往,如今在榻上真的成了‘乌龟慢’,穆温烟没甚力气,萧昱谨这般警惕小心,倒是正好顺了她的意。 每回她心满意足的睡下时,帝王却独自一人去浴殿泡澡,夜间还需得念上一会佛经才能勉强静心睡下。 不过,鉴于皇后怀的是双生子,帝王对‘疏通’一事半点不敢马虎,每晚兢兢业业、风雨无阻、按时按量的完成他自己布置给自己的任务。 以便表现的更加完美,帝王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了.风.月.话本,强行逼着皇后娘娘一块钻研学习。 *** 同一时间,帝王除却勤勤恳恳伺.候他的小皇后之外,也在为了大楚周边的几个虎狼之邦国操心。 北魏已归为了大楚的附属国,突厥挨近北魏,自然也开始诚惶诚恐。 突厥两位皇子不知怎的突然在京中胡作非为,还玩起了巫蛊之术,帝王以此为由,钦命穆长风与花将军领兵攻入突厥。 大楚国富民强,加之楚皇以骁勇善战、手段雷霆闻名天下,饶是突厥铁骑见了楚军也胆寒三分。 这一战仅仅历时三个月,就在入冬之际,楚军大获全胜,突厥如北魏一样,也归为了大楚附属国,需得每年入朝供奉,两位皇子仍旧留在京城为质,只是这一次彻底失去了自由,再无胡作非为的机会。 这一年的隆冬,边陲百姓再也不必担心突厥铁骑无端扣边,天齐十二年冬,年仅二十六岁的楚皇,迎来了大楚的第一个太平盛世。 ※※※※※※※※※※※※※※※※※※※※ 双生胎:幸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纯洁的孩子,233333~ 皇太子:流出艳羡的表情…… 钰儿:我好怕啊,那个偏执狂又盯上我了怎么办? 穆长风:请问作者,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儿?我容易吗我?等的花儿都谢了,qaq~ ———— 姑娘们,今天的短小君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第七十八章 穆长风打了胜仗, 回城之时受全城百姓追捧。 然而穆将军却是一脸愁容,纵使有姑娘家朝他掷鲜花甜.果,他也不为所动。 花菇冷落了他好几个月了, 虽说两人一同共事,但花菇仅在谈要事时才会正眼看他,这无疑令得铁树开花的穆长风失魂落魄。 他此前一心以为,花菇是倾慕于他的,如今宛若大梦初醒,一切不过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军功、名利、权势皆摆在眼前, 穆长风却是视而不见,只觉这冬日绚灿的日光也甚是扰人。 入宫复命时, 国公夫人早就在皇宫等着了,几个月之前, 她恳请皇上给穆长风与花菇制造机会,这才有了他二人一道领兵去突厥一事。 突厥山高水远,他二人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这一来二去,事情不成都难吧! 然而,傻儿子与花菇似乎仍旧未能结成连理,国公夫人好生纳闷。 面圣过后, 国公夫人将穆长风拉到一侧问话,“老大,怎么样了?花将军与你交心了么?” 穆长风动了动唇,终是没有说出口。 交心是没有,交手倒是有好几次。花菇对他似乎甚有意见, 每回与她对视的眼神, 皆是充斥着愤怒与厌恶。 更让人沮丧的事, 穆长风意识到,他可能不是花菇的对手…… 国公夫人见状,便知穆长风至今仍未成功过,她不便打击傻儿子,这种事务必得越挫越勇方可,“别灰心,花将军不是寻常女子,如今她也算是皇上跟前的一员猛将,若是能将她娶回西南,你也算是咱们穆家的大功臣了。” 穆长风当然知道花菇是何等出色的女子,在他心中,除却母亲与妹妹之外,最重要的女子就是花菇了。 穆长风沉叹了一声,母亲是他的智囊,无论事关穆家大事,亦或是他的终身大事,他都想从母亲这里询问一些意见。 “母亲,花花心系天下、胸怀宽广、为人坦荡、英勇不凡、品行端洁、容貌奇丽……” “停!老大啊,你究竟想说甚?”国公夫人对未来儿媳也甚是满意,但眼下关键之际,还是先将人娶进门再说,按着穆长风这等‘痴呆’程度,老穆家几时才能有子嗣? 穆长风犹豫不决,泛红的面颊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母亲,儿子不知该如何做,您足智多谋,可否为儿子支一良招?若此事能成,儿子定当更加孝敬母亲!” 国公夫人默默叹了口气,论起相貌、身份、品行,穆长风在众世家子弟当中亦是无可挑剔的,他武功高强,擅领兵打仗,是不可多得的统帅之才,偏生在男女之事上少了一窍。 相比之下,烟儿打小就是无师自通!看见好看的少年郎,她的眼睛都是晶亮的,素来都是主动出击,想方设法缠着对方。 倘若老大有烟儿一半,他早就妻妾成群了。 同样都是穆家人,差距怎就那样大呢? 对上国公夫人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穆长风慌了,“母亲!怎么?就连您也没有法子?” 国公夫人喝了口温茶压压阴郁的心情,按着穆长风的性情,这将来……夫纲.难振啊!不过,一思及镇国公,国公夫人猛然惊觉,可能……是有其父就有其子。 “老大啊,这世间有千万种人,人人皆不同,姑娘家也一样,花将军有侠义心肠,你不妨从这一点下手,此前学过那样多的兵书,你难道忘了有个百试百灵的计策?” 穆长风急的搔头抓耳,“……”什么计策如此有效,他怎的从不知? “母亲,您可否直言?” 国公夫人瘪了瘪嘴,她还以为自己说的已经足够清楚明了了! 遂只好手把手一一教授。 *** 得到提点的穆长风如醍醐灌顶。 这一日,皇宫设了庆功宴,此次能成功将突厥归为附属国,花菇与穆长风功不可没。他二人作为此次征战的挂帅将军,宫宴上的席位被安置在了一处。 当然了,此事也是皇后娘娘特意交代了掌事宦臣去办的。 “兄长在男女之事上素来不得要领,花菇也非寻常女子,不如直接赐婚吧。”宫宴开始之前,穆温烟拉着帝王的大掌,忽闪着大眼仰望着他。 穆温烟根本不知,萧昱谨有多喜欢她眼下的样子,只是心疼她如此年轻就怀着双生胎,近日勤于‘疏通’的帝王心情甚是欢.愉,可能男子也需滋润,帝王容光焕发,俊挺的眉目之间染上了几丝罕见的风流。 有些人生来严肃,可偏生是这样的人一旦风流起来,更是对人致命的吸引。 穆温烟恢复所有记忆后,难免难为情放不开,但每回皆被帝王撩拨的.娇.喘.不息,到了后面只能放下矜持,遂与帝王共沉沦。 萧昱谨深知穆家男子的脾性,若是没个精明能干的妇人在背后支招,穆家百年基业难以维持。 不管是为了穆家,亦或是西南安稳,萧昱谨都得给穆长风物色一个好女子,“朕的皇后所言极是,朕今日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赐婚。” 穆温烟莞尔一笑,“不曾想花菇当真要成为穆家人了。” 萧昱谨牵着穆温烟去筵席处,上了轿撵,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附耳问道:“昨晚为夫英勇否?” 穆温烟不是一个容易失态的人,但闻此言愣是差点跟萧昱谨翻脸,“皇上不要再说了!” 萧昱谨记得穆温烟的每一个表情,尤其床.笫.之间时,但昨晚穆温烟与此前不同,她攀附着他,低低的求他。 帝王一阵愉.悦的轻笑,“烟儿耐心些,等孩子出生后,朕包你满意。” 穆温烟,“……”→_→ 这人当真好烦呐! 那叠字据,她一定要想法子毁了! 这厢,帝后现身庆功宴,如今的穆家再度如日中天,后宫仅皇后一人,皇太子的地位也无可撼动,而眼下穆长风又屡立军功,可见皇上以前表面上对穆家的打压极有可能就是一个幌子,是故意迷惑旁人的。 那些曾经针对过穆家的大臣日日岌岌可危,最可恨的是,穆家人都是一根筋的主儿,根本不吃贿.赂.谄.媚那一套,就算是旁人想要讨好穆家,也寻不到机会。 萧昱谨当场赐婚之时,花菇以为自己听岔了。 她端坐笔直,震惊的忘却了起身谢恩。 她眼下虽是朝廷命官,但出生卑微,还曾当过雇佣军,若非遇见了皇后娘娘,她这辈子皆会活在了见不得光的阴.沟里。 得知自己被赐婚,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是否喜欢穆长风,而是自己高攀了。 等到了下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要嫁的人是穆长风---那个没脸没皮,总想着钻她被褥的穆长风! 她能拒绝么? “臣谢皇上!臣还有一事也要说。”穆长风已经起身谢恩。 “穆卿,有话不妨直说。”今晚的帝王异常的好说话。 穆长风侧过脸看了一眼还在云里雾里的花菇,他一脸急不可待,“皇上,臣想尽快完婚!” 萧昱谨剑眉微挑,十分理解穆长风,男子对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是恨不能直接绑在自己身边,当然了,帝王仍旧面无他色,表面神情极淡,“朕允了。” “臣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长风打心底第一次欣赏这个帝王妹夫,太上道了! 等到花菇回过神时,帝王又下了一道口谕,将她与穆长风的婚期也敲定了,就在一月之后。 花菇,“……” “小姐姐趁早改邪归正,找个好人家嫁了。”这句她铭记于心,却又被她埋藏在心底的一句话莫名其妙又冒了上来。 花菇以前以为她这辈子的宿命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后来遇到了皇后娘娘,她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护着皇后。 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会嫁人…… 此刻,再看向皇后娘娘,发现对方正朝着自己笑,笑容高深莫测。 花菇,“……” 她最爱的铁柱,是不是老早就打定将她收入穆家的主意? 宫宴是如何结束的,花菇记得并不太清楚。 她此次立了大功,帝王赏赐了她一座京宅,她如今已不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侍卫,自然不需要继续住在宫里。 刚走出宫门,身后一个含羞带怯……不,确切的说是羞羞答答的声音传来,“花花~” 花菇后脊椎骨猛然一僵。 当初穆温烟给她取名时,她就该‘挑三拣四’一下,好歹不能姓花。 “穆世子,请不要这样称呼我。” 穆长风今日捯饬的人模狗样,一袭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腰上配了一块成色极好的麒麟白玉,墨发用了白玉冠固定,身上熏了时下贵圈风靡的龙涎香,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纨绔公子的风流气度。 “那喊你菇菇?” 穆长风倒是不介意这样亲密的称呼,不管是花花,亦或是菇菇都可以。 花菇的脸都僵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跟穆长风这样的男子计较个什么劲。 “随你。我走了。”花菇丢下一句,转头去找自己的马驹,若非一惯稳重,她差点仓皇遁之。 “我送你吧,大晚上的,姑娘家一人回家不安全。”穆长风很体贴的往前小跑几步,从小厮手里牵过花菇的马驹,又殷勤的将缰绳交到了花菇手上,“这阵子天凉了,就莫要骑马了,我已命人给你府上送了马车,你的府邸是皇上新赐的,好些物件不全。不过不必担心,我都会一一给你置办好。” 花菇动了动嘴,她这人从不喜占人便宜,但正要拒绝,穆长风又说,“反正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花菇,“……”她还能说什么呢? 赐婚的圣旨已下,她不能辜负了对她有再造之恩的帝后,但同时亦是不知如何面对穆长风,更是不懂如何嫁人,又如何为人妻,而且还得像铁柱那样怀胎生子…… 她太难了,花菇怀着沉重的心情回了自己的宅邸。 穆长风并不知自己的‘美人计’压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因着大楚民间习俗,在大婚的前一个月,男女是不宜见面的,否则会折损了福运,日后夫妻不睦。 穆长风虽是不去见花菇,但各类奇珍异宝,或是布料首饰,但凡他能购置到的东西,都源源不断的往花菇那边送。 因着婚期仓促,大婚就暂在京城操办。等一切结束,回到西南再补办一次。 镇国公也日夜兼程赶到了京城主持大婚事宜。 *** 临近大婚这一日,穆温烟宣见了花菇入宫。 花菇是个孤女,自幼被发卖,无至亲给她送嫁。穆温烟就想着让她从皇宫嫁出去,也算是给她尊荣与体面。 花菇深知穆温烟的用意,她心中感激,但一看见穆温烟给她的一本书册时,花菇顿时化作石雕,一时间像个呆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穆温烟也有些难堪,可这件事她若不做,就没人做了。 穆温烟将避火图用了大红色绸布包好,递给了花菇,“花菇,本宫失智之时,你是本宫的小姐姐,从今往后这个身边不变。纵使你即将成为本宫的嫂子,但在本宫心里,你一直都是本宫的小姐姐,倘若本宫的兄长欺你,本宫第一个不会饶了他。这册子……小姐姐好生收好,女子头一遭难免受罪,学着这册子,你也能少受些罪。” 花菇,“……” 她能抗旨不尊么?或者连夜逃婚? *** 转眼到了大婚当日,穆长风一早就着装好。 一袭大红色吉服衬的身段修长挺拔,下巴的胡渣刮的一干二净,他骑着一匹挂着大红绸的雪色宝马,站在宫门外翘首以盼。 花菇头戴大红绡金盖头,由庄嬷嬷搀扶着上了轿撵,穆温烟给她备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仆从,因着庄嬷嬷此前也是镇国公府的人,对府上甚是了解,故此,穆温烟让庄嬷嬷给花菇陪嫁,等到回了西南,庄嬷嬷能帮上花菇不少忙。 穆长风总算是等到了新娘子,炮竹声在宫门外帕里啪啦响个不停,他有些等不及了,差点直接上前与花菇说话。 庄嬷嬷被气笑了,“世子!新娘子半途不得下轿,也不宜开口说话。” 穆长风只好暂时上马,对繁琐的大婚仪式十分不满意,这厢又一路浩浩荡荡的回到了京城的府邸。 镇国公与国公夫人早就在上首端坐着,就等着新人拜堂了。 轿子停下,庄嬷嬷刚撩开帘子,未及庄嬷嬷开口,穆长风已经凑了过来,“娘子,咱们到了。” 庄嬷嬷,“……”若非自己站的稳当,险些就被世子挤开了,世子这也忒猴急了。 花菇看见了一只大掌伸到了她面前,她垂眸看了看那只大掌的掌心纹络,认出了是穆长风的手。 犹豫片刻,花菇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下一刻就被这厮紧紧捏住。 他的掌心微凉,还有汗。 花菇,“……” 新人拜堂,一切都按着规矩,不紧不慢的进行。 因着花菇是新起之秀,又任五军左将军一职,而穆家如今更是不得了,这门亲事也算是强强联手,故此,今日府上高朋满座,京中但凡七品以上的官员皆携重礼登门道喜,到场观礼之人甚多,热闹非凡。 皇后娘娘月份大了,帝王不允许她出宫,倒也命了亲信前来道喜。 “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声唱礼,花菇心头咯噔了一下,她被穆长风牵着,往后院方向走,身后是一片喧闹之声,她心跳极快,有种不切真实的错觉感。 花菇被稳婆搀扶着坐在了喜床上,穆长风与她并排挨近了身子坐着,喜婆唱起撒帐歌的同时,也向一对新人撒了各类干果,诸如花生、核桃、红枣……寓意着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撒帐东,光生满幄绣芙蓉。仙姿未许分明见,知在巫山第几峰。” “撒帐西,香风匝地瑞云低。夭桃飞岸夹红雨,始信桃园路不迷。” “撒帐北……”(注1) 这撒帐词充斥着淫.诗.秽.词的意味,花菇虽未经人事,但也听出了这撒帐词的精髓之处……不由得又是一阵怔然。 天色尚未黑,外面还有不少宾客需得应对,穆长风拿起如意秤,他挑起红盖头那一瞬,被第一次施了粉黛的花菇惊艳到了,一时间忘却了眨眼,引得屋内一众命妇抿唇噗笑。 花菇不知自己是该难堪,还是该一脚将面前这人踹出去,她瞪了穆长风一眼,“呆子!” 穆长风回过神,将手中如意秤交给了喜婆,突然俯身,双手握住了花菇的肩头,一低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总算是自己的人了! 他想亲就亲了。 花菇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烫,这人……怎么能当着这样多人的面就……亲了她?! 穆长风离开后,屋中妇人又是一阵嬉笑。 “国舅爷当真是性情中人呐。” “花将军好福气,这一嫁入穆家,日后荣华享之不尽了。” “国舅爷仪表堂堂,身边也没个侍妾,倒是个疼妻子的。” “……” 屋内妇人七嘴八舌了好一阵子才陆陆续续离开,待到暮色四合,庄嬷嬷让小丫鬟伺候花菇洗漱,但花菇似乎根本不习惯让人伺候,整个人显得束手束脚,还差点踢翻了铜盆。 庄嬷嬷一眼瞧出她的慌乱,笑道:“少夫人,莫要慌,这女子总该有这一回的,老奴是看着世子长大的,世子为人忠厚,将来定会对你好。” 花菇手心出汗,穆长风是否待她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熬过今晚再说。 “世子爷。” 随着守门小丫鬟的声音响起,花菇一抬头,就看见穆长风大步迈入寝房,他面上染红,双眼外勾里翘,眼梢微微上翘,尽显风流。 “都退下吧。”穆长风直接挥退所有下人,用意昭然若揭。 庄嬷嬷带着一众下人很快退了出去。 此时的花菇已经换上了一身红纱睡袍,她不喜着妆,脸上的脂粉已经洗净,墨发及腰,比往常多了几分柔态。 “花花~” 穆长风的嗓音微哑,眸光暗了下去,轻唤了一声就大步朝着红衣美人走了过去…… ※※※※※※※※※※※※※※※※※※※※ 【穆长风简介】 职业:武将 身份:镇国公府世子 配偶:花菇 爱好:怼人(人称穆怼怼) 职业经历:守边、大败北魏、突厥 平生爱好:洞房!! —————— 注1:摘自《鄮峰真隐漫录》卷三十九《撒帐文》中的两句,原词作者是南宋人史浩。 ps:其实古代并不比现代保守,比如这一章的撒帐词,真的是相当……咳咳咳,风花雪月~姑娘们都懂的哈哈哈~ 第七十九章 花菇受过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势。 她不是一个轻易怕疼的人, 可就在方才,穆长风让她真真切切体验了一回众人口中所谓的‘疼’。 要如何形容这感觉呢? 并非是令她难以忍受的痛楚,但有伴随着令人羞.耻的颤.栗与酸.胀。 两个人已经坦诚相待, 花菇第一次看到穆长风的身子, 他表面纨绔, 却又时而呆愣,但不成想胸膛却是有好几道刀疤。 花菇是过来人,一眼就能根据刀疤判断出他此前受过多重的伤。 她张了张嘴, 想问一下穆长风的伤是怎么回事,但下一刻这人不知突然中了什么邪,突然将她掰了过去, 换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姿势…… 她好像翻看避火图时瞧见过一眼。 “穆长风!”这人是个老手啊! 花菇太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她好歹也是一位将军,被男子这般对待, 强大的.羞.耻.感.袭上心头。 此时,已沉迷温柔乡而不可自拔的新郎官魅惑一笑,“娘子, 你喊我?” 花菇不知该与他如何解释, “你不能这样!” 穆长风委屈了, “娘子,我盼星星盼月亮, 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你我已是夫妻, 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如何不能这样了?” 他不依, 动作更是放肆。 花菇突然意识到, 穆长风方才可能是在手下留情, 她终于明白庄嬷嬷今日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皇后娘娘赐给她的那瓶药膏子究竟是何用意。 但姿势不是她能够接受的。 “穆、穆长风,你到底放不放开?!” 她的声音被.撞.散了。 穆长风此刻只顾及他自己,完全忘情其中,他又是头一次开.荤,难免失控了些。 花菇被折腾的够呛,等到一切归为平静,她以为总算是熬过去了,但总觉得颜面无存,羞愤异常,真想向皇上主动请缨,独自一人调去边陲吃沙子。 花菇的手在床上摸索着衣裳,就这时,穆长风突然抓住了她的双腕,将它们抵在了她头顶,这人一脸不知餍足的样子,“娘子,时辰还早呢。” 花菇,“……!!!” 门外守着的丫鬟又听见了古怪的声音传出,好像有人在床榻上打了起来,而且动静闹的很大。 接近着就是少夫人的声音,“穆长风!你自己找死!” “啊——不是!娘子!手下留情!不能打脸!” 众婢女,“……”啧,少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这才进门第一天就开始.调.教.世子爷了。 屋内,穆长风任由花菇打了几下,他这人依旧嬉皮笑脸,长夜漫漫,接下来他当然不能委屈了自己。 可花菇也不是好惹的,被穆长风压了一会,她气不过那样的姿势,腰.身一用力,一个翻转,将穆长风.压.在了.身.下。 ‘委曲求全’是不存在的,‘有仇必报’才是她的本性。 穆长风的脸更红了,相比起花菇的羞.愤,他却是毫不反抗,他双手揪紧了软枕,这种事好像是应该‘礼尚往来’,不过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毅力,不一会就彻底缴械投降了。 穆长风红着脸,眼神是懵的,“……” 花菇也有些难为情,但事已至此,她方才也对穆长风做出了那事,她与穆长风已无任何区别。 花菇缓缓下来,借着幔帐外的光线,摸索到了自己的衣裳,长袖一挥,稍微遮挡了一下就下榻去了净房,独留穆长风一人回味良久…… 人人都道,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乃人生极乐,他今日总算是明白其中真谛了。穆长风也悄然下榻,随后也跟去净房…… *** 翌日天还未亮。 另一波守门的丫鬟又听见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虽然动静不像昨晚那般激烈,也不像传言中的哭啼与喘.气声,但也令人一听就耳红。 庄嬷嬷已经睡了一宿,没想到她再度来到婚房时,里面还有动静…… 这到底是一宿未歇?还是世子爷又重整旗鼓? 庄嬷嬷装作什么也不知,也一句不多问,知对守夜的婢女道:“去通知后厨,让厨娘给世子与少夫人多准备一些吃食,越补越好。” 哎,说到底,武将就是不一样啊。 若能日日如此,穆家还担心子嗣凋零么? 庄嬷嬷笑出一脸慈爱,仿佛不久之后,她就能继续照顾小世子与小郡主了。 *** 花菇眼底略有暗青,穆长风亦然,但两人的精神气还算好。晨省时,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出手阔绰,给两位新人封了大红包。 国公夫人是婆母,还特意给花菇戴上了沉甸甸的大金镯子,笑着道:“花菇,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穆家人了。” 花菇被这抹笑容晃的眼花,更觉得手腕沉重,也不知这镯子几时能摘下来,着实碍着她的事了。 国公爷也笑道:“一会你二人要入宫给皇后与娘娘请安,三日后咱们一家子就启程回西南了,这几日该交代的军务定要交代好,万不能辜负了皇上信任。” 花菇身兼五军左将军一职,虽是即将离开京城,但头衔还在。 穆长风应下,“是,父亲,吃过早茶,儿子就带娘子入宫。” 花菇换上了女装,她穿着一身水红色刻丝小袄,披着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盘云髻上插着一只累丝珠钗,身段高挑曼妙。 虽说对新妇而言,花菇的这一身打扮稍显清寡,但她胜在眉目英气秀丽,即便不是.顶.尖.的美人,可气度绝佳,只一眼就能叫人记住,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闺中妇人。 国公夫妇二人对这个儿媳那是相当的满意,吃饭期间,不住的给她夹菜。 “花菇啊,你多吃些,前阵子在前线打战,身子骨多多少少没有料理好,趁着严冬赶紧补补,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咱们穆家不拘礼数,你不必拘礼,就像是在寻常百姓家中一样过日子。” 花菇第一次吃撑了,公婆的盛情难却,她又不懂拒绝,给她夹多少,她便吃多少。 直至上了入宫的马车,花菇还在因为吃的太饱而犯困。 然而,这一幕落入了穆长风眼中却平添了其他意味,他清了清嗓子,道:“花花,今晚咱们谁也不要招惹谁了,好生睡个觉。” 花菇闻言,忍不住怒嗔他。 到底是谁招惹了谁?! 亏得皇后娘娘给她的药膏子管用,不然今日入宫就该.难.堪.了。 *** 穆温烟的月份渐大,帝王索性就搬到了未央宫,每日下朝后就过来拉着穆温烟四处逛御花园。 穆温烟骨架小,身子纤细,纵使帝王勤于‘疏通’,也节制了她的吃食,但月份大了之后,她的身子骨还是有些吃不消。 好在兄长与花菇大婚之事,令得穆温烟心情甚好,这阵子精神头还不错。 “阿兄与嫂子就快要入宫了吧?”穆温烟问道。 玳瑁给她系了一件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如实答话,“回娘娘,算着时辰,世子与少夫人是该入宫了呢,皇上让奴婢先伺.候您用早膳,皇上他一会就过来。” 穆温烟点头,她正要转过身去外间,却是突然之间怔在原地,一动也未动。 “娘娘?”玳瑁也吓到了。 穆温烟忍着第一轮阵痛,吐了口浊气,道:“去、去叫皇上,本宫要生了!” 有了头一胎的经验,穆温烟这一痛就知道是开始发作了。 玳瑁立刻对外面大喊,“快来人,喊皇上、喊太医、喊稳婆!娘娘要生了!” 这厢,萧昱谨的眼皮跳的厉害,李德海一路小跑到了帝王跟前,“皇上,皇后娘娘发作了。” 萧昱谨几乎立刻起身,这一幕甚是眼熟,在场大臣已经是见怪不怪,上次娘娘生皇太子那日,皇上也是这般不顾仪态狂奔了出去。 *** “烟儿!” 萧昱谨来时,高挺的鼻梁溢出薄汗,外面天寒地冻,他身上还带着严冬寒意。 穆温烟知道机会来了,趁着自己还有力气与帝王周旋,她又发挥了失智时候的哭功,当着帝王的面就红了眼眶,“皇上,我就要不行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行么?” 萧昱谨不想听见这种话,带着墨香的指尖抵住了穆温烟的唇,“不准胡说!朕就这里,朕也不准你有事!” 穆温烟的眼泪根本止不住,这阵子被帝王独宠着,性子愈发骄纵,越活越回去了,“皇上,女子生产本是九死一生,你又何故装作不知?看在我给你生育孩子的份上,那些字据都毁了吧,成么?” 那可是实打实的证据,穆温烟即便曾经当真.浪.荡.过,但也只有她和萧昱谨知道,可字据实在太惹眼,也太过‘证据确凿’,每每萧昱谨故意提及,她总觉得这辈子会一直活在字据的阴影之下。 帝王手一僵,倒也没有犹豫,吩咐道:“来人,去国库将那只檀木匣子取出来!” 穆温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在嘀咕:他太狠了!竟然真的藏在了国库! 这厢,产房外,穆长风与花菇也在着急的等待着。 穆长风已经不是第一次当娘舅,但依旧紧张,他捏住了花菇的手,“娘子,我急。” 花菇,“……” 虽然……但是…… 其实,她也很急。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花菇宽慰了一句,“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两位皇嗣一定能安然降生。” 她以为穆长风会就此闭嘴,安安静静的等待着皇后生产不好么? 这时,这人又道:“娘子,亏得有你在身边,不然我当真难以承受。” 这人都二十大几了,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花菇的手被他牵着,怪不好意思的,幸好人人都留意着产房,没有察觉到她与穆长风的小动作。 一穿着蓝色太监服饰的宦官一路狂奔到了产房,他手里捧着一只锦盒,但并未踏足产房。 而产房外早有婢女等待已久,见到那只锦盒,又当即抱着进入产房。 萧昱谨打开了锦盒,二话不说,当着穆温烟的面将字据撕碎,帝王做好这一切,抱起了穆温烟的上半身,让她躺在自己怀里,“烟儿,这下你该放心了吧?现在什么也别想,好好给朕把孩子生下来。” 瞄了一眼撕成碎片的字据,穆温烟又长长吐了口浊气,仿佛从今往后又能挺直了腰杆重新做人了…… ※※※※※※※※※※※※※※※※※※※※ 烟烟:本宫终于又能扬眉吐气了。 字据君:这就……领盒饭了?嘤嘤嘤~ 穆长风:我太慌了,不久之后我家娘子也要生孩子了。 花菇:→_→孩子在哪儿呢?我怎么不知道。 ———— 姑娘们,今天的短小君奉上,明天见啦~ 第八十章 许是积压了已久的心理负担总算是解除了, 穆温烟一门心思生产。 第一声孩子的啼哭声响彻产房时,她暗暗松了口气,可一想到下面还有一个,她忍不住又矫情了, 仿佛又回到了失智那会, 揪着帝王的衣襟, 怨道:“都怪你!这两年我肚子就没歇过!” 产房内还有稳婆与宫人们, 帝王倒是不怕丢脸,一口一声应下, “是朕不好, 都是朕的错,下回再也不生了。” 第二个孩子出来时,帝王比穆温烟还要紧张,额头早已溢出大滴汗珠, 来不及询问婴孩是男是女,帝王已经险些.瘫.软。他命人查过双生胎存活几率,能母子平安的不到两成。 纵使历经磨难,他也不曾这般畏惧过一桩事。 好在眼下母子俱平安, 帝王虽然很快收敛神色, 但心跳仍旧不太稳,一手抱着穆温烟,另一只握着床柱的手早已骨节发白。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两位小皇子!” 稳婆抱着两只明黄色的小襁褓递了过来, 穆温烟抬眼一看,顿时心疼的不行。 她知道刚生下来的孩子很小, 可没想到双生胎会这样小, 估摸着仅仅萧昱谨的一只手掌大。 都是男孩儿? 穆温烟,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她梦见过。 刚刚生产完,情绪依旧不太稳定,穆温烟哽咽了,“皇上,我想要个女孩儿。” 她倒不是不喜欢儿子,只要是她自己的骨肉,她都喜欢。可这都接连生下三个儿子了,穆温烟对女孩儿的渴望愈发强烈。 萧昱谨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听见了。他虽一直没有表露出来,但得知穆温烟怀上了双生子之后,他就一直不敢掉以轻心,整整九个月过去了,帝王第一次松了口气,但表面仍旧没有表露,他低头亲吻了皇后的额头,声线低哑,仿佛方才历经了九死一生,“烟儿,下回咱们再也不生了。” 穆温烟没甚力气,眼神蔫蔫的,不多时就睡下了。 *** 一个月之后,丁点大的两位小皇子在.乳.娘的哺育之下,已经长的白白嫩嫩,虽是比不得他们皇兄满月那会,但好歹五官已经初显了。 穆家一家子已启程回西南,穆温烟瞅着两只小团子生的太过粉雕玉琢,就想着日后要将两个小儿子送到西南历练历练,男子如何能这般白皙粉嫩? 老大生下来第三天就送去了东宫独居,对老二与老三,穆温烟怎么都舍不得,她虽是没有亲自喂养,但坚持要让孩子在未央宫长大。 帝王考虑穆温烟的身子生产之后有些亏空,也不敢与她置喙,只好暂时首肯。 帝王还是每日处理完政事之后就来未央宫。 后宫早就废除,除却未央宫之外,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小皇子见风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的圆滚滚的,穆温烟终于稍稍放了心,于是心思又回到了她自己身上。 经两个月的调理之后,她又来了月事。太医言,这正是她恢复良好之故,寻常妇人生产过后,有些人半年都不曾来月事。 穆温烟收腹两月后,小腹又瘪了回去,此前每日都在肚子上涂抹药膏,致使她的小腹上不曾留下什么痕迹,只是胸脯上的肉实在难以消减,脸上也红润饱满。 萧昱谨这两个月一直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即便晚上还是抱着她睡觉,也不曾做过什么,这无疑让穆温烟胡思乱想。 以她对萧昱谨的了解,这人只不过是表面上禁.欲、君子,只要上了榻、脱.了衣,他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是穆温烟怀疑他和她之间的感情,而是古往今来,就没有一任不是三宫六院的皇帝。 萧昱谨会不会后悔废弃六宫? 这一点,穆温烟此前就想问,但一直不曾找到合适的机会。 *** 两位小皇子百日这一天,宫里又举办了宴席,朝中但凡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带家眷出席。 两位小皇子的五官已经清晰明朗,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非是伺候他们的宫人在襁褓上做了记号,很容易将人认错。 穆温烟是他们的母后,也时常会混淆。 萧昱谨待穆温烟的态度如初,甚至于比此前更是贴心疼宠,宫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帝王还亲自给皇后娘娘布了菜,在外人看来,帝王待皇后当真是圣宠无度。 而穆温烟也没有察觉到萧昱谨任何‘变心’的迹象。 但自从她生下老二、老三,萧昱谨没有越过雷池半步,若说是前阵子也就罢了,可如今她的身子已经修养好,这头恶狼没有道理继续吃素了。 莫不是嫌弃她了? 穆温烟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刚入宫那会,她也思量好了往后余生,哪怕帝王有朝一日嫌恶她,她也能泰然处之。 可眼下不一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昨夜还梦见了萧昱谨又重新开始选秀,充盈后宫……她惊醒那一瞬,竟有种万念俱灰的错觉,同时也盛怒至极,若非足够理智,她都想揪着萧昱谨质问了。 是夜,从筵席处回到未央宫这 段路,孟春的风微凉。 萧昱谨在席上饮了几口酒,帝王倒是心情甚佳,他拉着穆温烟的手,放在了他冒出胡渣的下巴处蹭了蹭。 刺的她肌肤生疼。 穆温烟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望向灯火阑珊处,心头堵闷。 “烟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帝王声线柔和,表情担忧,怎么看都是一副护妻的样子。 穆温烟无言以对。 她能说什么呢? 质问萧昱谨为什么如今又不碰她了? 她月份大的那阵子,他都没放过她,如今孩子已安然出生,他这般态度着实叫穆温烟想不通。可她又不是失智的小傻子了,做不出直接扑上去问个所以然。 有时候穆温烟倒是艳羡失智的自己,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从不顾及其他。 “烟儿?” “无事,皇上今晚不用处理政务么?” 还是眼不见为净吧,省得她胡思乱想一通。 萧昱谨轻挑剑眉,帝王眼中的一抹异色一闪而逝,只道:“今日是孩儿的百日宴,朕歇息一晚陪陪你。” 穆温烟仍旧不怎么搭理。 到了未央宫,萧昱谨先去了浴殿,穆温烟又晃神了,若是换做以往,他会抱着自己一块去,怎么胡闹怎么来,可如今…… 等到萧昱谨出来时,他身上只着亵裤,与一件敞开了衣襟的中衣,露出大片修韧健硕的胸膛,墨发上沾染水渍,将他原本冷.漠.禁.欲.的神情又晕染了几分。 穆温烟只看了一眼,又立刻移开,装作若无其事也去了浴殿。 玳瑁伺.候她沐浴,其间又不免惊叹,“娘娘,您这身段真真是让女子也移不开眼呢。”玳瑁是从西南陪嫁过来的一等大宫女,陪着穆温烟一快长大,私底下难免言辞随意了些。 穆温烟爱美,她失智之时倒是觉得自己天下最美,可眼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肤若凝脂、身形婀娜,便是生育过孩子,身子也不见什么痕迹,与此前没甚不同。 那她就更想不通了,萧昱谨总不能是突然转性了。 她特意挑了一件水粉色薄纱睡裙,透过轻.薄的衣料,可将衣裳里面的光景衬的若隐若现。穆温烟穿着这一身走在去寝殿的回廊下,突然回想起了失智那会是如何勾.引萧昱谨的。她脸上突然一烫,立刻打算折返,再换一身衣裳。 “烟儿。” 就在穆温烟转身之际,前面不远处的回廊下,一高大男子大步走来,他行至穆温烟跟前,长臂揽过她的肩,垂眸的一瞬间,已将眼前美景尽收眼底,帝王的喉结滚了滚,掌心稍一用力,几乎是捏住了穆温烟的肩头,“烟儿……” 穆温烟只觉自己的‘心机’无法遮掩,她撇开脸,但仍旧可以感受到帝王游走在她身上的视线。 “我、我回头换一身衣裳,皇上先歇着吧。”她挣扎着要走。 萧昱谨何许人也,此前就已经看出了端倪,他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寝殿走去。 穆温烟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她就已经被狠狠折.腾了一回。 待她回过神,帝王意犹未尽,附耳说,“烟儿,朕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穆温烟,“……”什么情况? 紧接着,带着.灼.烫.气息的嗓.音再度传入她的耳蜗,“朕已命太医研制出了一味药,只要朕每日服用,就不会让烟儿怀上孩子。” 穆温烟,“……!!!”他这阵子是因为这事才没有碰她? 她早不是心智纯真的少女,但此刻,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穆温烟瞬间泪如雨下,“你怎的这样傻?伤及身子可如何是好?” 女子服用的避子汤药大多是极寒之物,对身子伤害甚大,有些人服用次数多了,就再难有孕了。 是药三分毒。 萧昱谨感觉到自己的能力被质疑了,他拧眉,“烟儿,朕的身子,你还能不清楚?” 他的皇后还在哭,萧昱谨觉得他务必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所以方才只是浅尝辄止的帝王,这一回是真正放开了…… 玳瑁守在殿外,这阵子帝后二人一直很平静,没想到今晚的动静会这般大,听着皇后的低泣此起彼伏,玳瑁脸色涨红,心想着:也不晓得小公主几时会出生? ※※※※※※※※※※※※※※※※※※※※ 烟烟:真担心皇上从此不行了,本宫还有一个小公主没生啊。 萧昱谨:-_-||朕很好,朕绝对不会不行! ———— 姑娘们,今天的短小君奉上,么么么哒,咱们明天见啦~ 第八十一章 转瞬三年后。 这一年, 御花园的梅子林硕果累累,穆温烟近日没甚胃口,倒是那片梅林很是吸引她。饱满酸甜的梅子, 再沾上一些冰镇的乳酪, 口味极佳。 玳瑁又端着刚洗净, 又用细盐泡过的梅子过来,她压低了声音提醒了穆温烟一句,“娘娘, 您的月事都拖延了两个月了。”言罢,玳瑁仔仔细细打量了穆温烟几眼。 皇后娘娘已二十有二了,但这几年养尊处优, 后宫又无其他妃嫔,除却偶尔关切一下边陲之事以外,并无其他烦心事。以至于养的比入宫之前还要娇嫩, 面颊粉润莹白,至今还带着隐约的婴儿肥,根本看不出是三位皇子的娘亲。她与帝王站在一块, 也不像是夫妻, 倒像是冷硬无温的兄长与自家的小妹妹站在一块。 玳瑁记得, 穆温烟每回有孕时,气色都极好, “娘娘, 您是不是怀上龙嗣了?” 穆温烟没有往有孕那方面去想。 毕竟萧昱谨一直在服用太医研制的避子汤药, 但这件事除却她与萧昱谨, 还有太医院的人知晓之外, 旁人皆不知。 穆温烟没甚胃口, 又从冰盅里拾了颗梅子放入嘴里, 若有所思。 午后,萧昱谨从议政殿过来,还给穆温烟带了一个好消息,“烟儿,你兄长与花将军又生了一个儿子。” 穆温烟,“……” 这也太勤了吧。 阿兄与小姐姐才将将成婚三年,这当真是三年抱两。 萧昱谨又说,“不过,朕比他们厉害,烟儿前几年给朕生了三个。” 穆温烟,“……”她一点不想当母猪。 好在这三年期间肚子消停了,不然穆温烟的脸真不知往哪儿搁。 这时,帝王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她身上,不知在打量什么,稍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又用了双臂掂量了一下,评价道:“朕这几日忙于政务,倒是忽略了你,怎么?又没好好吃饭?朕就喜欢你长些肉的样子。” 穆温烟推他,“皇上别闹了,对了,北伐一事当真确定了么?” 其实穆温烟倒是很支持萧昱谨扩大大楚版图,统一天下九州是他的梦想,也是穆温烟的梦想。 她幼时就立志长大后当女将军,然后将大楚推上天下霸主的位置,只要天下统一,这之后的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战事会大大减少。 若是不统一,国与国之间难免摩擦征战。 除却大楚皇后的身份之外,她还是穆家人,她至死效忠大楚。 萧昱谨没有回避政事,相反的,穆温烟的政见时常会给他惊喜,“烟儿,你若不是女子,朕定给你加官进爵,让你做朕的肱骨之臣。”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榻上。 萧昱谨已是而立之年了,可身子骨极好,仍旧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后宫又没有其他妃嫔,他难免缠着穆温烟多一些。 “皇上就这么对待‘肱股之臣’的?”穆温烟质问,又嗔了他一眼。 帝王的指尖钩住了她的衣裙腰带上,有些急切,穆温烟的手当即摁在了他的手背上,“不行。” 帝王蹙眉,“如何不行了?” 穆温烟犹豫了一下,“你可能又要当父皇了。” 萧昱谨,“……” 不多时,太医入殿给穆温烟把脉,果然诊出已怀胎一月有余了。 时隔三年,皇后再度有孕,这无疑又是一桩大喜事。 但帝王离开未央宫寝殿时,差一点就被门廊被绊倒了,引得穆温烟扑哧一笑。 *** 回廊下,帝王神情略显复杂,但看着并不可怖,不过太医仍旧诚惶诚恐。 “朕既已服药,为何皇后还是怀上了?”帝王的声音不温不火,听起来极淡。 那太医已至半百年纪,家族世代从医,医术了得,他忙抬袖擦汗。 这问题若是回答不好,那可就掉脑袋的事,皇后的孩子当然只能是帝王的啊! 他忙道:“回皇上,老臣给皇上研制的那味药对身子毫无害处,想来定然是因着皇上过于威猛,又与皇后娘娘恩爱逾常,偶有一次疏漏也是难免的。” 眼下之意,一定是皇上太过生猛,这才致汤药也制止不了皇后有孕了。 当然了,太医没有如此直接的夸赞帝王,但字里行间皆是那个意思了。 果然,帝王唇角一勾,似乎心情不错,又问,“皇后胎相如何?是几胞胎?” 太医,“……”皇上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哪有那么容易又怀上双生胎的? “回皇上,娘娘胎相甚稳,是单胎。” 萧昱谨松了口气,他已经有太子了,老二和老三总有一天要去他们自己的封地,他并不需要太多的孩子。穆温烟幼时就是他看着长大的,旁人可能不知,但在他心里,穆温烟如今仍旧是个孩子,而且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不管多少年以后,她依旧是他最疼爱的那一个。 “朕服药三年,可会对胎儿造成影响?”帝王虽然不盼着孩子了,但依旧很关切。 太医感觉到自己的医术被质疑了,“皇上,老臣对天发誓,老臣给皇上研制的汤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萧昱谨这才放了心,挥挥手让太医退下。 帝王再度来到穆温烟身边时,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派如沐春风,还不忘夸赞了他自己,“烟儿,此事当真怪不得朕。这三年朕一直按时服药,恐是朕太过勇猛,天赋异禀,这才致你又有孕了,你可别怪朕。” 他的笑容灿烂,像绽放在烈阳下的向日葵,正随风肆意摇曳。 穆温烟,“……” 她怎么觉得这人是在炫耀? *** 皇后娘娘有孕之后,整个皇宫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从太医院到御膳房,帝王皆吩咐了下去,但凡皇后需要的,皆要全力满足。 然而,不出几日,皇宫又出现了一桩怪事。 王尚书家失踪了数日的嫡孙女,竟然出现在了东宫。 此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倘若王姑娘已是二八芳龄,且太子已长成了少年郎,那么太子殿下金屋藏娇还有可能。 可眼下太子仅仅五岁,那王姑娘也才是个娇憨的小团子,试问太子作甚要养一个小团子?! 帝王震惊了,好在他一惯冷漠无温,帝王的肃重之气替他苟住了场面。 穆温烟却是陷入沉思,她其实有些担心太子的品行。 毕竟怀上太子时,她的脑子并不正常,还处于失智状态。 穆温烟有孕在身,萧昱谨生怕她伤了胎气,宽慰道:“烟儿不急,纵使慎儿想要养着王家那丫头也无妨。” 什么叫养着王家姑娘也无妨?! 屁点大的孩子,毛都没长齐呢,就知道养小姑娘了! 难不成慎儿随了她?! 穆温烟记忆力惊人,她倒是想起了幼时在西南那会,她也想将萧昱谨养在家中,不让他离开来着…… “烟儿在想什么?”见穆温烟失神,萧昱谨轻唤了一声。 穆温烟立刻收敛神色,她半点不想让旁人知道,皇太子‘可怕’的行径可能是受了她的影响。 幸好慎儿随了萧昱谨的相貌,穆温烟默默的想着。 *** 王钰儿泪眼朦胧的跪在帝后跟前,行礼的姿势有模有样,甚是规范,不像是个才将将四岁的女孩儿。 穆温烟见过她好几次了,这丫头眼神清澈,五官精致秀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关键是听话懂事,很是招人喜欢。 萧慎就跪在她身侧,从帝后的角度去见,这两个小东西倒都是粉雕玉琢,长相精致的孩子,用‘金童玉女’来形容最是合适不过。 萧慎无半分犯了错的觉悟,“父皇、母后,儿臣要和钰儿定下娃娃亲!” 穆温烟顿时僵住,抬手扶了扶额。 穆温烟没有表态,萧昱谨不敢直接说什么,这件事还得看他的皇后的意思。 穆温烟稍稍调整了片刻,忍住了脾气,语重心长道:“慎儿,你是大楚太子,你要明白你身上所肩负的担子,不可辜负了百姓,也不能辜负了父皇与母后的期许,你可听明白了?” 萧慎自诩上辈子是个明君,也继他的父皇之后,将大楚推向了另一个盛世,但这并不影响他与钰儿的事。 萧慎一脸老气横秋,若非是年纪太小,瞧着甚是稚嫩,穆温烟只会以为他成精了。 皇太子道:“母后,儿臣明白自己的使命,儿臣也定然不会让父皇与母后失望,但儿臣非娶钰儿不可,请父皇与母后成全,立刻赐婚!” 穆温烟,“……” 相比穆温烟的一脸生无可恋,帝王却是风轻云淡的郎笑了几声,认为此事没甚大不了,不愧是他萧昱谨的儿子,对自己喜欢的姑娘,就该早早下手,儿子比他当年出息多了。 “好,朕就依了你。” “皇上!你岂能如此纵容他?”穆温烟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萧慎欢喜至致,“儿臣多谢父皇!” 王钰儿,“……” 怎么能这样?她都重活一次了,怎么还逃不了这人的手掌心?! 小姑娘翻了一个白眼,当场撅了过去。 穆温烟,“……”她瞧着小姑娘着实可怜,也不晓得是不是被吓惨了? 给皇太子与王家小千金的赐婚圣旨,当日就送达了王府。 王家阖府上下欢喜至极,王家出了一个太子妃,这意味着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了。 王钰儿是在自己的闺房里醒来的,她一睁开眼,就看见满屋子的女眷皆是一脸欢喜的看着她。 “阿钰总算是醒了,从今个儿开始你可就是太子未婚妻了呢。” “可不是嘛,咱们阿钰当真好命,今个儿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命人将你送回来的。” “早知道阿钰是在宫里,咱们也用不着到处找人啊。” 王钰儿,“……”她能选择再死一回么? ※※※※※※※※※※※※※※※※※※※※ 烟烟:我太难了,我今年才二十几,搁在现代还是个宝宝啊,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早知道就不嫁人生娃了! 萧昱谨:(⊙o⊙),朕是无辜的~ 阿钰:救命啊,妈妈,这里有个变态狂! 太子:金屋藏娇要从娃娃开始,233333~ 双胞胎:皇兄厉害!弟弟们一定好好效仿!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么么么哒~咱们明天见啦~ ps:感谢金苹果姑娘的手.雷哦。 第八十二章 十年后。 京城长安街的一处茶肆内, 几名贵女正一边品茗,一边听书。 因着皇后娘娘之故,本朝对女子的束缚不像以前那般严谨, 姑娘们出门找乐子也并不是天理不容的事。 王钰儿应邀也参加了这次贵女间的小聚。 她虽重活了一世, 但诸多事情还是难以挣脱她的掌控, 而眼下有一事她已经能够笃定---那就是太子也重生了! 从幼时起,她与那人斗智斗勇,却是屡战屡败, 如今仍旧顶着太子妃的头衔。从一开始的一鼓作气要摆脱萧慎,到了如今,她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正当季春, 满城花开,温热的风自窗棂吹入,拂动了少女们躁动不安的心。 此时, 外面的熙熙攘攘声传来,顺着视线往楼下望去,就见茶楼下面, 几位公子哥正骑马路过, 为首之人着一身石青色杭绸长袍, 白玉冠束发,十五岁的少年郎身段已是挺拔修韧, 他容貌俊朗贵气, 举手投足间隐露出王者之风。 此人正是太子萧慎。 而他身边除却双生胎皇子之外, 还有几位京中贵公子, 这几人是皇子们的侍读, 寻常时候以三位皇子马首是瞻。 除却身份矜贵之外, 偏生还一个个生的貌若潘安, 风流倜傥,走到哪里都会引得姑娘家一阵小鹿乱跳。 而今日,几位少年郎着不同颜色的锦缎袍服,或是白蓝色,或是湛青色,或是粉蓝色……乍一眼望过去,好不招摇。一行人宛若开了屏的孔雀,煞是惹眼。长街两侧叫卖萝卜的老妇人也驻足看呆了去。 随着这一行人的出现,立刻引起一阵难以压制的骚动。 “你们快看!太子殿下来了!” “到底是哪个是二皇子?哪个又是三皇子?我当真分不清啊!” “让让!让让!谁也别挡着我看太子!” “……” 一时间,看戏听书的茶客们纷纷探头往外面望去,王钰儿面无表情的饮了口茶,趁着无人留意,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立刻从茶楼后门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没多久,茶楼上的姑娘家纷纷失望至极,“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也来吃茶,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太子殿下就不见了?!” 不知是谁突然惊讶道:“奇了怪了,王姑娘去哪儿了?!” 众贵女,“……” 太子殿下消失不见了,王姑娘也不见了……啧,众人立刻酸的不行。 *** 王钰儿以为自己跑的够快,她今日出门之前就眼皮子直跳,这几年总是寻了借口不入宫,但萧慎却是时常出宫,无论她怎么躲让,还是会被他捉到。 她今年十四了,按着大楚习俗,女子十四及笄,而及笄之后就能够嫁人了。 因着她是太子妃的缘故,王家这几年如日中天,阖府上下也皆是盼着她早日嫁入东宫,纵使她反抗过,但家中皆一致认为是她无理取闹。 要知道,如今的帝王废弃了后宫,皇太子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萧慎日后必定会成为大楚国君。 早在两年前开始,王家已经在准备她出阁的嫁妆了,简直恨不能直接将她塞入东宫去。 故此,她想指望着家族帮她摆脱萧慎,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十几年的斗智斗勇,令得王钰儿摸透了萧慎的想法。 他之所以缠着自己,也因着对上辈子的愧疚,他是想赎罪。 可她已经放下了,上辈子死时就已然看淡了一切,对萧慎无爱无恨,这辈子只想老死不相往来,互不干涉。可老天惯会捉弄人,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就罢了,还让萧慎也带着记忆重生! 正悄咪咪的溜出茶楼,刚拐入墙角,突然有道大力握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她就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萧慎是储君,又是帝王亲自.教.养,除却帝王之术外,他文韬武略,无一不通。纵使如今还是少年郎,但已是成年男子的身段与体魄,他的力道,根本不是王钰儿能够抗衡的。 这少年眉目温和,垂眸看着怀中人,仿佛是捉到了觊.觎已久的猎物,唇角溢出一抹似笑非笑,“钰儿,好巧啊,在这里也能碰见你。” 真不要脸! 王钰儿的脸都白了,“太子殿下,我正要回府,劳烦殿下让一让。” 萧慎当然看出了心上人也是带着记忆归来,这十几年他也没将她捂热,可见对方是有多么恨他。 萧慎也甚是委屈,讲道理,上辈子他待她不薄,让她稳坐皇后之位,扶植他们的儿子当太子,他的真心也曾给过她。只是世间的诱惑太多,他一时没能自控,迷了途。 等到他迷途知返,却是一切都迟了。 年幼时候他不便对她做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少年的身子已经觉醒了男子最.初.始.的.欲.望。 萧慎对随从使了眼色,旋即王钰儿身边的婢女皆被打晕了过去。 她大惊,“你要做什么?” 萧慎毕竟是当了一辈子帝王的人,他没有毛头小伙的那份羞涩,骨子里的蛮横与强势怎么也遮掩不了,稍一用力,他把人拉入怀里,还是那种风流中又透着几丝坏坏的笑。 “钰儿,这些年我掏心挖肺,你还是不肯跟我和好,但要让我放过你几乎是不可能,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上辈子走时,手里怎会握着当初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当初是我不好,但这一辈子我会像父皇一样,不会再留恋花丛。婚期将近,你我之间先熟悉熟悉。” 说着,他拉着她就走。 王钰儿根本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他提上了马车。 马车晃动,王钰儿气急了,就怒嗔他,“萧慎,你放过我不好么?天底下这样多的女子,你为何偏就缠上我了?” 萧慎不紧不慢的回答她,反正他这辈子有的是时间与手段,他和她都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对付心爱的姑娘,必要时候还得软硬皆施才行。据萧慎所知,当初母后就是父皇强娶回来的。 萧慎温和一笑,如今的少年眉目清朗,还不像当初时候那般威严凛冽,“阿钰莫要生气,你难道就不想咱们的孩子?” 孩子…… 她当然想! 上辈子最为记挂的人,莫过于三个孩子。 见她怔住,萧慎继续道:“你我若是不早日和好成婚,孩子如何能出来?” “你?!”王钰儿气急了,抬手就想打他。 太子殿下又是一阵朗声大笑,任由粉拳在他身上捶打了几下,“钰儿,马上就要到画舫了,一会上了船,只有你我二人,谁也别想打扰。” 王钰儿气的没法子,到了后面她索性放弃一切反抗,一脸‘随便怎样都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她挣脱不了家族,也挣脱不了萧慎,她都挣扎了十几年了,离家出走过,也装过病……但没有哪一次成功过。 萧慎又劝说,“阿钰,这十几年来我可是任何女子都没放在眼里,我心里只有你,你就别跟我闹了。而且……” 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抱在了他自己身上,长臂圈着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弹,接着说,“而且,就算是你现在不同意跟我好,你也没得选择,你无论如何都要嫁给我,等成婚之后,我会让你明白,你我之间是宿命,是天生注定。” 王钰儿不动弹了,因为即便挣扎了也是白费力气。 好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 死猪不怕开水烫? 换言之,她当真想孩子了,倘若她想要见到自己的三个孩子,那么她只能嫁给萧慎…… *** 这一天早朝,数位大臣泪流满面的向帝王告状了。 原来是他们家中的女儿又闹着自尽,起因便是那对双生皇子情根深种,然,却又是痴情错付。 帝王面色微沉,并未当场表态。他自己的儿子,他当然要护着,不过是调.戏了几个贵女,实在不行,就都娶了吧。 太子已经表示过心意,这辈子也学着帝王,日后东宫只有一个太子妃,不纳其他女子。 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坊间传言萧氏皇族都是痴情种。 为此,帝王一点不介意老二和老三风流一些,也好打破传言。 情深不寿,生在帝王家,本就不该痴情。 这厢,未央宫那边也听说了二皇子与三皇子在外面造的‘孽’。 双生胎少年时候就风流了,到处招惹桃花,但又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惹的姑娘们芳心碎了一地,还有贵女闹自尽的。 这已经不是大臣头一次在帝王跟前告状了。 穆温烟正捧着一本兵书看,她真想收拾东西回西南,对几个熊孩子是眼不见为净。 十年前她生下了老四,原以为会是个贴心的小棉袄,谁知小公主比起她的三位兄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穆温烟知道,老四……真真像极了幼时的自己,小小年纪,已经不知祸害多少人。 她还能怨谁呢? 当初她就是这般无法无天,把爹爹那样一个铮铮汉子都折磨的无能无力。 什么叫现世报?这就是了! 帝王过来时,穆温烟红了眼眶,扑在他怀里好半晌不肯出来,对付外敌与奸佞,她倒是有一手,可对自己的几个孩子,她是束手无措,时常被气哭。 “皇上,他们几个是不气死我不罢休!”穆温烟哽咽着。 萧昱谨却是朗声大笑,“哈哈哈!烟儿不是还有朕么?再过几年,朕就让位给慎儿,老二老三和老四,都交给他去管,朕带你到处游山玩水去。” 对他而言,皇太子虽是强势,但洁身自好,又勤于政务,有些政见与手段,令得萧昱谨也甚是折服,他这个父皇对老大甚是满意。 老二与老三风流一些也无妨,他们是帝王的儿子,一出生就注定了可以享受旁人无法奢望的荣华与富贵,又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过只是喜欢美人,根本无伤大雅。 至于小公主,萧昱谨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看见小公主,他就难免想起穆温烟幼时的样子,更是对她疼爱有加。 为了安抚穆温烟,萧昱谨只能选择惩戒几个孩子一番。 他知道穆温烟聪慧,故此也不敢敷衍了事。这几年,几位皇子与小公主没少挨教训。 第八十三章 这一年的木棉开遍了满山, 迎着风望去,就好像看见了层层叠叠的花浪,接连起伏, 延绵不绝。 镇国公今日归府, 刚得知爹爹归来的穆温烟, 甩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不停的跑到了前院。 这一年的穆温烟有些婴儿肥,她又贪吃, 人长的浑圆粉润,穿着一身粉色裙裳,梳了两只.花.苞.髻, 上面的艳红色石榴石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一路小跑,却是没像往常一样扑入爹爹怀里, 而是被爹爹身侧的一位少年给惊艳到了。 他长的可真好看! 这是穆温烟初见萧昱谨的第一印象。 那少年面容微冷,五官极为俊挺好看,穿着一身月白色锦缎袍子, 不知是不是拘谨了, 他沉默寡言, 只是淡淡的看了粉团子一眼。 “烟儿还不快过来拜见太子殿下。” 穆温烟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没听见爹爹说什么, 她歪着脑袋凑了过去, 仰面望着少年, 由衷的夸赞, “你可真好看。” 萧昱谨微微僵了僵,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评价他。 穆凌视女如命, 见她直直盯着太子看, 穆凌清了清嗓门,“殿下,烟儿年幼不懂事,她就喜欢长的好看的少年,殿下莫要怪罪。” 萧昱谨,“……” 他多看了小团子一眼,见她长的圆滚滚的,还以为她是贪吃鬼,才这么点大,怎么就知道盯着男子看了?长大还了得? 萧昱谨心绪繁多,他没有多想,更是不会将心思放在一个小娃娃身上。 这一天入夜,他无心睡眠。 离开皇宫意味着什么,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就在前不久,他才得知,原来父皇对他的宠爱都是假的,他不过只是父皇用来保护六弟的棋子,这些年他所受的明刀暗枪,都是在替六弟挡灾。 他与六弟一道长大,亲如一母所出,为了六弟,他可以冒险。 可得知自己不过是父皇设下的棋子之后,萧昱谨一时半会无法让自己看透。 眼下他被送到西南,离着京城甚远,日后的前程如何,他不敢想象下去。 倘若他这颗棋子再无利用价值了,父皇又会如何待他? 正躺在榻上想心事,他的腰身突然传来一股温温热热,萧昱谨身子一僵,方才竟是大意了,没有察觉到屋子里的动静。 就在这时,被褥被人掀开,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只粉团子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萧昱谨,“……” 好在自己是太子,也算是见过世面。 不过……她是几时进了自己的屋子?她身边的下人呢?镇国公是怎么养女儿的? 小团子爬到了萧昱谨身上,冒出小脑袋,笑盈盈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萧昱谨差点被她瞪出了斗鸡眼,少年身子僵住了,沉声问,“你要做什么?” 穆温烟狡黠一笑,“你今天是不是睡不着?嗯……你是太子,那你怎么到了我家里?我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你要玩么?爹爹说你是来习武的?我可以教你啊。” 萧昱谨,“……” 少年没说话,他兀自下榻,提着小团子,然后转身走出了卧房。打开房门,将小团子放在外面,少年面无表情道:“你回去吧。” 穆温烟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粉色裙裳,她忽闪着大眼,看在少年如此美貌的份上,她一点不介意被冷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少年人生地不熟,并不是很信任一个小娃娃,但莫名其妙开口同意了,“好。”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萧昱谨跟在小团子身后,很巧妙的避开了巡逻的护院,不得不承认,他起初当真小看了小团子的‘实力’。 终于,两人在后山的一处水潭处停了下来,穆温烟扒开草丛,她眼珠子滴流一转,装作不经意握住了少年的手掌,以防少年多想,她直接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萧昱谨低头看了一眼,小小的手柔弱无骨,都不够他牵的。 对方只是一个小丫头,萧昱谨并没有想过男女之防,毕竟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将穆温烟当做是一个姑娘。 “到了。” 穆温烟停下,但手抓着萧昱谨没放。 萧昱谨以为她害怕,也就任由她抓着。 当看到无数萤火虫在空中飞舞时,萧昱谨明白了小团子的心意,“谢谢。” 穆温烟咧嘴一笑,一只小手轻拍着小胸脯,故作老气横秋,“谢什么,这里是我的地盘,今后我罩着你呀。” 少年低头看着只能挨到他腰部的小团子,心情略显复杂,“……” *** 自那一晚之后,少年发现,小团子来找他的次数愈发频繁了。 此前在皇宫,除却六弟之外,他皆不喜任何人接近,他虽然年纪还不大,但试图靠近他的世家贵女,以及胆大的宫娥并不在少数,他素来冷漠,不会给人任何靠近的机会。 可小团子每次过来,萧昱谨破天荒的耐着性子听她叽叽喳喳个不停。 盛暑难耐,他习武过后就独自一人去了位于镇国公府不远处的后山凫水。 山泉水沁凉微冷,实在是盛暑时期的好去处。 眼下不在皇宫,没有那样多的规矩,何况萧昱谨心里很清楚,父皇将他送来西南,只怕是不会再将他接回去了,那些束缚了他好些年的条条框框皆被抛之脑后,他褪下了所有衣裳,又折叠好了放在了巨石上,这才下了水。 一惯警觉性极强的少年,万万想不到,正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呆呆的看着他。 小团子张大了嘴,过了半晌才闭上。 方才她什么都瞧见了,但她并不觉得难为情,反而觉得自己甚是幸运,来的正是时候,恰好叫她瞧见了不得了的画面。只是可惜了……这种事她没法向别人去炫耀,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兴奋。 小团子长的敦实,但动作极为敏捷,悄然上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起了什么心思,反正她很想将萧昱谨的衣裳藏起来。 就在这时,少年猛然之间一回头,恰好对上了小贼炯炯有神的眼。 少年僵住了,“你、你做什么?” 穆温烟又放下了他的衣裳,她淡定又狡黠,一脸‘我很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我要学凫水!你教我!” 萧昱谨,“……” 穆温烟动作麻利的脱下了一身衣裙,她也嫌热,一路跟着萧昱谨来到后山,她眼下又肉嘟嘟的,早就气喘吁吁,也想在泉水里泡上一泡。 萧昱谨没来得及拒绝,小团子已经将她自己扒的只剩下一件大红.肚.兜.儿,还有一条松垮垮的亵.裤。 萧昱谨,“……” 见她兀自下水,萧昱谨当即上前将她抱住,她还太小了,山泉水又深,若是直接下水很快就被淹了。 小团子虽然长的敦实,浑身肉嘟嘟的,但她这点重量对萧昱谨而言倒是没什么。 她只是个孩子。 她暂时还不是个姑娘。 萧昱谨对自己默默念叨了两句。 同时他也知穆温烟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宝贝疙瘩,他虽然是太子,但眼下绝对不是得罪镇国公的时候,自然也不敢得罪了这小团子,遂只能带着她凫水。 穆温烟第一次凫水,她欢快的不行,双臂抱着俊朗少年的脖颈,两条小短腿在水中扑腾个不停,溅了少年一脸水渍。 萧昱谨,“……” 他好歹也是太子,且不说他这个太子身份只是父皇的棋子,但这些年无人敢对他不敬。 小团子在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树阴下,穆温烟瞧见了岸边的桑葚,这桑葚树斜斜的歪着,大一片皆挨近了水面,这个时节的桑葚少见,许是因着山泉水沁凉的缘故,导致这棵桑葚晚熟了一些,眼下恰好熟透,一个个饱满深紫,单是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我要吃!你快带我去!”小团子兴奋极了,她很快就观察了地势,并且找到了一个吃桑葚的最好法子,“我要骑你脖子上!” 萧昱谨,“……” 这孩子胆子真大,太子的脖子也是随便能骑的么? 不多时,萧昱谨当真抱着小团子骑在了他脖颈上,而他站在水中,这样的高度,恰好可以让穆温烟抬手就能摘到桑葚。 她自己吃的欢快,还不忘时不时也往萧昱谨塞上一颗。 太子殿下什么美味没尝过,倒是这桑森是头一次。 入口甘甜,还带着微微的酸,水分也十足,味道好极了。 萧昱谨竟然没有拒绝,那只肥肥的小手伸过来时,他张嘴就吃了。 等到两人吃饱,新的问题又来了。 萧昱谨将穆温烟放下时,只见她原本粉润小巧的唇已然染上了紫色,少年直觉不妙,他往水中一照,发现他自己的唇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萧昱谨,“……” 从这一天之后,萧昱谨开始谨慎了起来,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他都有了新的思量,也有意避开了小团子。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小团子。 这一日晌午,萧昱谨打算睡个午觉,他鸡鸣时起习武,直至午膳时,已经练了三个多时辰的剑术,下午还要学兵法,晌午若不休息片刻,下午容易瞌睡。 庭院中两棵梧桐之间悬挂着一张吊床,树阴匝地,清风徐徐,比屋内凉快多了。 萧昱谨刚刚闭眼,耳边传来细细索索的声响,他知道是小团子又来了,他打算冷漠应对,一心以为只要不理睬她,她就会自觉离开。 可谁知,下一刻,耳边又传来“嘤嘤嘤”的哭声。 萧昱谨终于睁开了眼,就见小团子站在他跟前,已哭的双眼微红,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那张粉润浑.圆的小脸煞是可怜的模样。 “你、你怎么了?”萧昱谨只会冷落人,但从未将女孩子弄哭过。 穆温烟仿佛受尽了委屈,“你怎的不理人家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从武场回来等了许久了?你又知不知道我这几天心里头好难受?嘤嘤嘤……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么?你为甚要辜负我?” 萧昱谨,“……”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鬼话? 萧昱谨无奈,伸出双臂将小团子抱了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父爱’,他让小团子趴自己身上,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少年柔声宽慰,“是我不好,别哭了,好么?” 穆温烟见好就收,“你下回不准不理我了!” 萧昱谨顿了顿,又缓缓启齿,“嗯。” 小团子睡意来的很快,就那么趴在萧昱谨的胸口睡着了。 萧昱谨垂眸看着她压扁的小脸,一直抱着她没放开。就这样抱着吧,就好像他并非是一无所有,他的怀中还有一只活泼可人的小团子。 这一刻的少年也不知不觉来了困意,目光从小团子脸上移开,他也闭上了眼。 清风微微荡过,树影婆娑下,少年的唇扬起…… 就这样,真好。 第八十四章 天下大势已定。萧昱谨的抱负提前了数年完成了, 他也成为了大楚历代国君之中,唯一一个真正坐拥天下九州的帝王,在史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的称霸大业已经达成,这万里江山没什么再吸引他的了。 他一开始夺位不过是为了保命, 而后来则是喜欢上了征服天下的快.感。 如今, 萧昱谨已体验过君临天下、统一华夏江河的滋味, 他便不再留恋着无上皇权。 从今往后, 他要带着他的姑娘逍遥自在的快活去了…… 天齐二十六年春, 帝王发布诏书晓谕天下,传位于皇太子萧慎, 他则退居后方,再不管朝政。 新帝的容貌非但像极了太上皇,就连着治国理政的手段也与太上皇有同工异曲之处。故此, 即便太上皇退位了,众位大臣仍旧觉得太上皇无时不刻都在影响着一切。 *** 穆温烟喜欢玩,她原本就性子活泼,当初入宫之前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女霸王, 只不过入宫后她收敛了锋芒与弱点,为的是自保与穆家。 她非但喜欢玩,还很会玩。 将几个头疼的熊孩子都交给了新帝之后, 穆温烟与萧昱谨走遍了五湖四海, 据说他二人还出海去了遥远的海外国度。新帝等人时常收到他二人寄回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直至公主大婚这一年, 穆温烟与萧昱谨才回了京城。 老天当真格外偏疼有些人, 纵使岁月流逝, 萧昱谨与穆温烟的脸上仍旧保留了当初时候的风华绝代, 他二人单单是站在那里, 就是夺目的存在。 本朝唯一的长公主殿下, 也就是太上皇与皇太后唯一的女儿,是帝王唯一的胞妹,大婚自然操办的格外隆重。 长公主年纪已经不小了,已二十有五,若非她是公主,这辈子只怕是要当老姑娘。 萧慎领着两个弟弟,亲自去了城门外迎接父皇与母后。这些年操持政务,操心弟弟妹妹,萧慎也算是尽心竭力。 按着大楚规矩,亲王弱冠之后需得前往封地,但萧慎不舍两位胞弟,就留在了身边当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两位亲王除却风流了一些,也没甚大毛病。 倒是长公主这些年将萧慎折磨的不轻。如今终于能将妹妹嫁出去,萧慎作为帝王,也深深的松了口气。 “父皇,母后,您二人这次归来,还会再走么?”萧慎问道。 穆温烟与萧昱谨还没到含饴弄孙的岁数,只是萧慎不想让父皇与母后再离开。 虽说人人都道,天家无情。 可父皇与母后之间没有旁人,他们一家子就如同寻常百姓一样,并无尔虞我诈的纷争。两位胞弟也对皇位没甚兴趣,之所以眼下还留在京城,皆是因着萧慎一人的要求。 萧昱谨表面威严如初,对几个孩子,他也并非不疼宠,但最宠的始终是他身边的妻子。 穆温烟许是早年伤过脑子,随着年纪的增长,时常会间歇性失忆,好在她一直记着他,萧昱谨拧眉,不知在想什么,顿了顿方道:“朕与你母后暂时不离开了。” 萧慎大喜,遂让妻儿多多陪伴太上皇与皇太后。 王钰儿在皇后的位置上已经待了好些年,她也是没有想到萧慎当真说到做到,这辈子身边再无其他莺莺燕燕,如今她的三个孩子也健健康康长大。原先一直想着今生不会对他付出真心,可这些年过去了,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 穆温烟的面容依旧倩丽,她穿着一身宝石蓝白霏织丝锦衣,梳着垂云髻,发髻上斜斜的插着一只赤金衔南珠金钗,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当了祖母的人,她笑眯眯的看着前来的众人,却是一个也记不起来。 她知道自己又犯病了,总是会忘记一些人和一些事,可萧昱谨一直在她身边,她便什么也不怕,纵使她忘却所有,但还是记得他。 “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才回来?”长公主人未至声先到。她已二十有五,但五官明媚动人,少了少女的青涩,骨子里透着一抹傲视众人的娇艳,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美的风华绝代,且锋芒毕露。 穆温烟呆了呆,这女子好生眼熟,像极了她自己。 萧昱谨握着穆温烟的手,柔声说,“烟儿,这是老四。” 穆温烟知道自己有四个孩子,但具体是哪四个,她也记不清了,见长公主一下扑在她膝上抽泣,穆温烟伸手给她捋了耳边的碎发,“你真好看。” 长公主一僵,她的哭功完全遗传了穆温烟,收放自如,她愕然抬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母后,她与母后容貌相似,但却不及穆温烟娇软,她的骨子里也留着父皇的血,除却妩媚妖艳之外,还有不可忽视的英气飒爽。 “母后,您这是怎的了?”长公主惊了,她是父皇与母后最疼爱的女儿,她还想趁着这次机会,在父皇与母后跟前告三位皇兄的状呢。 凭什么二皇兄与三皇兄可以拥有如花美眷无数,她却不能养面.首? 最可恨的是,三位皇兄同仇敌忾,她打小就觉得自己被深深针对了。 穆温烟眨了眨眼,又望向了身侧的萧昱谨,像是在求助。 萧昱谨道:“你母后刚刚归来,这几日需要静养,你先下去吧。” 长公主,“……”她果然已经不是父皇与母后的小娇娇了! 孩子们纷纷告退,孙辈们一个个容貌俊脸精神,光是瞧着便知皆是优秀上进的孩子。 穆温烟一直笑眯眯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失忆而困扰。 未央宫一直都空着,这次帝后归来,直接就入住了进去。 玳瑁已放出去宫外嫁人,如今在未央宫伺候的宫人皆是一些生面孔。 穆温烟泡完澡就躺在了榻上翻看话本,萧昱谨过来时,一把拿过了她手中的书册,“也不怕坏了眼睛?不准看了。” 穆温烟有点委屈,可又不敢造作,她什么都听他的,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但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眼看着就要泫然欲泣,萧昱谨无法,上榻后又开始哄她,“好了好了,朕给你读地理志总行了吧?” 其实,太上皇与皇太后在外这些年并非仅仅是游山玩水,前几年还在大楚境地找到了金矿,曾花费了近七年时间重新绘制的大楚版图。这期间穆温烟迷上了地理志,尤其是犯病之后,时常会缠着萧昱谨,让他读给自己听。 穆温烟很好哄,她现在没甚心思,只要能够满足她的要求,她便能破涕为笑。 帝王读了一会地理志,目光落在了千工床内的一处暗格,他眸光微滞,眼中突然闪现流光溢彩,“烟儿,朕再给你读些其他的。” 穆温烟眨了眨眼,安静的等待着。 萧昱谨的声线磁性低沉,十分好听,她从不觉得厌烦。 不多时,萧昱谨取出一只精致的锦盒,他的指尖稍稍用力,锦盒打开,穆温烟探头去看,就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叠手笺,又类似于字据。纸张已经蜡黄,看着有些年头了,但被人保管的很好,叠的工工整整,无半分褶皱。 “这是何物?”穆温烟很好奇。 萧昱谨但笑不语,两人重新躺下,穆温烟在萧昱谨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之后她就听见萧昱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穆温烟今日对天发誓,一辈子只喜欢萧昱谨一个人。” “穆温烟每晚都想抱着皇上睡觉。” “我白日想皇上,晚上想皇上,就连吃饭睡觉都在想着皇上……落款穆温烟。” “……” 萧昱谨一张张的读,穆温烟听着,随即就‘咯咯’笑出声来,还不忘评价,“这是我写的么?文采真好。” 萧昱谨愣了愣,也朗声一笑,殿外守着的宫人时不时就能听见太上皇与皇太后的笑声传出,也不知他二人究竟在说什么,竟是这般开怀。 *** 转眼,已是苍苍白发耳顺之年。 如今,穆温烟只记得萧昱谨,她也只要萧昱谨,这也正是太上皇最担心的一桩事,他比穆温烟年长了近十岁,有些事他不得不提前考虑。 曾经说好的照顾她一辈子,哪怕是少了一天,这一辈子也不完整。 萧慎被叫到了太上皇跟前说话。 萧慎鲜少佩服什么人,但他的父皇却是其中一个,不管是作为国君、丈夫,亦或是一位父亲,父皇身上都让人寻不出半点瑕疵出来。 而如今,父皇依旧如山一般的巍峨高大,纵使岁月令得他鬓角斑白,可笼罩在这个男人身上的王者气息丝毫不减。 “父皇,您有话对儿子说?”萧慎问道。 萧昱谨仿佛已经料到了自己的‘归期’,眉目之间有化不开的愁绪,却又坦然淡定,沉默半晌,道:“朕若不在了,照顾好你母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你若在她跟前,她会将你认作朕。” 萧慎手一抖,好在两世经历,使得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煽.情,“父皇!儿子明白!” 一月后,太上皇突然驾崩,宫人发现他时,他正坐在未央宫的亭台下,眼睛是闭着的,宛若是睡着的样子,在驾崩之前,他身上毫无病状,走时十分体面威严。 太上皇怀中抱着一只锦盒,锦盒上上了锁。宫人扶着他的遗体入棺时,那锦盒根本拿不下来,是以,萧慎只好下令,将锦盒与太上皇一道入棺。 当天晚上皇宫就炸了锅,倒不是因着太上皇的丧礼,而是皇太后根本不听劝,她慌了神,到处找人。 她喊的太久了,声线已有些沙哑微弱,同时也慌张的不行。 那个人不见了,她的天塌了。 萧慎一直陪在穆温烟身边,她此前还会将萧慎错认成萧昱谨,但今日不知怎么了,她就是不上当。 “萧昱谨!你在哪儿啊?你出来,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很慌,从未这般慌过。 世间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她只记得他。 萧慎一边陪着她到处‘找人’,一边宽慰她,“我在呢。” 穆温烟推开儿子的手,眼泪在打转,不住哽咽,“不要你,我要萧昱谨!” 她不知道去哪儿找人,实在急了就跺脚骂道:“骗子!萧昱谨是个大骗子!” 一直闹到深夜,皇太后还是不消停,最后因为体力不支,她缩在御花园的凉亭一角,嘴里念念有词,“他去哪儿了?为甚不带我一块去?” 儿孙们都在劝说,但她宛若没有听见,更是滴水不进,也不肯吃饭。 萧慎见母后一夜之间白了头,他心疼母后像个走丢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的,也急的几天没合眼。 就在太上皇驾崩的第三天,皇太后不见了,阖宫上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最后还是长公主在太上皇的棺椁里发现了皇太后。 皇太后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一个人避开了所有宫人,还爬进了棺材。一只绣鞋落在了棺外,像是费了好大劲才爬了进去。 等到萧慎等人赶来时,皇太后已经没了气息,她清瘦娇小的很,趴在太上皇身上的姿势,倒像是孩子趴在了大人胸膛,她唇间含笑,走时安详,像是终于找到了她的归宿…… ※※※※※※※※※※※※※※※※※※※※ ps:全文到这里结束啦,下面有一个甜甜的小番外。姑娘们,咱们明天见啦~ 番外一 宋府后宅, 这几日一直不太平。 宋家唯一的嫡小姐前几日落水,染了风寒,这都已经高烧了三日了, 迟迟不见好转,真真是急坏了宋家老太太。 “烟烟怎的还不醒?你们几个都给我好生伺候着, 烟烟醒了就立刻通知我老婆子!”宋老太太一筹莫展, 这几日名贵汤药像不费银子一般端进小姐的屋里, 可小姐仍旧是高烧不退,可不是急坏了老人家么。 一梳着.花.苞.髻.的小丫鬟撩了珠帘进来,面上带着欢喜之色,恭敬道:“老夫人, 小姐醒了!” 宋老太太立刻双手合十,朝着长案上摆着的观音像拜了一拜,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说着,宋老太太领着一众丫鬟朝着宋烟的闺院走了过去。 *** 这厢, 烟烟醒来的一瞬, 只觉胸口一阵堵闷难受。 她脑子里冒出了好些记忆, 但又好像记得不甚清楚, 她胸口空荡荡的,似乎急切的需要什么东西去填补。 “小姐,您这是要作甚?”大丫鬟水墨见势,立刻上前搀扶。 水画也道:“小姐风寒未愈,还是赶紧歇着吧。” 烟烟脑子里嗡嗡响,她此刻只想去见一个人,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见他不可, 但她却是隐约记得上辈子的时候, 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对她好, 虽然她记得不清楚,但却记得这人教她凫水,让她骑着摘桑葚。 至于她是谁,那少年又是谁,她的零星记忆里很模糊,除却记得那个人之外,旁的事皆是模棱两可。 “我要下去,你们别挡着我。”烟烟着急了。 她脑子里糊里糊涂,眼下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她也不明白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记忆是怎么一回事。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见到他。 烟烟是大楚镇国将军之女,备受娇宠,寻常时候一惯是嚣张跋扈,虽然品行不坏,但着实不是一个人见人爱的乖巧姑娘。平素总喜欢握着一条小马鞭,谁不听她话,她就抽上去,不过容貌倒是生的娇.艳.粉润。 下人们根本不敢挡着她,好在宋老太太几时赶来,又命身边嬷嬷将烟烟抱上了榻。 “囡囡这是怎的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祖母在这里,囡囡什么都不用怕。”宋老太太见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小孙女,此刻憔悴羸弱,简直心疼的不行。 烟烟不知该说什么,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很想见到那个人。 可她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等着…… 三日后,烟烟基本上风寒痊愈了,宋老太太这才没有拘着她。 大楚对女子的束缚并不像前朝那般严谨,尤其是像烟烟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完全没有居家不出的说法。 她挥退了身边下人,直接一人来到了隔壁的齐王府。、 齐王是当今圣上的五弟,因着相貌出众,身边妻妾成群,如此就导致了子嗣也众多。而烟烟今日要见的就是齐王府的九公子,萧九年。 他并非齐王的任何一任妻妾所生,据说其生母出生烟花柳巷,生下萧九年之后,就莫名突染恶疾暴毙了。但知情的人皆知,齐王府是不可能容得下一个身份不干净的女子进府。 好在圣上知晓了此事,齐王不得不将那个孩子领回府,但也不甚重视他,故此,就连名字也取的十分敷衍,因着他在公子中序齿第九,索性就取名为萧九年。 这三日,萧九年的模样一直在烟烟的脑子里浮现,她迫切的想要见到他,至于见到他之后又做什么,她自己也搞不清。 “宋小姐,您怎的来了?”两座府邸比邻而居,齐王府大门外的小厮自然是认得烟烟。 这小霸王可是宋将军的宝贝疙瘩,小厮们不敢怠慢,加之烟烟与齐王府的小郡主是手帕交,小厮以为烟烟是来寻小郡主的,故此并未阻拦。 烟烟来过齐王府好多次,也知道萧九年住在何处,就在前阵子的花朝节那日,她还用小马鞭抽过萧九年呢…… 思及此,烟烟又是一阵胸口酸胀,像是有人将没有熟透的梅子汁淋在了她心口,酸的翻江倒海。 萧九年为人阴沉、孤漠、冷硬,平素里少言寡语。 因着小郡主时常说他坏话,烟烟没少对他作恶。她的院子与萧九年的仅有一墙之隔,前不久她还故意命人将点燃的炮竹扔到了隔壁院落,烧掉了萧九年晾在外面的被褥。 据说,他不被齐王府看重,用度极少,那被褥烧毁之后,他就没有被子盖了…… 烟烟眼中噙着泪,无视齐王府下人诧异的眼神,一路直奔萧九年的院子。 “宋、宋小姐?您又要作甚?我家九公子与您无冤无仇,您就莫要再来找事了!”萧九年身边唯一的贴身小厮挡住了烟烟的去路,见了她不亚于是见到了洪水猛兽。 烟烟眼下虽是矮小,但身子灵活,她一低头就从小厮伸出的臂膀下钻了过去,随后提着裙摆一路狂奔,她大病初愈,身子骨尚未调理到最初的样子,没跑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 院中没有萧九年的人影,她直奔卧房。 她刚推开房门,那门扇就被人打开,烟烟没能止住步子,脚下不稳,一头栽进了少年胸膛。 她鼻头吃痛,“哎呀”了一声。 烟烟抬起头来,对上了少年幽深冷硬的眸,他眼中像是淬了二月凛冬的雪渣子,孤冷的要命。 少年身上穿着天青色玄纹袍子,身形清瘦颀长,五官极为立挺萧索,他尚未束冠,墨发仅用了一根书簪子固定,身上再无其他修饰。相比于齐王府其他几位公子的奢靡安逸,萧九年的日子可谓是寒酸清寡。 少年薄唇微抿,半垂眸看着刚刚从他胸膛起开的小姑娘。 烟烟喘着大气,婴儿肥的小脸因为出汗的缘故,而显得白里透红,粉润娇妍。她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双丫髻上绑了艳红色石榴石,在初春斜射过来的日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你做什么?” 须臾,少年清冷无温的声音响起。 烟烟很心虚,她用小鞭子抽打过他,还烧了他的被子,眼下春寒料峭,也不知他夜里睡什么。于是,她就探头往里去看,可少年比她高出太多,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做什么?”他又问。 这声音太冷,也太生硬,半点不友好。 烟烟仰面,看着少年的熟悉的脸,她的脑中又浮现出上辈子的零星画面,可惜她记起来的事情太少,只知道自己活过一回了,而在那些画面中,少年是对她最好的人了。此刻与少年对视,她心头的空洞与酸楚难以消除,竟是眼巴巴的看着少年,然后就脱口而出,“九年哥哥,我这里难受,你能明白么?”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诚恳。 九年哥哥? 少年的唇微不可见的抽了一抽,“……你走吧。”依旧冷硬无温。 烟烟从来都不是轻易气馁的人,少年虽然冷漠,但长的十分好看,俊朗中透着几丝漠然与飒气。 她忽闪着大眼,将准备好的措辞说了出来,“嗯……我前几日不小心烧了你的被子,我要赔你。” 下一刻,少年‘冻死人不偿命’的嗓音再度响起,“不必。” 说着,他一手扶着门扇,是要逐客关门的意思。 小烟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发的人,她一旦确定了目标,怎么着也要达成所愿,于是就故技重施,一弯身就从少年胳膊下钻了进去。 她是将军府的千金,无人敢轻易碰触她,少年原本可以制止,但敢碰到她衣角的手指又当即收回。 烟烟进了屋就四处打量了一下,真真是家徒四壁,寒酸的不行。目光移到床榻上,果然就见榻上没有被褥,只有一条春秋时节所用的薄衾。临窗的桌案上摆着几本书册,其中有一本还是敞开着的,墨香随着悠风荡入鼻端。 烟烟看向少年,问,“你在看书?” 少年剑眉轻蹙,他在齐王府的处境并不好,眼下他步步如履薄冰,并不想与隔壁的千金小姐纠缠不清,那样对他不利,齐王府不会放过他,隔壁宋家也不会放过他。 “看完了?你能走了。”少年又逐客。 烟烟先是了解了一个大概,她心疼的不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此刻就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搬到少年的跟前,然后告诉他,“以后有我罩着你。” “九年哥哥,我已命人去做了新被子,今日就能赶出来,晚些再给你送来。对了,你看的什么书?我想练字,听说九年哥哥写了一手好字,九年哥哥可否教教我?” 萧九年神情晦暗不明。他一直在藏拙,也嫌少有人见过他的字。 少年没再说什么,走上前,隔着一层衣料,捏住了小霸王的手腕,几乎是将她提了出去。 “啪嗒”一声,烟烟被关在了门外,她再度推门时,发现门已经上栓了。 她也不懊恼,对着门扇道:“九年哥哥,那我走了,明日再来找你。” 还来? 少年扶额,透着微开的茜窗缝隙,他看着小姑娘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庭院,不知为何,少年看了许久。 当天日落之前,烟烟命人赶制的被褥已经做好了,她又命人直接送去了隔壁。 不出半个时辰,两家府邸的人皆知,宋小姐给九公子送了被褥的事。 齐王府一角,便有下人嚼舌根子,“你们听说了没?宋小姐竟然主动找了紫竹苑里的那位。” “这又什么可稀罕的?宋小姐素来我行我素,紫竹苑里那位虽然出生低.贱,可好歹也是王爷的儿子,容貌又那样出类拔萃。” “这叫什么话?宋小姐今年才七岁,总不能看上九公子了吧?!” “啊呸!说的也是!人人皆知宋小姐是要许给太子的,她怎会留意咱们府上区区一个九公子呢。” “……” 下人们正说的起劲,却是无人察觉到,漏花窗的另一边,一清瘦颀长的少年正悄然无声的路过…… ※※※※※※※※※※※※※※※※※※※※ 烟烟:九年哥哥太惨了,我一定要好好疼他。 (不久后) 烟烟:原来九年哥哥是个暴君!娘亲,救我! ———— ps:插播一个后世小番外,男主一开始什么都不记得,很甜的番外哦~ 番外二 “小姐, 奴婢打听到了,那九公子今日要去太学。”丫鬟水画如实道。 水墨年长两岁,稍显成熟, 她知道自家小姐一惯喜欢胡闹, 隔壁那九公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若是小姐为难对方,水墨倒是不会说什么, 但眼下, 小姐又送被褥,又打探他的消息,水墨难免担心。 水墨道:“小姐, 有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烟烟摆了摆小手, “说吧。” 水墨酝酿了一下措辞,还特意让屋里的小丫鬟皆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那九公子的生母是从扬州来的瘦马,生下九公子后就突然暴毙了, 据说这九公子的相貌随了其母,这才这般好看,但他性情孤僻,为人冷漠,纵使是与隔壁府上的其他公子哥也不甚亲密, 奴婢还听说, 他曾经亲手杀死了他院里的两名婢女呢, 人是被他活活掐死的。” “够了!这话日后不准再说!” 小烟烟突然愠怒。 她脑子里全是少年上辈子温柔包容的笑意,还有他们们凫水嬉戏, 她骑在他脖子上摘桑葚, 以及少年教她写字的画面。 他对旁人不好, 且独独对她好。 他又不是圣人,凭什么要对所有人好? 谣言只是谣言,别人轻视诋毁他,她信她。 水墨动了动嘴,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会对一个外室子这般在意,但碍于小姐的脾气,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 通往太学的长安街上突然热闹了起来。 起因是一贵公子当街纵马,原本长安街已扩宽数丈,寻常鲜少会遇见拥堵之状,但今日那纵马之人偏就撞向了一骑着小毛驴的少年。 少年怀中书册掉落一地,他倒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兀自从毛驴背上下来,往后弯身拾起书册。 “哈哈哈哈!我还当是谁?这不是齐王府的九公子么?”骑马的贵公子是吏部尚书王大人的长孙。 虽然萧氏为君,但萧九年的身份尴尬,便是齐王自己也不重视这个儿子,活的还不如普通世家子弟。 见萧九年不为所动,王公子面色一阴,他故意勒紧缰绳,骏马的前蹄高高抬起,眼看着下一刻就要朝着萧九年踩踏过去。 萧九年眼锋一扫,一瞬间杀意迸发。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触到藏在腰间的匕首时,王公子的身子突然一倾,差一点就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你做什么?!”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吼了起来,她手中扬着小马鞭,又再一次抽打了王公子身上。 她虽然矮小,年纪又不大,但宋家是武将出生,她又是大将军的心肝疙瘩,打小就开始学鞭法,她手里的小马鞭也不是普通的马鞭,上面镶了无数细小的铁丝,打在人身上,滋味当真不好受。 萧九年此前就领教过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刁蛮千金,今日竟然用着鞭子帮了他一回。 “啊——你、你别打了!”王公子当然认得烟烟。 宋大将军权倾朝野,手握三十万精兵,还有从龙之功,虽说地位崇高,但却是个惧内的,后宅只有一位嫡妻。宋家倒是也有长公子,但相比之下,宋家千金粉雕玉琢,聪明机智,更是深得大将军疼爱。 京城谁人不知宋小姐刁蛮任性? 而且,更重要的是,眼下外面都在传言,宋小姐今后是要当太子妃的。 故此,即便是王公子瞧见了烟烟,也有几分忌惮。纵使……她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妮子。 烟烟怒气未消,她当然知道萧九年在京城贵公子圈中没甚分量,也时常被欺负,毕竟……她曾经也是欺负他的人中的一员。 “我警告你,下回不得再找九年哥哥的麻烦,否则我宋烟的鞭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王公子被打到了脸,他抬手一抹,竟已见血了,“妈的!今天老子出门不利!”遇到这么一个骄纵的主儿! 王公子只好带人离开,惹到了宋家人,对他没什么好处。 这厢,烟烟立刻跑到萧九年跟前,蹲下来给他捡起书册。 但她没有直接给少年,而是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确定书册干净了才递给了他,“喏,给你。” 萧九年怔了一下,但并未多言。 烟烟上下打量了他,不知是不是自己想起了前世零星片段的缘故,越看萧九年,越是觉得他好看。这时,她留意到萧九年的手背擦破了一块皮,上面鲜血溢出,是方才擦破的。 烟烟小脸一怔,“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她提着裙摆转身就跑。 萧九年今日已经够惹眼了,他当然不会在长安街等着他,如今的处境对他而言很不利,越是惹眼越是不利。 萧九年收拾东西,很快就去了太学。 至于身后那小妮子究竟想做什么,他并未多想,他也没有资格想。 然后,他前脚刚到太学,便有太学书童上前道:“九公子,宋小姐在外面等着见你。” 萧九年,“……” 她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无法,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少年只好去见了她。 正当早春,日光灿漫,小丫头笑脸迎人,对着少年笑出了两只小梨涡,她手里拿着蓝花细颈小瓷瓶,直接言明来意,“我在集市买的金疮药,这可是最好的金疮药,花了我不少银子呢,你快拿着,我不打扰你进学,我走了。” 少年没接,她就上前抓住了少年的手,小瓷瓶放入了他掌中。 她的手小而柔软,少年被她碰触的瞬间,肌肤上突然传来一阵酥酥麻麻。像被四月的风拂过。 那粉色身影很快就跑开了,萧九年低头看着手中的金疮药,上面还有残存的体温,他不知在想什么,薄唇紧抿,但又好生收起了这瓶金疮药。 *** 夜幕降临,一头小毛驴缓缓进入了巷子,紫竹苑里唯一的小厮似乎站在巷子口守望已久,他一看见自家主子,就立刻上前,“公子,王爷要见您!” 萧九年微怔。 他在齐王府的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无人关心他,也无人会去找他,今日大概是他的亲生父亲第一次要见他吧。 齐王府的前厅堂屋内,齐王坐在上首的圈椅上,当年少迈入屋时,齐王一抬眼,似乎僵了一下。 他好像没有料到,这孩子已经这般大了。 “王爷找我何事?”萧九年没有称呼父亲。 齐王并不在意,他儿子众多,并不缺这个外室子。 齐王并未废话,他与这个儿子更是无话可说,今日也算是第一次面对面说话,直言道:“你与宋家千金很熟?” 少年的眉梢一动,但很快就归为常色,“并不相熟。” 齐王眼神深了几分,“你要铭记自己的身份,不该僭越之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本王不想再说第二次。” 萧九年面无他色,仿佛根本没有将这句话当回事,垂在广袖的手却是紧紧握着。 齐王见他还算识时务,轻叹了口气,“宋家那丫头求了大将军,非要让你教她写字,宋家也着实太过骄纵她,宋将军已向本王开口,本王不便回绝,才明日起,你就开始教她写字吧。” 一个外室子而已,齐王没打算给他多少资源,大有让其自生自灭的意思,至于萧九年能够去太学读书,也是因着他自己带着所写的文章去拜见了太学夫子,才破例让他旁听,并非是齐王府举荐。 但宋家既然提出了要求,他也愿意卖宋家一个人情。 萧九年闻言后,显然是吃惊了。 那丫头……竟然是说真的…… 回到紫竹苑,萧九年发现院中添置了不少物件,文房四宝也多了几样,小厮兴奋道:“公子,王爷可是开始器重您了?小的还是头一次看见咱们紫竹苑受赏呢。” 萧九年看着桌案上新添置的物件,眸色微深。 他不被齐王府看中,平生第一次受赏,竟是因为隔壁那个顽劣丫头的一句话。 *** 烟烟有过目不忘之能,年仅七岁,已经识得不少字,但她静不下心练字,宋家也无人舍得逼.迫她练,这就导致她写了一手.狗.爬.式的字。 翌日一早,烟烟起了一个大早,又让水墨与水画给她好生装扮了一下。 萧九年被丫鬟领过来时,她已经乖巧的坐在了花厅下。 小丫头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对襟小衫,腰间系了兰色如意丝绦,百褶裙铺散开来,宛若初初绽放的夏荷。她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盘着一串珍珠链子,额间坠了一颗艳红色宝石。 烟烟本就生的五官明艳好看,这一打扮,宛若不是凡间之人,倒像是从就九重天下来的小仙女。 萧九年微一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九年哥哥,先不急着教我,一块用早饭吧。” 石案上摆了十几道不重样的早餐,萧九年虽是王府公子,但从未有过这种待遇,诸多口味他也不曾尝过,目光又落在了小丫头身上,终于明白她这样活泼好动的人,为何也会长的肥嘟嘟的…… 烟烟确实完全不知自己被嫌弃了。 “我吃过了,你几时开始练字?”他一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模样。 烟烟犯难了。 她哪里是想练字…… 她不过就是想将少年绑在自己身边罢了。 ※※※※※※※※※※※※※※※※※※※※ 烟烟:嫌我胖?! (几年后) 烟烟:又嫌我瘦?! ———— ps:感谢苹果姑娘的手.雷哦~破费啦~ 番外三 烟烟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趴在桌案上, 手握银狼毫笔,正誊抄着一篇孤本。 整整一个上午,她也就写出了两张, 还时不时用微红的眼去瞥萧九年。 少年见她眸子莹润微红, 她生的太过娇嫩, 这才握了一会笔,指尖就有些微肿了, 但她又不直接言明, 说自己不愿意学了。 萧九年看不懂她。 她分明厌恶写字,也分明练的很是辛苦,可即便是手肿了, 也不言一句放弃, 倔强又执拗。 “今日就到这里吧。”萧九年有种在虐待孩子的错觉,虽说他教宋家小姐练字这一事,会给他带来不少便利,但他不喜与人接触, 更是不知如何同小姑娘家交流。 烟烟瞬间笑了,眼中泛着星子,“九年哥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她仿佛如释重负,又像是刚刚逃过了一劫, 随手就将银狼毫笔给弃了。 萧九年, “……”这孩子怕是脑子不太好。 以她的身份, 根本无需练字,她自己也厌恶的紧, 却偏生要练…… 萧九年准备离开将军府, 烟烟叫住了他, “九年哥哥,我兄长过几日就要归来了,你想习武么?” “什么?”不得不承认,少年震惊了。 他名义上虽是齐王府的九公子,但在外人眼中,他连个私生子都不如,齐王府子嗣众多,有限的资源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在他头上,而齐王根本不想栽培他,不管他是块宝玉,亦或是块废料,他都没有机会接触任何资源。 小烟烟笑眯眯道:“我听说武状元可得五千两的赏银,还有机会去禁军任职,你难道不想么?” 她知道萧九年过的很寒酸,他大约很缺银子的吧。 他是齐王的外室子,身份不体面,将来几乎没有机会入仕,唯一的出路就是从武。 武将一切以军功说话,不知为何,烟烟总觉得眼前这少年,终有一日会成为盖世英雄,所有人都将匍匐在他脚下。 少年犹豫了。 他卑微、落魄、不体面。 但他也有尊严。 从不会恳求谁,也从未欠过谁的。 烟烟蹭到他跟前,微肿的右手拉了拉少年的粗布衣裳,她知道他手头拮据,一定需要银子。她也知道他一定不安于现状,“九年哥哥,你就答应吧,我宋家好几位厉害的师父,我给你介绍一位好么?我阿兄最是疼我,我让他指点你,他就一定会指点你。” 少年已经长出了喉结,在小丫头的幽幽注视下,他问了一句,“为什么帮我?” 烟烟调皮一笑,“因为你长的好看呀。” 萧九年,“……” *** 转眼入了夏。 烟烟给萧九年找了一个宋家的武学师父,他每日来教她练字,这之后就去宋家武场,一待就是几个时辰,日日如此,风雨无阻。 孟夏时节,庭院中的紫藤花正当绽放,宋家长公子就要从边关归来了,烟烟打算给萧九年一个惊喜。 她的阿兄那样出色,只要得到了阿兄的指点,萧九年即便习武很晚,也能进益很大,离着武举还有整整三年,说不定他真有造化。 “小姐,您仔细些!”水墨与水画吓出了一身汗,紧紧扶着梯子。 烟烟才不管那样多,她已经打听好了,萧九年已经从外面归府,不出意外他此刻就在隔壁紫竹苑。 她动作灵活的爬上了梯子,探头一望,顿时僵住了。 只见庭院中的一口水井旁,少年身子赤着,只是在下身裹着一条棉巾,他提着一只水桶,将刚刚打上来的井水,从肩头浇灌了下去。 “哗啦”一声,整个身子都被淋了个透。 他平素看上去很是清瘦单薄,但脱了衣裳后,可见结实的小腹,上面甚至还有一块块清晰的肌理,显得十分有力。 烟烟正张着嘴,看呆了去。 这时,少年留意到了她的视线,也抬头望去。 见小丫头一脸花痴样,还有色眯眯的眼神,萧九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顿时……脑子炸了。 萧九年,“……” 少年面无表情的回了屋子,再也没出来。 烟烟嘟着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意犹未尽是怎么回事啊?! *** 接下来几日,萧九年一直冷漠无温,来教烟烟练字时,也绝对不会多少一个字。 烟烟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了,这一天歇息时,她试探地道了一句,“明日是我生辰,府上会办宴席,你届时来么?” 少年没答话,但也没有否决。 他手头拮据,根本拿不出像样的生辰礼。 离开大将军府后,萧九年并未回隔壁的王府,而是去了一趟集市。 他每月能领到的月银寥寥无几,也不像王府其他公子,有母亲与姨娘接济,他的那些少的可怜的月银大多用来购置孤本与书册了,余不了几个钱。 少年摸索着荷包里仅有的几个铜板,脑中又浮现小丫头期待的眼神,明日她生辰,该有八岁了。 还记得她出生那日,将军府大办宴席,人人有赏,就连他这个隔壁见不得光的九公子也得了赏银。 那二两银子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萧九年买了一只兔子灯笼,那八角琉璃灯上画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小兔子的面颊涂了胭脂,怎么看怎么像那丫头。 她会喜欢么? 少年并不能很笃定,但提着兔子灯笼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若是碰坏了,他就再也没钱买了。 这一年的小小一只兔子灯,是他能拿出手的全部家当。 ***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隔壁的将军府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萧九年四更起榻练剑,待到旭日升起时,隔着一堵院墙,他听见了那小妮子的声音。 “我今日要穿最好看的衣裙,我要艳压群芳!” 萧九年持着竹杆的动作一滞,他没有一把像样的剑,就以竹杆代替,听见隔壁的响动时,少年唇角微微一动,总觉得今晨的阳光格外夺目。 但不及某人。 萧九年没什么体面的衣裳,齐王府逢年过节都会给府上公子小姐裁纸衣裳,但紫竹苑是一个例外。 而萧九年又从不将这些事放在眼里,更是不屑于放下尊严去争这些东西。 他特意挑了一件去年的衣裳,算不得簇新,但好歹比其他衣裳新一些。 他身段挺拔颀长,哪怕只是一件普通的锦缎长袍,也能穿出公子如玉的气度与卓然。分明身份卑微,却是隐露风流气韵。 宋家小姐生辰,隔壁的齐王府自然皆收到了帖子,即便是萧九年登门宋府,也无人会觉不伦不类。 毕竟,萧九年名义上已经是宋烟的老师。 不过,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即便来了宋家,在今日这种高朋满座的场合,他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萧九年提着兔子灯,少年腿长步子大,可能有点想早些将生辰礼送给那丫头,他隐隐期待。 少年轻车熟路就走到了烟烟的闺院,就在踏足院门之时,他突然止了步。 隔着几丈之远,他看见当朝太子殿下,正摸着烟烟的头心,眸光温和,另一只手递了一个锦盒给她,“表妹,这是我命人特意从南海寻来的夜明珠,放眼京城,仅此一颗。” 烟烟瞅了一眼,似乎很欢喜的收下,“多谢太子表哥。” 她好像意识到有人看她,可就在侧过脸望向月门处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此时,萧九年的步子更快了。 他提着兔子灯的手指发白,与那颗夜明珠相比,他手中的生辰礼当真是黯淡无光,不值一提。 他像是落荒而逃,平生第一次开始在意自己的颜面。 紫竹苑,小厮见他归来,很是诧异,“公子,您怎的又回来了?” 萧九年没有理会,兀自一人进屋,他身上煞气甚重,面无表情的挂好了兔子灯,之后呆立在了桌案边,身形萧索。 *** 宋家门第煊赫,还出了一位皇后娘娘。 故此,纵使宋家小姐仅仅八岁生辰,今日登门送礼之人也是如过江之鲫,阖府上下热闹了一天,太子殿下还亲自出宫了一趟,就为了给她过生辰。 可烟烟并不是很开心。 她以为萧九年今日一定会露面。 可谁知她从早上等到了晌午,又从晌午等到了席散,却是迟迟没能等来萧九年。 宋老太太拉着她说话时,就见她嘴噘的老高,一脸闷闷不乐。 “喃喃这是怎的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烟烟不敢说是萧九年‘欺负’她了,她若是这般说,一定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她心里就是不痛快,非常的不痛快…… *** 翌日,萧九年没有过来,只是指派了小厮传话,说是今日有事,不能教宋小姐写字了。 烟烟还在生气中,总觉得被萧九年给辜负了,她都八岁了!这样大的事,萧九年怎能不来恭贺她?! 于是,两人这一冷战持续到了三日后。 这一天,烟烟终于熬不住了,她派人盯着巷子口,一得知萧九年归来,她立刻跑出了府门前去堵他。 萧九年骑着小毛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粉色身影,但他目不斜视,直接从角门入王府。 “喂!你站住!”烟烟气吁吁喊了一句。 她提着裙摆跑到他跟前,又怒嗔道:“那日我生辰,你怎的没来?害我等了你整整一天!” 她……等了他一天? 此时,落日的余晖映着小丫头娇嫩的小脸,少年从不知,世上还有这样美好的小人儿。阴郁了几日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番外四 “你怎么不说话?前几日为甚没来宋府?”烟烟理所当然的质问少年。 就好像他不出席她的生辰宴就是罪大恶极。更可恶的是, 她苦苦等了他一整日,他都不曾露个面。 萧九年的话刚到嘴边,但旋即又咽了下去, 他很想告诉面前的小丫头, 他记得她的生辰, 也给她买了生辰礼。 但有太子的夜明珠在前,他的那只兔子灯, 着实拿不出手。 萧九年面色无波, 少年已经开始变音,嗓音介于少年郎与成年男子之间,透着独特的沙哑, “我那日有事在身, 忘记了。” 烟烟顿时委屈的不行。 他真的忘记了自己的生辰。 她还以为,他一定有甚么难言的苦衷呢,可她的那些零星记忆之中,他分明对她那样的好。此时, 两人对视,小丫头水润的大眼雾蒙蒙的,忍着没哭出来,她手里提着一小袋糖果子,直接塞给了少年, “喏, 这是我特意给你留下的, 那你明年不能忘记我的生辰了!” 说着,烟烟倔强的转身离开, 也不当面向少年控诉, 他忘却她的生辰是如何罪不可恕。 萧九年站在原地, 身形被夕阳的光拉的好长。 回去之后,少年吃了一颗糖果子,真甜。他第一次尝到这等舌. 尖. 颤. 栗的滋味,像花.尖. 晨露,四月柔风。 这一天晚上,萧九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他的梦里,有一个胖墩墩的粉团子一直围着他转,她时而嬉笑,时而又闹脾气。 萧九年醒来时,那个梦就变得甚是模糊了,他甚至记不清梦中人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胸口有些怅然若失的空洞。 “公子,有个好消息!王爷他今日命管事给您加了月银了,眼下您每个月可以领五两银子!”小厮卫元甚是兴奋。 要知道,齐王府的其他几位公子,除却嫡出公子之外,即便是庶出的公子哥,每月月银也在二十两以上,独独九公子每月仅可领二两银子。 加之九公子没有长辈接济,导致日子过的很是拮据,虽说不至于饿死,但大户人家中多的都是踩低捧高的奴才,九公子常年不受待见,连带着下人们也不将他当主子,此前紫竹苑里倒是有两个伺候的丫鬟,但有一晚不知发生了什么,九公子勃然大怒,三日后那两个丫鬟就暴死在林子里了。 卫元不敢多问,他打小跟着主子,虽说主子少言寡语,也不像其他公子出手阔绰,但主子并未苛待过他,他知道主子是个好人。 萧九年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挂着的兔子灯上。 一月五两,一年也才六十两,除却各处花销之外剩不了多少,他要多少年才能买一颗夜明珠……怕是这辈子也不行吧。 少年眸色深沉,半敛眸沉默稍许,才嗓音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破晓的晨光乍现,少年持着竹杆走到院中开始练习剑术。 这一日起,少年觉醒了最初的抱负。 一盏兔子灯,一袋糖果子,还有…… *** 宋熙是烟烟的兄长,也是宋府大房唯一的公子。 相比于隔壁齐王的多情,宋大将军在出京城是出了名的惧内,宋夫人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生的娇滴滴的,容貌不俗。当初大将军对其一见倾心,还特意求了圣旨赐婚。 宋大将军年少时候立功,与当今圣上是车笠之交,曾一同挨过最艰难的日子,他前半生威风凌凌,从未吃过败战。但一回到家中,宋大将军立刻嬉皮笑脸,跟在自家夫人身后嘘寒问暖。顾及着宋夫人的娇弱身子,宋大将军都不敢要子嗣了,故此,如今膝下仅有宋熙与宋烟二人。 宋熙这次是从边陲归来,烟烟已盼着兄长已久了,她还是孩子的心性,不懂那些朝堂政事,更是不知圣上突然将兄长召回京城是另有目的,她眼下心思甚是单纯,做事情只顾着自己的喜好。 宋大公子领兵回京,年轻的将军骑马自长安街路过,引得无数女子翘首痴望,场面虽不像古时掷果盈车那般浮夸,但也热闹非凡。 长安大街上,众百姓回避两侧,就在这时,一穿着粉裳的小姑娘提着裙摆一路狂奔了过来,随着她的动作,发髻上的珍珠链子左右摇晃,晃到了某些人的眼。 “阿兄!”烟烟大喊。 宋熙一眼就看清来人,将军跳下马,伸出双臂,将小丫头一下就抱了起来,还掂了一下,“一年不见,烟烟倒是重了不少。” 烟烟打小就喜欢缠着兄长,虽是已过八岁生辰,但她从不顾礼数与旁人眼光,“阿兄,我要骑你的马。” 年轻将军的汗血宝马,那也不是一般人能骑的,何况今日这种场面,烟烟当然要备受瞩目。 宋熙拥有大将军的气魄与宋夫人的容貌,在京中贵公子排行榜中名列前茅,姑娘们瞧见他抱着小丫头坐在了马背上,恨不能化身成烟烟发髻上的珠串。 就这样,烟烟坐在宋熙怀里,享受着众人投来的,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目光。 她觉得倍儿爽。 人群中,萧九年的目光追随了良久,眼神深幽,少年终是沉默着离开。 原来,她不止对他一个人亲热。 宋公子有汗血宝马,而他只有一头不体面的小毛驴…… …… 自那日在院中洗澡被小姑娘看见之后,萧九年就刻意留意了,他身子骨强健,一直用井水洗澡,一来是方便,二来是为了强健体魄,这第三是因着齐王府的后厨狗眼看人低,就算是他让小厮去打水,也未必能打到。 故此,这些年,萧九年几乎没有用热水洗过澡,这也造就了他异于常人的体魄。 刚冲了个凉水澡,少年就听见有人在喊他。已是仲春,日头渐烈,少年的目光透过茜窗往外看去,就看见院墙上趴着一颗小脑袋,“九年哥哥,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少年,“……” 她倒是知道省事,直接趴墙头就能传话。 萧九年身上的中衣已经有些年头了,袖子略短,他出门之际,套上了一件五成新的外裳,少年风光霁月的脸仍旧寡淡无温,但小姑娘让他过去,他当真去了,半点没有磨叽。 虽然萧九年表面不显,但他心里已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无从解释。 他自知,宋烟是云端之上的天之娇女,而他呢,不过是活在阴暗沼泽里的可怜虫。 不过转念一想,她还是个孩子,自己算是她的老师,他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作甚? “你有事?”少年冷冷的,鬓角还沾有水渍,衬的眉目更是萧索。 烟烟眨了眨眼,自是察觉到了少年的冷漠,她无端委屈,可少年一贯如此,她以前还欺负过他,思及此,烟烟劝说自己不与他计较,“我将你引荐给了阿兄,今日阿兄需得入宫面圣,明日府上给阿兄办洗尘宴,你记得过来呀。” 若得了宋家长公子的青睐,他的路会好走很多。 少年的尊严不允许他低头求人,可他需要奋进,需要这个带他走出沼泽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没法拒绝小姑娘灼灼的眼神。 “好。” 少年应下了,耳垂发烫。 烟烟咧嘴一笑,唇角的两只小梨涡可人极了,她随手抛了一包吃食给少年,“这里头是核桃仁,补脑的。你练剑辛苦,需得补补。” 少年,“……” 为什么练剑需得补脑? 隔壁院落传来宋熙的声音,“烟烟,你在作甚?!”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小脑袋缩了下去,像是被人从梯子上拉下。 少年心头一紧,但话到最后又咽了下去,他好像没那么资格关切一句。 隔壁院墙传来兄妹两人的嬉笑声,少年立在墙角静静的听着,他也渴望着……可他这座紫竹苑,就连王府的下人也不屑路过,更别提几时热闹过。 *** 次日,烟烟担心萧九年又不登门,一大早就爬上院墙提醒他了。 她梳着双丫髻,今日又换了艳红石榴石的头饰,衬的小脸白里透红,莹润饱满,像是熟透的桃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更是晶亮有神,像极了清澈的琉璃珠,她的脸迎着东边的晨曦,笑盈盈的喊了声,“九年哥哥早呀,一会记得过来哦。” 萧九年已练了许久的剑。 他急着求成,近日每天都会练上近五个时辰,手磨破了皮就再换一只手,如此反复轮流。 少年额头俱是汗,可能不太像让小姑娘看见他这副样子,他侧过身点头,“嗯。” 烟烟这便欢喜的下去准备了。 无论几时,她都是要艳压群芳的,今日是阿兄的洗尘宴,京中尚未婚配的贵女都会登门,名义上是为了阿兄洗尘,其实就是来露个脸,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想给她当嫂子呢。 宋熙不同于寻常武将,他文武双全,为人谨慎,今日太子与几位皇子也登门了,隔壁齐王府的几位公子哥自然也会露面。 这时,小厮领着一少年来到了男席处。 众人一看此人是萧九年,贵公子之间的气氛莫名尴尬了起来。 齐王府世子萧爵清了嗓子,冷声道了一句,“老九,你怎么来了?” 就好像萧九年出现在今日的这种场合相当的不合时宜。 宋熙也不看好他。 在宋熙看来,一个落魄外室子与妹妹关系交好,唯一的可能就是想利用妹妹,从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宋熙太了解妹妹的性格,若是直接回绝了妹妹的请求,只怕宋家的屋顶都会被她给掀了。 所以,宋熙表面答应了烟烟,实则却是暗中观察,他倒要看看这萧九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哄得他的妹妹团团转。 宋熙面上不显异色,他笑道:“九公子快请坐,我听说眼下你教我家烟儿练字?那丫头聪慧过人,偏生不爱刻苦,不知你是用了什么人法子,让烟儿迷上练字的?” 他已经打听过了,妹妹如今雷打不动的练字,这可真是罕见,故此,宋熙更是好奇,想知道萧九年到底对妹妹做过什么。 倘若…… 萧九年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绝对不会手软。 萧九年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宋熙字里行间的话,眼下的状况对他而言十分不善,当然了,他也没有指望过得到旁人的善意。 少年不卑不亢,如实说,“是宋小姐自己喜欢练字,我不过只是提点了几句。” 他很谦虚,也遮掩了锋芒,同时少年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其他情绪的表情。 许还是个人物。 这是宋熙对萧九年的最初印象。 宋熙是宋家嫡长子,姑母是皇后,纵使萧九年是齐王之子,像宋熙这样的贵公子也不太可能关注到他。 确切的说,今日是宋熙第一次留意到了萧九年。 宋熙收敛神色,笑道:“一日为师,则终生为师,我家烟儿老师诸多,她自幼顽劣,还望九公子多担待些。” 萧九年垂在广袖下的手握了握,情绪依旧没甚波动,“宋公子放心,宋小姐聪慧过人,虽是调皮,但不妨碍练字。” 他明白宋熙是在警告他,宋烟虽然让他教练字,但自己也不过只是宋烟众多老师中的一个,根本没甚分量,暗示他不要妄想太过。 在座的贵公子皆是人精,都是百年世家养出来的,一个个心术了得,众人对视了几眼,对齐王府这位鲜少露面的九公子更是轻视。 到了这一步,宋熙当然不可能直接警告萧九年远离自己的妹妹,但也不意味着,他可以容忍一个卑贱的外室子接近妹妹。 纵使这少年或许并非池中之物,但也改变不了他出生卑微。 宋熙起身,笑道:“诸位公子请稍坐,我去见见太子殿下,稍后就过来。” 他作为宋家少主人,他若是在场,旁人自然不便找茬,可一旦宋熙离开,在座的好几位贵公子就安耐不住了。 “萧九公子,你是如何攀上宋小姐的?也给我等支一招啊。” “哎,王公子这话是何意?人家宋小姐才八岁,九公子总不会这般禽.兽,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吧。” “这勾栏女子生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了,手段了得啊!” 萧九年滕然起身,即便烟烟年纪还小,他也不想听到这些意有所指的污言秽语。 少年那双幽若古潭的眸子扫了一圈在场的贵公子,眼中隐露杀意。 齐王府世子萧爵低喝,“老九!你这是做什么?!你还不嫌丢人么?” 萧九年握紧了拳头,唇角溢出一抹冷笑,他今日如何丢人了?从头到尾他什么也没做,唯一的错就是出身不好,所以不管他走到哪里,亦或是做什么,所有人只能看见他的出身,而否决他的一切。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众贵公子自是不好意思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联手对付一位见不得光的少年,遂纷纷止了话。 烟烟气鼓鼓的,方才她来找萧九年,无意听见了众公子的话,她比萧九年还要气愤,她本想替萧九年找回公道,可一想到许会给他带来麻烦,烟烟生生忍住了,小姑娘走了过来,年纪小,身形也娇小,却是气煞汹汹,“老师,你同我过来,学生有事请教你。” 烟烟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称呼萧九年为老师。 少年微微一怔,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的剑眉蹙着,薄唇紧抿,但还是走向了小姑娘。 烟烟带着萧九年离开时,对众公子“哼”了一声,一副‘护崽’的架势。 两人没走多远,身后又有嘲讽传来,“啧,真有手段。亏得宋小姐年纪还小,这个九公子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就他那种出身,还真敢往宋小姐身边站。” 烟烟没回头,伸出小手拉住了萧九年的衣角,可两人拐过回廊时,萧九年突然止了步,少年坚定如初,仿佛并未受到旁人影响,“你大可不必如此,日后还是换一个人教你练字吧。” 他对上小姑娘潋滟的大眼,他一直不想承认的那句话,此刻却吐口而出,“我不配。” 他不配。 不配这世间的美好。 少年要走,却发现小姑娘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他不敢用蛮力,生怕会伤了她,少年垂眸,发现小姑娘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他又一次想要落荒而逃。 生怕自己灰暗见不得光的出生,会玷污了小姑娘的美好。 烟烟眼眶微红,仿佛能够感同身受,她的小手紧紧抓住不放,她坚信,少年终有一日会出人头地。 “寒山曾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厌我、骗我者如何处治乎?’,拾得大师是这样回答的,‘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九年哥哥,我不管旁人如何看你,可在我心目中,你就是盖世英雄,你莫要因他人的小人之心而气坏了身子,我……我不想看见你难过。” 小姑娘说着,眼眶已然红了。 她自那次风寒醒来后,就对萧九年有了超乎寻常的情愫,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自己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他。 她说过,她要罩着他。 少年怔住了,沉溺在小姑娘坚定的眼神中,与此同时,他也震惊了。他对小姑娘并不陌生,从她出生那日起,他就知道她的存在,还有隔壁院墙时常传过来的啼哭与嬉笑声,他没想到小姑娘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你别哭。”少年不会哄人,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哄她了,他一无所有,连份像样的生辰礼都拿不出来。 庭院中,宋熙刚好过来,他刚才有意离开一会,就是为了借其他贵公子之手,提醒萧九年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痴心妄想。 不过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外室子,届时给点好处,随意打发了就是了。 但就在方才,宋熙亲耳听见妹妹的话,震惊于这小混账如今竟然有这般觉悟,这番话文绉绉的,倒是颇有涵养。 而且,萧九年也不像是油腔滑调的人。 难道是他看错了? 宋熙没有吱声,对身边的人也打了手势,几人隔着一堵月门,悄然窥听。 这厢,萧九年见小姑娘一直红着眼眶,他不知怎的,内心烦躁,他本不是一个自负的人,但此刻面对着因为自己而哭的小姑娘,少年第一次许诺,“别哭。”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洗的发白的帕子,虽然很旧,但干净整洁,还有淡淡的皂角气味,“你想让我考武状元,我就一定考给你看。” 他虽然身子骨健朗,但习武的基础差,齐王几乎不关心这个儿子的存在,更别提给他提供资源了。 想要在三年后的武举上夺魁,着实艰难。 烟烟很好哄,少年又生的这般俊朗,她喜欢听他低低哑哑的嗓音,当即破涕为笑,“那就一言为定,届时让他们再也不敢小瞧了你!我脸上也能有光。” 她脸上有光…… 这话太有歧义。 少年默了默,却没有反驳。 萧九年没有在宋府久留,也没与烟烟提及一句被人为难之事,还算是个君子,宋熙对他稍有改观。 *** 烟烟很是聪慧,今日的一场闹剧,她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是憋屈自己的主儿,气冲冲的去见了宋熙。 宋熙生怕被外人看了笑话,就单独见了小丫头,“好烟儿,怎么气的像肺鱼了?谁这样大胆,敢欺负我家烟儿?烟儿告诉阿兄,阿兄替你去削了他!” 烟烟瞪了阿兄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不要以为我不懂你们这等贵公子心思,九年哥哥不过就是出身差了些,但身世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更何况,英雄不问出处!我不管!反正我就向着他,阿兄你也得帮我!” 宋熙无话可说,经过今日,他倒是对萧九年这号人物另有看法了,但有一点他依旧很坚持。 他的妹妹,绝非是萧九年这种人能够挨近的! *** 入夜之后,宋府才逐渐安静了下去。 萧九年今日在宋府备受排挤,但他回来后并未因此消沉,亦或是愤怒,他仍旧专注于自己的事,无论旁人如何诋毁轻视他,说他这辈子无可救药,他都不会当真了。 少年的胸腔有一团火苗,那团火苗正愈燃愈烈。 小厮卫元上前道了一句,“公子,咱们院里来贵客了。” 萧九年倏然侧过脸,却在看见宋熙的脸时,眼中瞬间闪过失望。 紫竹苑平时安静的门可罗雀,除却她之外,没有人会来。可这都天黑了,她哪里会来呢…… 宋熙见少年手持竹杆,正在院中练剑,方才虽然只是一瞥,却是察觉到少年的剑气凛然,越看越不像是普通人。 他眯了眯眼,“九公子,我有话与你单独说。” 萧九年没有拒绝,对卫元道:“你先退下。” 卫元依言退出了院子。 晚风徐徐,今夜月朗星稀,紫竹苑甚至都没有点一盏灯笼,同样身为世家子弟,宋熙太清楚,像萧九年这样的外室子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人生还没有开局,便已经预示了结局。 宋熙不是什么大善人,不会平白无故同情任何人。 这世道便是如此,命数决定了好些事。 “剑法不错,但可惜不够沉稳老练,你与我过几招。”说着,宋熙拔出腰上软剑,没有给萧九年任何思量的机会,直接朝着他攻击了过去。 宋熙已弱冠,又是自幼习武,且早在军营历练数年,他的实力不可小觑。 然而几个回合下来之后,宋熙并未立刻获胜,甚至于他察觉到,想要击败萧九年并非那样容易。 更是震惊于少年的剑法,他虽然手中无剑,但仅凭一根竹子就激发出了剑气,此人若不是天赋异禀,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只可惜,戾气太重,内心也阴暗,着实不是甚么良人。 宋熙不想在齐王府闹事,最终使出五成功力,直接砍断了少年手中竹杆,他直接言明来意,“萧九年,你想要什么尽管对我提,王府给不了的东西,我宋熙可以,我不知你是用了什么法子令得烟儿对你刮目相看,我帮你是一回事,但作为交换条件,你日后离烟儿远些,你这样的人,不能靠近她!” 他这样的人……? 他是哪样的人? 他的存在难道就是一个错误? 少年怔染,断裂开的竹杆掉落在地,一块跌落尘埃的还有他仅剩的尊严。 少年薄唇紧抿,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坚定,“我若不呢?” 宋熙蹙了眉。 他抛出的条件诱人,只要他出手相助,完全可以逆转萧九年的人生。 而他方才与这少年交手,已经足够威胁到他。 可此时此刻此地,这少年的眼神却是比此前还要坚定。 宋熙察觉到,自己可能遇到了硬骨头,威逼利诱皆不行,“萧九年,我不管你接近烟儿的目的是什么,但凡让我察觉你对她有一丝念想,休怪我对你不留情!” 两人正对峙,墙头突然冒出了一颗小脑袋,小姑娘可能脾气不太好,“阿兄!你作甚?你若是伤着九年哥哥,我跟你没完!” ※※※※※※※※※※※※※※※※※※※※ 宋熙:妹啊,我是你哥!亲哥!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九年:大舅子当然是外人。 宋熙:谁是你大舅子,我家妹妹才八岁!你这个禽.兽! 九年:媳妇要从娃娃抓起,老萧家祖传的优良美德~ 烟烟:好有道理的样子,23333~ ———— 注1:古代的肺鱼,就是大家今天所熟知的河豚。 ps:感谢金苹果姑娘的手.雷哦,破费啦~ 番外五 烟烟打小就黏着兄长。 宋熙又比她大了那样多, 他只要待在京城,妹妹总是被他抱在怀里的。 他以为,在妹妹心目中, 他这个兄长比父亲与母亲都要重要, 地位无人能及。 宋熙万万没想到, 妹妹会因为隔壁一个身份低微的外室子,而与他置喙。 “烟儿!”宋熙颜面无存,但又不便发作, 免得失了身份。 萧九年也没想到小姑娘会护着他,他还记得烟烟昨日奔赴她兄长的欢快样子,少年的心头似有一阵微热的风荡过, 哑声开口,“令兄在指点我剑术,你误会了。” 少年很少解释什么, 但此刻却是骗了小姑娘。 宋熙只觉脸上一阵火辣,仿佛是被少年扇了一巴掌,但他也不想与妹妹闹出罅隙, 只能收剑朗声一笑, “是啊, 烟儿,不是你让为兄指点九公子的么?” 月光下, 小姑娘的水眸格外晶亮, 她打量了萧九年几眼, 见他不曾受伤, 这才稍稍放心。以阿兄的武功, 真要是对他下手, 他不会毫发无损。 小姑娘半信半疑, “九年哥哥,我阿兄说的都是真的么?” 宋熙,“……!!!”他要气死了!这混小子到底给妹妹喝了什么迷魂汤了?! 奈何,他不能发作,无论何时都要维持着兄长的风度。 宋熙几乎是‘剐’了萧九年一眼。 少年面容淡淡,但无人知道,他贫瘠了十多年的内心在今夜悄然绽放出了无数朵小花,这些花儿迎风舞动,好不欢.快.调.皮。 “嗯,令兄所言非虚。”少年仿佛是在阐述一件实事。 宋熙的脸更加滚烫了,索性离开。 从这一天之后,萧九年还是每日按时去隔壁,教烟烟练字,面对旁人的轻视与诋毁,他再无半分动容。 世人如何看他,他当真不在乎。 宋熙说话算话,找了机会给萧九年谋了一个军营历练的机会,也正因为宋家兄妹二人的看重,萧九年在齐王府的家宴上有了一席之地。 徐老太妃早就出宫入住了齐王府,是齐王府最为最贵的女子。 她老人家历经宫斗,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如今虽是颐养天年,但对后宅的事也一清二楚。 一个不受待见的外室子,却能得到隔壁宋家兄妹二人的青睐,可见这少年心思足够深沉。 此时,徐老太妃才算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孙子,却见萧九年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似乎是……是在萧氏皇族宗庙里瞧见过天齐帝的画像,少年有些惊人的像他…… 但,少年看上去单薄清寡,自是不可能与一百多年前的旷世明君天齐帝相提并论。 少年身上也流着萧氏皇族的血,相貌上随了祖.宗,也是情理之中。 徐太妃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道了句,“老九多大了?” 这样多的嫡孙、庶孙,她当然不可能记得一个外室子的年纪。 萧九年端坐在硕大的紫檀木圆形餐桌上,少年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一道菜的喜好,至始至终,只吃他自己面前的那两盘菜,可见是个谨慎,且又心思颇深的。 少年抬眼,态度不卑不亢,“回太妃,我今年十五。” 他没有称呼太妃为祖母。 徐太妃并未愠怒,面色仍旧如常,“既是十五,用度上也该加上去,”言罢,她对身侧老仆吩咐了一声,“去我私库取几匹杭绸送去紫竹苑,老九这个年纪也该多添置几件新衣了。” 李嬷嬷早就瞄见了萧九年半旧的衣袍,那袖子已经短了,一小截手腕还露在外面,也不知这九公子冬日里是怎么度过的…… 不过,话说回来,九公子能得到宋家兄妹二人青睐,说不定是个有手段的,就是不知王爷会不会容忍一个外室子抢了其他几位公子的风头。 萧九年起身,态度不卑不亢,脸色亦无他色,好像被祖母徐太妃赏赐,不是什么令他欢喜之事,“多谢太妃。” “嗯。”徐太妃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她这大半辈子的经验来看,这孩子养好了是个枭雄,可若是养不好……指不定是头恶狼! 齐王今日入宫陪伴圣驾,并未参加今日家宴。 家宴结束,诸位公子各自离去,萧九年全程没甚表情,喜怒皆不显色,刚离开徐太妃的善春堂,突然一道掌风袭来,萧九年一个侧身,轻易避开。 待开清来人,少年眸色一暗。 这时,长廊上陆陆续续有人走来,世子萧爵嘲讽一笑,“老四,老九如今可是宋少将军青睐之人,你或许不是他的对手。” 四公子是齐王的侧妃所出,外祖父是岭南勘察司总兵,身份虽不及萧爵,但在齐王府也算是一位嚣张的主儿。 四公子四肢发达,奈何脑子有限,禁不住撩拨,这便又握拳朝着萧九年攻击了过去。 少年如今清瘦单薄,他站在原地没动,就在四公子的大掌袭击过来时,他一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在无人察觉之际,悄然掰断了对方的一根手指头。 “啊——” 四公子的惨叫声响彻回廊。 但在众人看来,分明是老四主动伤了老九,怎么老九没事,老四反而惨叫? 萧爵身为世子爷,表面上不能做的太过分,若是事情闹大,对他没有好处,遂道:“老四!切磋归切磋,你何故当真对老九动手?” 萧九年没有言一语,转身离开,背影萧索清瘦。 萧爵不免多看了几眼,心头有种不安。 这时,三公子大惊,“老四,你的手……” 众人只见四公子捂着的那只手,有根手指已然露出隐约白骨,鲜血直流。 众公子,“……”顿觉毛骨悚然。 *** 接下来一阵子,倒是无人轻易寻萧九年的麻烦。 转瞬几个月过后,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萧九年来教烟烟练字时,她正趴在小几上描红,屋里烧了地龙,墙角几只青釉刻花缠枝莲梅瓶里,梅花正当吐蕊,满室熏香,但少年却是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独属于小丫头的幽香。 他一挨近她,这香气更是明显。 大约是体香。 少年的目光在烟烟细嫩的脖颈上稍作停留,立刻又移开,幽深的眼神略显局促。 “九年哥哥,我想量量你的尺寸。”小姑娘见萧九年过来,立刻就放下了手头的活儿,她没穿绣鞋,因着爬起来的动作过快,一只绫袜掉落,小巧莹润的脚丫子露了出来。 萧九年只是扫了一眼,又当即撇开视线,她还只是个孩子,他不知自己在顾及什么。 而且,越是顾及什么,脑子里就越是想什么。 烟烟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脚丫子让少年局促不安了,她从水墨手中取来皮尺,直接在少年身上丈量了起来。 萧九年身子一僵,“你、你做什么?” 外面已是天寒地冻,但萧九年穿的实在单薄,烟烟早就察觉到,他身上左右不过就是那几件衣裳,加之少年身段长的快,好像又高了不少,外裳的袖子都短了。 且不管旁人如何待少年,烟烟只想将最好的东西统统给他。 小丫头只能挨到少年的胸膛,她有模有样的给少年丈量了好几处的尺寸,少年垂眸看着她,仿佛她在自己的怀里…… 他想抱抱她,不关乎任何的龌龊心思,他只是想要拥有一样东西,即便只是短暂的拥有。 小姑娘忙活完,小脸红扑扑的,她眼下还有些婴儿肥,又因严冬穿得厚实,看上去肉呼呼的,像是年画里的福娃娃。 “九年哥哥,我要给你做身新衣裳,你不准拒绝!” 她霸道又强势。 萧九年已经摸透了她的性子,若是违背了她的意思,这小东西能闹上好一阵子。 但…… 他如何能让一个小姑娘这般照拂他? 小姑娘时常给他送吃食、笔墨、书册……现在又是衣裳,他怎么觉得自己是被她养着呢…… 感觉甚是怪异。 “下次不要这样了。”萧九年眉目淡淡道。 烟烟才不管这些,“大年三十,我想和你一块守夜,到时候我去找你。” 萧九年,“……” 来年她就九岁了,女大十八变,用不了几年就不再是小丫头,就要注意男女之防了。 担心萧九年为难,烟烟又说,“九年哥哥放心,到时候我爬墙过去,你在下面接着我就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萧九年,“……”怎么像是在偷偷摸摸? 他活了十五年了,从未有人与他一起守过岁,他明知这样不好,但内心深藏的见不得光的心思,就像是种子萌芽,一点点的扎了根。 少年应了声,“好。” *** 除夕这一日,萧九年参加了家宴,但他的存在感依旧很低,有了宋家兄妹相护,倒是无人再寻他麻烦。 要知道,这一天辞旧迎新,家宴上是有红包拿的。 萧九年很却钱,却是早早向徐太妃告退,他担心小丫头在墙头趴太久,万一冻着摔着就不好了。 少年穿着一身新衣,是鸦青色素面夹袍,显得很是单薄。 隔壁院落安静如斯,他猜测烟烟大约还在吃家宴,他倒也不急,随手扯断了一根紫竹练了一会剑。 直至戌时三刻,少年耳垂微动,除却风声之外,他突然听见了一丝动静。 接近着,一颗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她喝了米酒,小脸微微涨红,还回头对下面的婢女威胁了一句,“谁敢出卖我,我明个儿就发卖了谁!” 烟烟爬上院墙,萧九年担心她摔着,立刻大步走了过去,这小东西倒是大胆,竟直接往他怀里跳。 好在萧九年及时借住,“怎么这样大胆?”少年语气里带着责备。 烟烟冲着他一笑,“我知道九年哥哥一定会抱住我啊。”她就是知道,以及笃定。 紫竹苑没甚好玩的,今晚齐王府会放烟火,萧九年知道有一处偏僻高地,在那里看烟花最是合适,而且不易被人察觉,“走吧,带你去看烟火。” 烟烟穿得厚实,还披着一件沉香色十样锦妆花的披风,她点头表示同意,小手看似很自然的握住了萧九年的大掌。 少年一僵,却没有推开她,顺势将小手包在掌心,牵着她走出了庭院。 不多时两人到了一处昏暗无光的地方,少年问了一句,“怕么?” 烟烟喜欢少年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这还是他第一次牵着自己,她欢喜的紧,“不怕,我就喜欢刺激。” 萧九年,“……” 不远处的天际,烟花开始绽放,站在高地望去,恰能将七彩缤纷的烟花尽收眼底。 这时,少年察觉掌中的小手突然抽离,他一惊,莫名不舍。一侧过脸就看见小姑娘双手合十,对着绚灿烟火处,她闭上了眼,粉唇一张一合,“苍天在上,宋烟今日向天请愿,愿九年哥哥一生顺遂,福泰安康。” 少年又怔住了。 他耳边不断回荡着小姑娘稚嫩又虔诚的嗓音,一遍又一遍。 “苍天在上,宋烟今日向天请愿,愿九年哥哥一生顺遂,福泰安康。” 原来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盼着他好。 少年喉结滚动,语言显得苍白,他重新牵起小姑娘的手,放在掌心捂着,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自己的心都陶出来给她。 *** 夜间天寒地冻,萧九年当然不会真的让烟烟留下来守夜。 看完烟花,他就要送她回去。 两人正路过一处竹林,不远处有声音传来,萧九年立刻拉着烟烟,两人躲入了一旁的假山山洞。 本以为能躲过一遭,若是让人知道他将宋家小姐带在身边,别说是宋府了,就是齐王也不会放过他。 谁知,这时有两道身影也进入了山洞,幸而山洞又深又窄,萧九年与烟烟躲在里面,不易被人察觉,只是空间太过逼仄,烟烟几乎是贴在他胸口的。 “哎呀,讨厌!你轻些!”女子好像在百般隐忍的.娇.喘.声传出。 紧接着,同样也在隐忍的男子,轻笑,“十四姨娘行行好,我这都憋了几日了,他们都在前院守夜,不会有人过来,可是想死我了,快让我进去……” 烟烟正听的出神,很好奇那一男一女在做甚,怎的还.喘.起来了。然而,下一刻她的双耳被人捂住,少年的双手微凉,但掌心不知几时烫了起来,他的手又大,遮住烟烟双耳的同时,连带着她的小脸也遮住大半,如此就显得那双水眸格外圆润晶亮。 她眨了眨眼,示意少年放开她。 可少年非但没放,反而将她抱的更紧,烟烟看见他的眼睛里好像有火苗闪烁…… 烟烟等的不耐烦了,不知过了多久,萧九年才放开了她。 这人不知是怎么的了,直接牵着她就往外面走,烟烟似乎闻到了什么古怪的气味,她还没来得及辨别是何气味,就被萧九年捂住了鼻口。 烟烟,“唔……” 两人走出山洞好长一段路,烟烟才得了自由,这一下她更是好奇了,“方才那二人在做甚?我好像听见了四公子的声音?那妇人是谁?十四姨娘是王爷的第十四房小妾么?” 萧九年突然觉得,小姑娘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少年面容微微尴尬,“……没什么,你莫要问了。” 烟烟一惯都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可是我就想知道,你能告诉我么?” “……以后再告诉你。” “为甚要等到以后?” 少年没再说话,将烟烟带回了紫竹苑,又抱着她上了墙,确定烟烟好生落地后,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这一晚,萧九年点亮了挂在床头已久的兔子灯,他躺在床榻上,只是盖了一层薄衾,久久没法入眠…… *** 一个月后,早春的风微寒,再有一个月便是烟烟的生辰。 萧九年一直留意着这一天,去年他错过了,今年怎么也要给她备一份生辰礼。 小丫头就要九岁了,真快。 这一日,春寒料峭,萧九年照样去隔壁的宋府教烟烟练字,齐王府的小郡主也来了,她原本也是针对萧九年,可她没甚主心骨,而烟烟又是同龄贵女圈中的领头人,她一直以烟烟马首是瞻,烟烟将萧九年视作是老师,她也客客气气喊一声九哥。 萧九年盯了烟烟练了一会子,本打算去宋府武场练剑,就在这时就听见两个小姑娘在说笑。 “烟烟,马上就是你九岁生辰了,你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我前阵子从外祖母那里得了不少好东西,但凡我有的,我都能给你。”小郡主很‘仰慕’烟烟,聪明又能干,小鞭子舞的可棒了,与烟烟是闺中好友,让她在贵女圈中倍儿有面子。 烟烟没多想,就说,“嗯……我倒是想要一条猫眼石坠子,那日见王姑娘戴在脖子上,还蛮好看。” 猫眼石坠子…… 萧九年留了一个心眼,小姑娘随口一说,他却是记在心里了。 从宋府离开后,萧九年直接去了长安街,找了几家收拾铺子,终于让他打听到了猫眼石坠子,“掌柜,这如何卖?” 他见那条坠子晶莹剔透,椭圆的猫眼泛着淡淡的绿,宛若早春碧波,他幻想着烟烟戴在脖子上的样子,定当十分好看。 店家见他器宇不凡、容貌奇俊,眉眼之间流露出几分贵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养出来的公子,遂耐着性子答道:“客官好眼力,这坠子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就剩下这么几条了,短期内不会再供货,一口价五十两吧。” 五十两…… 少年眉梢微微一蹙,那他还差近二十两,小姑娘生辰在即,他没有时间继续攒了。 *** 入夜,小厮卫元忧心道:“公子,您当真要去抓贼?小的听闻那贼人曾是江洋大盗,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公子若不再考虑考虑?若是在短缺了银两,咱们向王爷提一提,王爷如今待您不同了,公子您何必去冒险!” 桌案上摆着一张衙门里悬赏的告示,萧九年已穿好了夜行衣,他将告示卷好,藏入了怀中。 少年眼神坚定,语气极淡,“王爷并非是看重我,他只是看在宋家的面子上,赏了我几分脸色。” 这话颇有些自负,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不奢求谁的重视与高看,他要给喜欢的小姑娘一份生辰礼,他要自己去挣。 卫元欲言又止,心酸的不行,但又无能为力。 论起相貌、本事,公子哪里比不得王府其他几位公子了? 偏出身不体面。 *** 月朗星稀,长安街最热闹的烟花柳巷,此刻正当人声鼎沸。这时,一道黑色身影瞬间闪过,萧九年顺利的潜入了万花楼的一间厢房。 他虽然没有自己的资源,但作为齐王府的一员,他想要打听一些小道消息也并非做不到。 屋内光影交错,外面嬉笑娇嗔的声响不绝于耳,床榻发出极有规律的摇晃声,还有再明显不过的水泽声。 透过幔帐,萧九年看见两个.交.叠.的人影,他的脸遮掩在面巾之下,露在外面的双眼锐利如鹰,仿佛不掺杂任何其他情绪,他手中握着一根缰绳,衙门里要活.口,他只能将人绑起来。 床榻上的动静只增不减,少年没有任何男女之事的经验,但他能猜出,这个时候是男子最薄弱的一刻。是时候了! “啊——”榻上一阵尖叫,萧九年一掌劈晕了骑在莽汉身上的女子,随手撤了被褥将其遮住,虽然眼前晃过雪腻一片,但他一眼未看。 “你是谁人?知不知道坏了老子的好事,老子弄死你!” 大莽汉面容狰狞,额间还挂着汗珠,萧九年与他对打,这边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否则引来旁人极有可能让他失去赏银。 萧九年集中精力,拿出了所有本事。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他眼前浮现去岁生辰时,烟烟失落的神情,还有太子的夜明珠,他自己拿不出手的兔子灯…… 只差一点,他就赚了官府赏银,给小姑娘一份生辰惊喜! 在无数个画面支撑下,萧九年终于将莽汉制服。 但他也付出了代价,他一手捂着胸口,那里好像断了一根肋骨,少年未作停留,将莽汉扛去了衙门…… *** 次日,紫竹苑内,卫元突然惊呼了一声,“王、王爷!” 齐王竟然踏足了紫竹苑,这简直就是破天荒了。 萧九年已经下榻,但有伤在身,他并未练剑。齐王淡淡瞥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卫元,这便直接迈向寝房,又兀自推门而入。 再看清少年苍白的脸时,齐王神情略有变化。 萧九年站起身,父子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但就在下一刻,齐王突然出手,一掌摁住了萧九年的肩头,随即又是一掌将他的肋骨推回了原位。 整个过程发生的极快,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 甚至有骨节碰撞的噶扎一声传出。 但萧九年从头到尾只是蹙着眉头,哼都没有哼一声。 “你倒是个硬骨头!”齐王上下打量了这个儿子几眼,越看越是顺眼,“京兆尹左大人已告知我,昨夜是你将朝廷要犯捉拿归案。你是为了那笔赏银?” 少年的肋骨已经接上,但忍痛了一夜,此刻面色仍旧难看。 他没说话,眼神锐利的与齐王对视。 齐王张了张嘴,突然发现不知如何与这个儿子交流,其他儿子都巴结着他,反而是这个他最不看好的儿子,对他不冷不热。 最终,齐王叹了口气,“罢了,你既是我的儿子,在外面也为齐王府赚了脸面,我自是不会亏待了你,自今日起,月银涨到二十两。” 二十两,就和王府其他庶子的月银是一样的了。 虽然齐王没有言明,但在他心里,萧九年这个儿子的地位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萧九年薄唇微动,面上看不出欢喜之色,仿佛荣辱不惊,只道:“多谢王爷。” 齐王唇角一抽,“……”这熊孩子,喊声父亲,他会死么? *** 萧九年终于买来了一条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还配了一只做工精致的锦盒,离着烟烟的生辰还有五六日,他表面虽然不显,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 少年:要养媳妇了,我得努力赚钱。 烟烟:嘤嘤嘤,九年哥哥,我这里好多钱的,我可以给你钱啊。 少年:(阴郁)不,是我给你钱。 烟烟:有什么区别? 少年:区别大了。 番外六 烟烟的生辰在即, 她自己也有些雀跃。 因着昨年,萧九年放了她的鸽子,烟烟对今年格外期待, 总是旁敲侧击, 几乎是缠着萧九年, 询问他给自己准备的生辰礼。 萧九年没有与其他小姑娘接触过,很快就败在她手里。 那只锦盒太过珍贵,他一直随身携带, 即便是教她练字时,也是放在身上的。 他胸口的肋骨还有些疼,但并无大碍, 从怀中取出了锦盒,少年有些忐忑,这已经是他能够拿出的最体面的生辰礼了。 “这个给你。” 烟烟并不在乎什么礼物, 她要的是萧九年的心意,一看是一条坠子,她欢喜之至, 拉着萧九年就往屋里走。 少年略显局促, “你做什么?” “我要你亲手给我戴上!”小姑娘一脸理所当然。 萧九年, “……” 院中的几名婢女也面露难色,但她们平时被烟烟‘敲打’的厉害, 知道什么话该说, 什么话不该说。 门扇关上, 烟烟取出坠子, 递到了萧九年手里, 转而很自觉的背对着他, “九年哥哥, 你快点呀。” 萧九年总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好像许久以前,也有一个小姑娘对他说,“你快点呀。” 少年回过神,耳根子有些发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见到烟烟,总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还有她那一□□.爬.式的字迹,皆是如斯眼熟。 戴好了坠子,烟烟转过身来,“好看么?九年哥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好看?是你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萧九年,“……” 她还小,可是他已十五了,他懂的远要比她多的多。 有些话不能乱说,有些事也不能乱做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宋熙的声音,“你们几个守在外面做什么?烟儿人呢?” 烟烟面露失望之色,似乎对门外的不速之客十分不喜,嘟着嘴小声说,“九年哥哥,你先躲躲,待我打发了阿兄,你再出来。” 萧九年,“……”亏她还知道,将自己带入卧房是一件不合适的事。 少年身段颀长高大,衣柜厨根本藏不了他,小姑娘灵机一动,“九年哥哥,你藏到我床上去。” 萧九年,“……” 宋熙一看就知道屋内‘有鬼’,妹妹还是个孩子,他没有避讳那样多,而是直接推开了房门,然后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登徒子’,他这才松了口气。 烟烟仰着小脸,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阿兄这是作甚?我总不能在屋子里藏着野.男人了。” 正躺在香榻上的萧九年,“……” 姑娘家的床榻香香软软,和她的身子一样。 萧九年的手无意间碰触到了什么丝滑的东西,他的指尖捏住,侧眸看了一眼,当即被那件玫红色小衣给‘烫’到了。 不知怎么了,萧九年难以控制自己的心跳,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 这厢,宋熙明显理亏,只好笑了笑,“烟儿,阿兄新得了一匹枣红马,阿兄赠与你可好?” 烟烟急着让宋熙离开,假装很欢喜,“阿兄对我可真好。” 可能是烟烟演技太高,宋熙没有察觉到异样,并未逗留太久就离开了屋子。 不多时,萧九年从幔帐中出来,少年耳垂滚烫,没有直视烟烟,“我先走了,你好生练字。” 烟烟还没跟萧九年待够,她就想将他圈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也是好的。 “可是……我……” 烟烟嘟囔时,萧九年已经翻墙离开了,少年动作极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回到隔壁紫竹苑的少年一直心不定。 他也自我反思了。 烟烟还是个孩子,他这是怎么了?如何能有那种龌龊的心思…… *** 宋熙将萧九年举荐给了太子。 太子正当用人之际,但对这个萧九年并不是很看好,萧九年这样的出身,将来难以在朝堂上立足。 但留在身边做事也未尝不可。 加之萧九年少言寡语,武功不错,交代给他的事从未出过错,没过多久便能接近太子了。 这一日,太子在宫外约见了几名心腹谈话,萧九年就在画舫外面守着。夜色静怡,他能够清晰的听见画舫内传出的声音。 一男子提议道:“殿下不如早日定下与宋小姐的婚事,如此一来,宋家势力必当彻彻底底为太子所用。” 宋家只有一个嫡女,那就是宋烟。 萧九年握了握拳,不喜任何人将烟烟当做棋子。 便是萧九年也知道,东宫已有良娣,但没有正妃,正妃的位置是留给烟烟的,即便圣上还未赐婚,仿佛所有人都已潜移默化的认为,烟烟迟早嫁入东宫。 东宫…… 那里太高,是少年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距离。 太子似无意一笑,“宋将军暂时还舍不得,且再等上几年。” 说着,太子的唇角勾起一抹老谋深算的弧度。 宋家他势在必得,便是宋将军不舍嫁出女儿,他也非娶不可。 即便是个孩子,娶回去也无妨。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女人,他也不缺女人。 只可惜,宋府一家子都是缺心眼的,将那小妮子视作珍宝,直接在圣上面前言明了,暂不想给烟烟定亲。 是以,太子只能等。 这一夜,从外面归来的萧九年又失眠了,他的手轻抚着挂在床头一整年的兔子灯,平生第一次想谋划什么。 *** 烟烟生辰这一日,萧九年没有登门隔壁宋府。 与他而言,参家宴席是小,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份生辰礼,烟烟已戴上他所送的吊坠,足矣。 如今的他,仍旧没有资格奢望太多。 他在紫竹苑练剑,隔壁传来声音,少年立刻屏息听着,好像只要事关烟烟,他半点不想错过。 这时,是太子在说话,“表妹,你这坠子倒是别致,不过孤的私库有更好的,改日你入宫,孤命人取出来送你。” 太子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与金银珠宝。 对烟烟而言,太子手中的珍宝,岂能与九年哥哥送的吊坠相提并论。 她知道九年哥哥手头拮据,能拿出这条吊坠,已经是他倾其所有。 这条坠子,她万金不换。 烟烟直接拒绝,“可我就喜欢这一条,不想换成别的。” 太子一怔,想来烟烟还太小,根本不明白权势与富贵的真谛,他面色温和一笑,没有再说其他。 隔壁庭院,萧九年的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少年极少这样笑,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也会有展颜舒心一笑的时候。 *** 东宫,太子的神情掩映在一片朦胧夜.色.之中。 心腹如实禀报道:“殿下,属下已查明,宋小姐所戴的猫眼石吊坠是萧九公子所赠,是花了五十两银子在长安街的宝玉坊购置。” 太子唇角微微一扬,溢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五十两的猫眼石吊坠,也好意思与东宫的宝物相比?! 太子语气晦暗不明,“一个不起眼的玩意儿,也敢跟孤抢?” 在太子看来,萧九年的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他本是阴沟里的可怜虫,日后若是成了宋家女婿,那当真是咸鱼翻身了! 烟烟不过只是一个小丫头,太子已近弱冠,当然不会对一个孩子有什么兴趣,他看重的不过只是宋家的兵权,太子妃的位置留给一个小姑娘也无妨,谁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他根本不在乎。 “去,给那九公子一点教训,孤的东西,不是他这种人能够觊觎的!”太子讽刺一笑,下令道。 *** 月华如练,燕京的早春微凉,但四处鲜花已开,夜风卷着花香,荡入了少年鼻端。 他正从军营刚回齐王府,若是回去的早,隔壁的小丫头兴许还没睡下,他还能听见她唠唠叨叨的声音。 殊不知,那些声音是少年每晚最期待的。 就在这时,萧九年骑着小毛驴突然躁动不安了起来,紧接着七八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狂奔而来,皆是手握长剑,在月光下闪着森冷的光。 萧九年眸色一暗,手中的竹剑已准备就绪。 他从毛驴背上下来,瞬间就被黑人团团围困,黑衣人身手矫健,一看就不是普通杀人,定然是有人专门培养来的高手。 萧九年心下思量稍许,少年临危不乱,那双锐利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冷光。 打斗当即开始,萧九年一门心思应对,虽然大约猜出了是谁要害他,但少年并未露出任何怯.色,那双眼从未有过的坚定…… *** 另一厢,宋熙得知太子要对付萧九年,便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他不能明着救人,却是能够暗中出招,太子的人也没打算当真要了萧九年的命,毕竟他是齐王府的人,太子也得给齐王几分面子。故此,见有‘商队’路过,黑衣人很快散去。 萧九年被人带到宋熙面前时,这少年已浑身是血,身上不知多少道伤口。 宋熙手底下人道:“少将军,方才我等赶到时,九公子还是站着的。”这男子露出了敬佩之色。 宋熙知道萧九年是个硬骨头,他挥了挥手,吩咐道:“拿药来。” 萧九年身上就没一处是干净的,衣裳几乎被血水浸湿,宋熙给他扒下外裳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子下手太狠了,这小子若是真死了,妹妹会闹翻天的。 宋熙将萧九年带去了一处别庄,亲手给他换好药才走出了屋子,小厮将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屋,场面骇人。 宋熙忙了一夜,人倒是还精神着。 那小子!身段还真不错!尤其是那处……那真真是天赋异禀啊! 啧啧,倘若妹妹将来真的嫁了他,也定当能够幸福。 呸!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宋熙晃了晃脑袋,差点兀自扇一巴掌。妹妹才多大,自己是不是又想太多了? *** 天际露出鱼肚白时,萧九年醒了。 宋熙去看他时,明显见他一脸戒备之状,他清了清嗓子,“是我给你换的衣裳。” 萧九年伸手在被褥里摸了摸,“……” 宋熙面色一僵,他会些医术,昨夜那种情形,除却他之外,也没法及时找来郎中,遂只能是他亲手给萧九年包扎。 宋熙无从为自己解释,他也懒得解释,转移了话题,道:“太子殿下这事的确办的不地道,我今日奉劝你一句,以后小心行事。另外,烟儿虽然还小,但也是个姑娘,你也该保持距离了!别到时候惹祸上身!” 宋家虽不想让烟烟入宫,但皇后与太子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在圣上没有表态之前,一切都难以定夺。 萧九年面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依旧坚定。就好像已经认定了某件事,从今往后,为了那个目的,风雨无阻、无所畏惧。 宋熙又道:“对了,别让烟烟知道你受伤了,我会安排你去边陲,这三年你先躲躲,也趁此机会历练一番,三年后再归来参加武举,我能帮的就只有这些,一切皆看你自己了。” 萧九年没有拒绝。 对他这样身份的人,立军功是唯一的机会。 可三年…… 似乎有些长了。 若三年归来,她还能记得他么? 宋熙交代了几句,就走出了屋子,但细一寻思,他猛然惊觉一事:他这样帮着萧九年,莫不是真想让他当妹夫?! 宋熙立刻摇了摇头,他妹妹值得天下最好的男子,他当然看不上区区一个萧九年,他真是魔障了。 *** 烟烟接连三天都没有见到萧九年。 她急了。 她好像很担心会将萧九年弄丢了,又好像担心他会丢了自己。 烟烟去过隔壁的紫竹苑,但并未见到人,萧九年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她急的茶饭不思。 夜幕降临,庭院中的金银花开满枝藤,风一吹,花香中隐约还伴随着一股药香。 窗棂是开着的,烟烟无精打采的迈入卧房,她起初并没有留意到桌案上的信笺,直至水墨的声音传来,“小姐,您快看,有人给您送了信。” 这信怎的直接送到屋里来了? 水墨与水画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烟烟却是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打开信笺,上面寥寥几行字,颜筋柳骨、笔力险劲,烟烟一下就认出是萧九年的字迹。 这是离别信。 他要走了,却是只给她留下了一封短短书信。 “小姐!” “小姐,这样晚了,您要去哪里?!” 水墨与水画二人,只见烟烟提着裙摆跑了出去,手中拿着那封书信,她二人也匆忙跟上。 守门的小厮不敢直接挡住烟烟,她一路狂奔,先是去了隔壁齐王府,紫竹苑中空无一人,小厮卫元按着自家公子的吩咐,将兔子灯递给了烟烟,“宋小姐,我家九公子去边关了,三年后才能回来。” 烟烟很慌,她接过兔子灯,小手在轻颤。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兔子灯甚是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九年哥哥不会这样对我,他不会不告而别!” 烟烟提着灯笼又跑出了齐王府,天已黑透,夜色苍茫,烟烟在巷子里狂奔,不住的喊,“九年哥哥!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呀!” “你别丢下我!” “你到底在哪里呀?”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很害怕,她怕会被人丢下。 就好像她曾被萧九年丢下过一般。 巷子口安静如斯,一个人影也没有。 水墨与水画跟了出来,被烟烟的失态给吓到了。她二人知道自家小姐看重隔壁的九公子,可万没想到小姐对九公子已经在乎到了这个程度。 水墨劝说,“小姐,外面风凉,您就回府吧。” 这时,无人察觉,巷子口的一株歪脖子槐树后,少年背靠着树干,薄唇紧抿…… 直至烟烟终于肯回府,萧九年才离开。 宋熙见到他时,他神情憔悴,得知萧九年为了见妹妹一面,才不惜拖着重伤回来一趟,他心绪复杂,道:“我已安排好一切,你即刻就能启程了。” 去边关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即便是三年后中了武状元,萧九年想要挣前程也没有那般简单。 唯有军功,才是可以将他拖出泥潭的唯一法子。 萧九年点头。 她今年九岁,三年后十二,他还能来得及么? *** 时光如梭,转瞬三年后。 烟烟起了一个大早,从前几天开始她就甚是兴奋,昨晚迟迟没能入睡,但这也阻挡不了她早起。 洗漱过后,她就坐在铜镜边,让水墨与水画给她打扮。 铜镜中少女已见清媚之色,柳眉之下是一双潋滟桃花眼,琼鼻翘.挺.而精致,樱唇不点而朱,纵使是不施粉黛,也有倾城之貌了,稍加修饰更是美艳。 “我美么?” 烟烟心中忐忑,今日九年哥哥就要回京了,这三年倒是不断能够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他从一个无名小卒,步步发迹,眼下已经是履立军功的少年将军了。 但,烟烟并非只是仰慕他如今的军功,更是心疼他数次的九死一生,也不知这三年,他身边可有嘘寒问暖的人。 九年哥哥十八了,不知可遇见了解语花? 烟烟暗暗发誓,倘若萧九年认识了别的姑娘,她一定跟他没完! “小姐这等容色,自然是极美的!”便是水墨也看呆了去。 烟烟今日穿了一件藕丝琵琶衿上裳,下面配的是撒花烟罗衫,墨发梳成了垂挂.髻,胸口挂着萧九年三年前送给她的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 虽然年纪还小,整个人看上去稚气未脱,但眉眼间的清媚难掩,却又不是那种纯粹的媚,反而艳的干净无邪,令人一见就难以挪开眼,偏生又不忍亵.渎。 水画道:“小姐,奴婢听说,九公子入宫受赏了,您还是等稍许再见他吧。”水画还想说,如今小姐再不是髫年小丫头,应该避嫌了。 烟烟依旧难掩喜色,但同时也有些愤愤然,三年前九年哥哥就那样离开了,连个面都不见她,她心里堵着一口闷气。 这一等就到了午后,烟烟终于听见了隔壁院落的动静,直至确定了隔壁没有旁人时,烟烟吩咐道:“老规矩,给我架梯子,另外你们几个在月门守着,任何人都不准放进院子。” 水墨、水画,“……”三年了,小姐当真一点没变。 *** 烟烟抽条了不少,这三年长了个头,她又是出生武将世家,多多少少会一点功夫,上了院墙时,她酝酿了一下直接跳了下来,好在院墙不高,她并未伤着。 卫元吓了一跳。 烟烟瞪着他,“不准胡乱嚼舌根子!也别想挡着我!” 卫元哪里敢挡着隔壁的小祖宗,装作什么也没瞧见。 屋内,萧九年已经听见了动静,他正好换下衣袍的手顿住,外裳刚解开一半,露出里面的雪色中单,中衣也是半开着的,露出了一小片结实修韧的胸膛。 烟烟推门而入时,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 当初的少年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位年轻将军了。 烟烟呆了片刻,感觉到少女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胸膛,萧九年撇开脸,好在他一惯冷漠无温,那份不自在皆被他掩盖。 两人三年未见,倒是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烟烟随手将门扇合上,这个动作不带有任何情绪,只是本能使然。 萧九年眼神微晃,没有完全理解烟烟关上门的用意,除却一丝惊讶之外,便只剩下对她的惊艳了。小姑娘……长大了,如斯好看,如他梦里的人一样。 再有几日就是武举,烟烟知道,萧九年这次归来就是要参加武举的。 “九年哥哥,你相信你是一定能夺魁,但倘若……倘若身子吃不消,莫要强撑,与武状元相比,你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若受伤了,我会心疼。” 这是阔别三年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萧九年怔在原地。 积压了数年的感情,仿佛就要迸发而出,可她还是太小,巴掌大的小脸,腰细的不像话,大约仅够他一掌握住的,胸口隐约微微的隆起。 她还没彻底长大,但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团子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闯入男子的卧房意味着什么? 她又是否明白,一个姑娘家说心疼一个男子,又意味着什么? 萧九年只是看着她,这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烟烟兀自说着,“嗯……那……九年哥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东西?” 他回来了,她想不起来埋怨他不辞而别,只是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萧九年薄唇微抿,他想要的……不就在眼前么? 烟烟试探性的问,“若不,我亲手给你做件衣裳吧。” 她的女红一直不太好,但这三年倒是日日练习。 给他做衣裳……? 萧九年,“……” 他记得宋家也有专门的嬷嬷教烟烟规矩,她不可能不知道给男子做衣裳代表什么意思。 萧九年没忍住,他已经十八了,再有两年就要弱冠,像他这样大的男子,不少人皆已成婚生子,他的身子已是成年男子的体魄,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渴望什么。 就在两人对视时,萧九年突然伸手握住了烟烟的手腕,他不再是曾经的少年,身段较之以往更是高大颀长。身子骨也不似之前那般清瘦单薄了,单单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无形的威压。 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少女,如今已彻底变了音,嗓音低沉磁性,“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 烟烟:嘤嘤嘤,小狼狗长成大恶狼了。 九年:又不会吃你,怕什么? 烟烟:真不吃? 九年:……太小,不够塞牙缝。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这个小番外不会太长,没几天就完结了。大概就是一个救赎+想方设法娶媳妇的故事。 番外七 “告诉我, 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烟烟的手腕被萧九年握在掌中,他的掌心生了茧子,蹭在她细嫩的肌肤上, 有些痒。 烟烟咬着唇, 这几年耳濡目染, 她也明白自己极有可能会嫁入东宫,每次入宫请安,皇后姑母也是这般暗示她。 虽然自己还小, 但烟烟知道,有些事逃不掉。 可她不想当太子妃,半点不迷恋皇宫的奢华与富贵, 她只想与她的九年哥哥待在一起,想嫁给他…… 但对方是否娶自己呢? 她并不能笃定。 烟烟咬着红唇,正要说时, 少年突然放开了她的细腕,“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言罢, 他本要退开一步, 却是没舍得离着少女太远, 她身上有股楚楚女儿香,三年过去了, 这幽香更是令他魂牵梦绕。 故此, 他没有与少女拉开距离, 他的心思已经不再纯洁, 压抑了三年的情愫, 还有那个念头愈发的强烈, 像熊熊燃烧的火, 难以浇灭,他说:“我会尽力得武状元,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得来。” 他一开始的念头,皆因她而起。 她想让他当武状元,这三年期间他从未间歇过一日,每日鸡鸣时起,就为了当初的承诺。 但凡她想要的,但凡他有的,他都会给。 就算他没有的,他也会拼了命的得来。 烟烟动了动嘴,在萧九年的凝视下,她垂着脑袋,声音很低,“我、我想嫁给你。” 她不安的揪着手中的锦帕,这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十分清楚。 萧九年怔然。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可看见少女渐渐红透的耳垂,萧九年内心涌上一阵狂喜,他心头盛放的那些小花儿仿佛正迎风起舞跳跃,他这辈子从未这般愉悦过,以至于一度失神,忘却了说话,亦或是动作。 烟烟没有听见回应,她以为萧九年根本就不喜欢她,也不敢抬眼去看他的神情。 这时,少年低低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还太小了。” 这算是拒绝么? 三年未见,她原以为九年哥哥也会像她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彼此,可原来并非如此,她咬着唇,一眼也没看他,转身靠开,然后一气呵成,拉开门扇,冲了出去。 萧九年,“……”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许是小姑娘羞涩了。 但此时的少年,他的胸腔正“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 烟烟将自己关在了卧房,任谁也不愿意见。这可急坏了阖府上下。 宋熙归府后,一听闻消息就去了闺院看妹妹。 守在门外的水墨与水画当然挡不住他,好在是同胞亲兄妹,即便烟烟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宋熙并未顾及太多,直接进了屋子。 见到烟烟时,她正趴在床榻上低泣,今日萧九年归京,按理说妹妹应当高兴才对,这世上能让妹妹哭泣的人,大约只有萧九年了。 “烟儿,可是隔壁那个混账欺负你了?” 宋熙话音刚落,烟烟抓了软枕就砸了过来,红着双眼道:“不准这样说他!” 宋熙,“……” 萧九年没有回京之前,他是妹妹最敬重的兄长,怎么萧九年一回来,他就这般一文不值了? 宋熙拾起枕头,柔声道:“好妹妹,莫生气,阿兄这不也是替不值么?你可见到他了?” 小姑娘大了,开始思.春了,宋熙不得不防备。 烟烟水眸微红,看得出来她不久之前稍作打扮过,面颊上还有淡淡的胭脂痕迹。 她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了,今日见到了萧九年,她脱口而出说自己想嫁给他,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还没及笄,可她就想嫁给他。 明知这很难。 也明知她和他皆有太多身不由己。 可烟烟如果不尝试一下,她这辈子都不会甘心。 “阿兄,太子表哥的东宫美人无数,为甚皇后姑母还想让我嫁入东宫?表哥想娶的人不是我,而是宋家的兵权,不是么?” 少女一针见血。 宋熙无话可说。 烟烟又道:“阿兄,你难道想看着我这辈子困在皇宫,和无数个女人共.侍.一夫?皇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姑母当年也是历经磨难才当上了皇后,可我不想步她的后尘,我也不喜欢太子表哥。阿兄,我也想像爹爹与娘亲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嫁的人是萧九年。” 少女的眼神坚定不移。 这一次,宋熙没有反驳妹妹的话,他知道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何况……妹妹的想法无错。 皇宫的无边权势未必能让人快乐,宋熙是个自在人,若非是为了撑起门庭,他也想学那些文人雅士,纵情丘壑河海,好不逍遥自在。 “烟儿……你是宋家唯一的嫡女,你的婚事……爹与娘也无法定夺啊。” 更何况,萧九年只是个王府外室子,他与烟烟之间的距离,就如同天上皎云,与地下污泥,若非费劲千辛万苦,根本不可能修成正果。 但宋熙没有直接灭了妹妹的希望,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发心,一想到太子身边那样多的美人,再看看妹妹娇妍纯洁的模样,宋熙也开始动摇了。 他哄道:“烟儿,倘若萧九年对你当真有心,他还有时间争取,你莫要急。” 妹妹才十二,离着及笄还有两年,就看这两年期间,萧九年有怎样的造化了。 宋熙竟然莫名期待着。 *** 武举在即,大楚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的,历代皇帝皆对武举一事十分看重。 这一届武举,圣上交由太子全权负责,宋熙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自然也会协助太子。 萧九年已不再是当年默默无名的齐王府外室子,他立了军功,又才年仅十八,加上还是齐王府的人,这三年期间,圣上已屡次听闻过他的事迹。 眼下人人皆知,齐王府的九公子,为了军功不要性命,多少次都是玩命去博前程,眼下朝中几大势力都隐隐想要拉拢萧九年。 三年前太子不将萧九年当回事,但圣上偏宠燕王,而燕王势力渐大,太子不得不早做准备,也想将萧九年归为己用。 “孤倒是没想到,这个九公子竟还是个人物。”太子唇角溢出一抹玩味的笑。 宋熙面不显异色,心道:当初若非是我,萧九年只怕已经死于太子之手。 太子如果拉拢不了萧九年,那必然会毁了他。 宋熙觉得事情不太妙了,淡笑一声,“到底是齐王爷之子,所谓虎父无犬子吗。” 他是想提醒太子,萧九年好歹也是齐王府的人,杀了萧九年等于得罪了齐王,对太子可没有半点好处。 太子淡淡一笑,指尖在武举名单上画了几圈,最终落在了‘萧九年’这三个字上,又问,“宋熙,你府上就挨着齐王府,在你看来,此人如何?” 宋熙真想翻个白眼。 要如何形容萧九年这人呢? 长的好看是他的第一印象。 不然又怎会勾的自家妹妹魂不守舍? 宋熙言归正传,道:“此人有勇有谋,野心够大,最重要的是,他不怕死。” 一个不怕死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太子眯了眯眼,“且看这次武举,他能否上三甲。” 宋熙与萧九年交过手,加之眼下三年过去了,那小子的身手必然大有进益,其实宋熙并不想妹妹嫁入东宫,太子眼中没有任何女人,他在乎的只有权势与皇位。 从这一点去看,宋熙倒是隐隐盼着萧九年能够早日的位极人臣,届时也能与太子抗衡一二。 *** 这一日,由太子亲自监督住持的武举拉开序幕。 萧九年到场时,那双幽眸一直在四处观望,但并没有看见小姑娘的影子。 她没来。 是因着那日的事生气了么? 天知道,她说想要嫁给自己时,萧九年内心是何等的狂喜,可他不敢应承,生怕会辜负了她的期许。 以及……一旦他应承下来,从今往后再让他放弃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萧九年心中没有底,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许给烟烟一生安宁顺遂。 鼓声震天,武举正式开始。 宋熙就坐在太子下首的位置上,他也莫名紧张,盼着萧九年能一举夺魁,萧九年已立下军功,若再中武状元,定能得到圣上重用,届时即便太子想要针对他,也没有那么简单了。 *** 同一时间,宋府闺院内,烟烟紧闭着双眼,双手合十,面对着院中的一株碗粗的西府海棠祷告,这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 “小姐,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屋吧,武场那边一有消息,大公子就会派人回来送消息的。”水墨劝道。 烟烟心绪不安。 那日她闯入萧九年的屋子,恰好看见他在换衣,她看见了他裸露胸膛上的疤痕,纵横好几道。 也不知九年哥哥这几年受了多少罪? 武举难免会伤到哪里,他又是那样拼命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定然不会轻易放弃,她甚至能够想象出来九年哥哥强忍着痛楚的样子。 心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划了几下,疼的无声无息,却又难以忽视。 烟烟睁开眼,对着苍天道:“宋烟愿折寿十载,保九年哥哥无虞无忧。” “小姐!” “小姐,您莫要瞎说了!” 水墨与水画二人齐齐出言制止,她二人当真不能理解自家小姐对隔壁九公子的情义是从何而来。 *** 萧九年已破竹之势独占鳌头,成为了这一届的武状元,加之他已在边陲立功,圣上对这位青年才俊更是感兴趣。 武举结束的当天,皇宫举办宴席,虽还不似正式的‘鹿鸣宴’,但也彰显了圣上对武举的重视。 萧九年作为武状元,自然是要出席宫宴的。 萧九年回了齐王府换衣裳,归门之际,早有下人在巷子口点燃了炮竹,徐太妃携府上诸人亲自出门迎接,场面好不热闹。 时过三年,萧九年的身份与地位已是今非昔比,齐王府上下的态度也大变。 但萧九年面上并无喜色,那双宛若幽潭的眼往巷子另一头望去,像是在期盼着什么人,只可惜,他寻觅良久,也没瞧见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而此时,烟烟正在房中捯饬自己,今晚宫宴她也要去,她要亲眼看着九年哥哥威风百出,看他出人头地,看他风华正茂。 入宫之前,齐王单独见了萧九年。 少年已是成年男子的体格,比齐王还高出了稍许,这三年的历练使得他褪去了原本的单薄,虽然还未彻底扶摇直上,但已隐约流露出枭雄的气度与野心。 扪心自问,萧九年能走到今日的地位,是齐王完全意料不到的。 十多个儿子当中,就数萧九年最出类拔萃了。 齐王负手而立,道:“今日入宫,圣上许会大肆赏赐你,至于封什么官位,我也暂时猜不透,一会入了宫,我会给你引荐一些大臣,你可与他们多多来往。” 这是要给萧九年资源与人脉了。 萧九年不屑齐王的‘恩赐’,但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要赶在烟烟及笄之前,爬上一个很高的位置,那个位置可以让他有资格与太子抗衡。 萧九年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而且…… 他无路可退,必须不择手段。 “多谢王爷。”萧九年淡淡道。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暗绣锦缎长袍,白玉冠挽发,俊挺的五官冷硬萧索,这等容貌自是百里挑一,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度,如冷松之颠的白雪,亦是百年古潭的清泉。 总之,一副生人勿近之态。 齐王唇角猛地一抽,萧九年不喊他父亲,他也不能逼着喊。 *** 宫宴设在御花园,圣上携皇后与妃嫔们入席,太子与几位亲王坐在下首的位置。 而作为今科武状元,萧九年自然是备受关注,他与其他几位前五甲上前叩拜帝王,引来无数双视线的追逐。 难得有武将生的这般俊秀无俦,不少贵女们皆翘首望着,眼神痴痴。 烟烟也是其中一员,但发现她的九年哥哥被其他女子‘窥视’时,烟烟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这时,萧九年的双膝还未跪地,突然天际闪过一阵惊雷,那道闪电就劈在宫宇上方,银白色的雷电如同一条巨龙,就那样突然乍现,恰好被众人亲眼所见。 “轰隆”一声巨响,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圣上心头一震。 怎么好端端的又打雷了? 前几日也是如此,那日萧九年随守边大将军入宫面圣,当日也是一个晴朗艳阳天,天际却是突现惊雷。 而此刻又是惊雷。 巧合的次数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老皇帝立刻道:“平身吧!” 萧九年还未跪下,这便又站直了身子,少年拧着眉,方才他也看见了一道惊雷,但他到底不相信鬼神之说,只当仅是偶然。 老皇帝的喉结滚了滚。 太像了…… 怎么跟他的皇太.祖.父如此相像?! 老皇帝还记得幼时见过太.祖.父,数年过去了,虽是记忆模糊,可庙堂里挂着的画像尤在,老皇帝看着少年锐利的眼,他莫明心慌…… *** 萧九年饮了酒,他不喜与人应酬,男席离着女席处颇远,他也接触不到烟烟。 不过,少年看上端坐在席位上,表面风轻云淡的饮酒,但其实目光一直皆在烟烟身上,察觉到烟烟离席,萧九年也起身离开了男席处。 这是萧九年第一次来皇宫御花园,但奇怪的是,他仿佛曾经来过,对路径甚是熟悉,很快就在一处凉亭下找到了烟烟。 烟烟今日特意打扮过了,穿着一身桃花粉撒花烟罗衫,细腰束起,衬的前面的小.胸.脯.初.初.绽.放,穿的是时下盛行的低领装,那枚鎏金猫眼石吊坠恰好落在少女白嫩清冽的锁骨下方,如此更显肌肤白的透光。 萧九年只看了一眼,顿觉身子有股微妙的变化。 他突然一阵头昏目眩,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这些画面并不清晰,却是与他梦里不可描述的龌龊心思重叠了…… “烟烟,你回席吧。”少年哑声说,眼中燃着小火苗。 烟烟怔住,两人三年未见,如今他归来,统共也没说上十句话,加上今日在席上,好些贵女盯着萧九年看,烟烟那霸道的独占.欲.又上来了,“九年哥哥,我那日对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当真?” 她说,她想嫁给他。 她不求他立刻就能娶她,她只想看见萧九年的态度。 ※※※※※※※※※※※※※※※※※※※※ 皇帝:祖宗回来了,朕怎么敢让祖宗跪呢!不敢不敢! 太子:孤要弄死他! 皇帝:放肆!那是你太.太.祖父! 太子:(⊙o⊙) —————— ps:感谢金苹果姑娘,和金淼淼姑娘的手.榴.弹.哦~破费啦~ 番外八 少女一张一合的粉唇近在眼前, 如斯的似曾相识。 萧九年喉结滚动,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一步,随着他的靠近, 独属于少女的芬芳扑入鼻端,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少女的唇,很想尝尝是何滋味。 烟烟也意识到了少年的变化,他的每一个眼神都令得她心思飘荡。 糟了! 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九年哥哥这样盯着她,莫不是想要亲她? 这便是他给自己的答案么? 烟烟看过不少话本子,明白情到深处、水到渠成的道理, 就在少年缓缓低下头时, 她也闭上了眼,心情惴惴不安,且又万分期待着。 就在这时, 一男子朗悦的声音传来,“烟儿!” 烟烟一惊, 她当即睁开眼, 而萧九年也站直了身子,他的眼神朦胧,里面像是了深藏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对不起!” 说着, 萧九年迈开步子, 径直离开。 宋熙觉得奇怪, 他是为了寻妹妹而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了萧九年,而更没想到的是, 萧九年未置一言, 像是落荒而逃…… 宋熙一靠近, 烟烟就怒嗔了他一眼,“阿兄,你怎的这个时候过来?!” 宋熙,“……” 怎么?他来的不合时宜么?还是坏了妹妹的‘好事’? *** 萧九年年少立功,又是今科武状元,他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星辰,无疑是引人瞩目的,以至于他的出身不不再被人拿出来耻笑。圣上当然也会重用他这位少年俊才。 宫宴进行到一半时,圣上借着酒意,尽量去忽视这几天遇到了几道惊雷,萧九年也是萧氏皇族中人,巧与祖.宗有那么几分相似,或许也在情理之中。 圣上偏宠燕王,而今太子势力过大,他不得不给燕王物.色.能人,萧九年便是他看重的人之一。 燕王的生母贤妃是金陵世家邵氏一族的女子,其侄女如今正好在宫中,圣上在半月前就想给萧九年与邵氏女赐婚了,只等着今日的机会亲自颁布口谕。 “萧九年德厚流光、年少神勇,贤妃娘家的侄女,也恰是秀外慧中、仪态万方,朕今日就做个媒,给你二人赐婚,以结百年之好。” 老皇帝以为,他此举着实明智,一来给了萧九年尊荣与脸面,二来也给燕王招募了一员猛将。 此言一出,在场好些人皆面色各异。 小邵氏面色红扑扑的,一看见萧九年就心跳不稳,这般风姿卓绝,又实力过人的青年才俊当真不多见了。 烟烟怔在了原地,蓦然站了起来,隔着数丈之远,遥遥望着萧九年,小姑娘眼神灼灼,仿佛下一刻就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烟烟?你还不快坐下?”宋家少夫人,也就是烟烟的大嫂乔氏劝道。 这时,萧九年与烟烟对视了几眼,他站起身,抱拳直接拒绝,“皇上,恕臣不能接受这桩赐婚。” 众人,“……” 新科武状元好大的胆子,圣上金口玉言,岂容他反驳? 太子表面微妙的变化了一下。 贤妃与燕王母子对视了一眼,小邵氏也瞬间红了眼眶。 烟烟揪着手中锦帕,慌张极了,但听了萧九年这话,她也.欢.愉.极了。 圣上只觉脸面无存,“萧九年,你好大的胆子!” 齐王这时也当场低喝,“老九你还不快谢皇上赐婚!” 在场众人皆看不明白了。 一个外室子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不亚于是拼了命换来的,帝王赐婚,欲要将他归为贤妃与燕王一党,一来是抬举他,二来也是给他发迹的机会。 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而且……当众回绝圣上口谕,这是活腻了么? 萧九年出列,撩袍跪地,他毫不畏惧,神色坚定,“皇上,微臣心有所属,此生除了心上人之外,不会娶旁人。” 说着,萧九年往女席处看了一眼,烟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很想知道,九年哥哥的心上人到底是哪个小. 妖.精呀? 圣上正要暴怒,天际突然一声炸雷,“轰”的一声巨响,仿佛雷电就在众人头顶炸开,惊的在场女眷失声尖叫。 萧九年便这般跪着,炸雷一声接着又一声,轰天巨响。 这下,便是圣上也觉得怕了,立刻道:“你、你给朕起来!” 萧九年拧眉,也抬眼望了一眼天际,今晚无风无雨,平白无故起雷着实令人诧异,待他起身时,雷声戛然消失。 众人,“……” 萧九年,“……” 圣上擦了把额头的汗,他早年就熟读史书,对太.祖父的一切丰功伟绩铭记在心,同时也知太.祖父是何等手段雷霆之人。 虽然炸雷已消失,但圣上仍旧心有余悸,遂也没有追究萧萧九年的忤逆大罪,早早结束了宴席,躲去殿内待着了。 萧九年这人……不好对付啊,换做是旁人,圣上大可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消失,但对于萧九年,圣上却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了。 *** 齐王府,戒律室内。 齐王手持马鞭,看着比他还要高出了些许的少年,气红着眼,道:“圣上已当众赐婚,你若违背圣意,那就是死罪!再说一遍,你到底同不同意那桩婚事?!”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且年仅十八就这般出类拔萃,齐王已不舍这个儿子去找死,故此才这般逼着他认下婚事。 圣上今日虽并未降罪,但赐婚的口谕已出,帝王断然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也就是说,无论萧九年同意与否,婚事已经存在了。 “我已在皇上跟前言明,我不会娶旁人。”少年无半分畏惧。 齐王好说歹说半天了,不成想萧九年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当即抬手就是一鞭子打下去,“你到底应不应?!” 萧九年握了握拳,无半分动摇,“不应!” “你!” 齐王盛怒,再也忍不住,对着萧九年狠狠抽打起来。 这厢,烟烟很快就听说了萧九年被打的消息,她当然知道起因是由于萧九年当众回绝了圣上赐婚。 烟烟欣慰之余,也甚是心疼。 这世上无人敢违背圣意,可今日她的九年哥哥不惜得罪了圣上,也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若是娶了小邵氏,九年哥哥必定能得到金陵邵家的助力。 九年哥哥拒了圣旨,也拒了美人。 他心尖上的那个人……会是她么? 烟烟小脸滚烫,六神无主,愣了片刻才吩咐道:“准备好最好的金疮药!” *** 萧九年迟迟不松口,衣裳上已经血迹斑斑,他却是无半分动摇。 齐王府如今日渐势微,十几个儿子就没有一个管用的,眼下唯独一个九公子尚有前程,齐王自是不会真的打死了他。 “你回去吧!给我好生反省反省!幸好圣上并未治你的罪,此事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齐王回想了今日在宫宴上,莫名感谢那几道惊天巨雷。 莫不是老天也在帮着萧九年? 可一想到萧九年一跪地,那雷声就突然响起,齐王也隐隐心慌。 *** 萧九年回到紫竹苑,卫元朝着他猛使眼色。 萧九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看见了寝房内的微弱火光。 屋内有人。 是她么? 萧九年推门而入,果然就看见烟烟提着一只药箱,俏丽的站在那里,她的双眼雾蒙蒙的,眼梢微红,小鼻头也呈现粉润的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两人对视着,外面夜深人静,月朗星稀,萧九年知道,这个时辰不该与她独处一室。但他忍不住,也不舍让她就这么离开。 身上很痛,可心是暖的。 门扇被少年随手合上,他的手指修长,连带着门栓也扣上了。 烟烟察觉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她面色一烫,突然局促了起来,“九年哥哥,我给你……上药吧。” 少年本该拒绝,他和她都不是当年的模样了,该避嫌了。 可经历今日的种种,萧九年不想避嫌,轻应了一声,“嗯。” 月白色外裳溢出了血渍,烟烟站在他跟前,不知该从哪里下手,这时萧九年突然握着她的一双小手,然后带着的她一点点的摸索到了他的.腰. 带上…… 明明只是上药,偏生平添了一股难以忽视的暧.昧。 外裳、中衣落地,少年的体魄很快就完全呈现在了烟烟面前,她的脸红的能够滴出血来,可看着数道伤口,还有新旧交错的疤痕,她又瞬间泪落如雨。 “疼么?” 烟烟哽咽着问。 萧九年看着她精致的眉目,一惯正经肃重的少年,突然没来由的启齿,“想着心上人,就不疼了。” 烟烟只能挨到萧九年的胸膛,她仰着小脸,呆呆的问,“哦?是么?那九年哥哥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呀?我认识么?” 四目对视,萧九年的薄唇略显苍白,轻笑了一声,“嗯,你认识。” 烟烟,“……” 她心头咯噔了一下,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又不敢放心大胆的去猜。 萧九年见少女忽闪着大眼,仿佛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微低头,靠近了她些许,问,“你要不要猜猜,那人是谁?” 烟烟不知是怎么了,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立刻移开视线,不敢与萧九年对视,“你快坐下,我给你上药了!” 萧九年也不急,确定了那个心思之后,他便勇往直前、风雨无阻。 他坐了下来,烟烟取出药箱里的纱布与金疮药,她动作轻柔,小心又认真。 萧九年看着她轻颤的睫羽,身上的痛浑然不觉。 待一切弄好,烟烟鼻头溢出一层浅浅的薄汗,她生怕弄疼了萧九年,所以动作极致的小心,还时不时在伤口上轻轻吹几下,殊不知,萧九年的身子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绑好纱布的萧九年没有穿衣。 烟烟知道自己该走了,可她还有话要说。 踌躇半晌,她拉住了萧九年的一只手指,像是渴望着糖人的孩子,眼神巴巴的。 一鼓作气道:“九年哥哥,我……我已经长大了,不信……给你看看?” 她长大了,可以嫁人了,若是萧九年不娶她,她就只能嫁给太子。她不想入宫,但又不想嫁给别人,只能缠着萧九年。 少年的喉结滚动,嗓音看似平缓,但又哑又低,“烟烟,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烟烟眼角染霞,到底没有胆大的当真.脱. 了给他看,只是解开了脖颈上的几颗绣扣。 “烟烟!”萧九年摁住了她的手,没让她继续动作。 烟烟却又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我想跟你私.奔! 萧九年,“……” 少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撇开脸,握紧了拳头,“时辰不早了,你出去吧。” 烟烟不明白他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这般被逐客,她着实受伤了,捂着唇去开了房门,真的离开了。 萧九年呆立了半晌,他一手握紧了藤椅扶手,手背青筋凸起,像在影忍着什么,良久兀自道:“萧九年,你做个人吧,她还是个孩子!” 这一夜,少年觉醒了最初的.欲.望……。 ※※※※※※※※※※※※※※※※※※※※ 感谢37719611姑娘的雷~破费啦~ 番外九 次日一早, 萧九年收到了一封手笺,是宋熙约见他。 宋熙是烟烟的兄长,萧九年即便不将全天下人当回事,但只要是和烟烟有关的人, 他都会在意。 宋府后花园的一处亭台下, 宋熙已命人煮好温茶, 待萧九年过来时, 宋熙立即挥退了下人。 时隔三年, 萧九年已不是当初的清秀少年郎,宋熙也算是见过世面, 阅人无数,在他眼中,如今的萧九年眼神锐利, 眼中仿佛深藏城府,纵使他眼下还未位列人臣,但宋熙知道,此人不久之后一定会有一番大造化。 昨晚宫宴当场拒绝圣上口谕一事, 宋熙敬萧九年是条汉子,即便他自己也是不敢当面驳了圣谕。 又听闻昨夜萧九年被齐王施了家法,且仍旧不愿意服从圣意, 宋熙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没想到, 妹妹的眼光不错。 “坐吧。”宋熙虚手一指。 萧九年身上带着伤, 唇角略显发白, 但他身形挺拔, 目光如捕食的雄鹰般锐利, 无半分颓态, 即便是宋熙, 也隐约察觉到一丝威慑。 不过,转念一想,萧九年就是一个新起之秀,还不至于给自己造成威压,一定他想多了。 宋熙亲自给二人倒了茶,开门见山问道:“圣上赐婚一事,你如何看?邵家也算是权倾朝野,如今圣上看重燕王,必然会大力扶植邵氏一族,你娶了邵家女,对你的前程大有利处,你当真就不考虑一二?” 这话明摆着在试探,萧九年抬眼,浓密的睫羽长而深邃,淡淡瞥了对面的男子一眼。 宋熙一僵,怎么觉得萧九年深不可测呢?对方明明只是一个尚未弱冠的十八岁少年郎。 宋熙又问,“圣上金口一言,如覆水难收,决然没有收回赐婚的可能,你打算怎么做?” 若非昨晚那几道突如其来的惊雷,圣上八成会当众降罪,一想到那惊天炸雷,宋熙看着萧九年的眼神略有些审视的意味,不过,他也从不信鬼神之说,只觉这事着实蹊跷的很。 萧几年饮了口刚煮好不久的雨前龙井,动作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曾经落魄拮据的样子,反而像是过尽千帆,对世事皆已胸有成竹。 “多谢宋公子提醒,我昨日已向圣上禀明,此生除却心上人外,谁也不会娶,此事我会处理好。” 多么自信又坦荡。 “咳咳咳……”宋熙被茶水呛到了,猛然狂咳了几声,“那个……你的心上人是……是谁?” 宋熙明知故问,虽不想让妹妹嫁入东宫,但萧九年同样不是寻常男子,宋熙没有把握能够完全控制他,故此,他也不敢将妹妹的终生幸福搭在萧九年身上。 少年放下杯盏,神情郑重,“两年。” “什么?”宋熙当即接话。 萧九年道:“再给我两年时间,烟烟及笄后,我一定会将一切办妥,我要娶她。” 宋熙,“……” 虽然这事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亲耳听着少年要娶自己才将将十二岁的妹妹,宋熙只觉自己拳头发痒,想要打人。 “烟烟的婚事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如今圣上偏宠燕王,对太子多有忌惮,而太子又个野心十足的,虽说宋家是太子母族,但我宋家并无夺嫡之心,然而太子与皇后却是不这么想。” “何况……圣上的心思谁又能够猜透?圣上表面上偏宠燕王,事实如何,谁又知道呢?保不成这也是圣上的权衡之术,宋家至多只能保烟烟到及笄。你确定……你能是太子的对手?你难道要投奔燕王?” 宋熙很好奇萧九年下一步的动作。 他是不会看错人的,这少年绝非普通人。 宋熙莫名热血沸腾,隐隐期待萧九年能有一番大造化。 萧九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看在宋公子是烟烟兄长的份上,我可以与你说实话,我不会投奔太子,也不会投奔燕王。” 说着,少年起身离开,背影已不像曾经那般萧索,反而是斗志昂扬,仿佛有一道光指引着他往前。 有了那道光,他无所畏惧。 宋熙,“……”→_→ 什么叫看在烟烟的份上? 自己难道不是萧九年的救命恩人?! 宋熙只觉自己被萧九年严重怠慢了。 不对呀! 萧九年谁也不投靠,那他打算忠于谁……? *** 三日后,今科武举的前五甲正式入宫赐官。 萧九年得了麒麟卫左将军一职,他是大楚历代以来,最为年轻的正三品武将,而且麒麟卫是本朝帝王亲自掌控,仅受命于帝王,身份地位远高于军中三品武将。 圣上没有降罪萧九年,反而封官赏赐,这让贤妃与邵氏一族又摸不清头脑了。 晌午过后,皇宫举办了一场马球比赛,贤妃自入宫起,便一直宠冠六宫,与皇后娘娘斗了小半辈子了,与她一道入宫的那些女子或是圣宠不复,亦或是香消玉殒,她却仍旧稳坐贤妃之位,其子燕王更是深得圣上宠信,可见贤妃是个有手段的。 马场上搭了观赛席,贤妃给侄女使了一个眼色,邵氏女立刻会意,当场就美眸湿润,拾帕搵泪。 贤妃就坐在圣上下首,她仿佛刚看见之女落泪,道:“这孩子怎么又哭了?” 邵氏女往男席处望了一眼,真可谓是欲言又止,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中,加之眼泪朦胧,怎么看都是一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可怜样儿。 在场众人皆知,几日前,萧九年拒绝了圣上的赐婚,这对邵氏女而言,无疑是颜面尽损。不过圣上口谕,无人可以置喙,这桩婚事到底还是存在的。 贤妃仿佛是当即明白了什么,面露难堪,对圣上嗔了一句,“皇上,臣妾倒是突然想起来,婷婷与萧将军的婚事到底作不作数?萧将军如此狂妄,当众违背圣上口谕,皇上难道不治罪?” 圣上身子一僵。 萧家皇室的男子皆是容貌奇俊,外在皮囊挑不出任何毛病,纵使老皇帝已过六旬,但身段依旧挺拔修韧,去年还重新选秀,后宫之中又多了一群莺莺燕燕。 但是此刻,圣上的面色苍白,甚至有些如丧考妣。 治萧九年的罪? 他不敢啊! “皇上……”贤妃娇又嗔了一句。 “呜呜……”这厢,邵婷婷也配合着哽咽了起来。 皇后看着这一出,真想翻白眼。 萧九年没有答应婚事,当真让她高兴了一晚上。她当然看不得贤妃与燕王拉拢新起之秀。 圣上头疼,无奈之下,只好将萧九年召见到了跟前,只盼着萧九年能够识时务,给他这个帝王几分面子。 萧九年抱拳,刚要行礼,圣上菊.花一紧,立刻道:“爱卿不必多礼!” 别跪了! 朕怕了不行么! 萧九年微微蹙眉,老皇帝不住的擦拭额头的汗,当真是越看越是像。 确切的说,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个人! 老皇帝头皮发麻,道:“爱卿当真不愿意娶邵氏女子?” 萧九年态度坚决,“臣已言明,臣这辈子唯心上人不娶。” 贤妃脸色难看,皇后很想狂笑几声。 就在众人皆以为新科武状元就要倒大霉时,没想到老皇帝没有降罪,反而态度良好的摆了摆手,“既是如此,那便算了吧,朕也不该乱点鸳鸯谱。” 众人,“……” 帝王一言,八马也难追。 皇上就这样轻易收回赐婚口谕,真的妥么?! 这真真是百年难见的稀罕事。 萧九年依旧是寡淡无温的神情,“臣谢皇上。” 看着萧九年退到他自己的席位上,老皇帝的后脊背才稍稍放松了下去。 这以后,要如何制止萧九年对自己下跪呢? 老皇帝不敢不重用他,可又怕重用他…… 在场诸人皆在疑惑老皇帝方才的态度过于良好时,萧九年的目光一直留意着马场。 烟烟虽是不善女红,骑射都是尚可,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胡服劲装,梳着高高马尾。许是衣裳太过修身,已经清晰的勾勒出独属于少女的窈窕曼妙、纤细柔软,她骑着一匹枣红马,手持球杆,远远望去,像一只艳红色凤凰。 萧九年本以为自己历经世事,已经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此刻,看着少女疾驰,他的心头正燃烧着一团火苗,他热血沸腾,灵魂在起舞,眸中荡起三千里的风月,就好像世间一切美好皆在眼前。少女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他曾经波澜不惊的心扉。 就在这时,马场上突然传来骏马嘶鸣声,众人尚未察觉到发生了何事时,萧九年当即从男席处站起身,几乎是一路狂奔去了马场。 他的官袍还没来得及赶制出来,今日穿着一身玄色锦缎长袍,墨玉冠半挽,就那样在众人的视野之下,身姿矫健飞快。 烟烟没想到枣红马会突然疯癫了起来,她擅骑射,但力气甚小,根本控制不住骏马,就在她以为一定会摔个面朝地时,她的腰身突然一紧,待回过神来,才察觉到自己被人提到了另一匹马上,她还没转过身,那熟悉低醇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别怕,是我。” 是萧九年。 烟烟顿时从惊吓转为羞涩。 她的细腰被萧九年的一条臂膀圈着,后背紧紧贴着修韧的胸膛,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后背好像能感觉到“噗通-噗通-”的震动。 她轻咬红唇,完全忽视了脚踝的痛处,真想一直被九年哥哥这样抱着…… 烟烟心里暗自嘀咕。 少女.怀.春,含羞带怯。 此时,观赛台上众人皆是面色各异。 皇后与太子二人明显不悦。 贤妃却是表情精彩,今日她吃瘪了,皇后母子也别想好过,不由得道了一句,“萧将军对宋小姐倒是格外不同呢。” 男未婚女未嫁,就这般搂搂抱抱,难免叫人想入非非。 宋熙观察了一下太子的神色,虽然他也觉得萧九年此举冲动,但若不是他冲动,妹妹已经受伤了。 不知为何,宋熙如今越看萧九年越是顺眼。 这厢,萧九年将烟烟带出了马场,即便她还想继续打马球,萧九年也是不允许的。 萧九年先下了马,他放开烟烟的那一瞬,心头涌上巨大的不舍,少女香香软软的,抱在怀里令他上瘾、痴迷。 但他到底没有唐突,“可受伤了?你的马许被人做了手脚,我一会去查查看,今日就不要继续比试了。” 烟烟面颊染霞,一双桃花源羞答答的瞥了萧九年一眼,少女初初.怀.春.,含羞之色溢于言表,她还想继续与萧九年亲近,胆子大的不行,遂道:“九年哥哥,我扭伤了脚踝,你得抱着我下来。” 萧九年一怔,“……” 他也很想抱,但大庭广众之下,他顾及的太多,最起码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不想顾及也得顾及。 “烟烟,这里人多。”他柔声说。 少女却是不依,她突然倔强,“九年哥哥,那你敢抱我下来么?我就问你敢不敢?我都不怕了,九年哥哥在犹豫什么?” 只要他一个眼神,一个态度,她就能豁出一切。 萧九年回头看了一眼观赛席上的众人,再度与少女对视,他唇角微动,笑了笑,“好。” 小姑娘都能义无反顾,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 感谢金苹果姑娘、21927710、沐初姑娘的雷哦~又破费啦~ 番外十 萧九年的长臂揽过烟烟的细腰, 将她抱下了马背。 软玉温香在怀的那一瞬,又让萧九年觉得似曾相识,烟烟起了坏心事, 就在萧九年要放下她之际,她的脸稍稍挨近,额头恰好擦到了萧九年的唇,这个动作虽是转瞬即逝,但两人皆是一怔。 萧九年的唇微微动了动,没有揭穿烟烟的小心机。 而刚刚大胆奔放的烟烟则撇开了视线, 乌溜溜的大眼四处转了转, 仿佛做贼心虚。 这时, 一嬷嬷领着两名宫婢疾步前来, “宋小姐, 您没事吧?皇后娘娘命老奴带您下去歇着。” 这三人皆是皇后身边的仆从,烟烟不便一直缠着萧九年, 方才她已经足够大胆, 且等来日方长,她定然能将九年哥哥变成她的人。 萧九年当然不知少女的独占心思, 唇间温软的触感迟迟不散, 他好像要更多…… *** 皇后坐不住了, 单独见了宋将军。 宋将军是个妻奴, 膝下仅宋熙与宋烟一对儿女, 如今已至中年,身形挺拔如初。 “兄长!烟烟十二了,如何能与外男勾勾搭搭?!那萧九年就住在宋府隔壁, 难不成早就与烟烟交好?!今日这事一出, 你让本宫颜面何存?!” 面对皇后一番数落, 宋将军沉了脸,“娘娘此话怎样?什么又叫作勾勾搭搭?方才若非是萧九年出手相救,烟烟就受伤了,再者烟烟今年才十二,那萧九年此前在边陲待了三载,他又是如何能同烟烟交好?还请娘娘注意您的身份,也注意您的言辞!” 宋将军平时大大咧咧,但妻女是他的底线。 纵使皇后是宋家女,也不可如此诋毁自己的女儿。 皇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兄长,本宫这不也是……也是担心烟烟心思单纯,会被别有心机的人给骗了么?太子妃的位置一直空着,可不就是为了等着烟烟,如今烟烟十二,这婚事也该定下了。” 皇后催促着,以免夜长梦多,她了解自己的兄长,宋家虽然权势滔天,但宋家人无心争权,一直没有言明要辅佐太子登位。 提及婚事,宋将军立刻板着脸,他家小娇娇才多大?! 太子虽然是他外甥,但东宫如花美眷无数,太子哪里是什么良人?! “臣已同皇上说过,烟烟的婚事至少要等到她及笄,娘娘还是莫要再提了!”宋将军态度强硬。 皇后语塞,又不能当场发作,宋家是她与太子的后台,她不敢逼着太紧,遂只好暂时不再提及。 *** 离宫之时,宋将军亲眼看见女儿趴在马车车窗上,笑眯眯的看着萧九年。 少女面颊红润,眼睛里泛着光。 此刻再看萧九年,宋将军仿佛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就冲着今日萧九年不顾一切去救烟烟,宋将军对他大有好感,他走上,拍了拍萧九年的肩头,“小子,这今后的路不好走,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 萧九年一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抱拳道:“多谢宋将军成全。” 宋将军唇角一抽,这臭小子够能耐,不过他不可能直接将烟烟托付给任何人,宋将军严肃道:“眼下多谢还为时尚早。” 言下之意,萧九年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 是夜,萧九年单独见了宋熙,向他讨要了几个人,又将烟烟所骑的那匹枣红马要了过来。 宋熙知道他的用意,劝了一句,“烟烟受伤,我也很气愤,但太子的人你不能动,否则对你不利。” 萧九年眸色无温,“你既知道是东宫的人所为,为何不替烟儿讨回公道?” 宋熙噎住,默了默无奈道:“我的确知晓是谁人对烟烟的马做了手脚。如今人人皆以为烟烟必然是太子妃,东宫的那位侧妃坐不住了,想要毁了烟烟,太子对此事未必不知晓,但太子需要侧妃家族的势力,你如此莽撞行事,难免会得罪太子。” 宋熙对天发誓,他可都是为了萧九年着想。 萧九年一手推开了宋熙,走出了几步才顿足,却是没有回头,只给了宋熙一个侧脸,“我容不下伤害烟烟的人。” 宋熙,“……” 这话让他这个当兄长的甚是惭愧啊。 翌日一早,宋熙的心腹就上前禀报了一则消息,“大公子,昨夜太子侧妃不知因何突然出了门,还摔断了腿,据太医诊断,侧妃娘娘的腿没有小半年根本恢复不了。” 宋熙,“……” 闻言后,宋大公子顿觉一阵通体生韩,萧九年这三年一直远在边陲,他的手几时伸到了东宫? *** 烟烟心情好极了,得知九年哥哥给她狠狠报了仇,她这一整天都仿佛不断的冒着粉红色泡泡。 夜幕降临之时,烟烟仔细窥听着隔壁的动静,等到天色再黑了一些,她便提着药箱爬上了围墙。紫竹苑内空无一人,小厮卫元也不知所踪,烟烟一阵窃喜,根本不把自己当做外人,直接敲响了门扇。 萧九年就知道这丫头今晚会来找他,故此,他提前将卫元支开了。当然了,他此举除却是为了烟烟的名声之外,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他不想让旁的男子看见烟烟,更是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门扇从里拉开,萧九年对上一双忽闪的潋滟水眸,她特意打扮过,身上有淡淡的玫瑰花香,鬓角发丝微湿,想来是方才沐浴过,还用了玫瑰花瓣泡澡…… 某个画面在脑中浮现,美人墨发浮水,雪腻香肩外露,艳红色花瓣恰好遮挡了水下.春.光,也正因如此,才更惹人遐想不已。 “九年哥哥?”烟烟不明白,怎么萧九年呆住了? 萧九年立刻回过神,转身之际遮掩了眸中异色。 烟烟进了屋,言明来意,“九年哥哥,我是来给你换药的。” 萧九年已不再是当初的落魄外室子,他若真伤势过重,根本轮不到烟烟入夜后跑来给他上药。 两人对彼此的心意皆是心知肚明。 谁也没有揭穿谁。 她想给他上药。 而他也想当着她的面脱衣裳。 屋内烛火晃动,萧九年的褪下了外裳,然后就是中衣,他穿着衣服时显得清瘦颀长,但一脱下衣裳,健硕修韧的肌理清晰可见,腹部的肌肉虽然不至于夸张,但每一寸都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 烟烟红着小脸,站在萧九年跟前,将他身上绑着的纱布一圈圈的褪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腹部往下……那延伸到了腰带下面的光景…… 萧九年身上的鞭伤好的很快,但烟烟依旧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了萧九年,可不知为何,她涂着涂着,小手不受控制的缓缓下移。 萧九年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倒是很想看看这小妮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她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她出生起,入住隔壁院子时,他就时常能听见她哭声、笑声、打闹声。 现在,小妮子就在自己面前,还胆大包天的做着令他险些绷不住的事。 这时,烟烟的细腕被人捏住,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萧九年幽若深海的眸。 她无地自容,但又强装镇定。 萧九年的拇指指腹带着厚厚的茧子,在她的细腕上摩挲了几下,低哑道:“你乖一点。” 烟烟很无奈,天地良心,她今晚过来的目的当真纯粹,她就是来给九年哥哥换药的,她也没有料到自己方才会那般轻浮。现在解释都是徒劳,烟烟撇过脸去,有点郁结。 九年哥哥这般制止她,就等于是揭穿了她,这让她很没面子的。 萧九年动了动唇,一眼看出小妮子的心思,他宽慰了一句,“烟烟,你还小,再等两年,我就是你的了。” 这话着实.露.骨,烟烟小身板一僵,浑身上下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她不知如何应对这场景,是能顺应着本心,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好。” *** 春去秋来,转瞬两载。 大楚女子十四及笄,时人早熟,十四岁的女子已出落的娉婷婀娜、身段姣好。 宋家小姐的及笄日,宋将军夫妇二人自是隆重大办,但欢喜之余,夫妇二人也开始焦虑。 烟烟已及笄,婚事自然是逃不了,东宫太子妃的位置一直空置着,皇后已不止一次挑明了让烟烟及笄即刻嫁入东宫。 宋将军与宋夫人皆知,烟烟的婚事逃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前院高朋满座,宋家还请来了徐太妃给烟烟当正宾。 得知太子即将亲临宋府,宋将军、宋夫人,以及宋熙夫妻两人在书房说话。 屋内没有旁人,宋将军直言道:“烟烟的婚事,你们如何看?若不就直接定下隔壁那萧九年?” 在赐婚之前,就将婚事定下来,是眼下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了。 宋熙蹙眉,“若是如此,难保咱们会与皇后、太子闹出罅隙。” 四人相继沉默,宋家少奶奶是个性格活泼的主儿,也阅过无数话本,张口就来,“以儿媳看,不如设计一个巧合,让烟烟与隔壁九公子那……那啥,如此一来,烟烟就非嫁对方不可了。” 宋将军、宋夫人,“……!!!” 宋熙唇角一抽,但对妻子的话竟然不置可否,他为难道:“父亲、母亲,烟烟对萧九年有情,这个法子并非不是良策。” 齐王府就在隔壁,就算是日后萧九年另择府邸,也在京城境地,烟烟嫁过去不算离家远。 书房内,几人暂时没有拿定主意,一个个愁云满面。 *** 这厢,烟烟已收拾妥当,正准备去前院参加及笄礼。 水墨捧着一只黄花梨的锦盒过来,“小姐,这是九公子给您的贺礼。” 烟烟迫不及待的打开,只见锦盒里躺着一只牙雕,是可爱小人的模样,瞧着有些像她自己。 是九年哥哥亲手雕的吧? 烟烟抿唇一笑,脑子里全是九年哥哥对她的承诺。 他说,待自己及笄,他就是她的人了。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不行呀,她还是有点羞涩的呢…… ※※※※※※※※※※※※※※※※※※※※ 感谢超爱苏苏姑娘的手榴弹和火箭炮,21927710姑娘的地雷,金苹果姑娘的手榴弹,沐初姑娘的地雷哦~ 另外,感谢一世迷篱、你若安好,那还得了、“”,三位姑娘们的营养液。 一键感谢好像不准时,我手打的感谢,如果有遗漏的,姑娘们告诉我呀~之前是我忽视了,抱歉啦~ 番外十一 及笄礼结束, 接下来便是酒馈。 宋府广结善缘,在门外设了流水席,但凡路经的百姓, 皆可讨杯酒水喝。 宋家的这场及笄礼,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婚事还要隆重。 可见宋家是如何看重唯一的嫡小姐。 太子是宋老太太的外孙,此番太子登门,除却给烟烟庆贺及笄之外,自然也免不了去看望老夫人。 老夫人岂会不明白太子的心思,可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谁也不好偏袒。 倘若东宫没有那样多的美人, 她或许会同意烟烟嫁入东宫。 这几年太子四处拉拢朝中势力, 早已纳了几位大臣之女, 况且太子这都二十大几了, 与烟烟着实不甚相配。 老夫人想劝说太子几句,没有哪一任帝王能够容忍储君拉帮结派的, 可老夫人亦不知如何开口, 人一旦心中有了念头,就再也难以消除了。 烟烟坐不住, 她急着去前厅见萧九年, 遂起身道:“祖母, 我先告退, 一会再来陪您老人家打叶子牌。” 她动作麻利, 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立刻就跑出了善秋堂,老夫人叫都叫不住。 “这丫头, 今个儿都及笄了, 还跟个孩子一样。”老夫人嘴上斥责, 面上却是带笑,可见对这个孙女是有多疼爱。 太子朗声一笑,但眼中似隐藏着什么情绪,少坐片刻也起身道:“外祖母,孤也去前院看看。” 太子一走,老夫人叹了口气,“殿下哪里是看上了烟烟,他这是想要宋家兵权啊。但凡他有一点真心,那两口子也不至于迟迟不同意烟烟的婚事。”她指的是宋将军与宋夫人。 身边心腹嬷嬷道:“老祖宗就莫要操心了,想必将军与夫人另有打算呢。” 老夫人又是一声长叹,“宋家已是通天富贵,我是担心圣上他……迟早容不下皇后与东宫呀。” 皇后与太子一旦失势,宋家也逃不了干系。 但,宋家当真不想干涉皇权。 不想陪着太子走上不归路。 赢了倒是家族百年昌盛,可若是输了呢?那便是灭顶之灾啊。 *** 烟烟在半道上被人叫住,来人正是太子。 烟烟有些排斥他的靠近,好在她身边还带着两个贴身丫鬟。 “烟烟,孤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你,你倒是长高了不少。”说着,太子伸手碰触到了烟烟发髻上的簪子。 少女五官明媚,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是个顶级小美人,比东宫那些女子都要娇艳娇妍,单是看着也是赏心悦目,更别提她身后的三十万宋家军了。 此刻的太子,他看着烟烟的表情,不亚于是在看着金窝窝,势在必得。 烟烟后退了一步,她已与九年哥哥‘私定终身’,当然要时时刻刻与旁的男子拉开距离,“太子表哥,还请自重。” 见她端庄又疏离的样子,太子面色微沉,但随即又是风流一笑。 太子的相貌如其他萧氏皇室子弟一样,拥有得天独厚的俊美皮囊,加之他的储君光环,鲜少有女子能够逃得了太子的手掌心。 “表妹,你与孤之间何故这般拘谨?”一言至此,太子扫视了一眼水墨与水画,“孤与烟烟有话要说,你们几个先退下!” 水墨与水画为难了,可对方是太子,她们不敢置喙,只好暂时退开。 烟烟给她二人使了眼色,她二人会意,立刻去搬救兵。 这厢,太子的人也悄然退下,烟烟觉得不妙,她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也深知太子对她的心思。她就和东宫的其他女子一样,都被太子视作巩固储君之位的棋子了。 “殿下这是要作甚?这里可是将军府!”烟烟也是有脾气的人,而且脾气还不小。 太子轻笑,看好的面容绽放一抹令得女儿家神魂颠倒的笑容。 但烟烟并未被迷惑,因为她已经见过最为俊美的男子,有九年哥哥在前,任何其他美男子再也入不了她的眼。 太子眸光微变,他暗示过宋家,但宋家并没有将女儿嫁入东宫的意思,而圣上那边也无意赐婚,故此,他只能走险招。 即便他真的对宋烟如何了,宋家为了维护宋烟名誉,此事也不会外泄,只会老老实实将宋烟嫁给他。 “好表妹,让孤疼疼你可好?” 烟烟没想到太子会这般没脸没皮,打算转身就跑,却是被太子捉住了手腕,一把将她捞入怀里。 太子深吸了一口,神情有些迷恋,“表妹长大了,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也难怪萧九年早就惦记上了你。” 太子当然不能真的做什么,不过肯定会占些便宜,头一低正好亲上去。 烟烟撇开脸,躲开了唇,面颊却是被太子亲到了,她愤怒极了,奈何力道不够,“殿下!你若欺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宋家也是!” 少女清媚娇艳,但仍旧稚气未脱,太子只当听了一个笑话。 正要捏起烟烟的小下巴,告诉她做人的道理时,一玄色身影从小径走来,男子一手将烟烟拉开的同时,一拳头砸在了太子的面颊上。 烟烟只觉一阵大力使然,她就被萧九年护着在身侧,方才还怒火腾腾的眼,瞬间梨花带雨,“九年哥哥……” 少女哽咽着。 萧九年侧身看了她一眼,眉宇间的戾气难以遮掩,但同时也无比心疼烟烟。 他无法想象,倘若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当真嫁入了东宫,这辈子她还有欢快的时候么? 他自己都舍不得碰的姑娘,当然不能让她成为任何人攀附皇权的棋子。 “殿下是打算自行离开?还是我‘送’殿下走?这里是宋府,宋家不会.卖.女求荣,殿下这等手段还当真令我刮目相看!”萧九年刚刚打过人的拳头在轻颤,若非对方是太子,又若非他暂时不能所心所欲,他一定会杀了太子。 他想杀人! 但当着烟烟的面,他掩饰下去了。 太子随手抹去唇角的血渍,竟然当真无计可施,只能指了指萧九年,“好!好得很!孤记住你了!” 说着,太子转身离开。 烟烟方才还不曾哭出来,这下突然泪如决堤,待着机会就扑入萧九年的怀里,“嘤嘤嘤……九年哥哥,我差点吓死了,我不要嫁人东宫,你早日娶我好不好?” 萧九年一手紧握成拳,像强忍着某种情绪,低沉的嗓音应下,“嗯。” 烟烟却是不满意,她一般不作,一旦作起来,那就是作精附体,她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己的面颊,“这里被太子亲过,你也亲亲,我不想留下别人的气味。” 萧九年眼神复杂,那种.欲.要杀人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但依旧很听话的低下头,在少女粉嫩的面颊上亲了亲。温暖细嫩的触感在唇边漫延,闻着楚楚女儿香,萧九年突然怔住,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烟烟顺势又问,“那……两年前你所言是否实属?” 萧九年略略失神,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两年前的承诺,“字字属实,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乖些,让丫鬟送你回去歇着,我去处理一些事。” 他放开了烟烟,虽然不舍,但必须放开。 她还不是他的谁,若是这般被人瞧见了,对烟烟名誉不好。 烟烟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意犹未尽。 就这样? 没什么过程与仪式么? 九年哥哥这怕不是在敷衍她吧?说好的,等她及笄,他就是她的人了! 烟烟离开之前,提醒了萧九年一句,“口头承诺不作数的,九年哥哥是不是应该想想怎么履行诺言?” 萧九年怔在了原地,没有料到小姑娘会这般语出惊人,“……” 他二十了,已是彻彻底底的成年男子,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根本经受不住多大的刺激,而烟烟的话又着实挑.逗.露.骨,令得萧九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为安抚烟烟,萧九年只好模棱两可道:“嗯,我会好好想想。” 他的嗓音本就低醇磁性,如此这般低低的哄,烟烟即便还想继续矫揉造作,也身子骨无力,仿佛一下就被人抽空了所有力气。 待回到闺院,烟烟仍觉得一阵飘飘然。 但她不忘将今日太子的行径告之父兄。 宋将军与宋熙得知消息,当场气的摔碎了茶盏。 “岂有此理!烟烟是我宋家唯一的姑娘,太子这般行径,我心头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幸而萧九年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宋熙一边愤慨,一边观察着宋将军的表情,而宋夫人则当场落泪了。 宋熙窃喜,又继续说,“太子并非良人,圣上又明显偏袒燕王,咱们宋家不能跟着太子共沉沦啊!太子这些年豪不收敛,在朝中拉帮结派,行径着实过分了。今日是烟烟的生辰,太子对烟烟下手,未免太不将我宋家放在眼里!” 宋将军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桩事,诧异的看向宋熙,“我怎的觉得,你很看好萧九年?” 宋熙一噎,扪心自问,萧九年是他亲眼看着发迹的,从他年少失意开始,直至如今手握权势,每一步皆走的艰辛。 宋熙的确看好他,不仅如此,甚至还敬佩他。 更重要的是,萧九年洁身自好,自归京起,想给他塞美人,亦或是想要结亲的达官贵人比比皆是,他皆一一回绝了。宋熙又莫名想起曾经给萧九年换衣那次,啧啧……那身段真真是极好的呀,便是他自己,也不能及的。 “父亲,烟烟打小就喜欢萧九年,婚事还是尽早定下来吧。”宋熙直言。 ※※※※※※※※※※※※※※※※※※※※ 宋熙:大舅哥我真香了~233333 —————— ps:感谢47063935姑娘的地雷,以及蕓、碧碧小仙女、一世迷篱、mkp、hongyu、小读者、乐多多、salanghei-?几位姑娘的营养液哦~ 番外十二 “父亲, 烟烟打小就喜欢萧九年,婚事还是尽早定下来吧。” 宋熙从一开始轻视萧九年,将他视作是妄想攀高枝的卑鄙之流, 这才短短几年过去,萧九年在他眼中却成了宋府的乘龙快婿。 如今放眼京城,他着实找不到比萧九年还有资格配得上妹妹的男子了。 故此,宋熙在宋将军面前卖力撮合。 宋将军一脸愁容。 他家小娇娇才及笄啊。 管他是太子,还是萧九年,但凡觊觎烟烟的男子, 宋将军打心眼不喜。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 的确是要定下烟烟的婚事。 宋将军长叹一声, “你有所不知, 萧九年这人……恐怕的确不是寻常人物。他出生那日天降紫雷, 京城连烧了三日大火,传言他是天煞孤星, 一出生克死了其生母, 我着实不太放心将烟儿嫁给他。” 宋熙,“……有这事?为何我从未在卷宗上见过?” 宋将军又说, “这等稀罕事, 齐王府早做了准备, 将一切记录销毁。更玄乎的是, 齐王没有打算留下他的小命, 可谁知每回将其送走,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齐王府,后来圣上得知齐王府有这么一个外室子, 存了心让齐王不快, 下了口谕让齐王好生养着那孩子。谁又能知道, 当初不被齐王看重的外室子,如今会这般出息。” 宋熙,“……” 他浑身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萧九年这个年纪,即便换做是手握丰富资源的世家子弟,也不可能爬到他今时今日的地位。 宋熙久久难以言喻,父子两人陷入了犹豫之中,暂时皆不能笃定萧九年一定是良配。 *** 太子脸上带伤,皇后难免多问了几句,太子当然不会直言自己被人给打了,避重就轻道:“母后,烟烟根本无嫁孤之心,舅舅那里,还望母后提醒一二。” 太子一表人才,自幼出众,只是这些年再也遮掩不住野心,令得他沉稳中多了一些狂放与倨傲。殊不知,对于储君而言,这一点很是危险。 皇后浸.淫后宫数年,早就没了当初的谨小慎微,浑身上下透着不容置喙的霸气,“宋烟不过就是个刚及笄的小丫头,涉世未深,你能将东宫那些女子收拾的服服帖帖,怎么一个宋烟怎么就不行了?” 太子竟然无言以对。 枉他被诸多女子追捧数年,这还是头一回被女子忽视。 论身份、容貌,太子也数最出众的男子,鲜少有女子能够躲过太子的桃花眼,像烟烟这般大的小姑娘,更是太子的囊中之物。 故此,烟烟不愿意嫁给太子,着实令得皇后震惊。 一想起烟烟在马场上与萧九年的亲近,皇后又说,“宋烟还小,根本不懂世故,那萧九年虽是容貌俊美,人也出众,但身份如何能与太子比?且罢,此次皇上打算带着本宫与几位公主前去行宫避暑,将烟烟那丫头也带上吧,届时该怎么做,太子心里清楚,你与宋家的婚事越早定下越好。” 太子会意,一想到烟烟那张出尘绝代的小脸,他也萌动了龌龊心思,既是美人,又是自己表妹,太子已迫不及待想要去‘怜惜’她。 *** 日落时分,萧九年从麒麟卫归府,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大可以另辟府邸,但齐王府的紫竹苑离着烟烟近,他一直不舍得搬。 夕阳的余晖挥洒,将骏马上男子的身影拉的老长,萧九年不经意间一个眼神,就瞥见了宋府大门外的一抹粉色衣角,但小姑娘躲了起来,又不让他看见。 是在等他么? 萧九年的薄唇微抿,好看的唇角溢出一抹流光溢彩,那双锐利孤冷的眼,映着晚霞的光,男子所有的柔情都望向了墙角那抹淡淡的粉。 这时,一灰衣男子从巷子口疾步走来,“将军,属下有事禀报。” 萧九年收敛眸中神色,低醇的嗓音淡淡应了一声,“嗯。” 他下马入府,并未打算让躲在墙角的烟烟窥见到什么。 待行至无人处,萧九年驻足,他身段高大挺拔,自带凌冽气度,总给人不怒自威之感,“说,何事?” 灰衣男子脸上有道疤痕,腰上挎着长剑,一看就是练家子,他四处观察一番,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如您所料,当真有人等不及,要对圣上出手了。过阵子圣上打算去行宫避暑,燕王早命人做好埋伏,只等着届时……” 男子没有将话言明。 圣上每年都会带着皇后与太子等人一道去行宫,倘若圣上此番被刺杀,太子逃不了干系。 燕王不是真的要弑君,他是想嫁祸给太子。 而萧九年即便知道此事,也不打算插手,便看着太子与燕王鹬蚌相争也无妨。 “嗯,我知道了。” *** 刚跨入紫竹苑,萧九年就看见墙头坐着个小姑娘,她一袭粉色裙装,脚上穿着淡紫兰花的绣花鞋,正晃着双足,大眼亮晶晶的看着萧九年。 萧九年不喜人亲近,齐王虽有心在他身边安排婢女,但皆被他回绝了。 庭院中并无他人,萧九年大步走了过去,对小姑娘道:“胡闹,也不怕摔坏了腿,快下来!” 烟烟并不觉得九年哥哥是在训斥她,相反的,她就是喜欢萧九年这样霸道强势,烟烟胆子甚大,直接就往下跳。 萧九年眸色一变,当即伸出双臂,稳稳当当的将她给抱住了。 男子虽然表面没有异色,但惊了一身汗,他不畏生死,可偏生事关她的一切,他总会轻易被牵动情绪。 烟烟却是“咯咯”笑的欢快。 她是竖着跳下来的,萧九年恰好抱住了她的腰,如此一来两人的姿势,宛若是大人抱着孩子,烟烟喜欢与萧九年亲近,尤其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她的双手搭在萧九年肩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脸欢喜。 仿佛根本不将男女大防放在眼里。 “你……”萧九年拿她没办法,可惜眼下,他不是她的谁,不能直接对她怎么样。 “不准再有下次,万一我没接到呢?”萧九年嘴上虽是这样说,但手却没有放开她。 烟烟却一脸笃定,“九年哥哥一定能接住我,不信再试一次?” 还想来一次? 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隔着薄薄的衣料,萧九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少女发育良好的弧度,他正当年富力强,根本受不得挑.逗。 萧九年的眸色暗了暗,将怀中的坏姑娘放了下来。 烟烟只觉视野突然低了下去,又变成了她仰视着萧九年了,“九年哥哥,姑母让我陪她去行宫小住一阵子,我可能好些时日见不到你了,你……” 她很想问个清楚,萧九年到底打算几时娶她。 她想要一个确定的时限。 但又怕表现的太急切,让萧九年误以为,她是多么的想嫁人。 “行宫?”萧九年剑眉一蹙,像是在想着什么。 烟烟道:“我本不想去,可姑母已经派人送了口谕,九年哥哥,太子他……也会去行宫,我怕……” 她伸手揪着他的衣襟,对他无比依赖。 萧九年的脸色转为温和,“烟儿不怕,我会暗中护着你,也会去行宫见你,但此事你不得提前告知任何人,记住了,到了行宫谁也不要信。” 说着,他从怀中取了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经上回太子一事,萧九年就已经定制了这把匕首,正好今日给她,“这个你放在身上。” “你当真会去行宫?”烟烟一脸期待。 萧九年没有告诉烟烟太多,只是尽力安抚她,“嗯。” 烟烟心满意足爬墙回了隔壁院落时,萧九年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一掌紧握成全,眸中露出杀意。 皇后命烟烟去行宫的目的,他当然知晓! 就在这时,脑中突然一阵钝痛,仿佛是有尖锐之外在他脑子里不断搅拌。 萧九年一手捂着太阳穴,使劲闭眼又睁眼,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正抱着烟烟,两人额头相贴,呼吸相闻,在夕阳余光了浅尝着彼此的气息…… *** 一月后,宝宜行宫。 此次避暑,圣上依旧带着皇后与太子,另外就是后宫几位受宠的妃嫔,还有几位公主,燕王则留守京城。 政务与折子皆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一切看似与往年一样,并未有任何不同。 烟烟一直被皇后圈在身边,她对萧九年坚信不疑,九年哥哥说会来行宫,他就一定回来,但至于他何时过来,烟烟心中就没底了。 “烟儿啊,你这个年纪穿的着实淡寡了些,平白浪费了好颜色,本宫这里有几匹进贡的蝉翼纱,待回去后,让绣娘给你做一身新衣。” 说着,皇后对身边嬷嬷示意,很快便有宫婢端着托盘过来,那上面摆着叠好的雨过天青色蝉翼纱。 烟烟知道,倘若拂了姑母的好意,姑母会很不高兴,遂只好起身谢恩。 她今日穿着一身苏绣月华锦衫,下面是雪色百褶裙,脚踩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发髻上斜斜插着一只羊脂色茉莉小簪,从皇后的角度去看,少女容貌清媚,但又毫无媚.俗.之态,美的不露锋芒,却又叫人一见难忘。 这才将将十四,再长几年真不知是何等光景。 幸好太子只是攻于权势,否则单凭宋烟这等容貌,只怕将来会勾了太子魂不守舍。 她那位好兄长,不就是为了宋烟的母亲洁身自好么,堂堂大将军,连个通房侍妾都没。 皇后饮了凉茶,收敛了脸上异色。 “本宫要去给皇上送梅子汤,烟儿自行安置吧。”皇后交代了一句,离开之前对宫人使了眼色。 烟烟是跟随皇后一道来的行宫,身边不便携带自己的婢女,留在她身边伺候的皆是皇后的人,故此,烟烟十分小心谨慎。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皇后的心机,在偏殿没待多久,烟烟就觉身子骨开始乏力,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 ※※※※※※※※※※※※※※※※※※※※ 感谢bubububu、小天使呀、47063935姑娘的雷哦。 另外,还要感谢一世迷篱、苏苏姑娘的营养液~ 才发现那个抽奖活动设置错了(作者又疏忽了o(╥﹏╥)o)……所以,今天给大伙加更一章,等过阵子能够重新设置的时候,再设一次抽奖。就算是文文完结了,抽奖的时候还是可能抽到的,大家不用担心。 番外十三 糟了! 烟烟想起姑母离开之前看着她的眼神, 她猛然惊觉,自己是不是中了计了?可姑母对她一直很好,如何会这般对她?姑母就不怕彻底激怒了宋家? 烟烟到底还是太低估了姑母与太子的狠心。 她浑身无力, 身子瘫软在了铺着凉席的软塌上,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上回太子对她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烟烟一想到会被太子‘欺负’,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虽贪恋.男.色,但除却九年哥哥之外,她不想被任何男子碰触, 顷刻间泪如泉涌。 殿牖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烟烟顺着视线望了过去, 果然就看见了太子面带微笑朝着她走来。 太子身上褪去了平素的矜贵与端庄, 他边走边敞开了衣襟, 俯身挨近烟烟时,眼中露出惊艳, “好表妹, 孤当真不曾想到,你会出落得这般水嫩明艳, 你别怕, 孤会好好疼你, 待这次回京, 父皇只能给你我二人赐婚了。” 烟烟泪流不止, “殿下,可我对你无意,我心里有人啊!你要娶一个空壳么?” “呵呵呵……”太子一阵嗤笑, 指尖轻抚着烟烟细嫩的面颊, 半是愠怒, 半是.情.欲.,“傻姑娘,孤是太子,是大楚的储君,你日后就会明白孤的好。” 烟烟心里绝望至极,她甚至想着倘若今日遭了太子之手,她索性就跟太子玉石俱焚。 可与此同时,她也在埋怨萧九年,他说好了会出现,怎么还不露面? 人在危难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人往往都是自己最信任的。 “殿下!你不能这样!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她试图撇开脸,下巴被太子的指尖擒住,只能被迫与太子对视,少女眼中噙泪,但没有哭出来,眸中露出一抹狠意,“殿下真以为用这个法子就能娶我?宋家百年忠烈,倘若殿下当真有治国之才,勤政爱民,宋家必定会支持你,可倘若殿下品行卑劣,即便我今日遭受你手,父兄也不会妥协!” 烟烟就是想要太子死心。 就算她今日失.身了,她也不会嫁太子。 太子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悦,看着如斯美人,说不动心是假的,只是他更看重权势,对美人从来都是走肾不走心,而此刻,太子又一次被一个女子拒绝,他指尖稍用力,高高抬起烟烟精致小巧的下巴,头一低差一点就要碰触到粉唇了,“是因为萧九年?他不过是齐王府一个外室子,他有什么资格与朕抢?!” 烟烟的反抗无疑刺激到了太子的挑衅欲,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令人.欲.罢.不能、骚动不安。 就在太子恼羞成怒,欲要一亲芳泽,烟烟突然面露喜色,目光掠过太子,望着了他身后的男子,“九年哥哥!” 太子勾唇一笑,不知是什么取悦了他,他觉得烟烟比起东宫其他美人,当真与众不同,倒是令人忍不住想要好好与她戏耍一番,“呵~表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孤?萧九年远在京城,孤还特意给他找了麻烦,他根本不会过来。” 太子正说着,倏然之间,他脖颈一阵剧痛,还未来得及转过头,眼前已经开始模糊,昏倒之前,他听见烟烟欢喜的说,“你可算是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来!” 太子,“……!!!”他真来了?! 萧九年下手极重,再稍稍加重几分力道,太子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萧九年面容清俊,眉目之间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愤怒,他俯身将烟烟抱起,察觉到她身子骨柔软无力,萧九年眼中的杀戮更是明显。他这人很是能忍,但任何人不能挑战他的底线。 “我这就带你走。”萧九年低醇的嗓音略显沙哑,仿佛是长时间未曾饮水之故,又像是在强忍着某种情绪。 烟烟此刻倒不觉得委屈,九年哥哥履行了诺言,又为她打了太子,她有种被英雄所救的错觉,美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九年哥哥,日后太子针对你怎么办?”烟烟很体贴的问道。 萧九年五官凛冽立挺,面颊弧度十分清晰,薄凉的唇突然一动,他看着怀中人,温柔一笑,“烟烟放心,我必定会娶你,也必定不会出事。” 这算是告白么? 太让人猝不及防了。 烟烟小脸一红,她喜欢被萧九年抱着,如此近距离,她能够看清楚萧九年的五官,他其实生的极为俊美,这种俊美带着攻击性,招摇又放肆。狭长的眼角内勾外翘,典型的风流桃花眼。 可偏生他不苟言笑,肃重冷漠,纵使骨子里风流,也没有女子敢轻易靠近他。 但烟烟‘色.胆包天’,便是爱惨了萧九年的一副好皮囊。 自然了,她也心悦他皮囊下的灵魂。 “嗯。”烟烟羞羞答答应了一声。 她浑身无力,只能窝在萧九年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还有淡淡的汗味…… “嫌臭?”萧九年一眼看透她的小表情。 烟烟只是察觉到他身上流了汗,一想到外面那样热,他又是从京城赶来,烟烟宽慰他,“不臭,是男子味道。” 萧九年,“……”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萧九年此刻理应在京城,况且他这次来行宫另有计划,暂时不宜露面,便抱着烟烟往后殿走,然,后面便是浴池,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眼看着殿牖就要被人推开,萧九年头一低道:“会凫水么?” 烟烟点头,她打小就会凫水,而且无师自通。 两人下了浴池,身子彻底没入水中,岩壁遮住了二人露在水面的脸,从外殿开去,空无一人。 殿牖被人推开,萧九年侧耳倾听,估摸着大约来了三四人。 其中一人道:“太子怎会在此?怎好像被人击晕了?” 另有人附和,“且先不管太子,燕王交代过,此番行刺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太子,太子昏厥过去,倒是更有利于计划。只是那宋家小姐人呢?” 男子顺着他的话说,“主子只交代咱们挟持宋家小姐,以威胁宋家那边莫要轻举妄动,可今日刺杀不过只是做一场戏,咱们的人一旦伤了圣上就立刻撤走,不得伤及圣上性命!有没有宋家小姐当人质无关紧要。” 几人一寻思,似乎很快就打定了主意,以防太子被宫人察觉,男子将太子拖了出去,似要藏到什么地方。 直接杀了太子,燕王首当其冲被人怀疑,故此,太子暂时不能死。 待外面已无动静,烟烟问,“他们要行刺皇上?再嫁祸太子?那宋家接下来该如何做?” 她只担心宋家会被太子牵连,至于太子本人,她倒是盼着其遭殃。 烟烟是个聪明人,即便萧九年不明说,烟烟也明白今日行宫会有一场闹剧,而燕王陷害的对象无疑就是太子与宋家。 萧九年将烟烟抱出来浴池,就在烟烟等着萧九年的答复时,却发现男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半敛着眸,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下,深藏一双幽暗的眸。 烟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顿时羞燥的语无伦次,只见自己的夏裳被水浸湿,里头水粉色小衣若隐若现,连带着少女正当绽放的雪峦红梅也隐隐灼灼,恰在眼前。 烟烟中了药,依旧手足无力,她红着脸嗔了一句,“九年哥哥,你别看了……” 萧九年自然不会当场对她胡作非为,一惯正经的男子,却突然孟浪一笑,附耳低低说,“烟儿,你此前就想让我看看你,今日一见,烟儿果然所言非虚,烟儿的确长大了。” 烟烟,“……!!!” 太羞涩了,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姑娘好伐! 然而接下来,烟烟更是羞燥的无地自容,她无法动弹,此番来行宫,她不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皇后的宫女不可信任,她浑身无力,只能由萧九年给她换下湿透的衣裳。 萧九年倒是全程一派君子,还用了锦帕蒙住了双眼,但给烟烟脱衣、穿衣之际,手指难免碰触到不该碰的地方。 “嗯……” 少女发出轻哼声,萧九年本就紧绷的身子已熬到了极致,他薄唇紧抿,高挺的鼻梁溢出薄汗。 待一切规整好,萧九年拆下锦帕,就见少女媚眼如丝,双颊染霞,轻咬粉唇,半湿的墨发搭在肩头,潋滟的水眸正含羞带怯的看着自己。 萧九年呼吸一滞,忍不住喉结滚了滚,面上却像往常一样,一本正经,淡定寡然,“烟儿,你的身子还需一些时辰才能彻底恢复,我会让我的人守在殿外,你且安心待着,我去去就来。” 他起身之际,突然一阵头昏目眩,眼前浮现无数画面,或是美人出浴,亦或是与烟烟在水中鸳鸯交颈…… 画面绘声绘色,就仿佛是曾经发生过一遍。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幻觉。 萧九年剑眉微蹙,他不是一个轻信鬼神之说的人,便以为只是因着自己对烟烟产生了邪念,故此才有这些臆想。 “九年哥哥……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烟烟发现,萧九年清俊的面颊泛起了淡淡的红,以为他也羞涩了,遂安慰了他一句。 萧九年回过神,幽眸如深不见底的海。 番外十四 萧九年走出内殿, 立在外面的两名婢女悄然靠近,这二人步子轻盈,眼神锐利, 并非是普通宫婢。 她二人没想到主子会在内殿待那样久,而且身上还是湿的…… 又见主子风光霁月的面颊虽是冷峻,但耳垂却是泛着浅浅的红,但凡会些武功的人都能察觉到,主子的呼吸不太稳。 好奇心害死猫,更会害死人, 这二人目不斜视, 眼观鼻鼻观心, 半垂着眼眸, 其中一人道:“主子, 方才探子来保,杀手已潜入皇上寝殿, 眼下正是时候了。” 萧九年面色无温, 表面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开口说话时, 低哑的嗓音出卖了他此刻的心境, “嗯, 我知道了。守在此处, 本步不得离开!” “是, 主子。”两名宫婢应下。 这厢,内殿的烟烟听着外面的动静,直至萧九年离开许久, 她还未曾彻底回过神。 方才, 九年哥哥告诉她, 让她回京之后就准备安心待嫁。 他打算这次就定下他和她的婚事了么? 烟烟躺在软榻上,身上的衣裳都是九年哥哥给她亲手穿上的,后背甚至还隐约可以感觉到男子指尖的触感。他明明是个男子,还是武将,手指怎会那样灵巧?看着萧九年给她系的腰带打了一个蝴蝶结,烟烟一阵飘飘然。 她一直心心念念着嫁他,可真到了这一天,烟烟胸口的小鹿“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 宝宜行宮四面环山,一年四季皆有山泉涌入,四周绿荫匝地,鸟鸣啾啾,是百年前天齐帝特意下旨,给他的妻子——庄慧皇后所修建。如今已有百年之久,但大楚每代帝王皆会前来避暑。 皇后给老皇帝亲自送了酸梅汤,趁着老皇帝被哄的和颜悦色之时,皇后打算提及太子的婚事。 就在这时,一阵疾风从殿牖吹来,殿外突然响起打斗声,对方来势凶猛,且似是事先就埋伏好,直接袭击帝王寝殿。 “来人!护驾!护驾!” 老皇帝跟前的立侍当即大喊。 皇后娘娘的一腔野心也暂时湮灭,好端端的行宫突然冒出刺客,这万一是冲着帝王来的,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老皇帝勉强稳住了气场,端坐在龙椅上,眼神晦暗。 他身子骨依旧健朗,想必一定是那几个儿子等不及了,此刻,除却气愤,老皇帝莫名感伤悲切。 “皇上……这、这可如何是好?”皇后哆嗦了起来,她年年陪驾行宫,还是头一次遇见刺杀。 老皇帝瞥了她一眼,“皇后对此事当真一无所知?” 皇后身子一僵,猛然明白过来老皇帝的意思,可她即便听明白了,也装作不明白,毕竟她的确想过让太子弑父,将老皇帝取而代之。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臣妾怎的听不懂?” 老皇帝气不打一处来,“哼,朕倒是要看看,谁人这样大的胆子!” 这时,就在杀手冲入内殿时,又有一波人马匆匆赶来,为首之人正是萧九年,他身上微湿,但发髻一丝不苟的用玉冠固定着,单手持剑带着十来个麒麟卫直奔内殿。 老皇帝心头咯噔一跳,方才一脸悲愤交加的表情立刻就变了样,仿佛从雄狮蜕变成了温顺的猫。 萧九年的人迅速控制了场面,他沉声低喝,“留下活口,押回去严加审讯!” “是!将军!” 老皇帝无心顾及是谁要杀他,更是无心顾及那些杀手,他所有的注意力皆放在了萧九年身上,就在意识到萧九年即将撩袍跪下时,老皇帝一个健步如飞,动作麻利的扶住了萧九年的双臂,制止了他下跪的动作,“爱卿不必多礼!” 萧九年剑眉微蹙,对老皇帝的过分亲昵不是很适应,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与老皇帝拉开些许距离,“皇上,臣今晨方得知消息,这才百里加急赶来行宫,此行并未提前知会皇上,望皇上恕罪。” 恕罪!恕罪!一定恕罪! 岂敢轻易治罪?! 老皇帝“哈哈哈”朗声一笑,显得面容和善又亲切,“爱卿说笑了,爱卿这次救驾有功,朕当然会论功行赏,又怎会怪罪呢。” 如此甚好,省得他再多费唇舌,萧九年倒是觉得圣上还算招人喜。 送到手的机会,萧九年不可能推拒,他从不阿谀奉承、虚与委蛇,直言道:“臣恳请皇上赐婚,臣与宋家小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臣今日想求一道赐婚圣旨。” 他出身低微,唯有帝王赐婚,才能给烟烟体面的婚嫁。 这时,皇后已从惊吓中回过神,未及帝王开口,当即就道:“皇上!宋烟的婚事,臣妾早年就与宋家商榷好了呀,这……” 老皇帝打断了皇后的话,在萧九年的一双幽眸注视下,脱口而出,“好!朕这就赐婚!” 言罢,老皇帝抬袖擦了把汗,只要萧九年不是要江山,那一切都好说。 皇后不可置信的呆住了。 宋家是她与太子手中的一张王牌,而能彻底控制宋家的那枚棋子便是宋烟,只要宋烟嫁入东宫,宋家就算无心争权,但为了保宋烟坐上后位,也必然会辅佐太子登基。 皇后差一点当场失态,好在宋烟此刻八成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她只要拖住老皇帝,让他莫要当场颁布圣旨即可。 然而,令皇后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计划非但没有成功,太子还无故失踪了。 直至一个多时辰后,宫人才在一处偏殿找到了太子殿下。 即便如此,老皇帝仍旧没有消除对太子的疑心。 *** “砰”的一声巨响,太子一拳头砸在了案几上,面对老皇帝的怀疑,太子无法自证清白,更是丢了宋家的婚事,今日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九年,孤一定不会放过你!” 皇后柳眉紧蹙,眼下失了宋家的姻亲是一码事,最让她担心的是此次刺杀,“今日之事当真与你无半分瓜葛?” 太子狡诈了小半辈子,没成想会走到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的境地,“母后,倘若此次父皇当真受伤,儿臣又如何能洗脱嫌疑?定是萧九年与燕王勾结,妄图陷害儿臣!” 萧九年与宋烟的婚事已定,眼下说什么都迟了,皇后一手揉着眉心,只好叹道:“你舅舅不会不管你,那萧九年成了宋家的女婿,日后也可为你所用,眼下之际,还是先与萧九年化干戈为玉帛方妥。” 皇后所言在理,太子却只觉被萧九年“横刀夺爱”了,无论是作为太子,亦或是一个男人,他都觉得颜面无存,对萧九年恨之入骨。 待他掌控大局那一日,他定会亲手杀了他! *** 因刺杀一事,老皇帝下旨打算明日提前回京。 皇后来看烟烟时,烟烟身子已经恢复力气,她已得知自己与萧九年被赐婚,相由心生,整个人容光焕发,即便对皇后怨恨不已,但也挡不住一脸喜气。 皇后难免尴尬,但她以为烟烟还小,甚是好糊弄,眼下不是与宋家识破脸皮的时候,遂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和颜悦色道:“烟儿啊,你这才及笄,婚事还能再拖两年,即便皇上已赐婚,倒也是不急的。” 烟烟淡淡一笑,神情冷漠,“那就不劳姑母操心了,我倒是想尽早嫁给九年哥哥,爹爹与阿兄也是这般想的。” 皇后偏头疼的毛病又犯了,看得出来,她小看了烟烟,这丫头在记仇呢。 烟烟不想自己的好心情被皇后破坏,直接无礼道:“姑母,我要歇下了,明日还要起早归京呢,待回去后,我可定要与爹爹、阿兄好生说说行宫的事。” 皇后,“……” 皇后无法,只能离开,后又命嬷嬷送了不少奇珍异宝过来,但愿能最大可能消除与宋家的罅隙。 *** 入夜,烟烟正睡得香,她是热醒的。 熟悉的冷松香令得她意识到将她搂在怀里的人是谁,她虽是吓了一跳,但少女心思作怪,加之她与萧九年的婚事已定,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与此前大不相同了。 “别乱动,我就抱抱。” 萧九年哑声说,他已不止一次被奇怪的幻觉困扰,他还发现只要挨近了烟烟,与她亲密接触,那些画面就愈发清晰。 然而,他越是想要看清楚,意识里却越是模糊。 就好像面前氤氲着一团薄雾,他始终无法一眼看穿对面的光景。 “可是我热……” 烟烟是真的被烫到了,萧九年的身子健硕修韧,滚烫异常,眼下本是盛暑,稍一动作便会汗涔涔。 烟烟扭捏了几下,这无疑刺激到了正当盛年的男子。 她虽是对他.色.胆包天,但终归毫无经验,稍稍挣扎时,萧九年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下。 内室昏黄的光线打在男人的脸上,他的五官藏在阴暗里,烟烟却能看见他眸中渐渐窜起的火苗。 “九、九年哥哥,你做什么?” 烟烟吓到了,胸口小鹿直撞。 来了来了! 这一天终于不期然的来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 萧九年没有说话,他的眼早就适应了黑夜,此前紫竹苑为了省下烛火钱,入夜后时常不点灯。 此时此刻,那种无比强烈的熟悉感涌了上来,萧九年知道他本不该对烟烟怎么样,但只要与她亲密,他脑子里就能浮现更多的画面。 所以,他想要更多。 烟烟被吓到了,“九、九年哥哥?” 萧九年抓着她的手腕,摁在了她身子两侧,突然俯身,附耳道:“你乖些,就让我试试。” ※※※※※※※※※※※※※※※※※※※※ 感谢金苹果姑娘的手榴弹哦~ 番外十五 烟烟太好奇了。 九年哥哥所说的“试试”, 到底是怎么个试法? 是她想的那样么? 可她还是个小姑娘呀。 她紧张到了极致,但与此同时,也暗暗搓搓的期待着什么, 两股情绪交织, 使得她心跳加速, 粉嫩的面颊染上了诱人的粉,偏生又不全然仅仅是少女的羞涩,她大胆的与男人对视, 潋滟的水眸映着俊美无俦的脸,纯粹是出于本能,不自觉的轻咬粉唇。 烟烟本就生的娇媚, 这种娇艳又不染世俗风尘,即便是做作,也无端勾人。 萧九年不是轻易沉浸.欲.望的人, 可此刻,他的眼神与往常不同,多了热切与渴望。 烟烟见对方迟迟没有其他动作, 只是双臂撑在在自己两侧, 身子没有挨近她, 烟烟因为紧张而胸膛起伏,明知故问道:“试什么呀?” 这声音带着钩子, 仿佛在萧九年的脊椎上轻轻划过。 小妖精…… 这是男人此刻脑中唯一的三个字。 萧九年喜欢烟烟的一切神态, 或是羞涩, 或是大胆, 或是假装无知, 他低笑了一声, 一惯冷峻无温的人, 此刻眉眼染尽风流。 他俯身,故意附耳,“你猜。” 下一刻,便轮不到烟烟想入非非了,她无意识的蜷缩着脚指头,感觉着萧九年的一切所作所为,五觉被无限放大。 她眯着眼,望着头顶的雪色承尘,突然之间不知今夕是何夕。 萧九年完全顺应本能,在梦里如何肖想她,此刻便是怎么做的,详细到了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他俯首深吸了楚楚女儿香,放任自己一时失态,以唇代替手,一点点褪去了桃红绣花绫裙,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被逐一唤醒…… 烟烟慌到了极致。 她不是无脑的小姑娘,没有成婚之前,决然不会让男子这般靠近,但九年哥哥不一样,她有些迫切的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然而,就在她涨红了脸,忍受着此前从未经历过的煎熬时,萧九年突然抬起头来。 男人的俊脸显示出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温柔,像一坛陈年的老酒,又像是卷着桃花瓣的四月悠风,就那样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烟烟不明白萧九年为何今晚突然孟浪。 更是不明白,既然萧九年已经孟浪了,又怎会戛然而止。 难道是她不够美貌? “你、你怎么啦?”烟烟红着脸问。天知道,就这么突然停止,她也很抑.郁的。 萧九年放开了烟烟的细腕,看似并未被情.欲.所扰,一手慢条斯理的给烟烟合起衣裳,一个翻身,长臂将她捞入怀中,又稍一用力,将她抱在了自己身上,哑声低笑,“你如今还小,我再等你长大一次。” 烟烟,“……”她怎么听不懂? 知道她如今还小,方才却还扒她衣裳? 什么叫再等她长大一次? 为甚她瞧着萧九年,竟是一脸慈爱的模样? 烟烟心里堵闷,奈何不好意思直接对萧九年发难,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宜太过奔放。 *** 次日一早,烟烟醒来时,萧九年早已不在身侧。她起榻洗漱,透过铜镜瞧见了雪腻脖颈上的红痕,不由得怔了怔。 昨晚好像一切都是梦。 没想到,她那个风光霁月的九年哥哥,也能干出夜闯闺房的孟浪事,不过好在最后两个人都点到为止了,不然……她光是想想就有些羞燥呢。 “宋小姐,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赏您的奇珍异宝,可见皇后娘娘当真疼您的。”伺候烟烟的宫婢一脸谄媚。 烟烟又不蠢,哪里不明白姑母的意思。 姑母既想拉拢宋家,又想将九年哥哥归为己用。 她早就知道九年哥哥定然能出人头地,她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 烟烟没有拂了皇后的一番美意,却道:“我用不上这些,都送去给萧将军吧。” 她很担心九年哥哥的钱袋子。 娶她可是要花很多钱财的。 单单是修建府邸,聘礼等等,就要花费不少银子。 九年哥哥才发迹没几年,他可能囊中羞涩。 直到今日,萧九年在烟烟心目,依旧是手头拮据的印象,为让他顺利娶了自己,烟烟觉得很有必要帮着她的九年哥哥搞点钱财。 宫婢面露尴尬之色,但皇后赏赐的东西,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宋小姐如何处理这些赏赐,不是她们这些奴才能够置喙的。 *** 萧九年护送老皇帝回京,而宋家那边也以最快速度得知了赐婚一事。 这一下,宋将军几人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地了。 虽然,宋将军对萧九年仍旧无法全权信任,但眼下着实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傍晚时分,帝王的仪仗队抵达皇宫,燕王携其他几位皇子亲自相迎。 看着老皇帝与太子全须全尾的回京,燕王与贤妃只能强颜欢笑,这次没有成功嫁祸太子也就算了,杀手还落入了麒麟卫手中,这万一严刑拷打之后,供出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而麒麟卫的一把手,便是萧九年。 燕王以前只觉萧九年这人冷漠孤傲,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而今日他更是这般感觉,每次看萧九年一眼,总能在他眼中瞧出肃杀之气。 由于燕王目光频频望向萧九年,萧九年早就察觉到了,他淡然与其对视了一眼,见燕王长的倒是人模狗样,有野心也有谋略,但皆用在了错误的地方,无论燕王在旁人眼中有多优秀,但在萧九年看来,这就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按着辈份,老皇帝是萧九年的重孙,燕王就更是小辈了,萧九年一脸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神情淡漠又失望,无奈摇了摇头。 燕王,“……” 萧九年是甚么个意思? 他对自己摇头,难道是直接否决了一切联手的可能? 也是了,萧九年马上就是宋家的女婿,而宋家又是太子的母族,又怎会支持他呢! 燕王一瞬间心死如灰。 老皇帝默默留意着所有人的表情,对燕王与太子之间暗地里的勾当也是了如指掌,但面上并不显。 一切仿佛风平浪静。 然而,就在老皇帝下了车辇,正要入宫之际,对萧九年交代了一句,“萧爱卿,朕命你彻底调查此次暗杀一事!” 老皇帝以为,他如此重用萧九年,对方一定会感激。 可谁知,萧九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好。” 他就连个恭敬的态度都没,年轻的男子立在皇城外,夕阳将他的身影拉了老长,立挺萧索的面容轮廓清晰,天生贵气难掩,却又孤僻冷漠的让人难以接近,一袭玄色锦衣,身段挺拔修韧,气度矜贵,如九重天之上的神祗。 老皇帝迈入皇宫时,总觉得如芒在背,但他鬼使神差的不敢回头多看些萧九年一眼。 *** 萧九年没有直接回麒麟卫衙门。 而是打算送烟烟回府,燕王叫住了萧九年,“萧将军,请留步。” 燕王与其他萧氏皇族的男子一样,也长了一张祸害芸芸众生的脸。虽然皮囊胜过世间无数男子,但人的眼神与气场却是后天的历练沉淀下来的。 太子攻于权势,太过功利。 燕王则伪装成了一副老实人的样子,然后单单是看他的眼神,同样可知此人居心叵测,一心只求皇权。 萧九年没有回头,只是侧过半张脸,燕王无法,只能放低身段走上前。 此时,萧九年是骑在马背上的,如此一来,燕王只能仰视着他,眼下有求于人,燕王又不能强行让萧九年下马,再让他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有事?”萧九年眉梢轻挑,淡淡问了一句。 他的儿孙甚是优秀,至少在他死之前,并未发现任何不肖子孙,那问题估计是出在重孙们身上,以至于下面的子嗣一个个不成器。 讲道理,燕王被这抹冷意给震慑到了,心道:这萧九年果然已掌控了本王的把柄,否则岂敢这般目中无人?! 燕王继续强颜欢笑,“不知萧将军可有空?本王想请你小酌几杯。” 萧九年薄凉的唇稍稍一抽,轻飘飘的斜睨了燕王一眼,“无空。” 祖宗,是随随便便就能请得动的么? 萧九年踢了马腹,继续驱马上前,他身后跟着一辆朱轮华盖车,烟烟就坐在里面,透过微开的车帘,她眼神痴痴的看着马背上的男子,总觉得她家九年哥哥气场煞人呀,便是皇亲国戚也被威慑到了呢。 她看中的男人果然不一般。 烟烟一脸与有荣焉。 燕王立在原地许久,直至身边随从上前,他才回过神,愤愤道:“这个萧九年太过分了!竟如此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 到了巷子口,宋府的大少奶奶已经等候多时。 她亲自上前将烟烟从马车上牵下来,“可怜见的!烟儿才去行宫几日,怎就消瘦成这般?快些跟嫂嫂回府,父亲与母亲今日都在家中呢。” 说着,宋家大少奶奶装作无意瞥见了萧九年几眼,逮着机会就细细打量,相公说萧九年可为良配,会让烟烟终生幸福,她怎么没有瞧出来? 这人瞧着冷硬无温,身段清瘦颀长,她倒是没法像相公那般看好他。 烟烟不舍萧九年,两人昨晚亲密之后,今天还没机会说上几句话呢。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矜持一下。 这厢,烟烟用眼神跟萧九年告别。 而齐王府大门外,齐王也带着两名小厮迎了出来,这次萧九年又立了大功,且还和宋家结了亲,齐王自是欢喜之至。 齐王面带笑容,正靠近了萧九年,却见萧九年一个侧身避开了,紧接着,齐王就察觉到了萧九年十分明显的嫌弃目光。 齐王,“……” 他认为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清了清嗓门,道:“赐婚圣旨已送到了府上,你既是我齐王府的人,万不可让宋将军之女受了委屈,且跟本王入府,好生商榷一下大婚事宜。” 齐王抬手,打算拍拍儿子的肩头,以示亲密。可谁知萧九年已经率先一步迈开腿,往府门走去,就连背影也隐约透着嫌弃。 齐王,“……” 番外十六 齐王虽也身段高大, 但较之萧九年还是矮了些许,他跟着萧九年步入堂屋,诧异的察觉萧九年兀自在上首的藤椅上落座, 而更诧异的是,齐王竟然没觉得这一幕有哪里违和之处。 相反的, 萧九年身上流露出来的强者气息, 让人无法对他的行径做出任何置喙。 齐王动了动嘴, 本要斥责一句,就算萧九年如今再怎么风光无限,但也不可对他这个当爹的视若无睹。 但齐王最终没有说出口。 齐王没有封地,亦无实权, 只能在京城当着闲散王爷,王府众多子嗣也都是不成器的,只能靠着朝廷的俸禄过活,眼下唯有一个萧九年扶摇直上,执掌麒麟卫,现又成了宋家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 因着萧九年之故,齐王这两年在京城的腰杆也挺直了。 齐王在上首的另一只圈椅上落座, 也算是与萧九年平起平坐了,婢女上前倒茶之际,偷偷瞥了萧九年一眼,随后立刻又半分羞涩、半分害怕的退下。 要知道, 九公子至今就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谁要是能得他的青睐, 单凭九公子的这等容貌, 将来单单混一个通房身份, 对婢女们而言,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萧九年剑眉微蹙,上辈子当了太久的上位者,倒是忘却了被女子偷窥的滋味,他不甚满意,眉目间流露出来的不喜甚是煞人。 齐王留意到了萧九年饮茶的动作,那副气定神闲,宛若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卓然,当真不像是普通人。 “老九啊,婚事既然就定在了年底,本王这就命人修葺你的院落吧。”齐王如今变得十分好说话,态度谦和的不行。 前些年他亏欠了老九了,从今天开始补偿也不迟。 就在齐王幻想着不久之后父慈子孝的画面时,萧九年嗓音微凉,但又低醇磁性,“不必,我已外另置府邸。” 齐王一腔热情瞬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萧九年才回京两年,京城地价寸土寸金,纵使他如今身居高位,没有数年积累,也难以购置一座像样的府邸。 萧九年这是要另立门户? 齐王瘪了瘪嘴,心头莫名堵闷,只好岔开了话题,“老九,眼下圣上的几位皇子当中,数太子与燕王最有胜算,你……打算站在哪一边?” 都是朝堂中人,齐王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齐王也想立下从龙之功,选择站队很重要。 他以为,萧九年成了宋家的女婿,八成是站太子一队了。 谁知,齐王依旧没猜对,只见萧九年放下了手中杯盏,简单的动作一气呵成,优雅从容的像是狂野雄狮,这种气度对他这个年纪的男子而言,当真是罕见。 “太子与燕王皆成不了大器。”萧九年毫无遮掩道。 齐王面色一沉,立刻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一样,“老九,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得罪了太子与燕王,对齐王府没有好处。” 萧九年轻飘飘的抬眼,薄唇微一抽,似有一抹嘲讽溢出唇角。 齐王被这轻视一笑给惊了一下。 堂屋外陆陆续续走入几人,分别是齐王府世子---萧爵,以及其他几位公子哥。这几人的锦缎长袍颜色不一,七八位公子陆续迈入堂屋,放眼望去,赤红黄绿蓝靛紫都凑齐了,一片明晃晃的五颜六色。 萧九年剑眉微蹙,脸上的嫌弃之色,比刚回府那会更是明显。 世子爷萧爵不满的看着萧九年,“老九,你怎的坐在了上首?” 萧九年到底是麒麟卫指挥使了,萧爵只是提了一句,不敢太过放肆。 萧九年嗤笑了一声,“呵,这个位置我不错,难道让你坐?” 他手心发痒,很想揍人。 这一屋子的败家子弟,当真是他与烟烟的后人么? 萧九年很想将他们都“收回去”,真的丢人现眼。 萧爵突然哑然,他虽是世子,但毫无建树,更是嫉妒萧九年搭上了宋家的关系。 萧九年并未逗留,起身直接离开堂屋,齐王与几位公子皆不由自主的目送他。 老四一路跟了出来,他惯会附炎趋势,自是想抱紧了萧九年的大腿,“老九,你成婚在即,那宋姐小姐又是宋将军的宝贝疙瘩,成婚后,你再不能逍遥了,不如今日哥哥带你去快活快活?哥哥我给你引荐几位百花楼最好看的姑娘如何?” 老四说着,冲着萧九年挑了挑眉,一脸贼笑。 萧九年眸色微眯,侧着脸,阴恻恻道:“你这么孝敬我?” 老四觉得这话有歧义,但细一寻思正是如此,老九如今飞黄腾达,他是该孝敬孝敬他。 老四正笑出一脸谄媚,萧九年直接往前,有力的肩膀将老四撞退了好几步,险些一个趔趄跌倒。男人头也没回,只丢下一句,“混账玩意儿!” 老四,“……” 他怎么混账了?孝敬也孝敬错了? *** 紫竹苑安静如斯,萧九年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大楚数百年基业不能这么毁在一群废物子孙手里。 老天让他重活一世,未必不是这个目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 一想到烟烟,萧九年唇角悠然一笑,被子孙后代气坏的心绪稍稍得到了些许缓解。 那一群混账东西,他又不能将他们统统捉来给杀了。 只得好生“调.教”! 大婚在即,萧九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将心尖上的姑娘强.娶回宫那时,久经沉浮的心,还是忍不住期待。 *** 宋府。 宋将军夫妇两人皆红了眼眶。 瞧着女儿巴掌大的小脸,一想到女儿马上就要嫁人了,更是伤怀不已。 宋将军自己是武将,很是了解一个武将的体格,再看女儿虽是身段婀娜,但着实是细胳膊细腿,与萧九年站在一块,不亚于小鸡仔依附着雄鹰,只有被吃的份。 烟烟的态度却截然相反,没有即将嫁为人妇的羞涩,反而笑容明媚,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小模样,她显然完全不懂父兄的焦虑,更没有将九年哥哥视作是“洪水猛兽”。 “爹爹、娘亲、阿兄,能嫁给九年哥哥,我心中实在欢喜,你们莫要为我忧心了,九年哥哥一定是我的良人。” 宋家几人互视了几眼,一致觉得烟烟还太小了,不过还是个孩子,哪里会是萧九年那匹千年狐狸的对手? 但赐婚圣旨已下,宋家只能开始着手准备嫁妆。 宋将军对宋熙使了眼色,宋熙会意,去见萧九年之前,稍稍捯饬了一番。萧九年玉树临风、风光霁月,宋熙总觉得面对着他,略有压力。 见到萧九年时,这人将将沐浴过,如刀切般的鬓角微湿,立挺的五官透着飒气,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但究竟是哪里不同,宋熙也说不清。 “咳咳……”宋熙比萧九年年长,又是他的大舅子,自然要摆点谱,他挺直了腰杆,兀自落座,见桌案上茶壶雾气蒸腾,就等着萧九年给他倒茶。 萧九年唇角微微一扬,并不明显,似笑非笑,他也坐下,似乎猜出对方来意,开口即道:“虽是大婚在即,但我会等烟儿两年,此番向皇上要了赐婚圣旨,也是以免夜长梦多。” 萧九年的坦白令得宋熙顿时颜面无存。 他张了张嘴,以免尴尬,自己给自己倒了茶,又给萧九年倒了一杯。 是今年早春的顶级毛尖,入口唇齿留香,绝非凡品。 “还有何事?”萧九年淡淡启齿。 宋熙差点被呛到,他没事就不能来串串门? 好歹也是比邻而居,他也算是萧九年的“贵人”,但显然萧九年并没有同样的想法。宋熙环视了一下萧九年的屋子,着实寒酸,“宋家已同意嫁女,但烟儿不能受婆母苛待,我建议你还是另立门户的好。” 他话音刚落,萧九年已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房契,“宅子已修葺好,宋家大可放心。” 宋熙瞄了一眼,立刻大惊。 姑苏胡同……那不是承恩伯府原先的宅邸么?那一条巷子足可容纳三四户,原先的承恩伯府荣耀一时,府邸修葺的大气奢靡,姑苏胡同更是长安街屈指可数的昂贵地段,没有几万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宋熙来时如何嚣张,走时便又如何内敛。 出手阔绰、体格修韧、前途无量、容貌俊美、洁身自好……以及天赋异禀,宋熙脑子里几乎全是妹夫的优点。 *** 宗庙烛火摇曳,老皇帝仰面,凝视着墙上的画像良久,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太.祖父,当真是您归来了?难道是朕哪里做的不够好么?” 这些年他已经尽力了,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拼尽了半生力气去当一个好皇帝,除了贪恋美.色——这个天下男子都有的毛病之外,没甚辱没祖宗的地方。 当然了,与历代祖宗相比,他这个皇帝的确没甚政绩可言。 老皇帝尤记年幼时,虽然已记不清当初的光景,但太.祖父高大威严的身影一直刻在他脑中。 太.祖父还将他高高抱起过,那时候他就觉得太.祖父是这世间最英伟的男子。 此时,案台上的烛火摇曳,仿佛是上苍给了他肯定答复。老皇帝神情黯然,总觉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一晚,老皇帝未曾踏足后宫,对前来请安,送参汤的妃嫔也是闭门不见,一人在宗庙里思过了一夜。 直至翌日,萧九年入宫面圣,老皇帝火急火燎的去御书房单独见了萧九年,态度不可谓不积极。 “爱卿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老皇帝一气呵成,就生怕萧九年对他行礼。 萧九年眉梢轻挑,到底是老.祖宗了,不便当真斥责后代,但他知道,子孙们不成器,大半缘由皆是因老皇帝而起。 风月之事,最是叫人磨煞了精力。 老皇帝一门心思扑在后宫,自是忽略了子嗣教养之事。 都是自己的血脉传承,萧九年不得不耐着性子。 他并没有直接将燕王给供出来,只言简意赅道:“此番行宫刺杀,几位亲王,甚至是太子,都逃不了干系,臣提议……” “不必提议!”老皇帝打断了萧九年的话,祖宗一口一声“臣”,让他莫名发慌,“爱卿不必提议,爱卿以为该如何做,那边如何做。” 老皇帝将自己的令牌递给了立侍,又让立侍交到了萧九年手上。 看着老皇帝一脸诚恳之态,萧九年的剑眉又微微一动,但并不明显,既是如此,他亦不必客气。 他的后代们,他不管教,还能指望谁? *** 当日,齐王府的十几位公子、当今圣上的儿子们,以及萧氏皇族直系皇嗣,皆被“押”到军营历练,且自今日起,所有人取消月银与俸禄。 想要活着,全凭自己的本事去谋职。 一时间,皇亲贵胄跌入尘埃,过的连狗都不如,真真是见过未见,闻所未闻,史官饶有兴趣的记下了这一笔。 军营,宋熙看着那群粉粉嫩嫩的公子哥,在烈日炎炎下晒的头昏眼花,忍不住憋笑。 他踱步到了萧九年的案几前,见他单手持卷看书,打趣道:“你这是打算虐死他们,再将齐王府的爵位取而代之?” “他们”指的是齐王府的公子们。 宋熙当然不会以为,萧九年会对老皇帝的儿子们也下手。 萧九年放下书卷,脸上笑意风轻云淡,他还年轻,正当年富力强之时,但眉目间却有一种过尽千帆的泰然,仿佛早已见过天下事。 “呵,宋兄说笑了,区区一个齐王府罢了,我要它作甚?” 宋熙唇角一抽。 口气真大! 齐王府都不放在眼里,总不能是盯上了……那个位置吧?! 宋熙突然细一想萧九年如今手上的权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宋家百年忠烈,只忠于皇权!萧九年,有些事不当做的,不可做!你如今也算是宋家女婿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萧九年起身,大掌摁在了情绪激动的宋熙肩头,轻拍了两下,“我大楚确实需要你这等忠良之辈。” 宋熙,“……”我大楚? 萧九年高高在上,仿佛是上位者的态度,究竟是甚么个意思? *** 夕阳如火,斜斜的打在了院角的墨竹上。 萧九年回来,就看见庭院内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烟烟正坐在箱子上,葱白手指飞快的拨动着金算盘。 萧九年唇角一勾,笑了笑,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 且撇开一切世俗与规矩,萧九年走上前,将烟烟困在他的胸膛与木箱子之间,低声问,“你记得多少?” 烟烟呆了呆,眨眼问道:“什么记得多少?” 这小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好,但从她幼时风寒醒来后,人就变了。萧九年自然是怀疑什么,他的姑娘素来擅长伪装。 他抬手,大掌置于她的头心,轻轻揉了几下,“无妨,你要只记得我就行了。” 只要她记得他,就算是忘记了一切也无所谓。 烟烟担心萧九年无钱置办大婚事宜,就将自己的小金库都给了他,“九年哥哥,你看这些够么?” 钱财是小事,关键不能耽误了大婚。 萧九年嗤笑一声,眉目温和,又如阳春白雪,风华绝代,“你也不怕我骗你。” 烟烟看呆了去,她果然是惦记上了九年哥哥的美貌了,啧~ “你要卷走银钱?不至于呀,我可比这些身外之物贵重多了,你舍不得。” 萧九年唇角的笑意凝住。 是舍不得,上辈子临走之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她,也不知他走后,她过的怎么样?萧九年胸口一阵钝痛,就连呼吸也变得难受,“烟儿……” “嗯?九年哥哥,你想对我说什么?” 自己的小姑娘就在眼前,而他又回到了年轻的体魄,深藏的思念与牵挂,激起了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萧九年突然附耳,“年轻真好。” 烟烟,“……”九年哥哥怕不是傻了吧?他才将将弱冠不久,自是年轻的。 *** 四个月后,京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隔日,整个世界宛若笼上了一层晶莹装束,到处银装素裹。 然,宋府与隔壁的齐王府却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虽说萧九年在外置办了宅子,但齐王府还是要办酒席的,巷子里的积雪被扫清,满地皆是火红的炮竹屑,洋洋洒洒宛若鲜红花瓣扑了一地,自今晨开始,巷子里的炮竹就没停过。 而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从姑苏胡同到宋府的这条路上,沿途都挂着红绸,放眼望去,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闺房内,宋家少夫人发髻上插着一朵大红绢花,面若芙蓉,很是喜庆,她笑眯眯的给烟烟加了添箱,笑的高深莫测,“烟儿啊,母亲不好意思教你,长嫂为母,嫂嫂跟你说的那些事,你可都记清楚了。” 烟烟瞧着那盒子玉质的玩意儿,小脸更红了。 她日后当真要用上这玩意儿? 九年哥哥不会那般没用的…… 少夫人不舍的拉着烟烟的小手,转瞬又红了眼,不过,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笑道:“烟儿,你的婚事,就连圣上也派人送了贺礼过来,另外几位亲王,外加隔壁的公子们都出手阔绰,给你添了不少礼呢。” 烟烟好生纳闷。 总觉得这些皇亲贵胄瞧见了她,也变得服服帖帖了。 另一边,老皇帝总觉得自己出的礼太轻了。 两位祖宗成婚,不管他拿出什么礼,都仿佛不足以表达他的诚意。遂再次派人出宫,又挑了几样宝物送了过去。 番外十七 齐王一惯不受待见。 他与老皇帝同父异母, 今日萧九年大婚,他本该坐在正堂,受新人叩拜的, 但老皇帝却是将他宣见入宫, 还一杯杯的灌他酒。 “皇上, 臣还得去住持大婚。” 老皇帝嗤笑了一声,齐王这德性,他一惯看不起, 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拜高堂可省了,你今日就在宫里陪着朕。” 齐王,“……” 皇上这是不讲道理啊!齐王府唯有一个老九有出息了, 他可不想与老九闹了罅隙。 未及齐王开口, 老皇帝又灌了过来, “喝!今日与朕一醉方休。” 齐王惊讶的发现,老皇帝喝到了兴头上,竟说起了糊涂话, “你与朕一样,都是不孝子孙, 罪孽深重啊,百年后见到了祖宗们,该如何交代?”他坚信,太.祖父归来的唯一原因, 便是自己没有将大楚治理好。 齐王,“……” *** 宋家小姐出阁的场面不可谓不隆重, 放眼整个京城, 年近八旬的老者都不曾见过这等隆重婚礼。 即便是东宫娶太子侧妃也不及这般。 今日, 太子等人也在登门吃酒席,燕王调侃道:“皇兄,宋小姐……不对,应是萧夫人眼光倒是极好,臣弟还以为,萧夫人要嫁的人会是皇兄呢。” 太子浑身上下不是滋味。 纵使他是储君,但仍有无数双眼睛时不时看向他,仿佛他顶着一头的绿头蘑。 要知道,这些年,人人皆以为太子妃的位置一直都是给宋家小姐空置着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知道太子的目的。 可谁知,宋烟却是嫁给了萧九年,而嫁娶的隆重半点不输给皇家娶妻。 太子的脸很痛,仿佛被人扇了几巴掌。 今日三场酒席,宋府、齐王府,以及萧九年的新宅子,不少文武大臣与皇亲国戚们,皆是三头跑。 太子下了席,也懒得遮掩难看的脸色。 他着实不明白,父皇为何那般重用萧九年。 原本,皇后告诫他,帝王器重萧九年,就是给东宫以及宋家面子,让他一定要稍安勿躁。 可如今太子不想等了。 他怎么看,萧九年都不像是要辅佐他。 这半年被萧九年折腾得不轻,太子已当了二十多年的储君,在这个位置待久了人会发疯,他见了心腹,命令道:“今日萧九年大婚,麒麟卫必定会掉以轻心,立刻通知下去,让左将军做好准备,今晚就行动!” 心腹会意,跟在太子身边久了,参与的谋划也多,早就盼着今日,老皇帝身子骨健朗,至今还能令后宫妃嫔有孕,再等下去,太子都要而立之年了,“是!殿下!” *** 今日虽无高堂露面,但民间这等拜堂仪式,烟烟与萧九年一步也没少。 随从悄然上前,在萧九年耳侧说了什么,新郎官今日着一身大红色吉服,容貌俊朗,风度翩翩,闻言只是唇角一勾,“我知道了,等到那边行动再来通知我。” 随从很是诧异,这都火烧眉毛了,怎么主子还只顾着成婚? 烟烟被盖头遮住了脸,看不见前面的路,萧九年牵着她的手来到了婚房。 和自己心尖上的姑娘成婚,真真是多少次都不会厌。 喜婆递来如意秤,“称心如意,百年好合。” 萧九年很少会笑,此刻薄唇微扬,眸光柔和,他挑开了烟烟头上的大红盖头,那张娇俏的小脸撞入眼中时,萧九年竟然还像一个矛头小伙一样,心跳突然加快。 他不由得笑了一声,活了这样久了,还是逃不了小妖精的手掌心。 烟烟水眸潋滟,娇羞一笑,屋子里还站着全福人,她不太好意思喊九年哥哥。 她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九年哥哥了,但一切像是在梦里,显得那般不真实。 随后,喜婆唱了撒帐歌,待一切礼毕,全福人与命妇们先后离开了屋子,终于轮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烟烟不想让萧九年出去应酬,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累么?”萧九年问了一声,抬手给她摘下凤冠,新娘子面颊红扑扑的,有淡淡的脂粉味,单单是看着她,那种独属于年轻男人的悸动就从胸腔涌到下腹。 “我已命人备了热水,你今日乏了,泡个澡解解乏。”萧九年拉着烟烟站起身,她还没彻底长大,只能挨到自己的胸膛。 男人有些苦笑,怎么每一次都是这样。 上辈子一开始也只能看不能吃,如今也是。 烟烟不明白萧九年在丈量什么,她胆大包天,直接抱住了萧九年的腰肢,羞答答的窥听他的心跳,眼下正是寒冬腊月,萧九年穿的极少,仿佛喜袍里面只有一件中衣,可他的掌心却是热的。 烟烟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也喜欢这样趴在他胸膛,就好像她心之所向之地,便是这里。 “听话,泡个澡早些睡下。” 男人柔声的哄,嗓音带着不甚明显的欲。 烟烟努努嘴,不明白萧九年的意思,今日是她和九年哥哥的大婚之日,九年哥哥分明也是喜欢她的,莫非是想让她先洗白白? 烟烟以为自己领悟了萧九年的意思,“嗯,那……你别去前院了行么?” 萧九年自是无心应对宾客,但今晚有事要做。 换做旁人也就算了,可那些不肖子孙皆是他与烟烟的后代,他不得不去教训一二。 “你乖些早点睡,不然不长个。” 烟烟,“……”她都能嫁人了,还需要长个么? *** 萧九年从角门悄然离开了府邸。 所有人皆以为他在洞房,并未察觉异样,太子留下的线人更是毫无所觉。 此时,太子已亲自带兵攻入午门,一切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太多,顺利的让太子心头发慌,就好像是有人故意等着他上钩。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一旦造反的念头在心头滋生,便是如论如何都无法再掐灭了。 太子硬着头皮闯入了老皇帝所居的广和殿。 老皇帝醉酒微酣,是和衣而睡的,宫人吓的四处逃窜,他才得知太子逼宫了。 “呵呵……这小子总算是出手了,他若是再不出手,朕当真是瞧不起他。” 话虽如此,老皇帝唇角还是溢出一抹苦笑。 瞥了一眼昏睡在地的齐王,老皇帝理了理身上的龙袍,端坐笔直。 他隐隐盼着太子有些能耐,好歹……好歹多撑一会。 少顷,立侍又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面露喜色,道:“皇上,萧将军前来救驾!已将太子等人制服!” 老皇帝的心拔凉了。 祖宗会留下太子小命吧? 这太子真真是不中用,造反都造不好! 还能作甚?! 寒风凛冽,火把仿佛在风中呼呼低吼,太子亲眼看着萧九年带兵将他围困,他只觉自己是个傻子。 他败了,还败的如此彻底,甚至说,他才刚刚尝试大逆不道,就被萧九年掐灭在了萌芽之时。 殿牖被人从里打开,老皇帝迎面灌了一阵寒风,他身子一抖,见萧九年一袭红袍盛火,不由得想起在史书上读到过关于太.祖父策马平定天下九州之事。 此刻,太子就在萧九年剑下,好端端的一个七尺男儿,此刻活像一个龟孙子。 老皇帝一脸嫌弃,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老皇帝不忍心太子今日命丧于此,他走上前,甚是笑容可掬,“爱卿今日大婚,朕……实不该用这等小事耽搁了你。” 太子以为自己误听了,再一看萧九年似乎半点没有低调内敛的意思,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太子,“……” 到底谁才是大楚帝王? 父皇就差对萧九年点头哈腰了,萧九年这是要造反么? 太子不甘心,他在储君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多年,自幼便知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大楚帝王,他不接受失败,也不能失败。 “萧九年,你狼子野心!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控制了皇上?!” 萧九年淡淡瞥了他一眼,不想浪费唇舌。 老皇帝急了,即刻道:“你这个不孝子,还不快给朕闭嘴!” “来人!太子谋反未遂,给朕拖下去交刑部审问!”老皇帝担心萧九年会一剑砍了太子,只好出此下策。 这法子治标不治本,萧九年失望的看了老皇帝一眼。 老皇帝身子一僵,只觉不太妙…… 当天晚上,帝王先后下了几道圣旨,太子无德,意.欲.谋反,被流放西南。随后燕王府也收到圣旨,燕王与太子兄弟情深,愿陪太子一道流徒三千里。 燕王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 烟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萧九年。 等到最后,她实在熬不住就睡下了。 面颊传来一阵凉意,烟烟一睁眼就看见萧九年的脸,他像是刚从外面归来,虽然褪下了外袍,但身上似有凉意。 此刻的烟烟不再为美.色.所迷,委屈一股脑的发泄出来,还排斥萧九年的亲近,“别碰我。” 她别扭的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萧九年,略有鼻音。 萧九年怎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这样也好,省得挨的太近,他并不能笃定自己一定能够加持住。 萧九年伸出长臂将她抱住,闭上了眼,“睡吧。” 就这么睡了? 烟烟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襟,枉她为了今晚还特意穿着这一身轻透的睡裙,可原来不过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主儿,当即转了过来,一双大眼乌溜溜的,埋怨道:“成婚头一天,你就让我独守空房!九年哥哥,我莫不是看错你了?” 男人睁开眼,狭长的眼含笑。 他见过世间最美的风景,但半分不如眼前人。 萧九年低低一笑,“怎会舍得让你独守空房?为夫这不是正搂着你么?” 搂搂就够了么?! 烟烟气鼓鼓的,有点痛恨萧九年不解风情。 “罢了,既然你也没那般喜欢我,不如我明日还是回将军府吧!” 一言不合就想收拾包裹回娘家的习惯可不太好。 萧九年眸色一沉,忽然一个翻身将烟烟压在身下,屋内烧了地龙,两人身上的衣裳皆很薄透,如此亲密,年轻的体魄难免擦出危险的气息。 烟烟眼看着萧九年的脸愈发放大,她本能的闭上了眼,所有埋怨被抛之脑后,她只想一心探索风.月奥秘。 半晌,烟烟云里雾里时,萧九年才放开了她,除却唇瓣微肿之外,身上的衣裳也不知何时褪下了,她是个人精,唇齿间的酥酥麻麻立刻让她意识到了什么,“你、你怎的这般熟稔?” 烟烟虽然没有经验,但方才萧九年.舌.尖.的的动作,起初如春风扫过,而后又是狂风暴雨,循序渐进,将她困在他的城池之内,任由她成了差点溺死的鱼。 萧九年,“……” 男人挑眉,当然不能告诉她,他曾与一个小姑娘日日练习,轻笑道:“为夫这叫天赋。” ※※※※※※※※※※※※※※※※※※※※ 烟烟:九年哥哥的脸皮可真厚。 大舅哥:妹妹,你要信哥,哥不会骗你,萧九年是真的天赋异禀。 烟烟:阿兄为何这样说?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 大舅哥:…… ———— 明天还有最后一章哦~ 感谢在2020-08-20 16:24:14~2020-08-21 17:1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金苹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初 3个;小天使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离开的人 11瓶;我還能看 10瓶;喜欢你是我的秘密 2瓶;一世迷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终 已是后半夜, 前院喧声渐消,内室被炭火熏开的梅花,散发轻轻浅浅的幽香。 烟烟方才被亲的七荤八素, 又被萧九年告之,他甚有天赋,烟烟好奇心甚重, 当然好奇他是如何天赋异禀。 两人还是男上女下的暧昧姿势, 烟烟惧寒, 故此萧九年今晨一早就命人烧了地龙, 此刻, 内室温热如阳春三月, 这对一个血气方刚, 且比寻常男子更有“天赋”的萧九年而言, 无疑是考验。 上辈子他等了她两年, 那两年可当真不太好过。 萧九年虽是自诩自制力惊人,但心尖上的姑娘在怀,他办不到坐怀不乱, 柳下惠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目光落在了美人微肿的红唇上, 萧九年俯身, 像是在惩罚烟烟招惹了他, 咬住了耳垂,可怜的小珍珠在男人唇.齿间变了样子。 烟烟吃痛,但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颤栗与酥麻更是令她备受煎熬,“哎呀, 疼……” 长嫂告诉她, 头一遭难免会疼, 萧九年又是武将, 自是比寻常男子更为勇猛一些,故此,长嫂还给她准备了一瓶药膏子。可万没想到,连耳朵也会疼。 烟烟红着小脸,很想催促萧九年,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办的事都赶紧办了?明儿还要去齐王府敬茶呢。 萧九年从烟烟身上下来,他平躺着,将烟烟圈入怀里,力道很大,似是存心不让她乱动,男人低哑着嗓子,“快睡,你听话。” 烟烟什么都准备好了,而且方才还是萧九年扒了她的衣裳,现在又说不要,她感觉被他给戏.弄了,“你……” “哼!” 烟烟使劲翻了个身,背对着萧九年。 萧九年看出她的意图后,并没有制止她。 男人轻叹了口气,如此也好,省得被她撩的束手无措。 萧九年难免又想起上辈子烟烟刚刚失智那会,起初他可当真是忍的煎熬…… *** 次日,太子与燕王被流放的消息已是满朝皆知。 齐王是在皇宫醒来的,得知太子昨夜逼宫,他整个人都是懵的,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直至回到齐王府,齐王仍觉得自己才将将醉酒梦醒。 今日新人要敬茶,齐王洗漱一番就来到了前院,却被小厮告之,“王爷,九爷派人过来送了口信,说是今日天寒地冻,这敬茶礼就免了。” 齐王,“……” 昨日不曾拜高堂,今日就连敬茶也免了? 齐王想要发作,但一想到昨夜是萧九年带兵救驾,且太子与燕王皆被流放,那么如今圣上的几个儿子当中,着实找不出成器的了,加之……萧九年身上也流着萧氏皇族的血,齐王免不了多想。 而且越想越是慌张激动。 这老九如今这般目中无人、嚣张横行,该不会是看上了那个位置吧? 齐王淡定的坐在藤椅上,年少时候他也想过那个位置,奈何本事有限,蹉跎了大半辈子只能当个闲散王爷,倘若萧九年当真坐上那个位置,那岂不是意味着他自己也间接的成了“太上皇”? 如此一想,齐王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不可自拔,非但没有怪罪萧九年,还命人给一对新人送去重礼,“来人!去本王私库取几件顶好的宝贝,给老九送过去,这两日天寒,就让他莫要来回奔波了,不必敬茶。” *** 烟烟醒时,察觉自己还在萧九年的怀中。 昨夜的委屈总算是得已好转,倘若她醒来时,已不见萧九年的人影,估计今日还得闹上一次。 九年哥哥的身段当真是极好看的,他的中衣敞开,半截胸膛外露,健硕修韧的肌理近在眼前。烟烟见此景,总是控制不知自己的手,她想要干点什么。 “醒了?”男人低醇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紧接着烟烟的.细.腰.被捏住,她被萧九年往上提了提,如此,两人就面对面,四目相对了。 第一次同床共枕,似乎并不是很陌生。 烟烟喜欢与萧九年亲近,但一想到昨夜还有一桩没有办完的事,烟烟又是一阵委屈,“你作甚呀?一会就要去给王爷敬茶,你还不快些起来。” 烟烟推了推萧九年,不准他再靠近。 只碰,却不吃,这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嘛? 萧九年轻笑,明知她的小心思,但并不揭穿,“不必去敬茶了,你好生歇着,昨日累了多睡一会。” 烟烟心里嘀咕:昨日什么都没干,哪里累了? 萧九年此前并不受齐王待见,年少时候受了不少苦,不去敬茶也罢,反正烟烟也不是那种恪守礼节的人。 “我要起来!不睡了!”烟烟委屈顿生,萧九年还欠她一个洞房,她这样的人就是受不得半点委屈。 萧九年,“……” 烟烟的低落情绪持续到了第二日,这期间萧九年还去上值了,这无疑让烟烟更是抑郁。没有等到回门日,烟烟就带着她的陪嫁仆从,收拾了包袱先一步回了将军府。 女儿提前归来,大将军夫妇二人自然欢喜,但见烟烟似是不悦,宋家人也不敢多问。 宋熙唆使了宋家少夫人去问个明白。 作为嫂嫂,宋少夫人自是关切小姑子的婚后生活,她素来直接,便问,“烟烟,告诉嫂嫂,可是萧九年欺负你了?” 烟烟见到了自家人,所有委屈顷刻爆发了出来,扑入宋少夫人怀中,哭诉道:“他若是欺负我倒是好了!嫂嫂我心里苦!” 宋少夫人,“……” 小半个时辰后,宋少夫人总算是问出了所以然,她安抚了一会烟烟,就去见了自家夫君。 宋熙问道:“烟烟如何了?她与妹夫可是闹了矛盾?” 宋少夫人欲言又止,但她忍不住,“夫君,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妹夫……压根就不行啊!” 宋熙云里雾里,缓了小片刻才猛然惊觉,“噗-”喷笑了出来,简直就是幸灾乐祸。 这个乌龙闹大了…… 宋熙狂喜之余,倒也觉得萧九年言而有信,还当真的打算等上烟烟两年。 *** 雪过天霁,冬日艳阳高照。 萧九年的马车停在宋府大门外时,小厮以最快的速度通报了宋家人。 新姑爷登门,宋府立刻设宴。 “姑爷,将军与公子正在堂屋等着呢。”小厮恭敬道。 萧九年去了前厅,他知道烟烟因何跟他闹脾气,也怪他低估了烟烟对风月之事的执着。 宋将军越看萧九年越是满意。 太子与燕王被贬,皇后给宋将军施压,宋将军并未放在心上,太子能做出如此没脑子的事,注定成不了大器,大楚江山需得能人继任。 宋将军多看了萧九年几眼,思及圣上这两日对萧九年的态度,他的心绪更是千回百转。 “岳父,我要去见见烟烟。”萧九年无心聊其他,他也知道宋将军想要跟他说什么。 宋将军只好暂时作罢,再者,他也不便直接问出萧九年今后的打算,万一萧九年当真想要那个位置…… “也好,这丫头脾气大,嫁人了也如往常一样,你多担待些。”宋将军嘴上虽这样说,但对烟烟没事就往娘家跑的“坏毛病”很是满意。 萧九年离开之时,对宋熙点头示意。 宋熙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萧九年喊他一声兄长,莫名失落。 “父亲,咱们就这样让萧九年去见妹妹了?”宋熙问。 宋将军瞪了他一眼,“不然呢?烟烟嫁人了,咱们宋家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她日后过的如何,得看她的夫君了。” *** “小姐!小姐!姑爷他来了!”水墨撩开珠帘兴奋道。 她当然不会揭穿,自家小姐这都等了许久了。 烟烟正趴在小几上发愣,一听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露出一副高冷漠然之态。 萧九年一踏足闺房,就看见了小妻子冷漠的一张脸,“都出去,无我吩咐,不得进来。” 水墨与水画会意,两人离开时顺便合上了房门。 烟烟不想表现的小气家子,但就这样和好,又显得很没面子,可萧九年一靠近,她就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你、你来作甚?” 萧九年对旁人一向没甚耐心,烟烟是个例外,“今晚我跟回去,嗯?” 小姑娘可能根本不懂什么叫夫纲,萧九年又说,“烟烟,你已经嫁给了我,是我妻子,以后不可随便离开我,听见了么?” 嫁、妻子…… 烟烟脑子全是这些字眼,她仰面质问,“不过就是有名无实罢了!” 萧九年唇角一抽,高大的身段突然前倾,将烟烟一点点的逼到了软榻上,“不准闹了,再闹就当场办了你!” 他已经够煎熬了,小混账还这般撩拨,萧九年并不认为自己一定能等到两年之后。 烟烟才十四,胸无大志,没甚尔虞我诈的心思,她就是个一时间陷入情网的痴傻女子,被这话一挑.逗,立刻就红了小脸。 萧九年挨近的很近,突然,烟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蹭了蹭,她睁大了眼,想起了嫂嫂同她说过的那些事…… “你、你不是不行吗?”烟烟语无伦次。 萧九年拧眉,“……” 他还没试,她这就说他不行了? 这时,门外响起水墨的声音,“小姐,姑爷,前院开席了。” 明日才是回门日,但宋府没有那样多的规矩,姑娘与新姑爷登门,自然是要设宴。 又因着天色已黑,晚饭过后,宋将军提出让小夫妻两人就住在宋府。按着大楚民间规矩,新婚夫妇不宜在娘家同住一屋,故此,下人给新姑爷收拾了客房。 此事让隔壁的齐王陷入深深的郁闷之中。 萧九年不给他敬茶,老丈人家倒是跑的勤快! *** 次日才是真正的回门宴,宋将军一大早就命人在巷子口点燃了炮竹。 开席时,隔壁齐王府一家子也都被邀请了过来,萧九年鲜少饮酒,但还是陪着宋将军喝了几杯。 宋熙不断给宋将军使脸色,男席上几人,萧九年也就只给宋将军几分面子,要想灌醉他套话,只能是宋将军出手了。 宋家百年忠烈,一身傲骨,即便太子是宋将军的嫡亲外甥,宋将军深知太子秉性,也并未扶持。眼下朝中都在流言蜚语,称萧九年有篡位之心,故此,宋将军这才出此下策。 大半个时辰后…… 齐王没能挺住,最先醉倒昏睡了过去。 几位公子随后缴械投降。 宋熙喝到快吐了,也不见萧九年有任何醉态,他站起身,面带笑容,身子摇摇晃晃,醉态百出,“父亲,我敢保证,九年不是那种人!九年是我的看好,放眼京城……不!放眼大楚,没人比他更优秀!” 说着,宋熙也倒下了。 宋将军神智不清,也觉得儿子所言在理,笑了笑也眯了过去。 萧九年起身离席,淡淡扫了一眼昏睡一片的众人,吩咐道:“来人,将王爷与宋将军安顿好。” 这几人想要问什么,他心知肚明。 皇位…… 他哪里真的想坐? 无人能胜任,他这个老祖宗只能重操旧业,万不能将萧氏皇朝被一群不肖子孙败光了。 *** 回府的路上,烟烟远离了萧九年些许,虽然他身上的酒味不难闻,但烟烟不喜萧九年饮酒。 “往哪儿跑?过来。” 萧九年长臂一伸,将小妻子捞进怀里,眼下正当是一年之中最严寒的时候,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倒是别样舒坦。 烟烟拧着小眉头,控诉道:“听说,我爹爹与阿兄都醉昏过去了?你怎能那样?” 萧九年耐着性子替自己辩解,“是他们非要灌醉我的,又非我主动,奈何酒量不够,烟儿是不是错怪我了?” 烟烟,“……” 她不答话,萧九年静静抱了一会,就在烟烟以为两人相安无事时,耳垂突然落入虎口,小珍珠被人咬住,又疼又烫。 烟烟本能的缩起脖子,可下一刻她的脖颈也沦陷了,此时的萧九年比寻常热切的多。 烟烟又惊又怕,洞房还没成,总不能就在马车里…… “你不要这样,我还在生气呢!” 萧九年低低轻笑,到底没有继续如何,埋首深吸了几口女儿香,低低道:“你乖些,不要与我生气,过阵子我带你回“家”,到时候你与我再把那桩事给办了。” 他当然不会再等两年。 就算是他等得了,烟烟也不会等。 烟烟只当萧九年是喝醉了,什么叫过阵子回家?他们眼下不正是要回家么? *** 转眼冬去春来,又到了烟烟生辰,这一年她十五了。 萧九年虽然没与她做真正夫妻,但每晚必然回府睡觉,烟烟自诩是个美人,倒也没有怀疑萧九年在外面寻花问柳,加之她已经数次见识到萧九年的男儿本色,也不再怀疑萧九年有某方面的隐疾。 但新婚夫妻之间,每晚同床共枕,她难免想入非非。 一日没圆房,她总觉得有一个未了的心愿。 这一天早朝,老皇帝当众颁布了一道圣旨,因他膝下无出息子嗣,遂将太子之位给了萧九年。 历朝历代,倒是有这样先例,过继亲王子嗣继承大统,加之萧九年如今手握重权,又有将军府全力支持,朝中即便也人提出异议,但改变不了老皇帝的决策。 但老皇帝绝口不提过继一事,他可不敢让太.祖父给他当子嗣。 又过了几个月,等到时机成熟,朝中再无异议之时,老皇帝又下一道禅位圣旨,昭告天下退位让贤。 *** 得知自己当上皇后的烟烟是懵的。 她从没有这样大的野心抱负,起初对萧九年好,也是因着她梦见过上辈子的一些事,知道萧九年对她好。 后来少年愈发俊朗无俦,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家,喜欢俊美男子也实属正常。 被宫人簇拥着来到未央宫时,烟烟环视四周,总觉得有种身处梦境的不真实感。 老皇帝退位,后宫的妃嫔们也皆被遣散,只留下几名太妃陪伴左右,眼下的后宫几乎是空置着的。 “娘娘,皇上待您当真极好,奴婢听说这未央宫曾是天齐帝特意为他的皇后打造,后来便成了历代皇后的住所。”水墨笑道。 谁又能想到,曾经齐王府最不受待见的外室子,会坐上大楚龙椅的位置上。 其实,烟烟并不喜欢萧九年当皇帝。 皇帝都有三宫六院,她不喜别的女子挨近他的男人。 入住未央宫的当日,烟烟神情黯然,胸口堵闷得慌,还时常会冒出阵阵酸楚,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了,这个地方似乎会让她悲春伤秋。 就好像,她曾在这里丢失过什么最宝贵的东西,或是错失过什么人。 “皇上驾到!”殿外,立侍尖锐的声音响起。 烟烟还未参加正式的封后大典,身上穿的还是寻常时候的衣裳,她梳着妇人发髻,但容貌娇妍稚嫩,妩媚中带着些许稚气,一身粉色衣裙衬的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精致的小姑娘,无半分皇后的威严。倒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让男子瞧见了就想好生呵护。 萧九年着一身帝王玄色常服,衣摆绣着龙抓,宽大的腰封配以腾龙墨玉,换了这一身衣裳,整个人透着肃重与威严,还有不可忽视的矜贵。 “都退下吧。”萧九年吩咐道。 烟烟可能有些认生了,不知如何与这样的九年哥哥相处,支吾了片刻方才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萧九年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因为动作过猛,撞疼了烟烟的小鼻子,男人垂眸看着她,“你我之间不必这般。” 烟烟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你、你怎的来了?不是应该在御书房见大臣么?” 萧九年哪会不知她的小情绪? 政务枯燥,他上辈子就已经不喜皇权,如今也是无奈之举,自己的江山,自己不守,谁来守着? 昨年去岁,萧九年已经暗中查过所有皇嗣直系血脉,没有一个是可以扶起来的。 他只好自己上阵。 萧九年轻笑一声,哄道:“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情话一惯动听,十五岁的小姑娘更是受不住这样的甜言蜜语。 烟烟羞涩的低头,嘟囔道:“以后宫里进了新人,你还不是会遗忘我?” 下巴被男人轻轻挑起,萧九年如今是年轻的体魄,但芯子却不是,有些事还是直接了当比较好,“你早日给朕生两个孩子,朕已下旨废除选秀,以前只有你一个,现在只有你,以后也只有你。” 烟烟,“……”她大概要醉了,这样的情话,怎么听都不厌的。 突然,烟烟身子腾空,她被萧九年打横抱起。 萧九年仿佛对未央宫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就抱着她来到了寝殿床榻上,玉钩滑落,幔帐轻垂,萧九年不再忍了,他虽然才想起前世不久,但他与烟烟之间仿佛已经隔开过漫漫时间长河,历经百年,终于她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烟烟期待已久的事,没想到会发生的这样猝不及防。 她还没泡花瓣澡,也没换上勾人的薄纱睡裙,可萧九年根本不给她准备的机会,以唇代替手,不一会功夫,就将她扒了一干二净。 萧九年起初给足了耐心,到底是不舍她初次承.宠,待到他埋首那处,察觉到烟烟被撩的迷迷糊糊之时,萧九年直.探.桃花.穴…… *** 烟烟做了好些梦。 那些梦冗长,且又悠远。 可当她醒来时,又记得不太清楚了,只余迷糊朦胧的印象。 她身子很痛,就好像被马车辗轧过一遭,那事半点不如她想象的美好,到了后面,萧九年倒是面容欢喜,她却是丝毫不曾察觉到妙处。 “醒了?还疼么?” 萧九年太清楚她有多娇气,昨夜他的确是失控了,越是折腾的她泪眼汪汪,他却是难以自控。 真是白活了一辈子。 烟烟的桃花眼润着泪,呆呆的看着萧九年,哑声控诉,“昨晚,你怎的那样?”她怎么求,他都不依。 萧九年轻笑,“下回不了,朕给你上药。” 烟烟不答话,死猪不怕开水烫,任由新帝伺候着她沐浴更衣,新帝上朝后,她还是无力的躺着,累的只想躺到天荒地老。 *** 烟烟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她又做梦了。 这一次,她的梦不再是混沌一片,也不是无数个画面交织。 她看见了年少时候的萧九年,可又不像是萧九年。 那少年一身锦缎长袍,面容冷清无温,手握一把宝剑,身形清瘦高大。 烟烟是仰视着他的,她还小,个头也矮,只能挨到少年的腰肢,“你长的可真好看。” 这是烟烟见到少年时的第一句话。 那少年孤傲的要命,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画面突然一转,烟烟看见自己大婚的场景,在梦里的大婚,她似乎并不高兴,帝王心事重重的盯着她的眉目,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丢下一句话就走出了内殿,“你若不同意,朕不会逼你。” 梦里的烟烟,胸口顿时抽痛…… 这时,画面变成了暮色十分,她光着脚丫子,身子骨不太利索,也不顾宫人劝阻,四处喊着一个名字。 “萧昱谨你在哪儿?” “萧昱谨,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萧昱谨,你快回来!” 蓦的,那绝望的疼痛将烟烟唤醒,她猛然间坐起身来,泪落如雨。 帝王下朝了,他一踏足内殿,就见烟烟从床榻上下来,赤着玉足,像是使出所有力气朝着新帝一路狂奔,直直撞入他的怀里---她心之所向的地方…… (终) ※※※※※※※※※※※※※※※※※※※※ 姑娘们,文文到这里彻底完结啦,感谢大伙一路走来的陪伴与支持,鞠躬~ 那个……全定的姑娘能不能帮我打一个五星(十分)呀,帮我上一个完结榜单,拜托啦,下个月可以抽奖的时候,还会抽一次哦。 ps:接档文《美貌是长久之计》下周开文,感兴趣的姑娘到时候可以瞅两眼,期待下次的相逢,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0-08-21 17:19:08~2020-08-22 18:0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超爱苏苏 20瓶;别动我的芝士丸子 10瓶;一世迷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