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吃货了解一下》 哭声 全民吃货了解一下/夭野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第一章 巍峨华丽的宫墙下,边角处掩着一破落的小院。 院落窄小,仅有的三间屋子紧巴巴凑在一堆,院内还长着一棵歪脖柿树,枝头上正挂着橙黄的柿子,迎风飘摇。 最大的那间屋子,迎着柿树的雕窗斜开着,乍冷的秋风顺着缝隙攀了进来,突来的寒气使靠在床上的小人儿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阿嚏!” 许念尚在病中,冷风一时扑面而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慌地抬手掩嘴捂鼻,可惜仍比那突如其来的喷嚏声慢了一步,下一秒就瞥见门口多了块青色衣角。 那块衣角的主人疾步而来,径自走到窗边,麻利地合上窗户,而后转头来到床边,贴心地替她掖好被角,嘴上边小意哄着她:“公主,等您病好些了,这窗户您到时候想怎么开就怎么开,好不好?” 方一说完,余光小心看了眼许念的脸色,继续道:“今年不同往年,自过了中秋,连日阴雨,天儿转瞬就凉了,您又病着,得小心看顾着,这病才能好利索,可不敢再着了风,到时受累的还是您啊。” 此时的许念毕竟不是真的五岁小孩,曾是孤儿的她擅会察言观色,自然听懂宫女口中的关切,乖乖点了头。 “我晓得的,春桃。” 许念声音沙哑,还带着病弱的无力。 “我躺了十来日,心里实在闷得慌,才央冬梅开了窗,春桃你待会儿可不许说她。” “您啊,惯会惯着冬梅,要是陈嬷嬷在……” 春桃惊觉自己失言,突地住了口,忙抬眼去瞧许念的反应,见她眉目低垂、神色黯然,小小的身子裹在被子里愈显瘦弱,心里懊悔不迭。 怎么好好的就提了不该提的,徒惹了自家小主子伤心。 陈嬷嬷是小主子的乳娘,情谊非比寻常。奈何,年龄大了身体弱,入秋后又摔了一跤,彻底病倒。他们在这深宫中日子艰难,小主子生病都要求了又求,何况病的还是个下人。 中秋那日,陈嬷嬷病重加剧,眼看着要不行了,小主子背着她们独自去求御医,非但没求来人,还失足落了水,被人捞起带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都说活不成了。 她和冬梅两人急哭了眼,手足无措。她们动静大,陈嬷嬷又是个心细的,一来二去就知道了。当日,陈嬷嬷硬撑着病弱身子下地,出了院子,等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太医院资历最深的老御医。 两日后,小主子被救了回来,陈嬷嬷没了。 春桃悔得不行,急忙道:“公主,是奴婢不好、奴婢失言,您仔细着点儿自己的身子啊。” “我没事。” 许念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气弱地吐出三个字。 许念知晓对方是好心,没多责怪。虽她代原主活了过来,可连着病了十多日,手脚乏力,说话也没个力气,况且初来乍到,能少一言是一言。 这也曾是她二十四年的生存本能。 可她这幅模样在春桃眼中,丝毫不是没事的样子。 春桃神色登时急了,为着自己说错话惹小主子伤心后悔。 她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松,急急忙忙道:“公主您先歇着,奴婢去看看冬梅药煎好了没。您若实在无趣,等会奴婢来给您讲趣事儿听,可好?” 许念实在没力气,轻点了下头。 春桃得了示意,着急忙慌退了出去。 她快步走至院中一侧,袅袅炉烟徐徐升起,意外地给这阴沉的天添了几分暖意。可惜,这空气里弥漫开的苦味儿,让人忍不住皱了眉头。 炉边蹲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宫女,穿着紫色衣衫,手拿蒲扇正给药炉煽火,回头见她来,忙问:“春桃,公主没被风吹着吧?” 春桃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你怎么了,春桃?难道公主她……” 冬梅看了眼紧闭的窗户,一手掩嘴,弯着腰凑到春桃近前,压低声音:“公主又为陈嬷嬷的事儿伤心了?陈嬷嬷一去,贴身伺候的就咱们两人了。你我好好劝劝公主,公主年纪小,又遭受此番劫难,身子得将养着,可不能随意糟蹋了。” 冬梅说着,慢慢直起身子,掩着的手不自觉放了下来,叹口气接着道:“你不知,今儿去太医院领药,差点没将我气死!那人竟问我‘怎地吃得这样快’,这叫我怎么回?难不成是谁将药当饭吃了,或是私藏了不成?还不是他们见人下菜碟,公主病了十来日,他们只给开三日的药,春桃你说说,这都算什么事!” “唉,要我说,咱们公主就是个命苦的,心善可欺,明明身份不一样,吃的用的还不如一个宫人,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全当是没咱们公主这个人不说,眼下将自己养大的嬷嬷又不在了,有亲娘跟没有一样,比那地里的野草还不如……” “够了,冬梅!” 春桃怒斥,狠狠地剜了一眼冬梅,眼神凛冽,吓得她猛地缩了下脖子。 ”有些话,不是你我身为下人该说的,莫不要仗着公主年纪小又可心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背后编排主子,你可知道,会是什么下场?随意打杀了,这都算轻的。” 春桃轻飘飘扫了眼冬梅,看到她面色骤变,方又接道:“你要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儿,这是皇宫,不是菜市场。在这里,谨言慎行才能活下去。倘若你刚才的那番话被旁人听了去,这会子你怕是想听我给你说这番话,也是听不到了。” 春桃语气严厉冷凝,没一丝玩笑的意味。冬梅原想嬉笑着揭过,没成想,结结实实被春桃吓到。 她白着脸,努力挤出一丝笑:“春桃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怪妹妹我了好不好?我也是……为我们的前程担忧。” 她伸手攀着春桃的袖角,试图做出一副亲密的模样。 春桃一抖衣袖,甩开冬梅的手,冷淡道:“伺候好主子,就是我们的前程。” 冬梅缩着脖子垂下头,掩住神色,没言语。 “你若是心有不满,大可以像夏果、秋菊那样寻个新主子,我和公主自不会拦你。但你若是留在这伺候,就得明白谁是你的主子。” 陈嬷嬷不在了,公主身边就她一个自小长大的,她得立起来,万不可像之前那样,遇见个事就慌了神。 春桃收起心事,见冬梅愣在当地,脸色更冷,淡淡说:“药煎好了就端进来,免得过了药效。” “哦,好。” 冬梅的动作明显慌乱了许多。 春桃瞥了眼冬梅,懒得再和她多言。 这人若是真有了想法,强留反而会留个祸害,倒不如随她去。 他们这一番话动静不小,春桃看了眼紧闭的窗户,有点出神。 小主子应该……听不到吧? 她转身向主屋走去,心里给冬梅记了一笔。 屋内,听了一场大戏的许念忙装着假寐的样子,闭上眼靠在床头。 知道原主不受宠,没想到,这么不受宠。身边的宫女看样子是找好了下家,找个机会不如随了她的愿,好过在这儿添堵强。 倒是那个春桃,是个忠心的,可用。 许念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算了,皇家公主的身份落在她身上,即使不受宠,也是她占便宜了。 妥妥的富二代,怎么着,也比当个孤儿强吧? 这也算是实现昔日的梦想,当个咸鱼富二代,混吃等死。 许念心底宽慰了自己一番。 她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况又养了这么久的病,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公主,您醒了吗?” 正想着,听见春桃唤她。 许念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春桃那张关切的小脸。 “公主,该吃药了。” 春桃轻声道。 “好。” 许念点头。 冬梅适时端了药进来,春桃接过去先小心试了一口后,将药碗端在手中,勺子舀着深色汤汁,一勺一勺吹好,才小心递到许念嘴边。 许念隔着老远就闻见这药的苦味,虽吃了十几日,一入口还是差点苦得吐出来。她皱着秀眉,苦着一张皱巴的小脸,忍了几忍才算咽下去。 待一碗药吃完,许念已热出一身汗。 “公主,来吃个蜜饯。这是奴婢从尚食局讨的,您快尝尝看。” 春桃把药碗递给冬梅,忙从袖中翻出一个油纸包,一打开才发现,那几个蜜饯梅子应是坏了的,散发出一股呛鼻的酸臭味儿。 她赶紧将它们包起来,脸上歉然:“公主不是这个,您等奴婢再找找。” 她低着头不停翻找,急得满头大汗,看也不敢看许念一眼。 她知道小主子年纪虽小,有些事已是早早懂了,不过是装在心里不说罢了。那日,她可清晰地记着那位老太医的话。 “九公主怕是有些思虑过重啊,你们多宽慰宽慰她。这回病得这般厉害,一来是落水,二来便是她思虑多,心病难医啊!” 春桃当时就站在旁边,听着老太医叹气,方才知道,原来自家小主子不爱说话,心事却都装着,可她明明才五岁而已,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春桃越想越急,越急手上动作越大。可是,她上哪再找一包蜜饯,尚食局给她的就刚才那一包,她为此特地感谢了人家一番。 哪知道…… 眼下,她哪里敢让许念知道,对方给了她们坏的蜜饯。指不定,小主子又会暗自伤心难过。 “不必找了,我不想吃蜜饯。” 许念抬手按住春桃的手。 春桃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迟疑道:“公主……应该是奴婢放错了地方,您等奴婢回去再找找。” “不必找了,春桃。” 许念的声音似还同先前一般沙哑低弱,春桃却听出了其中的不同,比以往多了分坚定。 春桃站直身子,低头认错:“是奴婢着相了,请您责罚。” 许念瞥了眼立在后面、端着药碗的冬梅,她虽装着恭敬的样子,眼底明显全无敬意,甚至在刚才还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这会一听要责罚春桃,她看似无意,实则耳朵已支棱了起来。 于是,她先对冬梅说道:“冬梅,你出去摘几个柿子,我想吃柿子了。” 冬梅未听到重头戏,不太舍得这时离开,是以有点犹豫地开口:“公主,柿子性凉……” 许念凉凉地睥了她一眼,而后转头看着紧闭的窗户,开口:“你现在去,莫要让我再说一遍。” 她之前对冬梅印象颇好,这宫女看着活泼勤快,但今日院中的那番话她既听了去,自不会再容着有异心的人贴身伺候了。当然,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举动,她也不会故意为难她,毕竟,人为自己打算,这是人之常情。 这边,冬梅听着许念的话,知晓无转圜的余地,只好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待她一出去,冷脸许念瞬时弯起唇角,露出一丝浅笑:“春桃,就罚你做一顿饭。” “啊?” 春桃有点儿晃神。 春桃还沉浸在许念和冬梅的那番对话中,心里的震惊迟迟未能平静。 许念见她走神,又耐心说了一遍:“春桃,罚你做一顿饭,不领罚吗?” 接着,她眼珠子一转,轻声道:“不过得等我病好了。” “这……”春桃回过神来,似有迟疑。 这哪里像什么惩罚? 不过,许念一眼看过去,她立马垂了头,恭敬回道:“奴婢领罚。” 只是春桃万万没想到,许念求的这顿饭那般特别。 十来日后,她望着在饮梅园弯腰捡桂花的许念,面色复杂。 总觉得,病好后的小主子比以前活泼了些,有点小孩子的样子了。 这倒也好。 总好过,思虑过重。 “春桃,快过来,拿袋子装起来!我要装不下了!” 许念满脸笑,摆着手唤春桃,瞬时打断了她的满腹心事。 春桃提着袋子跟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装桂花。 桂花装得差不多了,许念仰着脸,好奇问她:“春桃啊,你说这饮梅园,为什么如此多的桂花呢?” “这……” 春桃哑然。 “奴婢也不知。” 许念随意摆摆手,显然也没在意她能否答得上来。 她们径自往回走,突地,许念停住脚步,一手附在耳边,侧着身子往前探了探,而后问春桃:“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哭?” ※※※※※※※※※※※※※※※※※※※※ 之前三次元繁忙,推迟了几天开文,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为表歉意,加新文惯例,所有2分评论发红包 排个雷: 1.各种朝代大乱炖,请勿考据请勿考据 2.女主有超大金手指,但不是爽文、不是爽文,也很少打脸虐渣,美食文一切为美食服务 3.男女主青梅竹马,感谢线发展缓慢,男主比女主大三岁,男主八岁女主五岁,但女主此刻心理年龄是二十四岁,介意慎入 4.基础设定:这个朝代物产将会非常丰富,但土著不认识,只有女主认识 5.暂定更新时间为每日23:59:59,是否双更请看章节字数,单更字数为3000,双更为6000 6.会有不定时修文 7.本书菜谱和菜名皆不是原创,参考《随园食单》《山家清供》等书籍,以及百度百科、下厨房、b站美食视频之类的,之后不再做具体标注 8.不要杠我,渣作者玻璃心,一杠就哭 再次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鞠躬撒花 放一个预收《三界小饭馆》,以下为文案: 御厨传人许唐棠穿越了,成了灵异许家的天才继承人,被迫承袭祖荫衣钵。 望着城郊深处破破烂烂小饭馆,许唐棠:??? 说好的灵异家族呢? 不是抓鬼捉妖,而是开饭馆? 樱桃肉、披霞供、槐叶冷淘、蝌蚪粉、酥油鲍螺、蟹酿橙、肉咸豉、贴饽饽蒸小鱼、槐花蒸麦饭…… 各种古法美食层出不穷,味道正宗且好吃 于是,籍籍无名小饭馆,火了! #问:三界小饭馆味道如何?看名字奇奇怪怪的# #答:别问,问就是好吃哭了!不吃也哭,后悔哭!# 吃着吃着,许唐棠有一天发现: 三栖影帝长出了一对猫耳朵; 冷艳影后露出了光滑蛇尾; 国民初恋小奶狗头上长了个独角; 连自家的帮工也有一对毛爪子! 他们个个不是人! 许唐棠:“……”心累.jpg 她望着角落唯一一个正常的人类,走到对方面前。 许唐棠:兄弟,谢谢你还是个人,干了这杯! 喝了酒的某人,一条毛绒绒尾巴缠到许唐棠身上。 某人腼腆一笑:好,喝了你的酒,就是你的人。 许唐棠:!!!! 说好的做个人呢!?? 翠花 春桃学着许念的样子,往前探着身子,认真听了听,回道:“好像是有哭声。” “走,咱们去瞧瞧。” 许念小手豪迈一挥,迈着小短腿,循着哭声的方向走去。 春桃犹豫,唤道:“公主,这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举宫上下闭口不提,陈嬷嬷之前怕她不小心问了不该问的,含糊提过一嘴。是以,她对造成小主子眼下境遇的原因有所耳闻。 她们躲在深宫一隅,艰难生存,自然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许念似乎没想那么多,一边倾耳探听哭声,一边往前走。 春桃看着径自往前走的小主子,忧心不已:“公主,您等等!” 她赶紧迈着步子跟上去。 许念偏头看跟上来的春桃,她面上的担忧过于明显,完全无法忽视,只好站住脚,仰着脸同她耐心解释:“好春桃,你发现没?这哭声细小,应该是个孩子,我们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 春桃仍有迟疑,不肯再往前走。 “这哭声听着挺伤心的,指不定出了什么事。春桃你想想,若是有日你不在边上,我遇着什么事伤心哭了,你会不会盼着有好心人能帮上我一把呢?” 许念见一时开解不了春桃,索性换个思路问她。 果不其然,春桃毫不犹豫回答:“奴婢自是希望的。” “那你看,眼下的情况是不是和我方才举的例子很相似?当然,你若还不放心,我们先远远地看上一眼,然后再做打算,如何?” 许念自始至终没拿公主的架子,一点点同春桃讲清楚,即使春桃心中尚有犹疑,许念已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她也无法不答应。 于是,主仆二人提着桂花,循着哭声而去。直到走至饮梅园的深处,方看见不远处一个锦衣男童,边哭边拿着一个小铲子在填土埋些什么。 不等许念吩咐,春桃机警地左右望了望,除了那个手执铲子痛哭的小人儿外,边上再没旁的人。 许念瞧见她的动作,低声询问:“春桃,看见其他人了吗?” 春桃摇头,回道:“公主,没看见旁人。” “那我去看看他怎么着了,哭得这般伤心。” 许念远瞧着那个男童的背影动作,心想,这莫不是一个男黛玉,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葬花流泪? 不过,距离远又是背对着,只瞧得见动作,埋的什么是看不清的,许念因而并未轻易下定论,决定走到近前瞧瞧。 她要到近前去,春桃不好拦。毕竟,先前说好了的,周围没人,只一个男童哭哭啼啼,指不定遇见什么事。 但是,春桃远看着他的衣裳华丽,非寻常人可穿,况且能出现在宫里的男童,个个都是有身份的,怎么可能没有随身跟着的下人? 春桃想了想,谨慎开口:“公主,奴婢还是不太放心,瞧远处那位身份可能不一般,只不知是哪位小主子。若是如此,不该没人跟着,奴婢去两边看看有没有人。您若想走近了,走路时仔细小心着点路。您的病刚刚好,不可太受累。若是有什么情况,您唤一声奴婢,奴婢马上就来。” “好,那你也小心点儿。” 许念知晓春桃说得有道理,就没拦着她。 身边的宫女谨慎机警点儿,没什么坏处,说不定特殊情况还能保一命。 得了吩咐的春桃快步走向一边,而许念则迈着小步子晃悠悠走向那个男童。她倒是想走快些,奈何身短腿短,差点急得她出了一身汗。 哎,还是没完全适应成了小孩子。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没有汗,却也比先前热上许多。 未等她完全走近,那个男童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头也不回,不耐烦斥道:“不是告诉你们了吗?今天都离我远点儿,不要打扰我给翠花送行!难道你们现在连本世子的话都不听了吗?” 翠花???? 是她想的那个翠花吗? “扑哧!” 许念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听见身后有笑声,男童气愤地转过身,正想训斥,低头才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一个粉嫩的糯米团子,眼睛晶亮如漫天星辰般璀璨,脸颊红扑扑的,有点可爱。 即将出口的恶言恶语登时被咽了回去,可一想到方才被眼前的小糯米团嘲笑,心气儿又十分不顺。 他出生到现在,何曾受过这个委屈? 就没有,好吗! 是以,他臭着脸,冷声问:“你是何人?刚刚,你是在嘲笑本世子吗?” 许念在他转身的刹那,已然愣住了。 我天!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 此时此刻此地,许念觉得,所有华丽的词藻用在这张脸上,一点都不为过不说,反而连它十分之一的精髓都描述不出来。上了那么多年学,许念无论如何未曾想到,有一天她竟会找不到词儿来形容美人。 要知道,前世活了二十四年,她唯有两个爱好,一是美食,二是美人。 作为一个深度颜控,美人无论男女,她皆是可欣赏的。而且,无论什么样的美人,她看上几眼,总能找到恰当的形容词。 没想到,翻车翻到了异时空。 眼下,许念丝毫不在意遭遇的翻车事件,她只想好好欣赏这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即使年岁小,脸未完全长开,却有一种小男孩特有的魅力,完全是另一种美,特别是眼角还挂着未干的眼泪,阳光一照,闪闪发亮,别有感觉。 她可以! 赏美完全没障碍! 然而,对面的人面对她的不作声,已经不乐意到了极点,脸色更臭,冷着声又问了一遍:“你是何人?你刚才在嘲笑本世子?” 声音也好听! 许念双眼发亮,好嗓配好脸,真是上天赏饭吃。 只是,她又是找不到适合的词来形容。她不在意那么多,今日收获极致的视觉享受,学识储备受的那点儿挑战,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她这会子业已反应过来,方才发现对方脸色不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未答话。 漂亮弟弟还有几分脾气。 算了,不计较了,多看两眼就当讨了利息了。 于是,许念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眼前人,在对方即将发怒之前开了口:“刚才是被你的举动感动笑了,完全没有嘲笑你的意思。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许念态度诚恳,声音细细软软,挑不出任何错,好像刚才不小心笑出声真的是有被感动到。 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听到“翠花”一名时才笑的,更不会将“漂亮弟弟”四个字叫出口。很显然,就目前情况看,对方比她年龄大,身份也不低。 原主的记忆中有个模糊不清的印象,她的失足落水好像是人为的。 可惜,到底记不清了。 是以,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小心点儿不与人交恶为好。 林璟面上狐疑,露出一副“你看我信不信你的鬼话”的表情。 然而,许念的眼神澄澈干净,神色诚恳有度,林璟没办法,悻悻甩了句:“行吧,勉强信了你。你快点走吧,别打扰本世子给翠花送行。” 许念没听他的话离开,而是走到坑的旁边,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里面埋的什么,只好开口问:“请问,这里头埋的是什么?” 林璟没好气看了她一眼,狠狠铲了一铲子土送进坑里,闷声说:“翠花啊,刚刚不是说了,本、世、子、在、给、翠、花、送、行!” 林璟一字一顿吐出这句话,同时很想跟着问一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可一看她这个粉嫩糯米团的样子,到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口了。而且,许念在边上站着,他也不好意思再哭,只能冷着张脸。 于是,冷脸·郁闷的林璟一铲子接一铲子埋土,没多时坑就平了。待坑平了,他看向旁边站着的许念,肃着脸问她:“你怎么还不走?” 许念目睹全过程,也没看出个究竟,心底对翠花好奇不已。林璟一问,她立马接了话:“我想听你讲讲翠花的故事。” 话说着,她瞅了块不湿的地,挨着先前的那个坑边坐了下来,做出一幅要听故事的样子。林璟见她席地而坐,裙角跟着沾上土灰,嫌弃地皱了皱眉。 小糯米团怎么这样不讲究?! 他站在边上,脸上纠结不已。 按理说,这情况搁在往常,他早不高兴地走了。许是今日给翠花送行,情绪波动太大,周围人又没一个真正在意他的翠花,倒是眼前这个不讲究的糯米团,是第一个认真说想听翠花故事的人。 认真想听故事的许念:知道真相的话,漂亮弟弟恐怕会再次哭出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纠结的林璟实在克服不了心中的障碍,挨着许念蹲了下来,慢慢讲起翠花的故事。 然后,许念就知道了,翠花是一只母狗,那种白色的毛茸茸,又萌又可爱,难产而死,生下的狗崽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林璟说到伤心处,声音哽咽。许念挨着他,如长辈般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节哀,翠花走得艰难,你要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我会的。” 许念一开始抱着好奇心听故事,听完已没了开始的那份调侃。她看了眼身旁落寞伤心的林璟,叹了口气,漂亮弟弟人长得好看又心善,还会为一只狗伤心难过,与她以前看的那些电视剧中的贵族子弟完全不同。 不过,她还是有个深深的疑惑,索性趁势问出口:“那你刚才埋的就是翠花的尸身吗?” 皇宫,应该是不能随意立坟的。 林璟沉浸在对翠花的回忆中,闻言幽怨地瞥了眼她,不开心道:“不是,我姨母不让。坑里埋的是翠花生前最爱的磨牙玩具,这个坑就当是我为她送行了。她的尸身我已命家仆找个风水宝地埋着了。” 许是不能亲自为翠花的尸身送行,林璟的情绪复又低落下去。 许念眼看着漂亮弟弟垂下眉眼,有点不忍心,想了想后试探问他:“要不,我请你吃东西吧?就当是你为翠花吃的践行饭。她要是在天上看到你能开心吃饭,肯定也会替你高兴。” “真的吗?” 林璟总觉得眼前糯米团,态度诚恳得有点奇怪,可他偏又说不上来。 “真的真的,不信你跟我走。” 许念单手撑地,从地上站起身,随手拍了拍身后的灰土,边走边回头招呼林璟。 “还蹲着干嘛?跟过来啊。” 林璟挣扎了一下,起身跟在许念旁边。 许念走了两步,对着远处喊了两声:“春桃!春桃!” 片刻,春桃即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快走至许念旁边,看清旁边跟着的林璟后猛地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惊艳,转瞬又恢复自然。 春桃躬身附在许念耳边道:“公主,奴婢没看到人。” 许念摆摆手,轻声道:“没事,他是世子,想来下人们被他令在旁处待着了。” “世子?”春桃似有耳闻,皇宫中确乎住着一位世子,那世子听闻霸道嚣张得很,和眼前会哭又乖巧的这位有点对不上号。 春桃暗暗记在心里,如有机会,打听一下。 耽误之急,是先做好眼前事。 “公主,请问我们现在是回去吗?” 许念点头:“嗯,回去麻烦你做一顿饭,我答应了这位世子要请他吃饭的。” “好的,看看公主和世子爷想吃什么,奴婢回去就做。” 春桃没问对方为什么跟着她们回去,这几日她发现,公主做事看似随意了些,却有自己考量在的。她一个奴婢,就要尽好自己的本分,而不是干涉主子做事。 而旁边的林璟听到春桃口中的“公主”二字,眉心一动。他看了看正在说话的主仆二人,终是没说话。 * 他们三人走出饮梅园,往居住的小院走去。 跟着林璟的人待在饮梅园外头,一见他出来,忙要跟上去,被他一个眼神瞪回去。可是,他们受两头命令,又不敢真的放任林璟独自离开,万一这位小爷出了点什么差错,后果可是不敢想。 因此,他们远远地跟在后面。林璟知道,也没再多说什么,总归没出现在面前碍眼就行。 走了足有一刻钟的功夫,他们来到一处小院前。 许念转头看向他,说道:“到了,我们进去吧。” 自小锦衣玉食、在皇宫住了许久的林璟彻底愣在当地。 皇宫中还有这么破的院子吗??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是惊呆了,深怕他遭遇什么危险,刚想上前去,就被他暗中瞪了回去。 等他再一回过神来,他就站在了破落的院子中。院中长着一棵歪脖柿子树,上面零零星星地挂着几个柿子。 “春桃,你把桂花给我,去厨房拿一个竹簸箕出来,我和世子在院中处理桂花。” 林璟闻言,脸上缓缓地露出一丝疑问:他怎么处理桂花了?难道不是来吃饭的吗? 许念想是看出他的疑问,与他解释:“我在旁边处理桂花,你在边上看着。只不过,请你吃的这个吃食,做得有点慢,若是待得无聊的话,你又愿意,就可以跟我一起处理桂花。处理桂花,很好玩儿的。” 林璟默然不语。 信了你的鬼话。 春桃拿了竹簸箕很快出来,替许念把今日捡的、摘的桂花一股脑儿全倒进簸箕里,而后问道:“公主,请问今日做什么?” 吃什么,许念心中早有主意,于是说道:“春桃你记着,今日做的叫爆浆柿子水果大福,你先去取糯米粉、淀粉、油、细砂糖、白豆沙、柿子,分别按照定量称好备用。” 春桃得了吩咐,去厨房准备原料。而许念坐在小凳子上,趴在竹簸箕前捡桂花。她倒是想代替春桃做吃食,只是她这个年纪,身体又这般瘦小,无法成事,只能作罢。 林璟不懂具体做吃食,他听许念吩咐完,思考了片刻,说了句:“我不是什么都吃的,做得不好吃,我可不吃。” “本世子可是很挑的。” 许念从竹簸箕前抬起头,定定看着他,肯定道:“不会不好吃。” 这些天,她吃的全是春桃做的,春桃很有天赋,她说个菜谱,她就能跟着做出来大差不差,让她的胃没有跟着遭罪。 怕林璟不相信,许念又加了句:“你应该没吃过爆浆柿子水果大福,等下给你开开眼。” 她说得眉眼飞扬,想来对接下来的爆浆柿子水果大福很是自信。 “哼,谁说本世子没吃过?就是不好吃,不爱吃罢了。” 林璟才不愿承认自己没吃过,他丢不起这个人。 想他堂堂一个世子,人家说个吃食他听都没听过,这怎么能承认? 肯定不能承认。 许念看着强撑的林璟,心底好笑。 漂亮弟弟偶像包袱还挺重。 她没去戳穿林璟,而是继续夸春桃即将做的水果大福:“那你等下尝尝,看看爱吃不爱吃。” “好,看在你真心关心翠花的份上,本世子今天就给你个面子。” 林璟乐得许念揭过他吃没吃过这一茬,他深知多说多错,不敢多言,以免丢脸。 过了会儿,春桃备好东西出来,许念接着对她说:“除了豆沙、柿子外,其他东西混合在一起加水,至于加多少水,春桃你得自己判断,你需要知道糯米粉的黏稠度达到这种状态就好。” 她去旁边拿了个水舀子,舀了一勺水往下倒,边倒边说:“就这样,这种状态。这些全部好了之后呢,你先放在一边,然后另拿一个柿子多挤点汁液,放进去拌匀,再放锅上开始蒸。” “奴婢晓得。” 春桃准备回去。 许念又叫住了她:“春桃,记得蒸的时候盖着点东西,免得粉糊有气泡。” “好的,公主。” 春桃忙着做水果大福,在厨房忙活。 院内只林璟和许念两人,许念低头捡桂花,不说话。 过了会儿,许念余光瞥到林璟坐在石凳上扭着身子,很不自在的样子,遂从一簸箕桂花前抬起头,邀请他:“哎,你要不要来一起捡桂花?” 心说,看你坐着怪无聊的。 这一会儿,就不自在了。 林璟转过头,看看许念,又垂眸看看簸箕里的桂花,别扭道:“我不要。” “真的不要吗?” 许念又问了一遍。 “不要。” 林璟闷声拒绝。 许念似乎看出林璟心中所想,应该不是真的不想,而是不会。 于是,她把竹簸箕推得距离林璟更近了点,再次诚意邀请他:“你看这桂花小小的,可爱又香甜,你真的忍心拒绝吗?” 然后,自顾讲了一遍如何捡桂花,细心指出哪些可以留下、哪些是不能要的。 林璟认真听她讲,若有所思。末了,嘟囔了一句:“这有什么难的,我也会。” 他一幅“我都懂就是不想做”的嘴硬模样,差点把许念逗笑。 相处没一会儿,她就发现,眼前的漂亮弟弟很有偶像包袱。 就像他这会拒绝,或许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不知该如何做。因为,许念早已悄悄发现,他偷瞄了好几次。 她越想越觉得蛮有意思的,可又不能真的笑,否则可能会把漂亮弟弟气走了。 幸好,许念现在个头小,想做什么小动作别人一时不好察觉。她低下头,忍了又忍算是将笑憋了回去,然后只手抓了把桂花放在手心,送到林璟面前:“你闻闻,桂花好香的,一起来捡吧,两个人干活有意思。” “那好吧,看在你这样请求的份上,也看在翠花的面子上,本世子就和你一起吧。” 林璟看似勉为其难地接过许念手中的桂花,偶尔抬眼瞧瞧她的动作,跟着一边捡桂花。 桂花香气扑鼻,却不恼人。 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和煦的阳光洒在肩头,两个小人儿坐在石凳上围着竹簸箕,默默捡着桂花,安静而美好。 破旧的小院弥漫开恬静温馨的氛围。 然而,总有个人要破坏这美好的氛围。 林璟想到先前听到的“公主”二字,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是公主?大宋国的?” 许念没什么表情,回道:“如果这不是别国的皇宫,那就是了。” “不可能,你是公主我不会不知道,所有的公主皇子我都认识!” 林璟高声强调,有点无法相信。 许念抬了头,打量了他一眼,淡淡说:“怎么不可能了?万一,是你孤陋寡闻了呢?” ※※※※※※※※※※※※※※※※※※※※ 微调了一下,小可爱们请见谅 本章2分评论依然发红包,更新章节24小时以内感谢在2020-10-15 23:57:30~2020-10-16 23:5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鱼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蛋or馒头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没糖 林璟无言。 他才不可能孤陋寡闻! 他微感失神,莫名感觉,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大。 过了会儿,他红着脸待在原地,嘴里不服气嘟囔:“本世子学富五车,才不是孤陋寡闻。” “好好好,你不是。” 许念敷衍道。 “不过我真的是公主,如假包换的大宋九公主。” “我……” 林璟还待说什么,似乎想起什么,猛地闭了嘴。 他认识大宋国的九位皇子公主,可他突然发现最小的那个皇子是十皇子,而非九皇子。眼前的人儿恰恰说,她是九公主。 这不就正对上了吗? 难道,她真的是如假包换的九公主? 他小的时候似乎问过姨母这个问题,那个时候他还小,姨母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已然记不清了。 唯记得一句大致的话,大概就是“你就当老九夭折了吧。” 就当…… 这个词,用得可真是妙啊…… 弯弯绕绕间,林璟已知有些东西不便深问了,登时闭上嘴,专心捡手上的桂花。 许念恰也不想过多地和人探讨,她到底是不是公主这个事。原主的境遇,再没有比她这个外来户更清楚的了。 她深知有些事,譬如查清原主失足落水的真相,于她现在而言皆是有心无力。倒不如暂且先放着,静待日后徐徐图之。 这个大宋国虽在历史上找不到,但它有个政策挺人性化的——只要是皇子公主,待满了十五岁,就有资格独立出宫建府,不管是否受宠。受宠的往往会晚些,因为可能会被多留一阵子。那些不受宠的,一到年纪就出去了,变相地为皇宫腾地方。至于建府的地方,不拘泥于皇城,皇子公主皆有选择权的。 许念从原主那里接受到这一条信息时,差点高兴得哭出声来。她还以为,自己要在深宫中孤独终老,或是到年纪要被随意配个驸马。 她粗略地算了算,她这个身体现在五岁,距离十五岁出宫建府至少还有十年光景。许念计划得很好,想着怎么着,到时候她也能查清真相了吧,到时也算是还了原主的恩情。 总归,日子还长,不在争这一朝一夕。 因而,两人不约而同恢复了沉默状态。 与之前的温馨不同,这次的沉默有种刻意的尴尬感。林璟再早慧,到底还是真的七岁孩子,没一会儿,他就顶不住了。 他左思右想,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话题开口。蓦地,他看着手中的桂花,眼前一亮,有了! “你摘这么多桂花有何用?” 他激动得声音都微微颤抖了几分。 “做吃的啊,能做的可多了呢!”许念费劲将捡好的桂花摊开捋平,坐在石凳上边歇边掰着小手指算着,“你看啊,可以做桂花糕、桂花蜜、桂花豆沙八宝饭、糖渍金桔桂花、桂花糯米藕、桂花腰果牛轧糖、桂花荔枝扣、桂花梅汁渍番茄、桂花南瓜布丁蛋糕、桂花板栗圆子羹……等从尚食局领了糖回来,再等桂花晒干,就可以做了。” 许念数着,两只手都要不够用。 “哎呀,不能再说了,说得我口水往外冒。” 林璟在许念报出一串菜名后就陷入呆滞中。桂花他知道,桂花加后面的那些东西,多数他就不知道了。他也没料到,自己不过随口一问,对方说了这么多他基本上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林璟无法,跟着接了句:“是挺诱人的。” “是吧?”许念眼睛弯弯,变成好看的月牙状,笑着道,“有机会请你尝尝。” 林璟这次没嘴硬,乖觉回了声“好”。 这时,春桃出来回禀,说是粉糊蒸好了。 她有点激动,也有点兴奋:“公主,刚刚您让奴婢放点柿子汁进去,蒸好的粉糊居然全是柿子的颜色,奴婢太意外了!” 这种情况,全在许念的意料之中。 只有上了色的粉糊,才能完全发挥出这款水果大福的魅力。要不是,这里没有橙色色素,她也不至于用柿子汁,毕竟之前没用过,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口感。 “春桃很棒,说明你这一步成功了,接下来你就把豆沙包好的柿子裹进粉皮里,再撒点炒熟的糯米粉提色,就算大功告成了。” 于是,许念将剩下的步骤一一同春桃讲清楚:把白豆沙分别分成多大的剂子,接着擀成薄饼,将准备好的去过皮的柿子包在其中,而后再用蒸好的橙黄粉糊包好,最后撒上一层薄薄的糯米粉。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 春桃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体会食用色素的神奇之处,难免激动。 “对了春桃,你记着将柿子蒂放在做好的大福上,会更好看。” “好的,奴婢领命。” 春桃不是第一次听许念指挥做吃食,也正是如此,做得越多越觉着自家小主子厉害。想当初,陈嬷嬷就是个厉害的,小主子那么小,就跟着陈嬷嬷学了如此多东西,让她由衷钦佩,越发恭敬。 这一次,春桃很快就回来了。 她把做好的爆浆柿子水果大福端到石桌上,说:“请公主和世子尝尝。” 许念看着个头圆润、橙黄诱人的水果大福点头,夸赞道:“春桃,不错!” 春桃恭敬立在一旁,听见许念夸奖并未飘飘然,谦虚回:“谢谢公主夸赞。” 而一旁的林璟,看到做好的水果大福,双眼微瞪,不可置信。 他指着眼前的吃食,难以相信:“这是做好的吃食?不是你们随便拿了个柿子来糊弄本世子?” “扑哧!” 许念又笑了。 她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 漂亮弟弟的反应,太可爱了点。 她弯着嘴角,笑说道:“你尝尝,就知道了。” 林璟闻言,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他犹豫了。 不是不敢,而是舍不得。眼前的这个吃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吃食! 好像真柿子一般,又比他见过的真柿子好看百倍,一个个水果大福圆润晶莹,挨着落在盘中。饱满鲜亮的橙黄柿子上,覆了层极薄极薄的“白霜”,恰是这点点白使得橙黄不再单调,有了几分属于自然的感觉,愈显得格外诱人,恨不得立即想将它拿在手中小心呵护。 微褶的柿子蒂上也挂了点“白霜”,泛黄的柿子叶仍带着几分绿意,堪为点睛之笔。就是这个柿子蒂的存在,林璟第一反应误认为这是真的柿子。 此时,明白真相的他俊脸泛红,终于探出手取了一个水果大福。 拿在手中,比想象更有沉甸感,表皮细腻温热又光滑,水果大福上的糯米粉跟着沾到了手指上。 林璟这会也没顾上嫌弃,而是看着对面的许念,咬出了第一口。 这么……好吃?!!!! 从未预料到的口感,表皮软弹香糯,似有柿子甘甜裹挟其中。待舌尖触到表皮之后的那一层时,从舌尖逐渐弥漫开来了一种甜而不腻的香气,几乎一瞬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幸福感。他舌尖忍不住战栗了一下,闭着眼任白豆沙在口中缓缓化开,口感细腻又不黏腻,清甜中藏着甘醇隽永,微沙感使得整个味蕾都在狂欢。 林璟已丝毫不再怀疑,会做得不好吃了。 太好吃了! 他以为,这就是这款水果大福的全部了。不成想,他睁开眼,看见缺了口的水果大福正泛着诱人的光泽。 原来,里面包了一个完整的柿子! 爆浆,竟是这个意思! 他刚才有听见许念讲过程,但他对做吃食没兴趣,不耐烦听,也不信柿子真能放进去,就没放在心上。这下,事实摆在眼前,今日屡遭重击的林璟已然觉察到了自己的麻木感。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确实……孤陋寡闻了。 他低头看,纹理清晰的柿子熟透了,因着被他咬得缺了口子,柿子汁液流至他的指尖,让他的手沾上点不一样的颜色。 罕见地,他的关注点竟没落在这上头,而是再次端详起手中的水果大福。 “熟柿子不用咬就可以吃。” 许念看他没动静,许是嫌弃柿子汁流到了手上。她两只小手举着一个大福递到嘴边,给林璟演示了一下如何吸柿子。 “你看我这样吃就可以,不要嫌弃这种吃法不雅致,你试一试,很过瘾的。” 许念唇角沾了点柿子汁,眼睛亮亮的,满是鼓励林璟去试一试。 林璟没再犹豫,把水果大福递到嘴边,轻轻一吸,柿子水润的果肉与汁水登时跑进嘴里,方才圆润的大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熟透的柿子没有涩味儿,很甜很甜,汁水饱满,一口吃在嘴里,口腔中全然裹着柿子特有的清甜气息。 林璟很意外,他居然一口几乎吃掉了整个柿子。仅怔愣了一瞬的功夫,趁着柿子汁液在嘴里欢腾的时候,他又咬了一口已经瘪了的大福,半眯着眼睛享受。 柿子是那种干爽的清甜,正好与软糯的表皮、甘醇的内里形成三种不同的味蕾层次。更要命的是,丰润爽甜的柿子汁液时不时夹在其中,让人越吃越上头,一点都不觉着腻味儿。 没一会儿,摆在盘中的柿子水果大福全被吃干净了。 林璟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问:“还有吗?” 春桃行礼答话:“回禀世子,今日做的全在这了。” “好吧。” 林璟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尤觉得不够尽兴,还想再来一盘。 许念方才见着他吃的速度,已是惊呆了,她一个未吃完,林璟吃的第二个就剩了一口。等她想吃第二个的时候,盘中就剩下两个了,两个人只好一人一个。而她这个还在吃着,就听到了林璟问春桃的话。 “哎,这个不能多吃的。柿子性凉,糯米又不易消化,吃太多容易腹痛。” 许念看林璟大有让春桃再去做一锅的意思,赶忙说道。 听着许念这样说,林璟有点不服气。 他哪里有吃多,他明明就吃了四个,就没了! 他撇撇嘴,正欲说话,听见一个女声边嚷着边进了院子。 “气死我了!尚食局那帮人太欺负人了!” 冬梅拎着篮子从外面回来,看见坐在石桌边的许念,忙飞奔过去哭诉告状。 “公主,你不知道尚食局那帮人多么欺负人!奴婢按着您的吩咐去领这月的糖,结果他们竟然说没有了!奴婢跟他们理论,说是每月的份例,怎么可能会没有了,他们竟然将奴婢给轰了出来,还说什么‘是份例不假,可也得是等各宫领了,有剩的才能匀出来一点,倘若各宫吃紧,那便是没有了’。您瞧瞧,这说的什么话?阖宫上下,咱们才能用多少糖,岂会真的连一点都没有了?” 冬梅哭诉得厉害,如果不是许念还小,她这会恐怕得扑倒在许念脚下,抱着她的腿大哭特哭。不过眼下,也没差什么了,只没抱腿罢了。 “冬梅,闭嘴!” 春桃厉声呵斥,声音冰冷无比。 这个冬梅,委实太过分了! 冬梅本还要哭诉,被春桃厉声一吓,突地住了嘴。可她刚才哭得又急,一个没忍住,打了一个嗝。 “快下去,也不看看公主在做什么!” 春桃恨不得大骂冬梅这个丢人显眼的,尚有旁的主子在,她就这般无所顾忌,以后岂会了得。 春桃哪里知道,冬梅压根没看见坐在旁边的林璟。还是被春桃一训,她才发现,小主子对面竟然坐了个人。 冬梅吓得几乎昏死过去。 自从小主子病好,不再像以前黏着她,对她一日比一日冷淡。她这回从尚食局受了委屈回来哭诉,也是期望小主子能看见她做的事,或许能念她一份苦劳。 可眼下…… 冬梅眼泪未干,脸色已全白了下去。她本来趴在地上,这下更是全部匍匐在地,对着许念和林璟行礼,声音哆哆嗦嗦,可见主人的恐惧。 一礼毕,林璟未开口,许念没甚情绪道:“下去吧。” “奴婢遵命。” 冬梅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打颤,神色恍惚,折返回屋的路几次装在旁物上。 等她离开,院中安静无比,针落可闻。 许念没说话,是因为在想冬梅方才的话。 虽说她表现得浮夸了些,但不可能骗她,毕竟她们目前算是同一条船上的,她不好了对冬梅没什么好处。 原以为,拿了个咸鱼富二代的副本,结果,想吃个糖都被人卡着吃不到。今日能卡着不给糖,明日就可能不给别的,日子久了,或许生存都成了问题。 看来,得想个办法先活下去。 起码,不能饿死啊。 另一边,林璟也在沉默,为他今日接受到的信息,特别是刚才那个宫女的一番话。 小糯米团想吃个糖,尚食局那帮家伙居然不舍得给? 这怎么可以! 他们不给,本世子给! 不能委屈这么粉嫩可爱的小糯米团。 林璟下了决定,就不再沉默,斟酌了一下用词,说:“九公主,本世子偏不爱吃糖,家里多得很,等下我就叫人取了来。” 他怕许念不信似的,大手一挥,豪迈无比:“想要多少有多少,不必客气。” “那不行。之前说好的,我请你吃饭,如果收了你的东西,怎么能算请呢?” 许念开口拒绝,她眼下的问题并不是缺糖。 林璟没料到许念拒绝,忙解释:“这回的不算,说好的请我吃饭,这只吃了一个点心,不算饭。所以,东西呢你就先收下,就当是我给的报酬。下回,你再请我好好吃一顿饭,如何?” 林璟话一说完,许念眼睛蓦地一亮。 有了! 她正发愁,谁成想,瞌睡来了,林璟送来了枕头。 眼前的这位,不就可以发展成为她的大户吗? ※※※※※※※※※※※※※※※※※※※※ 林璟:小糯米团好可怜,给她送糖 许念:吃大户,保富贵,美滋滋 晚安小可爱。 本章2分评论发20个红包,24小时更新以内感谢在2020-10-16 23:56:22~2020-10-17 23:4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桃软了甜滋滋 14瓶;吃个青椒试一试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付酬 想法一旦产生,如星星之火一般,扑也扑不灭了。许念不好直接开口,悄悄多看了林璟两眼,结果被林璟抓了个正着。 “你一直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难道是沾上了柿子汁? 林璟抬手擦了擦两边的嘴角,还不太放心,挣扎了片刻,又重新用手胡乱抹了下嘴,之后垂下眸子悄无声息瞥了眼干干净净的手,放下心来。 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刚放下,一抬头对上许念那张欲说还休的脸。 小糯米团难道……有什么难处不好意思说? 会不会是后悔拒绝了? “咳。” “咳。” 两人同时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九公主,你先说。” 林璟莫名期待许念接下来要说什么,黑眸中闪烁着雀跃不已的光芒。 “嗯……”许念犹豫一瞬,斟酌了下用词,方才缓缓开口,“请问世子,您觉着先前这个吃食如何?” “嗯?” 林璟一懵,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稳住稳住,得循循善诱。 得让漂亮弟弟主动跳进来。 于是,抱着吃大户、稳住大户的心情,许念毫不犹豫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毕竟,这以后就是自己的客户,要维护好客户关系! 潜在客户·林璟略显茫然,猜不出许念此问何意。他回味了下刚才水果大福的味道,意犹未尽,嘴上却只回了三个字:“还行吧。” 就这????? 那怎么可以! 要是这样,她还怎么傍上大户? 许念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 他这个回答,与刚才一个接一个、吃完还想吃的模样完全不同。刚才的他,是满意得不得了;现在的他,是挑剔得不得了。 难道被他发现了? 许念心中猜测,转念一想,又觉着应该不会,先前漂亮弟弟还要主动送糖,她拒绝了的。 于是,她不甘心地追问道:“真的就还行?” 林璟本想说是,转而看见,许念乖巧可爱的眼眸中隐隐掠过一抹受伤,立即变了话头,别扭道:“其实……还好。” 他说完,试探性用余光观察许念的反应,见她噘着嘴、眼睛泛红,忙顾不上别扭了,肯定回答:“好好好,非常好!” 许念听见他赞美肯定的话,顿时喜笑颜开,小脸宛如一朵绽放的太阳花。 漂亮弟弟,果然是口嫌体正直。 “真的吗?” 许念一定要确保大户是心甘情愿的,再次确认对方的真实想法。 林璟既已说出真实想法,这会子不再别扭,点头肯定:“真的。” 许念转了转眼珠子,问他:“你以后还想吃吗?” 林璟诚实地点点头。 许念看着林璟顺利走入她设的套路里,心里十分满意,面上不显,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说着:“今天吃的这个,是春桃头次做,只是拿来试手的。其实,不光这个,我们春桃还会做旁的更好吃的,譬如我先前跟你提到的桂花系列,春桃统统都会!” 立在一旁安静当背景板的春桃诧异抬头,而后又若无其事地垂下头。 小主子这样说,自有说的道理。 就算不会,以后问了小主子学会了就行,总之,不能给主子丢脸。 春桃不否认,等于默认,林璟看在眼中,内心甚是不平静。 宫女都知晓都会的东西,他竟然不知道? 好像有点……太丢脸了。 丢脸归丢脸,不妨碍他对许念的话产生兴趣,准确说,是对她口中提到的吃食产生兴趣。今日这个就这般惊艳,以后想来不会差吧? 他一向挑食,如今日这般吃起来不顾忌形象、一心扑在吃食上的情况,很是少有,甚至可以说,从未有过。 林璟暗自回味了下水果大福的滋味,口中似还留有柿子的清甜,令人回味。 还想吃。 他又想起,许念方才报的那一长串名字,心更痒了。 怎么样才能顺利将这些吃到嘴呢? 小糯米团还挺困难的,总不能次次吃白食吧? 尚食局连糖都不给她,她又不肯收他给的糖,那岂不是再没机会吃上那些了? 林璟越想越糟心,俊脸就越黑。 今日才知道,世间有如此不绝美味,却有缘无份,竟要因为穷而吃不上? 这怎么行? 堂堂林国公世子,受不了这委屈。 蓦地,他想到一个主意,眼睛骤然焕发出光彩。 他目光灼灼,认真对许念道:“九公主,我想了想,对你方才说的那些吃食很有兴趣。这回因是提前说好,付酬的事情就先作罢。只是以后,我不能白吃,每种吃食你报上价,我付相应的酬劳给你。如果你不同意,以后我是不会再来了。” 漂亮弟弟竟然如此上道! 这是许念万万想不到的。 她刚才绕了那么大一圈子,先确定客户的满意程度,接着摆出诱人的商品及日后可有的期待值,下一步就是要说出收费的事情。 她本还在纠结如何说出付费的事,现在漂亮弟弟直接解决这一难题。许念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拒绝。只是,该有的姿态是需要有的。 许念面上挣扎犹豫了一会,才点点头:“好吧。那这次一定就不许给啊!” 许念特意强调,就算有点穷,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定要作数。 林璟以为许念看出他的小心思,只好心虚点头。他原本打算,等会走了之后命人送糖过来的,现在既然答应了小糯米团,就不能食言了。 他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该走了,再不走的话,外面等着的那帮子人指不定就会闯进来,是以,他向许念提出告辞:“九公主,时候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世子请稍等片刻。” 大户要离开,许念自不能拦着。现下,客户关系不稳定,她得想个什么法子稳固一下,于是吩咐道:“春桃,你去取些做好的柿饼来,给世子装好带回去。” 柿饼? 林世子再次因知识储备匮乏而惭愧低头。 他不知道,没听说过。 不多时,春桃就取了柿饼过来。林璟看见那个简陋不已的木盒子,有点控制不住内心的怀疑。 “请问世子,需要奴婢帮您送回去吗?” 食盒颇有份量,春桃看着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林璟,放心不下。 “没事,给我吧。” 林璟伸手接食盒,接过食盒的刹那,提食盒的那一侧肩膀猛地低了下去。饶是如此,他仍然拒绝了春桃帮他的提议。 待走出小院前,林璟艰难提着食盒,回头对许念道:“今日谢谢你,小糯米团。这个柿饼,本世子回去尝尝,好吃的话我会付酬劳的,你到时可不能再拒绝了啊。” 小糯米团???? 许念彻底被林璟蹦出的这四个字惊到。 自己在漂亮弟弟心中原来是这个形象? 那怎么可以? 不行!完全不行! 这在现代,如漂亮弟弟这般大的孩子,叫她阿姨的可能都有了,怎么能是糯米团,还是个小、糯、米、团? 许念陷入震惊情绪中,等她回过神来,林璟已没了影子。 太尴尬了! 下回,一定要和漂亮弟弟说清楚,她可以勉为其难地当姐姐,但绝对不能是什么小糯米团。这叫她这个即将奔三的大龄青年情何以堪。 此时此刻的许念显然忘了,她现在的身体是五岁了。 另一边,林璟出了小院,立时有仆从奔至眼前。他将这个笨重的食盒交给身旁人,甩了甩酸疼的手,嘱咐道:“小心拿着,别磕了碰了给小爷我弄坏了。” 旁边有个年龄稍大的仆从,小心说:“世子爷,这外头来的东西不太干净,您要是想吃什么,吩咐下去,重新为您做新的,您看如何?” 林璟向来不耐身边人这番大道理,往常皆是厉声训斥,然后再按着自己的性子来。这回,他想了想食盒里装的东西,嘴角扯了抹笑,坏心眼儿道:“好啊,小爷我想吃柿饼,你叫人去做来吧。” “柿饼?”老仆从一脸困惑,他长至如此年岁,听过柿子、也听过大饼,这俩合起来他却闻所未闻,只好询问道,“老奴不才,没听说过柿饼,请问世子爷柿饼就是柿子的大饼吗?” “哦?你不知道啊?” 林璟眼眸盈满笑意,满意无比。 看来,孤陋寡闻的不光他一个啊。 这厢,老仆从听到问话,恭声回答:“老奴的确不知。” “那小爷我也不知啊!你不如去问问旁人看知不知。本世子可就等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你拿不出柿饼,那这份食盒里的东西你可就不能拦着了。” 林璟本就故意为难他,以前他身边的人面上听他的,背地里又听姨母和母亲的,他做些什么、吃些什么,私下里会告诉她们二人,他为此挨了不少训斥。 这回,看他怎么说! 正想着,一个太监飞奔至他眼前,一边大喘气一边行礼:“请世子爷恕罪,小的总算找到您了。皇后娘娘等您一起用膳了。” “走吧。” 林璟刚给老仆从出了个难题,心里正爽,太监一说他就立马要抬脚往前走。 他双手背在身后,头微微仰着,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感觉。 “啊?” 传话的太监还僵在原地,林璟就已走出好几米远了。 他见人没跟上来,好心招呼道:“还不走?难不成让本世子等你们不成?” 他身边的人如梦初醒,忙跟了上去。他们心中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疑惑:今日的世子怎地这么好说话? ※※※※※※※※※※※※※※※※※※※※ 好说话的林世子:哼,先做出柿饼来,做不出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管着小爷 有点点担心,不知小可爱们喜不喜欢这次的故事和美食 你们有什么美食推荐,也可以留言哈感谢在2020-10-17 23:48:41~2020-10-18 23:4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处置 林璟随下人来到皇后所在的凤藻宫,午膳已摆好了。他一进殿,皇后朝他招招手,轻柔说道:“璟儿,来!知晓你今日心里不痛快,本宫特意命人做了些你爱吃的,可不许再耍性子不吃了。翠花到底是个畜生,劳不得你这般为它费心,免得累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姨母,翠花已经没了,您别再说她了,好吗?” 林璟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巾净手,不太乐意回道。 他垂着眉眼,不愿多言。他知晓姨母对他是疼爱的,对翠花没甚感情也能理解,寻常人多不会对一个畜生多看两眼的。 可他的翠花,对他来说不一样。 皇后执筷的手顿了顿,叹口气道:“唉,你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姨母晓得了,不惹你不快了。有件事需提前知会你一声,翠花下的两只狗崽子,我已交代你母亲好好看顾了,等它们足月了,你是想自己养还是送人,到时皆按你的心思,这下可满意了?” 林璟双眸中骤然绽放出细碎的光芒,朝着皇后咧嘴笑:“还是姨母对我最好。” 皇后抬手戳了戳他的脑门儿,没好气道:“这会倒知道姨母对你好了。我可要再叮嘱一句,你闹归闹,学业什么不可落下,我们林家自来没有废物的。” “姨母最好了!请姨母放心,璟儿省得的。” 林璟凑近抱着皇后的胳膊撒娇,皇后懒得同这个小霸王计较,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尝尝,这是你爱吃的白冬瓜。” “谢谢姨母。” 林璟吃了口白冬瓜后,轻皱了眉头没说话,夹起一口米饭放进嘴里。 皇后注意着他的反应,没错过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问他:“璟儿,可是不合胃口?” “没有,挺好的。只日日是不变的做法,吃了这些年也该吃腻了。” 他随口嘟囔着。 “怎么?你还能想出旁的来?御膳房的厨子们已经很用心了。” “是是是,姨母,他们已经很用心了。您快别看着我了,菜等下就凉了。” 林璟见皇后不动筷子,连忙宽慰。等皇后开始动筷,他低下头趁着无人的时候,偷偷撇了撇嘴。 皇后最是了解自家外甥的脾性,知晓他的挑嘴。但食材就那么些,御膳房翻着花样做,日子一长,重复也在所难免。 唉,愿意吃就好。 皇后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林璟吃了几口后就吃不动了,原因无它,水果大福吃多了。他停下动作,坐在一旁安静地陪皇后用膳。待皇后吃好后,他起身准备离开。因皇后有午睡的习惯,他不便打扰。 皇后刚注意到他只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担忧问:“璟儿,不再多用些吗?” “回姨母,我吃不下了。” 皇后叮嘱:“算了,随你吧。若是饿了,就叫人送些点心过去。” “谢谢姨母,璟儿先走了,不打扰您午睡。” 林璟认真行了个礼,去往住处。 到了住处,他命人将装柿饼的食盒小心放到他的卧房,瞥见欲言又止的老仆,似笑非笑问他:“庆老啊,怎么样?柿饼可做出来了?” 成庆是皇后派到林璟身边伺候的老太监,被林璟一问,面红耳赤站在当地,低声回话:“回禀世子,尚未做出。” 林璟随意坐在凳子上,慢悠悠道:“不急,距离一个时辰还有些时间,本世子等你。时间一到,你可拦不得了。” “老奴先谢过世子。”成庆躬身行礼,“请世子开恩,这柿饼非同寻常,老奴不放心假手于人,还请世子您准许老奴亲自去。这样一来,世子身边老奴一时看顾不到,还请世子允冬松在近旁伺候。” “准了。” 林璟不在意摆摆手。 直到两个时辰过后,林璟午睡醒来,练完今日的字,成庆方红着脸回来,一进来就行了个大礼,向他认错:“请世子……责罚,老奴实在拿不出柿饼。” 林璟似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也不生气,只慢悠悠问他:“现在,本世子可以吃那盒吃食了吧?” “这……” 成庆一脸为难。 “怎么,你想反悔了不成?” 林璟一脸警惕,大有成庆敢翻脸、他就要他好看之势。 成庆话头一顿,犹豫道:“还请世子允老奴试菜。” 成庆到底不放心,必须他先吃了无碍,才敢让林璟吃,毕竟有些毒物,是银针测不出来的。 “行吧,顺道你让你长长眼。” 林璟转头吩咐冬松端上柿饼。 柿饼拿上来后,林璟对冬松道:“给成庆拿一块。” 成庆接过柿饼,仔仔细细端详了半晌。 这柿饼小小的、扁圆扁圆的,拿在手里颇有份量。表皮有点褶皱,像是被晒得干巴的样子。不得不说,成庆在不自觉中接近了柿饼的真相。柿饼外面覆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手指摸着略有黏感,好像是糖霜。 他没任何迟疑,咬了一口柿饼,而后沧桑的眼睛瞪得溜圆,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柿饼……竟然就是柿子变成了饼? 难怪……如此简单直接的名字,他当真始料不及。 没待他多想,一股子纯粹的甜腻感奔涌而来,带着几分柔软与甜糯,在他的味蕾上肆意狂欢。 成庆幼时家穷,鲜少能吃到糖这种珍贵的东西,后来入了宫,偶有吃到些主子赏的点心,吃着吃着就觉着仿佛天下间甜食就那一个味儿,没吃两口便叫人腻了。 眼前的柿饼却不同,带有柿子特有的清甜,又在多日来的晒制中添了几分阳光的味道,软和甜糯,嚼到后面有股韧劲儿使柿饼的甜腻愈加绵长悠远,口感极为富有层次。 他吃了一口,只觉着幼时那种对甜食的渴望一起被唤醒了,三下五除二,吃光了一整个柿饼。吃完,他不舍地看了眼残留在手指上的“白霜”,眼神挣扎。他刚才就发现,这层“白霜”不可小觑,柿饼之所以会那般甘甜,全赖这层“白霜”。片刻后,他终是趁着无人注意时将手指上的白霜也吃干净了。 林璟眼睁睁看他将一个柿饼吃干抹净,末了还啃了手指头,心头滴血。 他有合理理由怀疑,眼前这个老家伙就是想昧下他的柿饼! “怎么样,本世子可以吃了吗?” 林璟指着盘中的柿饼,略微不满。 成庆忙从回味中回过神,赶忙道:“回禀世子,您可以食用了。” 林璟瞥了眼盘中的缺角,没好气问他,“要不要世子再赏你一块啊?” “老奴谢世子赏。” 成庆似没听出林璟的语气,躬身低头领赏。 “哼!”林璟鼻子出气,“你倒想得美。吃了一块,本世子不计较,还想第二块,可没门儿。” 成庆微感失落,无奈,立在一旁看着林璟津津有味吃了一块又一块,盘子里的柿饼眼见着去了大半。 “世子爷,这柿饼不能多食。” 成庆见林璟对仅剩的两个柿饼下手,忙出言阻止。 林璟摸了摸胀起的肚子,竟真的放下了手中的柿饼,而后满意地砸砸嘴,说道:“也罢,今日就这样吧。冬松,你把这些收好了。” “小的遵命。” “对了,你跑一趟,给那个小院送些东西。” 林璟对柿饼非常满意,自然想起许念艰难的处境,吩咐冬松去替他办事。 他嘱咐道:“柿饼收好后就去。” “好的。” * 林璟走后,许念端坐在凳子上,小手轻扣桌面,良久,她开口:“叫冬梅过来。” 她话音刚落,冬梅立时跪倒在她脚下,哭着向她求情:“公主,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求公主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改过自新!” 许念面无表情,声音没甚情绪,问她:“你错哪里了?” 冬梅光顾着磕头认错,许念一问,立时卡了壳,纠纠结结半晌,方才犹豫道:“奴婢不该……不该在外人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冬梅说出此话,立马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对,奴婢不该在外面面前告状,害公主丢脸。不过,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下回一定改!” 春桃站在旁边,看冬梅到了这个时候还死不悔改,怕许念被她骗了,有点着急。许念应是发觉了,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垂眸看向跪地痛哭的冬梅,她整个身子趴在地上,肩膀不住地发抖,想是怕极了。 许念缓缓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冬梅,我已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什么?” 冬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中含泪。 “十多日前,你编排宫里主子,春桃训了你,我念你照顾之谊,不与你计较,当作无事发生。” 许念一说完,冬梅与春桃登时瞪大眼睛,尤其冬梅,脸色惨白,眼中登时可见灰败之色。 “公主公主,奴婢是心疼您啊,替您不值!” 她跪着爬进了点儿,抓着许念的裙角,仓皇辩白。 “冬梅,你这话骗你自己成,骗我可不成。你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啊。为自己谋前程,这倒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听许念这般说,冬梅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忙要开口解释,就被许念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虽有情可原,为也是留不得你了,本想着你主动表明了去向,我放你离开,咱们好聚好散,算是全了一场主仆之情。今日你错的,不是在旁人面前说三道四、让我没脸,毕竟我这个当主子的没了脸,谁又会将你当回事?而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我做枪,妄想我当那个枪杆子替你出头。尚食局是欺负人,可你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不就是希望我和他们正面对上吗?你是欺我年纪小、不懂事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说到最后一句,许念的语气冰冰冷冷,丝毫不像一个五岁孩童该有的反应。 冬梅在许念说完身子已彻底瘫倒在地上,嘴上苍白地唤着“公主、公主”,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事到如今,她的心思全被许念说中,辩无可辩。 许念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对春桃吩咐道:“春桃,将她送去内务府吧,就说这人本公主要不起了。若是问起缘由,就回个‘嘴碎’罢了。” 许念吩咐完,等了会儿,方才听见春桃的回话:“奴婢遵命。” 春桃本以为自家小主子是个不知事的,时常忧心不已。这次看她处理冬梅,彻底被惊到。无论是过程,抑或是结果,都令她万万想不到。 她方才竟然还在担心,小主子会被冬梅三言两语蒙混了过去,真真是单纯极了。小主子一眼就看出冬梅的心思,不止看得透彻,处理人的手段竟也别致,让人挑不出错来。 退回内务府,由内务府再派别的活计,不会给任何人留下口实。退人的理由用的是“嘴碎”,这阖宫上下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一个嘴碎的宫女,哪个宫里敢要?就不怕要了之后随口捅出自个儿的秘密? 冬梅的日后,看来不会好了。 春桃看出来了,冬梅自然也看出来了。 她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立时从地上爬起来,疯狂求饶:“公主不要!求求公主,不要啊!您留下冬梅吧,奴婢一定忠心耿耿,再不会有二心了!” 可惜许念冷漠得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只吩咐春桃快些将她送走。 “春桃,等等。” 许念叫住拖着冬梅往外走的春桃。 冬梅以为许念改变主意了,盈满眼泪的眼中饱含期许,定定地看着她。 “春桃,你顺便问问内务府,可否再派个人过来?不要宫女了,派个太监来,我们这里送走冬梅,只剩我们二人,总有些事做不起来不甚方便。” 许念淡淡吩咐。 ”奴婢省得了。” 而冬梅彻底心灰意冷,闭了嘴,不再求饶,认命地跟着春桃离开。她认命,春桃就轻松许多,不多时就到了内务府,按照许念的意思把冬梅退了回去。 本来,他们一脸为难,直到春桃说出退回冬梅的原因,他们再不情愿,也只好作罢了。办完这件事,春桃提了句能否给她们派个太监,当值的人犹犹豫豫,一心想推诿。一个掌事的太监路过,询问了缘由,沉默半晌,道:“人倒是有一个,新来的没怎么□□,姑娘若是不嫌弃,自可将人领回去。” 春桃想着能有人同她一起伺候小主子就好,知礼不知礼的日后皆可□□,不是什么大事,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掌事太监看她同意,命人将人带上来,道:“这就是顺喜,姑娘你将人领回去吧。” 被带上来的顺喜局促不安地站在空地上,瘦得几乎皮包骨头,头大身子小,说是有九岁了,看着跟六七岁的模样。 春桃直接愣住了。 这哪是没□□???? 这怕不是还没伺候,人就没了吧?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压抑住内心的愤懑,深吸一口气,方对顺喜道:“跟我走吧,小心点。” 她不能不答应,内务府摆明了随意打发她们。她这回若是不答应,出尔反尔,打了人家的脸,日后行事会更艰难。何况,小主子说得对,只有她一个人,有些时候会不太方便。 可这样的小太监跟在身边,真的会比她一个人更好吗? 春桃心里直嘀咕。 嘀咕着,就到了地方。 “以后,你就在这同我一起伺候公主,记着你的主子是谁。” 进门之前,春桃不放心地叮嘱顺喜。 顺喜忙低头,万分感激:“小的知道了。小的多谢公主和姑娘的收留之恩,定会好好伺候公主,绝无二心。”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别愣着了,跟我进来吧。” 春桃带着顺喜地向许念复命。 春桃觉着差事没做好,有点不好意思,复命的时候一直不敢抬头。许念倒是挺满意的,没想到真的能领回一个人。 * “顺喜对吧?你和春桃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收起来吧。” 许念指了指房内摆着一堆的东西,光白糖就有两大罐,可以用好一阵子呢。 “公主,这是?” 春桃疑惑,她怎么不记着他们有这些东西的? “这些啊……是我们的客人付的酬劳,以后要服务好客人。” 许念拈着下巴,对林璟这个大户很满意。 她果然没有看走眼,漂亮弟弟不光上道,还会做事。 她正缺东西,这会给她银子什么的不是不可,到底没直接给东西方便了。 许念满意地弯着眉眼,嘴角上扬。 好在,她的生存大计没死在第一步,那日后便可徐徐图之了。 “春桃,收拾好后,就去准备午饭吧。”许念指出几样吃食,“这里有点青菜和一些煮熟的白饭,旁边那个罐子里有点猪油,这个份量应该够我们三人吃了。等下我教你如何做。” “好的,奴婢这就收拾好。” 春桃一听又要做新的吃食,跃跃欲试,很是兴奋。 她忙着收拾,顺喜在旁边给她打下手,不待她多吩咐,顺喜就自己抢活干。没一会儿,东西就归整好了,春桃把许念方才说的东西准备出来,一脸期待。 春桃拿着东西去厨房,许念则坐在门口顺喜搬来的凳子上与她讲做法。 “这个青菜炒饭简单,青菜切碎放一边,然后起锅烧火,油热了放猪油,用猪油炒会很香。”许念注意着春桃,她的动作很麻利。 “这时,你可以放青菜了,青菜差不多熟的时候,把米饭放进去,再放盐巴等调味就好了。” 春桃手上动作不停,许念吸了口入鼻的香气,咽了下口水。 有点饿了。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这才发现新来的顺喜正望着春桃,眼神痴迷,嘴角不知何时挂了一长串水串。 “咳。” 许念轻咳,眼神示意顺喜,而顺喜闻着炒米饭的香味,一无所见。 无奈,许念开口道:“顺喜,擦擦。” 顺喜忙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擦着口水。 这时,春桃的炒饭已经做好了。她把饭按着许念的意思分成三部分,她和顺喜在厨房凑合着吃,许念的饭食则被端到饭桌上。不过,她和顺喜二人立在一旁,先等许念用饭。 “春桃,饭不错。” 许念尝了一口,夸赞道。 “色香味俱全,越来越厉害了。” 春桃被夸得脸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许念没有说假话,春桃的这份炒饭用的是翠绿的青菜叶,青叶子切得细细的,混合在米粒里,使每粒米仿佛都染上了翠绿色。白的纯白、绿的青翠,一白一绿相互交叠,提亮了整份炒饭的颜色。 颜色够了,味道也很纯正。猪油的醇厚、青菜的自然、白米的清甜,三种截然不同的食材碰撞组合,一口饭一口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许念之前吃了水果大过,本不太饿,食欲在炒饭入口的刹那就被唤醒了,一口接一口,一会儿就吃光了一旁。 许念吃完,对他们二人说:“你们别站着了,快去吃吧,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春桃和顺喜恭敬退下去,去厨房吃饭。 顺喜拿到他那碗炒饭时,端碗的手不住地颤抖,不可思议地问:“这……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是啊,快吃吧。” 春桃对顺喜初印象一般,相处一会儿发现他是个话少会做事的,倒没有开始那么排斥。 一旁的顺喜从春桃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狠狠地咽了口口水,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光了整碗炒饭。他把碗中的每一粒米、每一片青菜全都吃了干净,他的那个碗像是被洗过了一样。 春桃被他吃饭的速度吓到,说:“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没……没有。”顺喜回答,声音几欲哽咽,“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谢谢春桃姑娘,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公主的。”顺喜发自内心地说道。 春桃看着一再表忠心、明明没吃饱却不知趣不再要的顺喜,心里一动,而后把碗伸过去,另拿了双筷子,往顺喜碗里多拨了点饭:“你吃吧,我吃不了那么多。” “谢谢姑娘。” 顺喜眼眶发红,声音颤抖。 “吃吧。” 春桃吃完,把厨房留给顺喜,自个儿去了院子。院里,许念正等着她,看她出来,问她:“春桃,我记着你还有个哥哥在外头?” “回禀公主,是的。” 许念又问:“你可知,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好像是在做买卖,至于做什么买卖,奴婢不太清楚。” “这样啊。”许念想了想说道,“你这个月底,到了省亲日,出去一趟联系一下你哥哥,我有些事想找他帮忙。” 春桃没问具体什么事,而是认真记下许念的交代。 * 下学归来的林璟一进屋,就吩咐冬松:“去,将我的柿饼去来。” 冬松得了吩咐,立时就出去了。 片刻功夫,冬松就一脸如丧考妣地回来了。 林璟皱眉,不耐问:“叫你去取柿饼,柿饼呢?” 冬松哭丧着脸,不敢迟疑,小声说:“世子爷,您的柿饼不见了。” “什么?” 林璟拔高了声音。他忙跑去放柿饼的屋子,果然空空如也,看不见柿饼的影子。 下一秒,凤藻宫上下皆听见一声怒吼,几乎冲破云霄—— “谁偷了小爷的柿饼?!!!!” ※※※※※※※※※※※※※※※※※※※※ 林璟:滚出来!还我柿饼 许念:还在吃柿饼,都过时了 即将出场的六皇子:下肚了,要我还吗? 青阳 回应林璟的,是周围噤若寒蝉的呼吸声。 没人回答。 “请世子爷恕罪,小的真的不知!” 一个仆从吓得跪倒在地,呼求着认错,说的却不是林璟想要的答案。然而,有一个人带头,就有一个接一个,喊着“请世子爷恕罪”,跪在地上,直跪倒了一片人。 望着眼前跪倒的一群人,林璟脸黑如墨,他觉得肺要气炸了! 恕什么罪,恕罪能换来他的柿饼吗?! 林璟怒气冲冲,冷着俊脸,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说道:“你们看管不利,统统要罚,一个少不了。” 话音一落,底下有人白着脸、瑟缩着身子,有的忍不住浑身发抖、额角直冒冷汗,林璟扫视一圈,正要说话,院内突然想起一道调侃的声音:“咱们林大世子又发脾气呢。” 一个比他年岁大些的锦衣孩童带着人走了进来,是六皇子。 众人连忙行礼请安,而六皇子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说道:“林大世子,叫他们先下去吧。” 跪着的仆从们大喜,以为今日躲过一劫,听见六皇子慢悠悠接了句:“有什么要罚的,你等下再罚,我找你有正事。” “哼!你找我能有什么正事?”林璟似有若无地打量他一遍,慢悠悠说着,“翠花临终前跟我说了,她的儿子不能托付给你。” 六皇子:“……你倒找个人能信的理由来骗我。”他顿了顿,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跟来的人顿时乖觉地退了出去。 待人退出去后,六皇子指了指那跪了一地的人说道:“快些让他们先下去吧,我真有正事!” “反正,什么正事你别想翠花的儿子就行。” 林璟尚在气头上,说话没什么好语气。不过,他仍是使了个眼色,成庆和冬松得到示意,忙带着一群人往外退走。 六皇子没计较他的语气,伸手勾住林璟一侧的肩膀,嬉笑着道:“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对不对?” “不是,别瞎说。” 林璟别过脸。 “怎么不是了!”六皇子顿时提高音量,揽着林璟的肩膀笑呵呵道,“你小时候光屁·股尿床的样子我都见过呢。” 他声音没有刻意放低,那些退走一半的仆从们刚好能听得见,吓得他们慌忙加快了步子。 林璟登时急了,红着脸,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快闭上嘴吧!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可惜长了张嘴。” “呜呜呜呜……”六皇子挣扎着还要说什么,嘴被捂着,可惜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你答应我不许再说那些小时候的事,我就松开你。” 林璟一板一眼地叮嘱他。 六皇子忙不迭点头,林璟看他挺真心实意的,就松开了手。谁知,捂嘴的手刚一松开,六皇子就大声嚷嚷着:“外面的人听着,你们猜林大世子小时候最爱做的事是什么?就是……” 他拖着长长的尾音,斜眼瞟着林璟看他的反应。 林璟这会子倒不急了,双手抱在胸前,幽幽道:“你说吧,说了今日你来找我什么事,都别想我会答应。” 林璟摆明了姿态,化被动为主动,六皇子读懂他内里的认真,当即歇了再调侃他的心思。 “你说这……多伤感情。”六皇子换了个笑脸,朝他咧嘴,“哎呀,我就开个玩笑,咱们俩是好兄弟,我能说你的坏话吗?” “那可不见得。” 林璟心情郁闷,说话也闷闷的。 “肯定不会,你还能不放心我?” 六皇子拍着胸脯保证,一副“咱们哥俩好”的样子。 “放不了心,你刚才还把我光屁·股尿床的事说出来了。你就比我大一岁,还能见过我那个样子?” 林璟一脸怀疑。 六皇子略显尴尬地挠挠头,嘿嘿直笑:“没见过还不会猜吗?谁没有过这个时候,我小时候也有过,别害臊嘛!” 他说话着,又去与林璟勾肩搭背。 “你快说,今日来什么事。本世子虽说孤陋寡闻了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还是懂的。” “呦呦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小霸王居然不自夸学富五车,承认自己孤陋寡闻了?这可是个大新闻,待会我就去各大宫替你宣扬一波。” 六皇子同林璟嬉皮笑脸一番。他看林璟今日着实被气得不轻,脸臭得要命,这番调侃下来,他接下来才好办事啊。 “你快说你的要紧事吧,你再不说,本世子就去办自己的要紧事了。” 林璟见六皇子迟迟不说明来意,抬步要走。 他烦得不得了,柿饼没了,或许赶早还能派人再去小糯米团那求一份。 刚才光顾着生气发火了,把要紧事给忘了。 “好好好,我这就说,你别走!”六皇子见林璟真心要走,当即不再犹豫,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那个东西还有吗?” “嗯?”林璟一脸迷茫,“什么东西?” “就那个啊。我今日下午来找你的时候,没见着你人,看见你房内竟然放着一个简陋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个说白又不全白、说黑又不全黑的玩意儿,想着你挑食得紧,定然不会吃这种入不了眼的东西,就勉为其难替你分担了。谁知,味道竟还不错。” 六皇子说着,忍不住砸砸嘴,仿佛在回味今日下午柿饼的味道,全然没注意到林璟的眸子里已经冒起两簌火焰。 “所以,我等你下了学专门过来问问,那两个不好看的吃食你还有吗?”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安宁,林璟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原、来、是、你?” 吃了本世子的柿饼不说,还说它长得丑?! 岂有此理! 六皇子双眼发懵:“什么?” “就是说,是你偷吃了本世子的柿饼吗?” 林璟压着怒气,最后向罪魁祸首确认。 罪魁祸首·六皇子却一点没品到山雨欲来的感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它叫柿饼啊。这名字贴切!” 他朝林璟竖了竖大拇指,兴致勃勃说着:“你那里究竟还有没有?快,再分我些,实在太美味了!” 他自顾说着,没注意林璟的反应。等他说完,才发现,林璟的脸色有些不对。凭着多年打闹的经验,六皇子深知林璟此时已在极度愤怒的边缘游走了。 “你……怎么了?” 他放低声音,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错什么。 这小霸王怎么就又生气了? 算了算了,今天可能出门没看黄历,还是明日再来吧,免得触了这小霸王的眉头。 六皇子打定主意就要告辞,然而,对面的林璟已没给他机会了。他告辞的话还未出口,林璟就已毫不犹豫地扑向他,嘴上边大吼着:“还我柿饼来!” 声音之愤怒之犀利,据说候在外面的仆从们打了个寒颤。 * 有了林璟送来的东西,许念过了几日富足日子,顺势趁着桂花晒干,做了桂花蜜出来。但是,到底东西有限,临到月底,东西已去了大半,许念切身体会了一下坐吃山空的滋味。 好在,这几日春桃在许念的□□下,如愿以偿地做出了那个承诺的吃食——一道甜食,桂花红糖小丸子盏。 这道吃食极为别致,直到春桃现在忆起来仍是记忆深刻。 自做的手工面条先摆成一个花盏的模样,放在油锅里炸得焦黄定型,只有最上头的花盏边角是浅淡的黄色,与那盘中的焦黄色形成一个鲜明的层次对比。 花盏做好,又用了糯米粉拌上点干桂花,加水做成一个个白嫩的小圆子。春桃一见着糯米团子,就对这些白嫩圆子爱不释手,之后又被许念教着如何做红糖桂花蜜水,这个就是用自制的桂花蜜和红糖熬煮开,就成了红糖桂花蜜水。 这蜜水甜甜的,散着淡淡的花香。浓郁的红糖水中藏有清甜的桂花香气,喝一口很是惬意。 春桃回忆了下,按照当时许念说的方子,将糯米圆子放入煮开的蜜水中,待圆子煮熟了,再将变成焦糖色的红糖圆子倒入事先做好的花盏中,撒上一些干的桂花碎装饰。 桂花红糖小丸子盏就成了。 春桃望着眼前这一盘丸子盏,想起之前在宫里做的时候,她摆出来是一个样子、顺喜摆出来是一个模样,许念摆出来又是另一番样子,三个人三个不同的花盏,好看极了。 她当时被眼前的花盏惊住了,没控制住内心的好奇,问道:“公主,您到底是如何想到这样做的?” 话一出口,春桃就后悔了。 作为一个奴婢,怎么可随意打探主子的事情。 许念并未生气,随口解了春桃的疑惑:“陈嬷嬷同我讲的。” 春桃不知道,这是许念早早打定的主意。索性,许念并非无的放矢,她早就知道,陈嬷嬷在厨艺上颇有造诣,是以,早便打定主意,若有旁人问起,她就将其归功于陈嬷嬷,反正无人能找陈嬷嬷出来和她对峙就是了。 “小妹?小妹?” 陈青阳看春桃摆好丸子盏后,手上一直没动作,停在那里愣神,连着唤了她好几声。 “啊,大哥。”春桃回过神来,“大哥抱歉,刚才小妹做这道甜食时,不由想起第一次公主教我做这丸子盏的情景,不小心走了神。” 陈青阳摆摆手,似乎对春桃话语间的满意不甚满意:“你我兄妹之间,说什么抱歉不抱歉。当初不是你进了宫,把赚的月例给我做本钱,你大哥我哪有今日。” 春桃羞赧一笑:“这是大哥自己的本事,我不过是拿了几个月的份例罢了。” 之前,兄长曾请人传信给她,想外出做买卖,她便托人给了他几个月的份例做本金。之后,想是兄长离开了皇城,许久未曾联系,也是前段时间,兄长托人传信儿他在皇城落脚了,恰好小主子安排她做事,她托人联系上兄长。 中间人告诉她,兄长现在的买卖做得又好又大,她将信将疑。直到今日,她拿了按照给的地址找过来,看见眼前富丽堂皇的陈府,迟迟不敢敲门。 还是兄长,算着她出宫的时辰,没待她敲门就迎了出来。 “小妹?” 陈青阳发现春桃又走了神,无奈地唤了声,眼神中全是宠溺。 “大哥,我……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看到你有今日的这番成就,有些感慨。爹娘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很欣慰吧。”春桃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不过一瞬,她想到今日出宫的目的,立马转了话头,“大哥,你看这个丸子盏如何?” 春桃今日是省亲日,奉命出来托她哥哥办事。她之所以会做这一道吃食,也是许念事先吩咐。 陈青阳在她拿出丸子盏的时候就惊住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没想到春桃比他出神更久。 春桃一问,富贵忙道:“就颜色来看,甚好!你哥哥我从未见过如此精致别致的吃食,比福祥楼的还要好上几分。” 闻言,春桃松了口气,她怕自己不小心失手耽搁小主子的事。兄长见多识广,有他肯定,她信心又多了一分。 只光看表面不同,吃食最重要的还是味道。 “大哥,你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春桃递给陈青阳一个勺子。 陈青阳接过后,舀了一勺红糖圆子。白嫩圆子上裹着一层浓稠的枣红色糖液,有那么一两个上面沾着明黄的桂花碎,可爱的圆子又多了分娇嫩。陈青阳手腕一抬,一勺圆子登时全进了嘴。 一入口中,浓郁香甜的红糖液缓缓化开,慢慢游走到他口腔的各个角落,整张嘴盈满了香甜的滋味。突地,这股香甜中跑出来一种甜美的清香——桂花的香气,它褪去了原本那份香甜中的黏腻感,增添了几许意料之外的惊喜与期待,味蕾几乎瞬间被唤醒,渴望着再多一分、再多一分双层次多的甜美。 这时,陈青阳终于想起,他口中还含着糯米圆子! 牙关轻扣糯米圆子,小小的圆子口感弹牙,使劲咬下去有点糯糯的,而当小圆子破口的刹那,红糖液裹着干桂花挤了进来,一时间三种截然不同的口感,令吃的那人充盈着浓浓的满足与幸福。 陈青阳自生意做大后,很少能有吃食令他青睐了。这一回,却在春桃做的一盘吃食中沉迷。 吃过小圆子,他实不忍心破坏那完美无缺的花盏,但心里有一群馋虫在叫嚣。他迟疑地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最边缘的一根面条,又慢吞吞地退出去,恐伤了整个花盏的造型。 他这份小心没白费,终是取了一根面条出来。这根面条着实有趣,上面是浅黄色,中间是焦黄色,最下面挂了点红糖液的枣红色。 “嘎嘣!” 陈青阳一口咬断炸面条,面条太脆,居然一下断成了三节。 他也不急,索性一段一段品着吃,浅黄色的那段外焦里软,尚能吃到属于面条的清甜与软和;中间那段很是干脆,吃起来有种莫名的快感;最下面那节,红糖液泡软了外面的焦皮,略有些软糯,红糖的醇甜与面条的香软别有一种享受。 陈青阳欲罢不能,连吃了许多口,盘中的糯米圆子直去了大半。 春桃在一旁提醒:“大哥,喝点茶利利口。” 陈青阳接过茶盏,一饮而尽,而后又开始吃那盘桂花红糖小丸子盏。 等到一盘见了底儿,陈青阳恍然想起自家小妹还站在一旁,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正要出口说些什么,却不知,春桃看着他这幅不择食的模样,大喜! 毋用问味道如何,陈青阳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春桃眼眸里盛满笑意,轻声问:“看大哥的反应,味道应是不错的。那么,以大哥的眼光来看,这丸子盏可否好卖?” “你要拿来卖?” 陈青阳不可思议,几乎一瞬间想到另一种可能,问她:“小妹在宫里可是受苦了?” ※※※※※※※※※※※※※※※※※※※※ 今日时间匆忙,没顾得上修就发上来了。 明日可能修文或是加更 ………………………………………… 修好啦,增加了一千六百字嘿嘿 陈青阳是个重要角色哈,忘了预告他了 来访 陈青阳一问,春桃没有隐瞒,隐去了不可说的,就将她这几年在宫内的生活大概讲了讲。 陈青阳本就是个实诚汉子,生意能做大靠的也是诚信与为人。他不像很多商人那般重利油滑,在他拥有了可观财富后,听着自己世上唯一一个至亲过得并不好,内心深处涌出一种愧疚和悲伤。 他嗫嚅着嘴唇,半晌方才吐出一句话:“小妹,你受苦了。” 春桃毫不犹豫摇摇头:“不苦,大哥。九公主对我很好,教我许多寻常主子不会教的东西,能遇着她,是我的幸运。” 春桃一提起许念,眼睛发亮,没有一丝一毫的牵强。 “可是……可是……你们的日子过得……那般拮据。”陈青阳有些难以启口,他怎么都不会想得到,一个公主居然沦落到要与商贾为伍赚钱的地步。 大宋国商业繁荣,不像周边其他国家一样,有着极为森严的士农工商的等级。但是在老百姓心中,读书人的地位仍是高于其他的,许多人家里迫不得已才从商,而那些商贾一旦有机会,就会命家中子弟考功名,以提高整个家族的地位。 是以,陈青阳无论如何未曾想到,许念的想法竟然这般……清新脱俗。 他越想越不放心,小心将春桃拉在一边,示意周围仆从退下去。等到四下无人,他抬眼瞟了下四周,低声询问:“小妹,你与大哥说实话,这真是九公主的主意,还是你自个儿的主意?” “大哥,这真是九公主的主意。你若不信,看看这个就知道了。”春桃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函,递给陈青阳。 这也是许念事先备好的。 临行前,许念交代春桃,倘若你大哥实在不信,就将这个交予他。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陈青阳打开看毕,不再有任何异议。 春桃就知道,兄长信了。 她心底越发对许念涌出钦佩之情。 九公主年纪小,做事堪称滴水不漏。如果不是因为不受宠,恐怕大宋国最聪慧的公主非九公主莫属吧。 春桃想着,不由得对许念更多了份心疼。 她将情绪掩在心底,专心与陈青阳商议今次出宫的事宜。 “大哥,九公主的意见是铺子仍由您那边来经营,她算是入个股,提供一些技术支持或是提一些建议。”春桃说完,看看陈青阳的反应,忙道,“大哥别急着拒绝,公主自有其打算。” “刚才从大哥的反应也看出来,虽说眼下世道开明,百姓做什么皆可过活,但你我皆知,大家心里是有个比较的,商贾地位仍排在末端,世人对商家又羡又恨。九公主身份特殊,且有些不可说的缘由,不适合直接报其名号。这是其一。” “其二,公主说她不过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劳心劳力的还是大哥,她不能独占,也不愿占大头。而且,公主说她不懂经商一道,日后如何布局、怎么经营,全靠大哥,因此希望大哥不要推辞。不然,公主宁不赚这个钱,另想法子,也不愿白占便宜。” 春桃一字一句道出许念的想法。 “这……”陈青阳迟疑。 “大哥,快别犹豫了!你刚刚拆开公主的信,可有仔细看?” “嗯。”陈青阳点点头,“我这就去命人找找。这天逐渐变冷,公主要的东西可不好找。” 随即,陈青阳唤了下人去办许念吩咐的事。 吩咐完下人,陈青阳转头对春桃认真道:“小妹,中午在这陪大哥吃饭,吃完饭我给你回复。” “好。” 春桃干脆答应。 * 春桃今日外出,小院内只许念和顺喜二人。顺喜不会做饭,许念年纪太小不能做饭,眼见着到了中午,他们二人肚子终于唱起了空城计,抗议这个时辰还没吃上饭。 许念本来坐在石凳上写写画画,被肚子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声拉回了注意力,只好停下手上的动作,开始考虑午膳的问题。 她捂着叫嚣不已的肚子,想了想道:“顺喜,你去把炒米舀两勺来,你一勺,我一勺,今儿个咱们就泡炒米茶来吃。” 这炒米是春桃闲来无事时做的,今日成了许念和顺喜肚子的救命米。 一旁的顺喜得了吩咐,去厨房拿泡炒米。 许念坐在院中,吹着飒飒秋风,略微出神。她算着,春桃此行如果顺利与其兄长会和,办成事应该不难。这般想着,那颗惴惴的心倒是放下不少。 她这会子单手托腮,望着小院柿树旁边的空地发呆。 反正被肚子闹得干不了别的,不如晒晒太阳、发会儿呆也蛮好的。 “小糯米团!小糯米团!” 两道声音在院外响起。 声音的主人边说边进了院子。许念不用回头,光听这称呼就知道是谁了。只她对这个称呼很是不满意,即使明知道有漂亮弟弟可以看,她也气闷得不想回头。 “哎,小糯米团你看看我啊。” 林璟晃着身子走至她眼前。 “不许叫小糯米团。” 许念凶巴巴道。 她不知道,她这幅样子被林璟看在眼中,就成了奶凶奶凶的可爱团子。 估摸着要是知道了,能立时将他轰出去吧。 管他什么大户不大户的。 好在,林璟识趣地只在心里想,没真的叫出口。 他这厢听了许念的话,下意识反驳:“为什么不叫糯米团子啊?多可爱啊,刚好和你般配!” 林璟一脸笑颜。 这个灿烂的笑放在这张盛世美颜上,晃了许念的神儿。 可能是对小糯米团的抗拒,完全抵过了漂亮弟弟的吸引力,不过一瞬间,许念就回过神来,认真纠正:“不许叫这个称呼。” “好好好。”林璟随口敷衍着,“小糯米团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 许念几欲炸毛。 林璟还是很有眼力的,看着许念真要炸毛,连忙道:“不喊了不喊了,喊你九公主可以吧。” 许念嘟着嘴,别过脸,吐出几个字:“这还差不多。” 末了,她又加了句:“心里也不许喊。” 林璟:“……” 小糯米团怎么知道本世子的想法? ※※※※※※※※※※※※※※※※※※※※ 今日有些些短小,抱歉 去驾校模拟,明日考试,又赶着上榜字数怕被系统黑,今日提前更新 明日多更点,望见谅 同时,有些些悲伤,小可爱们的收藏没有增加,露面的小可爱越来越少 表示很慌张感谢在2020-10-20 23:55:31~2020-10-21 23:2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猫子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更好 在许念的强烈抗议下,林璟不情不愿地答应喊她“九公主”,许念终于心满意足点头认同,炸毛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唉,要不是年龄大,谁不想被漂亮弟弟叫糯米团。 光是想想,就可可爱爱。 可惜…… “哎,你吃午饭了吗?” 许念本想继续发呆,奈何,林璟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端坐在她对面,也不说话。这么一来,发呆是继续不下去了,许念只好强行找个话题。 “你吃午饭了吗“就是她绞尽脑汁后的结果。 “没有。” 林璟丝毫没迟疑,给出两个字。 “嗯……这样。”许念想着今日她和顺喜简陋的午饭,犹豫了一瞬,方才说道,“今日春桃不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午膳。你先看看,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们一道吃。” “行,没问题。” 林璟回得太干脆,许念怀疑地抬了抬眼。 总感觉有些些不对头。 不过,她懒得想那么多,左右不过一个炒米,还怕人吃不成?指不定,漂亮弟弟看了要嫌弃的。 许念边寻思边说着:“哎,那等一下吧,顺喜应该马上出来。” “本世子不叫哎。”林璟闷声说道。 “什么?” “你老是哎来哎去的,我自己有名字的。”林璟不想小糯米团只能用‘哎“来称呼他,隆重介绍自己,“本世子名为林璟,林是林璟的林,璟是林璟的璟。” 许念:“……” 感觉,漂亮弟弟小小年纪,就得了一种叫中二的病。 介绍完的林璟见许念没说话,追问她:“怎么样,本世子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他飞扬着眉眼,眼里粹着细碎的光,属于年少的肆意张扬令人挪不开眼。 许念如是。 她从心给了一个中肯的回答:“好听。” “那我以后叫你小金吧。” 林璟不满,抗议道:“为什么是小金?这个名字好土气……” “不土气不土气。”许念眼中划过一抹狡黠,强行解释,“你看,肯定有很多人叫你璟儿啊小璟对不对?” 无任何意外,她看到林璟点了点头。 “这不就对了!肯定没有人叫你小金,而这恰恰体现我们关系不一般,你懂吗?” 许念一本正经忽悠道。 林璟茫然摇摇头,没看出哪里体现关系不一样了。他只觉得“小金”这个名字有点难听…… “小金小金,你知道完整的意思是什么吗?就是,你是我心中的贵……金贵人!”许念滑到嘴边的“贵”硬是给咽了下去,换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词儿。 “对,就是金贵人!顶顶金贵的金贵人!” 这个解释一出来,真实得连许念自己都要信了。 她肯定不会说,这是因为林璟是她要吃的大户,未来会给她带来无数银钱。而金嘛,自然就是银钱的代名词。 转念再一想,她第一个大户,能不金贵吗? 那必须金贵! 要不然,她怎么吃大户? 她满意点点头,深觉自己机智如斯,想到如此好名字,不仅如此,还能为它找个合理的解释。 许念说得很是笃定,林璟将信将疑,可再看看对面人澄澈的眼神,到底再无法硬着心肠说出拒绝的话。 “那只许你一个人这样叫。” 林璟无奈妥协。 “好,一言为定!这是我们的专属称呼,小金。” 饶是已做好了接受这个称呼的准备,林璟再次听到,仍忍不住嘴角一抽。 还好,这时顺喜端着炒米出来了,说道:“请公主慢用。” 他并不知院中多了一人,只端了一碗出来。看见林璟在旁边,手搓着衣角有些紧张,这还是他来到小院后第一次看到旁的人过来,且这人从衣着来看,身份就不一般。 顺喜瞬时低了头,认错:“小的准备不周,请公主恕罪。” 许念摆摆手,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吩咐道:“你先去冲一杯桂花蜜水来,炒米先不要给这位世子爷准备。” “小的遵命。” 顺喜得了吩咐,赶忙回去去冲桂花蜜水。 顺喜一走,许念闻着炒米茶的香气,本就饿得不行的肚子更加疯狂,肆无忌惮地叫着。 “咕噜噜!咕噜噜!” 声音之大,坐在对面的林璟听得一清二楚。 许念只好尴尬地朝他咧嘴笑了笑,红着脸解释:“太饿了,我先尝一尝味道,小金要不你先看着,等下再决定吃不吃?” 其实,炒米茶一出来,林璟就闻到一股清淡纯粹的香气,不同于他闻到过的任何香料的气味,也不属于花香的范畴,而是一种让人闻了心情就自然变轻松、变愉悦的味道,这个味道夹带着丝丝甜意,不黏稠不浓郁,仿佛只是为了唤醒什么。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等林璟发现,自己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时,他恍然大悟,这香气唤醒的是什么。 是他的食欲,对食物原始的渴望。 他忙捂了捂肚子,脸一下子从两颊红到耳根,仓皇解释:“其实……嗯……我……吃过饭的……” 许念坐得不远,林璟肚子叫声又大,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然后目睹漂亮弟弟结结巴巴解释,许念双眸里染满了笑意。 “好好好,你吃过饭了。要不,再来尝尝这个炒米?” 许念顺势邀请林璟。 “好。”林璟红着脸,小声回道,“我不会吃白食的。” * 肚子唱了一出空城计,林璟没多等待也吃上了属于自己的炒米。 炒米与他往日吃的那种精粮似有不同。吃到口中,有股淡淡的焦脆香气,而米粒已被热水泡软,十分好嚼。他吃着炒米,喝着热水,比往日吃的那些简陋许多,却是吃得最香、最开胃的一顿。 没一会儿,他把炒米吃完、泡炒米的热水也喝得一干二净,摸摸自己的肚子,故作疑惑道:“怎么感觉越吃越饿?” “哎呀,忘了说,炒米就是有健胃消食的作用。不过,吃了这么多米,应该不会饿了吧。” 许念低眸打量了下他的肚子,也有些疑惑。 “嗯……可能是我消化好吧。”林璟沉默一瞬,给出一个理由。因为他一碗炒米吃完,方才香气今日来此的目的。 是为了柿饼! 结果,柿饼还未要到,就先吃了个满饱…… 林璟抿了抿唇,试探问:“九公主,你这里还有柿饼吗?我有点想吃。” 许念瞬时懂了。 不是没吃饱,是想吃别的。 许念点点头,命顺喜取了几块柿饼出来。 “柿饼不能多吃,你方才吃了一大碗炒米,这会儿吃一块垫垫,多余的你可先带回去慢慢吃。” 听了许念的话,林璟想起自己被六皇子偷吃的两块柿饼,就有点委屈了。 “先前你给我的那些,我没吃完。” “这样啊,你不爱吃?那这些就先不给你带回去了。” 许念说着,就要撤回林璟眼前那盘柿饼。 林璟慌得忙一手抓了一块放嘴里咬了一口,另一手抓住盘子另一边,不让许念撤回去。 “我刚刚没说完,柿饼没吃完就被人偷吃了,我就没吃上了。” 许念瞬时松了手,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你说话大喘气,我还以为是你不爱吃,就想着不勉强你了呢。” “不算勉强。” 林璟吞着柿饼,含含糊糊回答。 “不过,你说有人偷吃?那人也爱吃?” 许念想到他说他没吃完而被人偷吃,立马抓住他话里的重点。 “算是吧。” 林璟吃光一个柿饼,看到小糯米团眼神骤然发亮,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突然袭来,是以他突然不想说六皇子是如何如何喜欢柿饼,又是如何如何磨着他问他要的,即使被他打了一顿。 本来,他当日就该过来的。 可是,那天一冲动和六皇子打了一架,两人都挂了彩不说,还被姨母发禁足悔过,只好等养好伤、禁足解了才过来。 “那好啊!” 许念差点激动得一拍大腿,恍然想起自己还是个五岁女童,不可有太过豪放的举动,转而轻拍了下桌子。 “你把这柿饼统统带回去,屋里还有几个,我让顺喜收了都装起来给你带回去。” 林璟脸上一喜,正要露出笑颜,就听见许念兴奋不已地说道:“你把柿饼都给那个人,至于价钱,你看着让他给!” 反正,没什么本钱,怎么都是赚。 况且,宫里的主子们能有小气的吗? 许念兴奋地搓手手,不愧是她的金贵人,来一趟就带来一个大户。 喜滋滋。 而她没看到,林璟已黑了脸。 “不要。本世子不带。” “我也可以给钱的。” 林璟提高音量,表示不满。 “不行不行,那不一样。” 许念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怎么不行?他的钱是钱,你就能要,本世子的钱就不是钱,你就不能要?” 林璟说出这句话,内心已非常不高兴了。 “凭什么你要他的不要我的?就因为他是你六哥吗?!” 直到此刻,沉浸在赚钱喜悦中的许念终于回过神,发现漂亮弟弟真的生气,还正在发脾气。 她几乎用最快速度回忆了下刚才的对话问题出在哪里,然后知道自己没将话说清楚,是以引来了漂亮弟弟的抗议和不满。 她偷偷抬眼观察了下,漂亮弟弟好看的眉眼耷拉下来,显然发一通脾气,表达不满仍不能疏解他心中全部的憋屈。 而意识到问题所在的许念,暗道一声:“糟糕!” 强烈的求生欲以及不愿流失大户的迫切心情,迫使许念紧急搜索弥补办法。 电光火石之间,在对方情绪即将蓄满到最高值那刻时,她扬了扬声音,大声回:“当然不是!你可是金贵人,自然有更好的!” 林璟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 ※※※※※※※※※※※※※※※※※※※※ 困得睁不开眼了…… 今天科三满分通过,心情好,顺便榜单也有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好位置 庆祝一下,发15个小红包哟~欢迎留评嘿嘿嘿 谢谢小可爱的支持 十两 “那你说说,本世子有什么更好的?” 林璟不愿被许念三言两语忽悠,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总觉得小糯米团在忽悠人,一定不能上当! 是以,林璟问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许念,看她如何反应。 许念倒是能随口说出一大堆林璟没吃过的吃食,只是好些个食材这个大宋国根本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食材,饶是知道再多的美食,也只能望洋兴叹。 毕竟,她又不是能只报个菜名就过关。这样一来,她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算作更好的。 林璟见着许念不说话,气闷地噘着嘴,不爽道:“看来,九公主没想好本世子能有什么更好的。那我看,也不必麻烦了,这些柿饼我就先收下吧。只当,你六哥与这柿饼无缘。” “别……”许念刚说了一个字,被充满凉意的秋风灌了个透心凉,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头,冲林璟歉意笑笑,而后想到了两个非常适合这个季节的吃食。 “小金当然有更好的,不只是一个,而是两个!” 许念伸出两根手指,短短的手指比了个“耶”的样子,在林璟眼前晃了晃。 “快说快说,究竟哪两个?” 林璟登时坐不住了,他原以为许念在故意忽悠他,没想到竟是真的? “这两种嘛,吃起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许念故意卖着关子,看了看林璟已经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慢慢开口,“一种是酸菜氽白肉,吃着爽快自在;一种是蟹粉生煎,吃着精致享受。你看看,你想吃哪个?” “本世子都要吃!” 林璟迫不及待给出回答。 本世子做什么选择,当然是都要! “都吃是没问题,只不过……” 许念略显苦恼地戳了戳太阳穴,正待说什么,就被林璟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不过什么?九公主你放心,本世子有钱!”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会吃白食,请许念放心。 许念从没想过傻憨的漂亮弟弟会吃霸王餐,毕竟他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上,只差没把“我人傻钱又多”几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了。因而,她想说的自然就不是给钱不给钱的问题,而是食材的问题。 这两道吃食这个朝代能做,可问题就在于,她手里无食材,做不了。 许念组织了语言,说道:“只这两种吃食,得需小金等上一等。酸菜腌制需要约莫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至于蟹粉生煎,这个得由你自备食材,取新鲜鲜活的大闸蟹来,死的不要。当然,因着你自备食材的话,我到时就只收一个加工费就行。” 林璟将许念的话翻来覆去的咀嚼一遍后,顺利抓到重点,问她:“也就是说,本世子现在想吃是吃不上了?” 纵使许念非常不想承认,奈何这正是事实,她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不行,本世子现在就要吃到更好的,不然……” 林璟把目光再次放到了柿饼上。 许念头大,怎么就不能放过柿饼了? 让柿饼发挥它本来的作用,好好赚钱不香吗? 因为她有预感,那个她传说中的六哥似乎比漂亮弟弟更人傻钱多。 只不过,她得先过了眼前这一道。 正想着,她看见春桃拎着包袱回来了,眼睛一亮。 因为,春桃回来的正是时候。 春桃包袱先没放,直接向许念和林璟行礼请安。其实,她看见林璟的时候微感惊讶,想不到这位世子爷没隔几日竟又来了。 “春桃,你把包袱先放回去别收拾,给咱们这位小金世子做个吃食。” 许念吩咐说。 “好的公主,奴婢去去就来。” 春桃动作麻利,几乎片刻功夫就从房里出来了。 待她一出来,许念就命她去将厨房的南瓜从中间切开,削皮去瓤,切成月牙状小块,合围在一起摆在盘中又成了半个南瓜的模样。 “春桃,你先煮好一份糯米饭,将糯米饭和糖拌匀后铺在南瓜的底层,中间那层你放上蜜豆,最上面那层还是放拌好的糯米饭。接着,你把装南瓜糯米的盘子放到锅中蒸上一刻钟的功夫,取下来。” 许念边说,春桃在一边认真记着。 “等到蒸好后,你再准备一个新的干净盘子,将蒸好的南瓜蛊倒扣上去。接着,热锅放水熬糖,再加一点点枸杞,等糖完全融化后浇在蒸好的南瓜上面。” “这就是,南瓜蒸蜜豆糯米饭。” 一旁的林璟看到许念开始吩咐做新的吃食,心情微微澎拜,激动问:‘这是给我做的吗?” “嗯。”许念抽空回了他一声,随后说道,“这个也得给钱,不送啊。” 林璟:“……” “如果小金觉得好吃又满意的话,你看那柿饼……” 许念没说完,林璟已成功领会她的意思,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本世子吃了旁人没吃过的新吃食,这个旧的嘛,一定会帮九公主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那就有劳小金了。” 许念十分满意林璟的上道,很是欣慰地点点头。 只不过,春桃要做的这道南瓜蒸蜜豆糯米饭做起来虽不复杂,倒是很耗时间。许念和林璟一时无事,大眼瞪小眼在院里坐着。 几近深秋,午时日头还很大,可不一会儿天儿就凉了下来,许念感觉周身裹上了一层凉意。她搓了搓胳膊,想着不能再在院中干坐了。小孩子身体本就弱,万一染上风寒什么的,受罪不说,在医疗设备落后的古代,很可能一不小心没扛过来人就没了。 许念想想,登时不寒而栗。 “小金,我们去厅堂坐吧。” 许念这会子非常感慨,这个小院别说破落简陋,五脏却是俱全,招待个客人也有的地方去。 未免他们二人染风寒,一进厅堂,许念就吩咐顺喜把先前冲的桂花蜜水换了,重新换了热的过来。 “小金,你先喝些桂花蜜水,暖一暖。” “谢谢九公主。” 林璟端了桂花蜜水小口小口喝着,水很暖也很清甜,舌尖萦绕着淡淡的桂花的清香,林璟安静地将一大碗喝完,这才觉着身上的凉意去了许多。 许念如是。 喝完热的蜜水,许念不想两个人重复院中的大眼瞪小眼的举动,转头对顺喜道:“顺喜,你去取张纸和两支炭笔过来。” “这是要做什么?” 顺喜去取东西,林璟好奇不已。 “等下你就知道了。” 林璟撇撇嘴:“又卖关子。” 许念无奈一笑。 她这回不是真的卖关子,而是不想解释两遍。 这不,顺喜取了东西回来,许念拿着分给林璟一支笔,而后自用另一支炭笔画起了格子。等她把满张纸全画上格子,抬头对林璟道:“小金,我们来玩五子棋。” 林璟疑惑:“什么是五子棋?” 许念简单给他讲解了一下规则,林璟领悟得很快,基本许念讲完他就全懂了。只是,他看着纸上不甚齐整的格子,略有些一言难尽。 “其实,用围棋的棋子和棋盘就好。” 林璟委婉说道。 “将就一下,我这里没有围棋。” 许念随口道。 她说得随意,听到林璟耳中又成了另一个意思。 怎么忘了,小糯米团很穷的,糖都吃不上,上哪去找围棋? 他有点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因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非常沉默。然而,沉默的他把注意力全身心投入到棋盘上,把许念杀得片甲不留。 “哎哎哎,小金,你怎么不让让我?” 许念输得毫无脾气,耍起无赖,嘴里嘟囔着让林璟让让她。 这会子,她显然忘了,自己面前的是个弟弟。 沉默的林璟被她一嘟囔,才发现自己自开局就没输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下局我肯定输。” 他红着脸说。 “不行,你拿出你的真实实力!” 林璟真要让棋,许念又不同意了,一定要他全力以赴。 结果,下一局,许念赢了。 “耶,我赢了!是我赢了,对不对?” 她开心地从凳子上跳下来,原地转了个圈,朝林璟确认。 林璟看了眼自己有三个即将连成五子又被他忽略的棋局,笑着肯定:“对对对,九公主赢了。” 恰好,一局终了,春桃端了做好的糯米饭进来。 金黄鲜亮的南瓜倒扣在盘中成一个半圆,上面点缀着粒粒红亮的枸杞,丰富了糯米饭的色彩层次,显得愈加鲜亮诱人。 “趁热吃。” 许念递给林璟一个勺子。 瓷白勺子几乎轻轻一碰南瓜,软糯的南瓜立时有了个缺口,林璟舀了一口糯米饭放入口中。 一入口,甜糯软和的南瓜登时化开了,丝丝纹理缠绕着舌尖,让人回味属于南瓜的清甜。而后,齿间轻轻齿咬着又软又糯的糯米,浓郁的糯米香气在唇齿间打了个圈,裹挟着丝丝缕缕的诱人的醇甜,哪怕偶尔不小心烫到了舌根或是喉咙,仍舍不得将其吐出来,而是一口咽了下去,任灼烫留在口中,也舍不得这诱人的滋味。 黏糯的糯米中吃起来还会有惊喜。 原来是蜜红豆掺在其中,一红一白,光是颜色就令人欲罢不能,更何况蜜红豆口感微沙,沙沙糯糯、甜甜爽爽的滋味本就相悖的口感不仅巧妙地融合一体,还能极大程度上解了糯米饭的黏腻感,让味蕾在其出现的那一刻得到全然的享受满足。 一口饭下去,口腔里萦绕着满满的甜味,随之而来,内心深处慢慢升腾出又暖又甜的满足感。 林璟心满意足地吃完第一口,别别扭扭说着:“柿饼我会帮你卖出去的。” 他砸砸嘴,回味着方才的滋味。 南瓜的清甜软糯、糯米的黏糯香软、蜜豆的醇甜微沙,三种口感在口中交融,给味蕾带来三重惊喜。更别说,南瓜上面附着的那层透明糖稀在口中化开,几乎将三种不同的口感粘连在一起,让它们形成一个整体,居然又有了第四重口感。 这之后,他再不愿多说旁的,全心全意吃这盘糯米饭。 糯米不易多食,幸而春桃做得不多,林璟不一会儿,就将整盘吃得干干净净,盘中只零星剩着点糖稀和几粒枸杞。 一饭吃完,林璟心满意足地告辞,表示报酬等下会送过来,顺道带走了要卖的柿饼。 许念笑着与他客气,却是没说免了他的饭钱。 * 林璟一出院子,手中的食盒就被冬松接了过去。 只他刚走到凤藻宫门前,六皇子突然站了出来。 “林大世子,是不是拿的柿饼啊?” 林璟回:“是又怎样?” 得了肯定的回答,六皇子立马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揽着他,说:“分我点如何?” 林璟淡淡说:“也不是不可以。” 六皇子惊喜:“真的?” “真的。”林璟点头,“十两银子一块。” ※※※※※※※※※※※※※※※※※※※※ 来了/ 修改了一下糯米饭的口感描述 偷吃 六皇子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张大嘴反反复复几次,硬是说不出话来。末了,他抬手指了指食盒,又指指林璟,瞪着眼问:“你确定?” 仔细一听,他声音里还带着颤音。 “要十两银子一块?” 他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害怕自己方才听错了。 可惜,林璟毫无意外地点点头,重复道:“嗯,十两银子一块。” “你……” 六皇子有点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开口道:“你莫不是还在记仇我上回偷吃你柿饼?你打也打了,气了出了,以我们哥俩的关系,你说谈钱多伤感情啊!” 他揽着林璟一侧的肩膀,嘻嘻哈哈同他打商量,妄图期望林扒皮能施舍他一块。 然而,终归是令他失望了。 林璟丝毫不为所动,木着脸说:“没事,你不要我就自己吃了。” 反正,十两银子一块,他也买得起。 说完,他就要走,似是想到了什么,方又站住脚步,说道:“我手中的是最后几块柿饼,旁人手中再没有了。” 六皇子一愣,跟在他身后的仆从也是脚步一顿。 他刚刚正想去派人打听打听,林璟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柿饼,不成想,心思被看透不说,最最关键的是,他手里的就是最后的柿饼。 “我买!” 六皇子看着林璟要走的身影,咬牙吐出来两个字。 “我这里一共有十块,你全要吗?” 林璟命冬松扬了扬手中的食盒。 六皇子看着这简陋食盒,又想想里面装着的是柿饼,终是狠下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全要!” “付钱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璟宛如一个没得感情的售卖机器,催促六皇子付钱。 六皇子嘴角一抽:“林大世子,你可真是坑人不手软啊。” 林璟瞅了他一眼,淡然道:“买卖买卖,讲求的是你情我愿,六皇子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正好我也想吃呢。” 六皇子立马往前站了一步,离拿柿饼的冬松更近了一步,笑嘻嘻道:“买卖也讲诚信,刚才说好了我全要了,你可不许反悔。富贵,给钱!” 六皇子大手一挥,命仆从给钱,却不想富贵拽了拽他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殿下,咱们出门没带这么多钱啊。” 六皇子:“……” 他哪能想到,吃个柿饼要花一百两。 大家都住在宫里,谁没事出门还揣一百两在身上? 这不是负重前行嘛! 林璟注意到他们主仆二人的小动作,也不催促,慢慢等着六皇子的答复。 六皇子瞥了眼林璟的反应,小声催促富贵:“回去拿银子,我在这等你。” 待富贵离开,六皇子换了张笑脸,对林璟道:“我多日没和你比弓箭了,不如我们先去你院子里玩一会儿?富贵年纪大了,出门丢三落四的,忘带了重要物件。等富贵回来了,我再把柿饼取走。” 刚走没多远的富贵听着六皇子的话,脚步一顿,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堪堪十一岁,竟是年纪大了…… 一旁的林璟并未拆穿六皇子,而是抬步回了院子,六皇子跟着他一道一起回去。 “快,取了弓箭过来!” 六皇子吩咐旁边的仆从。 林璟慢悠悠道:“今日我新学了一种玩的,我们来试试这个。” 六皇子眼睛登时亮了:“真的?那快来吧!” 结果就看见,冬松把柿饼放在石桌上,去屋里取了围棋来,顿时眉头紧皱,嚷嚷着:“我可不下棋。下棋有什么好玩的,没劲。” “今儿不下围棋,玩一种新鲜的,叫五子棋。” 六皇子本来还在抗议,听林璟说了名字,反倒来了点兴趣:“这名字有点意思,快教我怎么玩儿。” 林璟大致讲了讲规则,六皇子信心满满道:“懂了懂了,这个简单。赶紧来吧,你最不爱下棋了,用不用我让着你?小心我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林璟淡淡瞥了眼满脸兴奋的六皇子,抿了抿唇,没说话。 等富贵终于小跑着、满头汗揣着银子回来的时候,六皇子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把棋子一扔,说道:“不玩了不玩了,富贵回来了,我准备回去了。” 再不走,他可能要输得泪流满面了。 从开局,就没赢过一盘。 刚跑来的富贵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气喘吁吁道:“殿下,银两小的取来了。”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六皇子眼角一抽,压低声音凑到富贵面前说:“你怎么不拿银票过来,悄无声息地给我?这人都看着,多没面子。” 富贵哭丧着脸:“……殿下……咱们没这么大的银票……” “行了,别说了。”六皇子赶忙挥手,“把银子送过去,带上柿饼走!” 随后,六皇子笑着掩饰方才的尴尬:“见笑了见笑了,富贵年纪小不懂事,这是银两,柿饼我可以取走了吧?” “嗯。” 林璟忍着心痛,看六皇子带走了柿饼。 六皇子一走,院子登时安静下来。 “明日,把这些都给九公主送去。” 林璟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百两,又去写了个单子,让冬松将单子上的东西整理出来一起送过去。 * 小院里。 许念正在问春桃这次出去的收获,没想到还挺喜人的。 “回公主,铺子的时候大哥同意了,他近日开始筹措,有什么会递消息给奴婢。”春桃向许念回话。 “我大哥之前就是做一些番邦人的生意,是以才好些时候不在皇城。这回,奴婢来去匆忙,公主给的单子上好些东西,大哥并未听过,不过大哥已答应,之后商队再出门,会专门多留意些。如果有的话,不用公主再吩咐,大哥就会带回来。” “这回,大哥先将商铺里的和他能搜罗到的东西,叫奴婢带了些回来。除了番邦的东西,大哥也按照公主的嘱咐找了找民间有的、宫里不常见的东西,叫奴婢一起带回来了。公主您看看,这些可有用?” 春桃将带来的包袱打开,一打开,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有几个红果子像是憋闷坏了,骨溜溜滚落到地上。 顺喜就立在旁边,忙蹲地上将红果子拾起来,小心放在桌子上。 许念低头一看这红果子,瞬间乐了! 酸里红! 也就是山楂,正好做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刚好和这个季节配。 除了山楂,许念又翻看了春桃带来的其他东西,越看越惊喜。虽说量都不大吧,奈何种类多,每一样皆可做一两次吃食,够用了。 “公主,还有这两样,恰好刚上一个商队回来,大哥与那人关系好,他赠了两种吃食,大哥让奴婢也带了来。” 许念顺着春桃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红提和核桃。 “这个是番邦葡萄,比我们的成熟晚,也硬实一点,赶了那么久的路没烂在路上,有点难得。还有这个硬皮的,据说也蛮好吃的。” 春桃把陈青阳给她说过的话,从脑中搜寻出来,一点点复述给许念听。 许念频频点头,满意极了。 突地,她瞥到包袱边角处,露出一角泥巴巴的东西。许念看得不真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忙让春桃将那个泥东西挑出来。 “春桃,这个是?” 许念看见这个,比看见红提、核桃都要激动。 “奴婢也不知。时间太匆忙,这个是那个商队老板硬塞给大哥的,大哥随手给了奴婢。” 春桃回答。 “顺喜,你去把它洗干净了!” 在顺喜去洗的时候,许念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与春桃讲了糖葫芦的做法。 “山楂,还有这番邦葡萄都是可以做糖葫芦的,而且你还可试着做夹心的,山楂切开两半从中夹了糯米或是别的,味道也很不一样。” 春桃边听边记,认真无比。许是,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许念的想法惊到了,逐渐有些习以为常了。 许念这边说完,顺喜已把东西洗好,送到许念面前。 真的是红薯! 许念赶忙问春桃:“这个还有吗?” 春桃摇摇头:“公主,这个就一个。” 许念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瞬时冷静下来,命顺喜将其好好放起来,同时与春桃道:“春桃,你下次再出宫,看看还能否找些过来。” 春桃规规矩矩答应。 翌日。 许念在院子里吹风,春桃在旁边试验新学的糖葫芦。恰好,林璟派的人过来。 “禀九公主,这是我家世子命小的给您的。” 冬松边行礼,边将东西摆在桌子上。 “还有这个,是卖柿饼得来的一百两,一同交给您。” “什么?一百两?” 许念不可置信,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 “是,一百两。” 许念:“……” 小金还挺会做生意! 冬松放完东西,就要告辞,许念让顺喜给他拿了一串糖葫芦:“有劳你了,这是新做的吃食,尝尝。” “小的不敢。” 冬松望着红盈盈的糖葫芦,赶忙拒绝。 “没事,给你的就拿着,不告诉你们世子。” 许念想了想道。 他看起来挺怕漂亮弟弟的样子。 冬松几乎没有犹豫,连忙回道:“小的谢九公主赏赐。” 他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糖葫芦。 糖葫芦本就红亮,外表又裹了层亮盈盈的糖衣,愈加诱人。冬松小心吃了一个,酸外有甜,甜里又藏着酸,酸酸甜甜的,馋得他口水不断地翻涌,三下五除二将糖葫芦吃了个干净。 他吃完,许念又让春桃包了几个糖葫芦,递给冬松让他带回去。 “这是给你们世子的,你带回去吧。” 许念可是非常满意林璟这个大户,每次付的报酬物超所值不说,关键还真能将柿饼卖出一个令人咂舌的高价。 果然是,无奸不商嘛。 * 冬松拎着糖葫芦回去回话。 林璟看着冬松带回来的新吃食,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他,试探问:“你偷吃了本世子的糖葫芦?” ※※※※※※※※※※※※※※※※※※※※ 冬松:我没有我不敢 林璟:你就有,你嘴上沾着糖呢 嗐,在榜单上被碾压一万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写得太差了 每天都想着v前压字数,结果每天都超字数嗷呜呜 可怜的六皇子仍没来得及出场 准备 接受这致命一问,冬松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慌不迭摇头:“小的没有,小的万万不敢!” 说着,竟是单膝跪在了地上,一副认错的模样,声音里隐隐带着后悔的哭腔。 林璟狐疑不决,淡淡道:“你先站起来。” 冬松听命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垂着头,恨不得埋首地下,希望林璟看不到他的异常。然而,林璟瞅着他嘴角亮闪闪的糖点子,问他:“你嘴角的糖是哪来的?” “小的……”冬松苦着脸,犹犹豫豫终是说出了自己吃了一个糖葫芦。恐怕林璟听了生气,冬松忙着解释说:“回禀世子,这是九公主赏的,小的绝不敢偷吃世子您的!” “也就是说,你比本世子还先吃上了?” 林璟的语气很平淡,但冬松听着格外冷,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到嘴边的那个“是”字,愣是不敢吐出口。 “下去吧。”林璟淡淡吩咐道。 冬松如蒙大赦,悄悄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脸上的喜意还未散开,就听见林璟后面那句话,“找一下成庆,告诉他你包了往后一个月清洗茅房的活。” 冬松苦着张脸,几欲哭出来:“世子,小的……” “怎么,一个月不够,想一年?” 林璟指节轻敲桌面,幽幽问道。 “够了够了,小的这就去!” 被林璟一威胁,冬松立马跑了出去,唯恐一个迟疑,他这接下来的一年都被茅厕承包了。 饶是罚了冬松,林璟仍有些气不顺,抬手挥退众人,只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房中,端详着装着冰糖葫芦的食盒。 良久,他将食盒打开,一排漂亮晶亮的冰糖葫芦映入眼帘:有红彤彤的山楂果、有紫红色晶莹剔透的葡萄串,还有开了口子包裹着白糯米的夹心糖葫芦串。一共有三种,每种两串,规规矩矩摆在食盒里,光是看着这诱人的颜色,林璟就忍不住吞咽了几次口水。 何况,食盒打开,屋子里慢慢飘散着一股馨甜,不浓郁却让人忽视不得,就像是羽毛轻抚过心尖,轻轻的、痒痒的,吸引着人去将目光聚焦其上。 林璟在一排糖葫芦串上扫了一眼,伸出手取出一串红得鲜亮的山楂果,山楂果圆润饱满,仔细看中间似被切开了口子,恰有糖液流了进去。 许是糖葫芦串离得近了些,林璟发现方才那丝浅淡诱人的馨甜更挠人了,而这甜中已不是单纯的甜,里面裹挟着缕缕属于山间野果的酸意,配着这熬煮后的馨甜更叫人抓心挠肺。 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他把糖葫芦放到近前,就要尝一尝这酸甜的滋味,却不想,一阵风过去,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手上空空如也。 再一抬头,就看见六皇子已大口大口吃掉了他两个山楂果。 “好吃!” “嗯嗯,这吃食别致,要我说,比柿饼不遑多让,酸甜酥脆,格外开胃香甜,好吃!” 六皇子煞有介事地点头,一口气将那一串抢来的糖葫芦吃剩下了一半。 林璟眼中冒出两丛簌簌火焰,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慢慢吐出一句话:“还、我、糖、葫、芦!” 他双手抓着六皇子的肩膀,猛地摇着他的身子。 “咳咳咳……”六皇子嘴里的糖葫芦没咽干净,猛烈咳嗽起来,“你慢点,我要被你晃死了。” 林璟倒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却宛如失去灵魂一般,机械重复嘴上的话:“还我糖葫芦!” 六皇子咳了半晌,总算喘过气,也知晓自己刚才劈手一夺,恰好触了这小霸王的霉头,立时开始卖惨:“你就当可怜同情我一次成吗?” 他故作姿态地抹了把眼泪,眼睛余光偷瞄林璟的反应:“你不知道,我有多惨。刚从你这里花高价买柿饼回去,就撞上我二哥,他非要瞧瞧,他那一瞧不要紧,我好好的十块柿饼就剩一块了!” 六皇子想起自己被二皇子打劫的柿饼,就气不打一出来。 “不还给你留了一块吗?” “所以,这就是你抢我糖葫芦的理由?” 林璟不咸不淡回复。 “你这不还有嘛?我看看啊,居然还有两种口味,给我尝……” “啪唧”一声脆响,打断了六皇子没说完的话。 “想都别想。” 林璟面无表情回他。 “哎,我给钱,马上给钱!十两一个对吧,富贵拿钱来!” 六皇子瞧着林璟的脸色没任何和缓,忙唤富贵过来给钱。 他刚才真是脑子一热,许是从二哥那里借来的胆子,才敢抢林小霸王的东西。 “二十两。” 林璟吐出三个字。 六皇子主仆的动作皆是一顿,最后还是六皇子忍着痛,咬牙道:“富贵,给钱!” “殿下,咱们……” “给钱,别废话!” 六皇子制止富贵接下来出口的话。 无奈,富贵拿了二十两银子小心摆在桌上。六皇子许嘉庆看着桌上摆好的银两,笑着问林璟:“这下你看如何?” “嗯。”林璟没什么表情,淡淡的,“我想起来夫子先前交代我的事,说他许久没见你了,请我帮忙考校一下你的功课。” 许嘉庆一顿,犹豫道:”我今儿上午才见着夫子,他没说啊……” “走吧,外面院子场地够大。” 林璟抬步往外走,许嘉庆知道今天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没多久,院子里传出六皇子许嘉庆凄惨无比的叫喊声。 * 许念送走冬松,就命春桃先将一百两银子收起来。 春桃看着桌上摆着的这么多银两,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谨慎问道:“公主,您说奴婢把银子藏在哪里合适?” 许念哑然一笑,被春桃的谨慎可爱到,笑着说:“不用藏,过两天就能用上。” 春桃不放心:“不行不行,奴婢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吧。” “哎呀,这院子里就我们三个人,银子还会长腿飞了不成?” 许念想着,他们虽一时出不了宫门,可在宫里办事,没了银子也是寸步难行的。 他们先前的经历,不正是如此吗? 然而,她这个话何止是春桃不赞成,顺喜也不放心。他一溜烟跑去柿子树下,挖了个坑出来,而后喊春桃过去:“春桃姐,放这里!” 春桃跑过去一看,眼睛一亮! 埋起来,这个主意不错! “你帮我一把,我们两个一起把它埋起来。” 春桃跟顺喜说。 许念只好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在柿子树下忙活,把银子全埋了进去后,坑的表面不仅恢复了原样,还撒了一点枯树叶作为遮掩。 许念无言:想得倒是挺周到的,就是埋了没多会儿就得挖出来。 她等他们二人埋好,笑着问道:“都埋了好?” 春桃点头,手也没顾上洗就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公主,绝对没人能发现。” 顺喜跟在一旁点头,深以为然。 许念眼眸里盈满笑意,轻声道:“春桃,过两日你去内务府和尚食局领些东西。” “奴婢领命。” “带上点银两,他们不情愿的话,就打点一下。” 春桃:“……” “公主,这……” 许念忍着笑,打趣他们二人:“银子早晚要用到的,尤其是我们这个光景。埋起来,想试试能不能种银子出来?” 春桃和顺喜听着许念打趣,红着脸站在当地。 “好了好了,快去洗洗吧。”许念看着他们二人羞愧难当的,模样,不好意思再打趣,忙催着他们去将手上的泥污洗净了。 “洗净了,来吃糖葫芦。” 说话间,许念已是先拿了一串夹着糯米的冰糖葫芦吃起来。 冰糖葫芦的外皮酥脆,一口咬下去,糖衣瞬时裂开在嘴里,化成丝丝甜意。而被咬破口的山楂这会子也滚进嘴里,纯粹的果子酸与糖衣的香甜交融,唤醒了沉睡的味蕾。 这时,再咬上一口黏黏的熟糯米,香甜软糯与果子酸、糖衣甜融合,仿佛口中那份刺激的酸、黏腻的甜登时找到了中和剂,三种截然不同的味道达到另一种意想不到的和谐。 不过,还是更爱红薯夹心的。 许念叹了口气。 这时,春桃和顺喜已洗了回来,许念指指桌上的糖葫芦说道:“快吃吧,解解馋。” 春桃和顺喜再不犹豫,一人拿了一串,美滋滋地吃起来。 “太好吃了!” 顺喜发出感慨,许念和春桃听到他的感慨,皆是一脸诧异。 因着,他来了之后就很少说活,似乎秉承着“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恐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退了回去。 顺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腼腆地说:“回公主,春桃姐做的这个太好吃了,小的一时没忍住感慨。小的从前,从未吃过这样金贵好吃的吃食。”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许念一眼,低下头,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许念给了春桃一个眼色,春桃立即领会,又递给顺喜一串糖葫芦,顺喜怯懦地不敢接。 许念慢慢道:“给你就拿着,没吃过,这回就多吃些,不必拘束。” 她看着顺喜似乎还是不太敢,耐着心说:“这里就我们三人,没那么大的规矩,你不必太过忧心。这些日子,你的表现我也看到了,是个可用的,只要你忠心,不用时刻担心会做不好将你退回去。” 顺喜闻言,眼里绽放光芒,连忙跪谢:“小的谢公主大恩。” “起来吧,快吃糖葫芦吧,别辜负了春桃的一番好意。” “小的遵命。” 顺喜恭敬起身,双手小心接过春桃递来的糖葫芦,再不像之前那般狼吞虎咽,小口小口吃着,每吃一口都要回味许久,仿佛在吃什么世间珍宝一般。 于是,他们三人就将剩下的几串糖葫芦分了干净。 * 春桃出宫回来,对许念来说,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那个红薯了。 可惜只有一个。 她想了足足两日,终于决定,不能被动行事,要主动出击。万一,春桃再出宫,没有找到红薯,她岂不是要白等了? 何况,她也不能辜负自己前世的专业啊,她可是农学专业的毕业生。 于是,这日早起,春桃去尚食局求食材。走之前,许念再三叮嘱她:“就找他们要些他们用不上的边角料就行,要是他们实在不愿意给,就使银子,别舍不得银子。” 春桃应是。 春桃走了之后,许念领着顺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是定了一片空地。 “顺喜,我们二人将这块地清出来。” 顺喜不问缘由,许念吩咐了,就只管闷头做事。 他们二人年岁不大,特别是许念,身子更弱,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直等到春桃回来,也没将地彻底清出来。 “公主,放着让奴婢来!” 春桃一进院子,看着许念正在泥坑里,双手沾满泥污,飞奔过去,抢过她手中的活计。 而后,春桃瞪着顺喜,劈头盖脸训了他一顿:“你怎么能让公主干这些事?怎么不拦着点儿?万一公主出了事,怎么办?” 顺喜被春桃一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大错,忙低头认错:“春桃姐,我知错了。” 这边,春桃却是被许念扯住衣袖。 许念慢悠悠替顺喜解围:“春桃,这是我吩咐顺喜的,你别骂他。” 春桃一急:“那也不能任由公主做这些啊!” “春桃啊,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呢,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许念轻轻地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看看手上的泥污,方才极其缓慢地说道,“我呢,以后,就要开始种地了。” ※※※※※※※※※※※※※※※※※※※※ 许念:做好心理准备,我以后要开始种地了 春桃:……公主不妥 许念:拦的人没饭吃 春桃&顺喜:公主好主意 感觉我的六皇子好抢戏哈哈哈哈,我早就为他准备好名字了,一直忘在大纲里忘了写出来 谢谢小可爱们的鼓励和支持,我会好好努力哒,本章发十个小红包 臭味 春桃大惊失色,慌着开口阻止:“公主,不妥!您金娇玉贵,怎么能……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话至嘴边,她翻来覆去地迟疑,总算找到一个妥帖的词儿来形容。 然而,许念不想坐以待毙,决心已定,根本不是春桃三言两语劝说得了的。春桃自然也察觉了这一事实,她几乎费劲口舌,说得口干舌燥,许念仍是不为所动。 因着,许念自有一番自己的打算。 种红薯,倘若成功的话,不光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重要的是,红薯比小麦、水稻更易种植,不受土地限制那般大,产量也要更大一些。 她尚不知这个大宋国百姓生活究竟如何,但从物产丰富度来讲,皇族尚且有许多不知或吃不到的东西,何况下面百姓。一旦发生个天灾之类的,难的也是底层百姓。她也算是未雨绸缪吧,为百姓多寻一条保障。 当然,她并非没有私心。 如果她能靠红薯或是其他的农物帮上忙,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说不定得了恩赦能提前离宫也说不定。抑或是,能提前查清原主落水的真相。 总而言之,一番思量下来,许念是打定主意了。 她今儿种红薯,往后呢,她不光要种红薯,还要种旁的,谁也拦不住。 春桃当然不知许念的打算,许念也不会与她讲得这般详细。因着,寻常人皆不知的东西,她一个身处深宫且只有五岁的幼童知晓得这般清楚,难免不令人多想。 这也就导致了眼前的局面。 春桃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许念,急得嘴角冒泡,恨不得跪在地上陈情,请许念三思而后行。 许念起身去洗手,春桃就跟在后面苦口婆心地劝说:“公主,不妥啊!您怎么能亲自做这种事?自来,没有公主去种地的啊!” “打今儿起,就有了。” 许念慢悠悠接道。 春桃心头一梗。 春桃又要说什么,许念终是被她念叨得失去了耐心,冷下脸问:“你在教我做事?” 春桃立即变了脸色,恍然想起眼前的小主子已经变了,之前的懦弱可欺,需要她时时防备着跟着拿主意,而现在的小主子看着好说话,却是极有主意的,一旦下定决心,定有自己的考量,而非无的放矢。 这个关节想通,春桃顿时恭敬跪下,低头认错:“奴婢不敢,是奴婢逾矩了,请公主责罚。” 许念知她一番好意,就是被她念叨烦了,这才冷脸。 看着春桃不再提“不妥不能种地”这事,她脸色缓和下来:“起身吧,我有一番考量在,日后你会明白的。” 许念想了下,算是解释了一句。 “奴婢明白,刚刚是奴婢想差了。” 春桃没料到许念会同她解释,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方才内心深处出现的那点点别扭也跟着散了去。 “好了,地先清到这里,下午再接着干。” 许念累得气喘吁吁,又听了春桃一番念叨,口干得不行,刚好厅堂上放着桂花蜜水,她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双手端着杯子,“咕嘟咕嘟”将一杯水喝干净。 喝完水,她擦擦嘴边的水渍,问春桃:“今儿个从尚食局带来些什么?” 说到这个,春桃瞬时恢复喜气洋洋的模样,笑着道:“公主您等奴婢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看来收获不小。” 许念看着春桃这般高兴,猜测道。 “真让公主您说对了,这还是尚食局的人第一次这么好说话。”春桃开始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顺喜跟着在旁边帮忙,“一开始,他们不愿意搭理奴婢,还是听了公主的吩咐,使了银子,他们顿时变了个样子。一听奴婢只要边角料,恨不得让奴婢将尚食局都搬来呢!” “反正边角料是无用、要处理的,给了你还能赚些银钱,自然高兴。他们又不是傻子,还能真让你把尚食局搬来啊,你想得倒美。” 许念打趣她。 “公主惯会打趣奴婢。” 春桃脸上一红,把手上的东西摆好,说:“公主,全在这里了。” 许念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有点惊讶。春桃带来的东西,远超她的预期,好多根有点萎靡的黄瓜、外面菜叶看着发黄的白菜、沾满泥巴的白萝卜,还有切剩下的小半个冬瓜,甚至冬瓜旁边还摆着一团皱巴巴的红肉、两根大棒骨。 终于有肉吃了。 满意满意。 不能更满意了。 许念心道,嘴上夸赞春桃:“春桃你做得不错,作为奖励,下午教你如何腌制黄瓜和萝卜干。” “奴婢谢公主赏!” 春桃没有任何犹豫,连忙行礼领赏,唯怕晚了一秒,许念就要反悔似的。 “就两道腌制菜,看你高兴的。” 许念看着春桃乐呵呵站在那里,比得了金银赏赐还要开心十分的样子。 “奴婢高兴,奴婢就喜欢公主教奴婢做菜。” 春桃心里高兴,说话也轻快许多。 “只是,奴婢忘了说。”春桃想了想自己刚才有件要事忘汇报了,抬眼小心打量了一下许念,方才说道,“这一趟,光打赏就用去了三十两。” 足足用去了,他们所有银两的三分之一。 许念心中猛然一痛。 这赚钱的速度比不上花钱的速度,要完! 不行,她得打起精神,多做些好吃的,看看漂亮弟弟那边能不能保持稳定的收入。只不过,她一想到林璟上回送来的报酬,心就更痛了。 唉。 漂亮弟弟指望不上了。那红薯要马上种上,等春桃下次出宫看还有没有别的红薯,弄点进宫,既能专吃红薯,又能做成粉条。马上冬天了,猪肉白菜炖粉条可是重头菜! 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许念心头已滚过千般念头,最后装作丝毫不心痛的样子,宽慰春桃:“没事,银钱嘛,赚了就是要花的。” 而后,她注意到泥巴萝卜旁边似乎藏着一个东西,给了顺喜一个眼神,顺喜忙从萝卜旁把那个泥东西拿出来,擦干净上面的灰土,才发现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小坛子。 “咦?奴婢倒是没注意,萝卜旁边竟然埋了个小坛子,原以为都是萝卜呢。” 春桃弯着身子看那个坛子,小声嘟囔。 “公主,奴婢打开看看,不知是哪个人落下的。” “嗯。” 许念点头。 得了许念的同意,顺喜捧着坛子,春桃小心揭开盖子,结果,一股扑鼻而来的恶臭几乎将她熏晕过去,离得最近的顺喜也是被熏得直翻白眼。 许念距离较远,可这股恶臭猝不及防地迎面而来,她差点没坐稳,要从椅子上栽下去。 她抬袖掩住口鼻,努力使自己缓和几分,然后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这里的茅房是炸了不成?” ※※※※※※※※※※※※※※※※※※※※ 感谢在2020-10-25 23:25:00~2020-10-26 22:4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呦呦、吃个青椒试一试 2瓶;夏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吃 厅堂里,许念听到院中有人说话后,忙让顺喜把盖子盖上,然而臭味飘散在空中,一时半会儿未完全散去。 她正要出去,听着院子里已经吵闹起来了,往外走的步子就停了下来。 “你怎么跟来了?” 是漂亮弟弟的声音。 “哎呀,上回吃了你那个糖葫芦,惊为天人,谁知你手上竟再也没有了,白挨了你一顿打不说,又被关了十天禁闭,得不偿失啊。” 是刚才那个陌生的声音。 “我还听说,你专门向母后讨了苏府新供的大闸蟹,你往年不是最烦吃蟹吗?” 六皇子许嘉庆捏着鼻子问林璟。 “怎么,本世子今儿个爱吃了,可以吗?” 林璟瞥了他一眼。 “可以是可以,你倒先说说,你为什么来这个地方?这儿臭烘烘的,跟茅房炸了似的。”六皇子说完,看了眼被冬松拎在手中的大闸蟹,调侃道,“莫不是你有什么恶趣味?我不偷着跟来,恐怕还发现不了咱林大世子的口味,越来越……哈哈哈哈哈!” 六皇子说着说着,被自己脑补的画面乐到,大笑出声。 这一笑不得了,他忘了掩住口鼻,那股子刺鼻的恶臭猛地灌了进来,他笑到一半,登时像被人掐了嗓子似的,戛然而止。 太臭了! 他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六皇子几乎立即想甩袖离开,可他迈出脚后,看见林璟恍然未觉臭味、一动不动地站在院里,目视着他离开,他瞬间就不想走了。 有古怪。 六皇子不走了,林璟倒有点不满意了。 “你怎么不走了?” “嗯……我想了想,这味道挺好闻的。” 六皇子面不改色地说假话,他的鼻子方才饱受臭味的刺激,捂着口鼻的手此刻再也不敢露出一点点缝隙。 “随你吧,别打扰我就行。” 林璟丢下一句话,抬步往厅堂走,刚走到门口,就发现许念正站在门口。 “九公主。” 林璟乖巧地同许念打了个招呼。 许念习以为常地回应:“嗯,小金,你来了。” 春桃、顺喜不是第一次见到林璟,也觉得没什么奇怪的。而冬松虽跟着林璟来过小院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跟着进来,自然没见过林璟这个样子,是以,惊得他差点没握住大闸蟹的篮筐,差点将特供蟹摔在地上。 比他震惊只多不少的,还有一旁的六皇子。 他颤抖着抬着手指,指着林璟,支支吾吾半晌,只吐出一个字:“你……你……” 指完林璟,他又指着许念,眼睛瞪得溜圆,满目不可置信:“你……你……九公主?我……我……怎么不知道?” 林璟鼻子里轻嗤一声,懒洋洋道:“孤陋寡闻了呗,这还用问?” 六皇子:“……” 许念听了林璟噎六皇子的话,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漂亮弟弟蛮记仇的嘛。 一个孤陋寡闻,竟是记到了现在。 不过,她倒是没像林璟那般态度随意,认真同六皇子介绍了一下自己。 直到他介绍完,六皇子仍处在恍恍惚惚的状态,一时间有点接受无能,他居然蹦出个九妹,还是个跟糯米团般可可爱爱的九妹。 六皇子直觉舌头打结,结结巴巴同许念说话:“九……九妹好,六哥头……回来,不知道,下回给九妹补上见面礼。” “好,多谢小庆……六哥了。” 许念在知道面前这个就是人傻钱多六皇子后,脸上的笑越发真诚起来。 虽然,他没漂亮弟弟那么那么好看,不要紧,他有钱也可! 况且,他长得也不赖,一看就是那种幽默开朗型的,外带有一点点傻气。 唯一难的可能就是开口叫六哥了,年龄差摆在那,她刚差点脱口而出叫小庆,临到头转了个弯儿,叫了声”六哥“。 太难为情了…… 许念幽幽叹气。 他们这边友好互动,林璟站在一边就不爽了,脸色登时黑了下来,不爽快地打断他们兄妹相认的温馨场面。 “咳……九公主,大闸蟹我带来了,蟹粉生煎可以做了吗?” “呃……”许念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告知,“生煎的面需要提前发酵,现在天冷,面一时半会儿发不好,恐怕等面发好,也得天黑了,不知小金这边有时间等吗?” 按理,林璟是没有的。 他每日要陪姨母用膳。 只他在看见,六皇子在旁兴奋的眉眼,一副盼着他赶紧走的模样,他莫名回道:“有。” 说着,就给冬松递了个眼神,让他将大闸蟹交给春桃。 “既然如此,那请小金等一等,我让春桃开始做蟹粉生煎。” 因着之前就说到过这个吃食,许念已提前将做法告诉了春桃。她给了春桃示意,春桃忙接过冬松手中的大闸蟹,然后拎着大闸蟹去了厨房开始准备蟹粉生煎需要的东西。 留在厅堂的顺喜,默默将摆在桌子上的食材收拢起来,之后,为三位小主子各倒了杯桂花蜜水。 厅堂里静悄悄的,他们径自坐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会儿,六皇子实在抵不过好奇心,扭着头问许念:“九妹,方才是什么那么臭?”跟茅房炸了似的。 后半句,他看了眼可爱的如糯米团的许念,硬是给咽了回去。 他这么一问,许念倒是想起来了,刚才一听院子里有人,没顾上看坛子里的东西,就把盖子合上了。 于是,许念回道:“没顾上看,我叫顺喜取过来再看一下。” “哎,别……我不是……”这个意思。 六皇子慌了,一句话没说完,就眼睁睁看见顺喜抱着坛子去而复返。 然后,那股恶臭再次扑入鼻腔。 六皇子面色发白,生无可恋地瘫在椅子上,显然是怕了这个味道。而许念这回忍着臭味,拿了筷子小心夹出坛子里的东西,认认真真看了看,面露几分意外。 林璟也凑近了去瞧,看见许念夹出的东西,外面覆了一层浓密的白毛毛,像是豆腐块,上面还有着些黑色点点,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抿着唇没说话。 尚食局那帮人太可恶了,该叫姨母好好整治整治,竟然这样欺负小糯米团。 他这般想完,打算回去好好告尚食局那帮人一状,就看着许念小心翼翼地把长毛的豆腐块放回去,轻轻盖上盖子,命顺喜好好放起来。 林璟:???? “九公主,这是什么?” 林璟到底是个孩子,虽不像六皇子表现得那么直接,好奇心到底还是有的,尤其是看到许念这番不寻常的反应后。 “这个呀。”许念刚才仔细看了看,她本以为是咸菜之类的,没想到是更让她惊喜的。 “这是毛豆腐。你刚刚看到它外面那层白毛了吗?这也是它得名的原因。”许念一说起吃的,霎时就止不住话头,“别看这个毛豆腐,臭不可闻,做好了,吃起来可香得很。” 林璟没说话,距离较远的六皇子倒先露出一个不信的表情。 “你别不信,这个毛豆腐可是曾被皇帝认可的美食呢。” 许念想起这道菜背后的历史,好像是朱元璋途径绩溪时,百姓们送的水豆腐发了毛,他不舍得浪费,就让厨子做成菜吃了,这道菜又在朱元璋成为大明皇帝后传回去,成了当地的特色名菜1。 林璟和许嘉庆表示不信,许念就换了个说法,只说自己从话本子上看到的,有个皇帝不想浪费而无意间促成了这道菜的产生。 “其实,有很多吃食和这个毛豆腐一样,闻起来很臭,吃起来完全不一样,香得很!” 许念不由想起,前世那些闻起来臭、吃起来特别香的美食,比如臭豆腐、臭鳜鱼、螺狮粉,还有一些肥肠啊卤煮啊,也是如此。 “你们要还是不信的,做给你们尝一尝也不是不可以。” 六皇子许嘉庆耷拉着嘴角,连忙挥手拒绝:“不不不了,九妹,我信,我信,吃就算了吧。” 他白着一张脸,害怕许念按头让他吃这个臭臭的毛豆腐。 许念只好把目光转向林璟,问他:“小金,你信吗?” 林璟似从许念眼中看出一丝可怜巴巴的感觉,纠结了一瞬,慢吞吞说:“我得先尝尝。” “好,我这就去做!” 许念很感谢漂亮弟弟挺身而出,相信她的话。本来,她不必向人证明,只她不想美食被世人埋没,顿时来了要证明的兴致。于是,得了林璟的答复,她当即迈着小步子去了厨房,顺喜抱着坛子跟在后头。 等他们主仆二人走远,六皇子许嘉庆白着脸,凑到林璟面前,小声说道:“你真敢吃啊?” 林璟白了他一眼,坐到了位置上喝水。 六皇子许嘉庆早习惯了林璟的怪脾气,没觉着被冷落,反倒觉着这才是他认识的林璟,跟着走过去,坐到林璟旁边接着说:“不得不说,你是这个!” 他朝林璟竖了个大拇指,又接了句:“我服!” 等他一连串说完,林璟淡淡说道:“等下,你别抢。” 六皇子登时露出一副”鬼才会抢“的表情,毫不犹豫地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抢!抢了,我是小狗,会汪汪汪的那种。” 他举着双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抢,而后趁着林璟喝水的功夫,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是疯了,才会抢。” “我记着了。” “记着就记着,反正我不吃。” ※※※※※※※※※※※※※※※※※※※※ 六皇子:真香……汪汪汪 林世子:嗯……勉勉强强吧 我:大家猜得都太准了,求推荐菜式!!(嘶声力竭) 序号1,内容参考百度百科毛豆腐的历史来源 感谢在2020-10-26 22:44:53~2020-10-27 21:3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抢了 厨房里。 许念把坛子打开,取出一块块毛豆腐。春桃闻到臭味,诧异问:“公主,这豆腐坏了,闻着又臭,还能吃吗?” “能吃。待会你尝尝,特别香。” 许念肯定道。 许念既然这么说了,春桃饶是惊讶,也毫不犹豫信了。反正,她相信,没有自家小主子不知道的吃食。 许念叫顺喜帮忙烧火,费力举着油桶往大锅中倒油。春桃把生煎的面和好,看到这么一副让她心惊胆战的一幕,赶紧抢过许念手中的油桶,换她来倒油。 “公主,您边上看着,奴婢来做就好。” 许念无奈,因身体受限,只好垂着手站在一旁。 她指挥着春桃将一块块毛豆腐放进锅中油炸,待个个炸得表面焦黄酥脆,筷子一戳表皮就破的程度,然后沥干油将它们捞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春桃发现,这些毛豆腐的臭味减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油炸豆腐的醇香。 “公主,香了!” 春桃惊喜不已。 “嗯嗯。等下,你会发现它们更香。”许念没什么意外,“你先把今儿收来的棒骨,放上姜片、葱段后煮汤。” “好的,奴婢这就去。” 春桃目睹毛豆腐的神奇变化,再一次对自家小主子心服口服,当即就是许念说什么,她做什么,犹豫都不犹豫的。 总归,小主子做得都是对的,俨然化身为许念的一个小迷妹。 如果,春桃知道迷妹这个词的话。 因着火烧得旺,棒骨汤不多时就好了。 “汤先放着。” 许念在厨房逛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辣椒的踪迹。唯一欣慰的是,没有辣椒,她发现了花椒、麻椒,还有茱萸油,也不算什么都没有。 她把要用的佐料指给春桃看,春桃手起刀落,将它们或切片或切段,然后热锅放油,等到油上冒烟,春桃按照许念的示意,一股脑儿将佐料全都放进油锅中。 一时之间,又香又呛的气味迎面而来,许念站得近,没什么防备,打了个大喷嚏。蹲着烧好的顺喜也未能幸免,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 可随着锅越来越热,佐料在锅中不断翻腾,属于它们的香味逐渐被激发出来,渐渐盈满整个厨房,甚至开始往外飘散。 “这是什么味儿啊?” 厅堂里的六皇子居然也闻得到,他悄悄松开捂着鼻子的手,复又感慨道:”还别说,刚闻着有点呛,现在闻着,挺香的。” 林璟闻言,抬眼看了眼自说自话的六皇子,又默默看向厅堂外,深吸了一口气。 而厨房里,红烧毛豆腐已经接近尾声。 在佐料的香味达到极致时,春桃倒入炸好的豆腐,再舀了两勺骨头汤放进去,等待汤汁收得差不多时,撒上点切碎的小葱花点缀,就成了。 她小心把豆腐盛进盘子中,瓷白的盘子中摆上炸得金黄亮澄的豆腐,点点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增添了些许亮色,竟是莫名的和谐好看。 春桃凑近,使劲吸了一口气,眯着眼感慨:“真香啊!公主,真的不敢相信,这是刚才那个臭东西做出来的。” “你把这盘端进去,锅里剩下的那些你和顺喜分了吧。顺道问问,跟小金和六皇子来的人愿不愿意,也可分他们一些。”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 听见有的吃,春桃立马来了精神。她倒不是馋嘴,只是对这个由臭变香的豆腐太好奇了。 于是,她给林璟上完菜,便去招呼冬松和富贵。冬松有过上次的教训,不敢轻易答应,只得抬眼求助林璟。 林璟看了看自个儿眼前的豆腐,又听到春桃向他汇报时说的,公主开恩允他们吃剩下的,就没再为难冬松,放他去了。 而富贵呢,和他的主子一样内心是拒绝的,他没忘了刚才那股子臭味是如何熏得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的。只不过,不吃归不吃,六皇子已允了他不在身边伺候,富贵就跟着春桃和冬松去了厨房。 他们去了厨房,厅堂只剩下林璟和许嘉庆,闻着毛豆腐散发出的阵阵香味,鼻子一耸一耸的,眼睛不住地瞟向那盘罪魁祸首,小心吞咽着口水,怕旁边的人听了去,自己没了面子。 可是,口水控制得住,肚子打鸣能控制吗? “咕噜咕噜咕噜……” 一串长长的肚子轰鸣声,如平地起惊雷,打破了厅堂了沉默。许嘉庆正要嘲笑始作俑者林璟,他的肚子跟受了感染似的,也叫嚣起来。 “咕噜噜咕噜噜……” “咕噜噜咕噜噜……” 比林璟的更大更响更豪迈。 许嘉庆:“……” 笑是笑不出来了,躲起来来得及吗? 答案是,来不及了。 刚忙活完的许念,收拾好来厅堂,一只脚刚迈进来,此起彼伏的肚子叫声差点令她晃了神,险些一脚踩空。 她稳了稳身子,见着林璟他们二人还一本正经地端坐着,笑着招呼道:“尝尝吧,等下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林璟看到她进来,方才走至放菜的桌前坐下。许嘉庆不甘落后,迅速给自己找了个位置。 林璟淡然地瞥了眼兴致冲冲地许嘉庆,以一副寻常口吻问许念:“九公主,这个就是刚才那个毛毛的豆腐?” “看不出来吧,是不是一点都不臭了?” 许念对眼前这盘红烧毛豆腐还是很满意的。 “嗯。” 林璟拿起筷子。 “啪唧!” 许嘉庆夹着的一块豆腐,掉在了桌子上。金黄焦脆的豆腐落在桌子上,身子轻弹,显出几分韧性,汤汁跟着滑落。 而夹菜的主人,失魂落魄地盯着这块豆腐,无法相信。 “这……是那个……臭东西?” 许嘉庆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怎么可能! 明明那么香! 饶是许嘉庆无法相信,许念仍在他满脸的惊讶中点了头。 “你可以试一试,跟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许念不愿流失任何一个潜在客户,卖力推销。 “他不吃,别叫他了。我们吃吧。” 林璟垂着眸子,神色郁郁。 “那好吧。” 许念颇感失望。 她坐在林璟对面,随手给林璟夹了块毛豆腐,敛去脸上的失望:“小金吃。” 林璟垂眸看着碗中的毛豆腐,眉眼间似舒展了一些。 他夹起毛豆腐放进嘴里,一股极为刺激的味道瞬间占据他口腔的各个角落。 “咳咳咳!” 林璟甚少吃这般口味重的,毛豆腐留在舌尖的辛辣与刺激,使他一个不慎咳嗽起来。他随手抓了旁边放凉的水,猛地灌了两口,压住嘴里翻涌的刺激,方才缓和起来。 “是不是太辣了?” 许念有点懊恼,她一时忘了小孩子不能吃刺激的,料放得又足又重,就怕提不起味儿。 这下好了…… “要不,别吃了?” 许念试探问道。 林璟摆手拒绝:“我岂能临阵退缩?” 许念:“……” 吃个菜,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漂亮弟弟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甭管发言迷惑不迷惑,有了刚才的不小心,林璟这次很注意、很小心。他先咬了一小口,等嘴里逐渐适应了这份灼烧感后,再慢慢地将一块豆腐吃干净了。 腌制的毛豆腐味道本就与众不同,经过煎炸褪去毛绒的外皮,变得香酥焦脆,再经由茱萸油、葱姜等作料的红烧烹制,先头的辣和刺激过后,属于豆腐的鲜醇悄然而至。 一口豆腐咬下去,先体会了什么叫外焦里嫩,又感受了下又辣又香又爽又鲜的各种滋味,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尽情地在这块豆腐里打滚儿享受。 要知道,豆腐块里挤进了浓郁醇香的大骨汤,牙间轻轻一挤,浓香大骨汤混着豆腐的鲜醇立时跑了出来,林璟只觉着微麻灼烫的舌头忽遇甘霖,整个人跟着舒畅松快起来。 好吃! 当即,他方才产生的那些个被忽略的小情绪立时散了,一边“嘶哈嘶哈”一边筷子不停地夹着吃豆腐。 这一吃,他又发现一个新吃法。 豆腐放进嘴里,先不咬破,而是使劲地一吸,混合了多种味道的汤汁一股脑儿全跑了过来,一时间,舌尖的爽感彻底被打开,味蕾的触感愈加敏感。 而等这股劲儿过了后,油炸后的醇香、腌制过的隽永悄然蔓延开来,填补了刺激爽留下的空落感,内心是全然的满足。 纵使嘴唇此刻又红又肿,林璟的筷子仍是停不下来,他半眯着眼回味,脸上洋溢着扎眼的笑容。 “咕嘟!” 许嘉庆看着盘中的豆腐一块块减少,鼻尖全是挥之不去的醇香,他只好使劲地吞咽着口水,却不想发出尴尬的声音。 “我……” 他试图开口弥补一下尴尬的场面,令他尴尬的场景出现了——一张嘴,口水如断了线的串珠,从嘴角流下来。 许嘉庆:“……” 他刚才挣扎许久,一面是毛绒绒的臭东西,一面是香喷喷的炸豆腐,仍给不出答案。终于,身体比内心诚实,替他做出回答。 却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别问,问就是无地自容。 他怔愣在原地,面色纠结,直到看到盘中豆腐仅剩三块,他眼疾手快地直接抢过盘子,趁着林璟尚未反应过来的功夫,一口气吃光三块豆腐。 又香又辣的豆腐让他的味蕾在狂欢,使他的面容在扭曲,然而口中的快意爽快也做不得任何假,他忍着咳嗽,舌头不小心被烫得疼,他边在厅堂暴走,边努力吞嚼着豆腐,感受汤汁在口中迸溅带来的鲜醇爽口。 太好吃了! 许嘉庆含糊吞着豆腐,不忘对许念竖大拇指,口齿不清地夸赞:“幺(九)妹,好次(吃)!” 嘴里的豆腐全吃完,许嘉庆总算懂了林璟的感受。 只不过,被他抢了豆腐的林璟,脸黑如墨,眼神如刀。 许嘉庆刚才被美食迷惑,此刻后知后觉,直觉脖子里冷飕飕的。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做出了一个本能的反应: “汪汪汪!” 响彻整个院子。 ※※※※※※※※※※※※※※※※※※※※ 许嘉庆:我是小狗,我认了 林璟:出来练练吧 许念:三块也得给钱啊,不能少! 我:计划入v当天来个三十个币的交易,努力攒存稿 实在 饶是许嘉庆审时度势,及时认清现实,却并未成功获得林璟的原谅。 林璟紧抿着嘴唇,看似平静地从桌前站起身,对许嘉庆说道:“我刚想起来,夫子前两日说请我代他考校一下你的课业。” “别……别啊,璟弟,咱俩之间差这几块豆腐吗?” 许嘉庆苦着脸,抬眼瞅瞅许念,转而眼巴巴看着林璟。 林璟不为所动,淡淡说:“夫子交代的,不可不做。” 他抬步往外走,回头看着待在原地的许嘉庆,接着道:“我娘没多一个八岁的大儿子。” 许嘉庆:“……” 此刻,他总算觉出,林璟是真生气了。 往日,他哪会理会这种口头上的小事? 无奈,他只好垂着头跟了出去。 许念见状,没继续待在厅堂,也跟着出去,却发现院中并无他们两人的身影。也许,小小少年之间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还是留几分隐私好。何况,他们身份不一般,在这深宫里,人总归是丢不了的。 想通这个关节,许念先去厨房看了一圈,发现冬松和富贵居然在,他们两个互瞪着彼此,眼睛红得跟兔子眼似的。见着她过来,两人赶忙行礼。 许念随意摆摆手,想了想决定告知一声:“你们主子出去了。” 他们二人本在怒瞪彼此,这下一听有点慌了神儿,当即顾不得对方,匆忙出去找自家主子了。 待他们跑得不见人影,许念问:“他们二人方才怎么回事?” 春桃一想到刚才抢菜的那副场景,顿时好笑不已,回话道:“回公主,他们是抢豆腐抢的。那个富贵,本来嫌弃害怕得不行,怎么说都不吃。后来,许是豆腐太香了,忍不住,突然愿意吃了。他吃的时候没剩几块,就筷子叉着豆腐,一叉好几块,一口气全吞了。待盘子里就剩一块时,他故意说了个笑话,逗得人分了神,把最后一块抢到嘴里吃了。” 许念也没料到会是这个原因,笑着感慨:“真和他主子一模一样。” 旁的她没再多说,而是去看了生煎的面发的如何,与春桃细说了蟹粉生煎内馅儿的做法。 “幸好你今儿从尚食局带了肉回来,不然蟹粉生煎怕是真做不了。你记着啊,馅儿里,用猪油提香增味儿;螃蟹的话,蟹黄和蟹肉都取一些放进去。” “奴婢省得。” 春桃将许念说的一一记下来。 “我看看小金送来的螃蟹如何,切记,死螃蟹一定要扔掉,不能吃。” 许念怕春桃不舍得食材,忙叮嘱了一句。 “好的,奴婢记住了。” 她看许念要去看螃蟹,快走了两步,把冬松拎来的螃蟹框拎到许念面前,随后打开盖子。许念看着筐内躺着的大个儿螃蟹,八腿儿虽被绑着,精神头儿明显不错,显然个个鲜活。 “春桃,这两个螃蟹拿出来另外处理一下,我教你煮螃蟹粥。”许念挑出两个母蟹,准备等下让春桃去处理。 “好的,奴婢这就去。” 春桃一听又有新吃食,恨不得撸起袖子直接上手,被许念制止了。 “螃蟹粥的螃蟹等下处理就行,你先用砂锅煮上白米粥,掺点糯米进去,粥会更软糯。煮粥的时候,放点姜丝、油进去。” 许念边给春桃讲做法,边回忆螃蟹粥的做法。她知道有几个方子,可惜因为前世太穷,舍不得买螃蟹,没曾真正上手实践过,到底有些犹豫,不知选哪个更好。毕竟,螃蟹作为水产品,弄不好的话腥气味儿重,很影响食欲。 算了。 选个颜值最高的方子试试看。 于是,她想了想步骤,又结合了一下这个朝代有的,把做法完完整整告诉春桃:“首先,最重要的一步,你先让螃蟹寿终正寝。” 许念顿了一下,她找不到好词儿来形容杀死螃蟹这个举动,绞尽脑汁,选了“寿终正寝”这个词儿。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正常处理,去掉不能吃的,像平常炒菜一样放热油锅爆炒出来备用,等锅里的粥煮得差不多时,再放进去与粥同煮。” “要是咱们有青菜的话,你也可以放点进去。” “好的,公主您说的奴婢都记下了,保证不会有错漏。这厨房烟味重,您换个地方歇歇好不好?” 许念把做法交代完,春桃就不许她待在厨房吸烟了,小心哄她出厨房。 她知道春桃是好意,遂顺着她的意出去了。 左右,上午的那块地没清完,她可以接着清理。 是以,林璟跟着许嘉庆回来的时候,许念脸上沾了泥点子,正蹲在泥堆里扒拉。 林璟诧异,问她:“九公主,你在干嘛?” “我在种地啊。”你看不出来吗? 许念回得理所当然。 “什么?九妹,你怎么能种地?” 相比林璟的反应,许嘉庆对许念种地一事,很是惊奇。 “为什么不能?朝廷规定了?” 许念一时有点懵。 要是律例真的明文规定,皇室子弟不能种地,她就得另外思量思量了。 然而,她这个问话在许嘉庆耳中就不是疑问句了。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犹豫说道:“规定是没规定,就看着有点新奇,没见过有谁在宫里种地的。” 许念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朝廷规定。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从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璟,想了半晌,问她:“九公主,你是喜欢种地吗?” 一旁的许嘉庆也跟着凑过来,接道:“是啊是啊,九妹你喜欢种地?这个爱好不一般!” 许嘉庆:不愧是第一次见面的九妹,爱好如此清奇,相比之下,他喜欢收集弓箭弱爆了。 林璟和许嘉庆一唱一和、一问一答,配合得良好。 许念闻言却是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他们二人的眼神充满关爱智·障少年的慈爱与关怀。 他们被看得双眼发懵,聪慧如他们,也觉出不对味儿了,彼此对视两眼,仍是猜不出原因所在。 好在,许嘉庆是个直球思维,猜不出选择直接开口问:“九妹,你为何这样看着我们二人?” 许念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毕竟眼前两个人是自己目前唯二的客户,得维护好关系,想了想道:“我觉着吧,刚才那个问题问得有问题。” 林璟脱口而出问:“有何问题?” 许念笑着反问:“小金,你喜欢种地吗?” 林璟想也不想回答:“自然不喜欢。” “那你觉着,那些种地的百姓们都是喜欢种地吗?” 许念接着问他。 这回,林璟回答的速度慢了,想了一瞬才答:“应不是都喜欢的。” 许念简单拍了下手上的灰,说道:“这不就得了。我就是那些不喜欢的人里必须种地的。” 她这么一说,林璟霎时懂了。 种地,不代表喜欢,而是不得不。 他想到之前偶尔听到的那些话,尚食局总是克扣小糯米团的用例。也难怪,小糯米团会产生自己动手的想法。 不过,他之前有送报酬来呀,那些报酬全是他精心挑选的上好摆件和其他器物。 难道小糯米团不认识它们?所以,觉得没有什么用、不值钱? 念及此,林璟不好意思直接说那些东西多么珍贵值钱,只好拐弯抹角说:“上回,我送来的报酬,九公主收到了吗?” “收到了收到了。” 许念想着林璟送来的一百两现银,就忍不住嘴角上翘。 “小金不错,现银刚好派上用场。” 许念顺势夸了他一句,低头踩了踩脚下的软土,顺便看一下还有哪些地方没清的。 林璟皱了眉头,现银是许嘉庆的,他给的不是银两,然而,许念提都不提那些东西。 “嗯……”林璟未得到想要的回答,心里郁结,再次发问,“那其他东西呢?九公主,你满意吗?” 许念不是二傻子,林璟再三追着问,她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没用的东西才是小金送的? 于是,嘴上回道:“满意是满意。” 林璟闻言,脸上眼看着要绽放一朵灿烂的笑容。 但到底不想再收那些东西了,连个食材都换不来,上面全有着皇家标签不能卖于民间,于她现在而言,说锦上添花吧,尚且有些勉强。 是以,许念慢慢接道:“只不过,那些东西没什么用啊,不能吃、不能用,也不能卖了换银子花。摆着吧,又占地方,收起来吧,也占地方。” “不太实在,说实话。” ※※※※※※※※※※※※※※※※※※※※ 许嘉庆:哈哈哈哈哈九妹鉴定,林世子不实在 许念:东西不实在,没说人 林璟:…… 商量 “哈哈哈哈……” 许念话音一落,许嘉庆率先不厚道地大笑起来。 “林大世子可听着了吗?我九妹说,你这人不实在!” 他笑得欢脱肆意,俨然没看到,林璟那张漂亮的脸上像是逐渐蒙了层阴云。 许念比许嘉庆敏锐,察觉不太对,连忙出声强调:“东西不能等同于人啊。” 旁的来不及解释,她先特意强调这个,试图安抚一下大户的情绪,免得惹毛了漂亮弟弟,以后没得生意上门。 说完这句,她偷瞧了眼林璟的眼色,接着道:“说东西不实在,并非说东西不好的意思。世子送的东西,自然都是顶顶好的,哪能有不好的道理,我闭着眼不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许念晓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好好地拍了一把林璟的马屁,果然看着林璟脸上覆着的阴云散去了些,之后才尝试着给出解释:“不过吧,我喜欢俗的、实用的东西。像之前世子送的糖啊菜啊就很好,还有银子也很不错!这些我都喜欢,摆件什么的就算了吧,你也能看见我这个小破院的大小,不说摆不下吧,它们凑在一起也不搭啊。” 林璟听着许念解释,一脸若有所思。 许念瞧见他这幅样子,心道有谱,决定再添把柴、加把力。 于是,清清嗓子,挥手作豪迈状:“小金,我看着你挑摆件挺费心的。可摆件,我不领情你难受;我领情了我难受,大家都不痛快。索性,不如这样,以后报酬呢你就直接付银两,间或带点食材什么的,也没问题。甚至,你要有什么菜种之类的,也可抵报酬,你觉着如何?” 许念吧啦吧啦说了一通,说得小心忐忑,嘴唇干得都起了层干皮,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喉。 这期间,林璟一直没说话,紧抿着嘴唇。直到许念的水喝完,他还是那副样子。 糟糕。 漂亮弟弟这是气了。 左思右想,许念决定厚着脸皮使出五岁小女孩的杀手锏:撒娇卖萌。 太娇软她又不会,只好睁着澄澈的眸子,放软声音,再问了一遍:“小金,你觉着可以吗?” 许念显然不知,她此时此刻的样子完全变成了一个软萌的小糯米团。 林璟僵硬地别过头,良久,吐出了两个字:“行吧。” “小金爽快!” 许念真心感慨。 搞定了林璟,她对着旁边刚一直看笑话的许嘉庆道:“小庆也不能少啊,刚吃了豆腐要给钱的啊。” 许嘉庆:“……我就吃了三块啊!” “哦。”许念歪头想了一瞬,“那……少给点儿吧,你看着来。” 许嘉庆喜气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本以为可顺利吃白食,没想到到头来,一分也少不了。他想到自己捉襟见肘的现状,一张脸垮了下来。 “九妹,你看我……能不能缓缓?” 许嘉庆试图想和许念打感情牌。 然而,比他更穷的、总是吃不上肉的许念相当坚定,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收费计划:“美食面前,人人平等。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好吧。” 许嘉庆垂头丧气,肉疼不已。 唉,只能把新收的那套弓箭再卖了。 现在的他并不知道,以后的他不光要卖新收的这套,他的藏品会一件比一件少。 回到此刻,许嘉庆上一秒沉浸在卖藏品的痛苦中,下一秒,一股鲜香的味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拽了拽林璟的衣袖,问:“你闻见了吗?” “好香啊。”许嘉庆摸了摸肚子,眼神迷离,陶醉在香味里,发出本能的感慨,“我好像又饿了。” 林璟自然也闻到了香味,可他不愿像许嘉庆表现得那么……孤陋寡闻,也懒得理会他的自说自话。他很淡定,淡定得仿佛不在意,可时不时吸一口气,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小金,生煎马上做好了,我们去厅堂吧。” 许念知道漂亮弟弟偶像包袱重,心底惦记,嘴上却不会直言,是以主动招呼他。 反正,他吃,她收钱。 主动不主动,无所谓。 再说,赚钱做生意能不主动点吗?不主动怎么维护好客户关系。 许念完全没什么包袱负担,招呼林璟去厅堂等候。他们刚坐定,春桃和顺喜一人一个托盘来了。 “这是公主吩咐熬的螃蟹粥,这边是蟹粉生煎,请各位主子品尝。” 春桃替他们摆好碗筷,并把装粥的砂锅摆在面前,请他们用膳。 林璟疑惑,问道:“还有螃蟹粥?” “是,你拿来的螃蟹多,我就做主多做一锅粥,不知道口味合不合适。”许念热情地邀请林璟,“小金,快尝尝看。” “好,谢谢九公主。” 林璟先和许念道谢,方才垂眸看面前的这锅粥。 阵阵清香扑鼻,林璟发现,刚才在院中闻见的那股香味就是来自眼前的螃蟹粥。 螃蟹粥里如同洒满了金黄的阳光,泛着点点金黄晶莹的光芒。一只个大的螃蟹熟透了,横亘在铺满阳光的米粥里,橘红的背壳在这满是金黄的米粥中愈加亮眼,鲜亮夺目的颜色使人一瞬间便被这锅粥心生好感。 哪怕一口未尝,光看着这颜值,许嘉庆就忍不住夸赞道:“看着就好吃!” 何况,坚硬的红壳上染了层米粥的黏糯,显得愈发莹亮清透,沾着的几粒白米粒使得螃蟹红不再单调平凡,而是丰富了色彩层次。螃蟹的周围,漂浮着青翠欲滴的青菜叶子,叶子被粥掩住了一半,增添了几许意想不到的趣味和亮色。 “请公主恕罪,奴婢自作主张,后来换了整个螃蟹。” 春桃上好菜,低头向许念请罪。 “无碍,你做得很好。” 许念一来很是满意螃蟹粥呈现的颜值,二来她认为春桃能自己改良,在实际操作中完善方子,是一个很难得的举动,当然不会怪罪她。 毕竟,看林璟和许嘉庆对这锅粥的反应,她就知道春桃做得没错。 这两个人看着这锅粥,足足看了半晌,任香气扑鼻,还是呆呆的。 还是许念在一旁催促:“先吃生煎吧,凉了,味道会差很多。” 林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自己心心念念的蟹粉生煎! 他把目光从螃蟹粥上移开,看见了旁边摆着的一盘小巧齐整的生煎包。 微黄的白色表皮有着几分褶皱,上面点缀着粒粒黑芝麻和翠绿葱花,有点好看。他拿筷子小心夹了一个生煎,生煎的皮薄而透,离得近了仿佛能看见里面粉嫩的馅儿。而筷子尖儿不小心用得力气大了,薄皮瞬间便破了,冒着油光的汤汁流了出来,在瓷白碟中留下痕迹。 林璟夹着生煎翻了个儿,竟发现底下别有洞天。干脆焦黄的皮硬硬的,筷子尖敲了敲,非但没破,反而催得生煎弹了下身子,可爱极了。 他已等了一下午,天色擦黑,生煎终是露了面,还被螃蟹粥抢了注意力。这下,林璟所有的注意全放在生煎上,才意识到这个蟹粉生煎并不比螃蟹粥差什么,尤其是当鼻腔里充斥了焦香、肉香和面团香时。 缓缓夹了生煎放入口中,皮破露馅儿,最先跑进来的是滚烫的汤汁。林璟被烫得缩了下舌头,发出“嘶”的一声,但没舍得把吃进口的生煎吐出来。他忍着烫意,让舌头慢慢适应这份滚烫感后,汤汁混着面皮的滋味才真正发挥出来,一个鲜香浓郁,一个软和清甜,舒缓了他的急躁,平复了焦急的心情。 只一口,林璟就觉着,等得值了! 他慢慢疏懒了眉眼,又咬了一口生煎。 焦脆的外皮“咔嚓”作响,与另一头的软和截然不同,又添了份吃时的趣味。生煎的内馅儿用了蟹黄、蟹肉和猪肉混合而成,一口馅儿下去,只觉着舌头要鲜掉了! 鲜香的蟹肉、浓香的蟹黄中和了猪肉的油腻感,而猪肉的丰盈醇厚又弥补了蟹肉的清淡,两者相遇,造就的就是味蕾的多种狂欢。 林璟努力克制着速度,不想表现得太过没见过世面。然而,齿间盈满鲜美浓郁的香味儿,让他欲罢不能,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吃干净了一个生煎,转而有夹了一个快速吃起来。 他连吃了两个生煎后,面前多了碗盛好的螃蟹粥,于是微感口渴的他舀了勺粥放进嘴里。 粥米入嘴的刹那,他不受控制地呆愣在原地。 ※※※※※※※※※※※※※※※※※※※※ 旁观者许嘉庆:你吃好了该我了吧 感谢在2020-10-29 23:23:14~2020-10-30 23:4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个青椒试一试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带回 蟹粉生煎初入口惊艳,肥美的肉馅儿裹挟着细嫩的蟹肉、鲜美的蟹黄,实实在在的满足感逐渐溢满胸腔。 然而,生煎包底用油煎而成,馅儿以猪肉为主搭配蟹肉,连吃两个他不免嘴里多了分油腻感,隐隐有点腻了。 这时,林璟喝了一口螃蟹粥,细滑软糯的米粥暖暖的,直直流入心底,慰藉了那刚冒头的不适感。螃蟹粥又鲜又香又清淡,恰好缓解口中的油腻。 他的心头只涌现出一个想法: 蟹粉生煎与螃蟹粥,堪称绝配! 他连着喝了小半碗粥,米粒软糯清甜却不黏口,清淡中自带鲜美,偶尔吃到口中的青菜,嚼一嚼反而冲刷掉了吃生煎后带来的味重味浓,唇齿间只留下浅淡的香气,只觉着意犹未尽。 许嘉庆只见过林璟嫌弃挑食的模样,哪见过他吃得可口开胃的模样。他刚才光顾着看他吃,忘了自己动筷子。 眼下,瞧着他越吃越香,拿着筷子就要去夹生煎。却不想,一夹,筷子夹了个空。 许嘉庆:???? 什么情况? 目光追随生煎所在的方向,他看到,林璟竟然将生煎包和螃蟹粥给护了起来?! “林大世子,可不能吃独食啊。” 他不好伸手硬抢,万一不小心掉地上了,可就是他吃不上了。 “本世子带的食材。” 林璟甩出一句,然后一个埋头的功夫又吃了一个生煎,并喝光了剩下的半碗粥。 “你……”许嘉庆急得直冒火,再这么下去,他是一口都吃不上了。 “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硬的不行,许嘉庆又采取老策略,嬉笑着和林璟商量。 “我付钱,你看行吗?咱俩的关系这么好,你舍得我眼巴巴看着吗?” 许嘉庆可怜兮兮地望着林璟,和他手边的蟹粉生煎、螃蟹粥,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林璟淡淡道:“舍得。” “你怎么就能舍得呢,我……我真的给钱,绝不赊账!” 许嘉庆眼见着林璟的路子走不通,求救似的地看向许念。 “嗯……这个……确实是小金带来的食材,得小金说了算。”许念也一脸为难“不如,你再和小金商量商量?” 许嘉庆欲哭无泪,再次转头求林璟。 林璟沉默一瞬,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以。” 许嘉庆一听,有戏,忙道:“你说,多少钱可以?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不就是花十两喝碗粥吃个生煎,这波操作他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嘉庆做好心理建设,整暇以待,却在听见林璟的话后,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没忍住拔高了音量:“什么?” 林璟刚喝了一碗粥,心里熨贴不已,好性子重复了一遍:“粥三十两一小碗,生煎嘛因为是肉的,五十两一个吧。” 许嘉庆这回听得清清楚楚,用音高表示自己强烈的抗议:“你怎么不去抢!!” 林璟面对他的抗议,竟有种意料之内的闲适感,请春桃帮着盛了小半碗粥,不急不缓道:“你是有选择的,所以算不得抢。” 许嘉庆哽住。 他很想爆粗口表达自己的不满,哼! 这算什么选择?美食当前,他能选择不吃吗? 必然不能。 所以,算什么选择,明明就是明抢! 许嘉庆很想拒绝,与林璟好好讨价还价一番,蓦地,眼睛余光瞥到许念头发上沾的灰土,讨价还价的话是说不出口了。 九妹似乎挺不容易的,好像生活也有点点困难。 他刚跟着到这个破院的时候,万万想不到里面住着人,尤其里面住着的还是他的亲妹妹。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哪个不是锦衣玉食,何曾住过这种破院?别说住了,他是见都没见过。再后来,又看见许念小小的一个身子,埋在泥堆里要种地,他是惊奇,惊奇的同时又有点点心酸。 他在这院里待了小半天了吧,除了他带来的和林璟带来的人,九妹身边就一个宫女和太监伺候。再一想想,他从小到大闻所未闻自己有个九妹,饶是他再神经粗,皇室子弟那点基本的敏锐感还是有的。 于是,许嘉庆咬了咬牙,忍痛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钱我得给我九妹!” 这回,林璟倒是好说话,爽快地回了个”好“。 反正,他不缺那点银钱,要也是为了小糯米团。 一旁安心当背景板的许念:这就是天降横财的感觉吗? 有点不错哎。 漂亮弟弟够义气。 许念兴奋得暗暗搓手手,没拒绝林璟的好意。 以后有机会,专门给漂亮弟弟做些好吃的,好好犒劳一下他。 她在心底把人美心善又大方、会赚钱的林璟夸了个花儿,再看他时,脸上洋溢着慈爱亲切的笑容。 林璟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僵硬地别过头,与许嘉庆愉快地达成协议。 他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吃过亏的许嘉庆叫富贵进来,数好银票,大手一拍,豪迈地将银票拍在桌上,问:“我可以吃了吧?” “给。” 林璟把生煎推到他面前。 被馋得要命的许嘉庆立即夹了一个生煎,狠狠咬了一大口,宣泄自己的愤懑。等到一口生煎彻底下去,许嘉庆发出如婴孩般的声音:“嗷呜!太好吃了!” 他仿佛不怕烫,也不嫌腻,卯着一股“我付了钱就要吃回本”的势头,一口接一口,一个接一个,没到片刻的功夫,一盘生煎彻底见了底儿。 “嗝!” 他嘴里嚼着最后一口,重重打了一个饱嗝儿,从胃底升腾出浓郁鲜美的香气,让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大声说道:“来碗粥!” 许念见他吃得如此猛,有些担心问:“你还能吃得下吗?” 许嘉庆不过是个八岁孩子,胃就那么大,吃了那么多生煎,实塌塌的肉填满了胃,怎么还喝得下粥? “我……嗝……喝得……嗝……下……嗝……” 许嘉庆一句话没说完,连着打了三个嗝。 许念不放心,阻止他继续暴饮暴食:“不行不行,你不能再吃了,不然该积食了。” 许嘉庆一想想拒绝,他花了钱的,不喝上这个粥,岂不是亏了? 许念没办法,只好道:“要不,粥的钱不要了,这粥你别喝了。” “那不行,九妹你瞧不起你六哥?一碗粥的钱,六哥会付不起?” 这是瞧得起和瞧不起的问题吗? 这是撑死和撑不死的问题吧! 许念无力翻白眼,只好道:“喝一口吧,尝尝味儿,这下可以吧?” “勉强吧。” 许嘉庆也知晓自己喝不下了,可若真的一口不喝,他是真的不甘心。于是,许念这般说了,他顺着许念给的台阶下来了。 于是,春桃真的只盛了一小口粥给许嘉庆,许嘉庆本想说什么,又要打嗝,忙忍了忍把嗝咽了下去,没出口的话自是跟着咽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喝掉仅有的一口粥,待粥慢慢流入胃里的那一刻,许嘉庆脑子里只涌出一个想法。 值了! 哪怕是撑死,他也死得其所了。 一口粥喝完,他双手捧着肚子,舒服地瘫在椅子上。 一旁,林璟看了眼天色,想起今日没能和姨母一起用膳,想了想问许念:“九公主,这个螃蟹粥还有单独的一锅吗?我想带回去。” 他记着姨母最爱吃蟹,如果他带了螃蟹粥回去,姨母应该会高兴吧。 许念抬眼,用眼神询问春桃,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方才回道:“有的。我让春桃给你装好。” “谢谢九公主了,报酬等会儿我回去派人送来。” 林璟认真与许念道谢。 许嘉庆本在椅子上咸鱼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一骨溜从椅子上弹起来,兴奋问:“还有吗?可以给我也带回去吗?” 嘿嘿嘿嘿嘿,他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法子赚饭钱了! 然而,让他失望了,许念摇摇头:“没了,小金带走的是最后一锅。” 许嘉庆失望地瘫回椅子里,眉眼间写满失落。 赚钱的路怎么这么难? 第一步就走不通。 许是他的失望太明显,硬是忽略不得,让许念生了些恻隐之心。许念垂眸望着眼前的这锅粥,说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这锅还剩下些,你可以带回去。” “真的吗?” 许嘉庆又高兴了。 他兴奋无比,似怕许念反悔似的,忙说:“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我现在就带走!” 许嘉庆想到即将入手的小钱钱,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不过,临走前,他想到许念窘迫的生活,拍着胸脯保证:“九妹放心,这锅粥不白要,我给钱的!八十两你看行不行?” “可以可以。” 许念也很满意。 小庆也很上道嘛。 就这样,许嘉庆和林璟一人拎了一锅粥回去。林璟去了凤藻宫皇后娘娘的住处,而许嘉庆呢,径自去了二皇子常温书的地方。 隔得老远,他看见二皇子在温书,扬声喊他:“二哥,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 许嘉庆:想不到就这样走上了黄牛路 二皇子:为什么我出场两回了还么有名字 我:……等我查查大纲 调查 二皇子许嘉恒站在亭内,听见老六张扬肆意的喊声,手上拿着书,从亭子里缓缓踱步而出,看着激动的许嘉庆,皱了下眉头,温和说道:“老六,你注意着点儿自己的仪态,天天莽莽撞撞的,小心父皇看见,你又得挨训斥。” “哎呀,知道了二哥。” 许嘉庆着急大赚一笔,好给自己补贴饭钱,有点不耐听他讲大道理,随口敷衍着。 他敷衍得这般明显,许嘉恒无奈揉了下眉心,叹息:“算了,你不想听,我就不讲了。说吧,你大老远就开始嚷嚷,是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许嘉庆拍了下富贵手中的食盒盖,左右望了望后,把脸凑到许嘉恒面前,神神秘秘道:“是好东西。” “什么东西?” 许嘉恒有点迟疑,老六见天儿的咋咋唬唬的,保不齐又拿个寻常物件来骗人。 许嘉庆已走到亭子边儿,回身见许嘉恒待在原地,摆着手热情喊他:“二哥,你来看看,弟弟绝对不会骗你,这次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许嘉恒心有迟疑,到底拗不过心中的好奇,遂抬了步子跟上去。 他约莫已猜出是吃食,至于到底是什么吃食,他有些拿不准。 难道是柿饼? 他之前硬抢了老六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柿饼,别说,味道真不错,吃过后念念不忘得很,只是吃过那回,再没见老六吃了,他也只好忍着馋。 是以,他一想到有可能是柿饼,不等许嘉庆再催促,已快步跟上。等他到了亭子里,许嘉庆早已整暇以待,热情洋溢地请他坐下,亲手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白小碗和汤勺,用汤勺舀了一勺粥后,许嘉恒就看见他的手如中了风似的,抖个不停,他一抖,抖就落在砂锅里,直到勺子中似乎没粥了,他才把粥倒进碗中。 “二哥,尝尝这个螃蟹粥。” 许嘉庆把装着螃蟹粥的碗推到许嘉恒面前。 许嘉恒垂眸,望着碗底仅有的一口粥,沉默不语。 良久,任风把粥的香味灌到他的鼻子里,实在受不了香味的倾袭,沉默地端起碗,一口喝完了。 即便,粥被风吹得有点冷了,那股子特有的鲜香软糯细滑,仍留在了唇齿间,稍稍舔一下唇角,似能再回味一下方才的滋味。 还想喝。 许嘉恒瞟了眼食盒,把碗放得离食盒近了些:“嗯,这粥不错,但刚刚没尝到味儿。” “二哥,不错吧?你别骗弟弟我,没尝到味儿怎能知道还不错?” 许嘉庆把食盒盖子盖上,稍微移了下位置,离那个碗远了点。 “二哥,不是我不给你,实在是身不由己啊。”许嘉庆装模作样地鞠了一把泪,抬眼偷瞧许嘉恒的反应,慢慢开口道,“这个粥是我从旁人那里高价讨来的,真金白银做不得假,不信你问富贵!” 许嘉恒敛眸,瞬时明白许嘉庆的意思,出言道:“说吧,多少钱。” 许嘉庆比了个一,没说话。 “一百两?”许嘉恒试探问。 许嘉庆重重点头。 许嘉恒指节敲着桌面,连着敲了十来下,停下手上动作后说:“我给你一百五十两,你这食盒里的全给我。” “成交!” 许嘉庆兴奋站起,而后想到自己还没把银子拿到手,方才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笑意。 “二哥,要现银或银票啊,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许嘉庆想着自己先前柿饼吃的亏,就一阵阵心痛。 “这就给你,粥给我吧。” 许嘉恒一挥手,隐在旁边的仆从立时过来,数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拿给许嘉庆。 许嘉庆数了数银票,脸上灿烂如花:“二哥慢慢喝啊,弟弟我先走了。下回有好吃的,我一定还会想着二哥的!” 说着,他抬步带着富贵就走了。 走出亭子,他回头喊道:“二哥,记着把食盒还给我啊!这个不卖!” 许嘉恒埋首喝粥,无暇理他。 许嘉庆也不在意,喜滋滋地回了院子。回去路上,富贵欲言又止。 “好了,想说什么就直说的,看这脸憋的,跟便秘似的。” 富贵:“……” 富贵心有疑惑,开口问道:“请问殿下,这个多出来的银子要给那边吗?” 他知道,买粥花了八十两,卖粥得了一百五十两,这中间平白赚了七十两。 许嘉庆闻言,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当然不给!难道你想看自家殿下以后吃不上饭?” “不想不想,小的不敢。” 富贵连连摇头。 “这就对了,这是我凭本事赚的呢,留着吃饭用的。懂了吧?” “懂了懂了,小的懂了!” * 凤藻宫里,林璟带着螃蟹粥来给皇后赔礼。 “姨母,今儿是璟儿的不是,有事耽搁,未能来陪姨母用膳。前儿从姨母那讨了大闸蟹,知道您最爱吃蟹了,想着螃蟹性凉,您不易多吃,专门找人做了螃蟹粥,您尝尝看如何?” 林璟说完,身后的冬松得了眼神示意,立马把螃蟹粥奉上,被皇后身旁的桂云接过去后盛到碗中,端至皇后面前。 皇后最了解不过自己这个外甥的性子,对他带的粥自然没抱期待。 却不想,一低头,看见端至眼前的螃蟹粥,就愣住了! 金黄的米粥里像铺了层细碎阳光般,好看极了。黏稠的米粒里藏着掖着点儿翠绿的青叶子,与米粥的金黄相应相合,意外的有趣。 只一眼,她就瞧出,这不是御膳房的手艺。 林璟见着皇后在愣神,催促道:“姨母,您快些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好,我这就吃,不辜负璟儿的一番心意。” 皇后眼神温柔,语气温和。 她端起粥,本打算如果不好吃,她都会给林璟个面子,努力吃上小半碗。结果,粥一入口,鲜香软糯四溢,在口中尽情奔腾,竟不受控制地吃完了一整碗,而后,又让桂云盛了一碗。 林璟看着皇后吃得尽兴,四下望了望,眼神有点飘忽不定,想问问九公主的事,最后还是没开口,只是陪着皇后娘娘用完螃蟹粥就回去了,而皇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桂云,你说,刚刚璟儿想说什么?” 皇后虽在喝粥,却注意到方才林璟欲言又止,遂问身边站着的嬷嬷。 桂云也看见林璟刚才那个样子,只是她肯定不知林璟想说什么,只好答道:“禀娘娘,奴婢不知。” “你说,璟儿今天带来的粥是从哪来的?这独特的心思,不像御膳房做的。” 皇后凝眉思索,林璟带来的粥滋味鲜美,软糯清甜的米粒中裹挟着螃蟹的鲜美,别有风味。饶是她到了这般地位,面对这个粥差点没克制住自己,堪堪喝了大半锅,抵得上她一日的食量了。 “禀娘娘,以奴婢来看,就是小世子孝敬您的,知道您喜欢这个,特意找来的。” 桂云笑着宽慰皇后。 “要真是这样,本宫就放心了。” 皇后心底叹口气。 到底是不太放心,淡淡吩咐道:“你派人注意一下,有什么不寻常的,及时来回禀。” “好的,奴婢遵命。” * 小院。 许念前两日把院中要用的地同顺喜一起彻底清好了,只一时半会儿并未种什么东西,因着没有菜种。 先前春桃带回来的那个红薯,发了芽后,她把绿芽水培在花盆里,一时半会儿没长出根须,不能种到地里。左右,她有的是时间,也不急那么一会儿。 清完地,她专门派顺喜去尚食局讨了几个大坛子,腌上了几坛酸菜、腌黄瓜、腌萝卜干,把它们一个个摆在院中的墙角下,看着齐整无比。 许念望着稍稍变样的小院,有点满意。不过,这同她理想的程度,还有些距离。 她这会儿待在院中,晚秋的阳光温和轻柔且不炽烈,照在人身上却暖融融的。许念趴在石凳上写写画画,算着自己还需要打些什么物件儿。 等到算得差不多了,她直起身子,问旁边的春桃:“咱们银子还多吗?” 春桃算了算这几日用出去的,回道:“加上前两日世子刚送来的,还有一百五十两。” 许念垂眸不语。 唉,赚钱快,花钱更快。 忙活了几日,存款堪堪增了五十两。 “这样,顺喜你拿着这两张纸去尚食局或内务府那边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过来做一下?我们付银子的。” 许念知道,自己这边的差事旁人多半不愿做,除非使银子才能使得动人。她把画好的图纸交给顺喜,嘱咐他:“这个是一个小型的石碾子,这个是一个烤窖,你快去问问他们谁能做,请了人过来,别怕花银子。” 顺喜接过图纸,认真看了看,躬身回道:“主子,小的应该会做这些。” “真的?” 许念诧异地抬了抬眉。 “回禀主子,小的从小跟我爹和兄长学过一些,石碾子没问题,烤窖的话,小的第一次听说,看图纸有些不甚清楚的。”顺喜回话,说着跪在地上,向许念郑重恳求,“恳请主子让小的试一试,小的定全力以赴。” “行,那你就试试。” 许念没想到顺喜会,既然他要试,就随他了。毕竟,他是自己人,做起来也放心些。 * 凤藻宫内。 桂云站在那儿一脸纠结,被皇后看在眼里。 皇后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想说什么便说,不要犹犹豫豫的。” 桂云跟在皇后身边时间久,一听她这个语气,当即不敢犹豫,说:“回禀娘娘,前几日您说派人注意着点小世子,奴婢一直安排人注意着。今日那人来回话,说是世子近来多了个新去处。” “哦?”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是又跟谁玩儿去了?老六还是老八?” 桂云面色迟疑,犹豫回道:“都不是……好像是老九……”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哪来的什么老九。” 皇后说得云淡风轻,但眼底的冷凝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吩咐:“你们先都下去吧,桂云留下。” 等到殿内只于她们二人,皇后语气方又严肃起来:“你跟本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桂云不敢再犹豫,便把林璟出入小院一事与皇后详细讲了。讲完,她小心翼翼觑了眼皇后的脸色,屏气凝息。 皇后叹了口气,问道:“桂云,老九不是随便能说的,你难道忘了五年前那个晚上?” 皇后一提,桂云记忆回笼,脸色骤变,立即跪在地上认错。 她刚刚怎么偏偏忘了,老九……可是宫中大忌,是不详啊! ※※※※※※※※※※※※※※※※※※※※ 吼,马上开启新的美食了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10-31 23:55:42~2020-11-01 23:4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瞬逝此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赏赐 “看来你记得。” 皇后瞥了眼她的反应,淡淡道。 她脸色略差,抬手按了按眉心,眼底掠过几分担忧。 “你记得,估计这阖宫上下都记得,即便那孩子这些年被忽略了个彻底。我只是没想到,璟儿有天会和这件事、那个孩子有牵扯。” 许是这宫殿内除了桂云,只她一人。皇后仿佛卸掉全身的戒备,袒露出一丝丝脆弱与颓唐。 “那眼下……该如何?” 桂云一直跟在皇后身边,深知深宫内众人对那个孩子的忌讳。 几乎所有人对她皆是闭口不谈,装作没有此人。若不是,皇后管理六宫,念她终归是皇室血脉,旁人能不闻不问,皇后不能,才一直给她应有的公主的份例,恐怕,那孩子早便去了吧。 桂云既知晓这个忌讳,也就明白眼前事的棘手之处。 林璟是林国公独子,而皇后虽只是其姨母,但一直无子,便将其视作亲子,否则也不会接林世子一直住在宫中。 桂云垂头思索半晌,越思考越觉问题大,良久,她试探问道:“难道,勒令世子爷不许再进出那个院子?” 只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这个不现实。 果然,皇后叹了口气:“璟儿的性子,无法无天得很,看着跋扈嚣张,本性却是纯良,也很有主意。要是随意禁止他不来往,他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说,说不定会生出逆反心理。但若告诉他原因,他也不一定会听之任之。” “罢了。你先派人暗地里注意着。目前,究竟不知璟儿与那个孩子关系如何,是偶尔一次还是固定交情,贸然出手总归不好。” 皇后边自顾卸了珠钗,边吩咐身旁的桂云。 “奴婢领命。” 桂云屈身行礼。 “行了,你来伺候本宫梳洗吧,璟儿这事不要同旁人提。” “奴婢遵命。” * 许念这几日过得很自在,白日看看书、晒晒太阳,指点一下春桃,或是当个监工,坐在春桃搬来的躺椅上看顺喜做石碾子和烤窖。 别说,顺喜是有两下子的。 使银子从内务府那取了原料,顺喜连着做了五六天,石碾子已经有模有样,眼看着今日便能做好。 许念现在除了花银子有压力,其他旁的皆没什么。听顺喜说石碾子今日成型,书也不看了,只等着石碾子做好,同时放出话来,石碾子若是做得没问题,带他们吃一种新鲜的吃食。 是以,春桃往日这会许是在厨房研究菜式,或是看看腌菜们的状况如何。今日便早早收了手,立在许念身后,等着顺喜的石碾子。 “春桃,你去一趟尚食局,问他们取些陈年旧米过来。” 离顺喜完工还有些时候,许念让春桃先跑一趟。 春桃没什么异议,领命准备出门,只出门前想着还剩不到百两的银子,说道:“公主,咱们剩的银两不多了。” 许念点点头,回道:“嗯,没事,你去吧,快些回来。” 她心道,送钱的就快来了。 “对了,顺便你问问,他们有没有下水什么,总归有什么不要的、便宜的,能带来的尽量多带来些。” “好的,奴婢这就去。” 春桃其实疑惑得很,只她自己知道,不能多言,小主子不用她教着做事,自有主意,她只需尽好本分就行了。 春桃出门,许念估摸着顺喜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工,决定去厨房看看她的红薯苗苗如何了。之前,红薯闷久了,终于发了芽、长出一株株小绿芽。她将这些小芽从红薯上移植到花盆里,用了水培的方式使小绿芽生根,等它们生了根,许念才好把它们移到清好的土里。 应该是隔了五六天没看吧,红薯绿芽总算在她的期盼中长出根须,细长的根须延长至水下,一看就极其富有生命力。 许念欢喜不已,比她想象中的要快一些。 那么,今天就能种上红薯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花盆里长出根须的红薯苗从水里取出来,,一棵棵埋进一早清好的地里,一趟趟舀了水,悉心为红薯苗浇好水、压好土。做完这些,她抬手抹去额角出的汗,洗干净手上的泥灰,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她感觉,烤红薯、红薯粉、拔丝红薯、红薯夹心糖葫芦……这些在向她遥遥招手。 种红薯苗费了一番功夫,许念觉着有点累,索性坐在躺椅上歇脚,静等顺喜收尾。 不多时,顺喜绕着那个小小的石碾子转了一圈,上手试了试后,一脸喜色地向她回禀:“公主,小的不负所望,做出那石碾子了!” “赏!” 许念跟着顺喜看了一圈石碾子,非常满意,大手一挥,豪迈发赏。 “公主,小的斗胆,可以自己挑赏赐吗?” “嗯?” 许念扬了扬眉,有点意外。 她心情好,恰好也好奇,顺喜想求个什么赏赐,说道:“你说。” 顺喜恭敬行着礼,小心试探地说道:“小的想恳请公主,这回做出的新吃食允小的吃两份。” “什么?” 许念本以为顺喜要说个什么吓唬人的,结果就这? 顺喜以为许念不满,纠结了半晌,面色不断挣扎,终于鼓足勇气又说了一遍:“小的只想求公主赏赐两份新吃食,旁的赏赐小的不想要。” 他以头磕地,整个人几乎全趴在地上,请求许念同意。 “这有什么,准……” “不准。” 话被打断,许念错愕回头。 ※※※※※※※※※※※※※※※※※※※※ 林璟:我都没吃过,你就想吃两份????想peach /修改了一下红薯的种植过程,之前那个也可以,现在换了一个水培长根的 金卡 许念回头,看见林璟带冬松站在身后,笑着招呼道:“小金,来啦!” 她之前算着,林璟差不多该来了。 这不,送钱的从来不会迟到,更不会缺席。 然而,面对她的笑脸相迎,林璟仅是淡淡颔首,再次问:“什么新吃食本世子还没吃,就要给旁人吃两份?” “难道,本世子不是金贵人了?” 林璟问得气势汹汹,看着许念的黑眸中却多了分受伤。 许念连连摆手,否认这一事实:“没有的事,必须是小金吃过的!小金没吃过,旁人肯定不会吃过!” 许念边说着,暗中朝顺喜递了个眼色。顺喜心领神会,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给林璟行了个礼后小心撤回厨房。 院内,林璟注意到顺喜退走,没有理会。他虽不理会顺喜,但到底不愿被许念那么糊弄过去,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肃着一张漂亮的脸,就那么在院子中静静地站着,与背后的歪脖树意外组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许念看得有点出神。 漂亮弟弟不愧是漂亮弟弟,他站在那儿,连带着那棵丑兮兮的歪脖树也漂亮了几分。 许念一心一意欣赏这个神奇的组合,不出意外地忘记回答林璟了。 而林璟站了会儿,本等着许念好言好语哄她,结果竟看到她在怔愣出神? 林璟:“……” 别问,问就是一万点伤害。 “咳……” 林璟假意揉了揉嗓子,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 许念猛然回过神,这才意识到,刚才漂亮弟弟的表情似乎有点严肃,好像生气了呢。 她嘴角扬起,露出左边一个小小的梨涡,热情洋溢地邀请林璟:”小金,咳嗽了呀?走吧,我们去厅堂坐一坐,顺喜应该把金桔水冲好了。” “金桔水?” “嗯,前两天从尚食局那里得了一些金桔,怕放坏了,索性做了冰糖金桔膏。这个天儿气候干燥,又听你刚才咳嗽了,快别站着了,一起进来吧!” 许念抬步走到厅堂前,回身发现林璟还站在院子里,再次喊他:“小金,来呀!金桔水止咳化可是一把好手。” 林璟尚在气头上,小声嘟囔:“我不咳嗽。” 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拒绝。 “不咳嗽也没事,小金怕酸?”许念想到一种可能,说,“这个冰糖金桔水甜甜的,喝着暖洋洋的,小金不用怕酸,一点都不酸呢,保证你喝了一口,甜到心里。” 许念软了声音,嘴角的梨涡漾起小小的漩涡,盛着细碎的、明媚的阳光。 林璟:“……” 小糯米团这么可爱又热情,还叫他怎么生气! 无奈,林璟别别扭扭地跟着进了厅堂,为了保持自己生气的排面,选择一言不发。 许念也不气馁,等他进来,亲自去端冲好的金桔水给他。杯子里的水装得有七八分满,茶杯因着水的热度周身有些烫,许念一时没注意,不小心碰到正热的杯身,烫得她手猛得回缩,杯里的水因为大幅度动作瞬时洒了出来不说,茶杯也应声落地,裂成碎片。 “有没有烫着?” “手怎么样?给我看看!” 林璟当即顾不得生气了,迈过碎片和水渍,把许念的手拿起来查看。水不是太热,许念仅仅是手碰到杯身立马就缩了回来,手指只是有点点发红而已。 林璟反反复复看了两三遍,结合她刚才的反应,看着手指那一点点红,不确定问道:“其他地方有没有被烫着?有了一定要说,烫伤不容小觑,也不用怕叫御医。有我在,他们不敢不来。”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林璟自然知道,许念曾有过叫不来御医的情况,有点不放心地叮嘱。 “没有没有,就这么一点儿。” 许念怪不好意思的,刚刚反应有点大。 没想到,前一世怕烫,这一世换了个身体也是如此。她对烫热比较敏感,会比寻常人更易觉得热和烫。旁人觉着正好的,她摸着许就是烫了、热了。 她看林璟还有点不太放心,故意调侃道:“小金,不生气了?” 林璟:“……” 许念知晓林璟向来有偶像包袱,只打趣了一句,就叫顺喜过来把屋子收拾干净,又为林璟重新冲了一杯金桔水。 这回不等许念亲自去端,顺喜一冲好,林璟径自取了来,轻抿着喝了几口。 金桔水酸酸甜甜又暖暖的,顺着喉咙轻轻滑入腹内,凡所经过的地方充满了暖意和清润感,那些因着天气干燥而产生的烦闷,也跟着一股脑儿消散了。 果真和小糯米团说的一样。 甜到了心里。 林璟不自觉又喝了几口,一杯金桔水就要见了底儿。 许念看着林璟慢悠悠喝金桔水,趁着空档拿笔写写画画,随后把画好的纸折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方块,递给林璟。 林璟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前面与后面,以他目前的学识只认出来两个字——金卡。 ??? 再一次感觉自己孤陋寡闻怎么办? 好在,许念递给他之后,没等他问就开口解释:“你看我画的这个符号,我称它为‘vip’,你可以理解为金贵人的意思。‘vip金卡’,就是金贵人中的金贵人,你看这个数字,小金你是一号,第一个呢!” “那就是说,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还有更多?我不是唯一?” 林璟快速抓住许念话语里的重点。 做什么第一,要做就做唯一! 否则,岂不是太丢脸? ※※※※※※※※※※※※※※※※※※※※ 许念:问就是后悔 /这两天压字数更新有点少,预计这周日入v,届时爆更补偿 顺便,本章评论区奉上十个小红包,谢谢支持~ 震惊 许念无言。 她左思右想,才想出如何让自己的大户满意高兴,不想一句话的功夫,她就翻了车。 她转了转眼珠子,毫不犹豫否定:“当然不是!” 以安抚大户的情绪,力求让大户满意、开心,然后一掷千金! “小金,你看,你这个是金卡,仅此一张,‘一号’表示独一无二、仅此一张,你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金卡客户,他们以后收到的都是银卡。” 电光火石间,许念急急找补了一个理由来解释。 反正,她是vip卡的制作者,解释权在她手里,怎么解释还不是看她自己的意思。 “真的?” 林璟望着小糯米团真诚的笑脸,有点不敢确定。 “当然是真的!比金子还真!” 许念恨不得拍着胸脯给林璟保证。 她干脆利落地说完,眼睛余光偷瞧了漂亮弟弟的反应,见他好看的眉毛微微凝在一起,似乎还不太确定的样子。 当机立断,许念决定再添一把柴,彻底打消大户的顾虑。 毕竟,这些日子多亏有漂亮弟弟,在他不间断付酬的情况下,她才有银钱打点那些不吃她公主身份的地方,主仆三个人勉强过上了正常日子,甚至偶尔能吃顿肉解解馋。 于是,许念眼睛晶亮亮的,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林璟,补充道:“你知道金卡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享有绝对的优先权。以后甭管什么吃的,肯定有你的一份。哪怕你没及时来,也给你留着。” “留一份……嗯……”林璟抿唇思索,吐出几个字,“别人还是会比我先吃到……” 许念:“……” 多说多错,这个道理一点毛病都没有。 谁能想到,漂亮弟弟小小年纪,抠字眼的技术真是顺溜,比改病句的老师还严格。 这下,自己圆不回来了…… “哎,九妹,凭什么他有绝对优先权,我没有啊?” “还有啊,我远远地听见你们说什么金卡、银卡的,那是什么啊?给我也来一个金卡呗!” 门外,突然想起许嘉庆咋咋唬唬的声音,瞬时打破了屋里的僵局。 许念惊喜不已地看向门口,眼神中充满亲切感。 “九妹,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我听林大世子很不满意的样子,要不你把他的给我吧,我不挑的!” 许嘉庆进了厅堂,直冲冲地奔向许念。 他刚才隔得远,听得不太真切,只听什么吃食都能有一份,还有什么绝对优先权。他听得心动万分,急急忙忙奔了进来,林璟那句勉勉强强的话自然也落入他的耳中。 未等许念回答,许嘉庆又道:“说真的,九妹,我不嫌弃,你给我吧!反正林大世子不太想要。” 什么叫神助攻? 这不就是嘛! 许念简直要拍手称赞,若不是她知道许嘉庆不是自己找来的,她都要忍不住给他发一个“最佳演技”的大红花了。 有了神助攻许嘉庆,许念自然配合着他,看向林璟,试探问:“小金,你看?” 林璟翻手把那张画得简陋的金卡揣进袖中,问:“九公主,刚送出去的东西,你要收回去吗?” 许念目睹漂亮弟弟一系列动作,先把东西揣起来,明明一副“我要了,不想给”的样子,硬是嘴硬不说,还要再问她要不要回去。 这傲娇别扭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许念忍着笑,顿起了促狭的心思,说道:“哎,小金,我是想问问,你看银卡怎么画比较好。” 林璟:“……” 抿唇不语。 许念临时起意调侃了一句,看漂亮弟弟不说话了,转而安抚道:“东西给了小金就是小金的,不会收回去的,除非小金自己不要,想退回来了。” 她说完,看着林璟闷声紧了紧袖子,唯恐东西掉出来,眼睛盈满笑意。 她转头对许嘉庆道:”小金的是小金的,小庆你等下,我给你做一张卡。” 许念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很快就完成了。她把那张纸叠成四四方方的样子,递给许嘉庆。 “这是你的,小庆。上面画的符号,‘vip’是会员卡的意思,你这张是银卡,序号是二,好好收妥了啊,丢失了不补办啊。” 许念叮嘱道。 旁边的林璟抬眼偷瞧了下那张银卡。 嗯,比自己这张金卡粗糙。 恰又听到许念解释“vip”是会员卡的意思,而不是和他一样的金贵人,林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 而许嘉庆拿到后,左看右看,有点不满意,嘴里嘟囔:“九妹,为什么我的不是金卡啊?” 没等许念说话,林璟径自开口了:“九公主他不想要的话,你就把卡收回去吧。” 一听这个话,许嘉庆立马二话不说把卡揣了起来,嬉笑道:“谁说我不想要了,我想要得很!” 许念顺着接道:“小庆满意就好。” 许嘉庆:“……” 他不满意,他想要金卡! “这个卡呢,是看在你们常来的份上给的,以后吃饭可以便宜呢。” 许念想了想,补充道。 “好好好!太满意了!” 许嘉庆本来不甚满意,在听到可以便宜之后,当即就不管金的银的,反正能便宜的,就是好的。 “那……咱们今天吃什么呢?” 过了兴奋头,许嘉庆捂着肚子,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你们稍等一下,我看看春桃回来了没。” 许念交代了一句,便去了厨房。 厨房里,春桃已将从尚食局带回的东西分好类,见许念进来,她连忙起身行礼,而后把东西指给许念看。 “公主您看,这是尚食局给的,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许念绕着东西转了一圈,有一些羊肉的边角料,也就是羊杂,还有半个猪头、猪大肠、猪脚等下水,还有缠在一起的肠衣,暂时看不清是猪的还是羊的。 “奴婢怕这些不经用,跟着一起讨了点瘦腿肉。他们只愿意给奴婢猪肉,旁的不愿给了。” 春桃向许念一一汇报。 许念心下了然。 这会子猪肉尚且是贱肉,多上不了大的宴席。正是如此,春桃才能拿到这么多,像牛肉、羊肉他们是不愿给的,至于羊肉的这些边角料,还真是意外之喜。 许念顿时有了注意,跟春桃说:“先把其他的收好,今天我们吃那些羊肉的边角料。” 春桃有点犹豫,建议道:“主子,像这类东西,主子们是不吃的。处理不好的话,又腥又臭,一股膻味儿,咱们要不吃别的吧?” “无碍的,我告诉你如何去膻味儿,保管做出来的东西让你想不到。” 许念拒绝了春桃的建议了。 春桃心有顾虑,又不好指挥主子做事,硬着头皮处理那些羊肉和羊杂。尤其那些羊肉,说是羊肉,还不知是哪些部位剩下来的,丢给他们的。但她不爱抱怨,甚至有点任劳任怨,按照许念说的处理这些东西。 令她惊奇的事出现了。 她把羊杂一锅炖后,发现炖得时间越久,汤汁逐渐变成纯粹的奶白色,蒸腾的热气里裹着阵阵鲜香,没有一丝一毫膻味和腥气。 等到羊杂汤顺利出锅的时候,撒上一点点翠绿的葱花,点点翠绿色点缀着奶白的羊肉汤,任谁也想不到,这用的会是羊杂。 特别是,那个鲜香诱人的味道,引得人口水直冒。 春桃按照许念的吩咐,先盛了三个小碗端到厅堂去,剩下的羊汤再接着炖。 林璟和许嘉庆早饿得不行了,羊汤一上来,不等许念说话,先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舒服! 味浓醇厚的羊汤带着极鲜的滋味涌入腹内,一股舒服的暖流瞬间由心里向四肢蔓延开来,四肢百骸荡漾在一种暖融融的感觉里。 许嘉庆喝了第一口,发现今天居然是难得的肉汤,有点意外。 他用筷子拨弄碗中的肉,觉着自己似乎不太认得这些肉,他吃时的口感也很独特,有的细软香糯、有的骨脆爽利,一点不觉着无趣无味。 是以,他好奇问:“九妹,这是什么肉?” 许念刚喝口汤,舒服地吐了口气,听到问话,随口答:“一些羊肉吧。” 林璟听闻,又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品尝,疑惑道:“这嚼着的口感似乎和羊肉有些不同,羊肉没这么多变。” 许念朝林璟露出一个赞许的目光,说着:“小金蛮厉害的,这都能吃出来。因为不全是羊肉吧,尚食局那边不愿给好东西,所以汤里羊杂的部分有点多,不妨碍解解馋。” “羊杂是什么?” “嗯……”许念不好回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胸脯,说:“这里。” 许嘉庆困惑:“那里?” “嗯,这里里面的东西,羊的。” 许嘉庆再次困惑。 不消半秒,他反应过来,惊恐地瞪大眼睛。 老天,他都吃了什么东西! ※※※※※※※※※※※※※※※※※※※※ 修了一下之前羊杂汤的部分,整体没大变化 拒绝 许嘉庆哆嗦着声音,结结巴巴说:“九……妹,你……你……开玩……笑的吧。”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完全不敢深思,他刚刚都吃了些什么。 想想就可怕。 这般想着,许嘉庆嘴里之前嚼得津津有味的肉,登时吃不下去了,就那么滑稽地一端露在外面,一端待在嘴里,不上不下。 许念没想到他反应挺大,不由说道:“要不再给你换一碗吧?” “今天没做旁的,只有羊汤,你可能要等等,可以吗?” 眼见着许嘉庆难过得要哭了,许念立马安慰起小朋友。 可是,她的安慰没有立马起作用,许嘉庆嘴边挂着那半块没吃完的肉,哭丧着脸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吃着香就行了,现在知道了,我不敢吃了,好气啊!” “不怨你九妹,怨我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啊,好吃不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啊!” 他一问一答,自说自说看跟唱戏似的,看得许念目瞪口呆。 林璟喝完半碗羊汤,舒服得眉头都舒展了许多,就听着许嘉庆在那吵吵嚷嚷。他见许念还要去安慰他,给许念递了个眼神后,以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说:“别管他,他矫情一会儿,自己就吃了。” 当着许嘉庆的面,许念不好意思直接议论他,只好用眼神询问——“真的吗”。 林璟回以肯定的回答。 许念顿时放下心来,准备再看一下情况。如果许嘉庆真不能接受这个羊汤的话,她及时给他更换一种新的吃食。吃饭本就是个开心事,如果真吃到自己完全接受不了的东西,心里到底是会别扭难受的。 打定主意,许念就又坐了回去。 而目睹他们互动的许嘉庆,备受刺激的心灵更加受伤,大声表达不满:“林大世子,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这是矫情的问题吗?这是又气又怕又后悔!” 他一口气说完一长串,甚至没等林璟回他,径自端起桌前那碗羊汤,”咕嘟咕嘟“一口气把汤喝干净了,而后拿了筷子把汤底的肉一块块全放进嘴里,大口吃起来。 直到,嘴里的肉全部咽下去,许嘉庆意犹未尽地擦擦嘴边的油花,叹气道:“要不是林大世子太气人,我肯定不敢吃。现在,气得我都不怕了,只想一口气全吃了,实在太鲜美了。” 许念:????? 你不是想啊,你是已经全吃了啊! 许嘉庆说完林璟,转头笑着说:“九妹,咱打个商量成不?” 许念见他又恢复笑嘻嘻的模样,瞬间警惕:“不赊账。” “哎,不是这个。” 许嘉庆回味了下羊汤的味道,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真香啊! 只他一想到这是羊那里的东西煮的,他就有点别别扭扭的。 虽然也有点羊肉吧,可到底是少啊。 于是,认真想了想,对许念说道:“下回再有什么好吃的,你就别告诉我是什么,直接让我吃了就行。我实在怕我听了不敢吃,又被馋得很,感觉太难受了。” 许念:“……” 感情怕是真的,馋也是真的。 她颇为无力地吐出两个字:“行吧。” 顺便瞥了眼许嘉庆空空如也的碗,提醒道:“这个汤是开胃暖身子的,等下还有面,你还能吃得下吗?” “肯定能!” 许嘉庆怔愣片刻,硬是将即将几口的饱嗝咽了回去。 “那走吧,带你们看个表演。” 许念站起身,给他们二人领路。 经历了方才那么一遭,许嘉庆再好奇也不敢出口问了。他不问,不等于林璟不问。 “九公主,请问是什么表演?” 林璟轻身开口。 “甩面。”许念回答,“春桃应该要开始了,我们快走两步。” 许念带着他们往厨房走。 今日是个大阴天,秋风又凉又猛。他们从厅堂出来,沁凉的秋风直接扑了过来,猛地往他们脖颈处灌。许是刚喝的羊汤起了作用,他们三人裹着一身热气,从脚底到头顶,连指尖都带着暖意,甚至有种要闷出汗的燥热感。此刻,秋风迎面而来,恰好驱散了身上升腾的燥热感,唯剩恰如其分的舒适感。 “好舒服啊!” 许嘉庆忍不住出口感慨。 他自己说完,用肩膀碰了碰林璟,问:“你说是不是啊,璟弟?” “嗯。” 林璟点点头。 许嘉庆还要待在院中抒发自己喝完羊汤的见解,许念已是走到了厨房,对着他们摆手:“来吧,春桃这就开始了。” 林璟和许嘉庆赶忙挤进了厨房,探着脑袋看站在灶炉边的春桃。 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面片,两只手轻轻一动作,小小的面片立刻大变样,成了长长的面条。 这还不算完,春桃两手各执一端,随意挥舞着手中的面条,让它们尽情地在空中摇摆旋转,甚至春桃也会跟着面条的变化而跳起了婀娜多姿的舞蹈。 一时之间,白色面条时而如虚幻梦影在眼前飘忽而过,时而展露出其纤长轻灵的舞姿。待一片面甩好,春桃把面条一节一节地下进锅里,林璟和许嘉庆还沉浸在方才甩面的震撼中,迟迟未能回神。 “这个表演怎么样?” 春桃的表现意外得好,许念也跟着与有荣焉,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带出几分骄傲。 “九公主,她是会功夫?” 林璟率先回过神,迟疑问道。 “回世子,奴婢不会功夫。” 春桃躬身回答林璟的话。 “那这也太……” “是不是太厉害了!我都看呆了!” 没等林璟找出合适的词形容,许嘉庆立马接道。 他再看春桃的眼神,俨然已变成一个迷弟的星星眼。 “九妹,能不能再来一次?我还想看。” 许嘉庆央求。 许嘉庆冲上前,林璟顺势退到一边。 嗯。 有个咋咋唬唬的人在,就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了。 于是,林璟满意地站在一旁,看着许嘉庆央求再表演一次,内心深处的期待也冒了出来。 “好,春桃你再给他们表演一次吧。” 许念没想就同意了。 反正,一个面片肯定不够吃。 就这样,他们看春桃甩面,一直甩了四五次,还兴趣盎然。倒是许念看春桃有点累了,说道:“我们去厅堂等着吧,面马上就好了。” 许嘉庆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问道:“真的不能再表演一次吗?” “也不是不行。” 许念想了想回他。 一旁的林璟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话,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许念慢悠悠说:“嗯,如果你同意吃面疙瘩的话。” “我不同意。” 林璟毫不犹豫替许嘉庆做出拒绝选项。 ※※※※※※※※※※※※※※※※※※※※ 要v了,谢谢小可爱们一路来的支持,笔芯 喝汤 “为什么啊?怎么就不同意了?” 许嘉庆恨不得摇着林璟的肩膀,企图从他嘴里听出另外的回答。 “甩面那么好玩,你看着不也津津有味吗?” 许嘉庆试图劝说他。 林璟抿了抿唇,问他:“你刚才喝的羊汤香吗?” “香啊!” 许嘉庆一头雾水。 林璟再次问他:“刚才的甩面好看吗?” “好看啊!完全没看过瘾啊!” 许嘉庆再次毫不犹豫回答。 “那你想想,那么香的羊汤配上那么好看的甩面,你觉得会怎么样?” 林璟循循善诱道。 “肯定就一个字——绝!” 许嘉庆完全无法想象,羊汤和甩面搭配在一起是什么样的,因着它们每一样的存在都超过了他的认知,都好得让他舍不得拒绝。 林璟看许嘉庆不假思索顺着他的思路走,发出灵魂一问:“这样,你还想吃面疙瘩吗?” “这……” 许嘉庆瞬间说不出来话来。 羊汤和甩面的组合定然不是面疙瘩。可要是不吃面疙瘩,就看不了甩面;看了甩面,面就煮成了面疙瘩。 许嘉庆待在原地,来来回回地纠结,半晌下不了决心。 许念目睹林璟忽悠许嘉庆的全过程,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趁着许嘉庆不注意的时候,小声夸他;“小金,厉害!” 许念夸得真诚直接,林璟一时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我只是不想吃面疙瘩。” “我懂。” 许念递给他一个“我懂你别解释”的眼神。 林璟抿了抿唇,没说话。 而后,许念颇感遗憾地叹口气:“有点可惜,想着之后让小金尝尝疙瘩汤,看来只能便宜别人咯。” 她说完,瞟了眼林璟的反应,迈着步子往厅堂走。 “九公主,等等。”林璟闻言,立马跟上,顺口补充强调,“我只是现在不想吃面疙瘩,不是以后都不吃。” “好好好,知道了。” 许念轻笑。 林璟有点不服气被小糯米团笑话,试图给自己找补回面子,问道:““难道,甩面和羊汤做的是面疙瘩?” “不是不是,是一种很好吃的面食。” 许念轻轻摇头,语气温和,眼眸中盛满了清浅的笑意。 不能再调侃漂亮弟弟了。 可他一本正经傲娇的样子,真的让人忍不住啊! 许念收起心底的腹诽,认真同林璟介绍:“我们准备吃的这个叫烩面。其实,真正的烩面应该是羊骨、羊肉熬汤,熬上几个时辰,彻底熬出羊骨的鲜香味儿之后,放入烩面,等面条煮熟后捞出,配着煮好的羊肉汤,放上点香菜、葱花,切点豆腐丝,就是一碗正儿八经的羊肉烩面了。” “今儿多用的是羊杂,叫羊杂烩面更妥,叫羊肉烩面也没差,总归都是羊身上的。不过,只要面好,味道应该不会差的。” 许念记得自己前世,曾懒得做饭而去街上花六块钱买一小碗羊汤,再买两片烩面,吃得顶饱又香,关键那碗羊汤够她吃两顿,经济实惠。 想来,用羊汤煮烩面,应该不会错。可惜,没有海带。也没有粉丝。 许念轻叹。 转而又想,自己能在这个朝代吃到烩面,也算是一种福气了。这要是穿到了别的地方,恐怕日子不会有这么好过吧。 于是,许念伤春悲秋不过一秒钟,又恢复了状态。 而林璟呢,早被她描绘的烩面馋得直咽口水。 他们回到厅堂等着春桃把烩面端过来,已经下定决心的许嘉庆跟着他们一起回去静等。不多时,春桃终于在他们的期盼中姗姗来迟,她和顺喜一人端了一个托盘,一个盘上放着两碗面,一个盘上放着一碗面。除了面,还有两小碟子腌黄瓜和腌萝卜干。 春桃把面碗一一端放在三人面前,又把腌黄瓜和腌萝卜摆好。 “这就是羊肉烩面,尝尝味道如何。” 许念闭着眼闻了一口面香,浓郁的醇香瞬间扑鼻而来,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香! 太香了! 她率先动筷子,夹起一片软白的烩面。 面条微宽,看着有点点厚实,从汤碗中被捞起,洁白的面身上沾着点奶白的汤汁,似在其上覆了层油光,显得面条更加嫩白诱人。烩面搭在筷子上,软软的、不宽不细,有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许念一口把面条吸溜进去,看着软绵无力的面条居然在入口的刹那,轻弹了下,这一下就卷着汤汁一起落入口中。 汤是温和的羊肉汤,浓浓的暖意驱散周身的清寒;面是劲道软和的宽面条,吃到嘴里有种岁月静止的质感,可以慢慢咀嚼回味,体会一种寻常人家的幸福。 许念本来有点遗憾没有海带、没有粉丝,可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 要什么海带、粉丝,是面不香吗?还是汤不鲜? 她一口面未完全吃完,许嘉庆就伸脑袋过来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林璟旁边坐着,也是眼巴巴等回答。 许念看了他们俩一眼,一副明明期待,想试又不敢的模样,没有说话,而是再次夹了一筷子烩面,这回面条上不仅有浓浓的羊汤,还有沾着的葱花、香菜叶,她顺势又加了一点豆腐丝,配着烩面一口吃下去。 又筋又软的面条、纯粹清淡的豆腐丝,还有不可言说的香菜与葱花,在鲜美的羊汤的裹挟下,形成一个绝妙的组合,唇齿之间仅是一瞬的功夫便彻底沦陷,沉溺在这暖融鲜醇的滋味中,而被唤醒的味蕾也在叫嚣着、渴望着。 许念舒服满足地眯着眼,细细咀嚼着,享受着劲道软弹的烩面的各种滋味,也感受着从脚底逐渐涌现的暖意,慢慢攀缘至身体的各个角落。 一口面,一口汤,算是彻彻底底将晚秋的寒冷隔绝。 许念觉得,值了! 她舒服满足地眯着眼,细细咀嚼着,享受着劲道软和的烩面的各种滋味。 林璟和许嘉庆早就被烩面的香气刺激得咽了不知多少口水,只是一时半会儿迈不过羊肉的那个槛儿。结果,许念一口又一口面吃下去,面条飞起又落下,彻底把烩面的醇香鲜美释放出来。 这怎么还等得了? “哧溜哧溜!” “哧溜哧溜!” 几乎是同一时间,厅堂内响起两道此起彼伏的吃面声。 原本尚在观望的两人,一起低头,专注于近前的这碗面。当吃完第一口,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纷纷把面碗往跟前挪了挪,再吃的时候用袖子护着挡着,防着对面的人来抢食。 他们一筷子接一筷子,碗里的面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急剧减少。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头,不小心一起吃了口肉与烩面,竟发现搭配着肉一起吃居然面更香、味更浓? 当即,再顾不上肉是羊的哪个部位的事儿了,一口面配一口肉,面劲道软和,细细嚼着还能感受到面食特有的纯粹清香;而羊肉时而绵软黏糯、时而爽脆利口,越吃越香,越觉着唇齿间逐渐弥漫着一股极鲜极美的滋味,令人回味无穷。 不多时,两个人碗中的面彻底见了底儿。 林璟望着没有了烩面的面碗,沉默不过一瞬间,而后双手捧起大碗,几乎把整张脸埋在碗中,“咕咚咕咚”大口喝着剩下的羊汤,一口气把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喝完后,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懒懒地靠在椅子上。 许嘉庆不甘其后,捧着大碗就是喝。 只他先前已喝了一整碗汤,这会子哪能还喝得下,最后实在喝不干净了,恋恋不舍地把碗放到桌上。 他捧着肚子倚在椅背上,嘱咐道:“九妹,碗别收,我歇一下就来!” 许念:????? 小朋友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胃有什么误解? ※※※※※※※※※※※※※※※※※※※※ 周日入v,周六不更存稿;周日零点更新,其实就比平时晚了一秒钟! 首订很重要,希望小可爱们支持,鞠躬撒花 另:评论区所有v章留言,全部送红包,一直到下夹子!自割腿肉,请大家免费看文 求支持,爱你们~ 放一个预收,是我很想很想写的题材 《古代第一书局》戳专栏可收,以下是文案: 温知著大学毕业进了个吃力不讨好的夕阳行业——纸书出版,硬是凭着自身努力与天赋做了几套现象级千万畅销书,成了业内查有其名的金牌编辑。 一觉醒来,穿成了大印朝貌若无盐、胸无点墨的草包三公主,未婚夫是人人艳羡的尚书府公子君如钰。人如其名,气质如玉如竹想和她退亲。 未婚夫如何她不关心,只是见这里书籍少得可怜,翻来覆去的四书五经,再无旁的。偏偏,求书爱书之人比前世多了百倍。 她登时急了,一拍大腿,这怎么行?怎能无书可读? 重操旧业,只为天下想读书人有书可读。 数月后,有书馆开遍上京城。 闺阁小姐捧着新印好的滕州游记爱不释手,逢人遍说:“我们大印第一慧女非三公主莫属。” 金科状元拉了一车模拟考题真题详解回去,直言:“在下今日能得中状元出自三公主之手。” 富家孩童见天地吩咐仆从盯着是否有新出的绘本,每日感叹:“三公主竟是如此有趣之人,只是这绘本出得慢了些。” 众人:“???”说好的草包呢? 小剧场 温知著咬牙:问问拖稿大神月支何时交稿? 仆从迟疑回道:他说,要公主答应见他一面才行。 温知著:我倒要看看他耍什么把戏 见面的那天,远远走来了一个人,像极了想和她退亲的未婚夫 温知著:我眼花了?还是你走错了? 君如钰:月支悦知,我心悦你,你当真不知? 万更 最后, 许嘉庆在富贵的搀扶下、许念的阻止中,喝光了所剩无几的面汤。 “好喝!” “再来一碗!” 林璟怀疑地瞥了眼他:“你确定?” “嗯……”许嘉庆迟疑,“我想了想, 还是下回吧。这回留点肚子, 万一九妹又做什么好吃的呢。” “呵。” 林璟控制不住地发出嗤笑声。 许嘉庆:“……” 你的模样有亿点点欠打哟。 可惜,林璟已不和他对线了。因他蓦地想起今日是带了礼物过来的,吩咐冬松去把东西带上了。 “九公主, 我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什么礼物?快拿出来看看, 林大世子送的东西, 必然是好东西!” 许嘉庆抢过话,兴奋不已地询问他, 比起收礼物的当事人——许念还激动。 林璟没好气回他:“不是给你的,你别抢。” “我不抢,我就是好奇。”许嘉庆接着说,“你看九妹, 一点都不好奇。” 他边说着, 指向稳如泰山的许念。 许念:???? 好好的, 火怎么说烧就烧来了? 她只好咧嘴假笑,说:“好奇好奇, 好奇坏了。小金送的肯定是好东西。” 林璟皱了皱眉头,感觉这话不怎么像好话。不过, 他想想之前,送的那些摆件没什么用又占地方,心下了然。 小糯米团一定以为本世子要送的还是那些东西。 这回,要让她大开眼界! 林璟跃跃欲试, 看冬松出去了半晌, 仍未回来, 催促道:“冬松,你快点!大家都等急了!” “哎,世子爷,小的就来!” 许念本不是怎么好奇,林璟一催,她倒是起了点兴趣。 究竟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呢? 在他们一众好奇的目光中,冬松提了一个笼子来了。笼子拿布盖着,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把笼子放在厅堂的当地,小心翼翼揭开盖着的黑布。 三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屏气凝息。 终于,黑布揭开,里面是两只肉肉的兔子。 兔子毛白绒绒的、眼睛红红的,在黑布揭开的那一刹那,怯生生地望了望四周,对上三张放大的人脸,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撞上笼子的边框。 “九公主怎么样?你觉得这对兔子如何?” 林璟刚才一直观察着许念的反应,注意到当她看见是两只兔子时,眼睛绽放光芒,如萃满星光。 “满意满意,小金送的这个礼物甚合心意!” “麻辣兔头、红烧兔肉、冷吃兔可以安排上了。” 许念掰着手指算两只兔子可以做哪些吃食,越想越馋,再看那两只兔子,更加欢喜不已。 她再次由衷地向林璟表示感谢:“小金,我很喜欢。这个礼物,送得真棒!” 说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今天不行了,明天你过来,看看你是想吃兔头还是兔肉,提前给你留好。” 林璟错愕不已,话语里掩饰不了惊讶之情:“你要把它们吃了?” “对啊。”许念没什么犹豫,“你专门送兔子过来,难道不是因为也馋兔肉了?” 林璟:“……” 他不是,他没有。 然而,他看着许念盘算着吃这个、吃那个,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许嘉庆显然没想那么多,忍不住问:“九妹,你真的要吃兔子吗?” 这个九妹,怎么什么都吃啊。 今天吃羊的内脏,明天又要吃兔子…… 后天难道要吃人肉?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许嘉庆想想,被自己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是啊,小庆要吃吗?” 许嘉庆讪笑着,摆手拒绝:“我就……算了吧,兔子……我下不了嘴啊。” “那好吧。” 许念也不强行劝说,反正兔子只有两只,肉也不多,少一个人吃,就少一个人抢食。 她命顺喜把兔子拿下去,吩咐:“好生照顾着,让它吃饱喝好,切记不能饿着。” 这话落到许嘉庆的耳朵里,他又打了一个寒战,左思右想之后,还是选择开口:“九妹,要不还是别吃兔子了吧。这两只兔子看着那么可爱,你可以养着玩,为什么非要吃它们呢?感觉有点残忍。” “是哦,兔兔那么可爱。” 许念赞同地点点头。 “对吧对吧……” 许嘉庆马上跟着附和。 “所以,才要吃掉它们,变得和它们一样可爱啊。” 许嘉庆:“……” 目瞪口呆。 本以为顺利说服对方,结果情况急转直下。 “哈哈哈哈!”林璟不厚道地大笑出声,“老六啊,你笑死人了。” 他虽然也有点点不忍心,但是刚才听小糯米团描述的那几道菜,他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 对不起啊,小兔子们。 谢谢你们牺牲自己,为人民做贡献。 许嘉庆脸红地站在原地,有点想再行劝说,又怕像刚才一样挨笑话,纠结不已。 他的反应被许念看在眼里,许念想了想,对他说:“小庆,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这世上有很多事,别人的做法、想法和我们不一样,你总不能一个个去劝说、去认同,让他们变得和你想的、做的一样,对不对?况且,你也没办法证明你的想法和你选择的,就是对的、没有问题的,是不是?” 许嘉庆把许念这个话翻来覆去地咀嚼好几遍,没觉着有任何问题,于是点点头:“是。” “那今天就是如此。你是有选择的,你可以不吃,但不意味着一定要说服别人,对不对?” 许嘉庆哑然。 原来,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吃兔子上了。 虽然他不否认许念刚说的有道理,此刻还是露出一脸的不赞同。 许念不恼不急,慢慢说:“你不忍心吃兔子,是因为你看见兔子在你面前,你看见它们了,觉得它们好可爱,都是鲜活的生命,不忍心吃掉。可你想过吗?你吃的鸡啊鱼啊鸭啊牛羊啊猪啊,哪个不是鲜活的?哪个放在你面前,你或许都会它们好可爱,但是你吃的时候,好像没有一点点不忍心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没看到它们,所以自然不觉得。就像今天你吃的羊肉,羊羊难道不可爱吗?毛茸茸的,也很可爱啊。你不知道吃的是什么肉时,你吃得很开心。等你知道了,过去了最开始的别扭,你再次吃得很开心。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觉得,羊羊好可爱,怎么可以吃羊羊呢?为什么不觉得残忍了呢?” 许念甩过问题,直把许嘉庆问得哑口无言。 他还是个八岁孩子,哪里会想那么多为什么。 然而,许念并未说完,接着道:“依我看,众生皆平等。羊肉可以吃,那么兔肉也可以吃。它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不能厚此薄彼。” “不过得补充一句,吃肉仅限于家养的,野生的不行,我们要与动物和谐相处,不能随便打打杀杀的。” 许嘉庆彻底无言。 这白的、黑的,吃或不吃,全让九妹一个人说完了。 而且,从始至终有理有据,完全没胡搅蛮缠,他辩无可辩,驳无可驳,略显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许念这才恍然想起,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八岁小孩,计较那么多干嘛。于是,努力踮踮脚尖,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小庆,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干嘛。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没人会逼你的,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 末了,她又加了句:“要不你明天别来了,我怕你看了伤心难过。毕竟,我们明天要吃兔肉了。” 许嘉庆扁扁嘴,说:“我还是来吧……反正它们要被吃了,不差我这一口啊。” 许念:“……” 等到他们再次坐回桌前,才发现,今日桌上居然有了剩菜——腌黄瓜和腌萝卜干。许念不舍得扔,反正这些是咸菜类,他们刚刚又没动筷子,完全可以接着下回再吃。 正要喊春桃过来收起来,许嘉庆说:“九妹,这个让我带回去吧。还有我们今天吃的烩面,可否让我也带回去一份?” “两份腌菜没问题,但烩面你带回去的话,时间久了,面会粘在一起,就不好吃了。” 许念自己就特别不爱吃粘在一起的面团,完完全全的面疙瘩,毫无口感可言。 她这样一说,许嘉庆也有点犹豫。 如果带回去不好吃了,许嘉恒肯定不愿意付钱了。 许念看着许嘉庆一脸纠结,建议道:“要不,你带回烩面片?汤底我给你装好,然后你可以找个厨师把它拉成烩面,不用像春桃那样甩面,就把面拉开、拉长下进去就行。” 许嘉庆眼前一亮,直呼:“这样好!九妹好建议!” 是以,他兴冲冲地带了羊杂汤和烩面片回去。 他想得很好,他不打算找厨师来拉烩面片。他方才看春桃甩面,心里跃跃欲试,正好借此机会回去试试,顺便也让二哥看看他的能耐。 他越想越兴奋,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就快了许多。 从许念的小院,到许嘉恒的住处有点远。平时,他约莫要走上一刻多钟的功夫,这回心里着急,脚下如风,堪堪一刻钟竟然就走到了。临近目的地,他愈发心急,埋着头往前走,没怎么看路,径自一个人撞着了。 “哎哟,许嘉庆!你走路怎么不看着点儿啊,你就是这样欺负妹妹的吗?” 许嘉庆不用抬头,光是听着这个刁蛮的声音就知晓是谁了,七公主许诗琳。他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懒得和她过多纠缠,随口道:“没看清路,不小心撞着你了,对不住啊。” 他说完,抬步就走。 九妹可是说了,羊汤不能放冷了,不然会很难喝。他等着赚银子,哪能愿意耽搁了。 可天不遂人愿。 他越想着急走,许诗琳越是不放他走。 “你撞了人,怎么就走了?我还是你妹妹,你就这么对妹妹的吗?” 许嘉庆无奈:“我刚刚道歉了啊,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对不住啊七妹。” “你这么阴阳怪气敷衍谁呢?” 许诗琳不依不饶。 “我没有阴阳怪气。我撞了你,是我不对,我道歉;你不让我走,我再道歉,你说我阴阳怪气。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吧,你说吧!” 许嘉庆本来急着走,眼下看走不了,顿时也起了火气。 “六哥,你怎么就急了?你撞了人家,你竟然还急了!” 许诗琳边说着,边哭哭啼啼起来。 许嘉庆被她吵得心烦,冷脸站在那里,没好气道:“你说吧,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 “什么叫我要你怎么样才满意!”许诗琳忍不住拔高音量,“你撞人,你还有理了吗?” “我没理,所以我立马就道歉了。可我道歉了,你也不满意啊,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六哥,你无理取闹!” “我看你才无理取闹!” “你!” …… 两个人顿时如斗鸡眼般,站在许嘉恒院子附近吵起来。 他们正吵得不可开交,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吵嚷声。 “给六皇子、七公主请安了,二皇子让小的来传个话,请您二位换个地方说话。” 小太监说完,不敢看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忙低头行礼。 其实,许嘉恒的原话是:让他们换个地方吵架,别站在他门口,打扰他看书。 小太监不敢原话回禀,自己揣摩了一下话里的意思,想着只要达到二皇子话中的目的就行。但两位小主子吵得这么凶,指不定发生什么大事,他也怕这火烧到他身上来。 于是,他战战兢兢地等着那两位的反应。 许嘉庆被他一提醒,方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就要甩袖离开:“我不和你吵,我找二哥有事。反正,我道歉了,你不接受是你的事,别赖上我。” 说完,他再懒得和许诗琳争执,径自抬步往许嘉恒院子走去。 “哼!我找二哥也有事,我也去。” 许诗琳竟也跟着进了院子。 传话的小太监愣在原地。 这差事是办砸了吗? 吵架的两个人非但没走,反而进了院子? 他当即不敢犹豫,跟着也进了院子。 他一进去,就听见七公主在哭啼啼地告状:“二哥,你不知道六哥多过分,撞了人,说走就走。” “我是说走就走了吗?我说了我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也道歉了啊,道歉你不接受,难道你想让我给你磕头认错?” 许嘉庆不甘示弱地回击。 许诗琳拽着许嘉恒的袖子,不满意道:“二哥,你看看他!” “够了,都闭上嘴。要吵出去吵,不要在这里吵个不停。” 许嘉恒不耐地甩开袖子,重重放下手中的书,冷脸赶客。 许诗琳和许嘉恒瞬时闭上嘴,互相不满地瞪着对方,到底没再说话。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我想来问问二哥,有没有瞧见我的雪团。” 许诗琳抢在许嘉庆前头接了话头,甜腻腻的嗓音,听得许嘉恒和许嘉庆皱了眉头。特别许嘉庆,趁着她不注意,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福禄,有见过七公主的雪团吗?” 刚才传话的小太监听叫自己的名字,连忙回话:“回主子,小的没见过。” 许嘉恒指节扣着桌面,有一搭没一搭,淡淡吩咐:“你去问问旁人,有没有见过。” “好的,小的这就去。” 福禄躬身退出去,没多时就折返回来。 “回主子,咱们这没见过七公主的雪团。” “嗯。”许嘉恒抬眼看许诗琳,“七妹,听到了吗?” 许诗琳悻悻的,有点沮丧:“听到了。” “嗯。那你再去别处找找吧。” 许嘉恒说得客气,态度一点不客气,直接摆明了送客。 许诗琳没法,只好领着人回去。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许嘉庆献宝似的声音,兴冲冲地:“二哥,我给你带来一个新鲜东西,借你的厨房一用。” 她立即站在那里,听着他们说。 “厨房在那边,你跟着福禄一起去吧。” 许嘉恒指着一个方位。 结果,许嘉庆站在那儿不动。 许嘉恒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二哥,这回你得亲自看看,不看肯定会后悔。” 许嘉庆信心满满,期望在许嘉恒面前大展身手,让他的二哥对他刮目相看,热情邀请他同去厨房。 “行吧,我到底看看你卖什么关子。” 许嘉恒起身,认真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跟着许嘉庆出门。 “我也去。” 他们两个都走了,门口站着的许诗琳听了半晌,也跟着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自己向来不问琐事的二哥下厨房。况且,她不甘心许嘉恒对他那般冷淡,对许嘉庆比对自己好。 许诗琳跟着来,许嘉庆看见了,宛若没看见似的,好似没这个人。 他边走边眉眼飞扬地和许嘉恒讲:“二哥,今天这个更适合这个季节!保证你满意。只不过……” 故意拖着话头,他略显为难地看着许嘉恒。 只一眼,许嘉恒便清楚他心里想的什么,说:“倘若真和你说的那般好,少不了你的。” “嘿嘿嘿。”许嘉庆搓搓手,“就喜欢二哥这样痛快!” 很快,他们到了厨房。 厨房又现成的厨娘,许嘉庆命厨娘将她带来的羊汤热在锅里煮。当羊汤入锅的那刻,一股浓郁鲜香如长了腿般,往他们鼻子里钻。连常年浸淫厨房,被油烟熏得对什么吃食都提不起兴趣的厨娘,也止不住打量着眼前的这锅汤。 小火慢煮,奶白浓香的汤汁冒着热气,汤面上轻轻翻滚着小气泡,仔细听,还能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格外有节奏感。而那股暖意融融又醇香的味道,就是在不断蒸腾的热气中飘散出来,吸引人的注意,叫人挪不开眼。 许诗琳离得远,闻见香味,却是率先问道:“这是什么啊?” 没人理她。 许嘉恒目不转睛看着翻滚的羊汤,由衷夸道:“不错。” 得了认同,许嘉恒笑得愈发灿烂。 没喝就夸,他赚钱岂不是稳了? 他笑着说:“二哥,这还只是汤,等下你就瞧好吧。” 他神秘兮兮地拿出烩面片,准备为许嘉恒表演一个甩面。厨娘见状,忙上去问要不要帮忙,许嘉庆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用,我自己来。你不要打扰我表演。” 被拒绝,厨娘求救似的看向许嘉恒,得了示意后,方才退在一边。 离得远的许诗琳气恼他们都不理自己,跺跺脚气恼地想走了,又抵不过好奇心,往近处多走了几步,挨着许嘉恒站着。许嘉恒侧着身瞟了眼她,没说话,安静看着开始表演的许嘉庆。 许嘉庆拿着烩面片,回忆自己看的春桃甩面。看了那么多遍,他有点印象,学着春桃的样子两只手拿两端,准备把烩面片拉开。 他当时看春桃做得容易轻松,心道他也可以。 谁知,烩面片一入手,滑滑的、油渍渍的,与想的根本不一样。他努力拽着两端,使劲一拉,结果,拉得烩面片中间薄若可见,两端厚实有力。 许嘉庆:“……” 还好还好,二哥没见过甩面。 许嘉庆深吸一口气,假装这是正常的操作,凭着记忆,把烩面片从中间分开,两臂扯着分开的面条,用力一抖动。 “啪唧。” 面条被大力一甩,从中间断开,直接甩到了地上。 许嘉庆:“……” 为什么烩面片到他手里,就变成了这样? 许嘉庆欲哭无泪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面条,粗细薄厚都不均匀,丑丑地黏在地上,不能吃了。 许嘉恒垂首望着地上的烩面片,虽不知许嘉庆要做什么,但知晓,肯定不是眼前这样。 “这就是,瞧好?” “二哥,不是……” 许嘉庆的话被许诗琳的嗤笑打断:“真是,笨死了。” “你!” 许嘉庆不忿抬头,心思转了一瞬后,到底没再和她吵。 眼下重要的是做好烩面,赚银子到手。 幸好,九妹给了两片烩面片。 许嘉庆大脑急转,决定第二片烩面还是交给别人做吧。想不到烩面看着容易做着难,他本想着哪怕不能像春桃那样甩面,好歹能拉个烩面出来,结果…… “你来吧。” 许嘉庆指着旁边站的厨娘。 厨娘苦着脸,战战兢兢回答:“回六皇子,奴婢不会啊。” “没事,我教你如何做。” 厨娘:“……” 刚刚难道不是您把面甩地上了吗? 厨娘心里苦,厨娘不敢拒绝,硬着头皮上前接过烩面,许嘉庆在一旁指挥。好在,厨娘是厨房老手,虽没见过、甩过烩面,到底抱着小心的态度,最终将烩面拉了出来,刚好趁着羊汤滚着大气泡,下了进去。 “二哥,马上就好了,咱们去等着吧。” 许嘉庆交待了厨娘要放些什么后,陪许嘉恒回厅堂等着了。 一旁的许诗琳也提着裙摆,跟着回去。 许嘉庆回到厅堂坐下,许诗琳竟也跟着坐下,没好气道:“你怎么还不走?” “哼,这又不是你的地方,二哥没赶我走,你凭什么赶我走?” 许诗琳一边说一边试图亲热地揽着许嘉恒的胳膊,结果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反正,待会,可没你的。” “这你说了不算。” “你看我说的算不算。” 他们正吵嚷着,福禄端着热气腾腾的烩面来了,吵嚷声立即戛然而止,纷纷看着烩面。 敞口的青花瓷碗中,奶白的汤汁点缀着些翠绿鲜嫩的葱花、香菜,宽而长的烩面卷着身子,盘卧在汤汁里。面条纤白,与汤汁的奶白相称,愈显得颜色好看诱人。除了面和亮眼的葱花香菜,汤汁里还有些不起眼的,藏着匿着,冒了点儿头,给烩面添了点别样的色彩。 不等许嘉庆催促,许嘉恒拿筷子径自吃起来。 烩面一入口,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瞬间袭来: 这个面,竟然如此好吃? 他不爱吃面,觉着面软而无力,吃着毫无劲道感可言,比吃面疙瘩还不如。是以,他对这个面没抱什么期待,特别是看到老六把面甩到地上的那一刻。 谁成想…… 他立马卷了烩面大口放进嘴里。 烩面浸满了浓郁鲜香的汤汁,一入口,汤汁的鲜美在口中散开,和着劲道又软实的面条,一口满足,两个惬意,三口舒服。偶尔,他会夹着肉一起入口,煮得软烂的肉入口即化,与烩面和汤汁是截然不同的口感,越吃越舒服,吃到最后酣畅淋漓,暖气从脚底升腾,直直走到心里。 许嘉恒抹了把额间的汗,吃完面条后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喝着汤,喝到后来似乎不满足这样小口喝汤了,在许诗琳的目瞪口呆中,捧着青瓷碗,就着碗边直接把汤喝了干净。 ”舒服!真不错!“ 许嘉恒丝毫没觉着刚才的行为不雅,眼底全是满足。 许诗琳咽着口水,看着许嘉恒喝光所有的汤,也没招呼她一句,有点不甘心:”二哥,这个就一碗啊?你全吃了?” “嗯,你刚刚不也看着了?” 许嘉恒回她。 许诗琳:“……” 她是看着了,可她以为会分给她一点啊。 许嘉恒看了眼扭捏的许诗琳,没说话。 即便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又如何?与他何干? 难道,分给她,看她挑挑拣拣、嫌弃来嫌弃去,坏了自己食欲不成? 许嘉恒自觉脑袋没有病,不会做这种傻事。 不过,他有点好奇刚才的肉是什么肉,居然煮出那般有滋味的汤,极鲜而不腥,浓郁而不油腻,煮过面后更是吸进了面食的软和,变得更为香浓。 “老六,刚才是什么肉?” “呃……”许嘉庆犹豫,“二哥,你管它什么肉,好吃不就行了。” 许嘉恒一开始只有一点点好奇,结果许嘉庆遮遮掩掩、欲言又止,好奇如轻羽划过心间,痒痒的,难以忍耐。 “什么肉让你这般说不出口?我吃都吃了,还会吐出来不成?你且大胆说吧。” “那我可真说了啊二哥。”许嘉庆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说吧。” 许嘉恒静坐,表示自己做好了准备。 旁边无人理会的许诗琳也支棱起耳朵,想听听到底是什么。 “那我可真说了啊。” 许嘉庆咽了口唾沫,看一眼许嘉恒的反应,被他一个眼刀子甩中,当即不敢犹豫,说出答案。 “就是羊的这里头,也叫羊杂。”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呕!” 许诗琳明明没吃,却反应剧烈,立马弯腰俯身,作呕吐状。 倒是许嘉恒,只愣了片刻,问道:“这种东西也能吃?” 话问出口,他惊觉自己是傻了。 不能吃,他刚吃的是什么? 反正他没真正看见,吃便吃了吧。 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还挺香的。 然而,许诗琳一直在旁边呕个不停。过了会儿,她仿佛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反应太过激烈,停了下来。 她直起身子,拿着帕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嘴,嫌弃道:“这种东西怎么能吃呢?想想就好可怕!六哥,你也太残忍了吧,难怪不懂怜香惜玉。” “嘿,你这话说得有意思。是二哥吃又不是你吃,你反应那么大,我看你呕了半天,连个酸水都没吐出来,怕是羡慕得要哭了吧!” 许嘉庆说着,竟然学着许诗琳的模样,做了个“呕”的动作,气得她直跳脚。 “你!” 许诗琳大吼。 “行了,诗琳,你快去找你的雪团吧,天要黑了。” 许嘉恒不想再看他们吵闹,直接下了逐客令。 “二哥。” 许诗琳娇滴滴地撒娇,并没起什么用,许嘉恒恍若未觉。她气恼地跺了跺脚,带着丫鬟不甘心地走了。 话说,走了的许诗琳并未急着去找雪团,而是回到住处,命下人去找来羊杂,给她熬一碗眼馋不已的羊汤。 这些都是主子们平日里不吃的东西,得了吩咐的下人堪称费尽心机,急得没哭了去,终于在规定时间内顺利做出羊汤,听吩咐端到许诗琳面前。 然而,这碗羊汤与许诗琳想的那般相去甚远,黑乎乎的一堆不知名的东西堆在汤底,散发着说不清的味道。 她蹙着眉看眼前这碗油腻腻的汤,与她见到的那碗羊汤完全不像是同一种吃食,心下大怒:“这臭烘烘的东西,谁让你们就这么端上来?平日里养你们,就是让你们这样糊弄主子的吗?” 随后,毫不留情地把整个碗挥到地上,噼里啪啦洒了一地,弄得满屋子羊膻味儿,气得她又罚了一堆人,才算是出了口气。 话又说回来。 许诗琳不甘心地往外走,留下的许嘉庆对着她离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许嘉恒瞥见,淡淡道:“银两福禄拿给你,没事的话,老六你也回去吧。” 许嘉庆:“……” 这么快就轮到他自己! 没法,他收好福禄拿来的银两,喜滋滋地数了数,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乐呵呵道:“二哥,那我就先走了。” 他径自往前走,一甩袖子,有个东西从袖子中甩落。 许嘉恒俯身捡起来,发现是一张叠得四四方方,上面画得奇奇怪怪的纸,他约莫只认出“会员卡”三个字,却也没搞懂是什么意思。 “老六,等等。” 许嘉恒还在琢磨,见东西的主人快要走出了院子,连忙叫住他。 他把会员卡递过去:“你的东西。” 许嘉庆一看是会员卡掉了,小跑过来,从许嘉恒手中接过,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什么损坏之后,小心揣了起来。 许嘉恒看他态度小心,没忍住问:“这是什么?” “我的宝贝,嘿嘿嘿。” 许嘉恒凝眉,他有种直觉,这个东西和那些吃食有关系,于是道:“说来听听。” 许嘉庆后退两步,讪笑着:“二哥,这就算了吧……” “你不说可以,以后吃食也不必拿给我了。” 许嘉恒说得坚决,许嘉庆无奈,心一横,索性把事情托盘而出。 待他说完,小心觑了眼许嘉恒的脸色,惴惴不安。 以后该不会赚不了二哥的钱了吧? 正想着,他听见许嘉恒开口:“老六,这个话我只说一次,你记着。我们没有九妹,你也不要把九妹挂在嘴边,这是为了你好。” 他一说完,许嘉庆直接急了:“我们怎么没有九妹?你吃的面、喝的汤就是从九妹那里拿来的,凭什么说没有九妹?九妹生活那么苦,住在最南边的小破院,从来没有怨过我们。我们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难道还要装聋作哑?” 许嘉恒沉声:“老六,我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我就要你多考虑考虑九妹的好,她不比老七好吗?凭什么老七能耀武扬威,九妹连提都不能提!” “老六,你别激动。你听我说。”许嘉恒哪能想到许嘉庆反应如此激烈,只好斟酌了下措辞,开口,“我也只听过一句,九妹据说生得日子不好,好像是七月十五鬼节出生,说是不祥,会带来灾祸的。” “呵!” 许嘉庆冷笑。 “二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万万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真不敢相信,这还是我尊他敬他的那个二哥吗?这话从老七那个臭丫头嘴里说出来,我不觉着有什么。可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九妹哪天出生,是她能决定的吗?祥或不祥,是她说得能算了吗?二哥,你不是向来爱以书为重的吗?那书上有没有说,这天出生的人是他们自己挑的?有没有说,这天的生人就一定是不祥?” “老六……” 许嘉恒被怼得哑口无言,头一次正视自己这个向来以玩乐为重的弟弟。 “别喊我。”许嘉庆憋着口气,“二哥,你要觉着不祥,我也不拦着你。反正九妹说得对,你和我不同,我不能让你认同我,但是同样的,我可以选择不认同你。以后的吃食,也算了吧。我怕二哥你吃了,不安得紧!” 许嘉庆怒气冲冲说完,甩袖离开,头也不回。 一出院门,他便后悔了。 唉,银子,飞了! 算了,以后二哥再想吃东西,也不是不可以。 除非加钱! 让他说九妹坏话! 许嘉庆打定主意,算是勉强安慰了一下自己。 而留在院子中的许嘉恒,迎风而立,思忖良久。 许嘉庆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炸响。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世人皆是如此,他跟着世人走,有何不对? 许嘉恒思忖未果,一夜辗转反侧。翌日,天将蒙蒙亮,他便起身了,避开了所有人,寻着许嘉庆说的,去往最南边,果然在尽头处,看到一处破败的小院。 基本没怎么思考,他再反应过来时,已站在了院子边上,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好像说什么“雏鹰起飞/第一节/伸展运动”,许嘉恒透着缝隙,看着一个小小的、糯米团样的小姑娘正在歪歪扭扭地伸展身体,嘴里念着“一二三四”。 这就是九妹? 许嘉恒本想看一眼就走,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发出清晰可闻的声音,瞬间惊动了里面的小小人儿。 “谁?” 许念边问边往外走。 “是我。” 被发现了,许嘉恒索性落落大方地站出来。 许念茫然地看着他,虽没说话,迷茫的眼神仿佛在问“你是谁”一样。 许嘉恒此时也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方才说得有问题,若无其事地开口:“我是你二哥,许嘉恒。” “二哥呀,我是老九,许念。” 许念觉得她这个所谓的二哥很不一样,一副小大人模样,年纪不小,却已是成熟稳重,笑得也温温和和,自然不像糊弄林璟和许嘉庆一样,给他们起了个花名,老老实实叫起了二哥。 “二哥好,请问二哥是来看我的吗?” 许念问归问,心里想的却是:甭管你是为什么来的,来了呢,就要有变成大户的准备。 许嘉恒面对许念的小心翼翼,冷不下脸,只好回:“是。” “那二哥带礼物了吗?” 许嘉恒:“……” 他红着脸,半晌方才开口:“等会儿,我命人给你送来。” 许念甜甜笑:“谢谢二哥。” “嗯,你我兄妹,不必客气。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许嘉恒有点待不下去。 “二哥等等。” 许念叫住他。 怎么可能轻易放大户离开,她还没维护好客情关系呢! “二哥,时辰尚早,你应该还未用过早饭吧?若是不嫌弃的话,用过早饭再走吧,很快就好的!” 她说完,期待不已地看着许嘉恒。 拒绝的话开不了口,许嘉恒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跟着许念进了院子,许念在他旁边说话:“趁着春桃还没起身,我给二哥做早饭。今日算沾了二哥的光,总算能进厨房做饭了。” 听了她的话,许嘉恒眸光微闪,问:“平日你都是自己做饭吗?” “当然不是。我倒是想,春桃怕我伤着磕着,硬是不让。” “那你待会儿,会不会伤着磕着?” 许嘉恒看了眼她矮小的个头,有点不放心。 “肯定不会,我做个简单的,二哥先坐着等会儿吧,很快就好。” 许念信心满满地保证,许嘉恒记着昨日许嘉庆就是这般保证,到底放心不下,跟着去了厨房。 许念好久没摸厨房,过了最开始的不适后,很快适应,熬粥摊饼两不误,甚至还能哼着轻快的小曲儿。 许嘉恒见着她轻快自在的模样,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洒在她身上,竟有几分不真切感。 九妹,似乎比他们都要自在呢。 正想着,几种不同的香味把他的思绪带了回来。 他看到,许念在那张圆而平展的饼上刷了层深色的酱汁,金黄焦脆的饼皮立刻变了个颜色,接着,她摆上几片翠绿的的生叶子。 许嘉恒有点疑惑。 生的菜可以吃吗? 许念没功夫为他解疑,忙着一只手拿铲子压着饼的一端,另一只手拿筷子将饼对折,就这样金灿灿的饼被放到盘子里。饼表面泛着细细的油光,亮闪闪的,一看就很诱人。而且,饼皮很焦很脆,被许念轻轻对叠,便露出里面软和的千层。 “这是什么饼?” 许嘉恒指着问。 “鸡蛋灌饼。” 许念回着,第二个饼接着被放进锅里。 厨房里,有许念轻快的哼曲儿声、有油煎饼的”滋滋“声,也有鸡蛋落入锅中被煎熟的醇香味。总之,对许嘉恒来说,就两个字:难熬! 好在,许念没让许嘉恒等很久,随着最后一个灌饼出锅,煮的青菜肉丝粥也好了。 她要盛粥,许嘉恒看她费着劲踮脚,索性接过碗,把两人的粥一起盛了,端着饼和粥一起去厅堂。 路上,他瞥见墙角处有血迹,旁边还扔着兔子的毛皮,皱了皱眉头,而后开口问:“你昨天有看见一只白色的兔子吗?” “有啊。” “那兔子死了?” “嗯,就在那。” 许念指给他看。 许嘉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他刚看到的血迹和毛皮没错了。 电光火石间,许嘉恒的脑袋里只闪现出两个字: 糟了。 ※※※※※※※※※※※※※※※※※※※※ 今天的我很肥,有木有! 求求小可爱们不要养肥我,我会很勤劳的,请让我在夹子上拥有一个好位置吧。 我不想再是末排了呜呜呜呜 (本章有红包) ps:明天还是零点更新 订餐 许嘉恒沉吟片刻, 把粥和灌饼先放回厅堂,暂时努力忽略不断钻入鼻尖的粥香和饼香,语气微微严肃:“粥太烫了, 我想先看看兔子, 带我去看看你的兔子,可好?” 那一地的脏污太过挠人,让他忍不住立时去探个究竟。 许念诧异抬眸:“二哥, 现在看?一大早看这个, 会不会有点……” “我不介意。如果可以, 就现在。” 说罢,他竟然站起身, 连片刻也不愿多等,向着自己想知道的方向去解谜。 他先径自去了墙角那滩的血迹前,白色毛皮已沾染上血污,丑陋脏污, 失去原本白绒柔软的颜色。许嘉恒挽起袖子, 亲自上前翻看, 越看眉头越紧紧皱在一起。 不对。 毛皮不对。 好像哪里都不对。 他直起身,不顾手上染上的污迹, 紧皱着眉头回身,正对上许念讶异的眼睛, 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出身皇家,性子凉薄非他一人。他惯常会掩饰在清浅的笑意之下,实质上对谁都淡淡的,谁生谁死、生得如何、死得如何, 与他没甚关系。所以, 他才会那般劝诫许嘉庆。 明哲保身, 未尝不是生存之道。 那他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居然为初见没多久的老九担心,甚至不惜亲自跑出来求证? 抬眸,许嘉恒正对上许念讶异的目光,再次蹙了蹙眉头,为自己的反常,也为些道不明的情绪。他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又不知说什么。 难道要说,她可能误杀了老七的兔子吗? 嘴巴张张合合,只吐出了一个字:“我……” 许念收起惊讶,问道:“二哥,你不是要看兔肉吗?兔肉在那边。”她指了指截然相反的方向,许嘉恒顺着看过去,好像是他刚刚走出来的厨房。 “二哥跟我来吧。” 许念自动把许嘉恒口中的兔子换成兔肉,自动认为他想看的也是褪去皮毛的兔肉。 何况,他还翻找了皮毛,不是找肉是什么? 她自没管他找兔肉干什么,随意想着,约莫是听小庆那里听说了吧,有点馋?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如果是预备大户,她就做好吃大户的准备。 许念劝慰了一下自己。 她现在每日的目标就是吃饱喝足,最好顿顿有肉吃。 其他的,一概不在意的。 局外人。 莫过如是。 只她没想到的是,许嘉恒找的兔子就是兔子,而不是兔肉。 片刻后,她领着许嘉恒再次回到厨房,走到灶台的另一边,揭开竹锅盖,露出两只新鲜的兔子肉。 “二哥,这就是我的兔子。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有点丑,你别介意。” 许嘉恒看过去,发现竟然有两只兔子的……尸体? 他记得老七好像只有一只雪团啊。 “这是两只兔子?” “啊?”许念被问得有点懵,反应慢了半拍,一言难尽地瞥了眼许嘉恒,答了个“是”。 这二哥看着不像数都不会数的样子啊…… “怎么会有两只兔子?” 许嘉恒不解。 “小金送来的两只肉兔子,都在这儿了。” 许嘉恒的眉头越皱越紧,“小金?” “嗯,二哥你应该也认识,林璟世子。” “这……” 许嘉恒没料到会是林璟拿来的兔子。如果真是如此,他拿来的怎可能是老七的雪团?何况这还是两只。 这样看来,墙角的血迹并非是雪团的。 怪不得,他翻看的时候哪哪都觉着不对。 是两只兔子,他认为是一只,能对吗? 许嘉恒第一次生出羞愧之情。 还好还好。 老九一无所知。 他看了眼喜滋滋把盖子再次盖住的许念,想了想不放心问:“你昨日还有见着旁的兔子吗?” “是二哥的兔子吗?” 许念猛地拍了下脑门,恍然反应过来,人家要找的是真的兔子,不是兔肉。 她竟然把昨个晚上带回来的小东西给忘了,于是不等许嘉恒回答,又道,“在这里。” 她弯腰把墙角的笼子拉出来,笼子先前被东西挡着,许嘉恒待了许久竟然没发现。她揭开笼子上盖着的布,里面正有只雪白无暇的兔子,仿佛刚睡醒一般,迷茫地睁开眼睛。 许念随手找了片菜叶子递过去,它立即抬着小爪子接过去,抱在怀里,时不时啃一下,又抬头看看她。 “是渴了吗?” 许念问着,又去拿了个小破碗,取了半碗水递到小兔子面前。小兔子怯生生地望了眼许念身后的许嘉恒,而后欢快地喝起水来。喝完后,餍足地舔舔许念的手指,再次抱着自己的菜叶子啃一啃、玩一玩,好不快乐。 许念摸摸它的毛绒脑袋,轻声说:”乖乖的,这样伤口才能早点好。“ 许嘉恒闻言,方才看到兔子的一只腿上绑着厚厚的布,布上隐隐渗出血迹。 “这是昨日在门前捡的,看它伤得太重,先给它上了点简单的药,暂时包扎了一下。想着等它恢复点精神,再带它去找主人。没想到,先让二哥找上门,实在是有些抱歉。” 许念颇感歉意,有点后悔昨天没第一时间去找兔子的主人。 她也了解点主人丢了宠物,心急如焚的心情。 只昨日,她送林璟走了后去附近逛悠了一圈,吹吹风。遇到了一味意想不到的调料后,恰巧又在附近捡了这只重伤的兔子。 这个兔子一看就是有主的,当时天黑露重,许念左思右想,还是先将它带了回来。 “它今日的精神比昨日好许多,二哥不必过于挂忧,好好养着,肯定能恢复活蹦乱跳的样子。” 许念说着,就准备把笼子递给许嘉恒。 许嘉恒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若是让老七在老九这里发现了兔子,说不定又得胡搅蛮缠一番。 听说,老九的日子不好过…… 是以,心思一转,便接过笼子:“给我吧,你将它照料得很好。我会把它转交给它的主人,好好嘱咐一番的。” “哦,好,那就有劳二哥了。” 许念有点意外,居然不是许嘉恒的兔子。 搞定了兔子的事,许念瞬间想起厅堂放着的早饭,怕鸡蛋灌饼都要放凉了,连忙说:“二哥,那我们现在去用早膳吧?兔子,你是带到厅堂还是先放在这里?” 许嘉恒看了眼手提的笼子,憨兔子居然在流口水,沾得绿叶子上全都是,顿时下定决心:“先放这里吧,吃完饭我再来取。” 于是,他又弯身再次把兔子放回原位。 许念:?????这是洁癖? 他们再次回到厅堂,开始用早膳。 被忽略了两次的腌黄瓜和腌萝卜再次出现在饭桌上,然而吃饭的两个人如商量好了一般,双手率先拿起一个鸡蛋灌饼,灌饼放了一会儿,不像刚出锅时那般灼烫,拿在手里,温度刚刚好。 饼距离鼻子近了,面饼经油煎后的焦香、鸡蛋的鲜香瞬时被放大了许多倍,带着丝丝热意,汹涌地涌入鼻腔。 “咔嚓!” “咔嚓!” 他们两个各自咬了大大的一口饼。 饼皮酥脆无比,咬一口,瞬间碎在嘴里。许嘉恒安静嚼着口中的饼,听着饼皮咔嚓的脆响,和着清晨天边处那一抹纤细而亮眼的光芒,竟有种难得的放松惬意。 这时,越过焦脆酥香的饼皮,舌尖触到一个柔软的、裹挟着一缕草木清香的内里,与饼皮的脆香是完全不同的体验,整个味蕾仿佛爬过重高山之后,进入了一片清幽的峡谷,徜徉其中,从舌尖到舌根,再到唇齿间,全部无一例外地沉浸在这种清软淡香中。 许嘉恒忍不住闭上眼,任味蕾在其中打转沉溺。他举起饼,又咬了一口,这次比先前有经验,他方才感觉出来,那个奇妙的味感好像是来自纯粹的面饼与葱花的组合。 他睁开眼,认真端详手中的饼,方才发现饼的内里轻柔软和,里面裹着细细碎碎的葱花,与之融为一体。它们不似一般面食的浅白,而是淡黄色的、泛着点油光,又香又诱人。 许嘉恒弄清楚味蕾的感受后,不愿再受香味的锉磨,大口咬着灌饼吃。他想再体验方才那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然而,这回,他竟是一口咬到了生菜叶子? 他下意识地皱眉,想将它吐出来,心里暗悔,刚刚怎么就忘了把菜叶子拿出来了呢? 可下一秒,这种打算和这种后悔就烟消云散。 生菜叶子上似乎挂着水珠,与饼卷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竟浸湿了部分饼皮,原本酥脆的表皮变得颇有韧性,又有种焦香萦绕其中,竟是别有一种感受。 更令人说不出话的是,菜叶子清凉又纯粹,吃在嘴里脆生生的,恰好中和了灌饼留在舌根处的油腻感。这一口饼吃到最后,清爽的菜叶子后是一种咸香,冲破了前面的清淡香软,呼啸而来,整个味蕾在接触到这抹咸香时,惊喜地雀跃了下。 这又是什么? 咸咸的,有点黏糯,好香。 一点点都不排斥。 许嘉恒欣然接受这个意外的出现,大口嚼着鸡蛋灌饼。一个灌饼吃到最后,一重又一重的惊喜砸得他满心满眼只有手中的这份饼,再无其他。 直到吃完手中的一整个饼,他才问道:“九妹,方才饼上抹的那个有点咸糯的是什么?” “特制的甜面酱。” 这可是她和春桃费了好一番才功夫做的呢。 许念说着,邀请许嘉恒喝粥:“二哥,刚吃了饼,喝点粥解解腻。” 许嘉恒没拒绝,舀了勺粥放入口中。 粥是清淡的咸粥,与鸡蛋灌饼那种强势的味道相反,它如涓涓细流,顺着喉咙一直流入腹内,所过之处皆是白米的清香、肉丝的嫩滑和青菜的鲜爽,除了满足,便还是满足。 许念不忍腌菜们再受冷落,招呼说:“二哥,粥可以配点腌菜,或着吃饼的时候配着也行。” 许嘉恒喉头轻滚,掩住眸中的清光,说:“好。” 往常,他早膳用得很少。许是许念的建议起了作用,他还未尝过饼粥配腌菜的味道,有点不甘心,于是又拿了份鸡蛋灌饼,时而喝两口粥,时而吃两口饼,时而再加几口腌菜。 他吃第一口腌菜的时候,再一次被惊艳了。 没想到,看着不怎么样、有点皱巴巴的腌黄瓜清脆利口、腌萝卜干辛辣中又有甘甜,配粥亦或配饼,亦是丰富了口感,满足了味蕾的渴望。 一餐终了,许嘉恒望着空空的盘子,才发现自己竟吃了三张灌饼、两碗粥,附带两小碟腌菜。许念眼睛瞪得滚圆,也是不可置信。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许嘉恒颇感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解释:“其实,我平日里吃不了这么多的。可能,是和九妹待在一起很舒服吧。” 用了一顿饭的时间,许嘉恒总算弄清楚,自己为何在见了九妹之后反应变得不寻常了。 大抵,人或都是渴望温暖的吧,也渴望那点虚妄微薄的亲情吧。这种奢望的东西,他没曾想过,有生之年会在这位曾素未谋面的妹妹上感受到。 还真是让人意外哪。 可并不让人反感。 许嘉恒不想,亦不舍拒绝。 心思百转,许嘉恒面上不动声色,未显露半分,同许念道谢:“谢谢九妹的早饭。冒昧问一下,九妹我可否订一份这样的早饭?” 许念惊喜不已,可算盼来了! 她努力克制激动之情,问:“二哥喜欢的话,当然可以。请问,你是明天来吃还是帮你送过去?” 许嘉恒垂眸,他其实不光打算订明天的,还想多订些日子,斟酌半晌,决定还是先少订一些,免得吓着老九,于是道:“不必麻烦,我自过来吃。不光明天,我先暂订一个月的吧。” 许念的眼睛蓦地亮了! 便宜二哥这么豪橫?! ※※※※※※※※※※※※※※※※※※※※ 许念:可以可以,美滋滋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建了个抽奖,全订有机会一人得一百币 (本章依然有红包) ps明天还是零点更新感谢在2020-11-07 16:08:58~2020-11-08 22:4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甜甜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清 5瓶;又是睡不够的一天 2瓶;33610760、莫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完了 许念望着面前的空盘、空碟, 心思转了个弯儿,顿时有了新想法:“二哥,是想往后一个月只吃这一种早膳吗?只吃一种应该会腻的吧?” 许嘉恒未想过这个问题, 一时愣住。 也许不会吧。 这个鸡蛋灌饼那么好吃。 只他并未试过, 给不了确信答案。 许念见着许嘉恒面有犹豫,喜上心头。 要的就是你迟疑犹豫,接下来她才有发挥空间嘛。 于是, 她接着话径自说了下去:“二哥一个月只吃一种早膳, 实在太委屈了点儿。我这里其实有两个套餐可选的, 一种呢,自然就是一个月只吃鸡蛋灌饼, 另一种嘛,一个月三种早膳,三天一轮回,你看哪个好?” “自然是第二种。” 许念高兴地扬了扬眉, 道:“对吧, 我也觉着。再好吃的东西, 也不能天天吃啊,总得留点距离, 这样才能盼着想着,对不对?” 许嘉恒深以为然地点头:“嗯, 九妹说得对,是我想差了。” 许念见着鱼儿顺利上钩,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只不过,一个月三种换着吃, 会多费些功夫, 价格的话, 也会贵一点的,不知道二哥介意吗?” 她说完,小心瞥了眼许嘉恒的反应,大有他表现出一点点不乐意,她就改口的架势,却不想听到许嘉恒问:“一千两银子,订一个月可否够?” 许念:“!!!!” 震惊如她,也是说不出话了。 这难道,就是被金钱砸晕的感觉吗? 有点晕,有点美。 许嘉恒见许念没反应,只当她是不满意。他算了算从老六手里买了两回吃食花的银子,一个月一千两,着实是他有点占便宜了。 他沉吟片刻,再度开口:“九妹,一个月一千五百两够吗?” 许念回过神,连忙点头:“够了够了!不对,是太多了。二哥,一个月早膳,用不了那么多的,五百两就行。” 她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着。 偏说,她做的是溢价的买卖,随随便便开口问人要一千两,还是做不到啊。五百两,她要的尚且有点心虚。 倒是许嘉恒有点无法相信,不甚乐意道:“九妹,无需跟我太过客气,五百两这个笑话可不太好笑。” 许嘉恒只差没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明白写在脸上了。 许念使劲摇头否认:“不少不少,早膳我自己也要吃的,如今不过是多做一个人的份量,根本不费事,五百两已是多得不能多了。若是再多,我也不敢接二哥这个订饭的活了。” “真的吗?”许嘉恒不信,“之前,我从老六手里买过两回从你这边带回来的吃食,一回花了一百五十两。昨天吃了碗面,花了两百两。” “什么?你花了多少?” 许念惊得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会,还是小庆会啊! 一转手的功夫,本钱回来了不说,还翻了一倍。 是以,许嘉恒离开的时候,脸色有点一言难尽。 他前脚刚走,后脚许嘉庆就来了,一进门就听他嚷嚷着:“九妹,什么这么香啊?你们背着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春桃已是起身,正气恼自己贪睡,让小主子自个儿下了厨房,听见许嘉庆的声音,忙出来行礼请安:“六皇子。” 许嘉庆颔首,笑着说,“春桃,这是什么?这么香,给我也来一份呗!” 他特意赶了个大早来,是为了不错过今日的兔肉,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 春桃不好直接答应,请示许念后得了同意后,方才去厨房做鸡蛋灌饼。许念刚才剩的面还有些,春桃接着用直接烙饼,不多时端着做好的灌饼便出来了。 许嘉庆看着眼前金灿灿、冒着香气的灌饼,一边拿一边夸赞:“香,实在太香了!饼里居然还夹着菜,别致!” 却不想,刚出锅的饼很烫,他被烫得轻“嘶”了声,赶忙收回了手,朝着被烫红的手指使劲吹气。 许念本要去厨房,和春桃处理一下昨日从尚食局带回的食材,瞥见许嘉庆被烫得直缩手,好笑的同时宽慰道:“小庆,你慢些吃,别着急,没人和你抢的。” “我也想慢啊,可它太香了。看得见吃不着,太熬人了!”许嘉庆甩甩手,“九妹,你快别看着我了,我等下放凉了再吃。” “好,你先吃着,我先去厨房。” 许念刚出了厅堂,背后传来许嘉庆不间断的嘟囔声——“烫死了!”“太香了!”“好烫好烫!”“真香啊!”“好吃!好烫!”而伴随着嘟囔声的是大口吃饼的声音。 许念:“……” 可能这就是吃货吧。 许嘉庆如愿以偿地吃完灌饼,表示要再带走一份。 许念已知道他高价卖货的事,不确定问他:“你真的要带走一份吗?” “当然!” 许嘉庆毫不犹豫点头。 这么好吃的饼,不拿来赚钱,怎么会更香? 许念不好直接说许嘉恒已知道他高价卖货的事,尤其是临走前,许嘉恒特意叮嘱她,就当不知晓此事,如寻常一样应对许嘉庆就好。 无奈,许念命顺喜给他装了一份灌饼带走。而后,她想起什么,又命顺喜再装了一份:“顺喜你跑一趟,将这个给林世子送去。” 要是漂亮弟弟知道别人又先吃上,指不定,又要委委屈屈呢。 长得漂亮嘛,有点小脾气没关系的。 许念笑了笑,开始忙手中的事。 * 许嘉庆带着鸡蛋灌饼自然是去了许嘉恒的住处。一进院子,他便高声喊:“二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边喊着,边进了厅堂,见许嘉恒正坐在那里,打开食盒,道:“二哥,你看看这个吃食别致不别致?这个叫鸡蛋灌饼,你闻闻香不香?” 他端着灌饼在许嘉恒面前晃了一圈,又端回去,笑嘻嘻道:“二哥,怎么样?要来一份吗?” 许嘉恒挑了挑眉,淡淡问:“多少银子?” 许嘉庆没多想,想了想道:“这个饼做起来有点费功夫,不过没肉,看在二哥这么给面子的份上,就一百两吧。” “一百两?” 许嘉恒语气淡淡的,上扬的尾音硬是让许嘉庆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劲。 他赶忙接道:“二哥,实在不行,八十两也可以,只这八十两可不能再少了啊。” 许嘉庆颇为肉痛地说出这句话,这回这个饼居然只能赚五十两,未免太少了点。 对,许念卖给他的是二十两一张。 在她知道许嘉庆做了黄牛后,她毫不犹豫地提价了。 话说回来,对面的许嘉恒听到“八十两”后,轻笑了声,抬眸注视着许嘉庆,一字一顿道:“我怎么听老九说的是二十两一张呢?到你这儿,就成了八十两?” 许嘉庆脑袋“嗡”一声,懵了。 完了。 生意完了,银子飞了。 他立即反应过来,讪笑着打圆场:“二哥,你是不是听错了?” 许嘉庆说着,以极快的速度收起鸡蛋灌饼,对许嘉恒道:“二哥,我突然想起父皇找我有事,我先走了。这饼我先不卖了,我自己有点饿了。” 话一说完,他带着富贵仓皇出了许嘉恒的院子。 许嘉恒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扯了下嘴角。 老六,来日方长。 * 许嘉恒跑出院子老远,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要折在二哥那里了。他居然知道了。“ 看来,以后这生意是做不成了。 他得再想旁的办法才行。 “二哥知道什么了?” 许诗琳突然从背后站出来问他。 “我!你吓死我了!” 许嘉恒吓得哆嗦了一下,猛地退了两步。 许诗琳嗤笑着打量他,肯定道:“你肯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没有,你别瞎说!” 许嘉庆连忙否认。 这回的鸡蛋灌饼砸在了手里不说,往后的生意也没了,许嘉庆情绪不高,懒得和许诗琳多言,喊富贵离开:“富贵,我们走。” “等等。”许诗琳伸手挡在富贵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富贵手中的食盒,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她隐约闻到一股香味。 “拿的什么跟你有关吗?”许嘉庆语气不好地反问,突然,他看着许诗琳脑中有了另一个主意,顿时换了副面孔,“怎么,你想知道?” 语气还是不甚好的,只没那么排斥。 他不能一下态度大变,易引人怀疑,反而适得其反。 果然,他这么一问,许诗琳更觉鼻尖的香气挠得她心底痒痒,罕见地没抬杠:“你要是说了,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听听。” 许嘉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断地劝说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 忍了,以后还有大把的银子可赚。 是以,他克制着,故意用一种得瑟的语气说道:“不是我看不起你,这里头啊……是一种你没吃过的吃食。” 果然,许诗琳很不服气:“我偏不信了,什么能是我没吃过的?” “你还别不信,就是你没吃过的。不信,那我问你,鸡蛋灌饼你听过没?” 许诗琳脑袋上冒出一排排小问号,她竟然真的没听过。但她怎么可能愿意让许嘉庆看笑话,嘴硬道:“不就是鸡蛋饼吗?谁还没能没听过?不光听过,我还吃过呢!” “这样啊,那算了。我本来还想,你要是没吃过,让你尝尝鲜呢。”许嘉庆颇为“遗憾”地说,“既然你吃过了,我带回去给五哥吃吧。” 说着,他抬步要走。 许诗琳喊道:“哎,等等。” 然而,许嘉庆不为所动,径自往前走,嘴里无声地数着“一、二、三、四……” 在他即将数出“五”的时候,许诗琳挡在了他面前,有些难为情道:“我吃过,也可以再吃的。还是不要给五哥了吧,带回去都凉了,肯定会不好吃的。” 许嘉庆表情纠结,犹豫说:“不太好吧,我还是不勉强……” 许诗琳疯狂摇头,嘴上连连道:“不勉强不勉强,我愿意尝尝。” “行吧。”许嘉庆叹口气,“只是啊七妹,我这个饼也是从别人手中高价买来的,不能白给你啊。” 许诗琳试探问:“高价是多少啊?” “唉,也就一百两吧。”许嘉庆幽幽叹气,“是不是价儿太高了?我当时也觉着啊,可那人不便宜,说只这一个了,让我爱要不要。我心想五哥爱吃啊,专门买了。你看我要是给了你,这银子……” “我给你!” 许诗琳豪爽大气。 “那感情好,谢谢七妹了啊。” 许嘉庆第一次觉着,这个任性刁蛮的七妹,还是有点可爱的嘛。 于是,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顺利完成交易。 许诗琳拿到饼,看着许嘉庆转头离开,便吩咐青梅把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鸡蛋灌饼。灌饼金黄的外皮中带着油光,阳光洒在上面,愈发显得金黄亮。在这份亮眼中,她方才闻见的香味扑鼻而来,引得她吞咽了几次口水。 于是,她瞧了眼许嘉庆的背影后,迫不及待拿起饼吃起来。 香酥焦脆的外皮和着软和咸香的内里,口中亦有甜面酱的浓郁香醇、青菜的爽利可口、鸡蛋的鲜香细嫩,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不起眼的鸡蛋灌饼竟然带来了一场味觉盛宴。 不亏! 本有点心疼一百两的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专心埋首吃饼。 而许嘉庆喜滋滋带着富贵离开,边走边说:“去九妹那里,麻辣兔头应该好了,咱们得提前占上位置。” 声音远远地飘进许诗琳的耳朵里。 麻辣兔头? 她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的雪团?! 当即,她三下五除二吃完饼,跟了上去。 ※※※※※※※※※※※※※※※※※※※※ 老六:没了二哥,老七也可以的嘛 许念:不行不行,面对黄牛就要提价! 11号上夹子,所以11号那天23:59更新哈,之后都恢复这个时间,我不敢说以后都双更啥的,因为我毒奶,一旦我说了往往第二天就断更了,所以我会努力的 (本章依然有红包)谢谢支持,笔芯 最后再放一下我的预收吧,在上夹子之前为它们打一波广告,求收藏,爱你们~作话是不收费的哈 第一个预收《三界小饭馆》 御厨传人许唐棠穿越了,成了灵异许家的天才继承人,被迫承袭祖荫衣钵。 望着城郊深处破破烂烂小饭馆,许唐棠:??? 说好的灵异家族呢? 不是抓鬼捉妖,而是开饭馆? 樱桃肉、披霞供、槐叶冷淘、蝌蚪粉、酥油鲍螺、蟹酿橙、肉咸豉、贴饽饽蒸小鱼、槐花蒸麦饭…… 各种古法美食层出不穷,味道正宗且好吃 于是,籍籍无名小饭馆,火了! #问:三界小饭馆味道如何?看名字奇奇怪怪的# #答:别问,问就是好吃哭了!不吃也哭,后悔哭!# 吃着吃着,许唐棠有一天发现: 三栖影帝长出了一对猫耳朵; 冷艳影后露出了光滑蛇尾; 国民初恋小奶狗头上长了个独角; 连自家的帮工也有一对毛爪子! 他们个个不是人! 许唐棠:“……”心累.jpg 她望着角落唯一一个正常的人类,走到对方面前。 许唐棠:兄弟,谢谢你还是个人,干了这杯! 喝了酒的某人,一条毛绒绒尾巴缠到许唐棠身上。 某人腼腆一笑:好,喝了你的酒,就是你的人。 许唐棠:!!!! 说好的做个人呢!?? 第二个预收《古代第一书局》 温知著大学毕业进了个吃力不讨好的夕阳行业——纸书出版,硬是凭着自身努力与天赋做了几套现象级千万畅销书,成了业内查有其名的金牌编辑。 一觉醒来,穿成了大印朝貌若无盐、胸无点墨的草包三公主,未婚夫是人人艳羡的尚书府公子君如钰。人如其名,气质如玉如竹想和她退亲。 未婚夫如何她不关心,只是见这里书籍少得可怜,翻来覆去的四书五经,再无旁的。偏偏,求书爱书之人比前世多了百倍。 她登时急了,一拍大腿,这怎么行?怎能无书可读? 重操旧业,只为天下想读书人有书可读。 数月后,有书馆开遍上京城。 闺阁小姐捧着新印好的滕州游记爱不释手,逢人遍说:“我们大印第一慧女非三公主莫属。” 金科状元拉了一车模拟考题真题详解回去,直言:“在下今日能得中状元出自三公主之手。” 富家孩童见天地吩咐仆从盯着是否有新出的绘本,每日感叹:“三公主竟是如此有趣之人,只是这绘本出得慢了些。” 众人:“???”说好的草包呢? 还有一个有趣的《我身体里有个霸总》 三界办事处主任白杰执行任务重伤,疗伤时发觉身体有点点异常,伤好后才知道,何止是有点点,而是亿点点! 她体内多了个霸总灵魂! 自称龙霸天,是个大魔王。 白杰:“……” * 白杰收服小狐妖,准他贴膜发家致富; 霸总在她心底冷笑:呵,天真!他定是要先迷惑于你,再占了你的钱财。 后来,狐妖的贴膜摊成了天桥底下最火的那一家。 霸总:“……”这届狐妖不行! 后来,白杰遇见猫妖、蛇妖、树妖……一个个给他们发了通行证,准他们在阳光下努力生活。 霸总嘲讽:呵,理想主义!他们定是要背后合伙称王称霸,要是我肯定这么干! 结果,这些妖们一个个成了五好青年,登上领奖台。 魔王霸总:“……”这届妖怪不行! 再后来,魔王霸总三天两头“女人麻烦”“想当年我一剑劈山”……天天叨叨个不停。 白杰急了,画个符,直接把霸总灵魂封在了自家萨摩身上。 白杰:终于清净了/舒服.jpg 而霸总疯了! #早知道会变成狗,我当初一定不那么狗!# 再次笔芯,我一定会好好写的,不辜负任何一个支持我的小可爱(握拳) 感谢在2020-11-08 22:49:36~2020-11-09 21:0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甜甜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桉 15瓶;尘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信 许嘉庆尚未走进小院, 已听见里面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他恍惚了一下,顿住脚步,朝四处望了望, 还是他初来时的那般破败, 却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没再多想,他抬步进了小院。 却不知,跟在他身后的许诗琳因着他刚才的动作吓得屏气凝息, 匆匆忙忙找了个僻静地方遮掩住自己一行人。 等着许嘉庆进了小院许久, 许诗琳捂着砰砰跳的心久久难以平静。一旁的青梅深有不解, 问道:“公主,我们为什么要躲啊?” “对啊, 我为什么要躲啊?这又不是六哥的地盘,我躲什么啊躲?谁也没说只许他一个人来这里啊!”许诗琳恍然大悟,顿时又气壮起来,“你看见六哥刚才去哪了吗?” 青梅刚才比许诗琳动作慢, 指了指有点距离的小院, 说:“好像去那里了。” 许诗琳转头看过去, 蹙了蹙眉:“六哥怎么去这么个破地方?走,我们瞧瞧去!” 她准备往前走, 被青梅拉住了:“公主,这里已经到宫里的最南端了……” “那又怎么……”许诗琳的话没说完, 霎时想起曾经母妃叮嘱过她的话。 “琳儿,你且记着,无论如何,不要去宫里头最南边的地方。那里晦气重, 不适合你去。” 许诗琳蹙着眉, 站在当地犹豫不决。 青梅见自家公主露出这幅神情, 想来应该也是记起赵妃娘娘的叮嘱了。她被分过来伺候公主时,赵妃娘娘和嬷嬷曾耳提面命过这件事。 青梅苦着脸,战战兢兢地偷瞧了下许诗琳的反应,不得不开口问:“公主,咱们现在回去吗?” 青梅巴不得现在就走,万一被赵妃娘娘知晓她们曾来过这附近……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 然而,许诗琳摆手拒绝:“等等,让我想想。” 青梅欲哭无泪,小心陪在许诗琳旁边,待她做决定。 另一边,许嘉庆刚踏进院子,一股刺激又强势的味道扑鼻而来,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咳咳……”许嘉庆弯着腰费力咳嗽,顺喜眼疾手快,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喝了两口,总算是勉强适应了,不由问道,“九妹,这是什么味儿啊?这么呛?” 许嘉庆捧着茶杯,脸皱成一团。 “冷吃兔,等下就好了。难道你闻着不香吗?“ 许念看着许嘉庆皱着脸,略微诧异。 “嗯……你这么一问,我现在再闻吧,发现没了最开始那种呛味儿吧,其实挺香的。”许嘉庆老实回答,“弄得我又饿了。” 许念心里好笑,到底没明目张胆地笑话许嘉庆,唇角弯弯的,笑道:“我去厨房看下,你和小金先坐屋里等一下。” “好,九妹你去吧。” 许嘉庆伸着头,见许念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转头对林璟炫耀:“林大世子,你知道我今儿个早上吃的什么吗?” 林璟淡淡瞥了他一眼,想起今儿一大早顺喜跑过去送的鸡蛋灌饼,好心情配合他,问:“什么?金窝窝?” “鸡、蛋、灌、饼!”许嘉庆特意咬重这四个字,等着看林璟的反应,“你没听过吧?我今天早上过来九妹这里吃的。” “不好意思,不仅听过,我今天早上恰巧吃的也是鸡蛋灌饼。” 林璟不紧不慢回答。 “不可能!我今天早上没见着你!”许嘉庆否认,转而,他想到一种可能,乐呵呵道,“想想也不全是不可能呢,你是不是刚来的时候,吃我剩下的啊?” 林璟露出一个“你是不是在做梦”的表情,看得许嘉庆怀疑地挠了挠头,而后才慢吞吞道:“是九公主专门差人送过去的。” “什么?你说九妹专门差人给你送?”许嘉庆不太相信,“你咋想得那么美呢?” 一个自己过来吃,一个派人送过去,相较之下,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林璟倒是能理解许嘉庆的自欺欺人,黑眸中逐渐盈满了清浅的笑意。再面对着许嘉庆的难以接受,好心回道:“我倒也不用想得美。反正,你也吃的是鸡蛋灌饼,这不就行了?” 许嘉庆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不满道:“哼,你说得轻松。我就不信,要是九妹给我送不给你送,看你高兴不高兴。” 林璟沉默。 就这样,他们俩一直沉默到许念回来。 “好了,准备开吃了!” 许嘉庆一眼便能看出来许念心情很好,高兴得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嘴角上扬,露出左边可爱的小梨涡。 他别过头,酸溜溜道:“九妹高兴,是因为给林璟送吃的吗?” 许念:“?” 她只差头上能冒出一个真实的小问号了,转而看向林璟,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啊是觉得今天的鸡蛋灌饼不好吃,以后都不想吃了。” 林璟接道。 “我什么时候说了?”许嘉庆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我是说九妹厚此薄彼,给你送不给我送!” “哎呀,原来是这个啊小庆。”许念轻笑了下,“小金给了外送费了,小庆你付外送费的话,以后也可以给你送。不过,外送费很贵的,我刚刚也是因为收到一大笔外送费高兴。” “能有多贵?” 许嘉庆直觉许念在忽悠他。 许念倒也不是真的在忽悠他。 外送费虽是假的,但送了吃食,林璟送了一堆东西却是真的。换算下来,也相当于收了一大笔外送费。 于是,许念想了想回道:“这个吧,有点难说。” 许念犯难,林璟这回送的全是食材,虽是普通,但种类多、数量足,堪堪是他们最需要的。折算成银两,或许并没有特别多,但贵在雪中送炭,应急。 要知道,他们在深宫里,即使春桃可以外出省亲,一月一次来回盘查严格,能带进带出的东西很有限,多数时候还是自己出不去别人进不来,拿了银钱只能向尚食局讨东西,每每给的还都是不怎么好的。 林璟送来的就不一样了,样样都是好的,是以,她很满意,也非常高兴。 漂亮弟弟还挺会吸取建议的嘛。 可是,许嘉庆还有些不服气。 他又要说话时,林璟开口了:“也不是很贵,一次至少两百两吧。” 许嘉庆:“!!!” 他一次才能赚多少,光一个外送费都要两百两?! 几乎是下意识,许嘉庆脱口而出:“这外送费是给跑腿的人吗?那下回,我给咱们林大世子送吃食,你看行吗?” 许念:“……” 林璟:“……” 许念和林璟保持了沉默,许嘉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个话有多么傻气,闭口不谈。所以,送吃食这个事算是揭过去了。 正好,春桃已做好了饭,开始上菜。 今日的菜式前所未有的丰盛,还多是肉菜。上一样,许念便介绍一样,有冷吃兔、鲜椒兔、酸菜氽白肉、凉拌饵丝、醋溜萝卜丝,外加一道白菜汤。 “这么丰盛?” 许嘉庆看着桌上的五菜一汤,其中有四道荤菜,十分意外。 “嗯,今天立冬。我们吃顿好的。”许念接道,“稍等一下,顺喜你去门外看一下二哥来了没。” 顺喜得了吩咐出门,而许嘉庆更意外了,问:“二哥?他要来?” “对,说好了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许嘉庆又想起昨天许嘉恒的那番话,没好气道:“九妹,你理二哥干什么。” “怎么就不能理我了?”许嘉恒从门外踏着步子而来,一进门先朝许念和林璟歉意地笑笑,“我来迟了,让你们久等了。” “哟,二哥啊!你来这儿,不怕脏了你的脚,给你带来霉气了?” 许嘉恒话刚一说完,许嘉庆就阴阳怪气地接道。 许嘉恒沉声道:“老六。” 他没用多大的声音,许嘉庆听到耳中,心里蓦地一抖,当即闭上嘴。 许念目睹他们二人之间的来往交锋,当是两个人闹了什么矛盾,没多往心里去,邀请他们吃饭:“多亏了小金,今儿个能吃上冷吃兔和鲜椒兔,你们先尝尝。不过,麻辣兔头是没有了,兔头不够,只好做了卤兔头,一会儿可以分着吃。” 同桌的另外三人应好,正准备动筷子,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怒吼:“都不许吃!” 原来,许诗琳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在见到许嘉恒也进了小院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跟进来。一进来,远远地听见吃什么冷吃兔、鲜椒兔,还有兔头之类的话,立即认定自己的雪团已惨遭厄运。 当即,她带着青梅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许念脸上,沉着脸,怒声问:“刚刚是你在说话吧?就是你,要吃兔子?谁给了你勇气,啊?” 未等许念开口,许诗琳毫不犹豫一挥手,冷声道:“把她抓起来,我要给雪团报仇!” 青梅得了示意,朝许念走去。 “等等。”许念镇定自若,“请问你是谁?还有你说的雪团,我没见过。” 许诗琳气极反笑:“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没资格和我说话。还有就是……”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许念,目光傲然,“你马上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居然还敢说没见过雪团,雪团都被你端上桌了?还没见过?你骗谁呢!我今天要为我的雪团讨回公道。青梅,愣着干嘛,还不动手?” “住手!”许嘉恒出声阻止,接着站起身来到许念旁边,直视许诗琳说道,“老七,不要胡闹。你看看你刚刚说的什么话,快跟老九道歉。还有,你的雪团在我那里,这里没有你的雪团。” “二哥?”许诗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袒护她?” “我没有袒护谁,我说的是事实。雪团待会给你送回去,你跟老九道完歉后赶紧回去吧。” “我管她什么老九不老九的,我从来没听说过,怎么就冒出来一个老九!反正今天,不管她是老几,二哥你说的,我一个字不信。” 许诗琳气得眼睛发红,脑袋一冲动,暂时把对许嘉恒的忌惮抛在脑后,“二哥,我昨日去找你,你说雪团不在你那,怎么我今天一听见她要吃兔子,你就说雪团在你那了?那你为什么昨天不给我?你还说不是袒护这个什么老九,如果不是袒护,为什么你要替她隐瞒?” 许嘉恒颇为无奈,他不耐和许诗琳纠缠,这个老七胡搅蛮缠起来,真的要命。 眼下,他也只好温声道:“昨日雪团不在我那里,它今日在我那里,我本想给你送过去,一时忙忘了。” 许诗琳笑着反问:“二哥,你觉着我会信吗?” ※※※※※※※※※※※※※※※※※※※※ 误会大了…… 老二头大感谢在2020-11-09 21:00:32~2020-11-11 23:5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e澳糖糖e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考试必过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加更 许诗琳丝毫不相信许嘉恒说的话, 什么雪团昨天没在他那里,今天在了忘了给她? 这话骗三岁小孩,人家都不会信吧。 许诗琳越想越气, 气得胸口起起伏伏, 不由大声指责道:“我的雪团那么可爱,你们居然吃雪团,实在太残忍了!” 本来, 她只针对许念, 现在她针对在场除她之外的所有人。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悲愤, 仿佛在座的人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 许嘉庆坐不住了,出言道:“小七, 你怎么回事?二哥说了雪团在他那里,那肯定在他那里,待会给你送过去就行了。难道,他还能偷了雪团吃了不成?” 许诗琳闻言, 眼睛看向正冒着缕缕香气、色香味俱全的几盘肉, 个中意味不言自明。 这不是吃了吗? 已经摆在饭桌上了…… 许嘉庆:“……”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嘉庆不知道许念曾收留过雪团, 眼下看着许诗琳的反应,他蓦地想起桌上这两只兔子曾经的主人——林璟。 不便说话, 他便朝林璟挤眉弄眼——“你带来的兔子是小七的雪团?” 林璟摇头。 笑话。 他怎么可能把别人的东西当礼物送出去? 说出去,太没面子了。 林璟本来懒得搭理许诗琳, 冷眼旁观她在那纠缠不休。突然,一股不容忽视的肉香钻入他的鼻尖,吸引着他望向桌上的饭菜。 冷吃兔焦黄焦黄的,大小均匀的小块肉粒堆叠在盘中, 除了肉粒, 盘中最多的便是另一种暗红东西, 那股刺激的、强势的味道便来自于它。它的表面还泛着层油光,与焦黄的肉粒恰好相得益彰。 林璟不知,这种不知名的暗红东西其实就是后世口中的辣椒。许念昨日便是在捡到雪团的时候发现了辣椒。今日的菜肴中,不只是冷吃兔中用了辣椒,鲜椒兔中也用了青红辣椒。 而与冷吃兔的深色系恰恰相反,鲜椒兔必然是亮色系的。绿的、红的辣椒鲜亮夺目,浅色的肉粒裹藏其中,它们一起堆叠在盘子的正中间,煞是好看。 其上点缀的点点白芝麻,又小又白,平添了几分额外的色彩。更别说,盘底油亮亮的、淡青色的汤汁托着它们,有的浸在汤汁里,像极了在捉迷藏,更多了几分趣味。 还有凉拌耳丝,也是好看的。 琥珀色的耳丝微卷着,中间横着一根细小的象牙白脆骨,它们上面裹着细碎的佐料,它们簇拥着,堆成了一个小山尖的模样,零星的白芝麻、红绿青椒撒在“山尖尖”上,为耳丝增添了几分亮色。 …… 林璟默默捂了下肚子,按住即将叫嚣的胃,抬眸看向许诗琳,淡淡道:“这是我带过来的兔子,不是你的雪团。想找雪团去别处吧,我们要吃饭了。” 再不吃,菜就凉了。 然而,他的话直接让许诗琳炸毛了:“林璟,你居然也跟着一起骗我吗?你有的是一只翠花狗,什么时候有兔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璟不耐烦道:“你现在知道了。那你可以走了吗?” ”我不走,我凭什么走?我要给我的雪团讨回公道,祭奠它的亡灵!” 许诗琳说得掷地有声,宛若正义使者化身。 “扑哧!” 许嘉庆没忍住笑出声,“老七,你当自己是御史台啊?” “你!” 许诗琳气急地指着他。 “够了,老七!” 许嘉恒这回是真生气了,这个老七胡搅蛮缠、听不去话的功夫越发厉害了。 而许念这会子也弄明白了,她昨日捡到的那只兔子,主人应该便是这位七公主吧。 想了想,许念开口道:“七公主,昨日我确实有捡到一只受伤的兔子……” 许诗琳没等许念说完,便将她的话打断,愤然接道:“所以,你就把它做成菜了?雪团都受伤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许念无语,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不怕人吵人闹,就怕这人不讲理,还不听人讲话。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忍耐一下,何况她最不擅长和人吵架了。 平复了一瞬,许念再次开口,用极快的语速说道:“那只兔子伤得很重,刚好昨天天色又晚了,所以我将它带回来,给它包扎了下伤口。恰好今日二哥过来,认得那只兔子,便将兔子带回去了,说是送还给它的主人。想必,那个就是你的雪团,是以,你的雪团此刻真不在这里,也不在桌上。” 许念噼里啪啦说完,由不得许诗琳不听。 她将信将疑,问:“真的?会不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 “老七,你若不信,在这等着。我这就吩咐福禄把雪团带过来。” 许嘉恒不愿再和许诗琳浪费口水,径自吩咐道,“福禄,你去把老七的雪团带过来,速度要快,别让老七多等。”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 福禄抹了一把额上不存在的汗,使出逃命的力气奔回去,怕晚了一秒钟这波火便烧到自个儿身上了。 福禄出去后,许嘉恒坐回椅子上,极为冷淡地抬眸,注视着许诗琳:“老七,这回信了吗?” 说着,他轻嗤一声,“不信也没关系,雪团一会儿就来,只不过我们现在要吃饭了,我想你肯定也不想吃的对吧?那劳烦你在旁边等一会儿,别着急。” “二哥。” 许诗琳委屈巴巴开口,极力克制着咽口水的冲动,好像她一旦咽了口水,吃雪团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只是,她刚才离得远便闻到这阵阵香气,离得近了,香气愈发浓郁,只她先前忙着说话,还能忽视几分,眼下安静下来,发现那股子香味着实叫人有些难耐了。 “行了,你坐着吧。”许嘉恒,“记得,等下走之前,给老九道歉,毕竟她是雪团的救命恩人,你刚才那副模样,有些无礼。” 许诗琳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许嘉恒看她老实了,转头对许念他们道:“耽误了些时候,九妹抱歉。” “没事没事。”许念不在意地摆摆手,松了口气,幸好这个七公主不是完全不讲理,不然今天这顿饭怕是吃不了了。 “赶快吃吧,要凉了。” 许念招呼众人动筷子。 许嘉庆一点不客气,拿着筷子毫不犹豫伸向鲜椒兔,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啊,好麻!嘶!” 一口兔肉咽下去,许嘉庆张着嘴,无助地看向许念,双眼失神:“九妹,我舌头好像没有了,感觉不到了。” “你喝口水缓缓,鲜椒兔有点麻,不常吃的话可能一开始不适应,等下就好了。” 许念建议道。 “好吧,那我先吃别的吧。” 许嘉庆叹气。 而林璟和许嘉恒也跟着吃了口鲜椒兔。 兔肉十分滑嫩,牙齿轻轻一碰,肉便分开了,滚落在舌头上。与此同时,一股麻意顺着牙边、舌尖往上涌,蔓延至牙根、舌根,整张嘴瞬时沦陷,陷在这种酥酥麻麻里。 他们不像许嘉庆那般不能吃麻,等着口内适应了初时那种麻麻的感觉,发现居然还有一层惊喜在后头。 这种麻意不是单纯的、浅薄的麻,它是有层次的,里面似乎裹挟着兔肉的鲜香滑嫩,细细咂摸一下,唇齿间渐渐覆上一层极浅的肉香。 慢慢品着这丝肉香,一股子辣味顺着肉香逐渐攀沿而来,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占据口腔的各个角落,因着麻意蜷缩的味蕾顿时被唤醒,感受着纯正的辣味所带来的快意和爽感。 “嘶!” 许嘉恒轻哼一声。 “麻倒是还勉强能接受,就是有点辣。” 许嘉庆道。 “嗯。” 林璟深以为然地点头。 “不过,有点好吃。” 他难得没有别扭,肯定道。 鲜椒兔先是花椒的麻,敏感一点的,舌头可能会像许嘉庆那般暂时失了知觉,僵成一团。但这份麻又很是不同,有着花椒的麻香,内里藏着肉香。 待麻香过后,辣味儿咆哮着,像是卯足了劲儿,“呼”一下带着所有的气力席卷而来,整个舌头顿时变得麻麻辣辣的,让人想放弃,又舍不得这份滋味。 林璟和许嘉恒便是这番状态。他们舍不得放筷子,吞咽了口中的肉,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再度举筷子夹肉。 一口生麻,一口纯辣,麻中有辣,辣中藏麻,小小的兔肉丁载着又麻又辣的味道在他们味蕾上肆意狂欢。而他们也愿意沉浸在这难言的舒爽中,品尝这份少有的人间滋味。 他们一筷子又一筷子,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甚至有种在竞速的感觉,好像自己迟疑了一步,对方便会比自己多吃两块肉。 林璟与许嘉恒对视一眼,四目相对,迸射出无限火花。他们仿佛猜到这种可能,举筷子的速度更快了。 “不行,他怎么能比我多吃?” 两人的心里想法竟在此刻意外同步,只想多吃两口肉,丝毫顾不得自己的嘴唇是不是被麻得没知觉了,也不在乎唇瓣因着浓香的辣味而变得红肿,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吃!多吃! 速度要快!更快! 他们吃得畅快,“嘶嘶哈哈”声此起彼伏,休息中的许嘉庆坐不住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我了?给我留点儿啊。” 他不满开口,试图挽救盘中急剧减少的鲜椒兔肉。 然后他就发现,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林璟和许嘉恒夹肉的动作似乎更快了点? 他居然看见了一个筷子的虚影,许嘉庆以为自己眼花了,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后发现虚影还在,当即,他不再犹豫,加入了抢肉大军。 “啊,好麻!”许嘉庆这回学聪明了,没有住嘴,而是接着再吃,管它麻不麻,肉先吃到嘴方是王道。 “嗷!好辣!辣死了!”许嘉庆惊呼出声,他没想到麻香之后是更强势的辣味,刺激得他眼泪差点出来。 他忍着泪意,努力往嘴里塞肉。 林璟和许嘉恒吃得速度太快,鲜椒兔几乎只剩了个盘底。兔肉和辣椒混在一起,全部浸在香浓的汤汁里,而浸过汤汁的肉块比方才味道更浓更厚,那份属于它的麻辣也变得愈发势不可挡。 一口吃下去,肉是嫩滑可口的,唇齿留香,但肉不是单纯地只有肉香,还有盐的咸香、花椒的麻香、兔肉的鲜香,亦有辣椒的纯辣佐之,多种滋味组合,一时之间,唇齿在惊叹、味蕾在狂欢,而许嘉庆自己在抹眼泪。 他被辣哭了…… “呜……太好吃了!”许嘉庆一边吞肉,一边感慨,声音里居然有几分哽咽。 许诗琳在一旁坐着,目睹着林璟他们抢食,不由得瞪大眼睛,里面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在她的认知里,即使是许嘉庆,他们吃饭的样子何曾这样……狂放过? 大家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遇到味道稍好的,也不过是矜持地多吃两口,从不会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显得自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丢了皇室的气度。 可现在,他们是怎么了? 就这么毫不顾忌地抢食,甚至将“食不言、寝不语”的抛诸脑后,更何况这四人中,其中一个是自小眼高于顶、什么都看不上眼的林璟,一个是她规矩大于天的二哥。 她产生了一丝丝动摇与怀疑。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 我:对不住,今天的小七仍然没吃上兔肉 加更奉上,晚上23:59还有 ps:每天固定更新时间是23:59哈 刚有个新想法,评论500加更,作收到200加更,至少三千字以上! 独食 几乎是下意识, 许诗琳吞咽了下口水。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懊悔不已地捂住嘴,可眼睛仍是不受控制地看向正在抢食的三人组。 他们正在争吵。 “林璟, 你耍赖!” 许嘉庆不满指责。 许嘉恒赞同地点点头, 看着林璟眼露不认同。 许诗琳坐在一旁,刚看得清清楚楚。 盘里的兔肉见了底儿,他们三个人同时伸筷子去夹肉, 这时, 林璟抬手指向别处, 小声说了个什么,许嘉庆和许嘉恒同时转头过去看, 他便趁着这个空档稳稳地夹住最后一块肉,心满意足地放进嘴里。 林璟满意了,许嘉庆和许嘉恒发现被骗,自然就不满意了。 目睹了全过程的许诗琳惊愣在原地, 微微张大了嘴, 眼底的惊讶泄露了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那些过往的认知于此刻裂成碎片, 眼前的这些人似是她认识的,却又是那样陌生。 “至于么……真的就这么好吃吗?” 她心底升起大大的疑惑, 再次发出疑问。 “当然至于啊!”许嘉庆回头,嘴唇微微红肿, “七妹,你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我们都这样了,肯定好吃啊。你是不是也想吃啊?你想吃,我可以理解的。” 许嘉庆笑着问她。 “啊?” 许诗琳这才意识到, 她刚才竟然把心里的想法宣之于口。 “可以给我吃吗?” 许诗琳呐呐问出口, 眼含期盼地望向许嘉庆。 许嘉庆别过头:“看我也没用, 我也是花钱来吃饭的。你得问九妹。” 闻言,许诗琳又目光灼灼地看向许念,眼底的渴望再明显不过。 真的……好香。 有点想吃。 许诗琳一边看着许念,一边用余光瞧瞧瞟向饭桌上的饭桌,没忍住再次咽了下口水。许是方才有过第一次,这一次好像没那么接受了。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全是方才林璟他们抢食的模样。 许诗琳正想着,许念回她:“可是,鲜椒兔已经吃完了。” 鲜椒兔经过一番激烈的抢食,只剩了个汤底,里面零零星星躺着些不受宠爱的辣椒碎粒。 许诗琳颇为失望地垂下头:“那好吧。” “不过,冷吃兔你吃吗?” 许念指了指桌上的另一道菜,与鲜椒兔的鲜亮形成对比,它不甚起眼。 “但你要是吃的话,先需要为先前的事儿向我道歉才行。” 许念接道。 她是不想惹事,但又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 何况,在许念眼里,许诗琳宛如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兽,随时随地都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亮出利爪,不是熊孩子又是什么吗? 面对熊孩子,必须要让她受到教训。 所以,饭可以吃,道歉也是必须的。 这是两码事。 而许诗琳看着冷吃兔的颜值,本就有点犹豫,再一听许念说要道歉,当即炸毛。 “道歉?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谁能让我道过歉!我才不会道歉!” 许念摊手:“那算了,不道歉不能吃肉。” 许诗琳嘴硬回道:“哼,算了就算了,说得好像谁稀罕一样呢。这个什么冷吃兔,看着就不好吃!”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她愿意吃这个菜,是别人多大荣幸似的。 许嘉庆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故意阴阳怪气道:“算了吧九妹,人家不稀罕,何必勉强呢?强扭的瓜不甜,咱不勉强。在我看来啊,有的人不光嘴硬,眼睛还长到了头顶上。” “许嘉庆你说谁呢?我眼睛好好长着呢!” 许嘉庆瞟了她一眼,接着说:“说有的人呢。我可没指着你说,你不能赖上我。” 他说着,竟然挪了挪凳子,离许诗琳距离远一点,“有的人不识货,九妹你也别伤心。在我看来,九妹你这儿的菜哪怕是个腌萝卜,也好吃百倍,我就没见过不好的。” 说完,他余光瞥见福禄拎着兔笼子小跑进了院子,接道:“至于有的人啊,矫情娇气得不得了,嫌弃这里,那赶紧带着你的雪团回去吧,别在这儿待着了。” 话音刚落,福禄已是气喘吁吁地进了厅堂,把手里的笼子放在地上,行礼回话:“禀二殿下,小的把雪团带来了。” 许嘉恒烦得不行,好好的一顿饭让老七搅和得不成样子,当机立断道:“赶快给老七吧。” 得了吩咐的福禄朝许诗琳行礼,小心翼翼地询问:“七公主,请问这雪团如何安置?” 许诗琳低头,看见雪团怯生生地窝在笼子里,红彤彤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它的腿上还绑着一块洗得很干净的旧布,应了刚才许念说的“受伤较重”。 她连忙蹲下来,抬手想摸一摸雪团的毛绒脑袋,却不想,雪团在她手伸来的刹那,竟然躲开了,而是跳到笼子边,前面的两只小爪子搭在笼子框边上,眼巴巴地望着别处。 许诗琳不解,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竟然发现它眼巴巴看的是许念? “没良心的小东西,我辛辛苦苦找你,你倒好,眼巴巴看着别人!”许诗琳脸上明摆着不高兴,“小心,把你也吃了!” 许诗琳凶完雪团,又吩咐青梅:“还不快提上雪团!” 青梅连忙手忙脚落地提着雪团,而雪团在被提起来的那一刻,小小的前爪子紧紧扒着笼子框,一瞬不瞬地看着许念。 许诗琳见状,更是没好气地骂了雪团一句。 “我们走!” 许诗琳压着怒气,挤出一句话。 结果,青梅拎着雪团往外走的那一刻,它一边回头,嘴里一边发出不满的咕咕声。 许诗琳气得五官皱在一起,生气地拍了下雪团的脑袋,直接把它拍回笼子里躺着了:“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吃了!” 她径自往前走,走到厅堂门口时,脑子里突然闪过桌上的那几道菜,恍然想起她居然遗漏那般重要的事,急匆匆折返回来,直接跑到饭桌前,眼睛紧盯着桌上的菜肴,连带着剩了个汤底的盘子也不放过,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 林璟实在忍不了她这个样子,皱着眉道:“七公主,你这个样子怕是不太合适吧?嫌弃的是你,捣乱的也是你,三番五次的,你是觉着我们都没资格和你对话吗?” 林璟可还记得,她刚刚口口声声说小糯米团没资格跟她说话。 是以,这会儿说话他不由带了几分情绪。 她和小糯米团都是公主,怎么就她能? 她也不过就是个公主。 他可不怕她。 然而,许诗琳沉浸在自己的巨大发现中,对他的话恍若未觉,站直身子,脸上露出一抹极为怪异的笑容,眼睛盯着许念,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盘中这些红的、绿的,你是不是在饮梅园附近的一个地方得的?” 许念一头雾水。 “快回答!” 许诗琳急急催促。 “算是吧。” 许念回道,有点好奇许诗琳想干嘛。 而得了确定回答的许诗琳,突然笑了起来。片刻后,她收敛笑容,看着许念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你完了。” 然后,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念站在原地,一脸问号。 她是不是有猫病? 其他三个人也是不明所以,自以为许诗琳不知又发什么疯,完全没放在心上。 等她走后,许嘉恒回味了下方才的鲜椒兔,斟酌着说道:“其实方才七妹一问,我正好想问问九妹,盘中那些绿的、红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味道很新奇,与茱萸油的味道略微相似,但又比它更直接纯正,也很刺激,味蕾像被点燃了一样,舌头处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灼烧感,与此同时,从心底冒出一种难言的愉悦感吸引着人一口一口接着吃。” “二哥,你说的是辣椒吗?” 许念有点诧异,她在宫里发现居然有种着的辣椒,以为他们定然是认识的,结果许诗琳不认得,许嘉恒也不认得。 那辣椒是怎么冒出来的? 许念压下心中的疑问,解释道:“二哥说的这些,是我昨日在宫里无意捡的,它们的名字叫作辣椒,也符合它的那个味道。今日做菜,刚好派上用场。” 解释完,许念怕有什么事,谨慎问:“请问这个东西是有什么不对吗?” 许嘉恒笑着回:“这倒是应该没有,是我一时起了好奇心,想探个究竟罢了。” 许念不由松了口气:“那就好。” 总感觉,刚才离开的许诗琳有点点说不出的奇怪。 许嘉庆看着对面还要开口问话的许嘉恒,发出抗议声:“哎呀二哥,快吃吧,七妹好不容易走了,你又开始了,这菜都凉了,今天好不容易能吃上肉。” 许嘉恒:“……” 说得你好像一年没吃过肉似的。 不过,被他这样一说,他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连忙专心准备吃菜。 倒是许念,在一旁打圆场:“没事的,小庆。冷吃兔嘛,冷了吃刚刚好,味道别有不同,你尝尝吧。” 许嘉庆赶忙举筷子夹肉,许嘉恒也不再犹豫,与许嘉庆同时伸出筷子。 相比鲜椒兔的鲜嫩滑口,冷吃兔的表皮微硬,更富有有嚼劲。经过热油煎至,肉粒中大部分水分被逼出来,只留下纯粹的肉质。 与此同时,辣椒、糖、盐、花椒等佐料与之烹饪,在长时间的小火煎煮下,佐料的味道逐渐渗入肉粒紧实的外表中,与之融为一体,不可分离。 是以,焦黄的肉粒收拢着身子,需要牙齿咀嚼方才能破开肉粒,探寻里面的肉质纤维。而当许嘉庆和许嘉恒这样做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咸香和辣香达成和谐后的滋味,香辣却不逼人,开胃但不过火,与肉粒合在一起刚刚好。 而破开外皮后,再发现里面的肉居然又嫩又香,是完全意外的口感,没有丝毫烂柴的废弃感,着着实实令味蕾惊艳了一把。 更何况,浅淡到了极致却忽视不了的甜意自舌根处小心翼翼地冒了头,与着那香辣、咸香、麻香和焦香混在一起,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分离感和别扭感。 好像,本该如此。 冷吃兔所有的味道全是内敛的,它不那般强势,却是润物无声般占据上风,让人对它欲罢不能。 许嘉恒和许嘉庆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皇子了,谁知道,面对着冷吃兔,他们再一次停不下筷子,你追我赶,吃得热火朝天。 唯独林璟,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看着他们吃得惬意,居然没有动筷子,而是用黑眸看着许念,负气似的小声嘟囔:“九公主,你为什么只请他而不请我也尝一尝呢?” 他声音有点小,旁边许嘉庆和许嘉恒二人正兴高采烈地吃着冷吃兔,许念一时以为自己听岔了,问道:“小金,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许念这下确定了,她刚才并没有听错。 漂亮弟弟这是觉着她厚此薄彼了。 许念想了想,把距离林璟较远的酸菜氽白肉挪到他面前,说:“小金,来尝尝这个。还记得先前说,你有更好的吃食吗?这就是第二个吃食,酸菜氽白肉。” 林璟看向移到面前的菜,心情微微好了一点。可再一看看同桌的除了他和小糯米团,还有另外两个人,好心情又跟着少了那么一点点。 这样一加一减,心情又变成了负数值,林璟不甚满意地说道:“这和九公主之前说的不一样。之前说是给我的吃食,现在这一桌子人,明明就不是专给我的。” 许念不由看了一圈,明白了漂亮弟弟话里的意思,他口中所谓的一桌子人等于许嘉庆和许嘉恒两人。 无奈之下,许念为了稳定大户的情绪,不让稳定的大户有丁点儿的不满意,耐性子哄道:“这就是专给小金的。倘若小金不想分给旁人吃,便不用分给旁人。” “真的?” 林璟有点高兴了。 “真的。” 许念肯定点头。 恢复开心的林璟复又举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酸菜和白肉,对许念保证:“九公主,你放心,我有钱的,绝对不会吃白食。” 许念觉着林璟这个样子可爱极了,抬手摸了摸漂亮弟弟的脑袋,莞尔一笑:“我放心,小金真不愧是我的金贵人呢!” 被许念摸头的林璟筷子一顿,耳根慢慢泛起一层红晕,粉雕玉琢的脸上也慢慢起了一层浅浅的粉红色。 许念看着林璟一秒害羞,知晓他向来偶像包袱重,按耐住调侃的心思,忙道:“小金快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林璟听话地把酸菜与白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自己这道专属的菜。 太好吃了! 酸酸爽爽的,瞬间唤醒了他对这道菜的渴望。 林璟半眯着眼享受,蓦然看见一个筷子伸向他的酸菜氽白肉中,眼疾手快地将碗挪开了些,那双筷子也跟着落了空。 下一秒,他听见许嘉庆抗议的声音:“林大世子,你居然想吃独食?” ※※※※※※※※※※※※※※※※※※※※ 康康我的字数,有没有很粗·长 加更的姿势已经准备好(乖巧.jpg) ps:明天修修错字 感谢在2020-11-12 14:01:39~2020-11-12 23:5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甜甜圈、蚂蚁爱玉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真好 哪怕已经放了些时候, 酸菜氽白肉仍冒着缕缕淡白热气,透过热气,看得见晶莹剔透的酸菜被切成细丝, 肌理分明的白肉被包裹在酸菜里, 若隐若现。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酸酸的味道,这个味道好像存在许久了,仿佛经过漫长时间的酿造和积累, 吸收了足够的自然精华, 才能如此隽永细腻。 这个味道不强势, 却有着细水长流的耐心与坚持,酸味中裹挟着丝丝缕缕的肉香, 一下又一下轻叩着人的五感,叫人先是注意到它的存在,再慢慢地任人由着好奇心探寻属于它的真正滋味,直至沦陷其中。 正因如此, 许嘉庆才会在发现桌上有这道菜的第一时间, 放弃吃得正嗨的冷吃兔, 伸筷子去夹菜,却没想落了空。 他瞪着罪魁祸首, 大声控诉林璟吃独食的行为,妄图叫对方清醒地知道, 吃独食是一件多么过分的事情。 可林璟是常人吗? 嚣张任性如他,怎么会觉着吃独食不好? 相反,他觉着凭本事吃上的独食格外香。 是以,面对许嘉庆的控诉, 林璟慢条斯理地吃完口中的菜, 方才不紧不慢地说:“这是九公主专门做给我的, 我们拉过勾的。” 许念蓦地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林璟。 漂亮弟弟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话。 他们何时拉过勾了? 拉勾,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吧。 她才不会做。 许念的反应略大,被许嘉庆看在眼中,外加对酸菜白肉的渴望,叫他直接认定林璟说了大话,毫不犹豫向许念告状:“九妹,你看他居然吃独食,还说是你专门做给他的,他是不是骗人?他其实……就是想吃独食,对不对?” “呃……” 许念被问得哑然。 “其实,确实专门做给小金的。” 许念尴尬回道,不忍直视许嘉庆渴求的眼神。 许嘉庆嘴噘得老高,仿佛能挂个酱油瓶,以此来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意:“九妹,为什么要专门做给他啊?” “可能因为他给的钱多?” 许念尝试着给出一个理由。 “我也有钱,我也可以给,我想吃酸菜白肉!” 他说完,连忙闭紧嘴巴,等着许念的回答。 他被酸味吸引着,嘴里的口水一波盖过一波,害怕再张嘴,口水说不定会直接奔涌而出。所以,话一说完,他闭紧嘴巴,想偷摸地吞口水,却不想,口水太多,吞咽声有点大,旁边的人恰好听了进去。 许念:“……” 林璟:“……” 片刻后,许念在许嘉庆期盼的目光中,给出了一个颇为无力的回答:“其实,这里头的白肉是小金带来的。” !!!! 许嘉庆蓦地想起螃蟹粥的那一回。 也是林璟带来的大闸蟹。 他的钱包狠狠遭了一次难。 许嘉庆无奈捶胸,嘴上嗷·嗷叫个不停,一副馋得不行又不能如愿的模样。 为什么又是这样?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想吃一个吃食竟然这么难? 许是他的表情有点悲壮,许念好心建议:“小庆,其实你好好和小金商量一下,小金人很好的,不会不愿意的。” 许嘉庆很想回一句:“九妹,你哪只眼睛看出他人好的?他明明就是想吃独食。” 然而,对酸菜白肉的渴望,大过了对林璟的控诉。 许嘉庆深知男子汉能屈能伸,方是行事准则,不能逞一时意气而错过嘴边的美食。 话虽如此,他还想再挣扎一下,顺便再多留一阵子钱包……里的银钱。 毕竟,这回他还有个盟友在呢。 于是,他偏过头,问旁边的许嘉恒:“二哥,你想不想吃……”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因为他看见盟友居然已经沦陷了。 原来,许嘉恒正半眯着眼,微微扬着下巴,一次次地深呼吸,贪婪地将空气中的酸味纳入鼻腔,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些许的慰藉和满足。 许嘉庆张大了嘴,震惊在当地。 二哥,这反应怎么比他还大啊…… 半晌,许嘉庆轻唤道:“二哥二哥。” 他边喊着边摇了摇许嘉恒的胳膊,将他从忘我状态中唤醒。等到许嘉恒看向他,许嘉庆没犹豫,指了指林璟面前的酸菜白肉,道:“二哥,想吃吧?林大世子,他要吃独食,你愿意吗?” 自是不愿的。 许嘉恒第一时间在心里回答。 即使已经经过了两轮抢食,即使他刚刚吃得特别开心,在他停下筷子,注意到酸菜白肉的存在时,他满心满眼便全是它了。 但他们几人说的话,他也全听到了,眼下有点难办。 如果硬抢,许嘉恒瞥了眼装菜的碗,不是不可以,只是争抢的过程中,碗中的汤汁难免会洒出来,失了规矩不说,更可惜的是那些洒出去的汤汁就浪费了。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吧,任由林璟一人吃了,又实在不甘心如此滋味的吃食,摆在眼前平白地错过。他先前光是闻着酸味,便觉着全身的毛孔悄然张开,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许嘉恒斟酌考虑半晌,开口道:“世子,这一碗菜挺多的,若是你一个人全吃了,想来应该便吃饱了。你看桌上还有旁的菜,味道想必也不错,错过有些可惜。不若这样,这道菜我另外再出些银钱,你分我一些,你也好留了肚子吃旁的菜,你看怎么样?” 许嘉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说话的许嘉恒。 本以为给自己找了个盟友,结果…… 许嘉庆欲哭无泪,而旁边的许嘉恒和林璟已愉快地达成合作。 许嘉庆:“……” 对不起了我的钱包。 于是,他默默鞠了一把泪,平复一下自己起伏的情绪,替自己的钱包默哀了三秒钟,而后眼巴巴看着林璟和他面前的酸菜氽白肉。 许嘉庆换了个笑脸,道:“璟弟,我们打个商量成不?你看你同意二哥另付钱,能不能再加我一个?二哥付多少,我付多少,你放心,我一定会少吃的!” 保证是这么保证,许嘉庆想的却是另一番情景。 吃,狠狠吃! 绝对不能嘴软! 林璟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行,现在涨价了,你愿意加钱的话,我就同意。 许嘉庆脱口而出:“为什么?” “没为什么,时间不同,价钱不同。不过你不同意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桌上还有其他菜,你不一定非吃这个的。” 林璟看似好心地提议道。 “不行,我一定要吃。” 许嘉庆坚定拒绝林璟的提议。 “那好吧,你同意的话,我们就一起吃吧。” 林璟说着,把菜碗往桌子中间推了推,方便其他人吃。 许念在旁看着,有些些无奈。 小朋友,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她在啊? 无奈归无奈,饭桌上再次热闹起来。 林璟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把筷子伸向装着酸菜白肉的碗中。 许嘉庆狠狠夹了一筷子,切得细细的酸菜被夹起来的刹那,几近透明的细嫩根茎和叶子上沾连着丰沛的汤汁,他眼疾手快地把它们放在米饭上,汤汁瞬时给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带来了别的颜色,而米粒被汤汁浸着,彼此之间稍稍分开了些。 等得太久了,许嘉庆迫不及待地把酸菜放入口中,一股酸爽到了极致的味道在口中炸裂开来,从未体验过的爽感从脚底直接窜到头顶,令得他忍不住直呼。 “太好吃了!” “真的太好吃了,这个菜绝了!” 何止是他,许嘉恒也被惊艳了。 白肉肥而不腻,几乎入口即化,酸菜又鲜又脆,再配着浓郁的汤汁一起吃,滋味更浓更厚,满口全是那种酸酸爽爽的感觉,而这种酸爽又是极富有层次的,任由舌尖探下去,是丝丝缕缕的肉香,在唇齿间缠绕。 真的好吃! 坚定了这个想法的许嘉恒复又埋首吃饭,一筷子又一筷子吃着酸菜和白肉,哪怕是他不甚喜欢的肥肉,也变得好吃无比。 他吃菜的速度变快,还有人比他更快。 那个人就是,林璟。 林璟对这个酸菜汤简直欲罢不能。 相比直接吃酸菜,他更喜欢舀勺汤汁浇在米饭上,看着纯净的米饭染上汤汁的颜色,变得斑驳起来。接着再夹一筷子肉菜,酸菜裹着白肉配着浸过汤汁的米饭,一起吃到口中,满足感和愉悦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九公主,这道菜我很满意。” 他抬头同许念说道。 边说着,他边吞咽着浸过酸菜汤汁的米饭。 米饭香甜纯粹,汤汁酸爽又不失白肉的醇香,两者相遇,米饭较之前更开胃,汤汁较之前更富有层次,清淡酸爽之余又有绵延不绝的肉香气,越发刺激着他的食欲。几乎一个抬头低头的功夫,他碗中的米饭便少了小一半。 许念看着狼吞虎咽的三人组,再次对春桃的手艺有了个认识。 春桃真的越来越厉害了。 其实今日这道酸菜白肉缺了一个蛮重要的食材——粉丝,可连她自己吃酸菜氽白肉的时候,也完全没想起粉条的存在,更没有生出什么遗憾,只觉着这样就可以了。 不一会儿,菜碗已见了底儿,没有酸菜、没有白肉,甚至汤汁也只剩了浅浅的一层。 “嗝!” 许嘉庆没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许念轻笑:“小庆,这还有菜,你还能吃得下吗?” “必须能!” 许嘉庆没有任何犹豫。 此刻,桌上被清光了三盘菜,还有一盘凉拌耳丝、一道醋溜萝卜丝和一大碗白菜汤。他们几人基本上也吃饱了,但林璟他们三人看着未动的三道菜,害怕许念伤心,决定少吃一点,意思一下,这样许念不会因为没人吃而难过。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疯狂。 猪耳丝有一层薄薄的胶质层,中间夹着一根细细的软骨,与旁的肉相比,吃起来很是不同。一口下去,柔韧与干脆兼具,细腻与清爽并存,配着浓香纯辣的佐料,口感被丰富的同时,味蕾也得到满足。 更别说,它们细细软软的,偶尔的脆爽只叫人更惊喜,还没有丁点儿的油腻感,哪怕林璟默默吃了小半盘子,除了想再多吃一些外,还是想再吃一些。 只可惜,耳丝有限,暂时无法尽兴,只好把目光投向今日仅有的两道素菜。 林璟皱眉看了眼醋溜萝卜丝,有些犹豫。 这个会好吃吗? 他试探着夹了一筷子,立时惊得忘了嚼菜,愣在原地。 居然是好吃的? 醋溜萝卜丝酸爽无比,一入口,萝卜丝又脆又爽,而脆爽之后属于萝卜的清甜利口出现了,中和了口中微微不适的油腻感,仿佛再一次把关闭的食欲之门打开了。 明明已经吃饱了,可是林璟三人竟然再次觉着饿了。 直到,萝卜丝也被吃光光,盘底一根萝卜丝也没剩时,他们恍然惊觉: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好像真的吃不下了啊。 这时,得了眼神示意的顺喜为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白菜汤。 白菜汤看着很是清淡,汤底澄澈,里面卷着嫩黄的、青绿的白菜叶子,清清爽爽的,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 “九妹,汤我实在喝不下了。” 许嘉庆捂着肚子,不太想喝这个白菜汤。 看着清汤寡水的,应该味道一般吧。 况且,他也着实被撑着了。 他不喝,许念自然不会逼着,于是道:“没事,想喝就喝,不想喝放着就好。” “好,谢谢九妹体谅。” 许嘉庆高兴道。 结果,他一偏头,发现林璟和许嘉恒竟然端着汤喝起来,惊诧不已:“你们还能喝得下?” “自然。” 许嘉恒回过他后,慢悠悠喝了一口汤,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白菜汤如它的样子一般,清清淡淡的,白菜的清甜爽脆在汤水里若隐若现。 他们先前吃过那么些味重的菜,嘴里全是浓郁厚重的味道,这时,白菜汤如细流缓缓而过,剔除压在口中的那份厚重感,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令人放松的舒适感,整个唇齿仿佛一瞬被释放了似的,尽情荡漾在汤水里,欢腾着、雀跃着。 特别是,在汤水流入腹内的那刻,暖意从心底向着四体蔓延,连带着指尖也是暖洋洋的,舒适又惬意。 今日的这顿饭,在一碗汤见底后达到圆满。 吃饱喝足的林璟三人几乎瘫在椅子上,伸展了四肢,一动也不想动。 “今日太痛快了!” 良久,许嘉庆发出感慨。 林璟犹豫了一下,跟着点点头。 确实如此。 许嘉恒想了想,问:“九妹,为何你这里有这么多新奇的吃食呢?” 许嘉庆理所当然接道:“因为,九妹身边有一个叫·春桃的宫女。春桃做什么都好吃!” 许念没料到,许嘉庆会对春桃无脑吹,顿时哭笑不得。 可许嘉庆的这个回答,还是未能让许嘉恒满意,他接着问:“为什么那个叫.春桃的宫女会做那么多新奇的吃食?” “哎呀,二哥,你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许嘉庆稍稍直起身子,看向许嘉恒,“好吃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许嘉恒敛眸,道“我不过是问问……” 许念之前便预料到会有这个情况,回道:“二哥,这是我身边的乳娘教的,只不过,乳娘前些日子病逝了。” 许念说着,声音低落下去。 许嘉恒只是有些好奇,没成想,问到许念的伤心事上,当即放软了声音:“九妹,是二哥的不是,你别伤心。” “没事的,二哥。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不必介怀。” 许念也没想到,提起乳娘,她的情绪竟然会本能地低落下去,像是在眷恋陈嬷嬷的温暖。 许嘉恒眼看着许念情绪变化,很是后悔刚刚为何要问来问去。只是,话已说出,覆水难收。他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安慰许念,唯有闭口不语。 林璟注意到这一幕,暗自瞪了一眼许嘉恒,对许念道:“九公主,我们来下五子棋,好不好?” 许念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小金,你们三人玩吧。我去厨房看看。” 她不像他们三人撑得不能动弹,而且这里没有冰箱,春桃从尚食局拿回来的一些东西,不抓紧处理了可能就会坏了。 是以,许念吩咐顺喜给他们找了一张纸,她用炭笔在上面画好格子后,交给他们下五子棋。 林璟上回便是和许念用这种方式下棋的,并不惊奇。而许嘉庆和许嘉恒第一次见,呆住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许嘉庆难以置信道:“这样下棋?也太……简陋了吧……” 许嘉恒沉声道:“老六。” 被许嘉恒一喊,许嘉庆惊觉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偷偷看许念的反应,而许念没什么反应,把东西放下便准备走了。 走到门口,她方才想起来林璟曾送她一副上好的棋,回身说道:“我刚想起来小金曾送过我一副围棋,你们可以用那副下棋。只这样的话,只能两个人玩儿,另一个人在旁看着了。” “九妹不用了,我们这样下棋就好,不必麻烦了。” 许嘉庆有了刚才的失言,忙打圆场。 许念又看向林璟和许嘉恒,询问他们二人的意见,他们二人也同时摇摇头。 “好,那我先去厨房了。” 许念走时,吩咐顺喜给厅堂里的三人换了一壶水。 —————————— 到了厨房,许念见着春桃还在忙活,好说歹说才劝说她歇一会儿。 本来春桃觉着这不像样子,奈何许念强烈要求,表情严肃:“我身边只你一个贴身的宫女,有些事顺喜不方便伺候,但你想想,若是你累倒了,我又该如何呢?” 春桃一细想,后果着实有些不太乐观,才决定去歇脚。 “对了春桃,你和顺喜吃饭的时候,顺便问问小金他们几个身边伺候的人。他们的主子约莫要在这儿待上些时辰,吃饱肚子方能好好伺候。如果厨房的饭菜不够的话,便再做些,千万不可饿着肚子。” 许念嘱咐道。 “奴婢省得了,这便去。” “好,你自去吧。” 等春桃走了,许念想起昨日的肠衣还放在那里没用,而灌肠用的肉馅儿春桃已提前做好了。没作多想,她便决定自己把肠灌了。 总是不能亲自做饭,手痒得很。要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不光爱吃各种美食,更爱尝试各种美食。 春桃这会儿被她勒令休息,她自己动手是大好的机会。 是以,许嘉庆蔫蔫地从厅堂出来的时候,许念正在灌肠。许嘉庆不敢确认她拿着的是什么,又看着许念把做好的肉馅儿一点点往里头塞,不由好奇:“九妹,这是做的什么?” 许念扬扬手中灌了一半的腊肠,笑得有些无力:“做脆皮肠。” 她曾做过一次灌肠,但当时卖家送了灌肠器,用起来很方便。现在,没有灌肠器,洗好的猪肠衣很细很窄,灌起肠来很是麻烦。她费了半天劲儿,才灌了两个,被许嘉庆一问,甩甩发酸的手,有点想罢工。 唉,果然是太久没干活了。 许念叹口气,坐在板凳上抬头望天,顺便歇歇手。 许嘉庆看她停下,关切问:“九妹,你的手怎么了?” “就是灌肠灌得有点酸,没什么事。”许念回他。 “那就好。”许嘉庆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新奇,问道,“只是九妹,脆皮肠也是能吃的吗?” 脆皮肠,名字和模样都还挺……形象的。 “当然!比如烤肠吧,肠在炭火上翻滚,油脂透过肠衣渗出来,滋滋作响,肉香四溢,你想想,觉得怎么样?” “好像……蛮好的。” 许嘉庆犹豫道。 但是,他不太能完全想象出烤肠的样子,而且又真正看到肠衣,接受起来有点困难。 他绕着许念转了一圈,又盯着盆里放的两节腊肠,仍旧无法全然相信:“九妹,这个肠是真的肠?”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肚子的位置,“是我指的我这里东西吗?” 许念瞥了眼,淡淡道:“是,也不是吧。毕竟吧,这是猪的,不是你的。” 许嘉庆:“……” 暴风哭泣! 九妹也太……狂放了…… 许嘉庆纠结不已地站在那儿,脸几乎皱成个包子。 他真的对这个脆皮肠好纠结啊。可鉴于前几次的经历,他不愿直接放言绝对不吃。 沉默片刻,许念才意识到许嘉庆应该在厅堂才对,抬头问他:“小庆,你怎么出来了?你不下棋了?” “不下了。”许嘉庆悻悻道,“他们两个太过分了,欺负我一个,我不想和他们玩了。” “怎么欺负了?” 许念倒是记起,他似乎和二哥有点矛盾。 “他们两个一直赢,只有我一个人,一直输,一把没赢,所以我不玩了。他们谁爱赢谁赢。” 许念的表情有一丝丝裂开:“……” 你确定是别人欺负你,而不是自个儿棋艺不精吗? 许嘉庆被许念看得心虚,摸了摸后脑勺,傻笑起来。 他站那傻笑了一阵,看着许念又接着灌肠去了,他自个儿居高临下地站着,怎么都觉着有些别扭。 许嘉庆左右看了看,走到院子边上搬了一个和许念一样的凳子,在许念对面坐下,问:“九妹,用我帮忙吗?” 许念面露怀疑,问他:“你会灌肠?” “嗯……”许嘉庆尴尬挠头,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按理他应该不会的,可说出去的话怎能轻易反悔,于是赶忙回道,“这有什么难的,看你做得挺简单的,我一看就会。”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似的,他径自拿起一段新的肠衣,学着许念的样子开始往里头塞肉馅儿。 一下、两下、三下……哎,怎么进不去呢? 许嘉庆急得脑门儿冒汗,但那个肠衣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滑不溜秋的,他一只手好不容易敞开了口,另只手舀了肉馅儿往里头塞,结果一着急一用力,敞开的口又被他的手挤住了,肉馅只漏进去了一点儿。 许念见他做得费力,想着好歹一个皇子,应是没做过这种,劝说道:“要不你放着吧,我再灌几个,我也不灌了。” “那不行,我偏还不行了,我连个肠都搞不定!” 结果,还真是搞不定。 最后,许嘉庆两腿一伸,把肠衣放回盆里,一脸受伤:“为什么我下棋下不好,连灌肠也不行?九妹,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许念看着他有点受伤,也不灌肠了,想了想安慰他:“倒也不全是,起码你赚钱挺厉害的,是一个很有天赋的黄牛。” “黄牛?九妹,你说的黄牛是地里的老黄牛吗?” 许嘉庆歪歪头,疑惑问。 许念发现自己失言,幸好许嘉庆没往心里去,随意找了个解释:“可以这么理解吧,你赚钱任劳任怨,像老黄牛一样。” 许嘉庆:“……” 我年纪小,你不能骗我啊。 不过,被许念这么一安慰,他心情着实好了些,说道:“谢谢九妹你宽慰我。其实我知道,我没二哥和林璟厉害,像他们那么厉害,太累了,还是我这样好,吃吃喝喝乐乐,做个纨绔不好吗?” 许念无言。 小庆对自己的定位倒是清晰准确。 许嘉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远处绚烂如火的夕阳,感慨道:“九妹,看夕阳多美啊。” 许念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温暖的橙红铺满天际,一层一层的,天边的朵朵层云有的像是镶了金边,与橙红的天际遥相呼应;有的也染上片片温暖的橙色,渐渐地与天际漫天的温暖融为一体。 炫美而灿烂。 几乎是在短短的时间里,绽放生命所有的光华,释放无尽的绝美姿态。 许念看得呼吸一窒。 直到,夕阳在天边消失,留下点点碎芒,深蓝色的天幕不期而来,许念方才收回目光。 “九妹,怎么样?” 许嘉庆笑着问她。 许念欣喜点头:“好看。” 许嘉庆接着问:“那你想不想去屋顶看星星?” 许念犹豫:“想倒是想,可我上不去屋顶啊。” “这……” 许嘉庆把这个事给忘了。他看了眼许念这里的屋顶,相对低一些,他应是可以飞上去的,只不过,他那个三脚猫的功夫,没法再带一个人上去。 “有了,我让富贵去二哥那取个梯·子来,他院子离得近。”没等许念说什么,许嘉庆已名富贵去取梯·子了。 吩咐完,他对许念道:“九妹,等着吧,一会我们去屋顶看星星。” “好吧……” 许念很犹豫,她个子这么小,爬得了梯·子吗? 会不会一个不小心,顺着梯·子缝隙掉下来? 没等很久,富贵和一个人搬着梯·子便回来了。他们把梯·子立在靠近房顶的地方,而许念看见梯·子再次表示了怀疑。 她真的行吗? 许嘉庆看出许念的犹豫,鼓励她:“九妹,我在你后面爬,你要是爬不上去,我就托着你。” “你确定?你真的能托住我?” 许念怎么想,怎么不信。 然而,许嘉庆是自信的:“我确定,没事的。” 许念硬着头皮朝梯·子走去。 她绕着梯·子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不敢上,转头对许嘉庆道:“要不,我还是不看星星了吧?” 许嘉庆义正词严:“那怎么行?九妹,作为皇室儿女,怎么能因这种小事退缩?” 许念欲哭无泪。 小朋友你拿错剧本了吧? 奈何最后,她仍是没拒绝爬梯·子的命运,颤颤巍巍地上了第一节,许嘉庆在后头加油鼓气:“九妹,上!” 算了算了。 上都上了,再畏畏缩缩也不是她的风格。 许念心一横,牙一咬,小心攀着梯·子居然真的爬上了屋顶。 她惊喜地站在屋顶上,望着远方,视野开阔了许多,好像看得见远处坐落着的房屋,看得见远处亮起的盏盏明灯。 那是万家灯火的方向啊。 真好啊。 ※※※※※※※※※※※※※※※※※※※※ 因为抽奖是截止到24点 为了避免有的小可爱订阅不及时,无法参与抽奖,所以今天改在了14号00点更新 看字数二合一,500评论的加更提前到了 你们的评论在哪里!(呐喊) 解锁新的屏蔽词:梯·子 以后 在许念失神望向远处的的时候, 许嘉庆也上来了。他怕自己飞不上来,也选择了稳妥地爬梯·子。 他一上来,自寻了个地方坐下, 顺便邀请许念一同坐。于是, 两个人排排坐在屋顶上,踮着脚尖,手肘撑在曲着的膝盖上, 双手托着下巴, 时而看天, 时而看着远处,安静美好。 林璟和许嘉恒从厅堂出来的时候, 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几乎没犹豫,林璟轻点了下脚尖,“嗖”一下飞了上来,稳稳地站在了许念旁边, 惊得许念忘了自己在房顶上, 直接原地跳起, 脚底的瓦片“噼里啪啦”的一通乱响,差点没站稳, 歪着身子要摔下去。 “九公主,小心。” 林璟眼疾手快地拉着许念的胳膊, 扶着她站好。 站好的许念心有余悸,拍着砰砰直跳的胸脯,后知后觉道:“吓死我了,差一点就交代这里了。” 林璟敛眸沉声, 认真说道:“不会, 有我在。” 闻言, 许念立时转头,惊喜地问:“小金,你居然会飞?刚刚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林璟淡定点点头,挨着许念坐下。 而许念就没有这么淡定了,要知道,所谓的轻功只在电视剧中见过,这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她重新坐回去后,朝林璟竖了个大拇指:“小金,你真厉害!” 天色有点暗,林璟虽看不真切她的样子,却也被夸得很是受用,骄傲地翘起了嘴角。 而许嘉庆看得直冒酸泡泡,哼,有什么了不起,他也会! 他万万想不到,小大人般的九妹,居然会稀罕轻功! 早知道,他也飞上来了。 九妹也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正想着,一偏头看见许嘉恒顺着梯·子从另一边爬上来了,许嘉庆立即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他喊道:“二哥,你看看你,为什么不学学林璟直接飞上来?” 边说着,他还抬手比划了一下。 许嘉恒站稳身子,默默看他良久,说:“老六,你又发什么疯?” 挨了怼的许嘉庆方才想起,自家二哥爱读书不爱习武,恐怕功夫还比不上他。 唉,可惜了。 错过了被九妹夸。 许嘉庆垂头丧气地坐好,许嘉恒也缓缓走过来,挨着许嘉庆坐下。 许嘉恒坐好后,问:“老六,你带着九妹上屋顶干什么?这么高,多危险啊!” “看星星啊。” 许嘉庆答得理所当然。 “嗯,看星星!” 许念跟着回答。 “快看那里!” 她抬手指向前方,那里有一颗亮晶晶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许念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林璟惊奇地看着她,开口:“九公主,这个小曲应景。” “那小金要不要来一起唱啊?” 许念问他。 林璟垂眸,应好。 许嘉庆在旁边嚷嚷起来:“九妹,我也要学!二哥也要,我们一起吧!” 许嘉恒:“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直接祭出否认三连。 然而,带着酒意的许嘉庆胆子格外大,直接无视了。 于是,四个人挨着坐在一起,望向深蓝色的天幕,哼唱着小星星。 天幕旷远,深邃得望不见尽头,只看得见那远远的天际,点点星光璀璨闪耀,与远处的万家灯火于某处悄然相接,宁静而美好。而他们的歌声轻朗柔和,散在了夜空里。 微风拂面,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让人不至于太过醉在那美好里而忘了现实。 良久,许念出声:“你们要不要喝点儿酒呀?我这里有自个儿酿的桂花酒,很香很甜的。” 她觉得此情此情,来点小酒烘托氛围最好不过。 可惜,她自己是孩子,旁边同坐的三人也是半大的孩子。转念想想,现在的酒本就和后世不太一样,何况她有的还是花蜜酒。 她思索再三,遂开口提议。 她一提议,林璟和许嘉庆立即欣然赞同。许嘉恒转头看了看开口提议的许念,犹豫道:“九妹年岁还小,不适合饮酒。” 许嘉庆附和:“对对对,二哥说得对!要不九妹,你看着我们喝吧?” 那怎么可以! 许念摇头拒绝,使出杀手锏:“那算了,大家年岁都不大,一起不喝了。” “哎哎哎,别呀九妹!” 许嘉庆登时急了,求救似的地看向许嘉恒。 许嘉恒也着实好奇那个桂花酒,只好改口:“九妹,你只许喝一小杯,不可过多。” “好。” 许念这回倒没有不乐意,小酌怡情,氛围到了,她也仅是想助个兴。喝多了,破坏氛围不说,难受的还是自己。 就这样,四个人愉快地达成协议,可在拿酒的时候犯了难。 许念犹豫道:“这么高,春桃上不来啊。” 她也有点不想春桃上来,不然,春桃一来,可能又要替她担忧了。 林璟接道:“交给冬松吧,让冬松送上来。” 于是,许念再一次见识了一下轻功,冬松端着桂花酒“嗖”一下飞上来,把酒交给他们后又“嗖”一下飞了下去。 许念:“!!!!” 轻功在这里是标配了不成? 然后,她便转头看见了排排坐的许嘉庆和许嘉恒,心里一下平衡了。 不怕不怕,他们也不会飞。 没翅膀的人还是多的。 她心平气和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小杯桂花酒,想了想对左右两边说:“赏他们也喝一杯吧。” 她努努嘴,林璟他们便低头看见自己的仆从们正仰着脖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看,唯恐主子们出了什么岔子。 许是担忧吧,可谁愿意被这样围观呢? 林璟三人没犹豫,便同意了。 之后,许念四人不再看下面的几人,一人手执一杯酒,轻碰酒杯,发出脆响,而后各自小口抿了一下桂花酒。于是,在黑暗中,除了许念外的三人,皆是被桂花酒的滋味惊到了。 这也……太好喝了吧?! 桂花本就不争香不争艳,平平淡淡的,于安静中将绵延悠长的幽香飘散至四周,久久不散。 而用这样的桂花酿成的酒,入口温润清浅,口感柔软绵长,慢慢地清甜滋味悄然而至,口齿间尽是桂花的幽香甜美、酒的甘甜醇厚。 一口是桂花的香,两口是酒酿的醇。 不知不觉,一杯便饮尽了,复又倒了一杯。 说好的每个人只是意思地喝一点便好,结果这个桂花酒如此甘美,回味悠远,让人再一次停不下来。况且,桂花酒对上腹饱胀也有一定的疗效,喝着喝着,好像胃里没那么撑了? 屋顶四人喝得忘我,边看着远方夜空的星星,边品着手边的桂花酒,时不时哼唱着从许念那学来的小星星。 底下,得了吩咐的春桃、顺喜、冬松、富贵和福禄在主子们的勒令下,围坐在歪脖柿树下的石桌前,也喝上了桂花酒,喝着喝着,也是沉浸在了桂花酒的甜美中。 本来屋顶、树下,各喝各的,安静和谐。不成想,许嘉庆喝着喝着竟然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吸溜……呜呜呜呜……” 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难过。 许念三人暂时也不喝酒了,诧异无比地盯着许嘉庆。 许念问:“小庆,你怎么了?” “九妹……”许嘉庆哽咽着,看着她道,“我害怕。” 许念抬眸询问许嘉恒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许嘉恒也是一头雾水,不晓得有什么事能让老六突然就怕了。 好在,他们也不用猜了,下一秒许嘉庆径自道出原委。 “我只要一想到,我以后可能是个纨绔,我就好害怕,害怕你们觉得我没用,好怕你们会嫌弃我。” “不会的……” 许念正要宽慰他,又听见他说:“可是,我真的觉得,做个纨绔好快乐啊!” 许念:“……” 得了,什么也不用说了。 后面,许嘉庆还在絮絮叨叨着:“以前,我每天想的是,希望有一屋子一屋子稀罕的弓箭。认识了九妹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世间竟然还有比弓箭更好的东西。” 许念本想着他要说的是美食,耐着性子听下去,便听见:“拿着九妹这里的吃食去赚银钱,就比弓箭好!” 许念:“……” “一边赚银钱,一边做个纨绔,不用温书,不挨父皇训斥,能这样多好啊。我以后就要做个富有的纨绔!” 许嘉庆说到最后,掷地有声,眼眸发亮。 许念实在没忍住,接了句:“据说,纨绔有文化更受欢迎。” 许嘉庆:“……” 感觉到一丝丝梗塞。 片刻后,许嘉庆调整好情绪,问许念:“九妹,那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啊……”许念单手托腮,眼睛望着远处,缓缓说道,“我希望啊能顿顿吃饱、天天吃肉,最好还能在十五岁前出宫建府,那时候最好不在皇城了,我就在市井地开一条小吃街,一条街上全卖我喜欢吃的。” 许嘉庆目瞪口呆,毫不犹豫朝许念竖大拇指:“九妹,你是这个!突然觉得,我这个纨绔太没排场了。我要换一个,要做就做大宋最有富有的纨绔!” 说完,他朝许念咧嘴笑了下。 许念肯定道:“这个可以,很有气势。” “你呢,小金?小庆想做最富有的纨绔,小金以后有什么想做的吗?” 许念歪头问旁边的林璟。 林璟沉默了许久,半晌方才开口:“我好像没什么要做的。想什么、要什么,一个眼神旁人便准备好了。没什么是需要我特别努力争取的,好像也没什么是我得不到的。爹娘和姨母、姨父很疼我,我要什么便给什么,即便不要,他们也会把好东西给我。” “那读书做学问呢?” “这也没什么难的。读书和习武,自三岁起便做的,也没什么难的,日复一日下来,也不会比旁人差什么。况且,我不必和旁人比,也不用求功名,我自出生起便是世子,这样一来,便更没什么想做的了。” 许念点点头,深以为然:“这样听着,好像也是。有点羡慕小金呢。” 然而,许嘉庆于一旁听见林璟的话,登时就不满意了。 “你这就是炫耀,明目张胆地炫耀!不就是仗着父皇从来不会责罚你吗?谁还没点宠爱呀,真的太气人了!” “二哥,你快说,你将来想做什么,吓死他!” 许嘉庆不服气,转而去寻求许嘉恒这个盟友的援助。 他显然忘记了,上次他寻求盟友的结果。 果不其然,许嘉恒这次依然没叫他失望,淡淡开口道:“其实,我也没什么想做的。” 许嘉庆愤然转头,瞪着许嘉恒,虽然没说话,眼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怎么可以和他一个回答,我们被比下去了”。 无奈,许嘉恒只好接道:“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只想多看两本书,以后有机会的话,去往各处走走,安稳一世吧。” 他一说完,许嘉庆便眼露失望。很显然,靠着二哥力压林璟的计划再次失败了。 “唉。” 许嘉庆长长叹了口气,仍旧不死心,扬声喊道:“富贵,你说说你以后想做什么?” 富贵被他一喊,陡然清醒,忙答:“小的往后只想伺候好殿下。” “这算什么回答,说你自己,别带上我。” 许嘉庆不满意,这个回答太没气势了。 富贵抓耳挠腮,想看看许嘉庆脸色回答,可他在的地方太高,天色又太暗,什么也看不清,抬手摸了摸额间不存在的汗,小心翼翼回答:“小的往后只想跟在殿下身后,为殿下鞍前马后,殿下就算不要小的,小的也一定死乞白赖地跟着殿下。” 许嘉庆:“……” 算了,没救了。 许嘉庆有点心塞。 比宠爱比不过,现在是连个回答也比不上了吗? 他郁闷地又喝了一口桂花酒,桂花酒的香甜在口中荡漾开来,他立即又有了旁的想法。 不如再问问林璟的人。 说不定,林璟的人还不如这个回答。 抱着这个小心思,许嘉庆幽幽问向冬松:“你说说,你以后想做什么?我代你家世子问的。” 冬松不敢回话。 林璟平静开口:“自管说吧,回六皇子的话。” “小的遵命。” 冬松犹豫不决,看了看旁边的人,大着胆子问:“回禀六皇子,请问小的说什么都可以吗?” 许嘉庆大手一挥,好心情道:“自然。说什么都不会怪罪,你且放心说吧。” 谅你也说不出花样来。 底下的冬松得了恩赦,偷偷觑了一眼旁边的春桃,似是鼓足了勇气,大声道:“我以后想取春桃为妻!” !!!! ※※※※※※※※※※※※※※※※※※※※ 林璟:我会飞(嗖嗖嗖,出场必须有排面) 许念:大家都没有翅膀都不会飞,平衡了 许嘉庆:冬松或成最大赢家 14日的更新,请给我找个理由加更吧~谢谢小可爱 注:一闪一闪亮晶晶那句引用《小星星》歌词 感谢在2020-11-13 23:59:26~2020-11-14 21:5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蚂蚁爱玉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四是北凉柿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吃肉 尽管放了狠话, 许诗琳回去后,想到先前受的冷遇,仍觉气不顺, 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一遍,吓得底下的人噤若寒蝉,个个大气不敢出, 唯恐成了出气筒。 脾气发完后, 她一偏头看见地上放的兔笼子, 雪团瑟缩成一团,战战兢兢看着她, 好不可怜。许诗琳刚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你就害怕了?我还会打你吗?旁人想吃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你不光不害怕, 还要硬往边上凑!” 许诗琳蹲下身子, 想摸一摸雪团, 却见它缩在笼子边缘,浑身战栗着, 躲着不给摸。 “把它带下去,暂时别让我看见它。” 许诗琳气恼不已, 吩咐道。 雪团这么怕她,让她看着更生气。而且,她现在看见雪团便想起两件事: 一件是受冷遇; 一件是那天桌上的兔肉好香,她咽了口水。 之后连着三天, 她脸色极差, 下人们稍有不对, 便会被责罚,个个苦不堪言。 赵妃闻讯,招青梅过去问话。 “说说吧,公主最近都做了什么?” 赵妃低头看新做的丹蔻,看也不看跪在下面的青梅。 青梅战战兢兢回话:“回禀娘娘,没做……什么……” “哦?” 赵妃抬眼看她,扬起的尾音令她青梅内心一颤。 “你想清楚了,是现在说,还是等会儿再说?” 她话音一落,跟在身边的李嬷嬷便站在了青梅前头。 青梅看着粗壮凶狠的李嬷嬷,几乎吓晕了过去。 不由想起一个传言,之前在公主身边伺候的那个宫女说了不该说的,被赵妃娘娘听见了,让李嬷嬷掌脸。李嬷嬷一巴掌下去,宫女的牙全掉了。 青梅打了个哆嗦,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忙道:“奴婢说奴婢说!求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你先说说,让本宫看看你值不值得饶恕。” 赵妃语气很淡,却是眉眼凌厉,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压。 青梅当即不敢再犹豫,将许诗琳去过南边小院的事和盘托出。 “真是该死!你是将本宫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吗?” 赵妃大怒,随手掷出一个茶盏。茶盏落在青梅脚边,应声而碎,碎渣飞溅起来,瞬时划破了青梅的脸。 然而,她此刻整个人跪伏在地上,浑身发抖,嘴里不断求饶:“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求求娘娘饶了奴婢吧,不是奴婢,是公主非要去的,奴婢拦不住……” “呵!” 赵妃气笑了。 “大胆奴婢,自个儿带坏了主子,竟还敢推到主子身上!” 李嬷嬷迈出一步,立在青梅身边,大声斥责她。 青梅这会儿什么也不敢再多说了,只不断重复着“娘娘饶命”四个字。 “拖出去,好好教教规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赵妃淡淡吩咐,眼神冷漠,像是对待阿猫阿狗那般随意。 “对了,命人把那个雪团带过来。” ———————— 当日,冬松一言震惊众人。 好在,大家只当他是为了吃食,纷纷打趣他有前途、有脑子,是个有大志向的人,真不愧是林璟身边最得力的人。 唯有许念,关注点很是不同。 她悄悄问林璟:“他不是……和顺喜一样吗?” 她不太好意思直接用太监这个词,换了个别的说话。 林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不一样。我进宫,他跟过来伺候,不是宫里的人。” 然后,许念就震惊了。 再一次对林璟的受宠程度有了新认识。 幸好冬松年纪不大,不然这还了得? 许念松了口气,感慨:“这样看,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他得是真心喜欢春桃,而不是为了旁的。” 说完,又觉着不对,接道:“还是算了吧,再过几年吧,春桃还小,现在有点太早了。” 林璟轻笑点头。 许是有过一起爬屋顶、看星星、偷喝酒的经历,许念同林璟他们的关系看着更好了些。 她日常待在小院,悉心照料种下的红薯苗子。虽然立冬了,昼夜温差较大,但过了连日的阴雨,有太阳在,还是暖融融的,红薯苗的长势也很是喜人。 她想着,过些日子可能要需要给红薯苗苗支一个小棚子保温。 她把这个想法一提,顺喜问清要求,立即表示自己可以试试看。 许念道:“先不着急,待烤窖做出来之后再行考虑。” 顺喜应是,复又专心去做烤窖。之前耽搁了一日,烤窖的速度落下来。趁着无人来访,顺喜赶紧加快速度,想着尽快将烤窖做成。 而许念呢,红薯苗保温的事有了着落,她心底的大石头也算放了下来。不由想起,她培的辣椒苗。 原来,那天捡到的辣椒她用了一部分,顺道留下了一部分辣椒籽。她把辣椒籽在水中浸泡了约莫四个时辰后,拿出来专门培苗。大概只用了一两天的功夫,辣椒籽便发芽长苗。 许念将辣椒苗顺利地移植到土里,洗干净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凝眉思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着这些种子的发芽时间比预计的短许多。 红薯是,如今辣椒也是。 只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算了,不想了。 穿越的事都有了,还不能有个金手指了? 这样想着,许念坦然接受了这些事,顺利地种上了辣椒。她的小菜园子,成功多了一个的“新住客”。不过,种菜的事她不愿假手于人,她只接受春桃和顺喜偶尔帮她浇水,但其他的她要自己来。 美其名曰,各有分工。 小院一共只他们三个人,春桃负责饭食、顺喜负责杂工,许念给自己找的便是种菜。 每天晒太阳、看看书,偶尔种种菜,日子别提有多自在了。 先前,他们缺银钱,日子过得紧巴巴。而现在,有了稳定的客户源,也就是林璟、许嘉庆和许嘉恒三人,缺钱已成昨日之事。 更何况,她推出了包月早餐服务,每月有了固定保底收入。而许嘉恒固定来吃早餐,她在征求了许嘉恒的意见后,三种吃食换着来,皆是符合许嘉恒的口味。 一日是小米金瓜粥、酱肉包子、腌黄瓜,;一日是鸡蛋灌饼、萝卜丸子汤、腌萝卜干;一日是煎饼果子、白米清粥配凉拌三丝。 只不过,唯一的遗憾是,这些吃食全是春桃做的。春桃知道许嘉恒固定来之后,每日早早起来,按着规定好的食谱来做早膳。许念自己下厨做饭的想法又不能成行了。 这天,许嘉恒吃完手中的煎饼果子,说:“九妹,我明日应是不能来吃早膳了,明日夫子要带我们外出游学一日。” 他砸砸嘴,回味着煎饼果子的香软与酥脆,甜面酱的酱香、咸香与鸡蛋的鲜香、面食的柔和清香仍留在口中,叫人回味无穷。 想着,他便觉着有些遗憾。明日无法吃到如此美味的早膳。 许念看着许嘉恒眼露遗憾,想了想说:“二哥,明日晨起可以将早饭送过去的,你路上带着吃。” 许嘉恒眼眸一亮:“真的吗?” “真的。看你明日想吃什么了,这几日的早饭都是方便带的。” 许嘉恒没有迟疑,立即回道:“我还想吃煎饼果子。” “行。”许念答应下来,随后调侃道,“我还以为二哥会想着带鸡蛋灌饼呢。” “嗯……如果可以的话,再备一份鸡蛋灌饼,可以吗?我另外付银钱。” 许嘉恒犹豫一瞬,问出心中所想。 许念疑惑:“二哥这是?” “我想留着当作午膳吃。” 许念好奇:“你们外出游学没有膳食吗?” “因为一日便要折返,时间紧,大家皆是带点干粮,随意吃两口,待回来再好好吃饭的。” 许嘉恒耐心解释。 他要不是自己也想去看看,真不爱去游学,不如窝在宫里看书舒服。 许念这回真惊到了,皇子们的生活原来这么艰苦朴素。 她想了想,说:“鸡蛋灌饼如果放久了,饼变凉后会变油腻,怕是不好吃。不若这样吧,我想想做什么吃食,明日一早给二哥送过去,可好?” “那再好不过了,先谢过九妹了。” 想到不用再苦哈哈吃干粮,许嘉庆脸上的期待之色显然易见,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等他走后,许念发现桌上多了两张百两银票。 还是便宜二哥豪爽大气。 许念感慨。 —————————— 另一边,今日许诗琳因着有人不小心弄湿了她的裙角,又在屋里发脾气,下面人来传话,说是赵妃娘娘请她过去一同用膳。她唤了几声“青梅”,硬是没看到人影。 “这个青梅,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看我回来,不好好收拾她。” 许诗琳嘟囔着,只好只身去了赵妃那里。 到了殿内,她娇声唤了声“母妃”。 赵妃坐在餐桌前等她,朝她摆摆手:“琳儿,过来。” 许诗琳乖巧地走过去,在赵妃对面坐下,问:“母妃,您找我什么事?” 赵妃只她一个女儿,平常很是宠她,但她还是有点不愿和赵妃一起用膳,每次看到赵妃身后站着的黑面李嬷嬷,实在叫人大倒胃口。 “想着许久未见你,便想叫你一同过来用膳。怎么,不乐意和母妃一起吃饭?” “哪有。就是青梅不见了,女儿想去找找。” 许诗琳看着赵妃,脸上挤了个笑。 “不必找了,我叫你来呢,便是要告诉你这个事。青梅看顾不好你,我再为你寻个更好的。” 赵妃云淡风轻地说道。 许诗琳闻言,心里一咯噔,脸上多了分急切:“母妃,那青梅呢?青梅去哪里了?青梅伺候得贴心,我就要青梅伺候好不好?女儿就喜欢青梅,除了青梅,旁的谁都不要!” 眼下,她也顾不上对赵妃的畏惧了,努力央求着赵妃。 面对她的恳求,赵妃无动于衷,越发觉得把青梅打发走是对的。 让主子为了一个下人求情,这能是她伺候得好吗? 只能说她惑主。 于是,赵妃不咸不淡道:“青梅是回不来了,我已经将人送去浣衣局了。” 她没说的是,青梅受了三十板子后被送去了浣衣局。是生是死,全看她造化了。 “为什么啊母妃?青梅是女儿身边的人,怎么不跟女儿说一声就把她随意打发了?还送去了浣衣局那样的地方!女儿要去把青梅带回来!” 许诗琳说着,便站起身要往外走。 “不许去,给我站住!”赵妃厉声道,“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和我说话的吗?” 许诗琳少见赵妃这般严厉,登时站住脚步,低声说:“母妃,女儿错了。女儿就是为青梅着急,浣衣局那个地方您又不是不知道。” 赵妃挑眉:“浣衣局怎么了?她一个奴婢,怎么就去不得?” 许诗琳试着撒娇,小声问:“青梅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她其实已经隐隐有预感,她去过南边小院的事被赵妃知道了。 果不其然,赵妃扯了抹笑,反问她:“琳儿自己不清楚吗?” “我……” 母妃果然知道了。 许诗琳立即垂下头,不敢再为青梅求情。 而赵妃给了李嬷嬷一个眼神示意。李嬷嬷躬身退出,片刻后领了一个新的宫女进来。 赵妃指着这个宫女,对许诗琳说:“琳儿,这是青桔,以后跟在你身边贴身伺候。不过,你要是真舍不得青梅,不过是改个名字的事,你将她叫作青梅就行,她便是你以后的青梅。” 她说着,一个眼锋扫过去,对青桔道:“还不快谢过公主赐名。” 青桔立马跪在地上,恭声道:“奴婢青梅,谢过公主。” 许诗琳蹙着眉、皱着脸,声音闷闷不乐的:“母妃,还是算了吧,就叫青桔吧。” 赵妃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好,听你的。” 赵妃答应后,许诗琳复而转头对青桔说:“便叫青桔吧,不必改名字。” 青桔恭声应是。 “行了,青桔你站在边上好好伺候公主吧。”赵妃露出一抹笑,“别怪母妃,母妃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的。” 许诗琳摆着脸色,明显兴致不高。 赵妃也不在意,拍拍手,命下面的人端菜送上来,同时脸上褪去厉色,温声道:“你知道便好。今日呢,母妃特意命人做了你想吃的菜,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李嬷嬷揭开主菜的食盖,热气腾腾之后,露出一个完整的肉骨。 许诗琳茫然地看着赵妃,不认得这是什么,问:“母妃这是?” 赵妃淡笑着:“听闻你想吃兔子,母妃便命人特地为你做了清蒸兔肉,快尝尝看。” “谢谢母妃,不过我已经不想吃了。” 许诗琳犹豫回道。 那天她被馋得不行,忍不住吞咽了口水,虽然内心气恼雪团喜欢许念,但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宠物,回来后便非常后悔自己的行为。 雪团是她的小可爱,她怎么可以馋它? 不行不行,太残忍了。 看到她出声拒绝,赵妃挑挑眉,脸色如常,不觉意外。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骄纵蛮横了些,偶尔会无理取闹,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不坏,自然不晓得大人的世界有多残忍,常常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但她想了想,得慢慢教,过犹不及,是以也没再逼她,淡淡道:“不愿吃便不吃吧。” 不过,许诗琳有些好奇,宫里何时多了这么些兔子,是以开口问道:“母妃,您这是从哪儿得来的兔子啊?” 赵妃答:“琳儿你可还记得,母妃曾送你的那只兔子,听闻你近几日看见它便心烦,母妃想着你既然不想要它了,便命人带来了。” “什么?” 许诗琳豁然起身,满脸难以置信:“母妃你说什么?这个难道是我的雪团?!!!” ※※※※※※※※※※※※※※※※※※※※ 给自己找个理由加更,200作收的兑现了,小可爱你们在哪里? 下回再找个理由吧,比如营养液300加更,如何? ps:剧中的大反派出现了/修改了一下最后的细节,赵妃太残忍了,感觉有点难受,但这是必要的情节,每个人都需要成长 坏的是大人,小孩子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小可爱们来投票,要不要救雪团一命? 雪团 得到肯定答复, 许诗琳没吃两口便言明自己没胃口,向赵妃告罪后浑浑噩噩地回了寝殿。 回到寝殿,她挥退左右, 把脸埋进被子里。 不多时, 屋内便传出她呜咽声。 今日发生的,叫她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青梅被送走,雪团被端上饭桌, 她从来不知母妃竟是这样一个残忍的人吗?残忍到她每一根头发丝都是拒绝的。以前她觉得母妃宠她爱她, 可若是这样的爱, 她真真是觉得窒息无比。 母妃后来说的话,她不是没有听到, 无外是: “你莫要觉得母妃过于残忍,这深宫中的生存之道向来如此。今日你软一分、弱一分,他日你便会是这盘兔子,旁人便要食其肉、啖其血。若不想做人刀俎鱼肉, 凡事要先下手为强。” “为主者, 会驭人, 万不可被下人所左右。倘若她不能护主,留在身边早晚是祸害……” 可听到是一回事, 真正见识又是一回事。 生平头一次,她生出了“如果不是母妃的女儿该有多好”的念头。她知道自己不该, 也知道母妃是为她好,可她控制不住…… 许诗琳躲在屋里子放声大哭,似要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 她甚至忍不住想,这天崩地裂的一天何时能过去啊?这是不是在梦里啊? 求求老天, 让她醒来吧, 梦里太苦了。 她在屋内哭得歇斯底里, 几尽肝肠寸断。屋外,自小照看她的乳娘赵嬷嬷心疼不已,站在原地来回踱步,急得不行,几次三番想进屋,走到门口又站住脚步了。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悲怆的大叫声,赵嬷嬷立即忍不住了,闯进屋内,奔进许诗琳的床边,看见她仰着脸望天,脸上泪水涟涟,无助地靠在床头。 赵嬷嬷心疼唤道“小公主。” 许诗琳偏过头,看清来人,轻轻喊道:“乳娘。” “哎,老奴在。” 赵嬷嬷走至许诗琳身旁,许诗琳猛地扑进赵嬷嬷怀里,再次哭起来,边哭边说:“乳娘,青梅走了,雪团也没了,是母妃……呜呜呜呜……” 眼前的她褪去了所有的刁蛮任性骄纵,只有一个小女孩的脆弱、茫然与无助。曾经认知的人或事在她面前崩塌破碎,她需要时间去重塑。 而此刻,她只想窝在一个让她安心的温暖怀抱中,尽情地哭一场。 赵嬷嬷轻拍她的背,脸上心疼不已。 良久,在许诗琳不间断的哭声中,她神色中的纠结变为坚定,她轻轻扶好许诗琳,弯下腰,小心凑到她面前,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方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公主,其实雪团还活着。” 许诗琳眼中含泪,听到后双眼有一瞬间的茫然失神,而后慢慢聚焦到一起,脑子里将赵嬷嬷说的话反复拼合在一起后,眼睛蓦地瞪大,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小声问:“乳娘,你再说一遍?” 赵嬷嬷抹了把眼泪,重复道:“小公主,你的雪团还活着。” 许诗琳这回听得真真切切,瞬间从床上弹起来,道:“乳娘,快!快带我去看!” 她穿上鞋子,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走,然后被赵嬷嬷拉住袖角。 “小公主,等等。你先听老奴说。” 然后,许诗琳便知道,是自己的乳娘在母妃面前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否则,她的雪团不可能活。 “小公主,雪团现在好好地被老奴藏起来。只是,它不适合再跟着您,也不适合出现在这儿了。您得为雪团寻个新去处了。” 赵嬷嬷一说,想看雪团的心思瞬时冷了下来,许诗琳知道她说得对,可一想到得为雪团寻个新去处…… 许诗琳皱着眉,站在原地苦思冥想。 好像……无论送哪都不合适…… 没人会乐得搭理她,和她的雪团。 就在她要放弃的那一刻,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去处。 这个想法一起,便再也忽视不了了。 南边小院,好像是最好的去处了吧? 雪团也喜欢…… —————————— 许嘉恒走后,许念兀自坐在那,想着有什么是方便携带、放上些时候不会影响口感的吃食。因她想着,许嘉恒外出游学一日便回,肯定不便带些不好存放的。只想了半晌,也未想出一个所以然。 她自然能想到饭团、寿司、三明治、汉堡之类的,可烤窖没做好,没法实现。当然还有泡面,这就更别说了。 唉。 她叹声,手里百无聊赖地玩着一片落叶。 这时,春桃走过来,询问之前做的脆皮肠如何存放较好。许念猛得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怎么把它给忘了? 烤肠无所不搭,有烤肠在,即便是个馒头也会变得好吃百倍。 而一想到馒头片,许念立时又有了新想法。 做不了西式的汉堡,可以做中式的汉堡包啊! 她立即站起来,眼睛晶亮,笑着对着春桃说:“春桃,你真是我的福星!”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去了厨房。春桃见状,饶是一头雾水,也没什么犹豫地跟在身后,唯恐自己走慢了,自家主子就要亲自动手了。 不过,这回她真想错了。 许念来到厨房转了一圈,并未打算现在就开始做明日的吃食,而是看看有什么食材,自己所想能否实现罢了。好在,经过林璟不间断提供食材,现在的厨房已不容小觑了,一般的食材还是齐全的。 做馒头汉堡需要馒头片、脆皮肠、鸡蛋、青菜,这些厨房统统都有。除了这些,她惊喜地发现,厨房还有一块没吃完的卤猪头肉。她记着这个肉有些日子了,莫不是坏了? 想着,许念便要去查看肉的状态。 春桃立即抢先一步:“公主,让奴婢来!” 闻言,许念自觉退后一步,没和春桃抢着干。因为她知道,抢着干也抢不过,春桃肯定会更快、更快、更快。她这个春桃,牢牢秉承着一个奴婢该紧守的本分,自有过一次话语里出了稍许岔子后,再不会越雷池一步。 “公主,奴婢看这块肉还是好的。” 春桃的话,将许念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这样啊,今晚便做一道凉拌猪头肉,剩下一些猪肉剁碎拌点辣油,烙上几个饼,今晚让你们也跟着解解馋,吃烙饼卷肉。” “哎,好,奴婢谢公主赏!”春桃欣然答应,脸上粲然一笑,“奴婢这便开始做。” 春桃开始做饼,许念也没离开,坐在厨房的小凳上,认真地看春桃和面做烙饼。 温水和面后,春桃尽量多放了些水,以求面团柔软细腻而不黏手,而后揉成一个表面光滑无暇的面团。面团揉好之后,需要放着醒会面,这样烙饼才会更加松软有嚼劲。 趁着这个空档,春桃切了葱末备用。待面一醒好,春桃再次揉了几下面,把面团里可能产生的气泡挤压出来,免得之后加热后影响烙饼的平整度。再次揉好面,一个面团被擀成一个厚薄均匀的大饼。 她在擀饼皮的时候很小心,因为记着许念叮嘱的话“不可太薄,也不可太厚”。太薄饼皮易破,撒上葱花后会漏出来;太厚呢,做好后的烙饼内里会团成一团,起不了千层。 是以,春桃做得很仔细,把饼皮擀得均匀圆润,而后认真在上面刷了层熟油,没有遗漏一块地方。为了避免油不均匀,春桃按照许念先前嘱咐的,拎起一端的饼皮朝油多的地方蘸一下,再蘸一下,力求均匀齐整。 刷完油,撒上薄薄的的一层盐,再撒上之前切好备用的葱花。春桃拎起一端,小心翼翼地滚着饼皮,朝里卷去,将整个大饼皮卷成一个鼓囊囊的长条后,用手封住两端,省得会有油或葱花从中漏出来。 长条鼓鼓囊囊的,却一个破损,显然跟春桃擀的饼皮好分不开。 许念看着春桃做饼,眼底露出怀念的神色。 这个方法是她教的,为的是做出的烙饼内里是分层的,仿佛千层一般,与此同时,每一层皆是薄如蝉翼,细软中泛着点点油光,是最家常也是最温馨的味道。 她爱吃这种家常的烙饼,因为它最有家的滋味,虽然她从来没有过家。 正是思绪纷飞时,葱香混着饼香已钻入鼻尖,惹得胃里馋虫直冒。 幸好,春桃速度快,没叫她等太久。没多时,一盘凉拌卤肉、一盘金黄烙饼,外加一碗白米清粥便摆在了案几上。 许念独自在一张桌子前用膳,春桃和顺喜在旁边的一张小桌子边用上。 许念径自用烙饼卷了一份细碎的猪肉后,慢慢放进嘴中。 一种属于回忆的味道呼啸而来,不带一点点犹豫。许念眼眶蓦地一热,忙将饼放进嘴里。 烙饼外酥里韧,柔软的内里与酥脆焦香的外皮相映成趣,中间时不时裹挟着葱香,额外丰富了烙饼的口感。 而卷着的卤肉多放了两勺辣油,红红辣辣的,单独吃定然辣得人额间直冒汗。可是卷了烙饼之后就不一样了,卤肉被烙饼包裹着,前者香辣浓郁、肉香四溢,后者焦脆与柔软香嫩并存。 一口咬下去,先是感受到烙饼的轻烫香软,再是卤肉被中和后的香浓醇厚。再吃到后来,发现卤肉上的辣油渗进饼内,一口饼里一口肉,饼香、葱香、辣香、肉香多种味道重重叠叠,毫不犹豫地冲击着味蕾,叫人舍也舍不得、放也放不下。 许念一口气吃了一个完整的烙饼卷肉,喝了大半碗清粥,再也吃不下去了。而春桃和顺喜就夸张得多,春桃吃了三个饼卷肉,顺喜吃了四个饼卷肉。 许念看着他们如饿狼扑食般,颇为无奈:“好像平日里,亏待了你们,不舍得叫你们吃肉。” 春桃闻言,就要行礼说话,许念忙摆手道:“吃吧,我不过是调侃你们两句,不必太过拘束。” 而后,她又看了眼一同吃饭的春桃和顺喜,感慨道:“真是羡慕你们两个,吃饭有伴儿,哪像我一个人,哎……” “奴婢……” “吃吧,我此刻不想上政治思想课。” 许念拒绝道。 上回,她曾□□桃和顺喜陪她一起同桌吃饭,结果被春桃好一通思想教育,什么“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听得她头皮发麻。 她当然知道春桃说的那些,否则不可能刚穿过来时立规矩。 但是,时间久了,身边人如何,她是晓得的,她也知道他们是真心为她,自然便不会只将他们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下人来看。 尤其是每日看着他们吃饭有伴儿,自己行单影只的,怪可怜的。 可怜虫许念唉声叹气了一通,交代了春桃和顺喜明日一早做什么吃食、何时给二皇子送去后,便出了厅堂。 眼不见为净,唉。 她在院里溜达了一圈,还觉着腹内有些撑,便抬步出了院子,准备多走些路,消化一下。 只她走了没多远,看见一个粉红身影,鬼鬼祟祟的,正朝她院里探头探脑,像是在观察什么。 许念心下好奇,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想看看这人是谁。 与此同时,那个粉红身影看了一会儿,像是确定院内人不会发现一般,便蹲下身子,将怀里的东西小心放地上,一边放一边喃喃自语:“雪团乖,你不是喜欢她吗?听话,快去找她吧!” 雪团似乎听懂了许诗琳的话,不再露出害怕的模样,而是朝她走进了几步,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许诗琳的掌心,不愿意走。 许诗琳轻轻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声音放轻:“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舍不得。行了,快走吧!” 她也有点舍不得雪团,可是如果不放走雪团,它早晚会死,到时候连带着乳娘也会遭殃。 想到此处,许诗琳不再犹豫,毫不犹豫把雪团推开,声音也变得冷漠:“快走吧,我不要你了。” 雪团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她,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许诗琳变得有点急迫,她特地趁晚上偷跑出来放雪团,就是怕被母妃发现,不敢多耽搁。 于是,她再次狠狠威胁道:“快点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要是再不走的话,我就把你吃掉!” 雪团仿佛听懂了它的威胁,怯生生的,一步三回头,慢慢地跑去了许念的院子里。许诗琳看着它顺利进了许念的院子,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去,结果就看见许念一瞬不瞬地站在身后。 “我!你吓死我了!” 许诗琳吓得魂要掉了,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才做了亏心事呢!” 许诗琳气得跳脚,忍不住回怼。 看着许诗琳跳脚,许念暗自松了口气。 这样,眼前这位才正常嘛。 刚才放兔子的那个样子,着实有点不像她见识到的熊孩子,深以为她在整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这样一来,许念更好奇她这样做的目的了。 平白无故地把兔子送回来? 想想也有些什么不对劲。 “说吧,你目的是什么。” 许念懒得再猜,面对熊孩子决定单刀直入。 果然,许诗琳听不得这种话,当即不满道:“我能有什么目的?难道是眼巴巴来给你送食材吗?你想得美!不过是看你这里房子不错,让雪团来住几天。你不许吃我的雪团,我会定期来检查的。如果我发现雪团没了……哼哼,等着瞧!” 许诗琳攥着拳,威胁许念。 许念听了一大通话,无语扶额,反问她:“我是魔鬼吗?” 许诗琳:“????” “我不是魔鬼,为什么要什么吃雪团?” ※※※※※※※※※※※※※※※※※※※※ 许念:雪团是不一样的,不能吃 15更新来了~ 这届的小可爱们怎么还没兑现诺言呢(叉腰)你们的评论在哪里?(大吼) ps:下一次加更是200营养液加更,我一定说到做到,你们难道不想要加更吗? 感谢在2020-11-15 08:27:44~2020-11-15 23:4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知名不具、z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歉 许诗琳被许念发现, 有些不好意思的心虚,又听她直白的直白,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前母妃的那些所作所为, 情绪眼见着低落下去。 许念便看着, 刚刚这人还是一个炸毛跳脚的猫,一瞬间身上便覆上一层厚厚的伤感,炸起来的毛也跟着塌了下去。 “为什么把雪团送来?” 许念想了想, 转移了一下话题, 试图缓解一下对方的情绪。 毕竟, 熊孩子闹腾的时候挺讨人厌的。但他们失落难过的时候,也蛮叫人心酸的。 “我不想养了可以吗?你刚不都听见我和雪团说话了吗?我不喜欢它了, 我讨厌它喜欢你,所以我不要它了。” 许诗琳嘴硬回道,在许念面前绝不肯认输。 “是吗?”许念轻笑一下。 熊孩子不肯说实话。 她接着道:“这样的话,你还是带走吧, 我这里也容不下雪团。” “怎么就容不下了?它一个小兔子那么小, 吃得也不多、睡得地方也不大, 虽说你这个院子小了点、破了点,挤一挤还是有地方给雪团住的。” “可我没必要这么做啊, 我和雪团非亲非故的,和它原本的主人关系也不好。万一, 我兽性大发呢?所以,你还是带走吧。” 许念故意道。 许诗琳登时如漏了气的气球似的,整个人蔫了下来,不像刚才那样张牙舞爪, 语气也跟着软下来:“你养着雪团好不好?它每天只需要吃一点点东西, 再给它准备一小杯水就好了, 很好养活的,不会很费功夫的。它还那么喜欢你,那天走了之后一直在想你,你看它那么可爱,你一定舍不得吃它的对不对?那你养着它好不好?” 许诗琳的语气里含有浓浓的不舍,许念听得出来,是以她再次问道:“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它,害怕我对它不好,为什么还要将它送过来?” “我……” “说实话,否则把雪团带回去。” 许念的态度很是坚决。 终于,许诗琳下定决心,缓缓开口道:“是母妃容不下雪团了……” 接着,许念就知道了,赵妃是一个何其魔鬼的人。作为人家的亲娘,送给女儿一个宠物,之后再把宠物给杀了不说,硬要逼着女儿吃自己的宠物。 !!!! 这人是有多变态! 宫斗剧里怕也不敢这么演吧。 有这么一个娘,得是多大的人间疾苦啊! 她是吃兔子,小金他们也吃兔子,可这跟雪团能一样吗? 他们吃的只是兔子啊,跟无数鸡鸭鹅一样,只是一种家禽。而雪团呢?已不单纯的是兔子了,它是宠物,更是玩伴。 许念想想不由一阵恶寒。 这不就跟逼着小金吃翠花是一样的吗? 简直是人间魔鬼。 匪夷所思。 便说,有一个熊孩子必定一对熊家长。 可如果这个熊家长变态可怕到这般地步的时候,这个熊孩子难免会叫人心疼。 是以,许念再看许诗琳的眼神就变了。许诗琳看不得许念眼中对她的同情怜悯,忙补充道:“其实,母妃很宠爱我的,这回她只是一时想茬了……” 这话她自己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何况听着的许念。 许念虽然震惊赵妃的可怖举动,倒也没有过多置喙什么。 一来,她和许诗琳关系摆在那儿; 二来,她自己过着就够艰难坎坷了,哪儿管得了旁人的事,说不定在人家看来,这就是生存法则呢,毕竟这是古代,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又不是现代法治社会。就算是在现代,不也有那些虐猫虐狗的变态存在吗? 只不过,知道了这么个事,她也算是搞清楚,许诗琳不得不把雪团送走的原因了。所以,便没在拒绝,虽则她原也没打算拒绝,就是纯粹看不惯熊孩子求人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现在,她不免对许诗琳也生出了一分心疼之情。对方不过也是一个可怜的小孩子。 “雪团留在我这里吧,你什么时候想来看的时候就可以过来,雪团估计也会舍不得你。放心,我不会把它吃了的。” “好。” 许诗琳小声回,接着又用极低地声音,别扭说道,“谢谢你愿意照顾雪团。”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许念掏了掏耳朵,做出一副没听清的模样。 “你!”许诗琳跺脚脸红,气恼道,“你就是故意的!” “嘿!那又怎么样?你说,你刚刚说什么?” 许念轻笑着,看着对方又恢复凶巴巴的模样,顿觉比刚才的小可怜看着顺眼多了。 许诗琳无奈,别别扭扭的,显然之前没做过这种事,再次小声说:“谢谢你收留雪团。” “不客气。” 许念大大方方回。 “你!故意作弄我!” 许诗琳气恼。 许念缓缓回道:“你无需气恼,这也不是作弄。受了他人帮助,道谢是基本的礼貌,你也无需觉得别扭不堪。倘若有一日,你帮了我,我也会认认真真同你道谢的。” “真的吗?” 许诗琳不敢确定。 这是第一次有人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受人恩惠想要道谢,而道谢并不可耻。 此前,从未有人这样教过她。 母妃只教过她,想要什么便要,想拿什么便拿,旁人的也无所谓。反正她是公主,是天之骄子,其他人都得让着、护着。 “真的。” 许念肯定点头。 “没有人会理所当然地帮你,人家也没有这个义务,所以要晓得感谢帮助我们的人。” 许念给许诗琳上完政治思想课,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想来应是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教育和理念,耐着性子,轻声问:“那你现在要看一眼雪团吗?确定,它真的过得好再走。” 许诗琳犹豫,试探问:“我可以吗?” “当然。我刚刚说了,你想什么时候来看雪团,便可以过来。你便当雪团换了个地方住,你还是它的主人。” 说着,许念便抬步往前走,准备回小院。她想,再不回去,春桃便要出来找她了。 没让她猜错,她快走到门口时,春桃便急匆匆地出来了,看见完好无损的许念,蓦地松了口气:“公主,吓死奴婢了。” 许念随口道:“没事,我不过是去附近消消食,不会乱走的,也不会去水边。这会儿天儿没完全黑,不会有事的。” “唉,奴婢就是怕。一想到上回……” 春桃说到一半,看见许念身后的小尾巴,顿时住了嘴。 “公主,七公主这是?” 她压低声音询问道。 许念瞥了眼跟在身后乖顺的许诗琳,说:“嗯,不必管她。她来看雪团。你刚可曾看见院子里多了一只兔子?” 春桃答道:“见到了。奴婢见那只兔子身上还有伤,幸好伤口已被包扎好。这个好像就是前几日七公主带走的兔子?奴婢便让顺喜在院内看着,径自出来寻您。” “嗯,这是七公主的兔子,以后在我们这儿住下了。好好养着吧。” “好的,奴婢遵命。” 春桃没问为什么,便听从许念的吩咐。 跟在后面的许诗琳听见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心里的紧张担忧变浅了一些。也许,这个小九真的会是一个好主人呢,总比跟着她强。 边想着,她的一只脚已经迈进院子里了。 院内,残留着烙饼的香味,混合着米粥的清香,萦绕在空中久久不散。 许诗琳一瞬间恍惚不已,差点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皇宫里大多数地方她都是去过的,见过花香、脂粉香、香料香……可没哪个是这般,一进院子便闻得见饭的清香,清清淡淡的,普通家常,却有着说不出的暖意,将她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温馨得有点让人想热泪盈眶。 她丝毫不觉得粗鄙不堪,竟然还生出了一丝羡慕之情。 许念回身,看见许诗琳跟个呆头鹅似的站在院子里,脸上痴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轻咳一声,把许诗琳唤回神,努努嘴示意她看过去:“雪团在那,你看看去吧。” “好。”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许诗琳刚准备去看雪团,肚子便不受控制地叫嚣起来。 离得最近的许念脚步一顿,诧异挑眉。 这…… 何止是她,这声音之大之响亮,连离得最远的顺喜和雪团也听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是顺喜赶紧把头埋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雪团则是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 许诗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好过面对眼前这般尴尬的境地。 “我去看雪团了。” 她低着头、红着脸,飞也似的走向雪团。 雪团这会儿也看见她了,瘸着腿朝她跑过来。 许诗琳看着它这样,心疼不已地把它抱在怀里,细细为它梳了毛,叮嘱道:“你这个样子,得自己注意一点啊,不然腿好不了的话,以后就是个小瘸兔了,很丑的。” 雪团安静地窝在它怀中,懵懵懂懂地看着她,而后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 感受到雪团的柔软,许诗里心中越发不舍,再次对雪团道:“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许再偷偷跑出去,听见了吗?” 叮嘱完,她赶忙把雪团交给顺喜,说:“把它带走吧,我不想看见它了。” 顺喜接过雪团,微感诧异。 七公主怎么好像哭了? 不过,这不是他该问的事,他也不会开口问,抱着雪团去给它造兔子窝。 许诗琳望着顺喜抱着雪团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们,方才抬抬手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有的眼泪。 “七公主,我家公主唤您去厅堂一叙。” 许诗琳刚准备走,听见春桃过来禀报,嘴上嘟囔着:“有什么好说的。” 话虽如此,脚步还是很诚实地跟着去了厅堂。 一到厅堂,便看见桌上摆着的粥饼咸菜,那股先前在院中闻到的香味一下子变得极为浓郁,毫不犹豫地钻入鼻尖。 “咕噜噜咕噜噜!” 她的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发出“雷鸣”。 许诗琳尴尬得红了脸,故作镇定,大声问:“你叫我来说话,自己却要吃饭?” 许念坐在那儿,没有拆穿许诗琳的尴尬,而是说道:“这是给你的。” “什么?” 许诗琳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给我的?为我准备的?” 她不可置信地重复。 许念道:“嗯,我们都是吃饱了的。” “哼,本公主才不要吃你们的剩饭!” 许诗琳嘴上十分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在桌边坐下。 都怪这个饭太香了! 许诗琳喝第一口粥的时候,如是想到。 粥是普普通通的白米清粥,熬的时候大米里加了些糯米,更为香甜软糯、清淡可口。暖粥入腹,驱散周身的寒意,也将她这一日来大起大落的情绪彻底抚平。 咸菜还是之前腌好的萝卜干和脆黄瓜,配着白米清粥,一个咸脆爽口,一个清甜香糯,彼此中和搭配,一重一轻,恰到好处。 而饼呢,是烫的,拿在手里尚有一份灼烫感,饼上的油渍沾在手上,似乎连带着将饼香与葱香一起留下,不叫人腻烦,反叫人生出几分眷恋。饼是春桃刚去厨房现烙的,他们先前的面没用完,是以没费多少功夫。 许诗琳大口喝粥,不嫌弃粥淡无味、咸菜简陋粗鄙。她今生头次觉着,简简单单的白粥与咸菜配着,竟是如此美味。 她看见桌上还放着一小碟肉,肉是好看的琥珀色,其上裹满浓郁的调料汁,只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肉,开口问:“这是什么?” 许念回她:“卤肉,这也是给你的,看你是想卷饼还是直接吃?” 许诗琳纠结一瞬,想着手拿卷饼的场面,到底迈不出这一步,别别扭扭道:“我直接吃吧。” 许念怕她吃不了辣,没让春桃放辣椒。是以,这盘卤肉以咸香为主,肉是卤了很久,很是入味儿,搭配着葱花、香菜等佐料,浓郁醇厚之余多了分清爽,彼时咬上一口脆香里韧的烙饼,内心的满足一下便升腾到了极点。 许诗琳便是如此。 她一开始尚且放不开,扭扭捏捏的,吃到后来,大口吃饼、大口吃肉,已经全然不在乎形象问题,也不在意是不是会被许念看笑话。 直到,空空的腹胃被填满,她心满意足地砸砸嘴,才恍然想起自己方才的狂放姿态。 就很……一言难尽…… 许诗琳垂着头,不敢看许念,怕对方笑话她。 可她不得不承认,在腹胃被填满的时候,她内心的悲伤也逐渐被抚慰,被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家常温暖所填满。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认真同许念说道:“谢谢你的饭,很好吃。” “还有,对不起,为之前的。” 说完,她不敢再多待一秒,仓皇跑走了。 ※※※※※※※※※※※※※※※※※※※※ 有点点难过,感觉自己加更加了个寂寞 小可爱们越来越少,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11-15 23:46:54~2020-11-16 07: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关雎梦 3瓶;知食分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乖 许念望着许诗琳仓皇离开的身影, 莞尔一笑。 熊孩子,还是值得一教的嘛。 只不过,她垂眸看见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盘, 蓦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好像没给钱? 这还是头一个在她这吃了饭没给钱的人。 许念:“……” 算了, 就当是安慰她了。 下回,一定要记着收费! 许念不光自己下定决心,并叮嘱春桃和顺喜:“如果有哪位皇子公主吃饭没给钱, 你们一定要及时提醒我!” “当然, 你们不方便直白说的话, 下回给我一个提示就行。我们这些吃食来之不易,必须要发挥它们应有的价值。” 许念说得一本正经, 春桃和顺喜听后连连点头,将她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毕竟自家小主子今日只损失了一张烙饼、一碗白米清粥、两小碟腌菜,按理说不值什么钱的,可看着她肉疼不已的脸, 仿佛损失的是几十斤精肉一般。 于是, 他们二人在心中纷纷打定主意, 绝对不可让往事重演,省得自家小主子心疼。 许念叮嘱完, 想着雪团以后便在小院同他们一道生活了,决定先去看一眼它的适应情况如何。于是, 问清楚雪团在什么地方后,她便起身过去。 雪团暂时被顺喜安置在厨房,许念到的时候,它两只小爪子正抱着不知从哪找来的菜叶子, 津津有味地啃着。 许是知晓自己的菜叶子来得偷偷摸摸, 看着许念进来, 它竟然极为人性化地把菜叶子藏在身后,一双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许念,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样子。 许念把它的一系列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走到它面前,曲着手指轻弹了一下它的绒脑袋,笑着说:“你这个小东西,还怪机灵的。” 雪团也不躲,仰着小脑袋被她弹脑瓜,等她弹完后,张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水灵的大眼睛瞬时也染上一层朦胧的睡意。 许念看着它这副模样,简直哭笑不得。 她竟从来不知毛茸茸这么有意思? “好了,困了我带你去睡觉吧。” 许念伸开双臂,雪团似乎纠结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藏在后面的菜叶子,又看看许念张开的双臂,像是下定决定,把菜叶子扔在一旁,而后跑过去扑进许念怀中。 许念抱着它,叫顺喜把它的兔子窝移到了偏房,以免放在厨房,它晚上起来偷吃。因着,她隐约记得兔子爱吃这些,可也不能多吃,多吃对胃不好。 安置好雪团,许念自己也去休息了。 翌日一早。 春桃起了个大早,在她的盛情邀请下,跟着她一起做完一套广播体操,开始准备今日的早饭。因着许嘉恒今日外出游学,昨日答应好给他做些吃食带走,于是早早开始准备。 先做的是煎饼果子。 春桃做这个已经很熟练,搅面糊、摊饼、刷酱,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完全不需要许念多说什么。没多时,饼香四溢,许念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顿觉肚子空空如也。 有点饿了呢。 于是,许念道:“春桃,我先吃一个吧。” “好,公主稍候。” 春桃应着,手上懂没停,麻利地做好一个煎饼后放入瓷白的盘子中,用刀切成小小的一块,方便许念夹着吃。 “春桃你真好!” 许念看着春桃贴心地分好煎饼,眼睛亮亮的,向春桃表示感谢。 春桃耳朵后悄然泛起一层红晕,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接着去忙手里的活。 而许念拿筷子夹了块冒着热气的煎饼,小心吹了吹,等它稍稍放凉一些,方放在嘴里吃起来。 煎饼柔软细腻,其中的薄脆酥脆而不油腻,一软一脆,软和中酥脆填补,香脆之余细腻入味,丰富了煎饼的口感层次,多了重别样的惊喜与期待。 而且,煎饼上刷了层金黄的鸡蛋液,待鸡蛋液凝固后,在最后出锅时又刷了层甜面酱提味增香,是以,整个煎饼可谓是蛋香中混着甜面酱的咸香,灼烫中亦是融合了暖意,有一种初冬旭阳的暖融。 许念一口气吃了大半个煎饼,而这大半个煎饼一下肚,它所蕴含的热气便抚慰空荡荡的腹胃,使得整个人变得熨贴而满足。 “春桃,你也吃一个吧。” 许念建议道。 “吃饱了才好干活。” 在春桃说出拒绝的话之前,许念复又接道。 许念这般说了,春桃便没再拒绝,乖觉地吃完一个煎饼,感觉整个人从心里到四肢被煎饼的热气与暖意包裹着,真真是再干起活来愈加有劲了。 小主子,真厉害! 春桃崇拜地看了眼许念,而后垂下眉眼,细心记着许念正在讲的新吃食,也就是今天要给二皇子带路上吃的馒头片汉堡包。 许念晓得这个吃食做起来并不复杂,贵在是点子新颖。 先是馒头切成厚薄均匀的片状,接着在每个馒头片入油锅煎制之前,将整个馒头片先放在鸡蛋液中转一圈,使馒头片周身均匀地染上鸡蛋液后放入锅中煎制。 煎制的速度很快,春桃看着馒头片两面变得金黄泛香,立马取出来放在一旁。然后,煎了两个鸡蛋、两根脆皮肠,之后拿出一片馒头抹上酱,把煎好的鸡蛋覆在其上,再放上煎好的脆皮肠、一片菜叶子,最后再覆上同样刷了酱的馒头片。 两个馒头片汉堡便做好了。 许念怕馒头片和鸡蛋、脆皮肠在路上分离,用油纸分别将它们整个细细包裹起来,就像后世包在纸里的汉堡一样,方便吃又方便携带。 早饭做好后,许念没耽搁时间便派人给许嘉恒送去。 而许嘉恒收到早饭,因着赶时间,狼吞虎咽地吃完煎饼,至于带走的吃食,他没来及看就揣了起来,对着顺喜说道:“多谢九妹备的吃食,这是银两你自带回去吧。” 然后,他便匆匆忙忙走了。 顺喜回去后,把许嘉恒的话顺利带到,同时将他给的银两规规矩矩地交给许念。许念看着顺喜递来的银两,再次被许嘉恒的财力惊到。 为什么同样是皇子,他这么有钱?! 当然,这丝毫不妨碍她开开心心地收下银子。 管他呢,大户富有,她才能跟着富有不是? 许念把银子同之前的银票放在一起,美滋滋地数了一遍后,确定自己终于能在保持生活质量的同时还积累了小部分财富,不由喜上眉梢。 果然,大户数量不光得精,还得多啊! 人越多,钱越好赚! 想清楚这个道理后,许念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拓客去。不过她这个念头尚未成行,已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许念看着来人,挑挑眉问:“你怎么又来了?不到一天来查岗,这个频率……是不是有点高啊?” 许诗琳自从和许念道歉后,不再像之前那样浑身竖着刺不说,反而颇有些自来熟地回道:“怎么,你不欢迎啊?” 许念心说,当然是不欢迎啊,这还用问? 哪个老板会喜欢吃霸王餐的? 简直是开玩笑嘛。 当然,她不可能真的把这话说出口。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很有可能发展成为潜在客户。 于是,她勉勉强强回说:“还行吧。只要不吃白食,就还是欢迎的。” “什么?” 许诗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诧异无比。 “昨天晚上不是你请我吃的吗?” 许念慢吞吞回道:“昨天就算了,当是安慰小孩子了。” “你才是小孩子呢,我才不是什么小孩子!” 许诗琳立马反驳许念的话。 “我确实是小孩子呢,我今年才五岁。”许念厚着脸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不过有件事说明一下,昨天的晚饭是安慰小孩子的,如果你已经不是小孩子的话,麻烦把钱付一下。小本生意,概不赊账,谢谢配合。” 她边说着,边伸出手朝许诗琳要钱。 许诗琳:“????” 就很目瞪口呆了。 无奈,她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又只身过来,恐怕青桔向赵妃告密。于是,面对着许念伸手要钱的行为,她呆呆地站着,半晌没反应。 终于,她干笑着,悻悻挤出一句话:“我也才七岁,还算是小孩子的。” “行吧。”许念原就没打算真朝她要钱,干脆利落地收回手说,“这次便算了,以后我这里是不能吃白食的。小孩子也不例外呢。” 许诗琳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忍不住揶揄道:“这也太……市侩了吧。我们都是兄弟姐妹,怎么在你这吃个饭还要钱呢?我去其他人那里吃饭,他们从来不会收我钱。” 她哪里知道,许念不光吃饭要钱,且个个价钱不低。 而许念听了她的话,眉眼淡淡的,语气依旧平静:“二哥、小庆和林璟他们来吃饭,都是收费的,你要是不想花钱也可以,可以选择不吃的。我们这是公平交易,从不强买强卖,全看买家意愿。” 许诗琳沉默。 她回忆了下昨日的烙饼清粥配咸菜,是真的好吃。 光是那个味道和感觉,想想花钱买,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甚至可以说,是她赚了,一点不亏。 反正,她的月例用不完,买点吃食怕什么? 直到后来,许诗琳发现自己的月例根本不够买吃食时,方才意识到今日的自己有多天真。 话又说回来,许诗琳同意以后再来吃饭付钱后,问:“那我以后可以点菜吗?” “可以是可以,以防我这里没有食材,建议自备。不过这样的话,加工费就会少一些。” 许念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而许诗琳闻言,不自觉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做黑心生意的。 她叹口气,而后想起自己今日过来的真正目的,顿时变得扭捏起来。 她别别扭扭开口:“那个,我今天过来是有要事。” “什么,要订餐吗?” 许念问她,在她这里订餐赚钱才是要事。 “哎呀,都不是!” 许诗琳尴尬跺脚,脸色不自然,“是那个……” “哪个?” 许念觉得自己逐渐丧失耐心。 “就是那个!” 许诗琳强调。 “哪个?”许念耐心几欲耗尽,“你再不说,我要去忙了小朋友,没工夫待在这里玩猜谜游戏的。” 她话没说完,抬步就走,许诗琳当即立断地拉住她的袖角,语气不太自然:“就是你还记不记得,我带走雪团的那一天,你做菜的盘子里用的红的、绿的东西?” 许念点头,“记得。你当时还故弄玄虚来着,吓得我们差点没吃好。” “我没有故弄玄虚。你用的那些东西,是番邦人进贡的灯笼红和柿子青,因为三姐很喜欢,父皇便将它们全赏给三姐了,三姐平日里不让人摸、不让人碰,很是宝贝,你居然把它们下菜了,还挺厉害的。” “然后呢?” 许念完全不认为对方说了一通,是在为她普及科普知识。 “然后……”许诗琳磕磕巴巴的,慢吞吞说道,“那天回去后,我有点气不过,就派人将这件事传信告诉三姐了。因为三姐去皇家寺庙祈福去了,一时半会没有回来。但算算日子,应该快回来了。三姐要是回来,肯定会马上来找你算账的,你最好做好心里准备。” 许念看着许诗琳别扭,似是很不好意思面对这个事儿,饶有兴致地问她:“那三姐来找我麻烦岂不是正合你心意,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我……”许诗琳犹豫了一下,“我发现你这个人还行吧,除了抠门一点。况且,你还替我养雪团呢,万一你被三姐收拾得太惨,雪团没人照顾了多惨。你别想太多,我全都是为了雪团!” 许诗琳觉着自己找到一个绝佳的理由,顿时不再扭捏,恢复理直气壮的模样。 “哦,是吗?”许念轻笑一声,笑得许诗琳又要炸毛,然后在她炸毛之前说道,“那我还是谢谢你了,我知道了。”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要先去忙了。” 许念转身要去忙,许诗琳看着她这幅样子,似乎全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登时急了。 “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不提前做做准备吗?” 许念站住身子,注视着她急切的眉眼,平静道::“我不走能怎么办?这个事已经发生了,难道要装作没发生?况且,我也没什么准备可做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干嘛干嘛。” 许是许念的语气平静有力,说得许诗琳哑口无言,她跳脚道:“你真是不识好歹!” “哎呦,是哪个不识好歹的把我们小七气成这样?过来,也让我见识见识。我倒是也好奇得紧,摘了我灯笼红的人胆子到底有多大呢!”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蓦地在院中响起,许诗琳脸色一白,忙转头对许念道:“要不,你就说是我摘的吧。” “小七,你这样不乖啊,当着我的面演偷梁换柱。” 话音落下,厅堂内走进一个红裙少女,眉眼肆意张扬。 ※※※※※※※※※※※※※※※※※※※※ 三姐登场,解锁新人物 晚安,小可爱们 ps:很喜欢和你们在评论区互动,有的时候看见你们的留言会多好多灵感,笔芯 感谢在2020-11-16 07:52:24~2020-11-16 23:0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木林 5瓶;小四是北凉柿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饿 许诗悦进来后, 在厅堂环视一周,目光先是落在许诗琳身上,听见后者低低唤了声“三姐”后, 又若无其事地挪开, 落在了许念身上。 她打量许念许久,压抑着内心的惊诧,启唇问:“你是谁?” 她刚是听见许诗琳要袒护谁的, 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不点? 看着不像小七的风格啊。 许念回答:“我排行第九, 名许念。” 这下, 许诗悦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声音讶异到了极致:“你是小九?!”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个小九存在? 她惊讶归她惊讶, 许念倒是很淡定,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待会要找麻烦,平静回道:“是的,我是小九。” 排行第九就第九吧, 偏偏在前面加个“小”字。 唉。 许诗悦得到肯定的回答, 彻底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山上回来, 径自找到这里。本来她越走越偏,以为是许诗琳糊弄她, 结果真在她准备要辄返回去的时候,看到了这处小破院。 进来之前, 她想着这里定是专门处置罪人的地方,不然怎可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况且,也只有罪人有那个胆子偷摘她的东西。 没成想,刚进院子便听见了许诗琳的声音, 觉得事情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现在, 冒出来一个闻所未闻的小九, 许诗悦便知道,何止是不简单,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惊讶,饶是知道有诸多谜团,她也不便直接问出口。 半晌后,许诗悦已然恢复正常,已看不出半分惊讶情绪。 此刻,她看着许念淡笑道:“小九对吧?虽说你是自家姐妹,但是吧你若是做了错事,受罚是免不了的。我先前在山上,怎么听说,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摘了我种的灯笼红和柿子青,这可是真的?” 许诗悦原以为这个事只有五成是真的,因着她知道,许诗琳惯爱夸张,她此番前来也是先打听一下,再做打算的。接着,在门口她听见许诗琳要顶包的事,便认定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有这么一问,不过是想着许念自己能承认罢了。 谁知,许念竟意料之外地摇了摇,否认道:“我没摘三姐种的灯笼红和柿子青。” 这话一说出口,没等许诗悦说话,许诗琳倒先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一副“你怎么说谎”的表情,真真是震惊得不得了。 随后,许诗琳瞥见许诗悦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恍然觉着自己这幅样子不对劲,赶忙收敛表情,但是已经晚了。 许诗悦指着许诗琳道:“刚刚小七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小九,做错事不要紧,承认了我或许不会追究,可要是一再说谎,我说不定就没有这会子的好脾气了。” 许念自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可还是坚定了摇了摇头,继续否认:“如果我摘了,我肯定会承认的。眼下,我确实没摘,是以也请三姐理解,没做过的事我不能承认。” 许诗悦看着她稳如泰山的模样,神色之间坦坦荡荡,没什么遮掩的样子,竟也有几分拿不准了,问她:“你确定?不会改口?” “自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不会改口的。” 许念坦然以对,“顺便,提醒三姐一句,我听小七说过你很是宝贝那些东西,想来,这些东西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出现在饮梅园附近,还是被人随意丢弃的样子。三姐,不若回去查查看。” 许念从许诗琳说起她告状这事后,丝毫不虚的原因正是如此。 她没有去谁那里偷了抢了,辣椒是她在饮梅园附近捡来的。她当时捡起来看了看,辣椒没什么毛病,就是枝叶似乎折了,所以她才敢带回去做菜。 而许诗悦听她说完,脸色登时就变了,回头吩咐:“回去给我查,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后面的人领命,立即躬身退出去,去查明事情的原委始末。而许诗悦自己却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许念有点惊讶,不由问道:“三姐,不回去看看吗?” 许诗悦笑了下,径自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桌上倒好的热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笑着说:“不急,我留在这里,自还有事想和你打听一下。” 许诗琳写给她的信函里,既说了那人摘了她种的辣椒,又说了那人用它们做成菜,可能是为了害人。字里行间,全是对那些菜的贬低。 许诗悦是了解许诗琳的,顿时便知晓这些菜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也可能真不像对方信函里所说的一无是处。 这样的话,她就好奇了。 当初,番邦人进贡的时候也提及这是一味食材,可入菜的。她也曾命人试了试,只不过,试菜的那人没过一个时辰,就开始腹泻不止,之后连着腹泻了一整日,整个人变得虚脱不堪,足足修养了好几日。从那之后,她彻底打消了入菜的念头。 这回,听许诗琳提及,显然对方做的是成功的。否则,不可能被她那般贬低。 是以,许诗悦问:“听闻小九将那些入了菜,味道很是不错,我听着好奇得紧,想来见识一下。我倒是不知,它们是可以入菜的。” 原来是为这个事。 许念暗自稍稍卸下戒备,回道:“这是真的。我听我的乳娘提及过,三姐的灯笼红和柿子青又被叫为辣椒,在他们乡下是可以配菜吃的。只不过,它们味道冲,有些刺激,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的。” 许诗悦点点头,颇为赞同许念的话,她种的那些味道确实很冲,当时那个宫女便是受不了这个刺激的味道。 是以,她对许念真的能用它们做菜这个事,又信了几分,不由开口道:“无妨,还请小九能让我有机会开开眼。” “恐怕要让三姐失望了,我暂时不能答应。” 许念开口拒绝。 “为何?”许诗悦以为许念是怕她怪罪,出口宽慰,“小九不要怕,落雪回去了,如果摘辣椒一事与你无关,想必今日内定能还小九你一个清白,我也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这是两码事,不牵扯的,你且放心做。” “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许念想了想,决定如实告知,“我这里没有辣椒可用了,自然没法用它们做菜。先前,我用那些辣椒籽培的辣椒苗,尚未长成,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更多的辣椒来做菜,还请三姐体谅。” “这……” 这个情况,许诗悦也有些始料不及。 沉默片刻,她不由笑出声:“你倒是真的胆子大。罢了,我既然想长见识,便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不如这样吧,你跟我回去,摘一些回来做菜。我若是吩咐人去做,他们怕是弄不清你能用到哪些,平白糟蹋了我的东西,你看如何?” 许念想了想,没拒绝。 许诗琳见状,连忙跟着道:“三姐,我也去!” 许诗悦笑看了许诗琳一眼,说:“小七这是怕我会吃了小九不成?我竟然不知,你何时和小九关系这般好了?” 许诗琳低下头,小声嘟囔着:“谁和她关系好了。我们关系一点都不好。” 她这番姿态,落在许诗悦眼中,确实明明白白说明了她心里头是承认许念的,不然,哪里会这么别扭。 许诗悦敛住眸中的情绪,对许念道:“小九,我们走吧。” “好。” 她们刚出了厅堂,许诗悦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瘸着腿,蹦蹦跳跳地跑来,一下子趴在了许诗琳的脚上,小爪子保住了许诗琳。 许诗琳立马站住脚,把它从地上抱起来,揉了揉毛茸脑袋,而后放回地上,叮嘱道:“雪团乖,自己玩去啊。” 许诗悦诧异地挑挑眉,问许念:“这是小七的雪团?她竟然舍得送给你?” 还真是关系好得不一般啊。 许诗悦顿时产生了一种错位感。她离宫不过一个月,回来后发现,稀罕事多得她有点看不完了。 许念听出许诗悦话里的意思,解释道:“并非三姐想的那样。有些事,迫不得已罢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许诗悦立刻心领神会,心底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九是个有意思的,小小年纪心思透彻明了,与小七完完全全是两种人,真是不可小觑。 不过,她没再说旁的什么,带着许念和许诗琳回去。春桃得知许念出去,连忙收拾了一下,也跟着去了。 她们大概走了一刻钟多的功夫,方才来到许诗悦的住处。许诗悦径自带她们去摘辣椒,而许念在看到许诗悦竟然有差不多二十盆辣椒的时候,眼眸中的惊讶再也掩饰不住了。 想到可能会有许多,但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么多。 可惜,全被当作盆景了。 许念绕着辣椒整整逛了一圈,每一盆辣椒皆是长势良好,可见是经过悉心打理的。逛完后,她交代了春桃几句,两个人便在这辣椒盆景穿梭,没多时就摘好了。 摘完辣椒,许念坚持回去做菜。 许诗悦也随她,路上想起她方才的样子,想了想说:“看出来,你好像很喜欢它们。” “肯定啊。” 自从这个三姐任她摘辣椒开始,许念对她的好感值蹭蹭上升,何况这人是个拎得清的,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三姐这些辣椒,种得实在太好了。我看了简直羡慕不已,这些辣椒足够吃好些日子了。” 许诗悦听着稚气的声音,笑着说:“这样吧,如果等下你做的菜让我满意,我便送你几盆如何?” “当真?” 许念眼睛亮了亮。 “真的,说话算数。” “那感情好,我先提前谢谢三姐了。” 许念弯着眉眼,很是开心。 “你现在便能确定,我肯定会满意了?” 许诗悦看着许念自信满满的样子开口问她。 “当然!我对我自己有信心,对春桃也有信心。” 许念挺着胸膛,毫不犹豫地肯定。 是以回去后,为了顺利拿下许诗悦承诺的几盆辣椒,许念一头扎进厨房,带着春桃一起开始做菜。 她一开始想做虎皮辣椒,想起许诗悦说的有人试了菜之后腹泻不止,很可能便是炒了满满一盘辣椒,肠胃一下子受不了。 于是,她便放弃了虎皮辣椒,选择做两道菜,一道是以辣椒为主材的酿辣椒,一道是辣椒为配菜的辣椒炒鸡。 因着辣椒炒鸡不如酿辣椒好做,许念决定先做炒鸡。趁着炒鸡和辣椒在锅中炖煮的功夫,再开始准备做酿辣椒。 酿辣椒最重要的有两道工序,一是剁肉馅,二是处理辣椒。 刚刚许念在做辣椒炒鸡的时候,春桃已经剁好放着备用了。 现在准备处理辣椒,春桃怕许念辣到眼睛,不让她沾手处理。许念只好把辣椒的处理方法告诉春桃。 “用这种胖一些的青辣椒,中间切开一条小缝,取出里面的辣椒籽。切记,辣椒的两端不要断开,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好的,奴婢省得了。” 春桃在旁处理辣椒,许念待在一旁调春桃剁好的肉馅儿和等下辣椒要用的酱汁。 等辣椒全部被处理好后,春桃再听着许念的吩咐,将她刚才调好的肉馅儿小心地塞进去,酿辣椒算是做好了关键的一步。 接下来,锅中小火烧热油,酿辣椒放进锅中两面煎制,发出“滋滋”油煎辣椒的脆响声,与此同时,在慢慢煎制的过程中,青椒表面微微缩水,边角变得焦黄,而装在内里的肉馅儿好好地窝在其中,没有一点儿漏出的迹象。 不一会儿,辣椒的香气混着鲜嫩浓郁的肉香飘散出来,清冽中亦有肉的醇厚,香辣之后是绵延不绝的醇香,不知不觉勾起了人腹内的馋虫。 坐在厅堂的许诗悦也闻到了这股子香味,意外地挑眉:“别说,挺香的。” 许诗琳跟着点点头,不由吞了吞口水,摸着空空的袖囊,皱了皱眉头。 她没带钱! 想到待会又是只能看、不能吃,许诗琳当即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对许诗悦说:“三姐,一定要等我回来吃,我去去便回。” 说完,她飞奔出去,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人影了,徒留许诗悦一头雾水地坐在那里。 她这是怎么了? 没待她多想,许念带着春桃端着做好的辣椒炒鸡和酿辣椒来到厅堂。除了两道菜,她特意备上新蒸的白米饭。 辣椒炒菜配米饭,想想就很下饭。 不过,许念看见许诗琳竟然不在,问许诗悦:“小七呢?” “走了。不知想起什么匆匆忙忙走了,临走前,嘱咐我们一定要等她回来。” “好吧,那等她一会儿吧。” 说着,许念摆摆手,春桃跟着把做好的菜摆在桌上。 菜摆好后,许念一一为许诗悦介绍:“这道是酿辣椒,另一道是辣椒炒鸡。” 许诗悦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菜肴上,一时有些挪不开。 酿辣椒最大的特色,也是这道菜最特别的地方,便是保持青椒的完整性。 是以,许诗悦看到的便是,六个完完整整的大个儿青椒躺在白瓷盘中,上面浇了一层酱油色的深色酱汁,使得青椒翠绿的表面多了层不一样的深色,配着瓷盘的纯白,一深一浅,一暗一亮。 仅仅是菜式的颜值,便夺人目光,叫她舍不得移开眼。 何况,心思也是极巧妙的。 完整的辣椒从中间划开,里面塞着满满的肉馅儿,经过油煎,辣椒缩水后外皮便紧紧地贴向肉馅,而肉馅受热之后,油脂分泌出来膨胀了身子,向外蔓延,恰好与辣椒再次紧密地包裹在一起。 一个向内,一个向外,最后就变成了,辣椒与肉馅内外结合,二者合一,不分彼此。 除了酿辣椒,一旁的辣椒炒鸡心思或许没这个别致,但是在颜值上丝毫不逊色于前者。 焦糖色的鸡块配着红的、绿的辣椒,三种颜色层层叠叠,交错其中,使之鲜亮之余亦有深沉颜色。 而且,其上亦有袅袅热气不断升腾,看着让人心神荡漾,忍不住想夹一块肉放进嘴里,品一品这诱人的香气。 更别说,刚才离得远香味便扑鼻而来,这会子,“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哪里还受得了。绵延不断的香气似是约好了一般,疯了似的全部钻入鼻尖,许诗悦一个没忍住,腹鸣如雷。 许念恰好听了个正着,黑眸里染了笑意,开口道:“不如三姐先吃?” “还是算了,等等小七,她应该快回来了。” 许诗悦努力捂住肚子,谁知,往日里没什么食欲的她这会子竟然如此不争气,肚子再次不受控制地叫嚣起来。 许诗悦尴尬地朝许念笑了笑:“没事,我不饿,再等等。” “咕噜咕噜!” 肚子再次叫起来,声音之大,这回连春桃也听清了。 许诗悦:“……” ※※※※※※※※※※※※※※※※※※※※ 许诗悦:我不饿 肚子:不,你饿 许诗悦:我真不饿 肚子:你真的饿,不信我叫给你看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有趣 还好, 下一秒终于看见许诗琳姗姗来迟的身影。她脸颊绯红,俏脸上出了一层薄汗,走进厅堂之后, 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许诗悦看见她来, 蓦地松口气,道:“小七来了,我们吃饭吧。” 要再不来, 她真的是…… “好的好的, 三姐。”许诗琳这会子气也喘匀了, “总算赶上了,还好你们没开始吃。” 说着,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许念。 “这是饭钱,你看够吗?” 许念看清银票是张百两的,点了点头说:“可以。” 许诗琳松了口气:“那便好,时间太急, 我只带了这么一张。要是不够, 我也没办法了。那三姐, 我们开始吃吧。” 许诗悦看着许诗琳的一番举动,好奇问:“你刚刚是回去取银票了?” “对啊, 我一路跑着回来的。” 许诗琳回得再自然不过。 她刚才想起没带银子,差点以为赶不上这顿饭。 幸好幸好。 而许诗悦就很诧异了。 她偏过头, 指指桌上的饭菜,问许念:“这些是需要花银子的?” “按理说,是的。” 许念点头承认。 “不过,三姐是第一次来, 这菜又是用你的辣椒做成, 可以先尝尝看, 看看满意不满意。满意的话,再付钱也可以的。” 许诗悦:“……” 她听了一大通,以为不用付钱了,结果……是吃完再付。 小九可以。 许念觑了下许诗悦的脸色,看她表情有些许僵硬,估摸着可能是不适应,不由想起这位三姐住处的奢华大气,顿时打定主意。 一定要笼络住这个大户! 不光有钱,还有二十多盆辣椒呢! 于是,她清清嗓子,忍着肉痛道:“看在三姐第一次来的份上,如果三姐满意,最后给三姐打折,附赠一张会员卡。” 许诗琳闻言,有点不满许念厚此薄彼,插嘴道:“哎哎哎,你这样不行啊!怎么给三姐打折,不给我打折啊?还有还有,为什么附赠三姐什么会员卡,我也得有!我也花钱了!” 许念不慌不忙地转头看向许诗琳,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心虚,语气平静:“这里不是花钱就能有的,如果花钱了还没有的话,只能说你钱花得不够多。二哥你知道吧?也是昨日才有的会员卡,他之前在这里订了一个月的早膳。” “至于打折嘛……”许念停顿了一下,“你这是已经打过折的,你该庆幸小庆和林璟今日不在。”要不然,一百两银子吃两个肉菜,是万万不能的。 后一句话许念没说出口,在场的人却是全都懂了。 她这一番话下来,最先惊住的不是许诗琳,而是许诗悦。 她记得自己刚刚没看错的话,小七给的是一张一百两银票,竟然还不够?还有二哥居然在这里订了早膳,他不是向来不重口腹之欲的吗? 那种从山上下来、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脱离感愈发明显了呢…… 连带着,许诗悦对眼前这两道菜的兴趣彻底被激发出来。 她看着还想说什么的许诗琳,打断她:“小七,快吃吧,菜要凉了。” 许诗琳不情不愿地回了声“好”。 然后,她伸筷子加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当鸡肉入口的那刹那,方才生的那些不情愿顿时烟消云散。 太好吃了吧! 怎么可以好吃! 鸡块又鲜又辣又嫩,入口便化在了舌头上,完全不用费力剔骨,而舌尖是最先感受到这番滋味的,立时沦陷在鸡肉的鲜嫩香辣之中。 她没舍得一口把鸡肉全吞咽下去,而是慢慢吮吸着鸡肉中浸润的丰富汤汁,那些汤汁很是浓郁香醇,一点点跑出来,在唤醒沉睡中的味蕾的同时,整个舌头沐浴在汤汁的香浓味厚中。只是吃着吃着,好像有一点点不对劲? 许诗琳觉着自己的舌头仿佛被灼烧了一般,一下子变得火辣辣的。 “嘶……哈……嘶……哈……” 她一边张着嘴吸气,一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在嘴边扇风,企图缓解一下口中灼烫感。待她觉着稍稍舒服点了后,她立即又夹了一块鸡肉吃起来。 虽然,吸吮汤汁的过程让人着迷,可辣也是实实在在的,全部留在了口中,整张嘴里被辣味攻陷,陷在这种想吃又犹豫的状态里。 为了不像刚才那么难受,这回她聪明地去骨吃肉。鲜嫩多汁的鸡肉配着辣椒的刺激香辣,前者赋予辣椒更为鲜香丰富的滋味,后者弥补了鸡肉的干柴无味,两者以这种相配,可谓是强强联合。 许诗琳大口吃着鸡肉,感慨道:“我竟然不知道鸡肉这么好吃!” 何止是一个“香”字了得! “这个钱,花得值!” 她抽空朝许念竖了个大拇指,又埋头吃起来。只她连着吃了五六块鸡肉后,再一次发现了不对劲。 好辣! 为什么还是这么辣! 她嘴里不断嘶嘶哈哈,吃菜的动作却舍不得停下来,结果下一刻鼻涕眼泪争相而出,许诗琳登时僵在原地。 别问,问就是尴尬到抠脚指头。 好在,春桃赶快递给她一块手帕,她连忙把脸擦干净,之后她纠结了看了眼鸡块,复又拿起了筷子。 “你配着米饭吃,会舒服些。” 许念将她刚才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中,好意提醒。 “谢谢。” 许诗琳小声回声,顺从地听着许念的话,夹了一块鸡肉配着一口米饭吃。米饭晶莹剔透、清香软糯,清淡的味道刚刚好中和了鸡块的重口味,一个清香浅淡、一个香辣味厚,意外的和谐好吃。 她虽还是会被辣得直冒汗,好在没想刚才那般尴尬。 后来,她实在被辣得不行,索性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吸溜下鼻涕,忍着眼泪,猛得吃上一大口米饭,试图缓解口中的不适。如果还是不行,她便再灌两口凉茶,口中的灼烫瞬间被浇灭,一下子从头爽到脚。 “真的好吃!就是这个辣椒,叫人又爱又恨。” 许诗琳回味着辣椒炒鸡的味道,舔舔唇角,意犹未尽。 而后,她才把目光放下桌上的另一道菜——酿辣椒。接着她才意识到,许诗悦在她大口吃鸡肉的时候,已经足足吃了三个酿辣椒、两碗米饭。 “再添一碗米饭。” 许诗悦把碗再次递给春桃。 许诗琳看着再次要求添饭的许诗悦,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还是许诗悦注意到她的目光,问她:“小七,怎么不吃了?” 边问着,她又夹了一个酿辣椒放在眼前的菜碟了。 许诗琳咽了咽口水,问:“三姐,你这是第几碗米饭了?” 被许诗琳一碗,许诗悦不确定地答道:“好像是第二碗了?” “不不不,你吃光了两碗,刚又添了一碗,现在这是第三碗了!” “有这么多?” 许诗悦不敢想象,然后她低头看了看盘中的第四个辣椒酿肉,笑着说,“那好像是有点多了。” “何止是有点多,那简直是相当多!” 许诗琳差点裂开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敢信。 这可是三姐啊! 她洒脱肆意的三姐啊,怎么会耽于口腹之欲? 可事实摆在眼前,不仅如此,许诗悦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三姐,你不撑吗?” 许诗琳有些些疑惑。 而许诗悦摸了摸肚子,不急不缓地说:“还好。酿辣椒你要吃吗?我给你留一个。” “不……不吃了吧。” 许诗琳感觉自己有点饱了。 她内心很纠结,这道菜看着怪诱人的,不尝尝难免有些可惜。只是,她刚刚吃了半盘鸡肉、两碗米饭,这会子感觉胃里鼓鼓囊囊的。 “那好吧,你不吃的话,我就不给你留了。” 许诗琳不可置信地问:“三姐,你还要吃?” “对啊,酿辣椒有点好吃。” 许诗悦说着,夹起碟中的辣椒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其实,她刚刚也有吃辣椒炒鸡,并非不爱吃,只相比较辣椒炒鸡,她更偏爱酿辣椒一些。因着这两道菜是截然不同的。 辣椒炒鸡是刺激的、香辣的,所有的味道在一开始便明明白白。当鸡肉入口的瞬间,这道菜所有的滋味登时毫无遗漏地释放出来,辣、鲜、香于一瞬间到了极致,让吃的人酣畅淋漓,畅快无比。 她喜欢这种淋漓尽致的滋味,酣畅且痛快,彻底唤醒味蕾、激发食欲,使人对食物的关注点在瞬间定格凝聚。 可是,当她吃了酿辣椒之后,她才发现,辣不光是可以痛快的,它居然可以如涓涓细流般细水长流,所过之处留下浅浅的痕迹。 它虽然没有辣椒炒鸡那么痛快,但是它的绵延悠长浸润着食物特有的馨香,让人看得到阳光雨露、看得到旷野自然的四季更替,亦看得到繁华背后家常的漫漫温馨。 那么寻常。 亦是那么美好。 不知不觉,许诗悦再吃吃光了一个酿辣椒,复又夹了一个。许诗琳看着盘中剩下的最后一个酿辣椒,面色纠结了一瞬,终于还是夹到自己的菜碟中。 倒要尝尝,这个能有多好吃。 许诗琳如是想着,下一秒,嘴中吃着酿辣椒,整个人的表情是震撼的、惊异的。 这也太……神奇了吧? 酿辣椒的口感与辣椒炒鸡完全不同。 它稍显清淡,明明最亮眼的是那个做底子的青椒,口感却是和缓的、轻柔的,有着浅浅的辣味,但这种浅淡的辣意搭配着满满的肉馅儿,悄无声息地解了后者的肥腻,只于恰到好处的香与醇。 更妙的是,肉馅经过煎制,丰厚的油脂分泌出来,浸润着青椒的表皮,使得青椒那种令人不喜的清冽气味去了许多,反而多了分意外的鲜美。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用的都是辣椒,竟然可以完全不一样?” 许诗琳忍不住问出口。 她倒也不是为了探究这个菜怎么做,而是纯粹地被震撼了。 她上一秒还被辣椒辣得痛哭流涕,下一秒就因辣椒的细腻清淡吃完了一整个酿辣椒,外加小半碗米饭。 如果先前,她对花钱吃饭或有那么一点点不情愿,甚至存了几分讨价还价的心思。这会子,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不就是花钱嘛,为这样的吃食花钱,值! 坐在她对面的许诗悦显然和她同样的想法。 许诗悦吃完酿辣椒,再次把新添的米饭吃了干净,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抬眸对许念道:“你想要哪几盆灯笼红和柿子青,我派人给你搬过来。” 许念一听,眼睛亮了,歪着头想了想说:“都可以的,红的、绿的都有一些就完美了,谢谢三姐了。” “这有什么,小九你也不必太过拘礼。事先说好的,如果你做的菜我能满意,送你几盆辣椒无妨,我不过是兑现承诺罢了。说来,你算是凭本事得的。况且,它们在我那里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盆景;在你这儿,它们入菜时的那般滋味似乎无可替代。” 毕竟,作为公主从小到大什么山珍海味、珍馐美食没有吃过,但并未有过今日的这般体验,好吃又新奇,令人不由得心生期待。 是以,许诗悦复又干脆利落地开口:“我等下回去便安排人给你送过来。” “好。” 许念弯着眉眼,没想到今日以为会找麻烦,竟意外地解决了辣椒的来源。 过了会儿,许诗悦发出感慨:“我今日发现,你这个辣椒的叫法更加名副其实,以后我也跟着你这样叫吧,红的是红辣椒、青的是青辣椒,贴切形象。对了,送你的辣椒你准备全部入菜吗?” “应该是的。辣椒可以单独入菜,也可以榨辣椒油,还可以和豆子在一起焖豆酱,做成辣豆酱,辣豆酱做菜、配饭,也很好吃。” “不过,我会留下一些辣椒籽,可以接着种出辣椒。” 许念盘算着有了辣椒可以做些什么,心生无数期待。 “这样啊。那只有几盆辣椒是不是还是会不够用?用辣椒籽种辣椒会不会需要很长时间?” 许诗悦托着下巴沉思,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辣椒你想种接着种,而我呢,这回先派人给你送一半辣椒过来,你用完了再差人找我要,可好?” “真的吗?” 许念相当惊讶,更多的是欣喜。 三姐真的豪气! 好喜欢这样的三姐! “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许诗悦道,“我倒是想一下子全送给你,但你这个院子,恐也放不下啊。” 许念回忆了下那些辣椒盆景的占地面积,遗憾点头:“好,那麻烦三姐先送来一些吧。” “对了,三姐你稍等片刻。” 许念起身去了卧房,在里面写写画画,然后出来递给许诗悦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 “这是会员卡,花钱花到一定数量,会解锁不定期不确定福利。” 许诗悦接过会员卡,前前后后看了几遍后没看出个所以然,蓦地想起自己好像还没付钱,于是从怀中掏了半晌,随手递出一张银票:“小九,这个给你。” 坐在对面看清银票数额的许诗琳当即就不好了。 !!!! 三姐的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原本想为自己争取一张会员卡的心思,瞬间熄了。 因为和三姐一比,她简直是抠抠索索又小气。 贫穷又小气的她,还要什么会员卡? 能顺利吃上菜就不错了。 许诗琳有这个变化,全是因为,许诗悦递出的是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 许念看着放在桌上的邮票,没有收:“三姐,一顿饭要不了这么多钱的,我不能收。” 虽然她喜欢豪爽大方的客户,但她也懂细水长流。 不能平白无故地收这么多钱。 乱收费,是要不得的。 然而,许诗悦没有收回去的打算,只说道:“你收起来吧,如果你过不去,反正以后我还会来吃饭的,就当是先提前给你的饭钱,这下总可以了吧?” “那好吧。” 许念勉强同意,正准备收起银票,突然,好像有一阵风刮进来,随后林璟便出现在厅堂里。 他满头大汗,来势汹汹,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豪迈地拍在桌上,扬声道:“我也要订早膳!要每天都不重样的那种!” 他话一说完,无意瞥见桌上竟然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他毫不犹豫地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千两银票:“再加一千两!” 许诗悦看着林璟的举动,觉得有趣极了。 是以,她又从怀中掏出两张千两银票,外加一块质地毫无瑕疵的玉佩放到桌子上,慢慢道:“那我也来凑个热闹吧。先来后到,小世子是不是得先等等啊?” 林璟:“!!!” 许念:“???” 这什么情况? ※※※※※※※※※※※※※※※※※※※※ 林璟:再加两千两 许诗悦:我还赠了二十盆辣椒呢,你有吗? 许诗琳:要不起要不起这是有钱人的世界感谢在2020-11-17 11:59:18~2020-11-17 22:5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甜甜圈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知晓 原来, 今日不光是皇子们出去游学,一些重臣们的孩子也跟着去了,林璟便在其中。到了饭点, 他们皆是随意地啃几口干粮, 或是吃两个甜腻的糕点垫垫肚子。 这时,许嘉恒取出许念为他备的吃食。早上走得匆忙,他随手揣着, 倒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这会子打开, 就看见金黄的馒头片夹着翠生生的叶子, 中间是白里透黄的煎鸡蛋,还有两片红彤彤的吃食。 馒头煎蛋与脆皮肠不似刚出锅时那般香气夺人, 但油煎馒头、鸡蛋和烤肠的混合香味丝丝缕缕的,萦绕在鼻尖勾得人心里痒痒的,比那些干巴巴的饱腹干粮有食欲得多。 许嘉恒咬了一口,馒头片应声而碎, 酥脆可口, 里面的煎鸡蛋嫩香滑口, 还有那个红彤彤的吃食约莫是他偶尔听过的脆皮肠,肉香四溢, 口感弹牙,只一口便让人欲罢不能。 何况, 不仅仅如此。 馒头片上亦有甜面酱的咸香醇厚,馒头片内还有翠叶子的清冽爽口,彼此于口中交融,不同的滋味在唇齿间缓缓散开, 只觉口齿留香。没怎么停顿, 许嘉恒就吃完了一个。 离得他最近的许嘉庆耸动着鼻头, 伸头要看他的吃食,嘴上问着:“二哥,你这吃的什么?怎么感觉和寻常的干粮不一样,有点香啊?” “那当然。这是九妹给我备的。” 许嘉恒满是少年气地向许嘉庆炫耀。 “什么?九妹备的?为什么九妹会给你备吃食啊?” 许嘉庆激动地拔高音量,被许嘉恒瞪了一眼后,压低声音。 “因为我在九妹那里订了一个月的早膳。一个月三种吃食,每一种都好吃。下个月,我要试试每一天都不一样是什么滋味。” 许嘉恒回味着,陷在对美食的憧憬中。 而许嘉庆已凑到他近前,说道:“二哥,今儿这个给我看看呗?” “吃完了。” 许嘉恒抖抖干干净净的油纸,随着他的动作,里面还掉落几粒馒头渣。 许嘉庆颇为失落,正想作罢。 结果,林璟听见他们刚才的话,不知不觉凑了过来。看着许嘉庆被忽悠,林璟瞥向许嘉恒鼓鼓囊囊的袖囊,问道:“这里头是什么?” “呃……” 许嘉恒没料到冒出个林璟,只好掏出另一份馒头汉堡。 许嘉庆看着这份吃食,顿时有点受伤:“二哥你骗我?!你居然为了一个吃食骗我,你还是我那个只爱看书的二哥吗?” 许嘉恒被问得有点心虚,红着脸把馒头汉堡递过去:“这个给你吧,我刚刚吃了一个。” 许嘉庆立即接过,喜不自胜:“璟弟别慌,这里有你的一份功劳,我这就分你一半。” 话是这么说的,待许嘉庆打开,看见金灿灿泛香的馒头汉堡到底犹豫了。 “这个……我今日带的干粮少,刚没吃饱。要不,我少分你一点?” 问完后,他没等林璟回答,径自把馒头分成一大一小两块,将小的那块递给林璟。谁知道,横插过来一只手,接过去他递的馒头片。 许嘉庆一抬头,就对上自家五哥笑盈盈的脸。 “老六不错,知道有好吃的分哥哥一点。” 许嘉庆:“???” 谁分你了,啊喂! 许嘉庆看着被截胡的林璟,赶忙护住自己的这一份,讪笑道:“我分你了啊,是你没接住。” 唯恐,下一秒林璟便要过来抢他手上的。 出乎意料的是,林璟竟是深深瞥了眼他手中的吃食,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嘉庆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纳闷,今日的林大世子怎么会放过手边的吃食。 难不成是嫌弃他? 不管了,先吃吧。 许嘉庆埋头吃,五皇子许嘉铭看了眼手中的吃食,也跟着放进嘴里。 味道竟然……还不错? 他刚听这边热热闹闹的,不由凑过来,不想是在争吃食。他好奇插了一手,然后有被吃食的味道惊艳到。 等会问问,这是哪个御厨做的。 而另一边,林璟竟然是直接告假回去了。 他一回来,先回了一趟住处拿银票,拿完钱径自来了许念这里。 结果,再次遭遇阻拦,这回阻拦的人换成了许诗悦。 林璟听着她那句先来后到,紧紧地抿了抿唇,从怀中掏出一张平整无比的方块纸。 许诗悦看着有几分眼熟,就看见林璟将它递到许念面前,颇有几分受伤地说:“先来后到,九公主你说我是不是第一个?” 许诗悦这才看清,原来他递过去的是一张会员卡。 难怪眼熟! 不过,林璟竟然是第一个?! 还真有点让人意外呐。 只是,他手里那个怎么和自己的不太一样? 而一旁的许诗琳早在他们一掷千银、只为早膳的时候,躲在一旁,不发出任何声音,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比不了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她算了算,照着今日的价钱,她能来这吃得起饭就不错了。 哪里能像他们这般豪气攀比? 唉。 头次知道了“羡慕”是什么味道。 那是喝了两罐醋的味道。 不过,看着他们这样争抢还挺有趣的。 许诗琳忍不住想,要是能更豪一点就更好了,这样一次性花光所有的钱,她就会变得比他们有钱。 那样,她就能吃得起饭了! 想归想,她再次关注厅堂里“对峙”的两人。 而许念也是一阵头大,她看着这么多银子不是没有心动的,但只是做种吃食要不得这么多钱,也不能要这么多钱。 又不是放高利贷! 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 许念苦思冥想不说话,林璟看在眼中又成了别的意思,低落开口:“九公主,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许念闻言,一抬头正对上林璟的黑眸。 澄澈如琉璃般的眸子里隐有几分失落与受伤,漂亮弟弟好看的五官也像覆了层厚厚的霜雪一般,浓重压抑的一层看不见任何光亮。 许念一个激灵,忙答:“对对对,你是第一个。” 许诗悦:“……” 输给了演技狗。 如果她知道“演技狗”这个词的话。 眼下,她心里只是颇为无语,后悔自己刚怎么没抹两把眼泪。 说不定就赢了呢? 而这时,许念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还是不能让食客们自个儿定价。 不然,就像今天乱了套。 于是,她清清嗓子,言明订早膳的标准,并将许诗悦和林璟的钱分别退回去。 “不需要这么多钱,以后订早膳便是我刚刚说的那般。如果你们有什么额外的要求,或是什么稀罕的吃食想试一试,可以订制菜肴。订制的标准我明日会写出来,同时订制菜也欢迎你们自带食材,毕竟我这里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可能食材常常会不太齐全。” 许念这般说了,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大不了,撂挑子不干了。 反正,她之前数了数存的银钱,省吃俭用,能过上很久呢。 不虚! 大抵,林璟和许诗悦也看出许念这个意思,沉默地收起银票,按着新订的要求订下早膳。 临走前,许诗悦故意挑衅地看了眼林璟,笑着对许念说:“小九,十盆辣椒我待会差人送来。” 林璟:“!!!” 顺利看着林璟浑身的刺竖起来,许诗悦心满意足地走了。 有趣。 而林璟在沉默之后,也慢腾腾地走了,离开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饶是如此,许念见着竟生出了一丝想笑的冲动。 谁叫她还是头次见漂亮弟弟这么吃瘪呢? ———————— 回去后的许诗悦亲自挑了十盆长势最好的辣椒给许念送去。她这番举动不可谓不大,没多会儿,淑妃就派人来请她过去叙话。 到了淑妃那里,许诗悦简单请了个安,然后亲昵地抱住她的胳膊:“女儿回来没有先来和母妃请安,是女儿的不是。还望母妃原谅。” 淑妃抬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温柔,看着许诗悦的眼神里满是宠溺:“我若不是派人唤你,恐怕你还不知道来吧?” “哪里会,女儿最想母妃了。” “我看倒未必。我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你好好答。”淑妃坐直身子,语气也严肃起来,“这回,撒娇不管用的。” “女儿肯定好好答,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诗悦拍着胸脯保证。 “这可是你说的啊,待会可不许耍赖。” “自然,女儿这么大人了,怎么会耍赖。” 淑妃丝毫没有转折试探,直接问出口:“那你先说说,我听人回禀,你回来后径自去了南边小院,可有其事?” 许诗悦点头承认:“我还想向母妃打听一下,怎么有个小九我从来不知道?” 淑妃一听,脸色瞬时变得更加严肃深沉,没有回许诗悦的问题,而是再次问道:“从南边小院回来后,派人送了十盆灯笼红和柿子青?我记着这可是你最宝贝的。送完这些,听说你又发落了两个下人?” ”是有这个事。” 许诗悦从许念那里回来,便从落雪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发落了那两个胆大妄为的下人。 “那两个下人,弄折了我的辣椒,没想着告罪,竟然全拔掉偷偷扔了,竟以为少了一两株我会不知道,到底不知道是我傻,还是他们太过自作聪明。” 许诗悦说着,越发佩服那两人来。 最开始听到落雪回禀时,她简直匪夷所思,脑门上冒出一排问号。 “嗯。”淑妃只浅浅点了头,“那你又为何送过去给那边?” 提起这个,许诗悦瞬间来了精神,爽快回道:“母妃你不知道,原来辣椒真的可以入菜,且非常美味!送过去,自然是为了以后多吃一些辣椒做的菜罢了。等以后有机会,让母妃也尝尝,你肯定会改变对辣椒的看法的。” “辣椒?”淑妃这才觉出不对味,“你说的灯笼红和柿子青?” “对啊,这还是我从小九那里听来的,觉着叫辣椒更贴切。” 再次听许诗悦提及许念,淑妃缓和的脸色复又正色起来:“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那处地方的?怎么想起去那边,谁告诉你的?” 许诗悦一回来便去了那里,肯定是有人告诉她。淑妃心里将那个人记住,面上却不动声色。 “是小七啊,她误以为小九偷了我的辣椒。”许诗悦抬头觑了眼淑妃的脸色,也发觉不对,“母妃,是有什么问题吗?” “唉。” 淑妃重重叹气。 “我原也不该干涉你同谁交好,只小九她不一样。你想想,为什么你这些年不知道小九?你觉得,如果她没有问题,怎么会被打发到那种地方?你觉着,这一切寻常吗?” ”不正常啊。这是为什么啊?小九看着就五六岁,她能有什么不对?” 淑妃一提及,见到许念后心中升起的怪异感再一次出现。 许诗悦也觉得不对。 很不对。 “与其他无关,只一个,生的不对,就是大错了。” “啊?这是?” 许诗悦只觉着自己的理解力变差了,完全没明白淑妃话里的意思。 “你知道小十吧?”淑妃看着许诗悦点头后,接着道,“小十和小九你仔细想想,他们二人是不是有些相像?” 许诗悦仔细回想了一下,道:“确实有些。” “这便对了。他们一母同胎,怎么会不像。” 许诗悦到底惊住了,不由问:“那为何小十不像……” “这就是为何我说小九生的不对了。一母同胎,闻婕妤生产时难产,小九比小十早出生,偏偏小九出来的时候是七月十五,而小十硬是在闻婕妤肚子里足足多待了一个时辰,熬过了这一天,在七月十六凌晨出生。” “恰逢,那几日宫里宫外皆不太平,找了做法事的高僧来,高僧说是有鬼差开鬼门出世,是为不详。所以,宫里的主子们谁不知道小九的存在,可又有哪个敢跑去那里?这些年任她自生自灭,没想到,这孩子是个命大的。” 许诗悦听完后,顿时对许念多了几分同情之情。 ”这……高僧说的就是准的吗?” 淑妃摸了摸许诗悦的头,柔声说:“高僧说得准不准,不是我们说的算了,傻孩子。” “可小九哪天出生,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况且闻婕妤又难产,能捡回条命便不错了。结果,这事偏又怪到小九头上,未免太没有道理了些。” 许诗悦颇有些愤愤不平。 “这阂宫上下,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淑妃叹气。 “母妃同你讲这些,不是叫你替小九出头,而是想告诉你,小九沾不得。她被高僧认为不详,那她就是不详。这也是为何,闻婕妤明明生了皇子,却还只是个婕妤。” “那我不管。我爱吃小九那里的饭菜,我偏就爱吃,谁也拦不住,有本事也说我是不详。” 许诗悦任性道,“不过,女儿也不让母妃为难,母妃便假装不知此事罢了。只是,母妃知晓,女儿行事向来磊落,与小九往来虽不会大张旗鼓,却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我虽不知当年如何,但女儿听完母妃这一番描述,直觉这里许有隐情,只我们不知罢了。” “有何隐情,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淑妃皱着眉,“唉,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劝。我知道这让你有些难受,但母妃是为了你好啊。” “母妃,我知晓您是为了女儿好,女儿也明白。女儿这么做,也不是维护小九,毕竟我才和小九见过一次、吃过一顿饭,能有什么交情?只不过,是舍不得那些饭菜罢了,而这些是御膳房那里没有的。” 许诗悦看淑妃张张嘴,似要说什么,忙接道:“母妃可知,今日我在小九那里见到谁了?我见到小七,还见到小七把心爱的兔子送给小九,您觉着赵妃能不知晓此事?” “当真?” “当真。”许诗悦看了眼淑妃的态度稍有软化,准备再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那您可又知道,我临走前见到谁了吗?” 淑妃挑挑眉,下意识问:“谁?” “林璟啊!” “您觉得皇后管着宫里的大大小小,能不知晓此事?” ※※※※※※※※※※※※※※※※※※※※ 这一章配角多一些,把小九的身世基本揭露出来了 我想表达的是:大人考虑事情最先想的是趋利避害,而小孩子则是凭着感觉和喜好去交友,明知前方不平坦,却不会在没尝试的时候就选择放弃。 林璟如此、许嘉庆如此,现在的许诗悦也如此 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出这种感觉,呜呜呜呜~ 另:评论区发10个小红包 偶遇 淑妃与许诗悦的那番对话, 最后结果如何,显然不重要了。 许诗悦成了许念那里的常客,她时不时过来, 明明不是个能吃多辣的主儿, 硬央着许念和春桃做不同样式的辣菜来尝试。 于是,许念便回忆着前世川菜的种种做法,给她做了一道又一道辣菜。 蒜泥白肉肥而不腻、蒜香浓郁; 水煮肉香爽滑鲜嫩、麻辣醇香; 夫妻肺片爽辣鲜滑、口口生香; 麻婆豆腐口感嫩滑细腻、滋味醇厚; 辣子鸡丁焦香脆辣、回味悠长; …… 每道菜以辣为主, 又各有千秋, 算是演绎了辣味的多般滋味。许诗悦每次皆是吃得头上冒汗、嘴唇红肿, 仍是舍不得住口,但她就是爱极了这个感觉。 在肆意中挥洒, 在沉淀中爆发。 辣味点燃了她的心火,也激发了她对美食的渴望。她喜欢酿辣椒的纯久,但那种直接的、炽热的、没有任何遮遮掩掩的辣更让人无法讨厌不说,反而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 也是如此, 她来得次数渐渐多了, 甚至越过了许嘉庆和林璟。毕竟, 后者他们有学业在身,总归是忙碌的, 而许诗悦便不同了,想什么时候来随时便可以, 不用偷偷摸摸的。 和她相比,许诗琳惨了许多。 上次,她匆匆忙忙跑回起拿钱,动静之大, 赵妃自然很快知晓。 回来后, 即便她辩解是去看三姐许诗悦的, 仍是没能避免赵妃对她的惩罚,直接将她禁足,甚至放出话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才能出来”。 许诗琳苦不堪言,躲在闺房中大发脾气,把屋里能摔的、能砸的,全都摔了砸了,仍是于事无补。赵妃只会派人来收拾残局,来的人匆匆忙忙收拾好便离开,丝毫没有放她出来的迹象。 是以,许诗琳过得凄凄惨惨而无人知,而许诗悦和许念却以极快的速度交好起来。 两个人同桌吃饭久了,难免会找话题来聊。不聊不知道,聊了之后只恨相见恨晚,完全没有任何年龄差。幸而是姐妹,要不然恨不得相互引为知己,义结金兰。 这日,天朗气清,暖阳似水,轻柔温暖。 许诗悦照常过来,一进来看见许念正和雪团玩闹。雪团小小的一只,正肚皮朝天,四只爪子仰着翘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她看了既好笑又无语,问:“它这是又怎么了?” “三姐来啦!”许念直起身子,笑着看向许诗悦,”它耍无赖呢。想吃菜叶子,可前几日吃了太多菜叶子,肠胃不舒服,拉了几日肚子。所以,这回看我不给它,就躺在地上装死。” “这雪团,跟成了精似的。” 许诗悦曲手指弹了一下雪团的肚皮。 雪团立时像受了惊似的,从地上弹坐起来,而后左顾右看,看见许念旁边站着的许诗悦,慢吞吞迈着小短腿爬过去,小脑袋在许诗悦腿脚蹭了蹭后,仰着可爱无比的一张小脸,懵懂无知地看着她。 许诗悦这些日子与雪团多有接触,有的时候自然会明白它的肢体语言。这不眼下,雪团看着懵懂可人,许诗悦却在第一时间秒懂它的潜台词——“给我吃的好不好”。 于是,许诗悦两只手往外一摊,无奈耸耸肩,颇有几分遗憾,对它说:“你看,我也没吃的。” 雪团如听懂了一般,看看左边,又看看左边,果然空空如也,没有它想吃的东西。然后,它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它小步子一顿一顿的,走到了厨房门边,两腿曲着,正对着厨房门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厨房的动静。 许诗悦注意到雪团这系列动作,没好气道:“这个小东西竟然还是个势利眼。它盯着厨房,是春桃又在做什么吃食吗?” 许诗悦问着话,内心的期待不由地跟着升起来。 “嗯嗯,是呢。” 许念回答。 “前几日,春桃回去探亲,她哥哥做番人生意的,带来了许多新鲜食材。这不,春桃正在屋里尝试,听我说了一句胡萝卜羹,非要做给我尝尝,说是对小孩子身体好。我哪里还需要吃这个呀。” 许念想想春桃那个认真的样子,想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不过,我觉得春桃是对的。”许诗琳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许念,缓缓道,“小九,你现在可不正是个孩子嘛?吃对孩子好的东西,正合适。” 许念:“……” 行吧。 只有她自己常常忘了自己是个孩子。 许诗琳问道:“那雪团坐在那儿看着是为何?” “许是闻到了胡萝卜的香气?”许念有些不确定,“听人说,兔子最爱吃胡萝卜?所以,它是等着吃胡萝卜吧。只可惜,它肠胃刚刚好转,胡萝卜多汁,暂时是吃不了的。” 许诗悦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胡萝卜好奇得紧。” “那不如,三姐等下和我一起吃胡萝卜羹,你看如何?” 许念提议。 “嗯……那我便不客气了。” 许诗悦没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许念最喜欢的便是许诗悦这股豪爽直接的劲儿,想做什么、想要什么,直说便可,没有半分扭捏作态,真的一点不像她在电视剧中看到的那些皇家公主。 果然,实践才能出真知嘛。 “对了小九,这个胡萝卜羹还要多久啊?如果还需要很长时间的话,我先带你去赏秋吧。我看你整日窝在院子里也不出来,早晚给憋坏了,不如我带你多出去走走。” 许念算了算春桃在厨房待得大概时间,回道:“应是还需要许久的。我们不如先去吧,估摸着等我们回来时,春桃方能做好。” 不过,许念有点好奇,问道:“不过,现在已经立冬了,怎么还能赏秋呢?” “这会子正是好时候吧。立冬不久,天气渐冷,落叶纷纷,刚刚好。你等下去了便知道了。” 许诗琳特地卖了个关子。 “三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偷懒,也有了几分好奇心,想去看看什么地方值得三姐对它另眼相看。“ 许念笑着打趣道。 “好,你且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吧。” 是以,许念回房里简单地收拾了下,换了双走路更舒服的软鞋,准备和许诗悦一起出门。 而坐在门口盯着春桃的雪团,一见着她们似乎外出,恋恋不舍地望着厨房内,整个身子却是奔向许念和许诗悦。 一出门,许诗悦瞥见跟在后面的雪团,略显惊讶。 小九养的兔子,越发聪慧了。 只她到底没多说什么,努努嘴,示意许念看向身后。 许念一转头,看见跟在身后的雪团,想了想没将它送回去,只叮嘱道:“你且好好跟着啊,记住路,实在是跟丢了也能找回来。” 雪团愣愣地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就这样,她们两人一兔走了不少的路,从南到西北,几乎穿越了小半个皇宫,方才来到了许诗悦所说的地方。 许念站定,望着眼前的秋景,一时惊得差点忘记呼吸。 金黄色的落叶铺了满地,层层叠叠,金灿灿的一片,一眼竟然没望到尽头。两边树立着几乎落尽叶子的深黄树干,一暗一亮,愈衬得眼前这条金色大道炫目灿烂。 原来,繁华绚丽不过如斯。 “好美!” 反应过来的许念,忍不住惊呼出声。 ”对吧?“许诗悦高兴地挑挑眉,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我猜你会很喜欢。果然是这样。“ ”是的,我很喜欢,谢谢三姐,带我来看这么美的风景。“ 许念真心实意地同许诗悦道谢。 没想到,皇宫真的处处藏有惊喜。 如果不是许诗悦带她过来,她怎么会知道这里会有这样一番绚烂的秋日胜景。 “哎呀,行了,你别和我客气了。我们快走近看看吧。” 许诗悦大大咧咧说着,带着许念往金色大道上走去。 许念跟着许诗悦慢慢踩在了厚实软和的落叶上,脚下瞬间响起“咯吱咯吱”的脆响。 雪团跟着她们的动作,也快跑至落叶上,雪白毛茸的它似乎感受到落叶的厚实柔软,快乐地在这满地金黄中打了个滚,发出欢快的叫声。 而后,它猛地跳起来,撒欢儿似的跑向远处,又欢腾地跑回来。 于是,就看到一只小小的白团子在满地落叶中肆意痛快地玩耍,浑身雪白的它与金灿灿的落叶,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觉间成为这条金色大道别样的风景线。 “雪团,慢点跑!别跑太远啊!” 许念看着雪团跑过来跑过去,怕它一个没注意,又跑向很远的地方,于是对着它的背影大喊几声,企图它能听得到、听得懂。 叮嘱完雪团,许念回神,先是低头看看脚下,方才发现落叶有金黄的、暗黄的、深绿的,亦还有橙红色的,只不过金黄的叶子居多一些。 这些落叶层层叠叠,相互交叠,借着彼此的力量,于这里绽放属于秋日最后的繁华。 轰轰烈烈,不留遗憾。 许念望着这片落叶,随着秋风卷了暖阳扑面而来,她竟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真的太美了! 也太炽烈了! 或许,这便是生命吧。 她微微仰着脸,平复胸腔内激动澎湃的情绪,而后缓缓看向四周。 饶是有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入目再次是满眼的金黄色,仍觉着美好得像是童话世界一般,梦幻而不真实。 此时,她再抬眸望向远远的天边,天际湛蓝,似与金色大道的尽头彼此相接,蓝黄相间之处竟然多了一种另外的颜色,自然明媚,竟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割裂感。 许念彻底沉醉在这秋景里。 她缓缓闭上眼睛,放轻呼吸,放松自我的同时,尽情地享受自然的馈赠。 慢慢地,陶醉于金黄之中的许念张开双臂。 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舒展的双臂好像在拥抱徐徐而来的清风,拥抱不徐不疾的暖阳,拥抱秋日落尽的繁华。 一旁的许诗悦在带许念来之前,曾经见过一次了,可这一次仍是心有震撼,尤其是看到许念那般全情投入,她似乎也被带入进去,不由学着许念的样子,张开双臂,放轻了呼吸。 周遭是落叶随风而起的沙沙声,亦有远处弱不可闻的虫鸣鸟叫声。 许诗悦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般的放松与自在。 等到她们二人徐徐睁开双眼,彼此对视,相视而笑。 “糟了,雪团不见了!” 许诗悦突然惊呼出声,她看了看四周,皆没有雪团的影子。 “三姐,我们快去找找看!” 许念也急了。 她刚刚看雪团知道跑回来,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这会子竟然跑得不见影儿了。 “我记得它是往那边跑了,我们去看看。” 许念回忆之前雪团跑的方向,指了指左前方。 于是,她和许诗悦二人立即朝那边走去,边走边喊着雪团的名字,然而,走了许久,仍是看不到雪团的影子。 ”小九,是我不好。“ 许诗悦有点自责。 ”三姐先别着急,雪团一定不会丢的,它很机灵的,我们再往那边走走。” 许念开口宽慰许诗悦,又往远处走了走。 她们走了许久,喊得口干舌燥,声音都有些微微沙哑,雪团仍是不见踪影。 “再往前走,好像没有路了。” 许诗悦皱着眉头,显然陷入深深的懊悔中。 许念看了看,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建议道:“要不这样吧,三姐你往前再走走看,我去另一边看看,我们分两头找。” 许诗悦眼下没别的法子,只好答应,叮嘱道:“小九,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对,大声叫我。“ “好的,三姐,你且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如果找到,我们大声唤彼此几声,这里这么安静,应该很容易听得到的。” 许诗悦点点头。 之后,许诗悦接着向左,许念向右,两人分头找雪团。 许念朝右边走了不近的路,隐隐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声音模模糊糊的,她有些听不清,好像是什么“小兔子”。 她立即想到有可能是雪团,试探性地唤了几声雪团。声音落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雪团雪白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雪团抬头看清是许念,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许念蹲下身子,直接抱了个满怀。 抱住雪团,许念使劲揉了揉它的脑袋,故意用严厉的语气训它:“不能乱跑的,知道吗?差点把我和三姐急死了,下回不许乱跑了!” 雪团似也知道自己犯错了,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许念,又撒娇似的用脑袋蹭了蹭它,试图获得原谅。 许念看着它这幅样子,心里一软,嘴上坚持道:“不许撒娇,撒娇没用。你先说说,你知道错了吗?听着,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请问,这个是你的小兔子吗?” 突然,一个稚嫩软萌的声音插了进来。 许念看见,刚才雪团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 许念看了看左右两边,没有下人跟在身边,方才问他:“嗯,是我的小兔子。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我故意和嬷嬷走丢了,躲在这里安静一会儿,遇见了这只小兔子,它好可爱。” 小孩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许念怀中的雪团。 “这……” 许念有些犹豫,这个情况有些特殊,她不好立即就走。 “那你待会儿能找到嬷嬷吗?我这便要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小孩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会儿,仰着白皙软萌的小脸问她:“没事,就当是我和平安一起玩捉迷藏了,他肯定能找到我。” 他说完这句话,扭着手指,犹豫开口:“不过,我有点想和姐姐一起走,可以吗?” “我不想让平安那么容易找到我。而且,刚刚这只小兔子告诉我,它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想去看看。” 许念:“???” ※※※※※※※※※※※※※※※※※※※※ 许念:你们是怎么实现沟通的,请教教我,谢谢 嘿嘿嘿,猜猜他是谁感谢在2020-11-18 08:38:38~2020-11-18 23:5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带走 许念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软团子, 指了指怀中的雪团,难以置信地问:“它告诉你的?” 雪团……真的成精了? 许念一时心思百转,难道她穿越的这个时代还会有精灵鬼怪? 那可真的是…… 药丸。 “对啊。” 小孩没什么负担地点头承认。 饶是内心翻江倒海, 许念努力做好表情管理, 克制着声音里的颤音,问:“那雪团是……怎么告诉你?它开口跟你说话了?” 许念问出这一句话,便决定无论结果如何, 她都会坦然接受了。 而小孩听完她的话, 表情有那么些一言难尽, 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浑话”。 许念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心说,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果然,小孩眼睛亮亮的,明明是稚气的脸,语气却故作老成, 说道:“姐姐, 你这个兔子会说话?那可以让它和我说一句吗?” 许念:“???” 看着许念露出迷茫的表情, 小孩颇为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这个兔子真的会说话呢, 原来不会呀。” 许念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经历不够用了,忍不住开口:“刚刚是你说, 它告诉你有好吃的、好玩的……我还以为……” “姐姐你好天真啊!” 小孩感慨。 “那是因为我闻到小兔子身上的菜香味儿了,浅浅的、香香的,不让我讨厌。至于好玩的嘛,我觉得这个小兔子又可爱又好玩。所以, 姐姐你看我都解释了, 可以带着我一起去你那里吗?” 许念:“……” 行吧, 小孩真会玩。 不过,在确定了雪团不会说话,也没有意外成精后,她很是松了口气。毕竟,充满精灵鬼怪的世界,不是她一个普通人应付得了的。 何况,眼前这个小萝卜头就足够难应付了。 她看着他面色纠结,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你的嬷嬷他们找不到你,肯定会着急的。” 小孩毫不犹豫接道:“不会,我只要天黑的时候回去,他们就不会太着急,因为我经常走丢,他们都习惯了。” “这……” 许念突然替那些未见过的嬷嬷们生出一丝丝无力感。 “小九,原来你在这儿。” 他们两个正僵持不下,许诗悦这时从许念背后快步走过来。 “我刚刚走到尽头,没看见雪团。你一时半会儿没回来,想着便过来看看。还好,顺利找到了雪团。” 许诗悦看见她怀中抱着雪团,一颗吊着的心彻底放下。 站在许念对面的小孩看清许诗悦,乖巧地唤了声“三姐姐”。 许诗悦刚才全部的注意力皆在许念和雪团身上,听见对方叫她,方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低头一看,诧异挑眉:“小八?你又自己偷跑出来了?” 一个”又“字,显然说明,眼前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次数之多,多到如许诗悦都习以为常。 “三姐姐,你不要这么说嘛。平安他们不敢陪我玩,总是哄着我,实在没劲,我才要出来散散心的。” “好吧,切记不可过火。即使在宫里,有时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许诗悦神色难得郑重,好好叮嘱八皇子许嘉兴。 “好的,我晓得了,谢谢三姐。” “那我们现在要走了,你继续待在这里吗?” 许诗悦看着他问。 “三姐姐,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走吗?我刚跟这个姐姐说了,可是她好像没同意。” 许嘉兴指指许念,又乖巧地看向许诗悦,妄图打动她,然后能带他走。 结果,许诗悦恨不得掏掏耳朵,语气惊讶:“你叫小九什么?姐姐?” “什么?” 这下换许嘉兴惊讶了。 许诗悦想着她之前都不知道许念,小八只比小九大一岁,应该更不知晓,于是耐着性子介绍道:“小九,这是小八许嘉兴;小八,这是小九许念,比你小一岁,你是哥哥。” 许嘉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开口问:“为什么她比年纪我小,却比我高?” 许诗悦闻言,看了眼他们二人的个头。 确实如此。 小九年纪小,却比大一岁的小八高上一些。 难怪,他会认为小九是姐姐。 “我不服气。”许嘉兴嘟着嘴,“她和鼻涕虫一样大,鼻涕虫比我低好多呢!” 似是怕许念和许诗悦不相信,许嘉兴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三姐姐你看,鼻涕虫只有这么高,而我这么高,所以我是哥哥、他是弟弟。可为什么小九会比我高呢?” 许诗悦哽住。 半晌后,她试探说道:“可能是因为,你不爱吃饭?” 许嘉兴:“……” 从现在开始,他爱吃饭了! 爱死吃饭了! —————————————— 许诗悦和许念要回去,许嘉兴舍不得兔子,非要跟着来。许念不知如何是好,许诗悦想了想便随他了。 等会儿,她可以顺路送小八回去。 路上,许嘉兴不停地偷看许念,似乎很想不通为什么她可以比他高。想着想着,他突然想起一件被遗忘的事情来。 他纠结地绞着手指,轻咬着嘴唇,抬眼偷瞧了下许念,终是开口道:“你好像是那个鼻涕虫的姐姐?那你真的会吃人吗?” 他话一出口,许诗悦比许念更先反应过来,脸色骤变,厉声问:“小八,告诉三姐,这是哪个大胆奴才说的话?竟然敢如此编排主子,看我不去拔了她的舌头!” “三姐,别气。” 虽然许念也挺意外的,却还是先安抚一下激动的许诗悦。 然而,许诗悦仍是十分生气,直接站定脚步,问许嘉兴:“小八,你想想,若是她会吃人,你这会子还会好好站在这儿吗?那大胆狗奴才是不是告诉你,她最爱吃小孩了,叫你一定要离远一些?” 许嘉兴看着许诗悦如此生气,就知自己说错话了。眼下,又听许诗悦问的话,和张嬷嬷曾跟他说的一样,当即羞愧地低下头,低声回道:“三姐姐,我知错了。” “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我好好收拾她,叫她知道主子就是主子,不是能随意编排的。” “三姐姐……” 许嘉兴犹豫。 许诗悦看着他犹豫,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道:“我看你是嘴上说知错,心底并不认同。你也别和我们去了,省得不小心把你吃了。” 许诗悦向来直来直去,说话也很少这般,甚至很少拿主子威风压底下的人。这会子这样,显然真的是气得不轻。 许念知道,她是在维护自己。 饶是在一开始听到许嘉兴的问话,会有些心惊与寒意,现在心底全是因着许诗悦的维护而产生的暖意。 她轻轻拽着许诗悦的袖角,好声好气劝道:“三姐,别气了。小八他年纪小,有些事分辨不清的,这不能怪他。至于下人,处置了一个,还能将他们全处置了不成?她说任她说,我们过自个儿的,过得好了,估计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更难受吧。” 许诗悦偏头看着许念,眼底划过一抹心疼,语气也不由放缓了些:“小九,我是心疼你,也替你气不过。明明你什么事没做过,就要受这般……” 听这话,许念立即猜到许诗悦或许知晓内情,讶异问:“三姐,你知道?” 许诗悦无奈点头。 “三姐,谢谢你,真的。” 许念万万想不到,许诗悦竟然知道缘由后还和她交好,发自内心地感谢她。 “可我没帮上忙,也不能帮你摆脱这些。” 许诗悦面对许念诚挚的感谢,深觉受之有愧。 “三姐你不必愧疚,这本不是你的错。你能在知晓始末的情况下,非但不排斥我,还与我交好,我便是十分欢喜了。” 许念深知,古代封建迷信荼毒思想得厉害。 否则,仅仅因为一个出生,原主会落到这种田地? 说是任她自生自灭,还不是想让她死? 这样,既不会手上沾血,背上食子骂名,又不必害怕上天报复,毕竟是她自己活不了,怨不了别人。 可惜,原主到底没熬过去。 许念想着,原主的死因还是需要等机会好好查查的。 还有便是,按着这般想法,原主身边是不该有人伺候的。 就也不知,到底是谁安排了人来。 不过一瞬,许念心思百转,压下满腹疑问,再次满怀感激地看向许诗悦。 毕竟,这位三姐所做的着实超越她对古代人的认知。 ———————————— “三姐姐。” 许嘉兴轻声唤了声,把许念和许诗悦来回神。 许诗悦这会不想看见许嘉兴,别扭地别过脸。 许念见此情形,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生气。 而后,许念思索片刻,轻声问许嘉兴:“你觉着我像是吃人的样子吗?” 许嘉兴看着许念的样子,摇摇头:“好像……不太像。” 他记着,张嬷嬷之前描述的,说是鼻涕虫的姐姐青面獠牙,人头蛇身,长得很是可怖,叫他一定不要往皇宫的南边走。 他之前也有问过:“为什么鼻涕虫的姐姐会和鼻涕虫长得不一样?” 张嬷嬷说是因为她做错了事,被老天惩罚了。 可眼前的许念,明明不是那样的,甚至仔细看的话,她和鼻涕虫长得有点像,不过是她不爱哭也不爱流鼻涕。 是以,许嘉兴迟疑地站着,眼底露出满满的疑问。 他虽爱装老成深沉,到底是个孩子。 有些认知,并不是真的清楚。 许念也是这般想,并未和他生气,只慢慢道:“你放心,我不吃人的,也不会吃你。” 许嘉兴乖声应好,小小地说了声“对不起”。 “没关系。以后,遇到事情,我们要学会自己分辨,不能只听人言,只听人言,会使我们失去辨别是非的能力,将来长大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许念声音很轻柔温和,况且她现在自己也是一个粉糯团子,哪里有半分恐怖可言,直接用事实驳斥了张嬷嬷的话。 于是,许嘉兴慢慢地放松下来,逐渐相信了许念的话。 他直视着许念,认真道:“我相信你,小九妹妹。以后,如果有人再这么说你,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得郑重其事,声音里满是认真的情绪,许念竟被感动,眼眶隐有涩意。 只是,小九妹妹未免也太让人难为情了吧…… 眼前这个,只是个六岁的弟弟啊。 而许嘉兴在对许念说完这话后,复又走到许诗悦面前,诚恳认错:“三姐姐,这回我是真的知错了,我也知道张嬷嬷说得不对了。小九妹妹说得对,我以后要学会自己分辨,保护妹妹,做个真正的大人!” 他义正词严说完,费力挺了挺胸脯。 再次听见“小九妹妹”的四个字,无力扶额。 谁来救救她啊。 同时,许诗悦本在气头上,“扑哧”一声,被他的举动逗笑,随后又恢复严肃的模样。 许诗悦努力板着脸,嘱咐他:“小八,以后这种话不能随意出口了。三姐今日严厉了些,但你可曾想过,你这样说,小九也是会伤心的。你方才说得对,哥哥要保护妹妹,三姐作为姐姐,会好好保护你们,但同时,三姐也希望你们能和和睦睦的,不要随意听信谣言。” “三姐,我知道了。” 许嘉兴认真回答。 过了会儿,他小声问:“三姐姐,那我还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你不怕的话,就来吧。” “我不怕的,三姐姐。小九妹妹和小兔子一样可爱,我不怕的。” 许嘉兴握拳肯定。 是以,出去的时候是两人一兔,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三人一兔。 他们回来的时间刚好,春桃刚正做好胡萝卜羹。因着,没想到会有这么些人,萝卜羹的份量不怎么多,只够两人吃的。 春桃有些为难,许念没犹豫,便叫她分给许诗悦和许嘉兴一人一碗。 许诗悦和许嘉兴见许念没有胡萝卜羹,不约而同地把自己那碗让出来。 “小九吃吧。” “小九妹妹吃吧,我不太爱吃饭的。” 许念摆手拒绝:“没事,你们吃吧,尝尝合不合口味。吃完这些,我再去做一种新鲜吃食,给你们尝尝。” 说完,她特意对许嘉兴道:“小八,你还在长身体,一定要好好吃饭。这个胡萝卜羹,对小孩子身体很好的,你尝尝看,说不定会喜欢的。” “我想让给小九妹妹吃,哥哥得让着妹妹。” 许嘉兴坚持。 许念:“……” 倒也不必如此。 于是,许念说:“小兴自己吃吧,我长得比你高,不用让的。” 遭受暴击的许嘉兴蓦地顿住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几秒钟后,他收回了自己的碗,舀了满满一勺的胡萝卜羹,愤然放进口中。 放进去之前,他想着,无论多难吃,他都一定要吃光光! 然后,要长高高! 结果,胡萝卜羹一入口,他便呆住了。 胡萝卜细腻无比,口感绵滑柔顺,缓缓在齿间、舌尖化开后,丝丝缕缕的清甜缠绕着,慢慢地出现在口中,绵延不绝,却不叫人觉得腻味和厌烦。 许嘉兴又舀了一大勺胡萝卜羹,再次没停顿地吃完。 甜而不腻,细腻香滑,清甜中亦有浅淡的奶香味。 许嘉兴毫不犹豫地吃完一勺又一勺,一会儿,一小碗胡萝卜羹便见了底。直到看着空空的小碗,他方才再次想起要让着妹妹的话,而自己竟因着许念的话,愤然将一碗先吃完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说:“太好吃了,我没忍住。下回,无论怎么样,我一定要让着小九妹妹。” 许诗悦眼睁睁看着许嘉兴吃完,也是目瞪口呆。 她可是有听说,小八挑食挑到伺候的嬷嬷们急哭,都没任何办法。 现在这是,不挑食了? 还是小九这里的吃食,太好吃了? 莫名,她更倾向于后者。 也是如此,她再次看向眼前的胡萝卜羹。 橙黄明亮的羹汤,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温暖明媚。细腻顺滑的胡萝卜羹,随着她手上的动作缓慢流动,散发着淡而清爽的香甜。 许诗悦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意外的,却还是被胡萝卜羹的味道所惊艳。 她仿佛是再次认识了什么叫甜食。 清甜爽滑,细腻绵稠,所有口感皆是恰到好处,多一分黏腻、少一分粗糙,余味中竟还藏着些奶香味。 许诗悦好奇问:“小九,这里头还加了牛乳?” “是的,三姐,加了些炼乳。” 许念回道。 许诗悦皱眉不解:“炼乳是什么?” “炼乳是用牛乳熬制而成,又和牛乳略有不同。相比牛乳,它更香浓醇厚,无论是甜味还是牛乳味儿,它会更浓一些。” 许念认真解释。 先前,要做胡萝卜羹,她便想着或许加些炼乳更好些。只不过,不像后世能随便买到炼乳,只能自己动手做。 索性,因着林璟时不时会送食材过来,让她这里不像之前那样紧巴巴,做炼乳的原材料倒是意外的齐全。是以,她便教春桃用牛乳和糖按照一定的比例熬制炼乳,加进胡萝卜羹里。 解释完,许念顺便将炼乳的做法简单说了说。 “原来如此。小九心思好巧。” 许诗悦忍不住感慨。 “三姐和小兴喜欢便好。”许念说道,“我去再做一种吃食,很快便好,三姐和小兴稍等。” 许念起身去厨房,而雪团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毫不犹豫地跳到许诗悦身上,伸着毛茸小脑袋,似乎想看清碗里的是什么。 许诗悦把碗端离了些,三下五除二吃完碗中的胡萝卜羹,而后远远地给它看一眼,说:“你看,没有了。” 雪团凑近脑袋看了看,接着抬爪子挠挠头,似乎有点疑惑。 许诗悦被它一系列动作萌得心要化了,揉着它的脑袋,轻声说:“等你肠胃好些,再好好吃东西。” ———————————— 另一边,许念到厨房的时候,春桃已经把牛乳煮好,分在几个碗中,等待凝固。同时,她正在分离蛋清和蛋黄。 许念看了下进度,说道:“接下来,我来做吧。春桃你在旁边帮我便好。” 春桃本不太想让许念沾手,觑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到底没说出口,老老实实地在旁边打下手。 分离蛋清和蛋黄后,蛋黄不用,蛋清里面放糖后搅拌均匀。接着,把冷却好的牛乳倒进锅中,上面凝结成的奶皮瞬时便留在了碗底。 许念动作很小心,恐怕戳破了那层奶皮。 双皮奶,顾名思义,奶皮有双层,是以这一层很是重要。 保留了这层奶皮,许念把牛乳和蛋清混合后,再接着倒入有奶皮的碗中,而后想办法遮住水汽,把奶碗放进锅中蒸一刻钟多的功夫。 蒸制的时间一到,许念和春桃便将一碗一碗双皮奶取出来。 许诗悦和许嘉兴在厅堂中等得无聊,便和雪团玩了起来。正玩着,闻到一股香甜浓郁的奶香味,不约而同地回头看,果然看见许念和春桃端着盘子进来了。 “三姐、小兴,这是双皮奶。趁热吃,会非常香。” 许念把双皮奶摆在他们面前。 许嘉兴这回看双皮奶份量足,每个人都有,方才接受自己眼前这碗。他不像之前那般觉得肯定不好吃,也不像以前那般排斥吃食,而是多了分自己都意外的期待。 等着热气散了一些,他拿着瓷白勺子舀了一勺。 细滑弹嫩的双皮奶瞬时裂开,轻弹了一下,看着非常诱人。 他轻轻吹了吹热气,待不觉得这般灼烫了,缓缓放入口中,皱巴巴的小脸顿时舒展,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真好吃! 也真的好香! 只是,他吃了一口,便不再动手了。 许念看着他停下动作,问:“小兴,是不好吃吗?” “不,太好吃了!” 许嘉兴小脸微微泛红,显然有点兴奋。 许念有点纳闷:“那为何不吃了?” “因为,我想带回去给鼻涕虫吃,他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许念再次听到鼻涕虫这个称呼,想起之前许嘉兴说的话,好奇问他:“鼻涕虫是谁?” “鼻涕虫啊……他就是个爱哭包。”许嘉兴说道,“他是你的孪生弟弟,请问小九妹妹,我可以带回去给他吃吗?” 许嘉兴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他发现,小九妹妹不知道自己有个鼻涕虫弟弟,而鼻涕虫弟弟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小九姐姐。 许念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没接收到这个信息。 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说道:“小兴,你吃吧,这碗不用留给他。” 许嘉兴闻言,小心翼翼地问:“小九妹妹,你是因为鼻涕虫不知道你这个姐姐,生气了吗?” 要不然,为什么不让他带回去? “不是的,我没生气。这碗是你的,锅里还有,你待会带那个给他。” “真的?” 许嘉兴高兴了。 “真的。” 许念点头。 “我一定会告诉鼻涕虫,他有个好厉害的小九妹妹!我相信,他吃到这碗双皮奶,肯定会感动哭的!” ※※※※※※※※※※※※※※※※※※※※ 许念:倒也不必如此 小十弟弟在来的路上了 小十弟弟喜提爱哭包和鼻涕虫两个称号 ————————— 今天早上应该五点起床码字的,结果昨天睡太晚,今早没起来,起来后又看了一堆美食视频,兴奋不已,所以现在才写出来 感谢在2020-11-18 23:55:12~2020-11-19 17:5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拉阿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生病 许诗悦于一旁听着许嘉兴的话, 心底反复纠结,最后选择了闭口不言。 这些是迟早要面对的。 小九早些知道,没有坏处。 于是, 她把目光转向眼前的双皮奶。 奶白如玉, 泛着盈盈光泽,小碗的正中间堆叠着一小撮深红蜜豆,莹白搭配着暗红, 很是有视觉冲击。同时, 香甜清浅的香气正从这碗双皮奶中散发出来, 慢慢地辐射四周,使得整个厅堂氤氲在这股绵延细腻的奶香气中, 香而不重,甜而不腻。 许诗悦舀了一勺双皮奶,顺着她的动作,双皮奶上的两层奶皮瞬时被挑了起来。 她看着被勺中的奶皮, 惊喜道:“真的有两层奶皮, 怪不得叫双皮奶!我还以为只是个名字罢了, 小九你的心思也太巧了!” 许念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忙道:“这些是陈嬷嬷讲给我听的, 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小九,你不必过于谦虚。你知道旁人不知道的, 本就是一种本事。” 许诗悦说着,小心将舀起的奶皮放入口中。 入口,第一个感觉便是——香! 要知道,双皮奶只用了牛乳、蛋清和糖这三种原材料, 纯粹自然, 没有任何添加的材料破坏其口感。牛乳、蛋清在两次水蒸、放置与搅拌的过程中逐渐交融, 不分彼此,彻彻底底释放出原始的、纯粹的、自然的香气。 吃到嘴里的奶皮便是如此,香滑细腻,口感极其别致,不用咀嚼,径自化在了口中。一口下去,简直香得让人忘乎所以,唇齿间尽是这种漫漫香气。 当香味渐渐变淡,属于双皮奶的清甜便跟着而来。 这种甜不是那种发腻的、黏糊糊的甜,而是如秋风般爽朗干脆、如冬日暖阳般和煦温和,叫人心生无限欢喜,一念而生无数个美好期许,浅浅地品下去,只想拥有更多、尝试更多。 而这份清甜的出现,与糖的存在密不可分。 因为,牛乳和蛋清是清淡的,加了糖之后,属于糖的清甜融入绵延悠长的香味中,也让双皮奶的口感层次愈加丰富。 许诗悦不由再次舀了勺双皮奶。 细嫩爽滑的奶冻入口,口感细腻柔软,一如放轻的味蕾。慢慢地,蛋香与奶香再次留在唇齿间。 许是有了第一次的尝试,这回她变得游刃有余,慢慢地任奶冻在舌头上化开,于浓郁醇香感受漫漫不绝的清甜。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也随之油然而生。 许诗悦不喜甜食,因觉着会甜腻到难受。可眼下的双皮奶,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完美诠释了“甜而不腻”四个字。 她心满意足地吃完双皮奶,毫不犹豫地付了一笔银钱。 许嘉兴看着她的动作,大脑有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确信那真的是银票后,迟疑问:“请问我也要付钱吗?如果我带给鼻涕虫的话,也需要付他那一份的吗?” 在付钱与否的问题上,许念向来一视同仁,不太忍心地点点头:“按理说,是的。” 许嘉兴的情绪立即低了下去,半晌才开口道:“那我可以晚点再送来吗?我现在身上没带钱。” 许念看着情绪低落的许嘉兴,又想到他年纪这么小,许是真没什么钱,说道:“不如这样吧,这次就当是见面礼,你不必付钱了。只是,以后就不行了。” “真的吗?” 许嘉兴眼睛一亮,声音也变得清亮。 许念再次点头。 算了算了,小孩子嘛。 反正,她现在已经是有存款的人了。 许嘉兴开心地向许念道谢:“谢谢小九妹妹,其实我是有钱的,只是母妃全帮我放起来了,我一时半会找不到。等我找到了,我会来还钱的!” 他的神情认真,语气诚恳,许念微微恍神,还是开口拒绝了。 然而,许嘉兴却暗暗打定主意,将来有机会来许念这里还钱,并牢牢记下了许诗悦给了多少银钱,他到时候比照着给。 吃完双皮奶,许诗悦看了眼天色,决定回去。临走时,她也向许念多讨了一份双皮奶带回去。她先将许嘉兴送到钱妃宫中,钱妃宫里的人见着她带许嘉兴回来,立即激动得叫嚷起来。 “八殿下回来了!” “八殿下回来了!” “八殿下回来了!” …… 声音之大之欣喜,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许诗悦本有些纳闷,想着钱妃宫里的人原不该是这般没规矩的。然后,她把许嘉兴交到钱妃手上时,为她道明了原委。 原来,钱妃他们虽然习惯了许嘉兴常会自己跑出去,但是他一般去的那几个地方下人们都是知晓的,况且每次也是差不多时辰回来。 今天,到了回来的时辰不见人影,去了几个常去的地方,还是不见人影。他们上上下下急得团团转转,钱妃还向几个他爱去的宫中打听,皆是没有音信。她甚至已做好打算,倘若他再不回来,便要去找皇后娘娘请懿旨,在全皇宫上下好好找找。 钱妃抹了把眼泪,轻笑道:“让三公主见笑了,谢谢你今日送小兴回来,改日我登门道谢。” “不必,顺手的事,恰好碰到了而已。你们快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许诗悦送完许嘉兴后,先去了淑妃的寝殿,将从许念那里带来的双皮奶给她尝鲜。 另一边,许嘉兴叫嚷着要去找鼻涕虫,被钱妃劝着,让他等到了明日再去。 “不行,我给鼻涕虫带了吃食,今天需要送过去,否则吃食明天就坏了。而且,我还要向他介绍小九妹妹呢。” “什么?你见了小九?” 钱妃惊定不疑,立马挥退左右,只余一个陪嫁陪嫁来的嬷嬷在这里。 等到人都走了,钱妃对着许嘉兴正色道:“从此刻起,你见过小九的事情,不要同任何人提起,听见了吗?” “为什么啊?” 许嘉兴不满。 小九妹妹的兔子那么可爱。 小九妹妹那里做的吃食也那么香, 凭什么不能提? 钱妃语气严厉,认真叮嘱:“你还记得张嬷嬷给你讲过的吗?就是因为这些。而且,你也不许告诉老十,听见了吗?” “可是张嬷嬷说的是错的啊!我还没向张嬷嬷澄清呢,小九妹妹也是一个可爱的妹妹,没有蛇的尾巴,长得一点都不恐怖,张嬷嬷肯定是误会了才那么说,我向她还有母妃你们澄清了就好了呀!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和小九妹妹一起玩了?” “不行,如果你不想害你闻姨,也不想害老十,你就听母妃的好不好?” 钱妃毫不犹豫拒绝。 许嘉兴想不通,声音里带着哭腔:“母妃……为什么啊?小九妹妹真的很好的,她做的吃食也很香,不信的话,母妃你可以尝尝看,这是我从小九妹妹那里拿来的,您尝尝就知道了。” “这是你从小九那里拿来的?”钱妃看着眼前的食盒,吩咐道:“嬷嬷,等下你拿出去处理了。” “不要,母妃!” 许嘉兴立马抱住食盒,说什么也不肯让人碰。 “母妃你不吃可以,但是你不能派人扔了,这是我给鼻涕虫带的!” 他抗争得太厉害,钱妃为了避免他逆反太重,无奈之下,竟真的同意派人把双皮奶送过去,只是不许说是从小九那里带来的。 双皮奶保住并被顺利送走,许嘉兴也答应暂时不提小九妹妹。 一边是从小爱他护他的母妃,一边是刚见过一面的小九妹妹,许嘉兴不想再惹母妃伤心难过,因着他刚刚偷偷看见母妃咳血了,只好暂时妥协了。 这些事处理好,钱妃便命人摆膳。 许嘉兴望着桌上的饭菜,它们散发着一种油腻腻的味道,一点都不香,顿时紧皱着眉头,拿筷子戳了几下米饭,草草喝了两口粥,便将饭菜推到一旁。 “母妃,我不饿。不想吃了。” 他话一说完,钱妃脸色就变了,眼底的担忧怎么也抑制不住。 “小兴,是不合口味吗?母妃再去换几道菜,可好?你天天这样不爱吃饭,你还这么小,以后身体可怎么办啊?” “母妃,我不饿,真的不饿,不用换菜。我今日吃饱了的。” 许嘉兴再三向钱妃解释,他是不饿而不是不想吃。 虽然,他不愿承认的是,确实也有点不想吃。 这些厨子做的菜,简直毫无食欲。 然而,钱妃不相信,问他:“你吃了什么?你说给母妃听听,否则母妃不信。” “我跟三姐一起,吃了一碗胡萝卜羹,还吃了一碗双皮奶。所以母妃,我真的不饿。” 钱妃没想到,他是真的吃了东西的,也就不再劝他。于是,钱妃接着用膳,许嘉兴坐在一旁陪着她。 只是吃着吃着,她发现许嘉兴似乎有些不太对。他时不时要伸手挠一下脖子,或者伸手抓一下脸,一挠一抓,钱妃待看清后,大惊失色。 “快去唤太医!” —————————————————— 翌日一早。 许念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做完广播体操,看着像没睡醒的样子。然后,许诗悦便慌里慌张地过来了。 见到许念,她急急道:“小九糟了,小八病了,可能要被隔起来了。” “什么?” 许念拔高了声量,瞬间清醒。 “小八病了?何时病了?什么病需要被隔起来?” 许念非常震惊,赶忙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一大早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听着各宫里娘娘说的,就赶忙过来了。许诗悦神色着急,连忙问她,“昨日的吃食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啊。三姐你和我二人也吃了,不都好好的吗?” 许念想了想回。 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明白了许诗悦来的目的,问道:“三姐,小兴生病和我有关?” 许诗悦纠结,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其实,她不是一大早去请安听说的,而是一大早被皇后娘娘唤去,专门询问她这件事,顺便看一看她可有何不适。 因为,好像小八病得很厉害,钱妃本想悄悄瞒着,竟不知被谁捅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同时也捅出来可能是小九在背后捣鬼。 是以,出了凤藻宫,她立即过来找许念报信儿。 许念自然看出了她的为难,安慰道:“三姐没事的,你自管说便好。你若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然,被旁人找上门,我到时也是措手不及。” 许诗悦想了想,终于开口说道:“是,小八病了,有人说是你带来的,捅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可能不久,便会派人来询问了。” “小九,我觉得这事与你无关。同样的吃食,我也吃了,可是我完完全全没问题。所以,应该不是吃食的问题,可就是有人要往你身上推。” 应是连日来的相处,即便是多数人指向是许念的问题,许诗悦仍是愿意相信她、维护她。 许念心中感动,朝许诗悦道谢:“谢谢三姐你告诉我这件事,也谢谢你相信我。吃食肯定是没问题的,只到底哪一环错了,我现在也无法知晓。” “只是有太医诊断吗?为何要将小兴隔起来?” 许念有些不解。 “何止是小八,那些但凡昨日有小八有接触的,统统要将我们隔在一起,说是小八很可能染了急症,会传染的那种。我是找机会偷跑出来报信的。” 许诗悦说道。 ”他们简直可笑极了,居然说因为你是不详,受上天惩罚,小八才会在接触你后得了急症。那上天怎么不惩罚我呢?真是荒唐可笑。” 许诗悦愤愤不平。 而许念立在一旁,垂眸思索,想着昨日的吃食可能会引发的问题,半晌也没找到会有引发传染病的可能性。 “看清楚了,这院里的人无论大的小的、老的少的,统统带走!胆敢有任何人反抗,不遵懿旨,休怪老奴对他们不客气了!” 正想着,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之后一群人蜂拥而入,几个人将许念团团围住,又有几个去不同的屋子里把顺喜和春桃押了出来。 ※※※※※※※※※※※※※※※※※※※※ 晚安,小可爱们~ 吐槽一句:那个怕不是个庸医 黑手 “大胆奴才, 给我住手!” 许诗悦看着这些人如土匪强盗一般,径自将春桃和顺喜抓起来,围在许念旁边的那几人跃跃欲试, 正待将许念也擒住, 不由爆喝出声。 她一出声,领头的那个老太监仿佛才刚看到她似的,立即由一脸阴沉换上一张笑脸, 只那笑脸看着比苦脸还可怕几分, 牵强地扯着嘴角, 眼底无半分恭敬之意。 他声音尖利,似笑非笑:“哟, 原来三公主您也在呢?老奴刚刚眼拙,没看到您。如果没记错的话,您按着皇后娘娘的吩咐,应该在自个儿宫里休息, 怎么会在这里?” “哼, 主子的事需要你一个奴才多嘴吗?倘若我不在这里, 怎么能看见你这样一副欺软怕硬的狗嘴脸?!” 许诗悦傲然道。 “今天有我在这,这里的人不是能随随便便让你们带走的!” 说着, 她挡在许念面前,眼神冷冽地望着押着春桃二人的人, 吓得他们不由缩回了手,僵在原地。 老太监见此情形,眼底闪过一抹恼怒,不阴不阳开口。 “三公主, 您是主子不假, 但您也莫要欺人太甚, 须知打狗还要看主人。老奴是奉皇后娘娘懿旨而来,何况您本身也尚在禁足期,是皇后娘娘开恩,准您在自个儿宫里,可眼前这位,便没有您那般的好运气了!来人,动手!” “我看谁敢!” 许诗悦腾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细长的软鞭凌空一甩,发出飒飒鞭响,骇得人不由地缩了缩脖子,恐怕下一秒便被鞭子抽中,来个脑袋开花。 “你说你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来的,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见过你?先把懿旨拿出来让我瞧瞧,倘若懿旨没问题,人让你带走也无妨。” 许诗悦与皇后接触不多,可寥寥的几次接触,她也能感受到几分。皇后自己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她身边的人哪个不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仗势欺人的。 她虽然性子直,但到底是皇家公主,怎么会一点眼力没有? 她觉出几分不多,便要拦着,非叫这人拿出证据不可。 否则,真的不由她多想,事实就摆明了,有人想浑水摸鱼,置小九于死地。 想到此处,她的面色更冷硬了几分,却下意识攥紧了许念的手,柔声安抚她:“小九没事,有三姐在,我不会让你随便被带走的。” 而后,她漠然地看着老太监,讥诮道:“懿旨在哪呢?还不拿出来,你不是着急吗?省得耽误了你的差事,赖到我身上。咱们按流程办事,你拿出懿旨,我放人。” 老太监来之前哪料到会有眼前这幅局面,面上多了几分急迫,看样子是拿不出懿旨的。 随后,他眼珠子咕噜一转,来了主意,说道:“三公主多有得罪,老奴是奉皇后娘娘口谕来的,没有懿旨。” “呵!” 许诗悦冷笑出声。 “你当这宫里是菜市场?没有懿旨,大张旗鼓地来抓人,抓的还是公主?你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老奴就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不信三公主您自个儿移步,自去问了便知。” 老太监狡辩。 “放肆!姨母派你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璟突然带着人奔了进来,把老太监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大胆奴才,竟然敢假传懿旨,统统拿下!” 他一摆手,带来的那些人立时得了命令,按着他的吩咐去做。 而老太监见状不对,瞅着机会想逃跑,不想被成庆发现,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直接给了一脚。 “狗奴才,竟然还想跑!押着,全部送到皇后娘娘那里!” 成庆吩咐跟来的人。 而林璟则在第一时间跑到许念面前嘘寒问暖。 “九公主,你有没有事?那些大胆奴才有没有伤到你?” 他满目担忧,恐怕自己来晚了。 “没有受伤,有三姐在护着我。”许念回道,“对了,你怎么也来了?” “嗯……” 被她一问,林璟颇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说道,“我这不是怕你被抓走了,没人做吃食了嘛。也就你这边的,稍稍合我的心意。” 虽他嘴上这般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番模样。 幸好幸好,他跟着来了。 不然,小糯米团肯定会吃苦了。 要知道,初闻这个事,他第一反应和许诗悦一样,简直匪夷所思。毕竟,数他接触最多也最久,若是惩罚,他合该是头一个。 虽然,他相信姨母会秉公处理,到底是自己亲眼看着,会更放心些。 何况,他竟也没料到,有人敢在皇宫铤而走险,意在浑水摸鱼不说,连假传懿旨的事都做得出来。 回去当真得向姨母好好告上一状,然后再好好查查。 与此同时,许念面对熟悉的嘴硬场景,这回十分给面子的没有调侃他,也算是感念他能在这个节骨眼儿过来。 而成庆办完事,走到林璟身边,恭敬道:“世子爷,您看老奴现在开始办娘娘吩咐的差事可好?” 林璟没好气回他:“你办你的差,我又没拦着你。” 成庆:“……” 您老在这儿,他哪里敢只顾着办差? 不过,林璟这般说了,他便也知道今日这差事能顺利办了。 他走至许念面前,恭敬道:“是这样的,九公主。八皇子得了天花,您昨日又跟他有接触。皇后娘娘出于您的安危考虑,劳烦九公主您跟我们走一趟,暂时与八皇子同住在一起,方便太医统一找出病症。至于之后,待八皇子顺利痊愈后,再行查明事情原委。” 他说得有理有节,跟方才那个上来就抓人的太监不一样,况且许念也想知道许嘉兴到底是为何,于是说道:“我可以和你走,也愿意和八皇子住在一起。只是,我希望能安排我见一下他。” “这……”成庆面有为难,“八皇子得的是天花,您若是见他,恐有可能也会染上天花。” “没关系,我不怕,我不相信是老天惩罚小兴。” 许念坚定道。 成庆看着她如此坚定,又看看旁边站着的林璟正瞪着他,面露迟疑,犹豫道:“不若这样,您的请求老奴回禀皇后娘娘,看娘娘如何吩咐,您看可好?老奴只是一个办差的,也做不了主啊。” 林璟见着他搪塞许念,嘲讽不已:“油腔滑调的老家伙!差事就是你这么办的吗?” “我……”成庆心中叫苦不迭,只好道,“钱妃娘娘也在那里,若是她护着不让您见,恐老奴也无能为力了。” “好,我知道了。” 许念知道这一劫逃不过。 何况,她也看出来了,这人才是皇后派过来的人。倘若她硬僵持着不愿去,述说自己是如何无辜,许是等不到人来主持公道,就要被害死了。 可见,原主真的是被害死了。 一次不成,就要来第二次、第三次…… 跟成庆走之前,她对许诗悦说:“三姐,我没事的,我相信皇后娘娘定会秉公处理的。而且,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许是太医诊断错了呢?” 许念并非是为了安慰许诗悦而这么说,而是在听成庆说许嘉兴得的是天花时,想到一种可能。 天花这种症状,跟食物过敏引起的皮肤反应有时会特别像。而有的小孩子比较敏感,说不定便会对什么过敏。 许念觉得,不应排除过敏的可能性。 只是她不解,倘若真是过敏,为何太医诊断不出来? 但许诗悦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在宽慰自己,于是说道:“我跟着小九一起去。” 成庆为难地看向林璟,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得硬着头皮说:“三公主,皇后娘娘准您在自个儿的住处隔离……” “不必了。若真是天花,我们在一处最好,省得我传染给旁人,叫旁人也跟着遭殃。” “好吧,老奴得罪了。劳烦两位公主去钱妃娘娘的宫里小住。” 就这样,许念几个人便被成庆带到了钱妃那里,安排找了屋子住下。林璟本想跟着一道留下,被成庆以不合规矩劝走了。 林璟有点恼自己没帮上什么忙,一回来便气呼呼地把自己关在房中,饭也不吃,任谁劝了都没用。成庆则是带着抓的人去皇后那里复命。 皇后也未曾料想,有人敢在宫中这般明目张胆地铤而走险,当即大怒,命人好好审问那几个奴才,势要将背后主谋查清楚。 不查不知道,一查顺势查到了是后宫的主子们所为,先是查到了孙昭容身上,而孙昭容又攀扯出了闻婕妤。 皇后面对这个结果,沉默了。 因为,闻婕妤是许念生母 —————————————— 另一边,许念在钱妃宫中安顿好,她同许诗悦彼住隔壁,待收拾好后,领着春桃去找许诗悦。 “三姐,连累你了。” “小九,你不用说这些傻话。总归也是要被隔起来的,在哪里都一样。” 许诗悦倒是很想得开。 “倒是你得小心一些。敢在宫中随意妄为的,不可小觑。”许诗悦想到今天的情况,如果不是她在拦着,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小九,你可曾得罪什么人不成?” 许念垂眸思索,回道:“三姐,我应是并没有得罪什么人。我少有外出,除了认识你们几个常来的,其他基本不怎么认识。今日这般情况,我也是始料不及。” 许诗悦一想,确实如此。 只不过,这件事就令人深思了。 而许念同时也在想,会是何人。 是不是和害了原主的是同一个人。 她偏居一隅,已是不易,究竟会挡了谁的路。 暂时想不通,许念索性不想了。 反正,那个幕后黑手目前只敢背后出阴招,这回也是想趁机打个时间差。 若是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出了意外,刚好将许嘉兴身上发生的,顺理成章地推到她身上,再次做实她不详的名声。 当下,紧要的是弄明白许嘉兴的病到底是什么。 因此,许念说道:“三姐,我准备去看一看小兴,虽然我不是大夫,但是我曾得过和天花类似的饼状,却不是天花,而是食物过敏。所以,我想去确认一下。” “我陪你一起去。”许诗悦毫不犹豫道,“不许拒绝。有我照应着,你行事会更容易些。” “谢谢三姐。” 许念想了想没有拒绝,只能将许诗悦待她的好暂时记在心里。 两人相伴,来到许嘉兴的屋前,却被人拦住了。 钱妃眼睛红肿,脸色憔悴,见着许诗悦,也见着传说中的许念,没有破口大骂的责怪,只是淡淡地请她们回去。 “小兴还在休息,不便见客。虽则你们二人也在此隔离,到底尚未发病,所以为了你们自己好,也请回吧。” 钱妃一言一语皆是淡淡的,没有怨怼,却更叫人感觉到了疏离。 许念拉住准备说话的许诗悦,站出来说:“钱妃娘娘肯定也希望小兴能快些好起来对吧?您让我进去看一眼小兴,说不定我能有办法帮小兴快些好起来。” 钱妃不冷不热问:“你懂医术吗?” “不懂。” 钱妃忍不住嗤道:“不懂医术,那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厉害?” 被她驳斥,许念理解一个母亲为孩子担忧的心情,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道:“因为我小时候曾得过一种与天花类似的症状,但并非天花,而是过几日便可痊愈。敢问钱妃娘娘,现在太医有确认说小兴得的就是天花吗?” 钱妃顿住,没说话。 太医只是说可能是天花,还需要再看,结果这个消息便被传出去,弄得沸沸扬扬,结果谁都知道了。 想到此处,钱妃的心中生出了一点新希望,不由问:“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和天花相似的症状,却不是天花?” 许念肯定点头:“是的,需要我进去看看小兴的情况方能确定。” “那好,你跟我进来吧。不过,三公主等在外面的,为了你自己着想,也为了我能向淑妃姐姐有个交代,劳烦三公主别进去了。” 钱妃同意许念跟着进去,却不愿许诗悦跟着。 许诗悦不同意,就准备争辩,被许念拦着了。 “三姐,你在外面等等我就好,我去去便回,没事的。” “小九……” 许诗悦担心不已。 “没事的,钱妃娘娘爱子心切,您体谅一下她。而且,她说得对,小兴目前情况不定,如果没什么大碍,三姐再进去看也不迟。” 许念认真劝慰许诗悦。 许诗悦无奈,只好同意,看着许念跟着钱妃进了屋子,而后焦躁地在外头来回踱步。 ———————————————— 屋内,已经有一个太医在此诊断,看见钱妃又领了一个小姑娘来,眼露诧异,忙道:“娘娘,这恐怕不太好吧。八皇子得的是急症,恐是会传染……” 他话未说完,已看见许念径自走到床边,查看许嘉兴的情况。 他连忙阻止:“不可,这不可!” 然而,钱妃现在就是有一线希望,她都愿意死马当作活马医,愿意抓住那根救命稻草,是以拦住那位太医,淡淡道:“让她看看,不碍的。” “钱妃娘娘……” 太医还想再说什么,钱妃已是背过身去看许念,不再听他说话。 太医心里着急无比,急得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他站在钱妃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许念的动作,唯恐错漏一二,连带着攥成拳头的手指甲深陷进肉里,也恍若未觉。 而许念并不关心身后的事,只一心一意地查看许嘉兴的情况。经过一夜,许嘉兴的情况已比开始严重许多,脖子、脸上、耳后,甚至也胳膊上也起了小红点。 许嘉兴即使睡着,梦里的他也是下意识伸手去挠那些斑点,可见真是痒得厉害。许念握住他的手,慢慢塞进被子里,不让他再去抓挠。 无法止痒的许嘉兴越来越难受,扭动着身体,不一会儿,便醒了。一醒来,看见许念正坐在他床前,眼中闪现出几分欢喜,而后又被害怕等情绪压了下去。 “小九妹妹,你离我远些吧。我病了,会传染给你的。” 许嘉兴声音低落。 太医和母妃说话的声音虽小,他却是靠着装睡偷偷听见了。 “不会的,你不会传染给我。并且,你自己也很快就会好的。” 许念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他。 “真的吗?”许嘉兴眼中迸发出无限欣喜,“小九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会很快就好吗?” “我不会骗你的。只不过,你需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许念看着他的情形,真的同食物过敏更像一些,决定要先确认是不是这种可能。 “好,小九妹妹你问,我肯定好好问答。” 许嘉兴听到许念说他很快便会痊愈,有一种瞬间脱离病蔫蔫的状态,变得精神起来。 许念看他精神头变好,也更有信心,于是问他:“你将你昨日吃过的东西,全部告诉我,一个不许遗漏。” 未等许嘉兴回答,钱妃已是替他回答了。 许念再问:“这些,全是他平日里吃的吗?可有什么不良反应?” 钱妃摇头叹气:“他平日基本不怎么爱吃饭,是以平日里做的饭菜皆是他常吃的,没任何新的。” 确定了这个,许念似乎可以确定,问题似乎出在双皮奶和胡萝卜上面。 于是,她再次开口问:“小兴,他可否常喝牛乳?喝牛乳的话,他是否有什么不适?” “这倒没有。他两岁时,几乎天天喝牛乳,后来便说什么也不肯喝了。” “这样。” 许念单手托着下巴沉思。 过了会儿,她说道:“我猜到或有一物是导致小兴这般情况的原因,只我也不能十分确定,需要去将它取来进行一番实验,方才能确定。钱妃娘娘,可否劳烦您和皇后娘娘商量一下,派人去取了过来?” “你当真确定是那东西所致?” 钱妃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太能确定,但十有八九是。只是,取来后还需冒一个险,让小兴再吃上一口胡萝卜。” 许念说完,也有些心虚。 因着,她到底不是大夫,无法完全肯定就是过敏导致。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再试一次,如果有效果,那胡萝卜便是原因所在。 只是,许嘉兴这回发病是因为吃了胡萝卜羹,若是将胡萝卜汁抹在皮肤上,怕是没什么结果的。 只不过,她需要将利弊说清楚。 而一旁的太医本来很是紧张,一听到她这么说,当即怒道:“你是何居心?明知道他是因为这个得病,居然还让他再吃一口试试,居心叵测!简直蛇蝎心肠!” 许念不管他骂的什么,只是飞快地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反问道:“你知道他是食物过敏?” “那你为何说,小兴是得了天花?” “那你呢?又是何居心? ※※※※※※※※※※※※※※※※※※※※ 今天又是被熬夜耽误没早起的一天,叹气 —————————————— 弱弱问一句,我们的小九我目前写出来的,应该不傻吧,也不是圣母白莲花吧? 好怕你们不喜欢她 无碍 那个太医张口结舌, 许久未说出话来。 过了会儿,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立时恼羞成怒地反驳:“我何曾说过那个话?老夫诊断是天花, 你一个小丫头说是什么劳什子过敏, 这过敏我行医三十载,闻所未闻!” “老夫只是看不过去,你想害八皇子。你一口说着他是因为那个你说的东西得病, 一会又说叫他吃上一口, 这不是害他又是什么?难道, 还真是为了救他不成?这种做法,简直荒唐, 真是可笑!反正,老夫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许念听了这太医的一通话,越发确定这个太医有问题。 她懒得同他打嘴仗, 耽误之际救治小兴更重要。同时, 因着这个太医的话, 她方才意识到古时并未有“过敏”这种叫法,解释道:“过敏, 类似于癣。我怀疑小兴是得了癣的一种,需要再行实验, 方才能对症下药。” “哼!” 太医冷哼,完完全全的不屑。 “看把你能耐的,忘了自己今年是多大年纪了,居然敢来老夫面前献丑!” 而后, 他看向钱妃, 哭诉道:“钱妃娘娘, 您便是对太医院有什么意见,或是对老臣救治八皇子不满,大可以直接提出来,何苦找一个不通医术的小丫头片子来折辱我们?她一不会号脉、二不会行针、三不会观面,您便愿意听她胡言乱语?您就这样任她拿八皇子的命来实验?” 他声泪俱下,说得有理有据,仿佛是钱妃和许念联合起来,不只是欺辱他一个,连带着将整个太医院都没放在眼中。 他把罪名的帽子扣得足够大,大到能把那份方才有的心虚掩饰起来。 然而,他许是忘了,他哭诉的对象是谁了,是一个能够在宫中生活多年,且顺利爬至妃位的人。这样的人,岂会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白菜。 他那点遮遮掩掩的小伎俩,再加上许念质问的那几句话,钱妃自然觉出有几分不对。正是如此,钱妃开始认真思索许念话里的真实度。 良久,久到太医的哭诉戛然而止,久到室内几乎针落可闻,钱妃终于缓缓开口:“你告诉我那个东西放在哪里,我去和皇后商量,派人取过来。” 她这话,是和许念说的。 一旁的太医听闻,脸色白了一瞬后,他回过神来,立即收拾东西,气急败坏道:“既然,娘娘看不上老臣,同时也看不上太医院了,老臣便不在这里碍娘娘的青眼了,先行告退了。” “放肆!本宫乃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宫妃,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太医,也敢这般同本宫说话?这是规矩森严的皇宫,岂容你这般没大没小!” “还有,你方才一口一个的“丫头片子”,是皇上的九公主,堂堂的九公主也是你能随意编排辱骂的吗?” 钱妃心里窝火,说话自然毫不客气。尤其是这个人一口一个折辱他们、看不起他们,可对八皇子的病始终支支吾吾,未下定断,却将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对,钱妃觉得就是这个太医多嘴多舌。 那个太医这会已是脸色煞白,两股战战,硬撑着站在那里的。 钱妃睨了他一眼,找个人暂时看住他,别让人跑了。同时,她去找守在她殿外的人,将她要去取东西的信儿传给皇后。没多时,皇后的人回来,直接取了胡萝卜送给她。 钱妃拿着到手的胡萝卜,快步往回走。 走至门口,她心生犹豫,驻足不前。 而许诗悦在门口等得焦急,看到她站在那里,立时凑过来,问道:“钱妃娘娘,小八如何了?小九怎么样?您手里拿的胡萝卜,是为何?” 许诗悦如连珠炮般接连问出三个问题,钱妃顿了顿,竟是一一回答了。 “这个是九公主需要的,她提到小兴许是得了癣症,但又不确定,需要让小兴再吃一次,方才能得出结论。” 许是找不到人商讨,钱妃将所发生的事告知了许诗悦。 许诗悦一时间也有些为难,毕竟,许念说的那个事对许嘉兴来说,是有风险的。 她思索着,试探问着:“钱妃娘娘,您是害怕小九害小兴吗?那太医如何说的呢?可是和小九的说法一样?” “太医?”钱妃嘲讽道,“这个太医不知道是为哪位好主子办事呢!” “罢了,如果这是小兴的机会,便叫他试上一试,有我看顾,没人敢动手脚。” 钱妃曾经在生产时落下病根,身体弱,常年是柔柔和和的,这还是少见的冷厉,与先前的她判若两人。 许诗悦被钱妃惊得晃了一下神,肯定说道:“小九,不会对小八动手脚的。除了您,我想是小九最不愿小八出事了,没有人愿意一生背着不详的骂名苟活。我相信,小九既然提出了这个法子,定是有了不小的把握。” “但愿如此吧。” 钱妃留下一句话,便进了屋子。 她把取来的胡萝卜交给许念。许念看着虚弱的许嘉兴,不敢让她取食过多,只取了小半部分,再次做成细腻的胡萝卜羹。 胡萝卜羹做好,许念便要开始喂食,也就是测试实验部分。 可究竟喂食多少,许念也很是纠结。喂食过多,害怕许嘉兴病症加剧得厉害,可若是太少,又怕变化不明显而错过。左思右想,她数着数,喂了许嘉兴十小口。 “钱妃娘娘,如果快的话,许是不出半个时辰便回有反应。” 许念推测。 因为,她听闻伺候许嘉兴的太监提及,许嘉兴从她那里回来后便有了症状,之后就变得严重,并伴随着腹痛。她粗浅算了下他们路上所用的时间,左右不超过一个时辰。 于是,许念搬着凳子坐在床边,守着许嘉兴。钱妃也不愿离开,同她一起守着。况且,她也放心不下,害怕一个没注意,许嘉兴便出了岔子。 同许念猜测的差不多,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发现许嘉兴身上出的红点又变多了,她惊喜得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 对胡萝卜羹有反应,便说明十有八九是过敏。 还好还好,老天保佑。 许念确定了许嘉兴的症状后,真的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天花…… 她不敢想下去。 她不迷信,也不相信天罚的事。 但如果……真的……许嘉兴因她有什么意外的,她或许也说不好了。 毕竟,穿越这件事,本就不科学。 许念离得最近,头一个发现许嘉兴的变化,以最快的速度确认后立刻将这个变化告诉钱妃。 “钱妃娘娘,小兴确实是因胡萝卜过敏引起的,而不是生的天花,您可放心。这种过敏治疗方法,一是停止吃胡萝卜以及任何用胡萝卜做成的吃食,以后也不能吃,因为小兴会吃一次生一次病;二是,您可询问下太医,有无治癣症的药物,配着服药的话,小兴应该好得更快。” 钱妃听闻,也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地拉住她的手,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颤抖:“你说的可是真的?小兴真的不是天花,对吗?” “对的对的,小兴不是天花,他只是过敏。” 许念毫不犹豫点头,因着太激动,她的声音里也有几分颤抖。 “过敏只需要停了引发过敏的食物,就可以慢慢痊愈。而吃药的话,会好得更快。” 许念再次解释。 钱妃激动不已,甚至忍不住背过身去,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而后她斜眼看了下被押至墙角蹲着的太医,在听见她们二人交谈后瑟瑟发抖,有没有问题显然一目了然。 是以,她暂时一点不想再让太医为她的小兴开药。 于是,她问许念:“你可有知道治你所说的过敏的法子?你且说一个,我自去试,至于太医……” 她话没说完,许念已是懂了,垂着脑袋思索半晌,方才犹豫道:“我倒是知道几个偏方,但我从未试过有没有作用。” “无妨。”钱妃说道,“你刚说了,小兴停了过敏食物后便会慢慢痊愈,用药不过是辅助。你且说了,如果有效,小兴也能减少一些病痛;如果无效,我也不怨你,只要小兴最后能痊愈便可。” “那好吧。” 于是,许念硬着头皮告诉了她三个民间小偏方,一个是生姜剁成碎末,裹在纱布里涂抹在起了红疹的地方;一个是用红枣雪梨熬成药膏,进行涂抹;还有一个,是用韭菜加鸭蛋清兑成糊状,同样是外敷。 许念说完这三个小偏方,很是心虚,建议道:“不如,您再问问其他太医?” 太医院的太医,总归是比她这个连半吊子都没有的人强吧。 然而,钱妃不肯。 她不知道从哪来的自信,坚持相信许念,并相信许念提供的小偏方,决定先找一个当即便可做的来试一试。 许念看着钱妃在那热火朝天地张罗,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她开口道:“钱妃娘娘,过敏的话对饭食上也有要求,不可吃太过刺激或油腻的吃食。不若这样吧,请问您这边有小厨房吗?我索性在这里无事,不如去为小兴做些吃食,总归他今日遭受此病痛,也是因我而起,什么都不做,我过意不去。” 而且,她在这屋里待得时间不短了。 三姐等在外面,怕是急得不行。 钱妃听后,没有拒绝,吩咐了一个人跟着她同去,嘱咐道:“有什么需要的,你吩咐玉芝便可。” “谢谢钱妃娘娘。” 许念同钱妃道完谢,便出了屋子。 她方一出屋子,等在外头的许诗悦立即迎了上来,焦急问她:“怎么样,小兴可有大碍?刚刚我听闻钱妃说是癣症,可有定论?” 许念看着许诗悦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涓涓暖流悄然划过,将暖意留在心底。 她拉着许诗悦的手,轻声道:“小兴,应该是癣症,也就是过敏。他对胡萝卜素过敏,不能吃胡萝卜。” “还好还好。” 许诗悦捂着胸口庆幸。 不然,小九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对了三姐,你等了那么久,先回房休息一下吧?我估摸着,得等小兴彻底痊愈,我们才能回去。我现在要去厨房给小兴做些吃食,三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许诗悦只觉得很是疲惫,摆摆手拒绝:“你去吧,我没胃口,你就别管我了。” “那三姐,你快些先回房休息吧,旁的等下再说。” “好。” 许诗悦疲惫地点点头。 —————————————— 许念去了厨房,顺便叫了春桃过来一起帮忙。春桃见到她后,几乎要哭出来,拉着她看了半晌,就是要确定她有没有事。 许念宽慰道:“春桃,我无碍的,放心吧。” “是奴婢没用,没能护好主子。” 春桃眼中含泪,想着今日那些人进来,二话不说将她和顺喜擒住,他们二人毫无反抗之力,像人沾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有些想法,在春桃心中悄然改变了。 比如习武。 但她没有说出口。 这是她甘愿做的事。 “好了好了,别哭啊春桃,我没事的。”许念眼见着春桃要掉眼泪,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快来做吃食吧,小兴等下便醒了。” “奴婢遵命。” 春桃抬手抹干净眼泪,投入到做吃食中去。 许念今日要做的是一道清粥,即薏米绿豆百合粥。这个粥本身比较清甜可口、暖融养胃,好像对过敏也有些作用。 她先请玉芝寻鲜百合过来,与此同时,春桃已将绿豆和薏米放在砂锅中炖煮。等到玉芝的百合寻来,她和春桃二人小心将百合处理后,放进快煮熟的粥里,再进行熬煮。 直到,百合花的香气弥漫开来,仿佛完全浸透在薏米绿豆中,整个厨房氤氲中满满粥香中,改成小火温着。 熬粥的时候,许念特意为许嘉兴准备了一个辅食。 她想着,许嘉兴刚刚腹胃受了病痛,饮食本该清淡,而其本身也可能受生病影响,情绪不高,或许会直接拒绝吃饭,这时,不如做些既好看又好吃的吃食,或许会有不错的效果。 于是,她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道好看的吃食,而刚好这里的食材也足以满意。 那就是,翡翠山药卷。 她和春桃分头行动,春桃用菠菜做翡翠卷的糊糊,她做山药泥。两个人搭配起来,速度果然快上许多。青翠欲滴的菠菜糊、洁白无瑕的山药泥不多时便做好了。 春桃回忆自家小主子告诉她的方子,把做好后的菠菜糊放在锅中,摊成一张张翠绿的薄饼,而许念则把做好的山药泥分别抹在一张张薄饼上,接着,再把饼一张张卷起来,切成段状。 然后,翡翠山药卷就做成了! 许念吩咐玉芝:“你把这个先端去送给小兴吧,他应该醒了。” 得了吩咐的玉芝,看着翡翠山药卷从无到有,惊讶得不行。这会子,她压下心中的惊讶,端了一碗粥和翡翠山药卷送过去。 一路上,粥香扑鼻,山药卷颜色耀眼,让玉芝难以全神贯注走路。 玉芝努力屏气凝息,方才将东西送到地方。 许嘉兴已醒过来,靠在床上,钱妃正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发,宽慰他。 “禀娘娘,这是给八殿下备的吃食。” 玉芝恭声道。 坐在床上的许嘉兴,尚未看见吃食,立即别过头,嫌弃道:“端走,我没食欲,不想吃。” 他说着,感觉饭的味道似乎有点不对。 好像有点点……香? 他立即转过头,看见碧绿耀眼的翡翠山药卷,小巧玲珑,精致好看。 “等等,先放下吧。我好像又有食欲了。” 玉芝:“????” ※※※※※※※※※※※※※※※※※※※※ 其实想说一句:小九的生母或许可能没那么大能量 顺便征询一下小可爱们的意见: 皇宫部分结束后,要不要让小六和小九一起开个经营卷? 感谢在2020-11-20 18:34:09~2020-11-20 23:3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湘北最酷流川枫 10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花朵朵开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蛋or馒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十 玉芝心平气和地把吃食放在桌上, 规矩地立在一旁,仿佛对许嘉兴有这样的改变一点都不诧异。 毕竟,真的太香了! 因着又多吃了一次胡萝卜, 许嘉兴身上的过敏症状还是有点严重的, 所以身子也很虚弱,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这会闻着粥饭的香气, 他硬撑着要起身, 被钱妃拦着。 “小兴, 不用起身,好好歇着。” 说着, 她转头吩咐底下的人,命人将粥饭放在案几上,而后把案几放在床上,供许嘉兴用餐。 许嘉兴苦等了一会, 翡翠山药卷总算是摆在自个儿面前了。 小巧玲珑的山药卷, 外皮翠绿如翡, 馅儿里纯白如玉,绿皮裹白馅儿, 颜色清新淡雅,莫名地给人一种平和温馨的家常感。 许嘉兴迫不及待地拈起一块山药卷, 放入口中。紧跟着,惊叹声在屋内响起。 “母妃,今日这个真的太好吃了!” 他自病了,口中淡而无味, 自然也没什么食欲。此时, 小小的山药卷一入口, 寡淡的舌苔上迎来了第一重侵袭。 翠绿外皮带着一种清新的、芳香的味道在唇齿间厮磨缠绕,它们不强势,也不激烈,而是在柔和中渐渐占据口中的各个角落,使整个味蕾被唤醒,而后会因着这股子香味而惊喜,也会因着它而产生留恋感。 许嘉兴很快便吃完了第一个,又拿起了第二个吃起来。这回,他又吃出了与第一个不同的感觉。 山药经过蒸煮、研磨打成山药泥后,比原始口感更加细腻悠长,口感黏糯香甜,入口即化,基本不用咀嚼,便能将山药特有的软糯清甜留在口中。 许嘉兴许是也发现了这个特点,他会把翡翠卷的外皮轻轻咬破,外皮微弹,蕴藏着浅浅淡淡的芳草香,是一种很意外却不会让人讨厌的味道。 就像是,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雨露之下,愿意卸掉全身戒备,然后在旷野中缓缓张开双臂,轻闭双眼,放轻呼吸,徜徉于自然的纯粹与美好中,感受远山树林、林间山泉的悠长呼吸。 真的,让人放松。 也让人舒展。 翡翠卷皮破,山药泥便落在了口中。许嘉兴放弃了咀嚼,而是任它们待在里面,轻闭上嘴巴,使山药泥一点点在口中化开,让那份软糯清甜在唇齿间缓缓晕开。 像是第一次感受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缓慢而美好。 在不知觉间,许嘉兴身上仿佛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减淡了病中的脆弱无力感,而是更多了些乖巧与可爱。 何况,最难得的是,他这回不止吃了两口,而是吃了很多口。 多到,舍不得停手。 钱妃在旁看着,最先发现的是,许嘉兴因着生病而竖起浑身的尖刺与锋芒,以及这些尖利之下的害怕恐惧,逐渐被抚平,接着消失于无形。她欣慰不已,眼眶再次发热,眼中的泪似乎在下一秒便要奔涌而出,她立即转过身子,悄悄擦干眼泪。 她不能哭。 小兴无碍,这是好事。 她原本是怨许念的。 虽是证明了不是天花,同时也证明与她有关。 她之前甚至想,如果她没给小兴吃过那什么胡萝卜,小兴何至于要遭此劫难。作为一个正常的娘亲,她怎么可能不怨。 可是,看着许嘉兴吃了一个又一个,根本舍不得罢手的样子,那份怨气随之淡了许多。 她从来没见过小兴吃得这般开心自在,没有皱眉,没有为了她不担忧而硬逼着自己塞咽。 他吃得很开心。 从未有过的享受满足。 甚至,她看着急剧减少的山药卷,第一次生出了一份担忧。 小兴,会不会吃撑?会不会积食? 想到此处,钱妃抬手揉揉他的头,柔声道:“小兴,这个等下再吃好不好?先喝点粥,别噎着。” 她端着粥碗,薏米绿豆百合粥的香气瞬间放大变浓郁,毫不犹豫地扑进她的五感中,使她恍惚了一下,差点没端稳粥碗。 好香! 钱妃暗自咽了口水,压下心中对粥的渴望,舀起一勺薏米绿豆百合粥,轻轻吹散热气,送到许嘉兴嘴边。 许嘉兴有点不愿喝粥,可当香气扑鼻,他立时又改了主意。 吃吃也无妨。 是以,他乖巧地张开嘴巴,喝下百合粥。 粥是黏糯香甜的,温热的粥从口中缓缓流入腹胃,暖意袭来,令人无比熨贴。 许嘉兴疏懒了眉眼,就着钱妃递来的勺子,小口吃完了一整碗粥,整个人撑得不像话,剩下的两个翡翠卷是再也吃不下了。 他看着剩下的白玉卷,很是可惜,央求钱妃:“母妃,这个便放在房里,等我晚上饿了再吃,好不好?” 钱妃头次见他为吃食这般上心,不忍惹他难受,便答应了。 “母妃对孩儿最好了。” 许嘉兴轻轻抱着钱妃,脑袋窝在她怀里撒娇。得知不会死,也不会传染,他整个人心神放松了不少。 而后,许嘉兴松开钱妃,轻声道:“母妃也快去吃饭吧,孩儿不忍母妃跟着受累。” 钱妃心里暖暖的,再次忍着泪意,点头答应。 她出了屋子,正待命人去备饭,春桃便来了,言道给八皇子做的粥特意多做了些,问她是否要用。 许是想到那个诱人的馨香,鬼使神差的,钱妃没有拒绝。 没多时,钱妃面前也摆上了一碗薏米绿豆百合粥,另带着两盘家常菜,一道是小白菜煮油豆腐、一道是醋溜白菜,还有一份糊塌子。 这是许念给她自己和许诗悦做的,顺便多做了一些,分给钱妃一份。 钱妃看着眼前摆开的粥菜,讶异问:“这些全是你主子的主意?” 春桃应是。 “替我谢谢小九,你先下去吧。” 钱妃压下心中的诧异,尽量维持表面的无懈可击。 等到春桃退出去,她先是端起粥喝了两口。 温暖香甜的粥入喉,再顺着喉管缓缓滑下,抚慰她早已空空如也的腹胃,里面在接触到粥的刹那,瞬间升腾起一股暖意,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也慢慢驱散了她心底的那些不满和怨气,顺带着填满了她内心的空落感。 她的小兴生病,皇上始终未露一面。 虽说日子久了,她盼得早失了眼底的光、心底的热,可真的面对这样的冷漠无情,那些曾有的欢好、年少有过的钦慕爱意,一齐地化作了今日的怨与恨。 况且,他吩咐派来的太医想必也是随口吩咐的吧,当着她的面就敢如此害她的小兴。 虽然是许念的胡萝卜导致他病发,可堂堂太医,行医数十载,什么病症没见过?怎么可能连癣症也识不出来?硬是红口白牙,口口声声说疑似天花,把消息泄漏出去。 想害小九,她看出来了,连带着也想害了她的小兴。她在深宫中,不与人为恶,小心谨慎,步履维艰,唯一的盼头就是许嘉兴长大成人。 到底是谁? 那个太医她已经交给了皇后,到底真的放心不下,暗地也命人在查。查到后,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钱妃边想着,边小口小口喝着粥,喝着喝着,口中的清甜多了分咸味,入口的顺滑有了涩意,她恍然察觉,自己竟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抬手擦干泪,眼底的柔弱变得坚定。她可以不争不抢,但是不许有人害她们母子。 是以,钱妃认真喝完了一整碗粥粥,又叫人盛了一碗。应是将心事暂且放下的缘故,这回她的注意力全在粥上,更能品出这粥的不同来。 薏米和绿豆皆是耐煮的,是以煮了很长时间,它们方才开了花,释放出自己的香气。鲜百合是最后加进去的,却也是最易煮的,特别是最后的小火慢熬,使得百合的清香味完全浸透在粥里,与薏米、绿豆彻底融为一体。 一口下去,有绿豆沙沙的口感、有薏米的软糯,亦有百合的清香鲜嫩,香而不厚,甜而不腻,舒坦得令人忘乎所以。 而再品一口,即便薏米煮了许久,它的糯性中仍有着些许韧性,轻轻咀嚼,在齿间变软、变烂,赋予醇香鲜甜的粥额外丰富的口感,亦多了额外的层次感。 钱妃喝着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醋溜白菜。白菜酸而脆嫩爽口,极为利口,是与百合粥截然相反的口感,一酸一甜、一爽一糯,意外的不同,意外的和谐。 于是,她没忍住又多喝了几口粥,而多喝几口粥的同时又没忘再吃几口白菜。 她吃得畅快忘我,好像许久未曾有过这般好的胃口。 ———————————————— 另一边,许念端了饭菜去找许诗悦,许诗悦本想拒绝的,转念一想,她带来的饭食肯定没有不好吃的,生出期待的同时便也忘了拒绝。 她们二人是和钱妃一模一样的饭菜。 与钱妃不同的是,许诗悦对糊塌子更感兴趣,率先拿了一块糊塌子。 糊塌子温热软和,吃入口中面饼黏糯咸香,浓郁的葱香味紧随其后,在口中弥漫开。于是,咸糯中藏着葱香,葱香中挟着暖意,在唇齿间留下痕迹,舒服得让许诗悦眯了眯眼,放松了她紧绷一天的情绪。 “好吃!小九无论是你做的,还是春桃做的,总之你这边的吃食,真的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许诗悦不吝啬夸奖:“不对,应该说,每次都给我很大的惊喜。我从不知,吃食可以这般让人享受,让人为之着迷。” 应是御厨对食材的做法有限,也没怎么有新意,常年来皆是反反复复的那几种做法,许念发现,这几个皇子公主皆是对吃食没那么热衷,甚至可以说,有些挑食。 她看着许诗悦大口吃糊塌子,快乐而自在,全然不在意嘴角沾上油光。此时,再想想小兴、小庆,不由地对他们生出几分同情。 生在皇家又如何呢? 锦衣玉食,不过是外人想的。 连份真正熨贴好吃的吃食,他们也不能常吃到。 反而不如寻常百姓来得容易。 许念敛去眸中所思,给许诗悦夹了一块油豆腐:“三姐,你尝尝这道小白菜煮油豆腐。” 她边夹菜,边介绍这道菜:“豆腐特意用的卤水豆腐,经油煎过后,两面金黄香脆,再和小白菜一起烹煮,小白菜鲜嫩清香的汁液会流进豆腐的空隙里,而豆腐外表的脆皮也多了分柔软与韧性。” “吃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是豆腐经过油煎的香气,而后再是小白菜的清爽脆嫩,清新纯粹中藏着丝丝缕缕的咸香。三姐,你试着把豆腐咬破,你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 许诗悦听着许念的话,牙齿挤压豆腐,咬破外皮。 “好像有东西?” 话未说完,许诗悦只觉有一股热汤汁从豆腐中奔涌而出,带着不容拒绝的咸香暖意袭来,使得口中瞬时溢满香气,可谓是唇齿留香,回甘不绝。 “小九,这个口感也太神了!真的好吃!” 许诗悦再次惊喜不已,边夹着豆腐放入嘴中吃着,边赞不绝口。 她本来没什么好心情,可是许念用两菜一粥一饼治愈了她的坏心情,使得她觉得,能吃到这些好吃的,眼前的这些似乎没什么了。 甚至她想到,这几日需要一直住在一起,她岂不是天天都可以吃到不同的好吃的? 想到这里,她皱着的眉终于舒展了些。 许念发现她终于眉目舒展,算是松了口气。 许诗悦受她牵累,没有怪她,还一直帮她护她,为她担忧,她心里记挂着,但坏事总归会过去,她同时也希望,眼前的三姐可以开心些。 —————————————— 入冬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在墙头嗖嗖吹过。此时又入了夜,寒意渐浓。 钱妃宫外一个极偏僻的小角落处,那是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一个小小孩童穿得单薄,因着寒风狠狠打了个哆嗦,而后抬手紧紧捂住嘴边,又打了个喷嚏。 为了怕旁人听见他方才的喷嚏声,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动静,这才放下手。接着,他弯着腰,伸手扒拉着墙角,把掩盖着在墙角的干草扒开,露出一个小洞。 这是一个狗洞。 但他个子小,又很瘦弱,小小的狗洞他缩着身子刚好能够通过。钻过狗洞后,他循着记忆,小心小翼地朝他所想的那个屋子跑去。 跑到近前,未免被人发现,他努力缩着身子,以极快的速度开门关门,进到屋里。 —————————————————— 许嘉兴白日睡了许久,吃饱喝足后,症状似乎缓解了些,但是毫无睡意,不耐地把下人全部挥退。钱妃念他在病中,遂由着他去了。 他一开始清醒地望着屋顶,无聊到翻白眼,好不容易有了困意,突然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立即没好气问道:“是谁?” 他想着,可能是母妃派来的人,察看一下他的情况。 没想到,他听到一个小小的、细细的声音:“星星哥哥,是我。我来看你了。” 正说着,声音的主人已经走近,他跟着看清来人,惊讶道:“鼻涕虫?” “这大晚上的,又这么黑,你是怎么进来的?” ※※※※※※※※※※※※※※※※※※※※ 小十弟弟:我不能告诉星星哥哥,我是钻狗洞进来的 嗷呜,好丢脸 ——————————————- 虽然没有五点起来,但是八点起来了,终于早上写出一章更新 见面 “我……” 许嘉文低垂着头, 纠结地绞着手指,耳后根逐渐起了层浅浅的红晕。 “阿嚏!” 他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涕瞬时跟着流出来。 许嘉兴这才看到, 他穿得很单薄, 小小的肩膀瑟缩着,好像在发抖。 他立马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许嘉文面前, 拉着他的手, 发现冰凉无比, 赶紧问他:“你怎么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现在这天儿多冷啊,万一冻病了怎么办?” “快, 跟我一起去床上暖暖。” 许嘉兴不由分说地拉着许嘉文上床进被窝,暖和的被子里跟着露出两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 “你还没说,你怎么过来了?” 许嘉兴问他。 “我听……我听见有人说……星星哥哥你病了,快死了, 我害怕……我不想星星哥哥死。” 许嘉文说着, 瘪瘪嘴, 仿佛下一秒要嚎啕大哭起来。 许嘉兴瞅了眼外面的动静,赶紧伸手捂住许嘉文的嘴:“你别哭啊, 小心给人听见了。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许嘉文点点头,眼眶开始泛红, 一瞬不瞬看着许嘉兴,好像在说“我不会哭了”。 许嘉兴似有些不确定,问道:“你确定不会哭了吗?” 许嘉文迫不及待点头。 许嘉兴这才放心松开手,许嘉文得了释放, 猛地大口呼了几口新鲜空气, 而后如小鹿般懵懂可怜的眼神望着许嘉兴。 他小声说:“我跟母妃说来看你, 母妃不让我来,她说你会痊愈的,可还是有很多人说你病得很重,快要死了。我本来不敢自己来的,吉祥也不愿意陪我一起来,我只好趁着他们睡着了,偷偷过来。” “那你穿这么薄,不怕冻死啊?” 许嘉兴说着,又把许嘉文那一侧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我不冷的,星星哥哥。能看见你,我好高兴。你看我,真的一点不冷……阿嚏!” 许嘉文:“……” 果然不能撒谎。 要被星星哥哥发现了。 许嘉兴再次把他那侧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你看,说谎就会被惩罚吧。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进来的?” 许嘉兴想着,他肯定不是正常进来的,否则早被发现了。 许嘉文犹豫了一瞬,恳求说:“那我说了,星星哥哥你不许笑话我。” 许嘉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保证不会笑你。” “钻狗洞,我是钻狗洞进来的。” 话说出口,许嘉文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许嘉兴便大笑起来。为了不惊动外面的人,他努力捂着嘴,笑声仍是露了出去。 许嘉文气恼:“星星哥哥,说话不算数。” 许嘉兴摆手,强忍着笑意说:“对不住对不住,按理我是不该笑的,除非憋不住……” 许嘉文:“……” 过了会儿,他想到这次来的目的,再次恳求地问向许嘉兴:“星星哥哥,你真的会死吗?我不想你死。” 说着,再次瘪着嘴,被许嘉兴瞪了一眼后,他吸溜着鼻涕,努力把眼泪收了回去。 许嘉文懒洋洋地问:“你听谁说的,我要死了?” 眼下,他的过敏症状已稍稍有所缓解,又饱饱吃了一顿,这会子虽说犯困,但看见许嘉文后兴致极好,尤其是知道他钻狗洞进来后,乐得不行,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好了许多。 许嘉文声音小小的,仰着稚嫩的笑脸回答他:“他们好多人都说……我听见好多人说你要死了。我长这么大,只有星星哥哥会送我好吃的,我不想你死。我昨天还吃到你送的双皮奶,好香好甜,可是,为什么星星哥哥他们今天就说你要死了?你不会死的对不对?星星哥哥你不死,好不好?” 许嘉文小声哀求着,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对死亡的害怕与恐惧。 然后,他小心抬眸看了眼许嘉兴的反应,脸上满是挣扎,而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郑重道:“星星哥哥,如果你答应不死的话,你以后再叫我……鼻涕虫,我不生气了。也不计较……你刚才说话不算话了。” 许嘉兴本想再吓唬吓唬他,这会子却是完全没这种想法了。 他抬手揉揉许嘉文的脑袋,轻声道:“放心吧鼻涕虫,我不会死了。我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的。” 许嘉文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抱住许嘉兴的脖子,欢呼道:“真的吗?太好了,星星哥哥!我太高兴了!” “小声点!小声点!” 许嘉兴连忙阻止他,可惜已经晚了。 在外面守夜的平安听见里面的动静,忙站在门外恭敬问:“八殿下,请问是有什么事吗?需要小的进来伺候吗?” “不用,我就是渴了,下来喝口水,喝完就睡了,平安你别管了。” 许嘉兴毫不犹豫拒绝。 平安还在犹豫,许嘉兴又说:“快走快走,我睡了,别打扰我。” 看着许嘉兴应是真的不需要人伺候,平安站了几秒后便离开了。 确定外面没人后,许嘉兴小声说:“鼻涕虫,你小点儿声,被人发现了,你肯定会挨骂的。” “好。” 许嘉文小声应着。 “星星哥哥你真不会死了吗?” 许嘉文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星星哥哥故意安慰他,才这么说的。 “真的,我会骗你吗?” “不会,星星哥哥从没骗过我。”蓦地,他想起刚才许嘉兴大笑的场景,补充道,“除了刚刚。” 许嘉兴笑着问他:“这就对了。我真的会好的。你看我现在像要死的样子吗?” 许嘉文摇摇头。 “对了,我不会死,多亏你的小九妹妹,你还不知道吧,你有一个孪生的小九妹妹!” 许嘉兴说到许念,眼睛发亮,音量不由得稍稍提了一些。 “昨天送你的双皮奶,就是小九妹妹做的;今天我不会死,我听母妃说也是因为小九妹妹。你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小九妹妹,昨天我就想告诉你,母妃觉着天色太晚了,不让我去。不过,今天告诉你也无妨。” “小九妹妹?” 许嘉文仰着头看他。 “不对,是我的小九妹妹,你的小九姐姐。她是姐姐,你是弟弟。” 许嘉兴纠正自己的口误。 “小九姐姐?和星星哥哥你一样吗?” 许嘉文好奇问。 除了星星哥哥,他好像没怎么见过其他哥哥姐姐。 许嘉兴歪歪头,给他解释:“一样,也不一样。我和你呢,相同的是父皇,不同的是母妃,你的母妃是你的母妃,我的母妃是我的母妃,不一样的。但是小九妹妹,和你有一样的父皇、一样的母妃,长得和你还很像。” 许嘉文听了他的话,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像是对自己多了一个小九姐姐有欣喜,也有期待。 “星星哥哥,你说小九姐姐会喜欢我吗?你刚刚说她好厉害,可我好笨,什么都不会,她会不会嫌弃我笨、嫌弃我爱哭,不喜欢我啊?” 许嘉文心里担忧,眼眶再次泛红,澄澈的眼眸中隐有泪意。 许嘉兴无力扶额,说道:“不许哭。” 许嘉文憋着眼泪,眼眶红红的,鼻头泛红,看着可怜兮兮的。 许嘉兴不忍心,安慰他:“小九妹妹肯定会喜欢你的,虽然你爱哭吧,也是个鼻涕虫,但你不是一个讨厌的鼻涕虫。你还敢偷偷跑出来看我,也很厉害的。不信的话,等你见了小九妹妹,你自己问她!” “可是我怎么才能见着小九姐姐啊?” “这……”许嘉兴挠挠头,有点难办。 突然,他想到一个办法,问他:“你待会是不是还要回去?” 许嘉文默默点点头:“嗯,我不想让母妃发现,不想她担心。” “那你怕不怕冷?愿不愿意明天再过来?我听母妃说,小九妹妹在我病好之前,都会和我们住在一起。如果你不怕冷的话,明天你再等晚上过来,到时候我跟小九妹妹提前说好,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许嘉文很是心动,认真点头:“星星哥哥,那我们说好了,我明天来,可小九姐姐真的愿意见我吗?你会不会生气我不认识她?” “哎呀,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明天见到了,你自己问小九妹妹,好不好?” “好,谢谢星星哥哥。” 许嘉文郑重其事地向许嘉兴道谢。 “星星哥哥,我该走了。” 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咕噜噜咕噜噜……” 一串肚子的叫声不受控制地响起来。 许嘉文低着头,红着脸,僵在原地不敢承认。 又要惹星星哥哥笑话了。 可惜,这回他却猜错了。许嘉兴非但没有笑他,还送给他两块翡翠山药卷。 “这是小九妹妹做的,可是有点凉了,你要吃吗?” 许嘉兴有点犹豫。 “我要吃!” 许嘉文毫不犹豫地接过他手中的吃食,放进嘴里。 翡翠菠菜卷放了些时候,已经有些凉了,但并不影响口感。山药泥顺滑黏糯,口感变得更加紧实香甜,搭配着青翠的绿皮,口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清新且自然。 “好吃!星星哥哥好好吃!” “小九姐姐好厉害!” 他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两腮鼓鼓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吃完翡翠山药卷,许嘉文眼睛晶晶亮亮的,对明日要见小九姐姐的事,变得没那么害怕,反而多了分期待。 —————————— 翌日。 许念来看许嘉兴的情况如何,见着他脸上、身上的红疹淡了许多,算是放下心来。 “小兴,不怕,你很快便会好的。以后呢,你不能吃胡萝卜了,知道了吗?” 许念再次嘱咐他。 “我知道了,小九妹妹。” 许嘉兴砸咂舌,回味了下胡萝卜羹的味道,脸上的遗憾沮丧不能更明显。 “小兴乖,除了胡萝卜羹,还有许多好吃的。等你病好了,我给你做炸鸡柳、上校鸡块吃,好不好?” 许念看着他失落,只好想了别的吃食安抚他。 “真的?” 许嘉兴眼露欣喜,绽放缕缕光芒。 “当然,所以小兴你要好好养病,不要嫌弃那些药难熬。” 许念倒是没想到,钱妃居然真的开始用那些小偏方。 居然,效果还不错? 只不过,生姜外敷气味难闻;韭菜鸭蛋外敷感觉黏腻;红枣雪梨膏闻着香却也难熬,总之没一样真正让人舒坦的。 许念听闻,许嘉庆排斥得厉害,说什么也不肯再用药,被钱妃请来劝劝他。 然而,许嘉兴皱皱眉,不情愿道:“可是那些……太难受了。” 许念好声好气哄着:“你乖乖用药,那么今天想吃什么,都依你。” 于是,中午的时候,许嘉兴吃上了蛋皮肉卷。这是许念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适合小孩吃的辅食之一。 这个吃食比以往的要复杂,所需要的肉糜不能用乱刀剁,否则会破坏肉的机理而丧失口感。是以,许念专门同钱妃商量后,借用了她那里刀工最好的厨师,细刀出肉糜,费了好一番功夫。 肉糜做好后,春桃给肉糜调味,许念摊鸡蛋皮,而后嫩黄鲜亮的蛋皮上,铺上层细而红的肉糜,接着,顺着劲儿把蛋皮挨个儿卷起来。接连做好几个后,放在蒸笼里蒸好。 蒸好后,蛋皮表面有着点点小孔,香气袭人。稍稍放凉些后,切成小段给许嘉兴送去。 许嘉兴看着红黄相间的蛋皮肉卷,闻着蛋香中潜藏的肉香,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特别是这个肉卷颜色鲜亮,仅是看着心情便好了几分。 他知道这是许念特地为他做的,没犹豫径自夹了肉卷放入口中,一时间,蛋皮的香软,肉糜的细腻,一齐出现在口中。 不仅如此,肉糜经细刀而出,虽细而非沫,隐有颗粒感,口感的层次丰富了不说,属于肉的醇香浓郁也被释放出来,吃得令人满足。 许嘉兴舒服地半眯上眼,慢慢回味着蛋皮肉卷的丰富滋味。 真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吃! 没意外的,有了这蛋皮肉卷,许嘉兴再次吃撑了。因为,他把许念做的肉卷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到了晚上,许念想着他中午吃得多,晚上不易多食,只做了一道简单的鸡蛋羹。 鸡蛋羹又滑又嫩又香,吃起来很是爽口。嫩黄的蛋羹表面还点缀了几粒葱花,提亮了蛋羹的颜色,又给它带来些不一样的葱香,使得本就香嫩的蛋羹吃起来愈加醇香细腻,暖胃又舒心。 看着许嘉兴老老实实吃完,许念准备离开,却被他拉住。 “小九妹妹,可以等一下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然后,他命下人们全部出去等着。 等到人都退出去后,许嘉兴问道:“小九妹妹,你还会做什么牛乳的吃食吗?” 许念点点头。 前世,有很多与牛乳相关的吃食。 许嘉兴弱弱问她:“那我可以请求小九妹妹一件事吗?” 许念好奇地挑挑眉:“什么事?” “嗯……” 许嘉兴犹豫,暗暗后悔他今日贪吃。 唉,应该和小九妹妹提前商量的。 万一,她生气了怎么办? 但是,他想到今天晚上要过来的许嘉文,硬着头皮说道:“小九妹妹,我先和你道个歉,我应该和你提前商量的。” “什么事?” 许念再次问道。 许嘉兴说得别扭,不由让她更好奇了些。 “是这样,鼻涕虫今晚上会过来,他想见见你。” 许嘉兴厚着脸皮说完,蓦地心底松了口气。 “鼻涕虫?” 许念瞬时想起来,这个是她的孪生弟弟。 她其实是有些好奇的,他们和原主的关系到底如何。见一见,或许能解开些疑惑吧。 思索片刻,她便同意了。 许嘉兴见她同意,高兴得眉眼扬起来,试探性问:“可不可以小九妹妹做一个吃食?鼻涕虫喜欢牛乳,他怕你不喜欢他。我想着,你专门做个吃食给他吃,他肯定会开心吧。” 他说完,小心看了眼许念的脸色,没好意思道:“小九妹妹,我擅作主张,你会不会生气啊?” “要是太麻烦,就算了。等你见过鼻涕虫,真的喜欢他,想给他做再给他做,这样行不行?” 他说得小心翼翼,抬眼觑着许念的反应。 许念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说:“小兴,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没事的。吃食做起来也不麻烦,只要他喜欢就好。只是晚上过来,我们这边正被隔着,他怎么进来呢?” 这一问,许嘉兴又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又是一个问题了。鼻涕虫会偷偷过来,不想被人发现。所以,可能要麻烦你在这也等等,可好?” “那他怎么偷偷过来不被人发现?他也会飞?” 这个未曾谋面的弟弟,应该和她年岁是一样大的吧…… “不……不是。” 许嘉兴否认。 对不住了,鼻涕虫。 接着,许嘉兴吐出两个字:“狗洞。” “钻狗洞来的。” 许念:“……” 行吧。 她这个弟弟,着实有点不走寻常路。 —————————————— 既然答应了许嘉兴,许念便等到天黑,去做了一道小孩子最爱的吃食——炸鲜奶。她和许嘉兴商定好,等钱妃离开后,她再过去,等许嘉文过来。 是以,许念瞅着时间,做好炸鲜奶,去了许嘉兴那里。 许嘉兴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早早便屏退众人等着许念过来。只是,他没想到,许念做的吃食那般香,即使晚上吃饱了,他闻着香味不停地咽口水。 “鼻涕虫怎么还没来?” 他抱怨了几声,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快了吧。” 许念随口答。 可是,他们等了许久,仍是未见许嘉文的身影,许念和许嘉兴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许念忍不住问:“昨天,他来的也是这样晚吗?” 许嘉兴摇头:“不是,昨日早早就来了。” 许念犹豫道:“会不会,今天不来了?” 许嘉兴也不知道,可他想想鼻涕虫虽然爱哭些,好像没说过大话,只要他说过的事情似乎都做到了。 想到此处,他肯定回道:“鼻涕虫他会来的。估摸着,应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小九妹妹我们再等等他,行不行?” 他可怜巴巴地求着许念。 许念接触到他可怜乞求的目光,想着多等一些时候也无妨。 万一,那个傻小孩来了,她走了,傻小孩岂不是白来一场? “行,没问题。我们在等等。” 许念一手撑着头,似在费力睁着眼睛仍是只睁了半开,显然是困极了。 许嘉兴也没好到哪里去,哈欠连天,泪水涟涟。 “要不……明日再……” 许嘉兴话没说完,蓦然听见门轻轻动了一下又关上,屋里多了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小小人向他们走过来,嘴里边小声喊着:“小九姐姐,你还在等我吗?” ※※※※※※※※※※※※※※※※※※※※ 今天晚上提前更,晚安小可爱们~ 昨天问了没人理我,今天再问一遍:皇宫部分结束后,你们想不想看小九和小六出宫的经营卷呢? 期待地搓手手.jpg感谢在2020-11-21 10:02:59~2020-11-21 22:2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拉阿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姐姐 说话间, 许念逐渐看清来人。 眼前的小人很瘦弱,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倒映着橙黄的烛火。他穿得很是单薄, 与之前她刚穿来时的原主不遑多让。 只一个照面, 许念便知道了。 他过得并不好。 起码,不像她以为的那般好。 这时,许嘉文已经走至许念面前, 看着比自己个头略高的许念, 喃喃问:“你就是小九姐姐吗?” 他声音细细小小的, 充满稚气的声音里藏着点点忐忑与害怕。 问完这句话后,许嘉文连忙低下头, 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许念见着他一系列小心的动作,又联想起许嘉兴之前说的,怕她不喜欢他。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就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 不愿意他是这样小心怯懦的。 她倒宁愿, 他能是嚣张的、张扬的, 甚至是跋扈的,这样她就可以彻底冷心冷肺, 不必管是否有什么弟弟,不必在乎是不是有娘亲, 也不必去纠结娘亲和弟弟为什么不在身边。 她倒宁愿,他们过得好,也做好接受他们丢开原主,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与好日子, 而不是迫不得已、无能为力。 前世的她就是如此。 一出生便在孤儿院长大, 受院长照顾, 她一直怀着感恩之心,相信院长所说的,父母是不小心丢下她,应该也非常非常着急想找到她,使她相信没有一对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院长说得没错,每一对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只是,她是没人要的孩子,没人爱她罢了。 她二十岁的时候,所谓的亲生父母找上门,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爱女之情,她确确实实心软了,想着原来她也有人要啊。 可是呢,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对人渣当初嫌弃她是女儿,又早产,身体弱,怕养不活,便把她丢到了孤儿院附近。现在之所以来找她,不过是唯一的儿子生病了,需要骨髓移植。 他们两个人的不匹配,又听医生说直系亲属匹配成功的可能性,可能会更高一些。于是,厚着脸皮找去孤儿院,硬是打听到她的消息。 当她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彻头彻尾的手脚冰凉,也觉得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傻子。她连夜离开,换了一个地方的同时,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与那家父母彻底断绝来往。 因为,他们是父母,却不配是自己的父母。 后来,穿来这里,原主身边只一个疼爱的嬷嬷,还去了。 她想着也没什么,总归前世是一个人。 而且,在这个迷信的时代,又在深宫里艰难存活,摊上一个不详的女儿,任谁也是离得远远的,免得惹祸上身。 她一直这样想,不怨不恨,只是替原主不值。 所以,她始终想找请原主丧身的真相后,能顺顺利利出宫,之后再和所有人没有牵扯。 后来,遇到的春桃、林璟、许嘉庆、许诗悦他们这些人,稍稍改变了些想法。 或许,有些朋友也不错。 但对那个见所未见的母妃、闻所未闻的弟弟,即便今日答应小兴来见一见,也不过是存了些私心罢了。 想看他们过得好,过得很好。 然后,她就能毫不留情地斩断瓜葛。 可现在这样,只看了一眼,她便能猜到。 许不是那样。 许念站在那里心思万千,脸色变换不停,却始终不发一言。许嘉文小心看着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角。 “小九姐姐?” 许念回神,见着眼前的小孩眼神怯怯的,像是怕她不高兴一般,小心又谨慎。 她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柔的发丝卷着她的手指,也叫她的情绪平缓了几分。 罢了。 大人的恩怨与小孩无关。 况且,有些事她还没弄清楚。 生母如何,暂且不知。 但原主是受害者,眼前的这个何尝不是呢? 于是,她和缓语气,放柔声音,回他:“是的,我是你的小九姐姐,许念。” “念念姐姐。” 许嘉文甜甜地叫了一声,再次仰着脸看着许念,稚气的脸上漾满笑容,澄澈的眼眸中萃满星光。 “我以后叫你念念姐姐,好不好?” “念念姐姐的名字,好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 听到许念答话,许嘉文立即兴奋起来,没等许念回答,自顾自地夸赞着许念的名字,眼睛里如染了光一般璀璨,那些小心怯懦全在一瞬间消散了。 不过仅仅过了片刻,兴奋劲儿过了后,他匆匆低下头,小心觑了眼许念的脸色,而后再次开口。 “念念姐姐,我的名字是许嘉文,我的名字没有念念姐姐的好听,念念姐姐会不会嫌弃我?” 许嘉文小声介绍着自己,唯恐许念因为他名字不好听而不喜欢他。 “不会的,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嘉是美好之意,文呢是期望你将来能知书懂礼,都是很好听的,比我的名字要好听许多,你不必自惭形秽。” 一个名字,有的时候包含着父母对子女的期望。 显然,眼前的小人是比她幸运一些的。 而自己的这个名字,不过是当年想念父母而取的。 后来,知道真相,真真是讽刺。 也曾动过改名的念头,只不过太麻烦,想想也就罢了。 只没想到,原主和她的名字是一样的。 便接着用了。 然而,许嘉文听着她这般说,非但没有更高兴,而是强调道:“念念姐姐的名字好听,我能和念念姐姐的名字一样好听,就很开心了!不用更好听!” 许念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心里蓦地一软。 熊孩子见多了,不以为怪。 可这个弟弟,真是没法让人不喜欢。 是以,许念的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宠溺的意味:“好好好,我们的名字一样好听,你的好听、我的也好听,这样好不好?” “好!” 许嘉文毫不犹豫点头,十分高兴。 “念念姐姐,你可以和母妃一样叫我小文。” “如果你想和星星哥哥一样,叫我鼻涕虫……也可以,我不会生念念姐姐气的。” 说出这句话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定,许嘉文稚弱的小脸皱巴巴的,显然苦恼极了。 许是不想让许念觉得他厚此薄彼,只好勉强自己接受一个并不喜欢的称呼。 没事没事。 念念姐姐叫什么都可以。 他安慰劝说自己,而许念已是在三言两语中懂得他的纠结,心中顿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这个小孩,真是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想到此处,她再次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两只手放在手中暖着,柔声说:“小文就很好听,不用叫鼻涕虫。” 许嘉文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 “真的。” 许念点点头,问许嘉兴要了一件衣服给他穿上,嘱咐说,“以后,这么晚出来,不可以穿这么少。现在天这么冷,你要爱惜自己的身子,万一冻病了怎么办?” “冻病了就得喝药药,药药好苦好难喝,我不喜欢喝药药。” 许嘉文皱着眉,回忆起自己曾经生病喝药的惨痛经历,小脸皱得跟包子似的。 “对吧?你不想喝药,那就不能穿这么少,这样很容易生病的。我刚刚说错了,以后这么晚呢,不许出来,要乖乖在被窝里睡觉觉,知道了吗?” 许念估摸着,眼下已经是三更天,这又刚立冬,正是天寒露重的时候,一不小心很容易着凉。而古时候医疗设备不发达,小兴一个小小的过敏就折腾成这般,着凉感冒说不定一个不注意,人便没了。 这般想着,许念不由又叮嘱了一遍。 许嘉文如同一朵失了水的花儿似的,花瓣眼见着垂了下去,无精打采的,小声说:“可是,我想见念念姐姐。” “母妃他们一直守着我,我出不来。只好等她们睡着了,我才能出来。” “念念姐姐,我不听话,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他越说越小声。 “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不喜欢你的。” “可是我……” “听话,现在晚上又冷风又大,你这样出来不可以的。你想见我的话,等过些日子,小兴病好了,我搬回去,你白天什么时候想去找我都可以,我在最南边的那个院子。” “真的吗?” 许嘉文眼眸晶亮,有点不敢确信。 “真的,我不骗你。不信的话……”许念想了想,拿出小孩子常信的杀手锏,“我们拉勾勾,谁骗人谁就是小狗狗,好不好?” “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许念和许嘉文两根手指勾在一起,郑重地拉勾约定。 拉完勾,许念再次正色,问他:“那你现在觉得晚上出来,是对的吗?” “是不对的,念念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话乖乖的。” 许嘉文虽被许念说了,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喜欢念念姐姐关心他。 在他的概念里,关心就等于喜欢。 许嘉文心里美滋滋地冒泡泡,脸上洋溢着幸福开心的表情。 待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许嘉兴终于看不下去了,酸溜溜地开口道:“鼻涕虫,小九妹妹真的好喜欢你啊,这下满意了吧?小九妹妹,还没和我拉过勾呢。” 许念:“……” “小孩子才拉勾,你是个大人了,不拉勾勾了。” 她无情开口。 她可是听钱妃提了,许嘉兴常以大人自比,并且命令底下人把他当作大人,不能将他当作小孩子对待。 许嘉兴:“……” 突然有些不想当大人了,怎么办? 当大人有什么意思,都没人和他拉勾勾…… 然而,尽管他嗷·嗷地叫嚷着说不当大人了,也要和许念拉勾勾,仍是于事无补。许念坚定拒绝和他拉勾勾。 拉一次就够了。 这是哄小孩子的,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许嘉文于一旁看着许念拒绝,开心得嘴合不拢,却又不敢大笑出声,努力憋着笑意,却不知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念念姐姐真好。 比星星哥哥还好。 不知自己地位下降的许嘉兴瞥见他上扬的嘴角,顿时不满地嚷嚷:“鼻涕虫,不许笑!亏我还向小九妹妹央求,专门给你做了吃食,你便是要这样报答我?哼!我决定,不把小九妹妹做的吃食分给你了。” 许嘉文闻言,立即不受控制地瘪了瘪嘴,眼眶瞬间变红,眼泪在其中蓄积,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许嘉兴:“……” 头大。 “好了好了,我吓唬你的,给你吃。”许嘉兴忍着酸意,没好气道,“只是这么晚了,你确定还好吃吗?” “我要吃!我要吃!念念姐姐做的,我都要吃!” 许嘉文惊喜地叫着,却也知道放低音量,不叫外面的人听见。 “好好好,那你吃吧。不过……不能你自己吃,我得和你一起吃才行。” 许嘉兴威胁他。 “好吧。星星哥哥把念念姐姐带给我认识,星星哥哥和我一起吃念念姐姐做的吃食,是应该的。我不能吃独食,我要分给星星哥哥一起吃。” 许嘉文嘴里念念叨叨,劝说自己分给许嘉兴吃食是应该的。 许嘉兴没听清他念叨的什么,问他:“鼻涕虫,你念叨什么呢?是不是有了姐姐,就不喜欢我这个哥哥了呀?” 他说完,故意歪倒在床上,做出一脸受伤的表情,眼神却瞟着许嘉文,随时注意他的反应。 “没有没有,我喜欢星星哥哥,和喜欢念念姐姐一样多!” 许嘉文连忙道,说完之后他看了眼许嘉兴的反应,又小小声地接道,“喜欢星星哥哥,只比念念姐姐少这么一点点。” 怕许嘉兴不信似的,他专门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而许念见他们玩闹,自觉把做好的炸鲜奶取出来。因着放了些时候,炸鲜奶已没了刚出锅那时的热气,但表皮金黄酥脆,在橙黄烛火下,愈是提亮了几分颜色,看着诱人无比。 许嘉兴和许嘉文本在玩闹,见着炸鲜奶一露头,瞬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乖觉地围着桌边做好,小心咽了下口水。 “小九妹妹,我可以吃吗?” “念念姐姐,我可以吃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小兴你病还没好,这是油炸食品,会比较油腻,你不可吃太多。”许念叮嘱许嘉兴。 许嘉文一听,得知许嘉兴不能多吃,眼睛亮了亮。 谁知,下一刻许念对着他说道:“小文,也不可以多吃。” 许嘉文嘟着嘴问:“念念姐姐,为什么啊?我没有生病的。” “因为,现在太晚了,吃太多油炸食品对胃不好。” “那好吧,我听念念姐姐的。” 许念看着他努力控制着渴望,心思一动,拈了块炸鲜奶递给他:“小文乖,这是奖励你的。” “谢谢念念姐姐!” 许嘉文立即从失落变高兴,痛快地接过炸酸奶。 许嘉兴看得眼热,不由嘟着嘴道:“小九妹妹,我也要!你不能厚此薄彼,是我先认识你的。” 许念没办法,也拈了块递给他。 于是,他们两个人拿着金黄的炸鲜奶,慢慢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酥脆的外皮牙齿一碰便裂开一个口子,浓郁的奶香瞬时顺着缝隙跑了出来。里面的牛乳变成了微弹的奶冻,口感滑滑的,又很香甜细腻,与酥脆的外皮皆然不同。 “好好吃!真的好好吃……唔!” 许嘉文吃得嘴角沾上一点点粉渣,两腮塞得鼓鼓的,却不忘夸奖许念做的炸鲜奶。 “念念姐姐好厉害!除了双皮奶,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他的眼神澄澈干净,不含一丝杂质。此时此刻,更因为吃了好吃的东西,变得晶亮无比。 许念有些意外。 这份稚子之心,真的很少见。 “慢点吃,不要着急。” “嗯嗯。”许嘉文重重点头,然后把一块炸鲜奶吃了干净,又拿起一块。 咬破外皮后,看得到外皮的金黄、奶冻的纯白组合在一起,两种颜色皆是纯粹亮眼到了极致,引得人更多了几分渴望。 而且,外皮金黄酥脆,隐隐有些鲜嫩醇厚的蛋香;鲜奶的浓郁滋味经过特殊的处理得以保留,全部锁在这弹滑细腻的奶冻里。一口下去,先是蛋香袭来,而后是香浓无比的奶香,在唇齿间徘徊留恋,感受着天地间醇香鲜美的滋味。 更何况,它们的口感不是单薄的,而是富有层次的。 蛋香与奶香的交叠,已经构成了两种口感层次,但是当奶冻在舌头上逐渐化开时,方才让人发现,何止是蛋香、奶香,那份融于其中属于砂糖的清甜,一点点在口中荡漾开来,属于彻彻底底的点睛之笔。 因着这份清甜的存在,蛋香不仅是鲜香,奶香不仅是醇香,一鲜一醇中如同注入了黏合剂,将它们严丝合缝地黏合起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更使得整个炸鲜奶的余味变得悠远绵长。 “好吃!好好吃!” 许嘉文宛如一个没感情的夸夸机器,只会来来回回地重复着“好吃”“好好吃”几个字。 而许嘉兴始终不发一言,他想趁着许念被鼻涕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偷偷多吃两块,却不想被许念发现了。 “小兴,你已经吃了五块了,不能再吃了。” 许念说着,把盘子端离了些。 许嘉兴欲哭无泪,渴求地望着许念,希望她能高抬贵手,多赏他两块,然而,许念不为所动。 他哀怨地看了眼许念,又哀怨无比地盯着许嘉文,选择毫不犹豫“出卖”他。 “小九妹妹,他也吃了四块了!他比我小两岁,我吃五块,他只能吃三块。现在他多吃了一块,我还可以再吃一块,而他不能再吃了。” 正把自己塞成一个小仓鼠的许嘉文:“……” ※※※※※※※※※※※※※※※※※※※※ 我一定一定不能再熬夜了,嗷呜~好耽误更新 推荐一个up主,最近在看他家的美食,真的好诱人 好想去传承那些老手艺,可惜去年做月饼从早上六点做到了晚上十点,从那以后腰就不好了 这家up主叫:大师的菜感谢在2020-11-21 22:20:43~2020-11-22 16:3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花朵朵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16350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雪 许嘉文吃完炸鲜奶, 在许念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回去了。他一步三回头,看得许念也心生不忍, 却只能硬起心肠催他离开。小小的人儿在烛火上, 脸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又不敢真的哭成声,怕招人过来。 饶是再冷硬的心肠, 面对这番情景, 也硬不起来了。 许念便是如此。 她安抚许嘉兴, 令他好好在床上睡觉,不许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一是, 他大病未愈;二是,有个人在,也便于应付突发情况。 许嘉兴虽不情愿,也是规规矩矩地把自己塞进被窝。而许念则和许嘉文一起出门, 小心护着他行至那处狗洞。 许念见着掩映在杂草中不甚起眼的狗洞, 心底生出一抹心疼。 “你便是钻这个进来的?” 她不由出声发问。 月色皎皎如练, 照在她的脸上,清晰地映出她的神色——向来弯起的眉眼绷得笔直, 嘴唇亦抿成一条直线,眼角微微泛红。 许嘉文觑着她的脸色, 小心小翼地扯了下她的袖角,低声说:“念念姐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钻狗洞了。” “傻孩子,我没生气。我只是有些心疼你。” 许念揉揉他的脑袋, 指尖触到他柔软的耳垂, 感受到那份冰凉, 方才注意到因着冷风吹,许嘉文的耳朵已被冻得凉冰冰,细看之下,微微泛红。 她赶紧替他收紧衣服,催他离开,边催便说:“以后不要随意晚上出来,容易有危险。还有,平日穿厚点,注意些自己的身子。狗洞的话,能不钻就不要钻了。” “好。” 许嘉文乖巧应好,像只软而无害的小兔子。 “不过念念姐姐我还有句话想说,但是我要申明,我不是在狡辩。那就是,这个洞没有狗钻过的,只有我钻过。” “扑哧!” 许念没由地笑出声。 “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快走吧。天色太晚了,回去要早些睡觉。” 而许嘉文仍是有些黏着许念,不舍得离开。许念垂眸,在月色下,他瘦小的肩膀冻得瑟瑟发抖,整个小身子微微缩着,却又不让她发现出异样。 许念鼻头一酸,推了他一把,说:“快走吧。等小兴病好了,你再去找我,不用钻狗洞。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许嘉文尚有些犹豫,不太舍得就那么离开。 许念再次催促:“你要是不听话的话,以后我便不理你了。” 许嘉文听到这话,当即不敢再犹豫,认真说道:“我会好好听话的,念念姐姐。你不要不理我。” 接着,他迈着短腿朝狗洞走去,走了约莫两步,他又折返回来,抬眸看着许念,认认真真问:“念念姐姐,我走之前可以抱一下你吗?” “我想好好记住念念姐姐。” 许念忍着鼻酸眼红,张开双臂,轻轻抱了一下他。小小的身子,比她想得还要瘦弱冰寒。许念不由地收紧双臂,妄图将身上的温暖传递给他几分。 而许嘉文感觉拥抱的瞬间,周身的寒意全部被挡在了外面,浑身暖洋洋的,是属于姐姐的温暖。他闭上眼,长长的眼睫轻轻颤抖,把头埋在许念的怀抱中,轻轻说了声:“谢谢念念姐姐,我会好好想你的。” 然后,许嘉文松开许念,这回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没再有任何磨磨叽叽。 —————————————— 许念松了口气,好在没有人发现。她抬头看了看月色,月光皎洁,照得周边宛如白昼。突然,感觉眼前一花,好像有个黑影飘过,再定睛一看,眼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不该出现的人。 林璟。 “小金?” 许念眼睛瞪得老大,手捂着嘴,免得声音太大,被人听见。 林璟淡淡地点点头。 “你怎么来了?” 许念很是惊讶。 “我来看看你。本来,昨天便要来了,母妃进宫看我,拉着我叙话到很晚,没得空。” 许念怕他担心,解释说:“小金,我没事的。小兴也没事,他没得天花急症。等过了些日子,他痊愈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嗯嗯,你没事就好。” 林璟晚间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觉得还是来看一眼更放心,反正之前就想来了。 然后,他瞥了眼墙根的狗洞问,“刚刚那个是小十?” 许念点点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狗洞没盖好,立即走过去,弯着身子把洞口遮掩好,以防他人发现。 林璟看到她的动作后,莫名地说了句:“九公主,我也有点冷。” “嗯?” 许念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不解何意,试探说:“外面是挺冷的,要不你早点回去,免得被冻着了?” 林璟抿了抿唇,硬邦邦回:“习武之人,不怕冷。” 他还没抱过小糯米团,那个鼻涕虫竟然抢先了。 不行不行。 他不能落后,鼻涕虫有的他也得有。 作为堂堂世子,不能输! 于是,他想了一瞬,终于开口问:“九公主,请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啊?”许念觉得自己大脑宕机不能用了。 “我是习武之人,不怕冷。但是你看着比较瘦弱,应该冷坏了。” 说着,他走上前,轻轻抱了抱许念,接触的刹那心里的那些不满顿时得到满足。 可了! 他终于也抱上小糯米团了。 开心! 本来,这该是一个多么感人的场景。 墙头突然冒出一个人头,轻喊他们:“林璟,九妹!” 是许嘉庆。 他从墙头上跳下来,望着许念说:“九妹,我也要抱抱,快把我担心死了。”说着,他挤开了林璟,同许念拥抱了一下,而后松开,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许念,松了口气:“吓死我们了,九妹。还好你没事。” 林璟:“……” 他又输了。 许念没想到,许嘉庆也会过来。 她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似乎没发现这里的动静,接着问他:“你们约好一起来的?” “可不是嘛。”许嘉庆说起这个,就不满地撇撇嘴,开始控诉林璟的无情冷漠,“九妹你不知道,他仗着自己的功夫好,就嗖嗖飞进来,而我只能爬墙头,实在太惨了。” 许念没忍住笑出声,眉眼弯起来,如新月般皎皎动人。 许嘉庆被她笑得不好意思,耍赖说:“九妹,你居然笑话我?我都这么难过悲惨了,你居然还笑话我。” “好好好,我不笑的。我是见到你们太高兴了。” 许念是真的高兴,整个空落落的内心因着他们被填得满满的。 “这还差不多。” 许嘉庆噘着嘴道。 “九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许嘉庆故作神秘地向她卖关子。 许念倒真不知是什么日子,疑问地看向林璟。 林璟接收到她求救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便选择改变阵营,开口替许念解围:“今天是小雪,据说会下雪。” 许嘉庆对于他卖队友的行径,鼻子轻哼,表示不屑,显然此刻的他,已经忘了林璟是个动不动就要去完成夫子交代的任务、和他练一练的人了。 不过,林璟给出答案,他也不再矫情:“对,所以我和林大世子一起来看你,想和你一起来看雪,纪念和九妹你认识的第一年。” 许念目瞪口呆。 万万想不到,你居然是一个这样注重仪式感的小庆。 “只不过……”许嘉庆有点犹豫,“二哥也想来的。虽然他以前说话不中听吧,勉勉强强也算一个不错的二哥。但他不会□□头,只好去了九妹你的住处那里安慰一下自己。” “这样。” 许念再一次被震惊,她想了想说,“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回去?等看完雪,我再偷偷回来?” 因着许念知道,许嘉兴不会传染,所以即使偷偷出去了也无妨。 “真的?”许嘉庆惊喜不已,随之又苦恼起来,“可是九妹,你怎么出去啊?我和林璟应该都没本事带你出去啊……” 林璟立在一旁,沉默。 许念尴尬地挠了挠头,纠结一瞬,下定决心。 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成了第二个钻狗洞的人了。 许念指了指那个狗洞,表示自己可以钻过去。许嘉庆想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于是,许嘉庆和林璟越过墙头,许念钻过狗洞,刚想离开,竟发现墙角外还站着一个人,吓得他们三个人猛地往后退,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 那个人不言不语,慢慢走向他们。趁着月色,他们三人终于看清了来人,居然是许诗悦。 “三姐?” 许念惊讶,三姐不是在她隔壁睡觉吗? 什么时候出来了? 许念本来困得很,这会子真是一点困意没有了,清醒得很。 许诗悦没等许念开口问,便主动解释:“小九,我睡下后听着你隔壁有动静,你偷偷出去一直没回来,我放心不下出去看看,结果看到你们三个人在那嘀嘀咕咕,也不注意着点儿,幸亏我将人给你们引开了。既然你们要去看雪,不妨算我一个。” “好啊,三姐,我们一起去吧。” 四人一行,偷偷摸摸地避开巡逻人,来到了许念的院子。许嘉恒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冰冰冷冷的院子,又有冷风吹,他搓手跺脚,暗悔出来时没穿得厚些。 听见有动静,他忙看过去,居然见着四个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许嘉庆看着他那般惊讶,说道:“二哥,九妹不忍丢下你一个人,特意跟出来。等看了雪之后,她和三姐再悄悄回去,不会被人发现的。” “九妹真好。” 许嘉恒感慨,随后又冷得跺脚。 许念也有点冷,没忍住搓搓手、跺跺脚,忽地想起上回春桃回去,虽然她的兄长临时外出没见着面,但是不光带回了胡萝卜,还带回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红薯。 原来,春桃前些日子回去省亲,陈青阳接了单生意临时外出。但是算着她回去的时间,特意命人网罗了新鲜东西的同时,顺带着将她上次带走的东西专门备了一些。是以,许念有幸再次看到了红薯,也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看来,红薯是有,可能是还不普及。 那些红薯不多,但这会儿子他们几个人一起吃,刚好应情又应景。 是以,许念提出在院里烤红薯。 许嘉庆一听,兴奋极了。 “红薯?” 他有点惊讶,显然对红薯这种吃食不熟悉。 许念解释道:“红薯,可能因为多数烤出来是红心的?不过,它也叫番薯,是春桃哥哥专门找来的,应该还没大片引进过来。” “原来如此,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感觉怪孤陋寡闻的。” 许嘉庆感慨。 同孤陋寡闻·林璟不敢说话。 不能暴露自己的无知。 许念见他们真的不了解,特意科普:“其实,红薯这种东西也很适合老百姓种植,它对环境更不挑剔。有的地方种不了小麦,也会种红薯。红薯不光可以烤着吃,还能煮饭、做淀粉、粉丝等各种吃食。” 她说完,未免他人有所怀疑,故意多加了一句:“这些都是从春桃哥哥陈青阳那里听来的。我听到后也很惊奇,想着将来有可能,咱们这儿的百姓也能尝试种一下红薯。” “你们看,我院子里其实就种了红薯,再过些日子,应该便可以长出来了。” 她指了指院子中的那块地。 然而,那块地被墙影遮着,黑黢黢的,什么看不到。 许念也不在意,认认真真强调:“不过你们放心,烤红薯非常好吃,我本人特别喜欢。” 其他四人没什么异议,反正在她这里没吃到什么不好吃的。 于是,许念回屋里再找件衣服添上,也顺带给许嘉庆带了个小毯子裹着,而许嘉庆和林璟在院中生火。 火生好后,许诗悦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和许念搭把手把红薯上的泥用布简单擦了擦。她们两个带着六个小红薯回到院子,林璟他们的火已经生好了。 许念和许诗悦把红薯放进火堆里,而后他们五个人搬着小板凳,围坐在火堆旁。篝火明亮,映着他们五人未全脱稚气的脸,明亮中亦有淡淡的温馨在周边荡漾开去。 有了这个篝火,阵阵暖意传向四周。许念伸着手在火上烤着,整个人登时变得很是温暖。许嘉恒学着她的样子,也伸手去烤火,缓解一下周身的寒意。有了他们两个人,其他三个人没忍住,也学着跟着烤火。 于是乎,火苗雀跃,偶尔发出霹雳啪啦的脆响声。而雀跃的火苗上,围着黑压压的小手,借着它来驱散这黑夜的寒意。 黑夜中,外面是冷风呼啸,院中是篝火漾开的丝丝暖意。 如寻常人家般,平凡得不经意,温馨得不像话。 他们一边烤火,一边看着天色,盼着雪下来。可是月色皎洁,半分没有要下雪的痕迹。 许嘉庆嘟囔着:“林大世子,你会不会得到的消息不准确,今天不会下雪了?” 林璟也有些不确定,没法保证。 许念倒是突然不在乎雪不雪的问题了。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体验,和小伙伴一起夜半烤火,甚至待会还要吃上烤红薯。 光是想一想,就美滋滋。 过了会儿,篝火里飘出淡淡的清甜香味。许念拿了根棍子翻了翻,看见红薯表皮已变了颜色,甚至棍子一碰,触及的那块外皮瞬时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紧实的纹理。 “红薯好了,我们先吃红薯吧。” 许念把红薯挑出来,一人一个分了,火堆里还留有一个。 刚烤好的红薯很烫,烫得许嘉庆和林璟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嘶嘶哈哈个不停。 “好烫好烫!好烫!” 许嘉庆不停换着手,却舍不得丢下。 许诗悦和许嘉恒相对矜持一些,等着红薯的表皮热度稍稍散了些,方才拿起烤好的红薯,学着许念的样子放在嘴边吹了吹气,而后轻轻揭开红薯的外皮。 红薯外皮很焦很脆,手一碰,最焦脆的那个地方便裂开了。顺着外皮一揭开,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夹带着烤红薯的香气涌入鼻尖。 他们垂眸看见,红薯内芯橙红鲜亮,暖暖的颜色是这黑夜中唯一的暖色调,驱散了黑夜的暗沉,也与月色的洁白形成鲜明的对比。特别是,此刻的它正散发着丝缕的热气与甜香,使人即使尚未吃上烤红薯,已被这份来自红薯的暖意所熨贴。 许嘉庆凑近鼻尖,使劲闻了闻手上的红薯,贪婪地想要将属于红薯的滋味全部纳入腹腔。 “好香!” “吃吧,尝尝看,好不好吃。” 许念提醒道。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红薯。 红薯很烫,烫得她轻嘶了一声,整个舌头和嘴唇也被烫得缩了一下,但是下一刻,红薯的软糯香甜全部涌了进来,整个人舒坦无比。 “唔。” 许念发出满意的轻呼声。 许诗悦也慢慢吃了一口烤红薯。咬掉红薯的那刹那,缺了的那块瞬间冒出缕缕热气,而她的嘴里多了份热意。这份热意很烫,是烤红薯特有的,它又香又软又甜又糯,许诗悦从没试过这般复杂的滋味在口中,但是完全舍不得丢下。 它没有用什么特别复杂的技法烹制,仅仅是火烤,便将红薯的潜力全部激发出来,释放出最原始的甘甜。 它的口感软软糯糯、香香甜甜,是简单纯粹的,亦是平凡温馨的,一如它留在口中的热意,于平淡无奇中见证不普通的出现,彻彻底底点燃了味蕾,唤醒食欲对食物的渴望。 “好香好甜!真的好好吃!” 许诗悦嘴里塞着烤红薯,支支吾吾地夸赞。 林璟和许嘉恒作为沉默的吃红薯人,像是完全不怕烫似的,在嘶嘶哈哈间以最快速度吃光了手上的那个烤红薯,而后不约而同地拿着棍子扒出了留在火堆里的那个。 他们对视一眼,瞬时火光四射。 “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 他们异口同声,达成分食协议。 而许嘉兴眼巴巴看着他们分食,后悔不已。 为什么他吃得这么慢?! 气人! 许念吃完红薯,抬头看了看天色,蓦地伸出手,发现有一粒粒晶莹落在掌心,然后消失不见。 她欣喜道:“快看,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 ※※※※※※※※※※※※※※※※※※※※ 我也想吃烤红薯。 今日更新到,晚安~ 抢了 许念一声“下雪了”, 埋首吃烤红薯的四人,嘴中含着没吃完的红薯,愣愣抬头, 在月色的映衬下, 果然有点点晶莹翩然而下。 许嘉庆哥俩好好似的拍了一下林璟的肩膀,说:“不愧是林大世子,消息就是准确!” 林璟偏头, 瞅了一眼落在肩头的黑色手印子, 撇撇嘴:“你倒是知道找地方擦手。” “唉, 我不是故意的。”许嘉庆才发现林璟的肩膀上被他拍脏了,心虚不已, “我来给你擦擦。” 结果,越擦越脏。 原来,他吃完烤红薯的手没洗,手上留有些许炭灰, 手在林璟衣服上来来回回擦, 然后衣服脏了, 他手干净了,林璟脸黑了。 许嘉庆心虚收手, 讪讪道:“是我的不是,对不住啊。”而后, 指着纷飞的雪,故作惊讶道,“林璟,快看雪看雪。下得好大啊!” 语气夸张到了极致。 林璟懒得和他计较, 吃完手中的最后一口红薯, 不着痕迹地轻拍了一下许嘉庆的肩膀后, 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默然看向纷飞的晶莹。 许嘉庆侧脸看了眼自己的肩膀,那里不期而然地多了个黑印子。 …… 他怎么就没见过这种这么不肯吃亏的人?! 许嘉庆欲哭无泪。 真要算起来,他还是先挑衅的那个人。 算了算了。 和一个弟弟计较什么。 毕竟真算起来,他比林璟大两个月呢。 许嘉庆不计较,这个事便过去了。 于是,五个人开始兴致勃勃地看雪。他们五个不约而同地仰着头,看着簌簌而落的雪花,比他们想得要大要猛。 雪花一开始只是小小的雪粒子,后来变成有着六片花瓣的大雪花,在空中肆意地旋转舞蹈,势要在落地前演绎绝美舞姿,留下最精彩的瞬间。 许念和许诗悦伸手去接雪花,看着六片花瓣落于掌心,纯白的花瓣逐渐变晶莹,最后化成了一点水,手中只留下点点凉意。 “三姐,遇见你真好。” 许念心中一动,不自觉开口。明明没有喝酒,声音里却带着微醺似的哽咽。 她又转过头,看着旁边坐着的林璟他们,映着两束小火苗的眼睛中闪闪发亮,比火光更亮、比星光更璀璨。 她微微一笑,突然仰□□着天空,任雪落在脸上,动容道:“谢谢老天,让我遇见你们。” 真好。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许念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场雪。 有一群人一起看雪,这样的日子好像真的很不错。 林璟、许嘉恒和许诗悦听见她这么说,三人飞快地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些许心疼与愧疚。只有许嘉庆,依旧没心没肺,笑呵呵道:“九妹,其实应该谢谢我们父皇,是他给了我们机会。”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立马不说话了。 连许念本来有些不稳的情绪,也瞬间变得非常平静了。 要论煞风景,可能除了他,再没谁能比得过了。 然而,许嘉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看见大家突然不说话,他挠挠头,一脸不解问:“你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许念不忍心就这么孤立这样一个可怜的娃,好心开口解释:“嗯……因为我们突然……不想说话了。说话,容易吃雪。” “真的吗?” 许嘉庆莫名地雀跃起来。 许念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算是吧,仰着脸说话,雪会落进来,等同于吃雪了吧。 谁知道,接下来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许嘉庆猛地站起身,双臂展开,仰面朝天,张大嘴迎着雪花而立。 许念:“????” 这是什么操作? 许念小声问着旁边人:“小庆吃红薯吃傻了?不应该啊。” 许诗悦和许嘉恒也答不出所以然,然后三人又齐刷刷地看向林璟。 许诗悦开口:“小世子,你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玩,你知道他这个傻行为是怎么回事吗?” 林璟瞥了眼院中傻呵呵吃雪的许嘉庆,真的也不想说话了。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傻气? 可惜,三双眼睛眼巴巴看着他,林璟没办法,叹口气道:“因为,他说他五哥告诉过他,吃了初雪的人,可以脑袋变聪明,念书的速度会更快。” 许念他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难以相信。 万万想不到,是这么一个绝的理由。 这说出来,谁敢信啊? 偏偏,老六信了。 他们本来想告诉许嘉庆真相,结果一转头看见许嘉庆不知何时抱着窜出来的雪团,一人一兔两个仰面朝天,脸上洋溢着自在的笑容。 算了算了,看他这么快乐,还是别告诉他真相了。 过了会儿,雪团从许嘉庆手上挣脱,跑到许念面前,左转转、右转转,又跑到她跟前咬着她的衣角,好像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许念不由想起,他们离开得匆忙,雪团好像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于是蹲下身子问它:“是不是饿坏了?我去厨房给你找吃的。” 许念摸黑进厨房,林璟给她打火折子照亮。她在厨房翻找一圈,发现那些有一两颗菜的菜叶子已经被啃得七零八落,一看就知是雪团干的好事。 不过,她没想着怪它。毕竟,他们走了,只它一个在这里,饿了不吃还能怎么办? 雪团怯生生地跟在许念后面,见着自己偷吃的菜被发现,心虚地收了收小爪子。在发现许念不打算怪它之后,又再次大着胆子等着喂食。 许念喂饱雪团,带着它回了自己的小窝。吃饱喝足的雪团便四脚朝天地躺在窝里,样子懒懒的,眼睛半闭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许念用手替它梳了梳毛,轻轻嘱咐道:“再等几天,我们就回来了。” 许念从屋子出来,思忖再三,决定拜托林璟:“小金,可不可以趁我不在的几天,帮我看顾下雪团。我怕它自个儿饿着。” 林璟点头答应。 许嘉庆也凑过来说:“九妹,我也可以照顾雪团。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把它带回去。” “带回去可能会有点麻烦。”许念算了算,把雪团带回去还要给它搭窝,来回来去地没住几天又回来了,反而会麻烦许多,便拒绝了。 “你和小金偶尔过来看顾下它就好,只要它能吃饱饭,就会老老实实窝在自己窝里不用管了。我估摸着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好。九妹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雪团养得白白胖胖的。” 许嘉庆跃跃欲试,显然对照顾雪团一事充满期待。 而就在他们说话发呆的功夫,地面、屋顶、树上已盖了层薄薄的白。之前,明亮的篝火也因着雪越来越大,火苗变小了许多。 “今年的初雪,似乎比往年的要来势汹汹。” 许嘉恒凝望着纷飞的大雪,有些出神。 看着雪越下越大,未免他们变成五个小雪人,也怕之后雪下大了,会留下串串脚印,商量好之后匆匆回去了。 趁着天冷,刚好能睡个回笼觉。 而雪下了一夜,也刚好可以盖住昨晚的一切。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翌日中午,许念和许诗悦推开门,看着对方眼底的青黑色,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 五天后,许嘉兴的过敏症状全部消退,彻底痊愈。为了证明确实如此,钱妃特意请皇后派太医来诊治,从太医的口中说出他痊愈一事。 钱妃宫内上上下下欢喜一片。 守在外面的人被撤走,许念和许诗悦今日便可回去。 为了庆祝,钱妃准备备上一桌席面,留许念和许诗悦一同用午膳。 原本,她的打算是,自己这里有小厨房,顺便再去御膳房那里取几道菜过来,结果,许嘉兴不乐意,非要吃许念做的吃食。 钱妃无奈,硬着头皮同许念说了这件事,说完后她怕许念不太乐意,接着道:“小九,你们随意做一两道菜便好,应付一下小兴就好。其他的自会有旁人做,不必太过劳累。” 许念望了眼窗外,外面洁白的一片。前几天初雪后,昨日晚上又下了一场,到现在雪还没停的迹象。钱妃这屋内虽烧着碳,窗缝边仍是渗进来丝丝凉意,她顿时有了新想法。 大雪纷飞天,最配的是什么? 自然是,火锅。 是以,她对钱妃道:“钱妃娘娘不麻烦,若是您答应的话,午膳交给我可好?” 钱妃犹豫,问:“会不会让小九你太过劳累了些?” 许念笑说道:“不碍的,您便当是我自个儿馋了。” 钱妃看她态度坚决,便由她去了,同时说道:“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好,谢谢钱妃娘娘。” 许念带着春桃一起去了小厨房,玉芝也在旁跟着随时等吩咐。许念原本想自个儿解决,思索后决定交由玉芝比较好。因着这是钱妃的地盘,说到底她不能太过随意。 她给玉芝简单描述了一下要用到的铜锅,说道:“不一定非要一样的,只要是能像我说的那般,底下放碳、上面可以架锅便可。” 玉芝得了吩咐后,先去向钱妃禀报,钱妃挥挥手道:“你自去找过来就可。” 结果,玉芝跑到御膳房问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么个铜锅。她只好再去旁处找找看,正准备离开,被一个厨娘叫住。 “玉芝姑娘,我们这没有你说的那种锅。不过我倒是想到一种,你看看可用不可用?” 玉芝本想放弃了,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催促道:“快些,拿出来给我看看。” 厨娘回神,翻翻找找,找出一个敞口的大铜锅。玉芝瞪圆了眼睛,问:“你说的便是这个?”这说的是锅,更像盆吧。 真的是留下来找作弄。 玉芝气得转身就要走,厨娘忙小跑着跟出来,在她背后喊道:“玉芝姑娘,等等!等等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玉芝蓦地站住脚,厨娘拿着大铜锅差点没撞上去,急急站住身子,解释:“玉芝姑娘,你听我说。” 她气喘吁吁,等气稍稍喘匀乎了,快速说道:“我刚刚听姑娘说,只要是类似的就行。” 玉芝嗤笑:“恕我眼拙,我看不出哪里类似了。” “姑娘稍等,听我说。你说的那种锅,只怕得专门请人打了才行。眼下,姑娘着急用,肯定是赶不上的。这个锅看着憨笨了一些,但恰恰可解姑娘的燃眉之急。” 玉芝想,何止是憨笨了了些,简直就是个大脸盆。不过,这回她没急着反驳,而是静等着厨娘把话说完。 “为何我这样说呢?因为有了这个锅,姑娘可再去找个架子,能架着这个锅便行,然后架子中间放上一个小火盆,这不同样可以达到姑娘的目的吗?” 玉芝眼睛亮了亮,一想确实如此。 只能架得起那么大一口锅的架子,也不好找啊。 厨娘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忙道:“姑娘不必忧心,这种架子御膳房便有,不费什么麻烦的。” 玉芝一听,忙请她帮忙找出来。找到后,她一看确实可以用,随手给了那个厨娘点赏银,厨娘接过赏银,笑得脸上如朵花儿绽放。而玉芝则带着大锅和架子回去交差了。 她交给许念的时候,尚有些惴惴不安。因着,这并不是她要的那种,是耍了巧心思的。没想到,许念见到她拿来的这个锅,听了她复述厨娘的话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开心。 “玉芝,不错,这个锅四个人用,刚好不显拥挤。” 然后,许念就开始命人上菜。玉芝看着摆满小厨房的菜,一头雾水。 这全是生的菜啊? 她当然不知道,吃火锅要的就是生菜。 许念把煮好的高汤倒进铜锅里,命人端过去,同时吩咐他们在锅架下放上小火盆,再把装了高汤的铜锅架在上面。安排好这些,许念和春桃调好拌料,便也去了。 钱妃听下人传信,说是可以吃午膳了,内心非常诧异。 刚过了一个时辰多,这么快便做好了? 直到她来到饭堂,看着摆的满桌子生菜,诧异彻底化为了震惊和不解。 这是何意? 难不成小九有意见,借着这个法子发泄? 不过,她立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许念指着桌子中间的那个大铜锅,为他们介绍火锅。 “趁着下雪,我们今天中午吃火锅。桌上的菜皆是可以放到锅里煮着吃的。因为小兴病刚刚好,专门做的是清汤的,同时摆在你们面前的是麻酱和香油碟,这是火锅里的菜煮好后蘸着吃的,放两种是看自己更喜欢哪一样。” 许诗悦闻言,问:“小九,桌上这些是想吃什么便可以在锅中煮了之后吃吗?” “自然。” 许念怕他们三人放不开,径自先夹了一个羊肉卷下进去。这可是钱妃那里,刀工最好的那名厨子片的羊肉卷,厚薄均匀,肥瘦相间,羊肉的肌理一点都没有破坏。这不,许念刚把肉卷放进去,翻滚的奶白高汤瞬间将羊肉卷了进去,羊肉卷立即变了个颜色。 许念数着秒数,看着肉卷上没有一点点红血丝后,直接把烫好的羊肉夹出来,在麻酱碗中一蘸。醇厚香浓的麻酱汁,登时裹在羊肉卷身上,然后放进嘴里。 几乎一瞬间,口中溢满了羊肉的鲜香、麻酱的醇香,它们彼此交融在一起,又鲜又香又烫,好吃得差点连舌头一起吞掉了。 许念特别爱吃涮羊肉卷。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卷,在铜锅里一滚,滚烫的汤汁一烫,再用浓郁的麻酱一裹,麻酱的香直逼着,在舌头上打滚儿旋转,没有一丝丝羊肉的腥膻味。 哪怕一口吃下去,烫得不行,可是又怎么能舍得了这份肉? 因为,烫是应该的,麻酱香也是意料中的。黏稠的麻酱包裹着羊肉卷,醇香四散于唇齿间,整个味蕾立时沦陷臣服。 绝妙的是,饶是麻酱如此强势霸道,第一口全是麻酱的浓郁滋味,但羊肉卷在褪去麻酱浓郁的醇香后,仍是保有了自己独特的鲜嫩。嫩滑的肉肥瘦相间,一咬即破,香滑水嫩又不失肉的嚼劲劲道,简直是越吃越香,越吃越上头。 许念演示了一遍,其他三个人眼巴巴看着她一口肉吃完,忙问:“怎么样?熟了吗?好吃吗?” 许念听着来自敌军的三连问。 对,等下要和她一起抢肉,可不就是敌军。 她慢慢回:“还行吧,一般般,你们要不再等等。” 说话间,她又夹了一筷子肉没犹豫放进锅里。 许诗悦、钱妃、许嘉兴三人彼此飞快地对视一眼,眼中顿时涌现了三个字——不相信。 看她刚刚那么享受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只是仅仅还行的样子。 而这时,许念又已经吃完了第二块肉,整个人舒坦得不得了。 电光火石间,他们明了了,小九刚刚说的是反话,为的就是多吃两块肉。 那么,肯定好吃! 下一刻,他们不再犹豫,纷纷探出筷子。 抢了! ※※※※※※※※※※※※※※※※※※※※ 推一下我的预收吧,是我非常非常想写的一本书 《古代第一书局》,戳专栏可看文案,合胃口的话求求小可爱们动动手指收藏呀~笔芯 ps:皇宫卷至少还有二十万字左右,所以喜欢皇宫卷的小可爱们不要怕感谢在2020-11-22 22:40:47~2020-11-23 11:5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试探 羊肉卷在浓汤中翻滚起伏, 四双筷子一齐下锅,瞬间便将煮熟的羊肉卷瓜分殆尽。他们三人学着许念的样子,热肉卷在麻酱浓汁里一滚, 纤薄的肉卷裹着层厚厚的麻酱汁, 放入口中咀嚼。 舒坦。 格外的舒坦。 热肉入腹,鲜香兼具,味浓滋厚, 熨贴腹胃, 驱散寒意, 别提多自在了。饶是钱妃长居深宫,出席过大大小小的不同档次的宴席, 皆是没这一口羊肉来得熨贴暖人。 这下,不等许念演示,他们自觉下肉吃肉,羊肉的香气在口中翻滚、羊肉的暖意在腹胃流走, 吃着吃着脸颊发热, 额角冒汗, 竟觉得有几分燥意。 “倘若热了,可将外衣先脱下, 免得待会出去吹风又着了凉。” 这话由钱妃来说,再合适不过。 除了她, 在座的三个孩子皆是脱下外衣,甚至许念和许嘉兴二人卷起袖角,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样子。 他们三人只盯着一盘羊肉使劲吃,那盘肉眼看着见了底, 许念忙给他们指了指旁的菜。 “再尝尝其他的, 除了羊肉卷, 其他的涮火锅也很好吃。” “原来这个名为火锅,名字着实贴切。” 钱妃煞有介事点头,方才她听介绍并无多大感觉,只当是个花名罢了。这会吃着,越发感觉,“火锅”一名名副其实,不是随口叫叫而已。 许嘉兴吃得唇角泛着油光,兴奋道:“小九妹妹,你怎么这么厉害?好像没有你不知道的吃食。” 许念心里微微一紧,尽量放松神色,使语气听起来自然:“可能是因为,太馋了吧,总惦记着些好吃的。” 她甫一说完,避免旁人探究,转移话题:“下菜吧,水又开了。” 许念不想探讨过多,因着钱妃在场。钱妃是个经历过宫斗的大人,她的那些话不定能糊弄得了她。是以,许念秉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尽量在“为什么会如此多新鲜吃食”上面含混过去。 幸好,钱妃的注意力全在火锅上,没发现她的异常。 她盯着自己新下的白菜叶,看着菜叶子在锅中滚了几滚,脆嫩的鲜绿叶子变得软趴,她不是很确定,问:“小九,这个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 于是,玉芝为她夹起白菜叶。嫩软的白菜叶上沾着汤汁,出锅时水灵灵的,颜色很是诱人。钱妃没蘸麻酱,而是选择直接吃。 脆生生的白菜叶虽已软趴,却不失白菜的甘甜脆嫩,口感清爽。恰逢高汤里新煮过羊肉,白菜叶上在浓汤中被浸透滋养,吃时的口感中不免多了层不一样的鲜香醇厚,入口之后回味不绝。 钱妃吃白菜吃得痛快,许念、许嘉兴和许诗悦三人是肉食爱好者,无肉不欢型的。 许念下了几片肥牛,红白相间的肥牛卷经热汤一煮,立马颜色一暗,卷着身子在汤汁中翻滚。 筷子一夹,肥牛微弹,几点汤汁落入锅中,而后一块肉整个放入口中,肥瘦相间的牛肉又香又嫩又有嚼劲,不油腻、不干柴,带着肉质特有的韧劲儿。 倘若蘸上点麻酱,麻酱之中混着的香菜、小葱与肥牛一道入口,则是另一番滋味,浓香中裹着肉香,肉香中夹带着清爽的草香味,入口香气四溢,唇齿留香。 是以,肥牛也成了新宠。这个新宠没多会儿,又被新晋新宠再次代替。 原来,打败肥牛的是鸭肠。 许嘉兴看着嫩粉色的鸭肠,不知何物,开口问道:“小九妹妹,这是什么?” “鸭肠。” 许念边回他,边夹了一根鸭肠,在锅中涮了七八下,鸭肠由嫩粉变成暗色,许念递给许嘉兴,“小兴吃吃看。” 许嘉兴心有犹豫,面色稍有纠结,不忍拒绝许念的好意,怕惹得她伤心难过,硬着头皮将送到碟中的鸭肠吃了下去。 蓦地,他睁大眼睛,发出感慨:“好嫩好脆!真香!” 他真是万万想不到,听着挺可怕的吃食,入口那般脆嫩爽滑,简直颠覆三观认知。有了第一回,未等许念催促,许嘉兴自觉去涮鸭肠。 “鸭肠过水涮个七八下便可吃,这时口感最好,时间过久口感会变老变韧。” 许念见他涮鸭肠,嘱咐了一下涮鸭肠的诀窍。 许诗悦于一旁见着,好奇心起。原本,她是不打算碰的,这会只想着,试试也无妨,不好吃便不吃罢了。 结果,再次真香了。 鸭肠居然那般神奇好吃。 入水即好,入口香嫩脆爽,与肥牛、肥羊比之,口感完全不同。况且,鸭肠随着筷子上上下下,配着铜锅中汤汁“咕嘟咕嘟”的冒泡声,极富韵律,又颇有节奏感,很有仪式感。 钱妃是不敢吃的,但她看着三个孩子皆吃了,且吃得那般自在,也不由自主地去下鸭肠。玉芝率先觉察到她的心意,准备帮她下肉反被阻止,因为钱妃发现,火锅火锅,一定要自己涮着吃才够味儿! 她自己涮了鸭肠自己浅唱,一尝便被鸭肠的鲜嫩滋味征服。 好吃。 真的好吃,一点也不油腻。 钱妃打开了吃鸭肠的大门,没忍住吃光了小半盘鸭肠。待她觉得腹胃渐满时,再看桌上琳琅满足的菜品,生出了几许后悔之情。 糟了。 其他吃不下了。 许念他们此刻似乎也面临这种苦恼,又不甘于这样轻易认输。 身为一个合格的吃货,美食当前,怎能轻易服输? 那必然是不能的。 许念又吃起偏爱的毛肚和牛百叶。 深色毛肚不耐煮,放入锅中打个滚儿就得捞出,这个时候是最嫩最脆的,口感刚刚好。白色的牛百叶层层叠叠,一煮再一捞出,百叶沾着浓汤,一口下去是最纯粹的原始滋味,香中含嫩,脆里飘香。 许诗悦这会是许念吃什么,她便吃什么。许念吃毛肚百叶,她问也不问,也跟着吃毛肚百叶,一吃一口香脆,是她没吃过的口感。 许嘉兴人小饭量也小,吃了肉后又吃了几口菜,就撑得瘫在椅子上不愿动弹。而许念和许诗悦还在坚持。 许念问她:“三姐,你要不要吃面?” 许诗悦摸摸饱胀的胃,有些犹豫,转念一想,自己不曾吃过火锅里的面,不想错过,便答应了。 于是,春桃再次用一个甩面震惊四座。 钱妃惊得合不拢嘴,许嘉兴惊得直拍好,跃跃欲试,如许嘉庆一般产生自己也能甩面的错觉。许诗悦也没见过这番,托腮赞道:“这个面,看着有趣。” 接着,许诗悦吃到煮熟的烩面,方才知道何止看着有趣,吃到嘴里发现这面软实而筋道,不失面的风骨。 许诗悦不知不觉吃了一整片烩面,钱妃悄悄地跟着也吃光了新下的一片,许嘉兴看着她们吃得满足,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烩面吃。 真香! 奈何他吃得太撑,最后被钱妃拦着,只允他吃一根烩面。 曾经,他不吃饭是钱妃的苦恼;现在,他吃太多再次成为钱妃的苦恼。 一顿火锅,无形中拉近几个人的距离。四人酒足饭饱,偏偏春桃又奉上一份点心,是新出炉的松仁栗子糕。 这栗子糕呈六瓣雪花模样,与窗外铺天盖地的白雪两相得益。它们个个小巧玲珑,整整齐齐地码在白瓷碟中,淡黄映衬浅白,其上偶有焦黄松仁点缀,为之增光添色,别是一番诱人模样。 许念将栗子糕推至他们近前:“栗子糕可小小吃上一块,解腻去味。” 钱妃是最先拈起栗子糕吃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她深谙与人面子的重要性。尽管饱胀难受,吃一口、给面子是必要的。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尝试,不想栗子糕入口即化,软糯中亦有松仁的焦脆,真的解了食麻酱过多而引起的黏腻感,口中清爽不已,连带着腹胃也没那般饱胀难忍。 “敢问小九,这个栗子糕是如何做的?” 钱妃吃了一块,很是喜欢。 只可惜,眼下没肚子大快朵颐。 许念回她:“这道松仁栗子糕,是栗子煮熟去壳留肉、捣烂成泥,而松仁用火炒熟泛香,之后两个混在一起,加些许蜂蜜拌匀后,放在模具中压制而成。我用的这款模具是请人做的,钱妃娘娘您若是喜欢,我将花样子画与您,您可请人打制便成。” 钱妃梗了一下,方才说道:“那就先谢谢小九了。” 她原以为,许念会将模具直接送与她,结果…… 许念看她能喜欢栗子糕,心中也很高兴。其实,这是她考虑错漏,本不该在火锅之后再端上栗子糕,又不忍辜负春桃的一番辛苦劳作。 总归,有人愿意赏识便可。 之后,许诗悦有事先行离开,许念被钱妃暂时留下。许嘉兴命人把没吃完的栗子糕好好收起来,言道等下要去送给鼻涕虫。 钱妃听见“鼻涕虫”三个字,整个人僵硬了一瞬间,待她恢复自然后,敛住眸中情绪,看向身旁的许念,眼神复杂。 许念觉察到复杂而有深意的目光,不愿弯弯绕绕,选择直来直去:“钱妃娘娘,请问怎么了?” 钱妃未料她一记直球,愣神一瞬间,又将直球踢回去:“小九,你可曾想过你的生母?你怎么如何看她?” 许念始料不及。 这是头次有人明明白白问她对生母的看法意见。 想了一瞬,她垂下眼帘,淡淡回:“说实话,对生母没什么印象。” 钱妃哑然,想想却在合理之中。 甫一出生便未长至身前,怕她连闻婕妤的模样也不晓得。 钱妃懒懒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说道:“其实,我是同你生母一道入宫的,你母妃貌美性子又好,家世也不错,很受皇上宠爱。我与她交情不错,即便她后来出事,我也未曾真正断了与她的来往,小兴私下里也与你那孪生弟弟来往颇多。但是吧,人心隔肚皮这件事,我还是头回知道,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名太医的口供,皇后已命人告诉她了,说是受闻婕妤指使。她其实是不太信的,因着闻婕妤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她转念一想,她这般替人推脱,万一是真的呢? 人心隔肚皮,谁知其中真假。 何况,人心思变,她在深宫中不也早就品过了呢? 她已不是豆蔻之年,又何至于这般天真? 思来想去,她选择对许念说出那番话。 这番话,她也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想看看小九对生母态度如何。 结果现在,她大失所望。 小九的表现完全不像五岁孩童的反应,从始至终都淡淡的。她说她便听,听完也不发一言,任何有用的消息也未试探出来。 “罢了,明日皇后会传我们,有些事你早晚是要知道的。” ※※※※※※※※※※※※※※※※※※※※ 所有的证据证人指向闻婕妤 唉。 今晚提前更新,实在太困了,眼睛睁不开了 我睡辽,提前晚安可爱们~ 意外 翌日, 皇后传召。 这是许念第一次见皇后,这个传说中皇宫最尊贵的女人之一。皇后比想象中大气端庄,威仪中不失和煦, 举手投足间尽显一国之母的仪态, 嘴畔浅笑又让人如沐春风,与曾经看过的那些因爱生恨、癫狂成魔的皇后形象大相径庭。 饶是如此,许念依然不敢小觑。她敛眸小心, 谨言慎行, 以防行将差错。 皇后一开始只目光扫落在她身上, 又若无其事地离开。所有探究,不过在一瞬间完成。 许念能察觉, 落在身上的目光移开,悄然松了口气。没人与她说过,面对皇后亦或皇上该如何,只能学着电视里有的, 尽量少说少错, 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只没想到, 皇后与钱妃简单叙话后,又要与她话家常。 皇后问:“听闻小九喜做吃食, 可是真的?” 许念低头答:“是真的,偶尔会下厨做一些。” “小九不必拘束。身为皇家的儿女, 究竟如何不重的,重要的是身份改不了、变不了。” 许念猛得看向皇后,又匆匆垂下头。她听懂了皇后话语中的意思,正是懂了, 才那般惊讶不解。 而皇后的话还在继续: “都说, 皇室儿女更当谨言慎行, 这倒不假。但喜欢什么、爱好如何,不必像寻常人家那般有定数,倘若天之骄女不能肆意随心选择,恐天下间没人可以了。是以,该有的规矩不可少,规矩之后随心而来,未尝不可。小九能做出自己的选择,本宫很欣慰。” “至于,今日唤你和钱妃二人过来,钱妃已略知一二,而你应是不知的。前几日,在你院中假传懿旨的奴才们已经招了,本宫已派人去带幕后主使了。在这之前,本宫要问一句,你对你的生母闻婕妤如何看?” 许念纳闷,为何皇后问了同钱妃一样的话,于是她便给了一样的回答。 没什么印象。 话音一落,瞧见来人,她算是明白了。 许嘉文跟着一个病美人来了。 为何说病,是因她一步三咳,脸色苍白,看着脆弱不堪。且她瘦得很,锦服之下空落落的,一副风吹易折的模样。又称美人,便是透着这幅病态依稀能瞧见昔日的容颜风采,尽管病怏怏的,亦有种别样风情。 许念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原主的生母。 且她会是这幅模样。 跟着闻婕妤而来的许嘉文看见许念,恨不得能马上奔到她面前,又被闻婕妤拉住,只好嘴形唤着“念念姐姐”,然后规规矩矩给皇后请安。 “臣妾闻氏,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没命她起身,淡淡问:“为何将小十一起带过来了?” 闻婕妤敛眸回话:“小文甚是想皇后娘娘,特来给您请安。” 她其实扯了个谎。 许嘉文想皇后是假,想许念是真。他听见传话的人,说是许念在那儿,他实在太想见念念姐姐了,硬央求闻婕妤带他过来。 闻婕妤料想今日可能不会有好事,本不愿带他过来。但一向听话懂事的他少见这般要求,又哭花了小脸实在拗不过,便带来了。 皇后给了身后一个人眼神,身后人立即走到闻婕妤身旁道:“闻婕妤,十皇子先带到偏殿玩会儿,娘娘有要事与您说。” 那人说完便要带许嘉文走,许嘉文怯怯地看了眼闻婕妤和许念,不愿离开。 闻婕妤拍拍他的手,安抚道:“小文乖,先去玩一会儿,母妃等下去找你。” 许嘉文被带走后,皇后方才道出今日的重点。 一是,闻婕妤派人强掳许念,为不可为之事。 二是,收买太医,以八皇子为饵,做实许念身世,欲除之而后快。 皇后说完,许念看见闻婕妤的脸色又白了一寸。而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查来查去,竟然是生母在其中捣鬼?将其看作眼中钉、肉中刺? “回皇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没做过这些事,也不可能做这些事。” 闻婕妤没怎么犹豫便否认。 皇后语气严肃:“孙昭容一开始也喊冤,后来证据确凿,也只有认了,并供出了同谋人是你。” “不可能。请皇后娘娘请孙昭容出来,臣妾愿与她对峙。” 闻婕妤的语气不自觉硬了几分,身子还是柔柔弱弱的,眉眼间隐藏的坚韧一闪即逝。 “孙昭容昨日在宫内自裁了。” 闻婕妤猛地抬头,看向皇后,似要辨认出她话语中的真假。 “怎么,你莫不是认为,本宫故意害了孙昭容加害于你?” 皇后的语气不由冷了几分。 今日下面的人来报,孙昭容自裁。 前两日她安安稳稳的,结果今日要对峙之时,偏生自裁了。 她难免心生疑惑,直觉事有蹊跷。 结果,在孙昭容自裁处,找到了一封遗书,把来龙去脉全交代清楚,连带闻婕妤为何容不下九公主也交代得明明白白。末尾,言明自裁是自知谋害皇室血脉是重罪,不忍拖累家人,以自身之命换家人无忧。 无法,今日又要给钱妃他们一个交代,故而只能传闻婕妤来问话。 另一边,闻婕妤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复又恢复正常,说道:“不管别人如何看小九,小九是我怀胎十月的骨肉,我怎可会加害于她?” 许念倒也想知道,究竟是谁。 是她,还是幕后另有黑手。 她直觉,这拨人与害原主的幕后指使可能是一个人。 然而,皇后的话将许念拉回现实。 “因为你闻氏,心生怨恨。本为皇家诞下子嗣,该享受无上荣光,晋升妃位是其一,却因小九出生日不详,挡了你晋升之路不说,又失皇上宠爱,今后前途再也无光。是以,你心生怨恨,认为小九挡了你的路,便要除之后快,以期重新获宠。你说,本宫说得对吗?” 闻婕妤强撑着一把身子,闻言几欲仰头大笑。 这里里外外的原因,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惨然一笑,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臣妾这里本就是个随处有洞的筛子,任何地方皆可被安了理由。” “只是,臣妾不认。” “一是,小九是臣妾亲生,不能养在身旁,任她孤苦无依,已是臣妾之大过。” “二是,臣妾与孙昭容并不交好,仅有的几次来往,是她寻臣妾讨论花样,之后再无往来,如果我要做谋害皇嗣的大事,怎可与无甚来往的人合谋。” “三是,臣妾乃一不受宠婕妤,母家已全部告老还乡,宫中无人,且又无多余钱财傍身,收买太医非一般人力之所为,臣妾做不到。何况,臣妾曾受钱妃姐姐照顾颇多,不会恩将仇报至此。” “四是……” 闻婕妤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一旁坐的许念,眼露柔情,缓缓说道。 “臣妾不会因觉有小九的存在而失了宠爱,故而害她。因为,这是皇上同臣妾做的一个交易,是臣妾自愿选的,以宠爱和母家之势换小九活命。” 闻婕妤话音落定,在座所有人无不震惊。许念“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愕不已地看着闻婕妤。 她之前便有疑惑,为何原主刚出生时不详,不直接刺死好了,为何要让她在深宫艰难存活,可谓是大费周章。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谁能想到,这是一场交易啊。 世人皆以为,闻婕妤是因生了不详而失宠了。殊不知,她是自愿舍了无上宠爱,换一个不会受欢迎的女儿活下来。 饶是皇后,扣在椅侧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几分。 眼前的情况,始料不及。 而闻婕妤所说,句句在理。 看来,幕后之人还要再查一番。 于是,交代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皇后脸上无光,被人愚弄一番,这回少不得要下番功夫,查清幕后之人。 没多寒暄,许念他们几人便出了皇后的凤藻宫。 钱妃站定,对闻婕妤道:“万没想到,妹妹这样深藏不露。” 闻婕妤听出钱妃话里的不高兴,准备解释却被摆手拒绝:“你不必同我道清楚。只一样,你没害我的小兴,不枉我这几年来帮你,这便够了。我先走了。” 钱妃二话不说带人离开,原地只余许念、闻婕妤和许嘉文三人。 许嘉文立马抱住许念,脑袋在许念怀里蹭了蹭,乖巧道:“念念姐姐,我好想你啊,吃饭也想、睡觉也想、洗澡也想、去茅房也想,没有不想你的时候。” 许念:“……去茅房就不必想了吧……” “不行不行,要想要想!要时时刻刻想着念念姐姐,这样念念姐姐才能感受到,不会轻易把我忘了。” 许嘉文紧紧黏着许念,担心许念下一秒就走了。 “念念?” 闻婕妤突然不确定开口。 她看着已长了这么大的女儿,眼眶微微发热。 许念听见闻婕妤的声音,抬眸轻唤了声:“闻婕妤。” 她的情绪这时很复杂,既有知道她为了女儿舍了皇宠的感动,也有乍然面对一个陌生人的别扭感,同时还有一丝丝不确定。 事情比她想得复杂得多。 她不敢轻易相信这宫中的任何大人。 好在,闻婕妤没有生气,微微仰面,不让眼泪滑下来,免得吓着两个孩子。 她没问,也不敢问。 许念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问了又如何,总归她这些年是亏欠于她的。 她不愿意叫母妃,也是她应该的。 毕竟,作为一个母亲,连自己的女儿也护不好。 三人一路沉默,只有许嘉文真的开心。 他左手拉着闻婕妤,右手拉着许念,左看看、右看看,都是自己喜欢的人,也是喜欢自己的人。 他看着许念,突然想到昨日吃的香糯栗子糕,眉眼弯弯的,甜甜说道:“念念姐姐,昨天的栗子糕真好吃,你是专门找星星哥哥送给我的吗?我好喜欢。” 许念:“……” 她不敢说,这是剩的。 三人一直往回走,走到分岔口,闻婕妤拉着许嘉文,小心问:“念念,你要回去吗?” 许嘉文闻言,仰着脸问:“母妃,念念姐姐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许念看着依依不舍的许嘉文,想了想问:“我可以跟你们回去喝杯茶吗?” ※※※※※※※※※※※※※※※※※※※※ 这章写得我脑子没了,逻辑也没了 求轻喷 上一章有好多小可爱,谢谢你们的鼓励,我又可了!感谢在2020-11-23 21:21:23~2020-11-24 08:4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甜甜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屋子 闻婕妤闻言, 柔弱苍白的脸上蓦地多了几分生气。她几乎喜极而泣,忙不迭点头,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变得有些颤抖。 “当然可以, 念念愿意来, 真的太好了。” 许念点点头:“那便叨扰了。” “只要念念你愿意,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不打扰的。” 闻婕妤认真说道。 没想过有朝一日, 女儿可以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 虽与那人做了交易, 这些年, 她还一直躲着避着,不敢见女儿, 不过是期望降低许念存在感的同时,能让她多些活下去的机会。深宫乱,谁会知道下一秒可以发生什么。 她之前受宠本就扎眼,树倒众人推, 且母家也因着她一倒即散。眼下, 能偏居一处, 盼儿女成人,即是上天眷顾。 所以, 这一日,是五年来闻婕妤最开心的一日。 跟在一旁的许嘉文小小的一只, 感觉很是敏锐,自然感受到母妃今日的兴致不一般,又有许念陪他一同回去,小孩子心性大起, 开心得手舞足蹈, 拉着许念就往回走。 “回家咯, 和念念姐姐一起回家咯!” “念念姐姐,我有很多宝贝,等会儿和你一起看。” “念念姐姐,你等下看喜欢什么,无论念念姐姐喜欢什么,都可以拿走的。” “因为念念姐姐,更重要。我更喜欢念念姐姐!” …… 许嘉文一路念念叨叨,迫不及待想要同许念分享自己的宝贝,想要和她分享一起生活中的珍贵点滴。许念弯着眉眼,笑着陪他,两个差不多高的小人手拉着手慢悠悠往回走,一边说着话。 “念念姐姐,你真的不会怪我吗?怪我之前不知道,自己有一个这么好的念念姐姐。” “当然不会。那我问问小文,你会怪我吗?怪我之前不知道,我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文弟弟。” “肯定不会。念念姐姐不知道,是因为我都没去找你,当然不会怪念念姐姐。” “是吧。你不会怪我,我肯定也舍不得怪你。我们小文懂事听话,怎么会舍得怪你呢?” “真的吗?” 许嘉文眼中闪烁着光芒。 “念念姐姐真的觉得,我懂事听话吗?” “真的。” 许念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许嘉文幸福得要冒泡泡,毫不犹豫说道:“我以后每天都要更听话懂事一点。” “为什么?” “因为这样,念念姐姐每天都会多喜欢我一点。我想,每天都能被念念姐姐多喜欢一点。” 许嘉文说到后来,声音逐渐变得很小声,说完之后悄悄抬眼觑了下许念的脸色,忙又接道。 “念念姐姐,我这样会不会太贪心了?会不会让你为难啊?如果念念姐姐为难的话,还是不要了。只要你能喜欢我就好了,不用更喜欢也可以的。” 虽然嘴上说着,不用也可以。许嘉文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而后不知想到什么,似给自己打气一般,又努力恢复一朵开心向日葵的模样,朝许念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许念听着他的话,又看着在眼前放大的笑脸,一瞬间失了神。 前世她孑然一身,被父母抛弃利用,至交好友寥寥无几。 是以,她的内心本苍凉似海,漫天接地的孤独感将她全然包裹。突然间,在无边无际的心海之上,迎来了一缕意想不到的旭阳。 这缕旭阳破开丝丝缝隙,毫无保留地挥洒在孤寂无边的心海上。渐渐地,那缕旭阳越来越炽烈,撕开的缝隙越来越大,直至整个无边的海上全部被笼罩在暖阳之下。 它蒸腾着、雀跃着、灼烧着。 温暖了许念的心海,也驱散了蒙于其上的阴霾。 许念拉着许嘉文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童言无忌或许无心,大人总会自动脑补。 但她竟觉得,今次的这份脑补一点不让人讨厌。 动物尚有趋光性,人又怎会厌光而生? 毕竟,没有人是真的讨厌温暖吧…… —————————————————— 冬意渐浓,两旁草木干黄苍凉,颓败又萧条。今日又无暖阳,虽已偏向正午,天色却昏昏暗暗,显不出半分好脸色来。可闻婕妤望着走在前面的两个身影,心情与天色截然相反。 这是她五年来日夜所思的场景啊。 居然成了真。 尽管拖着沉重的病体,她竟罕见地生出几分轻快来,觉得不止脚下的路,甚至往后的路都可以走得不那么沉重。 人心欢喜,长路也变短。 很快,他们就到了地方。 许嘉文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张开双臂往里奔去,嘴上喊着:“念念姐姐来了!念念姐姐来了!” 许念看到眼前的住处,一阵沉默。他们的住处,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们的日子,挺苦的。 闻婕妤似看出她沉默的原因,解释道:“不过是个住的地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便可以了。念念,我们快进去吧。我去让海棠准备午膳,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吃午膳,可以吗?” 闻婕妤总觉对许念有愧,说话自带着七分商量的语气,会看她的脸色,也会观察她的反应。像是她只要一皱眉,她便会随之做出反应。 许念不愿看她这般小心谨慎,在这深宫中,多的是拿儿女换宠爱,少有人愿意用宠爱换子女。 所以,她努力表现出随意的模样,试图请她也跟着放松些。显然,她这么做很有效果,除去刚开始的放不开,闻婕妤已不像开始那般局促小心。 只不过,她显然低估了一个正常的母亲。 许念坐在椅子上,闻婕妤反反复复给她添了好几回茶水。只要她一口,她便马上续上一点,总归不让她的茶水有变少、变凉的迹象。 如果许念拈一块绿豆糕,她便立即不着痕迹地把剩下的绿豆糕放得离她更近些,动作小心谨慎,又怕她发现了而不好意思。 如果她吃了绿豆糕不小心呛着了,闻婕妤立刻凑过来,赶忙递水拍背顺气,让她尽快好受一些。 甚至,因为她要留在这里吃午膳,闻婕妤很怕饭菜不合她口味,认真问过她的偏好,比如“吃不吃姜,菜里放姜会不会不舒服”或是“喜欢甜口多一些还是咸口多一些,喜欢清淡的还是味重的”…… 许念甚少有这种经历。 面对许嘉文的热情,只当孩子赤诚,尚可以招架得住,毕竟之前已经接触过不少孩子了,甚至还摆平了一个熊孩子。这些孩子比她想得简单纯粹又可爱,与他们在一起后自己的心态也好像变得跟他们一样,简单而赤诚。 但是,面对闻婕妤的热情和无微不至,她则稍显手足无措,会不知该如何面对。倘若真是闻婕妤在皇后面前所说的那般,她并非有意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问,而是通过这种漠视的方法,想让她活下来。 毕竟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她不免生出一些鸠占鹊巢的愧疚感,内心越发坚定要尽快找出原主丧生的真相。 与此同时,闻婕妤还在问她:“念念,要不要再用一些红豆糕?” 许念尽量控制着情绪,道:“不用了。我去陪小文看他的宝贝吧。” 说着,她便逃离了这个让她心生愧疚的地方,而后坐在那陪着许嘉文看他的宝贝——居然是一大堆鹅卵石,什么颜色、什么形状的都有,被擦得干干净净,光滑无比。 “念念姐姐,这是我最喜欢的小白。你喜欢它吗?” 许念望着许嘉文手心的白色鹅卵石,点点头。 这是小孩子的一片童心。 得保护。 谁知,许嘉文立马将小白塞到许念手中:“我把我的小白送给念念姐姐,我不在的时候,它可以代替我陪着姐姐。” 在许念的一晃神中,手中多了份冰凉的触感。她垂眸看着这块不甚起眼的鹅卵石,小小的一个,边角很光滑,像是被精心擦试过。 随着鹅卵石被手中的温暖包裹,她的内心也如浸满水的海绵一样,被塞得满满的。轻轻一挤,挤出来的不是怨恨,而是童言稚语带来的暖意。 她立马回神,问道:“小文,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好不好?” “好!只要是念念姐姐做的,我都喜欢吃!” 许嘉文毫不犹豫说道。 既然答应了许嘉文做吃的,许念同闻婕妤商量这件事,做好了她或许教导一番的准备,不想她二话不说答应了,命人领着她去厨房,需要什么不必客气。 许念看了看厨房正在准备的饭食,决定做一道菜、一道甜点,分别是糖醋茄子和牛乳鸡蛋醪糟小圆子。 糖醋茄子拌饭吃,酸酸甜甜,汤汁浓郁,许念想想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先拌糖醋汁,酸一点、甜一点全在汁里,糖醋汁拌好后,开始煎茄子。茄子需要煎得两面金黄,直冒香气后再另起锅烧油炒葱姜蒜等配料,放煎好的茄子,待葱姜蒜的茄子逐渐浸透到软和的茄子里,接着放拌好的糖醋汁。 最后收汁儿出锅,撒上一点点绿色葱花做点缀,丰富一下糖醋茄子的颜色。 许念特意选了青花瓷盘,干净清雅的青花瓷配着酱色茄子,点缀的粒粒青翠葱花提升亮色,很是好看。 她做菜的时候,许嘉文就眼巴巴地守在旁边,待茄子出锅装盘,他眼睛盯着茄子一眨不眨的,如一个铁杆粉丝一样,味道没尝,立即没犹豫地拍手称好:“念念姐姐,好香啊!闻着好好吃!” 许念看着他明明十分犯馋,仍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下手抓或者抢食,夹了一块茄子,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许嘉文嘴边:“吃吃看,看看有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好吃。” “肯定好吃……唔……” 许嘉文话未说完,糖醋茄子便入了口。 茄子软香软香的,入口软糯无比,配着酸甜利口的酱汁,赋予软糯以新的滋味,亦使酸甜的糖醋味回味绵长。 “真的好吃,念念姐姐!” 吃完茄子的许嘉文瞬时变成星星眼,崇拜地看着许念,好像在说“我的念念姐姐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好吃再来一块。” 许念又给他夹了一块,看着他吃得满足,小心替他擦干净唇角的菜渍。 接着,她开始做牛乳鸡蛋醪糟小圆子。 做这道甜点,需要先搓小圆子。 这个许念特意找了白案功夫较好的厨娘来搭把手,她手麻利,一会儿便有许多个滚圆嫩白的小圆子躺在案几上,个个小巧精致,嫩白可爱。 因着牛乳不耐煮,于是许念便先下锅把小圆子煮熟。圆滚滚的小圆子浮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上,小小的身子鼓胀鼓胀的,煞是乖巧。许念用漏子挨个儿捞出,放入碗中备用。 然后,煮牛乳,放醪糟和小圆子。 醪糟含酒,虽是米酒的清甜,酒精浓度也不高,许念为了谨慎起见,选择只放了小小的两勺,让牛乳中隐隐闻得见醪糟的清甜气味便可。 牛乳表面开始“咕嘟咕嘟”冒着小气泡,最上面起了一层薄薄的奶皮时,打入漂亮的蛋花进去。蛋花入锅,很快便飘起来,许念利落地起锅。 为了增加这个甜点的口感,她专门切了些果脯碎和坚果碎,放进去增色添香。 “念念姐姐,这个闻着香香的、甜甜的,等下要和饭一起吃吗?” 许嘉文小声问,眼中露出对这份甜品的渴望。 “是。我们去饭堂等着吧。小文如果饿了,等下可以先喝口牛乳蛋花醪糟小圆子。” “好。” 许嘉文重重点头。 显然对这道甜品的期待值,超过了对今日所有午膳的期待。 —————————————— 牛乳蛋花醪糟小圆子用白瓷碗盛着,浅黄色的汤汁与纯白的瓷碗相得益彰,深的浅的、红的绿的果脯坚果碎堆叠在汤汁中心,亦有晶莹剔透的小圆子藏在里面,偶尔冒个头,很是有趣。 许嘉文端坐在饭桌前,眼睛不时瞟着眼前的牛乳醪糟,却忍住没动。 因为,要等其他的菜一起上来。 许念不忍心,轻声说:“小文,你可以偷偷地喝小半碗,我帮你看着。” “念念姐姐,是真的吗?” 许嘉文眼睛发亮,满满期待。 “你快喝吧,小心烫。” 于是,许嘉文没在犹豫,特意舀了一勺夹着坚果喝果脯的牛乳醪糟,拽了拽许念的袖角,等她回头,小声道:“念念姐姐也饿了吧,你先喝,小文再喝。” 许念心中一暖,没推脱,低头就着勺子把汤喝了进去。 汤汁热乎乎的,暖得许念的四肢皆是暖洋洋的。 到底不知道是汤汁太暖,还是许嘉文人太暖。 许是两者皆有吧。 许嘉文等许念喝了第一口后,终于品尝到牛乳醪糟的滋味了。 汤汁甫一入口,热气腾腾的,瞬时逼退了周身的严寒。 而后,是他最爱的牛乳的醇香味后、蛋花的鲜嫩爽滑,亦有情清甜甜的醪糟香气,配着口感弹牙软糯的小圆子、酸甜可口的果脯和干脆香浓的坚果碎,整个汤汁的口感层次一重又一重,说不出的丰富多变。 到底还是个孩子,许嘉文喝了一口就止不住了,“咕嘟咕嘟”一小碗牛乳醪糟不多时进了肚子。而这时,饭桌上刚摆好午膳。 他看着摆好的膳食,苦着脸、皱着眉,却是一点没后悔喝的那小碗牛乳醪糟。甚至,他等闻婕妤落座后,亲自盛了一碗放至她面前,催促道:“母妃你快喝,这是念念姐姐做的,真的好香好香。” 闻婕妤不愿弗了幼儿的好意,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就被牛乳醪糟的味道惊艳。 醪糟清甜中藏着米酒的淡香,牛乳浓郁中不失鸡蛋的鲜滑,本是点缀的坚果、果脯、小圆子亦搭了出新戏,在味蕾上跳跃起舞,演绎何为滋味之丰富。 闻婕妤意外许念的好厨艺,夸赞道:“许多年未喝过这样暖胃香甜的牛乳汤了,味道很别致。” 她苍白的肤色因着暖汤氤氲出的热气而变得红润,语气不似开始小心小意,反倒是让许念更自在了。 “谢谢您的夸赞,寻常汤水,您喝个自在便行。” 许念还不大叫得出口母妃,只是一口一个“您”来称呼闻婕妤。 闻婕妤未计较,而是开始不停地给许念布菜,撑得她难得瘫在椅子上懒得动弹。 而许嘉文则是其他菜皆没吃,只一道糖醋茄子拌米饭,酸甜软糯的茄子汤汁浓郁,裹着香甜晶莹的白米饭,简直是罕见地下饭菜。 许嘉文此时完全忘记刚才被汤撑饱了,茄子配米饭,浓汤混进白米饭中,白米饭变成深沉的酱色,软香中亦增了酸甜滋味,一口一勺,一勺一口,一碗米饭没一会儿见了底儿不说,又叫人再添了小半碗米饭,接着拌茄子吃。 他吃得嘴角全是酱汁,整个人餍足得如一个吃饱喝足的小仓鼠,懒洋洋地伸着手脚,开始犯困。闻婕妤把他抱进房中安置好,出来后要带许念去一个地方。 她们行至一个偏房,偏房虽是简陋,进去后发现空间很大,里面布置得规规整整的,像是专为人住一般。 “念念,这是你的屋子。” 闻婕妤轻声说。 ※※※※※※※※※※※※※※※※※※※※ 这章的闻婕妤还有点点小心翼翼,但是我心目中的她,是一个绝美女子,有才情有傲骨有温情 希望我能写出这样的她,笔力不够真的好头秃 提前发,晚安可爱们~ ps:今天我的键盘坏了,ipad立即不能码字了,只好求助于网吧,在网吧闻了两个小时的烟味儿后大脑死机了……死机了。结果晚上键盘又好了,键盘鲨我感谢在2020-11-24 08:47:33~2020-11-24 21:5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颗甜樱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拉阿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太监 房间里窗明几亮, 纤尘不染,打扫得极为干净。 一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心旷神怡的淡香, 而非久未住人的霉味儿。 寻着淡香而去, 靠窗的案几上,一只月白细口花瓶里插着几枝不知名鲜花,它们此时开得正盛, 临窗而立, 受阳光雨露滋润、因清风明月摇曳。 许念望着花枝上并未有凋谢的花朵, 心知定是有人来此处常常打理、时刻注意着,房间内因而才能保持着清新自然的状态。 许念这才开始认真看房间里的陈设, 摆件不华丽却件件透着用心与温馨,有些小细节应是考虑到磕碰的可能性,锋利尖锐处皆用软布包着。 像是为了不让软布破坏摆件的美观,许念竟然发现那些不起眼的布上, 有人用丹青作画。 这其中, 有小儿梳着重天角窝在莲蓬里贪睡的景儿, 有软萌团子吃东西两腮鼓鼓的可爱场面,亦有鲤鱼戏水、蜂蝶恋花的自然场景。 总归, 是让人惊叹。 闻婕妤垂眸,见她似乎望着软布上的画儿发呆, 柔声道:“念念,是喜欢这个画儿吗?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再为你做一个,让你带回去的。屋子里的这个先留着, 哪天你能来住了, 也能看着高兴。” “这是您做的?画儿是您画的?” 闻婕妤再次打破许念的认知, 叫她惊讶不已。 闻婕妤似雪的脸上浮现浅笑,霎那间如红梅迎雪傲然绽放,美得不可方物,却又不会叫人望而却步。 她轻声说:“这些是我为念念准备的,并不费事。且这画儿不过是随手而做的戏作,略显粗糙,日后再换些更精致些的,念念不必觉得太过惊讶。” 不不不,她觉得太惊讶了。 惊讶到认知颠覆,三观重塑。 在她的认知里,闻婕妤应是那种怯懦软弱的小妇人,又因着失了宠而变得歇斯底里、满腹怨恨。 如此一来,再姣好的容颜亦会在长期的怨恨中而变狰狞,然后整个人因此变得刻薄无比,会觉整个老天皆是亏欠她的。 可眼前的闻婕妤,小心翼翼有之,娇弱病态亦有之。但这或许是近亲情怯所致,也是身体确实不够康健所起,唯独不是源自怨恨不甘。 甚至细看之下,她的眉眼是疏懒的、淡然的和置身物外的疏离,而这份疏离是对皇宫,以及其中为权为利奔波挣扎的众人。 在她的眼中,看不见对权势的渴望,看不见因欲望而生的疯狂,只看得见一双儿女的巧笑倩兮的活泼身影。 她嘴畔浅笑,而这浅笑中带着清风徐来的柔和惬意;她语出温柔,而这柔声细语中亦有春雨润物细无声的宽和包容。 许念突然发现,其实从闻婕妤一出现,她便是令她惊讶的。 别人病,是病。 而她病,是病美人。 只是,那会儿还不明显,而在看到这些随手做的小画儿时,她方才真正意识到,闻婕妤是闻婕妤,与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不一样。 可转念一想,几乎没人告诉过她,闻婕妤应是那样的。 甚至她自己,在见到了那样乖巧懂事的许嘉文后,她都不会认为,能教养出这种小孩的人是那样的。 恰恰,该是眼前这样的。 许念此时此刻只想捶足顿胸,大喊一句: 电视剧害人不浅哪…… 而闻婕妤站在那,见着她沉默不言,脸色时红时白,一副无地自容、想要捂脸逃窜的模样,当她是因觉自己不会画画而羞愧,遂开口道:“念念,你随我来。” 她带着许念行至里间,走到有一个木制雕花架子前站住,从架子一层抽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她:“打开看看。” 许念顺意打开,发现里面是一盒笔墨纸砚,及预备好的丹青颜料。 她疑惑问:“这是?” “这是我请你外祖父找来的,为你备着的笔墨纸砚。想着或许有一日,你会认字或习画,这些必不可少。是以,念念你不必羞愧,如果你想学画或是认字,我皆可教你。你外祖父是大儒,我自小跟着他做学问,书念了不少,应是不会教坏的。” “这一盒,主要是为了学画而备。旁边这个,是为你识字而备。我写了一份小楷,你可跟着描摹;若你不喜欢这种规整的字,亦有一份行楷、行草随你挑选,只是我这幅身子这几年不堪用,写出的字不如先前,力道略有不够。” 许念打开闻婕妤说的几幅字帖,再次惊得无以复加。 字如其人,该如是。 小楷是漂亮精致的簪花小楷书,字里行间皆是透着温柔和煦之美;行楷亦或行草,则是更为肆意凌厉几分,饶是说着力道不足,字中的桀骜不驯已是扑面而至。 “当然,念念无须有压力。若你不喜欢练字或习画,也无妨。” 闻婕妤怕给许念过大压力,又从架子上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递给她。 “这里有我画的一些花样子,想着你或是喜欢针线绣花,我这也有准备。” “针线绣花你觉得闷呢,不喜欢也不碍。这里亦有我回忆写下的棋谱,可惜我没找到上好的围棋,这里一副棋子也可勉强用着。倘若这些你皆不喜欢也无妨,这里亦有一把琴,你可习用。” “如果琴棋书画你没有所好,也没什么。这一箱,是我年少时爱看的话本子;这一箱,是些民间玩意。只是,我没想到你的厨艺会那么好,并未准备与之有关的东西,希望念念可以等等。” 闻婕妤介绍得不急不缓,一件又一件摆在面前。这些东西并非全是价值连城的,甚至说寻常普通也不为过,但是这何止是东西那么简单啊,这里是拳拳爱女之心。 她言语温柔,态度无限包容,想来是,自己的女儿无论做什么,她亦会站在身后,小心扶持。准备的这些物什儿,不过是为着她或有可能喜欢而不会没有东西可用。 许念站着看了许久,由一开始的置身事外,慢慢受了感染,胸腔内的酸涩感几乎要抑制不住,想寻个出口发泄出去。 她哽咽着,动情喊了声:“母妃!” 闻婕妤身子一颤,僵在原地,手中的东西瞬时落下,散了一地。她也不在意,注视着许念,颤声问:“你刚刚……喊我什么?” “母妃。” 许念鼻头红红的,低着头,红着脸,看着有几分不好意思。 就让她自私一次吧,好不好? 代原主好好活下去,也好好地照看好原主的母妃和弟弟。 只不过,她想起方才闻婕妤展现给她的,愈发认定闻婕妤的才情学问不一样。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有了和许嘉文相同的反应,扭捏问:“母妃,这些我皆不通,又不想学真的没关系吗?” “傻孩子,这是自然。” 闻婕妤试探着揉了揉她的发丝,“琴棋书画不过是傍身才艺,有之或可加分,没有也无妨。天下间,不通琴棋书画的人很多,难道皆是无用之人?一个人有用或无用,非通过这些来证明。母妃为你准备这些,也并非叫你有负担,只是为着你或有一分的可能喜欢,也为你备上了。你不在我身边,我无法照看你,做这些不过是自我寻求的安慰罢了,你不必有压力。” 许念垂着头,眼角涩涩的。 这种完整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意突然将她全身包裹,她身处其中,感受得到宽和与温暖,也感受得到可靠与安心。 她突然觉得,这是不是上天可怜她,而给她备的一份礼物。 前世,她无爱无靠,孑然一身,孤独无依;这里,她有友有伴,被爱意包裹,冷硬的心墙渐消于温暖之下。 许念沉浸在这份爱意中,恍恍惚惚。 ———————————————————— 许念在这份恍惚中,同许嘉文和闻婕妤进行告别。身上揣着许嘉文赠的小白、小黄和小黑,手上拎着闻婕妤自做的绿豆糕、红豆糕,恍恍惚惚回了小院。 小院中,春桃在准备年节的吃食。 虽然距离年节尚有几个月的时间,但自从许念给她讲过一些年节要准备的,她便有心第一时间开始备上了。 腊肠、火腿、酱肉、腊肉、糟肉、糟鸡皆是需要耗时耗力的,这些甚或有的今年做了,并不一定能吃上,反而待明年吃了,譬如说酱肉,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做出来的酱肉达不到效果,滋味会差很多。 为何酱肉要费这样一番功夫呢? 因为,加甜面酱等佐料腌制好的酱肉需要进行风干。这风干不可借助人力或物力,须得自然的风吹日晒,日日夜夜,融进自然精华,方才能将酱汁的滋味渗透进肉里,与之融为一体。 经过这个过程的肉,除了酱汁与肉的香气,亦有经风吹后的紧实细致,还有经光晒融合的雨露阳光,总之,饱含自然锤炼后的味浓味厚。 而后,再进行二次腌制、二次风干,反反复复三次为好,酱肉的滋味方能达至顶峰。 这样反复腌制风干的酱肉,在刚出窖后便可直接切片装盘食用,肉片晶莹鲜亮,透着经岁月沉淀后的韵味,极是香浓爽口。 例如,梁实秋曾在《雅舍谈吃》中便对腌制好的清酱肉赞不绝口。 许念想想,便对酱肉充满了期待。当然,她不似梁实秋,她对火腿、腊肉、腊肠等也期待不已。 她和春桃打了个招呼,将带回的东西放好。而后,出去准备帮春桃的忙,春桃倔强得不让她插手,她只好站在那儿,简单和春桃聊了下她哥哥的事情。 “春桃,下回你再出去时,见着你哥哥,请他多从番人那里搜罗些红薯过来。我到时给你拿些银钱带在身上,一是为着买红薯的钱,二是为着请他去城外帮着买些地,不用太好便可,再请工人将搜罗到的红薯种下去。” “这雪一天天下着,我心有不安,恐怕来年的收成会有影响,百姓们不好过。现在大宋的百姓尚未种植这些,我们一来能占个先机,二来或有备无患。” 春桃一一应好,将许念交代的记在心里。 而许念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自从见了闻婕妤和许嘉文后,便不愿因着自己的身份拖累他们,想着能为他们做些事,总归是好的。 只她没旁的,又没有茶艺本领傍身,去宫斗是不可能的。 唯有,借着自己的知识差,做些事情。 种红薯,便是其一。 每个朝代皆有饥荒水患,流民失所,粮食会成为燃眉之急。而红薯可以极大地提高产量,且对土地要求没那么高,在这种不好的时候,恰或能解燃眉之急。 是以,许念决定借着自己的知识认知差,提前准备好。 “上回,我听闻你说,雅食馆你哥哥已筹备好了,不日便可开业。待你下回再去的时候,我再写些适合雅食馆买的点心方子。你需再叮嘱一番,雅食馆主做贵女们的买卖,吃食、用具、环境,以及服务须得无一不精。等出了初营业,再发展会员制。” 第一回,许念让春桃去省亲的时候,就同陈青阳说了这件事。信中,她言及建议先做贵女们的生意。 她原以为可能要费很多时间,没想到上回春桃回来,便告诉她,店铺按照她的要求已准备得七七八八,等陈青阳从外面回来,即可择日开业。 交代好这两件事,许念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小菜圃。 这几日时不时下雪,幸好她提前给种的红薯苗、辣椒苗做了保暖工作,否则经过这样一番冷气降临,这些刚有起色的苗苗估摸着得全被送走了。 许念把菜圃中的苗苗照看好,抱着几日没亲近的雪团,好好揉了一把。 雪团的绒毛细细柔柔,摸着很是暖和柔软,而雪团似也很享受这样的揉摸,每次皆是眯着眼,半张着嘴,仰着脸,一副很享受、很舒服的样子。 就这样,连着过了几日清净日子。 又逢大雪节气。 许念想着自做好后,就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的石碾子,决定这次让它发挥一下作用。她命顺喜今日先把烤窖的活计放下,开始磨米浆。 只在纠结做螺狮粉或米线之间,她心有犹豫。 最后,她放弃了螺狮粉。 因为没有酸笋。 酸笋需用新出的春笋腌制约莫一个月的时间,方才能出酸味。而现在,正逢寒冬时节,上哪能变成春笋呢? 没有春笋就没有酸笋,没有酸笋的螺狮粉就没那么像螺狮粉了。 因为,没有酸笋的螺狮粉不臭,而不臭的螺狮粉没有灵魂。 那没有灵魂的螺狮粉好吃吗? 好吃,却没有灵魂。 她决定不吃。 于是,她便决定今日做砂锅鸡汤米线来庆祝一下大雪节气。安置好这些后,她想着多日没出门,遂带着雪团出去溜溜弯。 前几日的雪已化作雪水消失不见,路是好走的。且她身上穿的是闻婕妤给她做的粉色夹袄与披风,挡风又保暖,出去遛弯也不怕寒风凛冽。 她披着披风在前慢悠悠走着,而雪团跟在后面,时不时左右张望,看着她的身影远了许多后,再狂奔几步赶上去,接着又开始左张右望,如此重复。许念也不管它,任由它玩着。 只走着走着,她忽地看见一个太监从前面走过,瞳孔骤然一缩,整个脑袋猛地天旋地转地疼起来,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将她包裹起来,仿佛突然被水咂懵,整个人陷在水中,胸腔腹内也跟着灌满了水,艰难地发不出呼救声。 她捂着头,蹲在地上痛苦难耐,小声呻.吟。雪团奔至她身旁,绕着她转了好几圈,急得挠抓子,仍是无计可施,而后不知它看见什么后,匆匆跑过去。 而许念这时也想起来了。 原主真的是被害死的。 刚刚那个太监就是,害了原主的人。 ※※※※※※※※※※※※※※※※※※※※ 五点顺利起床,我决定出去溜达一圈了,想养一只小萨摩 感谢在2020-11-24 21:57:13~2020-11-25 08:5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白白成一道光 10瓶;夏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厚此 许念脸色苍白, 强撑着从原地站起来,想看清楚那个太监究竟去了哪里,也想弄清楚背后动手脚的人究竟是谁。 只是, 她站起来时, 已看不见那个太监的踪迹。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四周是通往不同宫殿的路,只一个照面那人便消失不见, 到底不知他的目的地是哪处, 也不知他是哪宫中人。 许念白着脸, 手紧紧攥拳,眼神晦暗不明。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 如果是后者,如背后有一条虎视眈眈的毒蛇,等待机会, 伺机咬她一口。 许念脸色沉了沉, 眉头紧紧凝结在一起。 不能坐以待毙。 可又待如何? 眼前, 敌人隐在暗处,她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她又能如何?她到底该如何破局? 正想着, 突然瞥见雪团急吼吼地跑过来。它跑一段,停一段往后望一望, 接着再往许念这边跑一段,再望一望。许念看着它奇奇怪怪的行为,不由顺着它看的方向望了过去。 天际阴云成团,地上枯叶零落, 两边树木萧瑟, 而在这暗淡的天地间, 一抹明亮的杏黄由远及近,步履稳健,徐徐而来,入目的是一张清隽少年的脸。 他轻挽唇角,浅笑温和,行至许念面前,指了指雪团,问:“这不是七妹的雪团吗?你是她那里新来的宫……” 正说着,他他注意到了许念的衣着打败,蓦地住了嘴。 这个样子,虽说朴素了些,也是个主子打扮,可不像宫女。 心思急转,他想到了一个人,最近隐隐会听其他几个弟弟提及的人。 九妹。 “请问,你就是传说中的九妹吗?” 许念神色微顿,暗自品味了下“传说”二字中的意味,默默点了个头。 这个词,用得有趣又微妙。 许嘉宸见许念不说话,自顾说道:“这个兔子挺有意思的,我记得之前在七妹那里还没这般聪明,今日我方才在不远处,它径自跑来,衔着我的衣角便叫我跟它走,急切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意外见到了九妹你。” 许念闻言,微微瞪大了眼,感觉有几分不可思议的同时,似乎又觉这是雪团能做出来的事,不由心中一暖。 它估计是看她刚才状态不好,跑出去搬救兵了吧。 许念先是规规矩矩地朝许嘉宸道谢:“谢谢太子。” 心里同时想着,今日便回去给雪团加餐。 许它多吃一根胡萝卜。 另一边,许嘉宸听见许念称他为太子,挑了挑眉,问:“你知道我是太子?” 他自认没见过许念,被她认出来感觉有些惊讶。 许念倒觉得他的惊讶出乎意料。他穿着太子方能穿的蟒袍,她又不是个傻的,自然一想便知。不过,这个太子感觉蛮好玩的,莫名给她一种傻白甜的感觉。 到底不知是演技太过,还是真是如此。 因着那个太监的出现,许念比以往更多了些小心,见人遇事不由得多往深处想了一些。 许嘉宸注意到她的沉默和深思,突然伸手揪了两下春桃给她扎的小揪揪,笑着道:“幸好,你没什么事,不然这兔子该是要急死了。不过,小小年纪,眉头皱得紧巴巴,这是为何?” 许念随便找了个理由回答:“在愁今日午膳吃什么。” “这会是什么难事?待会,御膳房送什么吃食,便吃什么,岂不是轻易解了难题?” 许嘉宸淡笑,似乎不觉这是许念随口敷衍的理由。 “我不和御膳房一起吃的。” 许念低头沉默。 许念知道,御膳房会准备各宫主子的吃食。虽然,很多宫里的主子皆有自己的小厨房,但有时哪个宫备的膳食不够,或是懒得自个儿动手,便请御膳房给送来。 是以,在理论上,御膳房每日应是备着各宫的吃食的,没有特别打招呼,便要给各宫及时送去。 但她从来至今,从未收到过。记忆中似有一次,送来的饭食凉透了不说,菜叶子清汤寡水,没个油星儿;白粥稀稀拉拉,米粒颗粒可数,与白水差不多。 从那之后,应是陈嬷嬷打了招呼,再也未从御膳房那里取饭,而是把废弃的小厨房休整出来使用。 一旁的许嘉宸也默然。 他怎么把这一茬子给忘在了脑后? 宫中上下皆当没小九这个人,御膳房自然也不会特意备她的一份饭。 沉默半晌,他组织了下语言,斟酌再三,试图安慰许念:“九妹,我刚刚是无心之失,你莫要记挂。如果你想吃什么,我命人给你送过去可好?权当,刚刚我口出有失,向你赔礼道歉了,可好?” 许念摇摇头拒绝:“不必了,刚刚没什么的,您不必挂怀,我也不会因此生气。” 许念脸色虽恹恹的,但语气诚恳真挚,没有半分作假的意味,许嘉宸没有多想,自然信了。 许念再次朝他道谢:“是雪团唐突了,多谢您不与它计较。倘若没什么事的话,那我便先回去了?” “好。” 许嘉宸点头同意。 只许念刚转身走了几米远,许嘉宸从背后叫住了她:“九妹,留步。” 说着,许嘉宸快走几步赶上她,询问道:“我听闻老二和老六多次言及,九妹那里的吃食很不一般,请问我今日可否有幸跟着一起去尝尝?” 许念今日心情不好,原是不想做生意的,不然刚刚主动便要拉拢潜在大户了。 如今,大户主动上门,自然没有再拒之门外的道理,遂点点头,末了附加一句:“自然可以,给钱就行。” 许嘉宸:“????” 这……他没有听说啊。 他纠结了一秒钟,就没意外地同意了。 因为,他看出来,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怕是这个九妹肯定不会愿意请他吃饭的。 难道。老二和老六平常也是这般? 自愿花钱? 再一想想,老二眼中只看得见书、老六视钱如命的样子,不太像啊。 许嘉宸在诸多困惑中跟着许念回去,雪团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小院本就残破,又以万物萧瑟为背景,所以当小院一入眼,对付钱吃饭有的意见登时烟消云散了。 算了算了,吃饭花钱,天经地义。 权当是为修缮小院出了份力吧。 许念请许嘉宸稍坐,为他倒了杯桂花蜜茶。 桂花蜜茶澄澈透明,其上飘着几粒干桂花,淡黄的花瓣在清透的茶汤中舒展开来,增香提色之余,又添雅致趣味。 九妹这儿的茶,倒是别致。 许嘉宸轻嗅蜜茶淡香,浅尝一口,舒服地眯了眯眼。茶汤温热清甜,香气清浅却萦绕齿间,久久不散,回味无穷。 喝了一口蜜茶,许嘉宸只觉口中满是蜜茶的清甜,想着反正是要花钱,花一份是花,花两份也是花,那不如痛痛快快的,岂能喝个茶水便思前想后? 总归,九妹不至于吝啬到喝口水也要出钱的地步吧。 于是乎,他决定放心大胆地喝眼前的蜜茶。 ———————————————— 另一边,许念去了厨房,见着米线已用磨成的米浆制成,原本有些郁郁的心情,想着马上就能在异乡吃到一碗热乎乎的米线,不由轻松了几分。 算了算了。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在明,人在暗。 且她又不是土著宫斗工具人,又无功夫技艺傍身,硬来不可取,只能静待对方出手时,及时找好应对之策。 她就不信,她随时小心着,不避开人群。 那人还能胆大妄为到敢直接横冲直撞过来? 如果敢的话,当初也不会在黑暗处对原主下手了。 说白了,就是个暗黑小人,见不得光的那种。 哼! 早晚揪出这条毒蛇。 既已打定主意,选好应对之策,眼下耽误之急,便是今日的午膳。 许念同春桃说了太子会跟着一同用饭。春桃的反应很是寻常,只问太子来了是否需要加菜,完全没觉得太子出现很意外,好像全在意料之中。 许念生了几分好奇,问:“春桃,你为何不好奇?” 要知道,她刚还是好奇的呢。 “奴婢不好奇。” “为什么?” “因为小主子您真的很厉害!” “……” 这是彩虹屁吗?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许念饶是觉得春桃在吹她的彩虹屁,仍是乐呵呵接下了。 想那么多干嘛。 有钱就行。 已经许久没有新增大户了。 放弃了纠结的许念,开始在旁边看春桃做过桥米线。 她之前在不同地方吃过不同的云南过桥米线,唯独有一家是在大理古城,街角的巷子里吃了一碗米线,堪称人间至味。自那之后,所有的过桥米线再无超越当初那碗的口感。 而那家米线的老板告诉过她,这米线最重要的有两点,一是汤,二是米线。 两者皆不可马虎。 她把之前老板讲给她的诀窍告诉了春桃,而现在看着春桃做米线,显然是将之记在了心里。因为她在弄鹅油,熬高汤。 而在过桥米线中,鹅油是其中顶重要的东西,倒是米线表面用鹅油封面,以达到保温灼烫而无热气的地步。 与此同时,熬煮米线的汤汁也不能马虎,因着猪肉煮汤香浓醇厚,鸡肉煮汤鲜美鲜香,是以过桥米线的汤汁需用猪肉、鸡肉同时熬煮些时辰,方才更加入味。 除此之外,过桥米线还需准备配菜、米线。 顺喜现在已比刚来时康健了许多,整个人不再瘦弱不堪,偶尔也能跟着春桃打下手。 譬如此刻,春桃在做汤、煮米线,而顺喜就把过桥米线需要的配料如鹌鹑蛋、胡萝卜丝、波菜丝、黄豆、黄芽苋菜、豌豆尖、香肠一一备好装碟,该事先焯水的也事先备好,之后规整地码在白瓷小碟中,精致小巧又好看。 待春桃汤水煮好起锅,分别盛了两大海碗,顺喜同时也已把米线再次烫好,装在白瓷小碗中,围着装了汤汁的大海碗而放,与小碟配菜放在一起。 他们二人把做好的米线端送至厅堂,许念同他们一道回去。 许嘉宸看着姗姗来迟的九妹,蓦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被放鸽子。 顺喜和春桃把米线及其配菜摆好,恭敬地立在一旁伺候。 许嘉宸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精致小巧的吃食,一一码在白瓷碟中,小的白瓷碟配小碗米线,它们一个个乖觉地围着那个大海碗,从模样来说,很是好看。 他微微惊讶,对这个吃食显然有几分出乎意料,只是惊讶过后却又有些不知该从何处动筷。因为,他见那个大海碗装了一碗汤,却是一点热气没有。还有那个小碟子中的鹌鹑蛋,居然是生的? 这大冬天的,难道是吃冷食? 他心有迟疑,犹豫问:“九妹,敢问这是什么吃食?” “过桥米线。” 许念答道,而后又补了一句。 “小心烫,慢些吃。” 许嘉宸:“????” 即便没见过世面,也没听过什么过桥米线,这汤看着是凉的、菜又是生的,哪来的烫? 他不死心,又问道:“九妹,今日的午膳就这些?” 他只差直接问,就这么直接吃吗? 就这???? 身为太子的良好修养,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更含蓄的问法。 可惜,许念终究是叫他失望了。 在他的不可置信中,许念没意外地点点头。 许嘉宸无奈,只好准备硬着头皮对付眼前的过桥米线。 然后,只觉背后刮进来一阵凉风,一个人影出现在桌前。 许嘉庆指着他眼前的冷汤冷菜,极其不满道:“九妹,你居然这般厚此薄彼?我从未吃过这个!为什么先给太子哥吃?我也要吃!” ※※※※※※※※※※※※※※※※※※※※ (新换的键盘还不适应虫有点多,改一下,不必重看) 开始: 太子的出场必须有排面,bgm起……duangduangduang 如果不是亲兄妹,我差点以为他是男主 然后: 许嘉宸:冷菜冷汤,我不吃 许嘉庆:九妹你偏心,我要吃 许嘉宸:问,就一个词,悔不当初 ps本章评论24小时内达到四十条,我就加更一章~感谢在2020-11-25 08:57:34~2020-11-25 22:3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桃花朵朵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蛋or馒头 33瓶;沉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后悔 许嘉庆一脸悲愤, 像是遇见了天塌般的大事,手指颤抖着,指着桌上的过桥米线, 眼睛却看向许念, 嘴上直呼不公。 “九妹,你真的太伤我心了!是我花的钱不够吗?还是气我来得不勤快?我知道,你或许生我的气, 觉得我近日来得不勤快, 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我被父皇罚抄书,这不刚抄完就马上想着你做的吃食过来了?可是, 你居然……” 他的嘴如连珠炮似的,吧啦吧啦一吐为快,大有“吃口馒头争口气”之势。 倘若,许念这会子给不出一个合理解释, 他马上就能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两腿一伸, 拍着大腿,哭求主持公道。 偏偏, 他的话说一半,还留一半, 然后再对着许念摇摇头,像是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今日,摆在太子哥面前的吃食,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听说, 前几日你和三姐、小八一起吃了那什么火锅。九妹,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你真的太伤我心了!我的心要被伤透了, 感觉痛死了!” 他径自说着,话一说完立马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痛苦不堪,仿佛下一秒真要随风而去似的。 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神灵动狡黠,偷偷观察着许念的反应。 他这一番阵势,没唬着许念,倒是先唬着了许嘉宸。 许嘉宸把米线望外推了推,说道:“九妹,既然六弟这般,不若我这碗给他吧。” 反正,这冷碗冷菜的,他是有些吃不下。 谁爱吃,谁拿去便是了。 许嘉宸本以为许嘉庆会欢喜接下,因他的样子看起来对眼前这碗吃食是那么渴望。 结果,万万没想到。 许嘉庆面对许嘉宸送出去的米线,完全不为所动,语气坚定:“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绝不吃嗟来之食。你说是不是,九妹?” “……” 摆明了,他就是想再要一份。 许嘉宸微微垂眸,说:“老六,这碗我并未动过。” “那也不行。这是太子哥的吃食,身为弟弟怎可抢哥哥的吃食。你说对不对,九妹?” “……” 她可以觉得不对嘛…… 许念这时即便是傻的,她也看出许嘉庆的意思了,默默翻了个白眼,交代春桃再去为许嘉庆煮一碗米线过来。 本来,她也不可能把太子那碗给他。 只是小庆,偏偏想给自己加戏。 她岂能不如他所愿? 许念交代好,春桃就退出去,准备去厨房再备一碗过桥米线来。 许嘉庆见着顺利达成目的,眉眼轻扬,语气甚是轻快:“还是九妹对我好。”而后,他对着正往外走的春桃说道,“对了,春桃帮我加点肉,我喜欢多吃肉!” 春桃站住脚,看向许念等着她吩咐。 许念无奈按了按太阳穴,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大人才有的无力感,对春桃说:“春桃,你将之前切好的肥牛烫些,一起端过来。” “奴婢遵命。” 春桃得了示意,再次要往外走。 许嘉庆猛地想起先前忘了交代的,再次扬声喊道:“春桃,给我带点辣油!” 许念:“……” 这回,不用等春桃示意,许念便吩咐随他去吧,按着六皇子的需要来。 于是,各种要求得到满足的许嘉庆,心满意足地坐在桌前,看了看那两盘摆着的过桥米线,嘴角上扬微笑,一脸单纯地看向许嘉宸,问:“太子哥,你怎么不吃啊?” “我……” 许嘉宸犹豫,不知该如何找理由。 他想推给许嘉庆,然后对方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太子哥,你是不是不太饿啊?我的那碗估摸着还有些时间,不如我先替你尝尝味道如何?等你饿了,我到时候把我那碗分你也可以,你看如何?” 许嘉宸自然非常愿意,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只是,他到底忍不住,反问他:“这会儿,不算嗟来之食了?” 许嘉庆毫不犹豫回:“当然不算啊,这怎么会算呢?太子哥你想想,之前是你不吃了,将它给予我;现在呢,是我拿未做好的那份与你现在这份换食,你看是不一样的,对吧?” 许嘉宸点头认同。 虽觉着哪里不对劲,乍听是很有道理的。 “那老六你先吃吧,我这会子确实不太饿。” 他再次推着盘子往前送了送,手指不小心触到大海碗的边缘,意外地受到一份灼烫,忙抽回了手,表面仍是不动声色。 许嘉庆看着近前的过桥米线,吃之前复又朝许嘉宸再次确定:“太子哥,你真的不吃?” “你先吃吧,无碍的。我不太饿。” 许嘉庆得到肯定的答复,当即不再犹豫,开始准备吃眼前的米线。 只是,第一步,他就愣住了。 这该怎么吃? 好在,许念及时为他解答疑惑。 “小庆,吃之前,先放入小碗的米线、碟中的鹌鹑蛋,搅拌一下,然后其他的配菜你看看喜欢吃什么便放什么,不喜欢吃的可以不放。” “九妹,哪一个是米线?” “就是这个。” 许念指了下他的小碗,顺手将自己的那碗米线放进汤里。 “为什么这个叫米线?我没看见有米粒啊?” 许嘉庆虽然疑惑,到底还是按照许念说的,把米线倒入海碗中。 “虽然你看不见米,但它是用米做的,这点是没错的。因为,它是将大米熬成米浆后所做,你看不到米粒是应该的,倘若是看到米粒了,反倒是不应该了。” 许嘉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九妹,我还有一处不解。我看着这个米线和面条的样子挺像的,面条是面做的,叫作面条;那么米线是米做的,跟面条是一样的长条条,为什么它不叫米条而叫米线呢?” “……” 对不起,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然而,许嘉庆还在继续:”是因为它是一条条的,像线一样,所以叫米线对吗?可是,它也是一条条的,为什么不叫米条呢?” “是因为,它比较细吗?和线一样细?可我看着它圆滚滚的,有的面条也是这般啊……那为什么不叫米条而叫米线呢?” 许念:“……”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于是,她颇为怨念地瞪了一眼许嘉庆,个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不吃就走吧,不要再问了”。 许嘉庆顺利接收到这份威胁,立马闭麦不语。 许念见着他顺利安静,暗自松口气,总算是可以好好吃饭了。 她实在不想回答,“为什么米线不叫米条而叫米线”这种问题 她怎么会知道? 吃不就行了? 一个合格的吃货,不该是美食当前,以美食为主的吗? 然而,许念那口气未免松得太早。 许嘉庆再次发问,只是这回倒没怎么让人难以回答。 “九妹,这个鹌鹑蛋是生的,就这么放进去行吗?” 坐在一旁安静如斯的许嘉宸听着他发问,立即眉毛一挑,耳朵支棱起来,等着许念的回答。 可算是问出了他的心声。 “没问题的。”许念回他,把自己的那份鹌鹑蛋倒入汤中,“你若是不喜欢吃的话,可以不放的。” “不不不,我爱吃,就是觉着新鲜,随口问一句。” 许嘉庆说着,像是为了证明一般,忙学着许念的样子,把那颗橙黄的鹌鹑蛋倒入汤中。 “你现在可以把汤搅一下,让米线混在汤里。不过搅的时候小心一些,小心别把鹌鹑蛋戳破了。” 许嘉庆连忙答应。 然后,他便发现,刚倒入碗中的鹌鹑蛋已经变了样,生的蛋清居然变成了熟的蛋白,而后把蛋黄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只不过,可能真是许念说的那样,鹌鹑蛋此刻尚未熟透,蛋黄还有些软。 他乖乖地搅着碗中的米线,用筷子将团在一起的米线分开。 之前碗中的汤汁被鹅油封着,热气冒不出来。眼下,随着他的动作,表面的那层鹅油保温膜被打破,热气顺势跟着冒了出来。 袅袅热气冒出来,香味也跟着热气散发出来。 许嘉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鼻尖瞬时盈满汤汁的浓郁香气,感慨道:“好香啊。” 接下来,不用许念再示范,他径自把配菜挨个倒入碗中,海碗中顿时被各种食材填满。满满的一碗米线热气腾腾,红的火腿、绿的菠菜、黄的豆粒、白的米线……交叠在碗中,起起伏伏,颜色丰富,香气逼人。 许嘉庆哪里还忍得住,立即大口吃起米线来。 “嘶!好烫!” 毫无意外,他的舌头被狠狠烫了一下,发出痛呼声。 “小庆,慢点吃,不要着急。” 许念递给他一杯凉茶。 “喝口压压烫。” 许嘉庆猛地灌了口凉茶,凉而刺激的茶液一刺激,方才将口中的灼烫感稍稍压下去了些,整个人也跟着好受了一些。 “怎么会这么烫?” 他刚才搅拌的时候,是看到有热气冒出来,也看到入碗的鹌鹑蛋顺利便熟,但是丝毫没放在心上,结果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个教训。 “因为,这个米线汤一直用鹅油保温。我刚刚忘记叮嘱你了,这回你小心些吃,不要着急。” “原来如此,难怪看不到任何热气。” 许嘉宸自也听到了,他方才看到有热气冒出来已是知道不是冷汤了,现在再一听缘由,深觉这个方法妙不可言。 然后,他不由地对那碗他弃之不食的米线产生了些许兴趣。 或许,试试也无妨? 何况,真的好香啊! 好像……有些后悔了…… 可是没办法,后悔归后悔,当下却并无米线可吃,他只能眼巴巴看着许嘉庆和许念二人吃。 有过一次教训的许嘉庆这回长记性了,他也不在乎什么礼仪,左手拿着勺子,右手拿着筷子,慢腾腾地夹了一筷子米线,小心卷在一起放在勺子里,而后勺子再去舀点汤。 他认真吹了吹勺子里的汤和米线后,等待热气稍稍散了些,而后不再有任何犹豫,一口全放进嘴中。 好吃! 又香又烫! 许嘉庆倒抽了一口气,把一口米线全咽了下去。 米线爽滑细嫩,热汤鲜香浓郁,热米线搭配着暖汤,几乎在下肚的一瞬间,抚慰了因着寒冷而有些空落落的胃。 “真香啊!吃一口米线,便是少吃十口面条也值得啊。” 许嘉庆发出感慨,末了补充一句,“当然,烩面除外。我说的是寻常面条。” 许念也不和他计较,只嘱咐他好好吃饭。 只要,他别再问那些傻问题就行。 被米线迷住眼的许嘉庆哪里还记得,他方才打破沙锅问到底,势要问出个所以然。他现在眼里是米线,嘴里是米线汤的香气,只想着多吃两口米线。 他还是方才的样子,一口汤配米线,偶尔加个配菜佐之,热汤热米线流入腹胃,整个人从脚底到手指尖都是暖洋洋的,甚至因着吃得太过痛快,他的额间居然起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许嘉庆抬手擦了擦汗,对着许念赞不绝口:“九妹,我就没在你这里吃过难吃的。真香!这米线做得太别致了。” 说着,他又大口吃起来。 许是因为鹅油不再封面,汤水又放了些时候,热气总算是散了些,许嘉庆这回放弃勺盛米线的方法,而是大口吸溜米线,使劲吸溜两口,任嘴角溅上香浓汤汁也不在意,接着再猛地喝两口汤,吃得好不畅快。 不光是米线和配汤,他也偏爱吃这其中的配菜。 混着高汤的米线弹嫩滑软,而烫好的鹌鹑蛋新鲜水嫩、豌豆尖清脆、黄豆粒绵软醇香、火腿肉质紧实、菠菜叶口感丰润,每一种食材皆在口中迸发出意外之喜,一重又一重的不同口感撞击着味蕾,丰富着他的体验,满足他的渴望。 他吃得舒舒服服、痛痛快快,把大海碗里的米线和配菜吃得干干净净,然后他双手捧着大海碗,放到嘴边,“咕嘟咕嘟”一口气把汤喝了干净。 “舒坦。” 他满意地摸摸暖融融的胃,忍住打嗝的冲动,深深吐了一口气。 而许嘉宸忍着香气的侵扰,一脸怨念地看着他吃完整碗米线,舒服地砸砸嘴,忍不住问:“六弟,真的有那么好吃?” “真的,那还能有假?” 许嘉庆说完后,瞥见春桃端着米线朝这边走来,故意违心道:“太子哥,其实也没那么好吃,挺一般的。” “真的?” 许嘉宸不信。 “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 许嘉庆反问。 许嘉宸没说话。 他可以说,现在就觉得你在骗人吗? 正说着,春桃把米线放在桌上。这回,因着有了许嘉庆的要求,配菜中多了一份肥牛和一份红亮亮的辣油。 许嘉庆见着多的肥牛和配菜,对许念道:“九妹,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厚此薄彼了,你对我是最好的。” “……” 什么话都叫他说了。 许念的米线还没吃完,见春桃已把米线放好,对许嘉庆叮嘱道:“我们先前吃的是原味过桥米线,而你这份呢,加了肥牛可叫肥牛米线,再加辣油嘛,还可以称作麻辣肥牛米线。” “只是……” 她看了看许嘉庆眼前空荡荡的一堆碗碟,犹豫问:“你还吃得下吗?这份,要不给太子吃吧?” 毕竟,你们刚刚说好了的。 许嘉宸闻言,心里一喜。 对啊,憋闷了这么久,老六刚刚说换食来着,这不正是吗? 他刚要有动作,谁知许嘉庆比他更快一步,把面前的空碗碟推到一旁,把新的米线拉至近前,转头问许嘉宸:“太子哥,你是不是还不太饿啊?要不,这碗我替你吃了吧。等会,你饿了春桃再给你备一碗,你看如何?” 许嘉庆说着,就要学着刚才的方法,开始吃米线。 然而,早就受不了的许嘉宸怎会轻易让他抢食。 他伸出手,轻轻拦住了许嘉庆的动作,而后用另一只手把米线向自己这边拉了拉,嘴上边说着:“老六,先前说好换食的。这一碗,是我的。” 许嘉庆惊讶地挑眉:“太子哥,你饿了?应该不会啊,我刚看你还捂着肚子,有点痛苦的样子,肯定是早膳撑得难受……” “不是……”许嘉宸打断他的话,艰难开口,“是我饿了,故意按着肚子的。” “那是为何?” “因为……” 许嘉宸未说完,手放开肚子后已替他先一步做出回答。 “咕噜噜咕噜噜……” 许嘉庆:“……” 肚子一叫,许嘉宸索性也没什么再放不开的,再次强调:“老六你看,我真的饿了。” “……” “不信,你听。” 于是,厅堂内再次响起一串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 所有人都听得见。 ※※※※※※※※※※※※※※※※※※※※ 许嘉宸:我后悔了 许嘉庆:不,你不后悔 许嘉宸:我饿了 许嘉庆:不,你真不饿 ps:今天或许就这么多了,因为来弟弟家里吃羊排。然后昨天的单章评论没够,没关系。只要本章评论到30条,我明天就更新两万字,只多不少,骗人是小狗狗感谢在2020-11-25 22:39:16~2020-11-26 22:3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想当条咸鱼 42瓶;狗蛋or馒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没钱 许嘉宸任由肚子叫嚣着, 不脸红不尴尬,对着许嘉庆再次说道:“六弟,你看, 我真饿了。那这碗米线我先吃……” “咕噜咕噜咕噜……” 他的话被一串叫声打断, 许念和许嘉宸同时望向许嘉庆。 许嘉庆挠挠头,憨笑道:“对不住啊,我这肚子不争气, 它觉得自己也有点饿了……” 许念没说话, 默默给他一个白眼。 别以为旁人不知道, 你那声音是嘴发出来的,哪里是肚子的叫声? 他们二人你一眼我一语, 谁也不愿意肯让对方先吃这碗米线。 许念见着许嘉宸之前还不甚热络,这会子已是为了一碗米线同许嘉庆争了起来,她给了春桃一个眼神,得到示意的春桃立时去厨房又端了一碗米线出来。 与面前摆着的一模一样。 “这里还有一碗, 你们二人可分食。” 许念真的着实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像是提早预料到会有眼前这种情况, 刚才吩咐春桃去做米线的时候,暗地里给了她一个暗示。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有了两碗一模一样的米线, 他们二人自然一人一碗,不再争抢。 许嘉宸回忆之前他们吃米线的顺序, 把米线、鹌鹑蛋和配菜一一下了进去,接着,筷子小心地避开刚熟的鹌鹑蛋,慢慢将米线与配菜搅开, 混在汤汁里。 而后, 许嘉宸终于如愿以偿地吃上那个叫他腹鸣不止的米线。 真香啊! 许嘉宸眼睛亮了亮, 不可置县地看着碗中的米线。 竟然是如此滋味?! 简直难以置信! 身为皇子且又是太子,什么吃食没见过、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可是这一碗米线,从那一碗表面不烫、内里冒热气的汤来看,便叫人出乎意料;现在加入米线、配菜,各种滋味混在经过慢火熬煮的汤汁里,食材原有的味道得到释放的同时,不自觉又多了层新的味道。 他情不自禁地舒了口气,浑身上下顿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他再次慢慢夹起米线,小心放在口中吃起来。 饶是有了先前的体验,这回的他做足了准备,在米线入口的刹那间,他再次被惊艳了! 鲜香凝聚在口中久久不散,带着几分烫意,叫人舒坦又惬意,完全没办法拒绝这种美味。且这回的米线,因许嘉庆的特殊要求,变成了肥牛米线。 肥牛虽以肥为名,却是肥而不腻、弹嫩香浓,入口既能感受油脂的醇香浓郁,又不会生出一丝丝腻味不适之感。 因为加了肥牛,这碗米线的口感在原本的鲜香咸烫中愈多了层口感,变得愈加丰富。 许嘉宸在这之前,他从未料到过自己有天会因为一个吃食而疯狂。这种事情根本无法想象。但是,他此刻确确实实因着米线忘乎所以,因着米线里的肥牛而心生无限欢喜,甚至差点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 而许嘉庆虽是吃完了一碗米线,这会子,刚刚端来那份的米线他已经再次吃了大半碗。 因为,米线加了辣油! 这个辣油是许念和春桃专门榨的,用滚烫的热油加入葱姜蒜萃香再捞出,再一下子全泼进备好的辣椒碎中,彻彻底底激发辣椒的味道,是以,它十分香辣开胃。 当它加入米线的时候,鲜浓香醇的米线遇见香辣爽的辣油,鲜中有辣、香中有辣、醇中亦有辣。 无处不在的辣意呼啸而至,刺激味蕾,让唇齿无处可逃,纷纷在辣味的香浓中得到一份意料之中且期待已久的爽感。 许嘉庆吃得整个人热气腾腾,嘴里不断地发出嘶嘶哈哈的声音,引得许嘉宸不由抬头看了看他。 许嘉宸望着他那碗米线,表面覆了一层红油,红亮亮的,诱人之余又透着几分强势。 “这便是辣油?” 许嘉宸开口问道。 许嘉庆辣得舌头打结,含糊不清回:“似(是)。” “味道怎么样?” 许嘉宸再问。 虽然,他看到许嘉庆的表现,恨不得连碗一起整个儿吞了,可他刚才吃没加辣油的米线,也是这般样子。 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问下吧。 许嘉庆再次回他:“好次(吃)。” 可惜,许嘉宸这碗已经见了底儿,在他没发现的时候,再加辣油显然也有些来不及了。他默默收回目光,把剩的那点米线和汤吃完。 一碗吃完,他犹豫片刻,瞥了眼吃得嘴唇红肿的许嘉庆,对许念说道:“九妹,我可以再来一碗吗?我刚刚忘了吃辣油。” 许念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他也蛮能吃的嘛。 许嘉宸看许念没说话,以为她不愿意答应,忙说道:“九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赊账的。” 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果然,许念没犹豫就答应了。 春桃再次一去一回,带回一碗米线。 许嘉宸这回直接把一小碟辣油全倒进碗里,因为他看刚刚许嘉庆就是那般做的。没成想,他吃一口眼泪直接飙了出来。 “嘶!” “好辣!” 怎么可以这么辣?????! 许嘉宸被辣得怀疑人生,不由再次看了一眼已吃到尾声的许嘉庆,难以置信。 这他是怎么吃的? 老六的舌头是铁打的吗? 怀疑归怀疑,人类的本质就是真香。 他控制不住地再小小吃了一口,辣意汹涌而来,在他的味蕾上肆意狂欢,而他整个人也陷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中,明明被这个辣味折磨得难受又痛苦,可是偏生对它生出了不绝的渴望。 辣是辣的,却叫人欲罢不能,无法割舍。 许念见他被辣得眼泪汪汪,仍是非要吃这碗带辣的米线,遂给他递了杯凉茶,叫他压一压。 许嘉宸喝过凉茶,果然好了许多。 如火遇见冰一般,口中的灼烧感在凉茶入口刹那,“跐溜”冒了下烟儿,顺利被压了下去。 许念这一杯凉茶仿佛为许嘉宸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未吃过辣的他蓦然间找到一个新的吃辣诀窍。 一口凉茶,一口米线。 凉凉辣辣,爽爽歪歪。 于是,许嘉庆就发现,“礼仪标杆”在自己面前失了态,被辣得嘴唇发肿、衣服变褶了、头发凌乱了,仍是在嘶嘶哈哈中努力奋斗,势要将眼前这碗米线解决。 至于许嘉宸为何会如此,无外乎是吃着吃着额角冒汗,便一边吃一边擦,越擦越多,不小心碰了头发,头发便乱了;而衣服则是吃着吃着浑身冒汗,热得不行,不由自主地扯了扯衣襟、挽了挽袖子,规整的衣袍自然乱了。 许嘉庆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太子哥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居然也是个吃货。 瞬间,他便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来。 要知道,他之前可一直觉得,他和太子哥完全是两种人,玩不到自己,也不是能亲近的。眼下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为个吃食能忘我的人,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是以,他一边看着许嘉宸吃米线,一边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 许念看得眼角一抽,忙别过眼了。 实在是,他那个笑太叫人…… 若不是认知有差,她一定要大声问:你这一脸姨母笑究竟是为何…… 许嘉宸还在奋力吃着米线,与辣油搏击。 许嘉庆则在一旁请许念为他进行知识科普,为自己的赚钱事业添砖加瓦。 “九妹你不知道,自从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这里后,我的钱越来越难挣了。恐怕过些日子,我该来不了你这里了,因为我的月例实在不够吃饭的啊。” “……” 许念笑而不语。 这话,她没法接。 不能不要钱不是? 她还要靠着这个攒小金库,以后出宫过日子呢。 许嘉庆见她不说话,知晓她可能是误会了,连忙说道:“九妹,我不是说以后吃饭不花钱……” “那你是?有什么你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的,我还能打你不成。” 许念懒得猜来猜去,径自叫他说出所想。 许嘉庆左右看看,凑到许念身前,压低声音问:“九妹,我这里有个赚钱的法子,你愿不愿意一起?” 许念心中突然警铃大响。 这种需要拉着她一起的,肯定是他自己搞不定的。 于是,她非常冷静,语气没有任何波澜,问:“你且说说,我听听。” 许嘉庆再次小心看了看,接着道:“九妹,我记得你说过,辣椒可以有很多用处。我今日吃了这辣油,觉得着实不一般,非常好吃、非常下饭。” 许嘉庆连着拍辣椒的彩虹屁。 许念叫他打住,说道:“你说重点。” “呃……”许嘉庆顿了一下,“重点就是,辣椒既然有那么多用处,辣油又那么好吃,我们不如联手起来买辣油?我记着你之前好像提到过,辣椒还可以做酱,我上回吃的鸡蛋灌饼里你便是用了一种甜面酱,我们不妨也卖辣酱、甜面酱?你觉得如何?九妹,这是不是一个能赚钱的大买卖?” 许嘉庆说完,觑着许念的脸色,等她的反应。 而许念自己彻底被他这一番话惊住了。 小庆怕不是一个经商天才? 小小年纪,不可小觑啊。 她之前,只知道他有做黄牛的潜质,也顺利地做起了黄牛,只当它小打小闹,没怎么在意。现在,提出的卖辣酱、辣油和甜面酱的主意,真是惊到她了。 其实,她之前也有想过这些,但又放弃了。 一来行动不便;二来操作不易,不是想做便可做的。 虽有春桃大哥陈青阳在外帮衬,但做生意这件事不如她想得那般简单,且这一开始又是做的垄断活计,与她和陈青阳正在做的雅食馆不是一回事。 雅食馆旁人学着,或能有模有样地开几家仿店;但垄断不一样,旁人没有你有,而这又是权贵当道的社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她之前暂时放弃了,想着等时机成熟了再去做。 万没想到,这事居然被许嘉庆提出来。 一息之间,许念心思千回百转,而看在许嘉庆眼中就成了别的意思,他当许念觉得他这个主意不行,开始摆出理由,试图说服她。 “九妹,我这个不是妄想的,而是有据可循的。你看这个辣椒,目前只有宫里有,而在这宫里只有你和三姐那里有,虽说现在少了点,但是我们可以种嘛。我去岁生辰的时候,外祖母送了我二十亩地,就在皇城边上不过百里的地方。我们完全可以,把我那二十亩地全部种上辣椒。” “当然,如果等我们的买卖做大了,二十亩地不够用的话,我们大可以用赚的钱再买些地,再接着种辣椒。如此一来,辣椒源源不断,我们的辣油、辣酱这些自然源源不断。” “九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东西是先从宫里头兴起的,一开始我们没有那么多辣椒,大可以先挑宫里头的卖,宫里头的卖完了再可以挑一些王宫家族来卖,比如我的外祖家这些,他们难道还会不买我们的账不成?” “也不用怕他们是第一次看在我们面子上买的,他们吃过之后肯定说好,第二次、第三次不用我们上门,他们就说好。” “而且,这个生意一开始就这么做,辣椒珍贵稀少,是番人进贡来的,那么就先卖给有钱人。你听我这样说了一通,现在觉得这个买卖如何?是不是大有可为?” 许嘉宸本来在吃着米线,然后就听到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关键是这番言论,他咂磨了一下,竟真的觉得大有可为。 主要那个辣油,虽然辣,但好吃也是真的。 要不,他怎么可能鼻涕一把、泪一把,非得吃这个米线。 只是,他尚有一处疑惑,开口问:“那如果百姓皆以辣椒有利可图,全去种辣椒而无人愿种米粮,以后会不会无粮可吃?” “这……” 许嘉庆慷慨激昂的言论卡了壳,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许念看了眼许嘉宸,一点不意外。 太子不愧是太子,关注的问题果然不一样。 一出口便是民生问题。 她想了想,接道:“自然,跟风是人之常情,这是无法阻止的。亦或说,你越是阻止,他们越会想方设法探个究竟,想要看看你千方百计隐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种辣椒是根本无法阻止的。” 许嘉庆没忍住插嘴问:“但是,辣椒目前只有我们有,岂是旁人想种便能种的?” 许念接道:“那你应该也知道,倘若我们真的开始大面积种植辣椒,那定会找人来种,毕竟只有你我二人是不成事的。那么,有人种植、有人看顾,辣椒便不会成为秘密了,也不能成为秘密,趋势必然是要大面积普及的,不过是时间久远的问题罢了。” 她从来不相信,有人的地方会有秘密,即使他们严令禁止,辣椒的种子流出去,只是早晚问题,那么之后最好的做法便是,让辣椒成为常态。 至于辣椒能否影响粮食种植的问题,她的担心倒不大。 依着前世的经验,家家户户皆可种辣椒,满大街的超市都在卖辣椒制品。辣椒不会取代粮食,这是生存之需。但若说会造成段时间的混乱,众人趋之若鹜,说不好是有可能的。 只还有个问题是,这是古代。 古代有一点最重要的便是,种植粮食靠的是上天,高产或减产全看老天脸色。这个时代粮食产量肯定又比不上现代,难以估量做造成的影响。 许念显然忘了。 正因为是古代,寻常百姓才会对自己的粮食更看重,因为这是全家老少的命脉,轻易是不敢弃之不顾的。 所以,辣椒取代粮食一事,完全不会成为问题。 因为向来敢于冒进的,只有少数人。 不过,这一番细想下来,许念觉得这倒是可以做的。 是以,她开口道:“这买卖是可以做的,倒也不用怕辣椒会占了种米粮的地方,可以选一些不适合种米粮而适合辣椒生存的地。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是如何看顾,你我二人皆不可经常出宫,如何照看买卖;还有一个是,以皇子身份来做,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这有何不好?正是有这一层身份压着,一般人才不敢随意妄为,轻易不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我们做的便是寻常人没有,而我们有的买卖,倘若没个厉害身份压着,岂不是随便来个人便能欺负到我们头上?” 许嘉庆毫不犹豫接道,他没觉得身份是麻烦,反而正是这层身份是他们的□□。 “要我说,九妹不光是你我,我觉着把三姐也拉进来。三姐那里,可还有一多半辣椒呢!而且,三姐外祖家的身份也是……很有身份的。” 许嘉庆再次说道。 许念没想到许嘉庆的思路如此清奇,但恰恰适合这个时代。 他们可以不仗势欺人,却也不能任人欺负到头上。 原来,身份也是可以这样用的啊。 “只是……”她再次开口,“皇子公主从商,会不会被御史台参一本?” 这回不用许嘉庆回答,许嘉宸已率先做出回答:“这倒是不会。自开国以来,休养生息之后,朝廷对商贸一事便有所放开,不像前朝那般轻商重农,所以一些王公家族里的子弟们,不想从政从军,亦是有从商的。” “虽说,目前并无皇室子弟从商,但未尝不可。毕竟,寻常人做得、王公子弟做得,皇室子女为何做不得?” 许嘉宸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傲然,与之前显露出的傻白甜形象微有不同。 他这一番话,倒是令许念放下心来,既然这件事本身便大有可为,而他们又不会受身份限制,那么…… 她想一想,只觉浑身血液澎湃,跃跃欲试。 她按耐住激动之情,同许嘉庆说道:“小庆,这个买卖具体如何做还需细想一下,但有些事需要提前说明。” “一是那些仆从不可仗势欺人,欺压百姓。我们不能被人欺负,但我们也不能用身份随意欺负人,我们要堂堂正正地做买卖赚钱。” “二是那些仆从或是帮佣,可以找些无家可归、无工可做的人,譬如有些乞丐或是流民,愿意踏实肯干的,也是可以的。这样既能让这些本就闲置的人寻到一份稳定的活计,能养家糊口、安身立命,又不会减弱本身固有的生产力。” 许念知道,她这个想法很理想主义,操作起来也很有难度。可能是,这个公主的身份给了她勇气吧,她忍不住想试一试。 或许能做些什么呢。 她也不求旁人能记住她些什么,只是希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事可以少一些,再少一些。 因为没有人不想,生活在一个河清海晏的和平时代。 许嘉宸本来一直默默听着,看他们如何商讨买卖大事。不成想,就听到许念的这样一番想法,颇感意外,忍不住坐直身子,开始思考许念话里的可能性。 而许念的话还在继续。 “小庆,我知道我这样想,也想这样做,或许会有些难。但我们既然要做,那么便力所能及地做些事情,将来有一日,我们钱赚了,事也做了,定是不会后悔的。但如果真要这么做,小打小闹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必须要稳扎稳打地做大做强,这样即便有一日,辣椒满地都是,家家户户都有,我们做的辣酱、辣油仍有人愿买愿用。” “是以,味道是第一位的。这个需要时间来尝试,所以买卖的事情不能着急。” “还有就是,种辣椒的地方需要我们亲自过目了,才能放心。问题就是,我们皆不能轻易出宫。” 许念叹口气。 谁成想,一直安静做背景板的许嘉宸突然开口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许念和许嘉庆不约而同地看向许嘉宸,眼底全是惊讶。 “你们不必惊讶。我不过是看在九妹刚刚说的用流民和乞丐的份上,这件事我同时会禀呈父皇,你们届时行事也会方便许多。但,希望你们可以做到自己说的。” 许嘉宸被许念刚才的提议惊到,但为她能有这样的想法而惊讶,但是不管如何,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他愿意帮上一把。 因为,这件事给了他一个新思路。 这回是多了一种食材而多出的路子,从而可以安置一些流民,那么以后是不是同样可以有其他的? 他这个思路说白了,其实就是增工建厂,扩大商业规模,繁荣本朝经济,与现代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 许念要是知道他这么想,肯定要大声感叹一声。 这一个个的,全是天才不成? 不过,她想到一件事,同许嘉宸嘱咐道:“这件事您若是禀呈皇……父皇的话,暂时不要提及我参与其中。” 许嘉宸沉默一瞬,应了声好。 他年纪最长,自然对许念的事知道得最清楚,是以,也明白她当下所言是顾忌什么。莫名地多了几分心疼,可这件事,他目前也无能为力。 许嘉庆张张嘴,本想问“为什么”,觑了一眼许念的脸色后,登时住了嘴,而是努力开心地与许念商讨如何把许诗悦拉进来。他们细细商讨一番,决定还是先顺利拉到帮手,出宫看看,然后拟一个详细的章程出来,再好好行事。 商定结束,许嘉庆掏出两张一百两银票递给许念。 “九妹,这是饭钱,够了吗?” 许念看了眼银票,点点头。 一百两一碗的米线,估摸着在哪都卖不出这个价钱。 而许嘉宸再次惊呆了,喃喃问道:“两碗米线,要一百两吗?” “太子哥,你这话对也不对。米线是一碗一百两。你刚刚吃了两碗,是两百两。” 许嘉庆飞快接道,替许念算起账来。 许嘉宸:“……”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囊袋,然后里面空空如也。 他没带钱。 这可就太尴尬了…… 刚刚把这个事给忘了。 于是,他颇为不好意思地开口问:“九妹,不若我等下给你送银钱来可好?我……忘了带钱……” 许念未说话,许嘉庆抢先道:“太子哥,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可不能赖账啊。九妹这里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的啊。” ※※※※※※※※※※※※※※※※※※※※ 许嘉庆是个天才,经商的 许嘉宸是个天才,治民的 许念:……只有她一个穿越的是个普通人 ps:第一更新到,因为这几天小可爱们送了好多营养液和雷,所以我决定今天更完两万之后,这两天还会有加更,笔芯,爱你们感谢在2020-11-26 22:32:52~2020-11-27 08:5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想当条咸鱼 50瓶;不要香菜行不行、yyp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出事 许嘉宸尴尬地挠了挠头, 无力辩解道:“老六,我也没想着赖账啊。” “太子哥,那你为何不给钱?刚刚你可是看到我吃完饭, 直接就给钱了的, 对不对?” 此时此刻,许嘉庆像极了一个要账的掌柜的。 许嘉宸无奈点头,扯了扯嘴角, 说:“是, 没错。我不会赖账的, 你放心吧,老六。只是, 眼下,我身上忘了带……银钱。” 许嘉宸再次艰难重申没带钱的事实。 他和当初的许诗琳一眼,哪里会料到有天在宫中吃饭也会需要随身带钱。 没有带钱,就可能会被误会想吃霸王餐。 有点太尴尬了…… 许嘉宸尴尬到抠脚趾, 又不能摆架子、甩脸色, 否则岂不是做实“他就是要赖账”这一可怕猜测? 堂堂太子, 丢不起这个脸啊。 然而,许嘉庆依然不肯这般轻易放过他, 再次问:“太子哥,你是真的没带钱吧?不会是真的想赖账吧?你看看九妹这里, 住得破破烂烂的,你忍心赖账吗?” “我、不、赖、账!我是真的没带钱!” 眼看着许嘉庆再次表演上了,许嘉宸忍无可忍,一字一顿吐出两句话, 坚决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赖账的。 许是他坚定的态度终于感化了许嘉庆, 他叹口气, 刚要开口,许念拉了拉他的袖角,给了他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眼前的毕竟是太子,再好脾气也不能过于放肆了。 许嘉庆接收到许念的眼神,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对许嘉宸道:“我自也相信太子哥的为人,肯定不会做出赊账的事情来。” 许嘉宸:“……”你的表现,没看出相信的样子。 “只是,太子哥事情忙,恐也不能随时记挂着这种小事。不若这样,我今日刚好随身多带了些银钱,我不如先替太子哥给了,你看如何?” 许嘉宸惊讶地看向他,虽没说话,表达的意思却是再清晰不过——你会这么好心? 他有点不敢信啊。 许念也是很意外,知道许嘉庆用钱一向很谨慎,不如许嘉恒和林璟那样大手大脚。 想到林璟,她顿了一下。 自那回赏初雪后,再没见过漂亮弟弟了。 许念沉默,想着等会儿向许嘉庆询问一下林璟的情况,而现在,她正看着许嘉庆如何忽悠许嘉宸。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嘉庆自然不会白白替人付钱。 他居然问许嘉宸收利息! 目瞪口呆。 这波操作真的是…… 许嘉宸也被打得错愕不已,简直无法相信。 他禁不住怀疑人生。 现在的亲情关系都如此薄弱了吗? 许嘉庆嘴巴张张合合,径自说着,语气兴奋,唾沫横飞。 显然,为自己找到一条新的赚钱之路而兴奋。 全然没发觉,气氛有那么点点不对劲。 许嘉宸听着他说得兴奋,兀自开口道:“老六既是如此,不如打个商量如何?看看这个利息能不能少点。” 他算了算,真的想敲开许嘉庆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两百两的银子,一天收十两利息。 真的可以。 高利贷怕是也拍马难及。 结果,许嘉庆摇摇头,表示拒绝:“太子哥,真的不行。这个利息实在不能再少了。你也看到了,九妹这里的吃食这么贵,两百两如果你忘了的话,我估摸着得少吃好些个吃食呢。” 许嘉宸自然不是傻的,已经明了老六想将他看作冤大头,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认下。 他淡淡起唇:“如果实在不行,便算了。这钱我不借了。九妹若是怕我赊账的话,大可以派个人随我回去,我何必要出什么利息呢。” 许嘉庆:“……”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为了不让大好的赚钱机会从眼前溜走,许嘉庆只好忍痛降低了利息,许嘉宸想了想便同意了。 算了算了,权当花钱买个高兴。 哄一哄老六得了。 而不知其所想的许嘉庆亲热地拍了拍许嘉宸的肩膀,口气熟稔道:“太子哥,你晚些再还钱,没事的,这钱我不急用。” 这会子的他已经忘记,他对许嘉宸之前又敬又畏了。 他兀自算着能收多少利息钱,越想越兴奋,不自觉开心笑出声。 许念和许嘉宸望着傻笑的许嘉庆,头上冒出排排问号。 这孩子是乐傻了? 许嘉庆当然没有乐傻。他乐呵一阵,发现周围的目光,蓦地停下来,一脸不解问:“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个表情?” “没事。” “没事。” 许念他们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而后,许嘉庆瞥了眼许嘉宸,再三思量之后,朝许念问道:“九妹,上回你在小八那里吃的铜火锅,听着很是稀罕,什么时候我们也可以吃啊?” 说完,他又看了眼许嘉宸,像是怕他不知道铜火锅是什么,特意解释道:“太子哥是这样的,前两日我听小八朝我炫耀,吃了一个什么火锅。是九妹用了一口大铜锅,下面放上热炭之类的,然后炭烧着锅,不断往里头加菜,据说经那个锅一煮,就是一片菜叶子也香得不得了。” “具体怎么回事我没见过,听小八说得有模有样,我便想来问问九妹。太子哥,你看你听了之后,有没有也非常好奇?是不是也想一窥火锅的真貌?” 许嘉宸:“……” 不,他不是,他没有,他不想。 但这是假的,许嘉庆一说,他确实不受控制地对那个该死的火锅产生了兴趣。 唉,银钱不保。 许嘉宸幽幽叹气。 而这时,许念也已回了许嘉庆的话。 “上回用的那个铜锅是钱妃宫里的人临时找来的,那样吃仍是会有几分隐患。我已经和内务府的人交代了,请他们做一个真正的铜火锅出来,目前还未做好。做好后,便可以吃了。” 许念说着,再次狠狠肉疼了一下。 说到内务府,她就心痛。 为了做这个铜火锅,狠狠花了一大笔钱。幸好,她现在小有存款,否则真是宁愿不吃火锅,也不愿意花这个钱。 另一边,得到肯定答复的许嘉庆喜滋滋,就盼着锅做好了来吃火锅。 他喜不自禁说道:“九妹,那我没事便去内务府催着点,好叫他们尽快把锅做好送来,方便我们早日能吃上火锅。” 许念没拒绝,点点头。 有人能去催着,内务府的人应该不会再磨洋工了。 而许嘉宸闻言,忍不住问道:“九妹,你们吃火锅的时候,可以带我一份吗?” 他也有点想尝尝火锅呢。 听着怪好吃的。 “好啊,到时派顺喜去请您。” 许嘉宸满意了,片刻后,他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九妹,为何你不唤我哥哥?还一口一个‘您’来称呼我?” “太子哥,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了。你看九妹,何时叫过我六哥,她都是直接叫我小庆的。”许嘉庆毫不在意地替许念回答,“虽然我们认识九妹时间晚,而九妹年龄又最小,可九妹是个有主意的,我们不必因为这些小事太为难她。” 许嘉宸:“……”我不过随口问一句,这怎么就是为难了? 他真的委屈…… 竟不知老六扣帽子是把好手。 而许念听着后,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股酸涩之意,胀胀的,让人又暖又动容。 她一直以为,许嘉庆没听出差别,从来也没见过他提这件事,任由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没想到,他竟然全部记在心里,只是怕她为难而随她去。 看着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可以心细至此。 着实令人意外。 且感动。 许念平复了下情绪,慢慢开口:“因为,今日刚认识太子……哥,心里有些紧张。” 许嘉宸好脾气道:“无碍的,九妹。你若是觉得别扭,不想叫哥哥也行。实在不行,你像叫老六那样,叫我小宸也……行吧。” 许念看着试图安抚她许嘉宸,“扑哧”一声笑出声,说道:“哪有叫一国太子小宸的。” “那又如何?你我兄妹,想怎么叫便是了。” 许嘉宸全然一副宠妹狂魔的口吻。 “没事的,太子哥,我跟着小庆这样叫便行。我先前只是有些不太习惯罢了。” 许念小声解释。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在这里遇到的崽崽们居然都这么红。 除了开始有点熊的许诗琳,后来也变得很好。 其他人真的从一开始又好又暖,一点点都不像生在皇家这种满是算计的地方。 许念心里暖暖的,再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遇见的第一个人。 林璟。 是以,她问许嘉庆:“小庆,怎么这些日子没见着小金了?” 许嘉庆懵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回道:“他家里出事了,先回去了。” 然后,他明显不想在许嘉宸面前过多谈这个话题,刻意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九妹,我们是不是可以开个火锅店?这种是大家都可以吃的吧?” ※※※※※※※※※※※※※※※※※※※※ 许念:小金他出了什么事 许嘉庆:开个火锅店怎么样 许嘉宸:这个利息有点高 三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ps:二更到了,一万字搞定了我太厉害了,为自己鼓个掌 庶子 许嘉庆这个提议, 被许念随口搪塞过去,只叫他先好好做辣酱和辣油的事,火锅的事先不着急。无奈, 许嘉庆只好作罢。 等他们二人离开后, 许念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雪团的兔耳朵,两眼放空,望着阴沉不见日光的天际。 这天阴得如欠了它几百吊钱没还似的, 分明是刚过了十月中旬, 骤然冷了下来。 白昼无暖阳倾洒, 只有如刀冷风,割在脸上冰冷生疼。院中的那棵歪脖柿子树已掉光叶子, 光秃秃的树干与枝桠在冷风中抖着身子,看着很是可怜。 许念望着悠悠的天际出神,神思已不知跑向哪里。 她有些担心小金。 小金那样的天之骄子,比之公主皇子有过之无不及, 能叫他急急唤回的事情, 想必不是小事。小金帮她诸多, 如今,小金有事她却无所助益。 许念有些难过。 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开来, 四肢百骸皆被包裹着,整个人亦陷进这种颓唐的气息中, 难以自拔。 良久,许念被春桃唤回神,言道许嘉庆去而复返。 许念立即打起精神,看向折返的许嘉庆, 问道:“小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九妹, 你朝我打听林璟的事。先前,太子哥在这里,他和林璟的关系不甚好,我不方便说太多,这不现在特意过来说与你听嘛。” “那你快说。” 许念忙催促。 许嘉庆眼珠子一转,不紧不慢地环视一圈,悠悠问:“九妹,就这么干说啊?” 许念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没好气道:“你现在还能吃得下啊?” 许嘉庆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无声叹息。 午膳吃的两大海碗米线,这会子正老老实实待在腹胃里呢。 许念安抚他:“前两日,我随手做了些米花糖,等下你可以带走些吃。” “这感情好。” 许嘉庆唉声叹气的脸瞬时变得明媚起来,语气跟着轻快了许多。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小金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许念再次催促他,脸上担忧之色很是明显。 “九妹,你不必太过忧心。林璟这事说大说小,总归是寻常勋贵家中常有的事。” 许嘉庆还在卖关子,没说到重点上,被许念狠狠瞪了一眼后,赶忙直奔重点:“林璟他爹给他添了个弟弟。” “这不是好事吗?为何听着苦大仇深的?” 许念疑惑不解。 “若是这个弟弟,是林璟他娘亲生的,自然是好事。坏就坏在,这个弟弟是他爹养在外头的外室生的。” “整个皇城,所有的勋贵家最羡慕的夫妻莫过于林璟父母了,成亲十年,无妻妾通房,只有一个林璟一个嫡子,一出生便被封为世子,不像其他家族庶子嫡子你争我夺,关系很是简单。” “没想到,林国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带回一个外室,偏偏这个外室已生有一子,只比林璟小一岁不说,那个外室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这样一来,林国公夫妻数十年来的恩爱一夕之间成了个笑话,林璟的娘亲因为此事病倒,之前一直瞒着林璟,后来眼看着瞒不住了,他方才知道,匆匆回去侍奉娘亲。” 许嘉庆停顿了一下,浅浅喝口水,慢慢接道:“听闻,他一到府上,便和那个庶子打了一架,把那个人打得鼻青脸肿,因为那人曾在他娘亲面前出言不逊。结果,林国公因为此事把林璟好生一通训斥。是以,他现在暂时留在府上照顾娘亲,同时应付着那个外室和庶子。” 许念默然。 这种事随便个人遇到,怕是会疯了吧。 疼爱自己数十年的丈夫在外面有人,且与自己前后生下孩子,摆明了就是在她孕时有了龌龊,想想就恶心不已。 许念有一处不解,开口问:“为何这个外室之前一直养在外面,现在林国公带回去了呢?” “还能是为什么?翅膀硬了呗!” 许嘉庆显然也对林国公这个行为很是不齿。 许嘉庆道:“这个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 许嘉庆一噎,方才缓缓道来: “林璟他娘是陈国公家的嫡次女,他娘的姐姐便是我们的母后。十年前,我们父皇刚登基不足五年,母后也嫁给父皇不久,陈国公府上一来老国公尚在世,二来家门又出了个皇后,风头无两。” “那时,林国公则恰恰相反。他自身不成气候,府上又没了老国公撑顶门楣。按道理,以林国公当时的能力,是不能直接封为国公的。” “奈何,老国公本事大,为国半生,父皇体恤老臣的功劳,准他不降爵位承袭父荫。是以,他年纪轻轻成了国公,然后,他眼巴巴求娶林璟的母亲,据说是费尽心机终获美人芳心,十数年来夫妻感情甚好,惹得整个皇城人人羡慕。” “谁成想,这份令人羡慕的感情多年前就……” “而且,近几年陈国公家式微,老国公虽在世但已退下,年轻一辈随便一个竟没一个比得上林璟父亲的,是以,陈国公家即使因为这事气愤不已,上奏朝廷,我们父皇也只是罚了那人的半年俸禄罢了,不痛不痒的。毕竟,他于国有用。” “所以,九妹你现在知道了吧?林璟这个事说大归大,说小也小。勋贵家里,三妻四妾皆是常有的事,而这件事让人难受的地方就在,他偷偷摸摸的,始终闷不吭声,将所有人蒙在鼓里,真是太过不应该。” 许念倒没想过许嘉庆会谴责林璟父亲所为,只是叮嘱道:“小庆,这种事不可随意说,恐被有心人听了利用。” 许嘉庆鼻子轻哼,对林国公不屑得很:“哼,有什么不可说的,敢做就得容得人说。三妻四妾不可怕,谁没个三妻四妾,这是大家皆知的事。学学我们父皇多好,喜欢美人喜欢得明明白白,不含糊不遮掩……” “行了,别说了。” 许念看他越说越没谱,直接开始编排那个没见过的父皇,当即打断他。 “林璟这个事情我们不要议论,同时我们要相信他可以解决。” 许念不放心他,耐心叮嘱。 “九妹我晓得,林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是我替他气不过,这个父亲着实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行了行了,别说了。再怎么样,还要看林璟的态度,这毕竟是他的父亲,我们不能替他做决定、拿主意。不过,他现下肯定不好受,估摸着也会不太好过,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去看看他,不要放他一个人。” 许念自己也想去,可惜,她恐没许嘉庆行事方便,到底没有多少期待。 只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 许嘉宸向皇上禀呈了种辣椒、建作坊卖辣酱的事,言及会启用流民和乞丐,皇上大悦,没想到整日不务正业的老六会有如此为国为民的想法,当即赏了他和许嘉庆,并心情好得允了他们要外出探查的事情。 于是,许念便稍作伪装,跟着许嘉庆和许嘉宸顺利出宫。 他们先去看了许嘉庆的那二十亩良田。 许念看着那望不见头的良田,已被种上了冬麦,倘若把冬麦除了实在太过可惜。而且,那二十亩田距离水源过近,并不适合种植辣椒。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放弃打这二十亩田的打算,准备另外找地来种。 许念及时给出建议,要那些未种庄稼的,或是旁人不愿种的、水分少的地方,在保证庄稼种植的同时,亦可达到种辣椒的目的。 他们一时之间没找到合适的,许念没能带春桃出来,只好借用许嘉庆的人给陈青阳留了封信,请他留意一下有无适合的农田。 同时,许嘉庆那边不愿意什么事不干而白落好处,也主动与外祖家联系,请从商的表哥帮忙随时留意着。 许嘉宸则是答应他们,既然他们决心要用流民和乞丐做功,便吩咐下面的官员做好流民与乞丐的再就业登记。相当于起一个劳务市场的作用,只不过这个劳务市场是国家组织的罢了。 他们忙活完这些,这一天的时间便过去了大半。 许念有点不想那么早回宫。 她自来到这里,还未出宫逛过。 况且,他们从城外回来后,便与林璟相约在吉祥楼相见,这会子还没到约定的时辰。 于是,三个人一个好奇、一个玩心大,另一个只好好脾气随他们去了。是以,三个人在距离吉祥楼尚有一条街的地方下了马车,决心要好好逛逛皇城这最繁华的大街上。 这几日的天整日阴沉沉的,总也见不着个阳光,天黑得便早了许多。是以,宽阔的街道上早早亮起了明灯,暖黄的灯光静静地照着青石板路,与无边的黑夜为伴,倒是驱散了些许寒意。 因为天气冷,逛街的人寥寥无几,偶尔碰见几个,就见他们缩着脖子匆匆而过,进了这家或那家热气腾腾的店铺,总之是不愿在街上逗留的。相反,许念他们三人锦衣华袍,闲庭信步,与人皆不同,自然吸引了街上小摊贩的注意。 待他们过身时,小摊贩们便奋力叫卖着,期许给自家带来些生意。 “卖糖人了!卖糖人了!顶顶好看的糖人啊!” “羊肉汤,新鲜出炉的羊肉汤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胭脂水粉瞧瞧吗?上好的胭脂水粉啊!” “卖包子咯!刚出锅的肉包子咯!” …… 许念不愿那些摊贩受寒而无所收获,加上又难得遇上这份热闹,便买了四个糖人,他们三人一人一个,还有林璟一个。然后,她又顺手挑些胭脂水粉买回去,想着给春桃用。 之所以不买旁的吃食,是因为他们等下要在吉祥楼吃饭,那里是皇城最好的酒楼。 虽然这个时节的街上不如夏日繁华喧闹,这份少有的烟火气仍是皇宫中没有的。 于是,他们三人在烟火气十足的街上走着,一人一手上举着一栩栩如生的糖人,慢悠悠走着,不疾不徐,时不时看上个新鲜玩意儿,再停留片刻欣赏把玩,是以,活跃在他们周围的是无限鲜活又温暖的气息。 即便旁边是匆匆的人群、周围是悄然而至的寒意,这些全然影响不了他们的好心情。连带着受寒的小摊贩们也熟了感染,更加卖力地招揽街上的行人。 ————————————————— 他们三人悠悠走至吉祥楼,忽闻旁边一阵吵闹声,一群人推推搡搡,像是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许念匆匆瞥一眼,脚步并未停留,径自进了吉祥楼。 一进来,热气扑面,头发上落着的寒霜凝成水汽,眉毛上亦如是。他们恍然觉出冷来,搓了两下手,任由屋内的暖意包裹着他们的身体,一点点逼出他们身上的寒气。 跑堂立时过来招呼他们,笑眯眯地一张脸周到到极致,听闻他们与人有约,且约的还是林国公家的世子爷,本就恭敬的态度越发恭敬,带他们去了包间。 包间内,林璟已等在那里,脸沉如墨水,好看的眉毛结成团,皱在一起。 见着他们三人进来,瞥见许嘉宸,本就沉的脸色更沉了几分,而在看见许念后,眉目方才稍稍舒展些,对着许念道:“九公主,你来了。” 许念点点头,而后听见许嘉庆问:“林璟知道楼下吵什么呢?” 听见问话,林璟好看的瞳眸中闪过一抹不屑,牵了牵唇角,嘲讽道:“哦,林国公家那个名镇皇城的外室子在争面子呢。” 许念敛住眸中的心疼之意,慢慢走至林璟的身边,将手中的糖人递给他,轻声安抚道:“开心点儿,小金。” ※※※※※※※※※※※※※※※※※※※※ 我们的小金也开始阴阳怪气了呢 ps:昨天的评论数量没够,然后我就没有两万了,但是三更了且粗长,这样可不可? 晚安啦,笔芯~ 推基友的文,很好看的种田文《炮灰兄妹的小后娘》by小乔且中路 妇产科医生孟茯穿进了初中看过的一本宠文。 文里总共就出现三个炮灰,个个心狠毒辣,还是一个后娘养出来的。 书评里有不少读者同情这三个炮灰,觉得他们变坏,都是因为从小受到后娘的虐待毒打,长大后内心才变得扭曲阴暗。 好巧,小说里人物千千万,孟茯就穿成了歹毒的小后娘。 此时炮灰们还是瘦不拉几天真无邪的小可怜。 死了爹,没了家,眼泪汪汪望着孟茯。 感谢在2020-11-27 11:26:52~2020-11-27 23:1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混账 林璟接过许念递来的糖人, 轻轻说了声:“谢谢。” 他慢慢地把糖人送到嘴边,轻咬一口,晶莹剔透的糖人“咔嚓”一声缺了个口子, 缺的那块碎在他的嘴里, 化成糖液,清甜的滋味在口中缓缓流淌,浅淡的甜意随之蔓延, 如同一把羽扇一点点拂开心上的那层阴霾。 许念看着他吃完一口糖人, 问道:“小金,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开心点儿?” 那浅而细腻的清甜还在唇齿间打转,林璟点点头:“开心了, 谢谢九公主。” 他抬眸对上许念关切的眼神,余光瞥见许嘉庆正一脸担忧地观察他的状态,勾了勾唇角,说道:“我没事的, 你们放心。” 他的语气很轻很柔, 像是特意宽慰许念和许嘉庆一般, 懂事得让人心疼。 许念拍拍他的肩膀,努力挽了个笑:“小金, 大人凡事才会说没事,小孩子想任性就任性, 不用强撑着没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小庆?” 她说完,专门问向一旁的许嘉庆,许嘉庆听到连连点头, 再赞同不过:“对对对, 我们年纪小, 当然可以任性!等以后长大了,有事也得是没事,所以啊林大世子,咱们不必憋屈着,有什么不让咱们痛快了,就让他不痛快回去!绝不不憋屈!” 闻言,林璟黑色瞳仁中闪烁着一抹生动的光彩,认真点头:“我竟然头次发现,你能说出有道理的话。” 他起身走至窗前,屈指一弹,许是打中了什么人,楼下的喧闹声登时戛然而止。 片刻,那个人反应过来,哀嚎起来,大声嚷嚷:“谁敢偷袭本公子?是谁,哪个黑心的站出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我可是堂堂林国公的亲生儿子,哪个人敢背后偷袭小爷!” 他大声吼着,周围人安静如斯,不敢应声。 蓦地,他看向与他争吵的孱弱少年,恶狠狠地瞪着眼,问:“快说,是不是你?之前敢抢小爷我的路,不向爷道歉不说吧,竟然敢暗算于我?” 对面的少年身体孱弱,表情却很是倔强,苍白的脸上顶着几处红肿的抓痕,坚决摇头否认:“不是我。” “而且,我没有抢您的路,是我正在边上走路,您带着仆从突然冲过来,撞倒了我……” “你放屁!我看你是教训还没吃够,是不是还想找揍?林国公府的少爷岂会随随便便诬陷你一个贱民!” 林泽年岁不大,说话却很是嚣张霸道,时不时将“林国公”三个字挂在嘴边,似要压得人低头一般。 对面那个少年也是个倔强的,顶着一张挂彩的脸,咬牙不低头,忿忿出口:“林国公府的少爷便可以这般颠倒是非?指鹿为马了吗?” “那是当……” 最后的那个”然“字未吐出口,站在楼上的林璟再一屈指,立时让他噤了声。 这回,林璟的动作没有任何遮掩,被打中的林泽愤然抬头,恰对上林璟冷冰冰的黑瞳,吓得他脖子缩了缩,感觉后颈冷飕飕的。 林璟冷冷地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跳梁小丑。这个眼神不由得再次刺痛林泽的心,他立即要不管不顾地叫嚷起来,站在窗前的林璟开口了。 “林国公府没有不分黑白、指鹿为马的少爷。人不要脸可以,但做个人得要脸。” 他声音不大,楼上楼下的人刚好都可以听得清。 被他拐弯抹角骂不是人的林泽脸色变化莫测,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红了又白,如一个调色盘般精彩。 林璟静静看着他脸色变化,再次开口:“这种小事,我原本是不耐管。一是你太吵了,打扰了我用膳的好心情;二是看你不愿做个人,实在替林国公感到挺悲哀的。” “你,林璟!” 林泽气得大叫。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仗势欺人,否则你怎么仗的势,我便再教教你仗势欺人的‘人’,这个字怎么写。” 林璟丝毫不留情面地威胁道。 林泽极其不满,想和林璟再吵嚷一番的,奈何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前几日林璟揍他未愈的伤口,疼得他登时“哎呦哎哟”叫个不停,而后想找林璟理论的心思顿时歇了。 找不了林璟麻烦,不代表找不了别人麻烦。 他痛呼一阵后,渐渐缓过来,再次把目光放到那个与他之前起了冲突的少年身上。 而林璟说完便抬手关住窗户,将林泽的张牙舞爪挡在外头,也将所有的喧闹隔绝在外,只余屋内暖暖的热气和温馨热闹的氛围。 他本来不耐理一个庶子。 他一个正儿八经的世子身份,犯不着去和一个外室子争一个高低,没得自降了自己的身份不说,还会跟着一起丢脸。 而且,他也不耐管林国公是不是丢脸。 毕竟,林国公府的脸面连同林国公自己的脸面在那个外室子进门的那刻起,便丢得一干二净。 只,他们实在太吵了。 林璟想起楼下那个孱弱少年,淡淡吩咐道:“冬松,你去照看一下那个人,林泽是个心胸狭隘的,免得牵连了旁人。” 冬松得了吩咐,躬身应好后退出去办事。 等冬松出去后,林璟将小二唤来,安排上菜。小二笑呵呵答应,态度恭谨周到,请他们稍后片刻。 于是,在小二上菜的这个空档,许嘉庆兴奋不已,同林璟炫耀他近日吃到的新鲜吃食,譬如过桥米线鲜嫩爽滑、米花糖清甜酥脆。他说得唾沫横飞,高兴得不能自持。 他看着林璟的脸越来越黑,决定再添一把火:“你不知道吧,还有一种更厉害的吃食,叫作火锅!火锅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一桌子生的菜啊肉啊放在一锅里边吃边煮,你都无法想象那滋味有多美。光是想想,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许嘉庆本来是想刺激林璟,说着说着竟然发觉嘴里直冒口水,当即闭了嘴。 林璟听他说了一通,悠悠回问:“这样说来,火锅你吃上了?” 许嘉庆:“……” 感觉更心塞了呢。 而林璟问完许嘉庆,满是哀怨地看了一眼,委屈巴巴问她:“九公主,你还记得当初你赠的那张会员卡吗?还记得当年你说过的话吗?” 他语气之哀怨,神情之委屈,吓得许念神色一凛,急急坐直身子,刚欲开口辩解,就见林璟复又淡淡开口:“罢了,这不怪你,谁叫我不在宫中,你便是想给我吃,我也吃不上。” 许念:“……” 不知为何,这话听着让她更愧疚了呢。 此情此景,不由让她想起那句直击灵魂的台词——“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旁的许嘉宸突然开口问:“九妹,敢问会员卡是什么?” 他一问,林璟脸上的哀怨顿时消散了些。 满意了,还有人不知道会员卡是什么。 而许嘉宸的问题恰恰也是解许念于水火之中,她忙转头回答许嘉宸的问题,简单解释一下会员卡是什么。 许念边解释边心中忐忑,幸而许嘉宸并未过多纠结会员卡的事,而这时小二敲门进来,为他们上菜。 小二的动作很快,不多时菜就上好了。 于是,一碟素蒸鸭、一笼豆腐皮包子、一盘黄金鸡、一碗酒酿清蒸鸭、一瓯红焖豆腐、一锅山药板栗羊肉汤、一坛杏仁羊肉……林林总总,荤的素的、红的绿的,各式各样的菜肴摆了整整一桌子。 最后,小二又为他们四人一人上了一碗菊花金饭。 “各位,您慢用。” 小二上完菜,恭恭敬敬退出去。 许嘉庆望着满桌子菜肴,鼻尖萦绕着浓浓的菜香与饭香,忍不住赞道:“不愧是林大世子,够大手笔!你该不会把吉祥楼的拿手菜全点了一遍吧?” “那又如何?”林璟反问,“你们难得出宫,我尽尽地主之谊,是理所应当。” 许嘉宸不由开口道:“只有我们四人……怕是吃不完吧。” “哼。”林璟鼻子出气,不高兴地别过脸,“九公主难得出宫,请她尝尝外头的吃食,难道便要每道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小璟……” 许嘉宸还要说话,却被林璟打断,只好无奈作罢。 “九公主用菜吧,等下放久了该凉了。” 林璟偏头对许念说道。 许念看着同她好声好气说话的林璟,又想起他方才和许嘉宸说话的态度语气,不由困惑地眨眨眼。 小金和太子之间能有什么矛盾? 总不会争夺大权的问题啊…… 若是夺权,想来也不会这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种放到明面的态度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 赶紧吃吧。 这是许念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在外面下馆子吃饭,自然很是新鲜。 她先尝了尝素蒸鸭,居然是一道瓠瓜,清淡可口,咸香得宜,味道不错。而后是豆腐皮包子,外表小巧玲珑,精致大气,内里别有洞天,清爽可口的外皮配着醇香四溢的内馅,一时叫人口齿生津,满足得不得了。 接着是黄金鸡,菜如其名,鸡皮外表金灿无比,亮黄耀眼,轻轻撕开外面的口子,仿佛能听得见“撕拉一声脆响,香而不腻,鲜而不厚,舌头、齿间全部被黄金鸡的滋味所征服,许念轻轻眯了眯眼,很是享受黄金鸡的滋味。 这个吉祥楼的大厨不错。 不愧是皇城第一楼,果真是有真本事的。 林璟在一旁看着许念不停地夹菜吃菜,看样子满意极了,轻轻勾了勾唇角,上扬一个小小的幅度,平静的黑眸中也渐渐盈满清浅的笑意。 “九公主,尝一尝这个酒酿清蒸鸭,据说是这里的招牌菜。” “好,谢谢小金。” 许念回以一个甜甜的笑。 她正要尝一尝那个酒酿素蒸鸭的味道,包间外突然喧哗起来,好像听见小二一直阻拦着,嘴上直呼“不可”,结果却被人推开了去。 下一秒,包间们被人踹开,林泽那张嚣张得逞的脸出现在包间内。 “林璟,看你等下还怎么嚣张,哼!” 他放完狠话,对着包间外的人哭着喊道:“爹,你看林璟,他打了我,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大手大脚地同人吃饭!爹,你快来啊,我快被他打死了!” 他话音一落,便传来林甫国气急败坏的声音:“说好的让你照顾泽儿的,你居然联合一个外人欺负泽儿,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罢休!” 他边嚷嚷着,边踏进包间内,同时柔声安抚林泽:“泽儿,没事啊,有爹在,没人敢欺负你。” 然后,林甫国便看见了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许嘉宸三人,忙拉着林泽要恭敬行礼。 结果,林泽见林甫国不给他讨回公道,居然要行礼,不明就里的他当即不满起来,大声喊道:“爹,你这是干什么啊?说好的给我撑腰的呢?!” “放肆,快跟我行礼!” 林甫国斥责。 “爹,你变了,我不要你这个爹了!” 林泽立即大声哭出来。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包间内响起,林泽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林甫国。 下一刻,响起林甫国震怒的声音。 “混账,还不快向太子殿下赔礼道歉!” ※※※※※※※※※※※※※※※※※※※※ 来晚了,抱歉,希望明天能补字数 ps:看来林国公也不是真的爱这个儿子 打脸 林泽捂着生疼的左脸僵在原地, 双眼呆楞,半晌反应不过来。 太子殿下? 是他想的那个吗? 刚才他只顾着逞凶,等着看林璟笑话, 没注意包间内还坐着三个人。这会, 他方才看清那三人的模样,个个是人中龙凤。 虽然身着常服,通身却有种矜贵气质, 非寻常人可比。林泽只看了一眼, 不由被他们三人举手投足间所表现出的矜贵所震慑, 再一想到自己此刻被打的狼狈模样,心里自卑丛生, 更加没了反应。 林甫国一转头便看见,林泽这幅呆滞的傻样子。他脸上还带着清晰可见的红印子,非但没叫他生出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反而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内心突地生出几分嫌弃之意。 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 穿了锦衣华服, 还是那般拿不出手的丢人模样。 不过是见了太子皇子, 就畏畏缩缩的,简直叫他老脸丢尽。 他不由回头看向林璟, 与太子皇子同桌而坐,无论是气质亦或是容貌, 没有丝毫逊色,同畏首畏尾的林泽比起来,堪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上,高下立判。 转瞬间, 林甫国心思变了又变, 如盘丝洞那样弯弯绕绕、复杂无比。 他先是规规矩矩同许嘉宸行了个礼, 算是打了声招呼。 接着,他换了个笑颜,笑呵呵对林璟说道:“璟儿也在呀?你这个弟弟刚回来,你多看顾着些,免得叫他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 林璟别过脸,没说话。 林甫国心里恼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对许嘉宸赔礼道:“小儿没见过世面,望太子见谅。臣这便叫他给您见礼。” 而后,转头呵斥尚在呆楞的林泽:“还不快跟太子殿下赔礼道歉!” 林泽被他呵得回过神,因着心里紧张,之前嬷嬷教的礼仪规矩全然忘了,磕磕绊绊同许嘉宸行礼,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利索,与之前在楼下嚣张张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林甫国已知道他是不成气候的,没成想,这般不成气候,行个礼也行出这番鬼样子,当下嫌弃之心更甚,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他常年习武,手上这一下力道没见几分,当即拍得林泽眼冒金星,愈发不在状态。 见状,他只好赔个笑脸,向许嘉宸告罪。 “太子殿下,实在对不住。竖子无状,扰了您的青眼。” 许嘉宸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开口道:“劳烦林国公关下门可好?” “呃……” 林甫国这才发现,他们刚一番动静之大,已惊到旁人。 门口虽没有明目张胆敢来看笑话的人,但是隐隐绰绰的,那些人站在不远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这里,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有些胆子大的,还敢正对着这里指指点点。 林甫国老脸一黑。 “还不去关门。” 他呵斥林泽,命他去关门。 林泽这会子仿佛一个受惊的鹌鹑,林甫国命他去关门,他半点儿意见不敢有,乖乖走过去将门关上后,找了个距离林甫国距离较远的地方站着,以防再挨打。 他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儿,努力去接受先前发生的一切。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一个人可以变化如此之大。 先前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今日对他是又斥又骂,甚至两次动手打他,一点没有之前的慈父模样,就好像之前的那些疼爱全是他自个儿臆想出来的一样。 他悄悄抬头,余光瞥见与太子同桌而坐的林璟,一时之间胸腔内被一种名为自惭形秽的情绪塞满。 他怎么和林璟比? 又怎么比得上? 他努力攥着衣角,眼眸中的委屈更甚,而昔日林国公同他的对话,仍清晰回荡在耳畔。 “你好好听为父的,有一日林国公府便是你的。” “可是,林国公府现在有世子啊。” “所以,你将他比下去,你便是世子了……一定不要辜负为父的期待。” …… 对啊,如果他是世子…… 原本,他处在名为自惭形秽的情绪漩涡中,苦苦挣扎自贬,宛如一个溺水的人,无论如何也上不了岸。就在他要被这种情绪淹没的时候,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浮木,蓦地生出几分嫉恨。 凭什么他要是这样? 凭什么他就要挨打? 就因为他是庶子吗? 倘若他真的将林璟比下去,会不会…… 这一刻,他似乎忘了自己之前还因比不上生出的自卑感,反而被他畅想出的旖丽未来迷住眼睛。 他在这边无限遐想,另一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许嘉宸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清隽的脸上温温和和,没有任何怨怼。他轻轻开口,说道:“林国公府好家教,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林国公怎能听不出许嘉宸的阴阳怪气,面上赔笑:“让太子见笑了,小子刚回来日短,恐不熟悉,还望见谅。” “熟不熟悉不重要,显然您这位儿子对林国公少爷的身份适应得紧呐,‘仗势欺人’这四个字学得好,很好!” 许嘉宸也不请林国公落座,任由他尴尬地站在那里。 他话一说完,林国公脸色变了变,故意装傻:“太子殿下,臣不明白您这话是何意。先前小子多有无状,自以为是兄长在此,鲁莽了些,恐也不算事仗势欺人吧?” 林甫国虽对林泽生了嫌弃,但此刻若是认下许嘉宸的话,等同于认下他教子无方、任子仗势欺人的罪名,那么,传到御史台耳中,免不了要被狠狠参一本的。 是以,他必须否认。 然而,他来得晚,不知晓刚才楼底下的那出闹剧。 许嘉宸全程坐在屋里,自幼习武,耳力比之常人好一些,林璟能听得清林泽方才在底下同人的争执,他自然也将那些话纳入耳中。 他说道:“林国公您来得晚了,没见到那个场景,原也不怪您。只是孤倒是不知,大道那般宽敞,为何贵公子好好走个路,偏有个不长眼的贱民撞上去呢?难不成是没看见贵公子脑门上写的‘林国公少爷’五个大字?还是,故意想要恶意碰瓷呢?” 他刻意将“贱民”两个字咬得重重的,听得林国公心头一颤。 许嘉宸一句一句的,虽没明着指责林泽,而是选择直接和林国公对话。 那这些阴阳怪调的话如巴掌一般一下又一下狠狠打在林国公脸上,任他脸皮厚,也是老脸泛红,面子里子丢了七七八八,再想辩解又不知从何处辩起。 怎么辩? 脑门上挂着“林国公少爷”五个大字,不是明摆着仗势欺人? 寻常百姓恶意碰瓷? 这岂不是更等同于开玩笑? 这话,连林国公自己都知道,估计反过来说更合适。 那便是,他儿子自己撞人又恶意诬陷。 林国公把这番话翻来覆去咂磨一番,尚未品出许嘉宸到底是何用意,便听见他接着开口。 “同时,劳烦林国公为孤解个疑惑,不知是孤年龄尚且,学识不足,孤怎地就不知我大宋国的寻常百姓好好地沿街行走,怎就担得上一个‘贱’的名头?是孤年岁轻,孤陋寡闻了,还是有人拿身份故意压人呢?” “这……” 林甫国这下不用品了,意思已经明摆着了。 行街撞人、仗势欺人、颠倒黑白…… 林甫国心底暗骂林泽,怎地这样不争气,偏生撞到太子手里。 他以为事情就到这里了,结果还没完。 “刚才贵公子明知林璟在包间内,肆意闯进包厢,无视其兄长。按亲疏关系讲,他们是兄弟;但若是按照律法来讲,他们应是臣民,这般大着胆子硬闯,难道是借了林国公您的势吗?视律法如无物?” 林甫国头大如斗,这一桩桩地加起来,可真是……难以善了了。 他试探问许嘉宸:“请问太子殿下,您看如何处置比较合适呢?” 许嘉宸喝光了一杯茶,再次给自己斟了一杯,闻言抬眸问:“林国公教子,还需要像旁人讨教吗?难怪……” “不用不用,臣回去定要家法伺候,好好教导一番,叫太子殿下您挂心了。” 林甫国现在真的不能再听许嘉宸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他会忍不住想多踹林泽两脚。 “那林国公不妨赶快回家教导吧,现在有何不妥的,尚且能教导纠正过来。恐怕过些时候,年岁大了,心性养成,说不好会给国公您添不少麻烦呢。” “是是是,太子殿下说得极是,臣这便回去教导。有劳殿下挂怀了,容臣先行告退,回家教子。” 林甫国见许嘉宸应允,转身往门外走去,回头看见林泽还垂着头站在原地,想到今日被太子刺的一通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林泽立即跟上去,随林甫国出了包间,而林甫国直到走出包间,林璟始终一言不发,黑眸如漩涡一般,情绪深不可测。 ———————————————— 许嘉宸等包间内恢复安静,说:“接着吃饭吧。” 但被刚才闹了那么一通,许念他们显然也没了胃口,寥寥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表示吃饱了。那些没来得及尝的招牌菜,显然没等着人品尝,便失去了滋味。 许念想想有点可惜,再一想林璟那个父亲林国公,更是头大。 感觉是个拎不清的。 偏又爱自作聪明。 她拉拉林璟的衣角,朝他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小声说:“等你回去来找我,给你做好吃的。” 林璟应好,抑郁的心情随之好了一分。 结果,他们说得小声,还是被许嘉庆听了去,他立即不满起来,大声抗议:“九妹,你居然对林璟这么好,我不服气不满意,我也是个小可怜,你不可以这样厚此薄彼。” 许念默默翻了个白眼,问他:“小庆,你还记得吃米线时说过的话吗?” 许嘉庆双眼一懵,显然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忘在脑后,根本想不起来了。 许念好心提醒他:“你上回说过的,再也不说我厚此薄彼了。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是米线不够鲜香,还是米花糖不够酥脆?叫你这么不满意?看着你这么不满意,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不如就不勉强了吧。” 许嘉庆心中一凛,连忙告饶:“九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也不说你厚此薄彼了。米线好吃,米花糖也好吃,我一点都不勉强,请你以后继续不勉强我吧,我喜欢你这么不客气。” “哼。” 许念轻哼。 许嘉庆站起身,绕过林璟走至许念身旁,挨着她坐下,小声求饶:“九妹,我真错了。你对我最好了,我以后再也不胡言乱语了行吗?” “哼。” 许念再次轻哼,不说话。 许嘉庆见状,一咬牙一狠心,说道:“要不这样吧九妹,你看行不行?鉴于我总是胡言乱语,但凡我再胡言乱语一次,同样的吃食我比别人多给一倍的银钱,你觉着如何?这样算不算有诚意?” “真的?不许骗人!” 许念闻言立时挽了个笑,左边的梨涡轻轻漩起,显得乖巧又可爱。 “我们就这么说好了哟,小庆。” 许念再次强调一遍,以防许嘉庆后悔。 许嘉庆:“……”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九妹。 不过,用一倍的价钱哄了许念开心,许嘉庆也算放下心来,总比以后再也没得吃强吧。 有了他这一番插浑打科,屋内的气氛总算再次活络起来,方才林甫国他们带来的影响也跟着慢慢散了去。 许嘉宸看着时辰不早,言及是时候回宫了。林璟起身送他们,跟着他们一道出了吉祥楼。 四个人慢悠悠走在街上,之前便有些冷清的街道,此刻愈发冷清,行人寥寥无几。他们走至等候的马车前,许念和许嘉庆先行上了马车,许嘉宸落后一步。 临上马车前,他转头对旁边站着的林璟道:“小璟,你是世子,旁人是比不上的,不至于这般受气。拿出你对我时的嚣张劲儿,旁人也不敢欺负到你头上去。” 林璟没说话。 许嘉宸叹了口气,转身上马车,进马车之前他听见一句话:“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弱到那般地步。” ——————————————————— 许念顺利回宫,翌日睡到日上三竿,窝在暖融的被窝里,仍是不想起床。天气实在太冷了,她光是冒了个头,就觉着脖子冷嗖嗖的。 幸好,屋里头已经开始烧了碳。 因着他们这回朝内务府使了大把银钱,他们才愿意给他们寻常主子们用的银碳,免于许念会受炭烟侵扰。 许念在床上好好赖了一会儿,直到春桃把洗漱用具端过来,她才懒懒打了个哈欠,不情不愿地穿衣起身。 “春桃,这天儿实在太冷了,真是不想起床。” 许念就着脸盆,洗了把脸。温热的毛巾敷面,脸上的毛孔细细张开,将热气吸了进去,整个人顿时变得舒服得不得了。 “洗了把脸,真舒服啊。” 春桃笑笑,调侃道:“倒是没想到,主子您居然会怕冷赖床。” “人家哪有?实在是这个天儿冷,怨不得我的。想想冬天,小动物们一个个都冬眠了,我也好想跟着它们一起冬眠。” 许念朝春桃撒娇,罕见地显露小女儿情态。 春桃见到许念这番模样,会心一笑,十分高兴许念能有眼前这番小女孩模样。她小心把洗漱用具收拾好,为许念摆上早膳。 一碟腌黄瓜、一碗白米清粥、一屉小笼包,还有一个水煮蛋,一一摆在许念面前。没等许念动手,春桃便将鸡蛋替她磕破剥好,放进饭碟中,等她来吃。 许念喝了一口清粥,软糯香甜的白米粥配着清脆酸辣的腌黄瓜,开胃利口,早上吃刚刚好。 她看了眼桌上的小笼包,皮薄馅儿多,个头小巧精致,包子褶子漂亮得如刻出来的一般,很是好看。 取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用过后,许念把小笼包推至春桃近前,吩咐道:“包子赏给你和顺喜吃吧。早膳我用不了这么多,吃多了午膳便又没肚子了。” 春桃躬身应是:“谢谢小主子赏。” “对了。”许念吃着早膳,想起她这般晚吃早膳,已经许久没碰见许嘉恒了,不由开口问,“最近二哥早上还会过来吃早膳吗?” “会的。他还是寻常时辰,见着您在睡觉,便叫不让打扰您。每日是吃了早膳便走了。” “这样啊,现在天儿这么冷,看能否和二哥商量商量给他送过去,省得他镇日跑过来吃,怪冷的。” “请主子恕罪,此事奴婢已做主请示过二皇子,他表示不用,奴婢便再也未提此事了。” 春桃小声答道,有点后悔自己自作主张。 许念摆摆手,没有怪罪:“春桃不必自责,你跟在我身边,有时能想一步未尝不是好事,不必如此谨慎小心。你要是经常这样,反倒是让我不自在,恐是我这个主子做得不够好,下面的人才总是战战兢兢,时不时担心怕挨了训斥。”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此意。” 春桃连连否认。 “你看看,你便又这样了不是。你自在些,我也自在些。你真心待我,我必不会亏待你,不必时时如此,怪不自在的。” 许念与春桃相处一段时间,知道她是真心待她,决心再次同她说一说这个事。维持主仆关系不是不可,只是没必要时时刻刻如履薄冰,那样的话,所有的人都挺不自在的。 何况,她也不是那般刻薄的主子。 “奴婢明白了,谢谢主子您……愿意这样对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春桃心里明白许念对她的好,自然非常感恩,因而愿意谨守本分,为的便是不让许念遭人口舌。 但许念同她说的这番话,她自也记挂在心中,肯定不会愿意自家主子不自在。 说完了这些事,许念蹉跎些时间,撸撸兔子,看看话本子,再去自己的地里看上一看。 可是,天气实在有些冷,气温降得厉害,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只想缩着脖子闷在屋里,连带着顺喜过来禀告烤窖做好了,她也是兴奋了一下子,瞬间又蔫了下去。 “先放着吧,去找你春桃姐领赏。” 她吩咐道,又窝进了被窝,双眼虚虚得睁不开,再次开始泛起冬困。 许念想着左右无事,不如先睡上一觉。 这一觉,应是直接睡到了下午,夕阳西下时候,倘若外头能看得见夕阳的话。 许念睡了一下午,自然不愿再睡。趁着屋里的炭火正暖,她穿了衣服起身,坐在窗户边,单手托腮愣愣发呆。 真是有些怀念暖气的日子啊。 其实,她不知道有些主子宫中是烧地龙的,像暖气一样暖和,只是她这里没有罢了。 正发着呆,春桃进来道:“主子,林世子来了。” 许念愣愣发呆一时没回神,乍以为听错了,再次问道:“你说谁?小金吗?” 春桃点头。 许念有点惊讶,没想到昨日刚见过林璟,也见着他那位弟弟和父亲,本以为他还要在在家中待上许久,结果第二日便回来了。 许念立即穿好衣服、鞋子去厅堂,因为厅堂就在隔壁,许念懒得穿氅衣,径自过去了。 短短的一路,冻得她瑟瑟发抖,得亏厅堂也烧有炭火,立时被炭火的暖意包裹起来。 许念看见林璟坐在厅堂中,扬声喊:“小金,你来了。” 林璟颔首,慢慢说:“九公主,我来找你喝酒的。” “什么?” 许念再次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听错了。 心道,以后下午可不能贪睡了。 不然,这耳朵真是不中用了。 林璟真以为她没听明白,重复一遍:“九公主,我不痛快,我来找你喝酒的。” 许念这回确定自己听清了,也确信林璟说的他确实想喝酒。她冷静了一瞬,说:“小孩子不能喝酒,对身体不好。” “喝一点无妨,这是九公主当日说的。” 林璟快速反驳。 “呃……”许念开始装傻,“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番话。” 然而,她还想拒绝,就看见林璟露出一副伤心失意的模样,并听见林璟喃喃自语:“我不明白,一个人怎地可以那般复杂,说变就变。” 许念沉默,心想他说的也许是林国公吧。 毕竟,她也见识了林国公的变脸戏法。 许念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强烈拒绝的想法了,只是不放心道:“可是小金,借酒消愁愁更愁。” “无妨,我不是消愁,九公主权当我馋了便是。” 许念:“……” “好吧,那你等等。” 许念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做。 她想到了曾经的啤酒配炸鸡,在冒寒气的冬天吃正好。 这里没有啤酒,只有米酒,索性炸鸡是可以有的,于是她便做了一道炸鸡、春桃做了一道炸花生米,配着米酒,想来应该可是可以的。 她把这些放在林璟面前,说道:“米酒炸鸡花生米,失意人的标配。小金好好吃吧,别客气。” 林璟:“……” 突然而来的心塞,怎么办? ※※※※※※※※※※※※※※※※※※※※ 米酒炸鸡花生米,失意人的标配 我来了~感谢在2020-11-28 23:59:23~2020-11-29 17:5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花朵朵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瑟&流年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馒头 林璟心塞不过一秒钟, 便被炸鸡、花生米的香气吸引了目光。 炸鸡因着不像前世那般可只用一个部位或者两个部位,这里条件不允许,许念便用了鸡翅、鸡翅根、琵琶腿和鸡胸骨切块炸成了大大小小不等的炸鸡块。 它们外皮金黄焦脆, 泛着莹亮晶莹的油光, 无论是大块还是小块,被挨个码齐,规整地摆在白瓷盘中, 颜□□人好看。 花生米的外皮被炸得呈深深的焦糖色, 粒粒饱满圆润, 散落在瓷盘中,盘子边缘的莹白愈衬出盘子中间那堆花生米的颜色来。许念特意在炸花生米上撒了层细白的盐巴, 晶亮闪烁,如霜雪般点缀其上,很是别致。 此时此刻,它们乖觉地躺在盘中, 橘黄温暖的烛光洒下, 为它们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像是可以阻隔外面的严寒,只余室内柔和舒服的暖意。 许念专门从林璟之前送的一堆东西中, 找出一对碧色琉璃杯。乳白色的米酒倒入其中,瞬时使晶莹剔透的琉璃杯蒙上浅浅的迷雾, 飘渺而虚幻,很有意趣。 许念递了杯酒给林璟,他伸手接过,垂眸望着今日似寻常又不寻常的吃食摆盘, 漂亮精致的脸上出现一丝丝迷惑之意。 “既然是不痛快喝酒, 自然要配上好器物, 方能多几分痛快。” 许念没叫他疑惑太久,主动出言解惑。 “谢谢九公主。” 林璟再次道谢。 “无碍,小金不必客气,总归陪小金吃饭,从没让我吃过亏便是了。” 许念豪迈地挥挥手,表现出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自然是因为大户出手向来阔绰,她没什么可害怕的。 林璟还待要说什么客气话,许念拈了块鸡肉放进他的盘中,催道:“好了,既要喝酒,便开始吧。” “来,先敬小金你一杯,一来谢谢你对我的关照,让我们能顺利在这个大冬天烧上银碳、吃上肉。” 许念说得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当初如果不是遇见林璟,如果不是他硬塞着要给自己送钱,如果不是他替自己赚来了第一笔钱,想必今时今日她估计和春桃正瑟缩在床脚,冻得发抖吧。 “同时,也顺便庆祝一下,我们能在这个冬天相遇,能在一起喝酒吃肉谈天。” 许念端起酒杯,待林璟也端起酒杯后,与他轻轻一碰,就着杯子喝了一小口米酒。 清凉甘甜的米酒流入口中,缕缕酒味儿在回甘中缠绕在唇齿间,绵延不绝,回味悠长。 这口凉意下肚,许念只觉着全身刺激舒坦,别有一种快感。 这或许,便是痛快吧。 她回味了口中残留的酒香,热情招呼林璟:“小金,炸鸡趁热吃。” “好。” 林璟应声,喝了一口米酒,待满是凉意的米酒入腹,他垂眸看向盘中泛着炸香味的鸡块。 “今日的这个炸鸡块,最好的吃法便是下手拿着吃,那样吃起来才有感觉。” 许念说着,径自伸手拿了一块炸鸡,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炸鸡香酥软烂,酥脆的表皮顺着她的动作撕开,露出里面纹理分明的鸡肉。 包裹在里面的鸡肉许念用了许多佐料来腌制,使鸡肉吃起来鲜嫩多汁、不干不柴,口感极其丰富,再配着酥脆的外皮吃起来,一口一个香、一口一个脆,香香脆脆又藏着酥软,恨不得一口便将整个鸡块吞进肚子里。 许念许久没品尝过油炸食品带来的满足与快乐,一口接一口,几口便将炸鸡吞吃入腹,看得林璟目瞪口呆。 “九公主,今天有些不一样。” 他发出感慨。 “之前,很少见过你对那个吃食这样……上心。” 他再三斟酌,找了一个比较妥帖的词来形容。 总不能说狂放或奔放吧。 这样的词安在小糯米团身上,有点太不般配了吧…… 林璟心中腹诽,然后听见许念说:“今日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油炸食品真的很让人快乐啊。小金你不信的话,试试看如何?” “好。” 林璟今日也是不一样,难得地好说话,许念说什么,他便应好。 眼下,他学着许念的样子把盘中那块炸鸡拿起来。 金黄油亮的炸鸡在手指上留下浅淡的痕迹,阵阵香气如疯了似的径直往他鼻尖里钻,林璟只觉着鼻尖瞬时被浓郁的炸香堆满,再闻不见旁的其他味道。 他就着炸鸡咬了一口,香酥软嫩的炸鸡瞬时入口,口中立时被浓郁炸香填满,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舒坦从心底升腾而起,真真叫人舒服又满意,恨不得马上可以懒洋洋地伸展四肢,全身心得到一次彻底的放松。 “真的……很神奇。” 林璟只吃了一口炸鸡,而整个人便徜徉在吃炸鸡的幸福里,舒服满足得不得了。除此之外,他轻轻一砸嘴,鸡肉的鲜嫩细腻、外皮的酥脆醇香清晰地留在口中,给味蕾以全新而丰富的记忆。 于是乎,不需要许念再招呼,林璟已掌握了米酒配炸鸡的诀窍,时不时喝上一口微醺清甜的米酒,再吃上两口热乎乎又酥脆的炸鸡,通体舒展。 他一直用手拿着炸鸡吃,吃到鸡翅中的时候,两手各执一端,用嘴从中间撕掉一块鸡肉,当鸡肉分离的那刹那,所有的不痛快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更痛快的是,吃完炸鸡嗦骨头。 林璟发现,许念会将每一块鸡肉留下的骨头细细剔干净,而后骨头再放在嘴中嗦一嗦、吸一吸。 他心有好奇,悄悄尝试了一下,把吃干净的鸡翅骨两端放在口中细细啃过,然后细小的骨头再嗦一嗦,一股香浓滋味顺着他的动作滑入口中,直叫人口齿留香。 果真,妙不可言。 毫无意外,林璟也爱上了这种吃法。 于是屋内,烛火安静燃着,他们两人你一块、我一块,谁也不多言语,大口吃着炸鸡,猛地喝口米酒,温热的炸鸡配清凉的米酒,一热一凉,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直到,装着炸鸡逐渐空了,杯中的米酒已被添了一杯又一杯,许念方才就着手帕擦了擦手,将手上的油渍轻轻擦掉,而后拈了粒花生米,将它往上空随意一抛,自己再张嘴接住,活泼快乐得像个自在的小精灵。 她“嘎嘣嘎嘣”嚼完一粒花生米,随手又抓了一小把,递到林璟面前:“小金也尝尝,酒也喝了、炸鸡也吃了,眼下就差一粒花生米了。要知道,喝酒不吃花生米,这酒算是白喝了。”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林璟迷惑,不知许念哪来的那么些说法,但还是乖乖地接过花生米,用手轻轻搓掉花生米的外皮,接着把它们一粒一粒地放入口中,“嘎嘣嘎嘣”吃起来。 花生米又香又脆,微带着点咸味儿,“嘎嘣嘎嘣”的声音也很是悦耳,仿佛一下就缓解了酒味儿带来的不适感。 真香呐。 果然,和酒是绝配。 林璟蓦地觉得许念的话很有道理,他吃了这口花生米,才觉着今日的酒更浓更香,回味甘醇,有种隽永流长的感觉在心口荡漾。 好像,真的有痛快了些。 他慢慢吃着粒粒花生米,看见许念还在一粒一粒丢着吃,顿时也来了兴趣,随手往上一丢再一接住,花生米顺利落入口中的时候,与他直接吃是完全两种感觉。 这一种,好像更痛快呢。 然后,没有任何意料之外,林璟也学会了扔花生米、接花生米的吃法。 他们一开始是自己扔自己吃,后来变成了你扔我吃,偶尔许念捉弄林璟,故意给他扔得高高的,偶尔林璟糊弄许念,说是扔出去了,结果是虚晃一招,自己放进嘴里吃了。 吃炸鸡的时候,他们是安安静静、埋首啃鸡肉;吃花生米的时候,因着你来我往,欢声笑语在屋内接连响起,喧闹热腾的气氛与屋外蔓延天际的寒意相比,自成一体,温暖而惬意。 他们玩着闹着,花生米吃得七七八八,人也有点累了,索性懒洋洋地看在椅子上。许念甚至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窝在椅子中,慢悠悠喝一口米酒。 这会子的米酒,是温热的。 这是许念专门命春桃为他们换上的。 温热的米酒酒味不浓,香甜更甚,而林璟不知是喝了太多,亦或是吃得太痛快,双颊染上胭脂般的绯红色,竟有几分微醺的醉意。 他蓦地站起身子,走到许念面前,蹲下身子,脑袋蹭了蹭许念,而后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 许念的心顿时被林璟这番操作萌化了。 漂亮弟弟不愧是漂亮弟弟,靠脸杀人。 林璟盯着许念,看她半晌没动作,又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 许念好奇问:“怎么了小金?” 林璟声音闷闷的,小声答:“我不是小金。” 在许念开口的一瞬间,他复又接道:“我不是小金,我现在是馒头。” “馒头?” 许念疑惑。 “对,我是馒头。” “馒头是谁?” “馒头是翠花最好的朋友,他好厉害的,会汪汪汪。” “翠花是小白,馒头是小黑,他们是好朋友。翠花走了,馒头好伤心。馒头现在需要安慰,你快摸摸馒头。” 说罢,林璟又蹭了蹭许念的手背。 许念:“……” 这是醉了? 醉了之后以为自己是狗的兄弟狗? 林璟见许念还不动作,迷蒙着双眼,又蹭了蹭她。 许念:“……” 这怎么就醉了? 上回也没见醉啊。 她看着眼前的林璟,终于顺着他的一,揉了揉他的头,而他立即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许念松开手,林璟立即睁开眼,扁扁嘴:“馒头不痛快,馒头要摸摸。” 许念看着林璟这番模样,不由好笑,后悔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能录下这有趣的画面。 不过,这不妨碍她逗林璟玩。 于是,她轻声问道:“馒头为何不痛快。” “因为,我们的好朋友林璟他不痛快!” 说到林璟不痛快,许念隐约猜得到一点,许是因为家事。 许念再次问道:“林璟为什么不痛快?” 林璟眼露迷茫,渐渐迷茫被哀伤代替,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馒头也不明白,人太复杂了,馒头真的搞不懂。林璟的爹太复杂了,一下子就变了个人。馒头好想替林璟问问他,你怎么可以说变就变,还是你真的从未付出过真心。” “而且,林璟好难过的。很多人都说,林璟他爹是装的。十多年来,故意装得和他娘亲恩爱,其实都是假的,要不然,为什么背着他娘和林璟给林璟生了一个小弟弟?” “馒头好伤心,馒头需要抱抱。” 林璟再次凑到许念面前,张开双臂等着许念抱抱。 许念跳下椅子,轻轻抱了抱他,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馒头不伤心啊,林璟也不难过啊,你还有你娘,还有我们,不是一个人。” “唔。” 林璟发出轻轻的呜咽声,显然是压抑很久了。 简短的抽泣过后,林璟再次开口:“馒头真的好想问问九公主,人真的是可以这般伪装的吗?伪装到能欺骗所有人的吗?” 许念哽住。 这都变成馒头了,还能记着她是九公主,不容易。 然后,林璟接着说: “明明前些日子,翠花走了,林璟他爹说过了年节再带他去挑一匹上好的小马驹,让它和馒头作伴的。现在呢?他眼里似乎没林璟了……林璟对他好像一个陌生人一般。” ”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林璟不痛快,馒头也不痛快。为什么好好的,林璟他爹就说没就没了啊?” 问完最后一句话,林璟蹙着眉,突然就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许念:“……” ※※※※※※※※※※※※※※※※※※※※ 许念:我是梦游了吗?小金变成狗了! 怕了怕了 这个时代的人喝酒还能变身感谢在2020-11-29 17:57:12~2020-11-29 23:0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甜甜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骂我 林璟趴在椅子上说睡就睡, 缩成小小的一团。许念听见他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方才意识到他是睡着了。 这可怎么办? 现在天气正冷,地上渗着入骨的阴冷, 任他这样睡着, 睡醒之后保不齐要大病一场。 许念想把他叫醒,可一低头正对着他皱得紧紧的眉头,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藏满不知名的忧愁。 她心中蓦地一软, 不忍将他唤醒, 可任由他这么趴着也不是个办法。 许念想了想,起身将窗户和一一关紧, 以免冷风吹进来。 做了这些,她还不太放心,命顺喜把炭炉放得距离近一些又不可距离太近。炭炉近一些,是希望暖意能暖着他的身子;而怕距离太近, 他吸了炭烟也会不好受。 她再让春桃去取一个滚边绒毯和一个厚实软垫过来。 她和顺喜一起, 轻轻地将林璟移到软垫上, 这样不让地上的凉意透着衣服渗到他身体里去。而后,再给他盖上绒毯, 小心看顾着,让他睡上一会儿。 原本, 她是想将林璟弄到软榻上的,可他们三个人若是这样折腾一番,林璟定然会醒,反而搅了他的好觉。 况且, 让人苦笑不得的是, 给他身下垫软垫的时候, 稍稍动了下椅子,林璟立即扒住椅子,不让他们动。 “不要抢馒头的枕头,馒头好困,馒头要睡觉觉。” 他一边扒着一边说梦话,如若不是眼睛紧闭着,许念还以为他醒了呢。而在确认枕头没被抢走之后,林璟歪了歪身子,砸砸嘴,似又找着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只是,他手中拽着许念的一点衣角,许念抽了几次也没把衣角抽出来。无奈,她只好再让春桃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就坐在林璟旁边看着他睡觉。 “也不知道,他这个姿势到底是怎么睡的。” 许念喃喃自语,深觉这个姿势不舒服极了。 林璟一手扒着椅子当枕头,一手拽着他的衣角,像是要将这个人分两半似的。许念不想他醒来后胳膊过酸过疼,坐得距离离他很近,这样他的那只手便像是搭下来一样,看着舒服很多。 许念在这儿坐着无聊,又不愿看话本子或是干些别的,恐弄出的声响大了,林璟便醒了,索性大大方方欣赏起眼前的这张脸来。 她越看越羡慕,明明是一个孩童,还未完全张开,已初现风采,日后恐不知会长成什么样子。 “以后,我们的小金还不知会招惹多少桃花呢。” 许念想着,看着他不舒服地蹙了蹙眉,眉心那团郁结的浓墨愈加凝在一起。 这团郁结着实有些破坏漂亮弟弟的颜值。 没怎么深想,待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时,她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手指轻按在那团化不开的郁结上,慢慢替他揉了揉,似要用己身的温暖与耐心化开那团浓墨,抚平林璟心中的不开心。 她的动作很轻柔,也很小心。睡梦中的林璟感受到她指尖的温暖,动了动身子,没醒继续睡。而后,许是许念的动作有些舒服了,他侧着脸往她身边凑了凑,任她揉着眉心,发出舒服的轻哼声。 许念见着他这一系列反应,没好气地笑笑。 若不是他的呼吸依旧绵长均匀,她肯定会以为林璟在装睡了。 她手指轻轻用力,逐渐抚平林璟紧皱的眉心。待眉心被抚平的那一刻,他舒服地轻哼了几声,又再次安稳睡着了。 旁边的炭火烧得很旺,许念坐在一旁,周身全是暖洋洋的感觉。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又吩咐春桃去煮一份红糖姜枣茶备上,等林璟醒来时喝着暖胃驱寒。 春桃不知道这个红糖姜枣茶怎么做,小声询问:“主子,请问是像熬姜汤那样吗?” “差不太多。红糖姜枣茶需用赤红糖、大枣、桂圆、枸杞和生姜。我记得赤红糖小金曾送来的东西里有,大枣、桂圆、枸杞你看看厨房还有些没,我记得应是有些的。” 许念谈及此,不由再次觉得认识林璟是一件幸运的事。 看,她的厨房现在都满满的,想做些什么,随时也有食材可用。 她想了一瞬,接着说道:“大枣的核去掉不用,果肉需切成小丁,生姜切成细丝,桂圆也需要把外面的壳去掉,之后这些准备的东西放在一起煮开了便可以了。你可让顺喜帮着你一些,帮你打打下手,毕竟冬日天冷。” 春桃记下许念说的细节,躬身应是,同顺喜一道去了厨房。顺喜帮她清晰食材、给桂圆剥壳、给红枣去核,接着由春桃切丁切丝,一起放入锅中熬煮。 而后,顺喜蹲在一旁帮着烧火。灶火烧得很旺,没一会儿煮着红枣、生姜的汤水就沸腾起来,表面的汤水“咕嘟咕嘟”冒着水泡,袅袅热气从上空中升起。 “顺喜,火可以小一些了。” 春桃看着汤水逐渐变成红糖色,就请顺喜把灶火调小,而她自去了屋内请示许念。 —————————————— 屋内,许念估摸了下林璟睡下的时间,想着再这样睡下去,他估计不是腿麻、脚麻,而是半身全麻了。 许念轻轻拍了拍林璟,叫他起床:“小金,醒醒。” 林璟动了动身子,没醒。 许念只好再叫他,来来回回叫了三四遍,林璟长长的羽睫轻动,缓缓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是许念后,问:“九公主?” 他的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慵懒喑哑,迷迷糊糊的。 “你现在是馒头,还是小金?” 许念不确定问他。 “馒头?” 林璟眼中疑惑更甚。 “什么馒头?” 许念:“……” “你先起身,我等下再和你细说发生了什么。” 许念想着,反正这黑历史她看到了,顺喜和春桃也看到了,有的是人证。 而林璟听了她的话,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椅子上就睡着了,身下垫着软垫,柔柔软软的,一点也不凉,身上还盖着一个滚边毛毯,旁边是烧得正旺的炭火,难怪他感觉全身热乎乎的。 “谢谢九公主。” 他知道肯定是许念帮她盖的,先是好声道谢,然后抬手取下盖在身上的毯子,坐直身子,意识到左边的胳膊麻得没有知觉。他用右手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再次发现左腿竟然也麻木了。 林璟:“……” 许念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说道:“你现在应该是小金了。” 林璟:“???” 什么叫现在是,他不一直就是? “小金,你先别着急站起来,试着活动活动胳膊、伸伸腿,等缓解了之后,再试着站起来。” “好。” 林璟答应下来,慢慢伸着腿和胳膊来活动,同时心里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九公主要再三确认他是不是自己? 难不成,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可惜,这回他是一个人过来,旁边没有人跟着,自也不能问旁人。 他活动了下脖子,觉着脖子也有些僵硬,而后再屋内扫视一圈,也没看见许念身旁伺候的人,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的疑问,等身上那种麻木感去了再说。 “扑哧。” 林璟尚在疑惑中,许念看着他的脸,突然没忍住笑出声。 林璟此刻睡眼惺忪,黑眸中如蒙了一层水雾,听着她的轻笑声,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怎么了?” “没什么,你歇一会儿。” 林璟看着许念,露出一个“我不信”的眼神。 他看着她嘴上说着“没什么”,眼眸里却盛满细碎的笑意。林璟脑子不笨,一想便知肯定是有什么令她这般开心。 于是,他再次问道:“九公主,我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你很对。” 许念连连摇头,坚决否认。 却不想,她这个否认速度,更加让林璟坚信,自己定是有什么不对劲,方能让人发笑。 他再三想了想,注意着许念一直时不时看一下他的脸,看过之后眼中的笑意更甚,直觉问题便是出在了这里。 他开口道:“可否借九公主的铜镜一用?” “哎,你要照镜子啊?” “嗯,我想看看。” “其实没什么的,小金。要不还是别照了?男子汉轻易不照镜子的。” 许念还是不想他这么快发现自己脸上印的一道道红印子,那些红印子如斑驳的花纹般,看着有趣又好玩,出现在林璟脸上,反倒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然而,她越是拒绝,林璟越是想要探究真相。 九公主这个态度,有古怪。 最后林璟坚持,许念没法,只好为他取了铜镜过来。 在林璟照镜子之前,许念不死心,再次强调:”其实真没什么的,小金。你是个漂亮弟弟,真的不用照镜子了。” 林璟:“漂亮弟弟……九公主,论年岁,我应该是年长于你的。” 他不接受漂亮弟弟的称呼! 许念恨不得捂住嘴,连连后悔。 怎么把心里想法吐出来了? 失策失策。 就在她犹豫后悔的时候,决心要弄清楚真相的林璟,毫不犹豫地举起铜镜,终于看清左脸上因为睡觉被压着,印了一道道深的浅的红印子,那些红印子纵横交错,显得很是别致。 林璟沉默不语。 行吧,他为什么偏生要弄清真相? 装傻不好吗? 许念看着他沉默地放下铜镜,宽慰道:“没事的,等下这些印子就消了,不会留在脸上的。” “嗯。” 林璟闷闷不乐。 身为一个堂堂世子,脸上怎么能留下睡觉的红印子? 太丢脸了。 感觉丢脸十分的林璟,决心找回场子,把许念刻意忽略的问题,再次提出来:“九公主,为何你要说我是漂亮弟弟?” 许念:“……” 沉默,是今天的你和我。 好在,林璟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没等来许念的解释,而是自己强调了一番,进行了一堆算数计算,表示自己一定是哥哥,绝不是弟弟。 “九公主,应是没错的,我是哥哥,你是妹妹。以后,我可以唤我哥哥,我会像妹妹那样好好待你的。” 许念:“……” 多年以后的林璟被许念拒绝到怀疑人生,回忆起今天的这番话,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拉出来爆锤一顿。 做什么哥哥妹妹? 难道是媳妇不香吗? 然而此时此刻,年幼无知不懂事的林璟只想争一席哥哥的位置,拒绝当弟弟。 过了这个话题,林璟再次活动一下手脚,觉着那股麻木感终是慢慢散去了。他终于能站起身子,在屋中缓缓走了几步,活动一下。 刚才,他还觉着身上暖融融的,这会子一站起来,只觉着一股久违的凉意袭来,感觉冷嗖嗖的,一时没忍住,连着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阿嚏!” 许念听着他打喷嚏,正好看见春桃回来,忙问她:“春桃,红糖姜枣茶如何了?” “奴婢过来便是回禀主子的,姜枣茶已经煮好了,请问是现在端上来吗?” “嗯,端上来吧。” 林璟听到要喝姜枣茶,皱着眉头拒绝:“九公主,我无事,不想喝姜汤。” “不是姜汤,是红糖姜枣茶,甜甜的,很好喝。” “真的吗?” 他有点不敢信。 姜茶或是姜汤,不全是姜吗? 等红糖姜枣茶端上来后,林璟知道自己错了。 姜茶和姜汤,虽然都是姜,还是不一样的。 他记忆中的姜汤是浅黄色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生姜味,味道辛辣难喝,光是闻着便叫他心生拒绝之意。 这个红糖姜枣茶盛在浅白的斗笠敞口瓷碗中,赤红色的汤汁映着暖黄的烛火,显得温暖而美好。汤汁表面红枣丁、桂圆起起伏伏,亮红色的枸杞点缀其间,给茶汤带来了几分亮色,平添了几分亮丽颜色,叫人生出几分亲近渴望来。 况且,自春桃将茶汤放在他面前,一股绵延不断的馨甜便不自觉地钻入鼻尖,全无生姜的冲味儿。 “小金,快些喝吧。你刚刚那样睡了一觉,恐会着凉,喝了这个姜茶暖暖。” 林璟这次没有再拒绝,两手捧起瓷碗,温热的气息瞬时传递到手上,再蔓延至周身。 茶汤未喝,他便被这种暖意包裹。 他当即不再犹豫,轻轻吹了吹,茶汤表面起了层涟漪。而后,他没用勺子,径自就着碗边,喝了一大口红糖姜枣茶。 好香甜! 又清甜又暖和,与他想象的味道全然不同。 这份茶汤里,生姜的味道很淡,有着红枣、桂圆配上红糖的辅助,它们本身的甜味压住生姜的辛辣,使得茶汤喝起来味道更鲜甜温和,不似姜汤那般明白刺激,却又有姜汤暖胃驱寒的作用,可谓是一举两得。 林璟喝得舒服满意,口中香甜四溢,刚才有的那股子凉意这时也被姜茶所逼走,只余全身的暖和。 然后,不用许念催促,他便老老实实喝了一整碗红糖姜枣茶,喝完后的他只觉着脑门出了一层薄汗,浑身上下冒着热气。 而许念见他顺利喝完,也不再打喷嚏,悬着的心不由放下来。 有了这个红糖姜枣茶驱寒,想来应该不会得风寒了。 许念本以为林璟喝完吃饱,接下来该是告辞了,谁知道,他擦擦嘴,放下茶碗,问道:“请问九公主,方才我刚才醒来的时候,你说的馒头是什么人?” 许念无言。 敢情,这个小小的米酒不仅能醉人,还能有失忆的作用。 这种酒后变个样子的,还怪有意思的。 许念光是想想,林璟之前软萌可爱的模样,心就化了。 漂亮弟弟靠脸杀人,诚不欺我啊。 林璟注意到许念的表情变化,接着道:“九公主,有什么你放心说,我能承受住的。” “那好吧。”许念叹口气,回忆着林璟方才的种种,悠悠开口,“我想馒头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狗。” 林璟脑门上冒出一排排小问号。 馒头是狗,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狗叫翠花啊。 还好,许念没有多卖关子,缓缓说道:“馒头,据说是翠花的好朋友。” “什么?馒头是翠花的好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林璟结结实实惊讶了,翠花从小时候一直养在身边,从未见过它与那只狗交好的。 是以,他毫不犹豫说:“翠花从来没有交过狗朋友,我印象中它只有一个好朋友,那就是我啊。” 许念失笑,好心提醒他:“那就没错了,馒头就是你啊,翠花的好朋友。” 林璟:“????” 馒头不是一条狗吗?怎么就是他了? 这是怎么回事? 许念补充道:“对了我想着,馒头说他会汪汪汪,应该是一条狗吧。” “……” 林璟:我觉得你在骂我,并掌握了证据。 ※※※※※※※※※※※※※※※※※※※※ 最近太冷了,所以我做了一个重要且艰难的决定: 一是,下个月日万一个月,目标是三十天不请假 二是,每多三百条评论加更,在原定基础上,然后下一次加更便是评论够1000条,之后便是按照1300往后加开始。 好了,这个决定很艰难,小可爱们你们可以用评论尽情砸向我了~下一次加更或许就在明天感谢在2020-11-29 23:09:44~2020-11-30 18:3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d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生辰 在林璟的满腹疑问中, 许念缓缓讲述了林璟方才醉酒时撒娇卖萌的模样,遭到了林璟强烈的否认。 “不可能,这不是我, 也不会是我。肯定是九公主话本子看多了, 故意捉弄我的。” 林璟红着脸否认。 这种蠢事不可能是他。 他做不出来。 许念眼眸里含了笑,看着林璟恼怒的样子,还是放弃了让春桃和顺喜证明“他曾说自己是馒头”这件事。 馒头挺可爱的。 会撒娇又会卖萌。 倘若这回惹恼了漂亮弟弟, 他下回不愿喝酒怎么办? 为了以后还有机会和馒头相见, 许念便任林璟否认而淡笑不语。 林璟被她笑得心里发虚, 下意识产生疑问。 难道他真做了这样的蠢事? 应该不会吧…… 他这边想着,听见许念慢悠悠说道:“小金, 我准备养只狗,你看如何?” “嗯?” “九公主,你想养的狗该不会要叫馒头吧?” 林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许念嘴角上扬,小梨涡若隐若现, 笑着说:“原打算是如此的, 想想不太合适。” 林璟蓦地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 “我打算给它起名叫包子, 毕竟馒头已经有了,这样一来, 包子馒头翠花,齐了。你觉得如何?” “……” 林璟:我觉得不好, 可以不养吗?越想越不对劲。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问道:“九公主,你想养什么狗啊?” 林璟不由想起翠花留下的孩子,因为怕睹狗思狗, 翠花的孩子一直由他娘亲帮着照看。经他的同意, 一只已被送给外祖家的表哥, 一只他请娘亲帮忙留着。这只原打算是送给许念今年生辰的生辰礼物。既然,她想养狗,提前给了便是,生辰礼物自也可以再准备其他的。 许念原也只是起了个兴趣,倒也不是真的要养狗。毕竟,她不像其他主子,吩咐下面的人办事总是得使上大把银钱,寻个死物尚且如此,何况是活物,许念是不敢想的。 但眼下,林璟问得认真,许念倒也真的开始认真思忖起来。 思索过后,她得出答案,缓缓说道:“我再三想了想,我觉着我恐是喜欢白色的毛茸茸,小黑还是不喜欢的,翠花虽没机会见过,像它一样的小白,我应是喜欢的。” 许念说完,笑着去看林璟的反应。 她方才给他讲的事情里,故意没讲完整,只说了他是如何撒娇耍赖,如何要蹭脸要摸头,讲了他如何说自己是馒头然后为自己打抱不平,但关于馒头和翠花的事只讲了它们是朋友,其他却没细说。 这会子,她故意提到小黑和小白,忍不住想看林璟到底有没有印象。 林璟被她笑得一愣,脸上露出疑问:“???” 这又是说的什么话? 馒头翠花这个话刚过去没多久,居然又来了小黑和小白…… 他现在真的想知道,在他睡着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显然,除了眼前的小糯米团,没人能替他解答疑惑。 他有点想找许念探寻个究竟,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的一瞬间,便被他自己毫不犹豫地按杀在摇篮里。 不行不行。 会被笑话的。 他脑海里浮现出许念方才促狭含笑的眼眸,他决定放弃了。 还是算了吧。 有些时候知道真相,未必是好事。 不得不说,他这回的选择明智且正确,倘若他知道自己是馒头、馒头是小黑、小黑是被嫌弃的那一只,他怕不是要哭出声来。 话说回来,放弃寻求真相的林璟,对许念说道:“九公主,你可还记得翠花曾留下孩子?” 许念点头:“记得。” 翠花便是因难产而死,漂亮弟弟为此哭得很伤心。 唉。 “九公主既然想养狗的话,不如我将翠花的孩子送于你可好?你愿意替我养着翠花的孩子吗?” 林璟说到这里,语气不自觉低落下去。 他有点想翠花了。 许念顿了一下,问他:“翠花的孩子……会不会有些夺人所爱了?我其实不着急的,不一定马上要养的,你不用太着急。” 许念察觉到林璟情绪低落,以为他是要将翠花的孩子给她而舍不得,赶忙言明,免得发生这让人误会伤心的事。 林璟摇摇头:“不是的,不是舍不得,九公主如果能替我照顾翠花的孩子,好好看它长大,我会很开心的。我只是……有点想翠花了。” “我有翠花就够了,不愿再养其他的了,因为谁也代替不了翠花。但是我答应过翠花的,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孩子,给它们寻个好归宿。所以,九公主你愿意吗?” 许念眼见着他的情绪低沉下去,踮起脚尖,故作小大人般拍拍他的头,说:“既然不是夺人所爱,自然是愿意的。小金不伤心,翠花看到你这么想念它,会很高兴,但它也不愿你因为它不开心。” 宽慰过林璟,她话锋一转,问道:“小金,那翠花的孩子起名字了吗?没有起名字的话,我给它起名叫包子,你觉得怎么样?想一想,馒头包子和翠花,这名字还蛮搭的。” 林璟望着眼前眼睛弯如月牙、双颊粉扑扑的许念,又听着“馒头包子翠花”的话,登时什么低落的情绪都随风而去了。 ———————————————— 翌日,是近几日难得的暖阳天。许念再次睡到日上三竿,太阳透着窗户斜斜照进来,撒落一地斑驳的影子。 那种属于阳光明媚而干净的味道在房间中蔓延开来,哪怕只是照到了房间的一处,却有种整间屋子沐浴在阳光下的错觉,顿觉屋内家具、陈设因着这几日的阴沉而覆上的阴霾,全在这一刻因为暖阳倾洒而消散了。 许念窝在被窝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明媚而温暖的阳光在屋子里极其缓慢地移动,渐渐移至床的边缘。 她试探着从被窝中伸出手,发现没有想象中那般冷,甚至有一点点温暖的感觉,终是鼓足勇气,决定起床。 雪团在她床下趴着,耳朵一动,听见她有动作,立马支棱起脑袋看过来,见着她终于醒过来,腾一下跳上床,扑进许念怀中,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很是欢喜。 它脑袋中间的绒毛很软很暖,细细柔柔的。许念揉着它的小脑袋,雪团舒服地眯着眼,很享受的样子。 许念揉了一会儿,抱着它把它放在边上,非常严肃地对它说:“好了,我真的要起床了。” 不然,积攒的勇气又没了。 穿衣服的时候,许念无不庆幸自己现在是个无所事事的小公主,不用起床学习,也不用起床上班。无论是学生亦或是社畜,这个季节都太难了。 许念暗自为他们鞠了一把泪,总算离开了温暖得让人舍不得离开的被窝。春桃伺候她洗漱梳妆,许念懒得麻烦,说:“弄个简单的发髻便好,太复杂了,晚上睡觉拆头发好麻烦。” 春桃手上动作没停,答应道:“好。主子您这么乖巧可爱,简单的发髻奴婢也要给您弄得漂漂亮亮的。” 许念一噎。 难道是她睡糊涂了,春桃居然开始打趣她了? 不过,她并不生气,相反还有些高兴。 因为,有的时候这样并不是意味着没将她放在眼里,而是真正亲近的开始。 许念看着铜镜里映出的模糊容貌,也是十分满意的。不管怎么说,她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老爹基因不错,生的儿女没有一个是相貌丑陋的,这对一个颜狗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福利。 入眼皆是美人美景,想一想,每天的心情便好上几分。 是以,她索性也不管了,随着春桃折腾。 待她终于收拾妥当,堪堪过了巳时,已是到了该准备吃午膳的时候。 许念忍不住嘟囔:“哎,因为这天冷了,我现在这一天天的,硬生生比别人少了半天。” 她叹口气,可早上起床实在太难了。 “春桃,你现在都什么时辰起床啊?” 许念转头问春桃,试图给自己找一下心理安慰,觉着自己这个时辰起身应是不算太晚的。 谁知,春桃答道:“约莫卯时一刻起身的。顺喜比奴婢还早上一刻钟,他是正到卯时就起身。” 许念换算了一下卯时是什么时间,在她得出这是早上五点时,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由地瞪大眼睛。 这边按照气温来说,应该算是北方吧。 北方的冬天,五点起床,这不跟要人命似的吗? “这个时辰起身着实有些太早了,现在二哥来吃早饭都这么早了吗?改日我和二哥商量一下,这冬天的早膳先停停吧,你们两人也能多睡上一会儿,这天儿定会一日比一日冷,这有些难为人了。” “主子,二皇子一般是辰时方才来吃早膳,时辰上是刚好的。奴婢不是因为早膳的事情起这么早的,而是奴婢自己睡着无事,自己愿意起来的。” 春桃慢慢给许念解释。 许念惊呆。 哪还有人嫌睡觉无事??? 许念不由再次问道:“咱们这里应该也没那么多事吧,你和顺喜多睡一会儿,无妨的。” 春桃面有犹豫,挣扎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是这样的,奴婢本不该瞒您。奴婢和顺喜早早起身,也并非全因日常之事,而是我们二人想要习武,奴婢年岁大了些,骨头长得差不多,需得更加勤勉方才可以。顺喜也是跟着奴婢一起起身习武的。” “习武?”许念语调上扬,回忆起林璟飞上飞下的模样,“你说的习武是会飞的那种吗?可以嗖一下,再嗖一下那种?” 她自说着,手上带着比划。 春桃点头又摇头:“是这样的,只奴婢愚笨,目前暂未学会轻功。” 春桃不由想起与她一同开始习武的顺喜,进步神速,已经能轻松上树了,而她尚未掌握如何运用气息,难免有些低落。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便调整好心态,顺喜厉害了也能保护好小主子,而她自己愚笨些没关系,多努力也会更好的。于是,她决定明日开始,少睡一刻钟,卯时一到便起身。 许念可不知道一问一答间,激起春桃的向上的心思,让她决定再早起十五分钟。 她转而关注起另一个问题,问春桃:“你和顺喜习武的话,有人教你们吗?” 许念记着电视剧里的人习武,总要有师父带进门的,不然很容易误入歧途。 春桃点头答道:“有的。” “是谁啊?” “一开始是冬松。” 许念听着是冬松,放下心来,因为冬松也是可以飞来飞去的。只是,她品了下春桃话里的意思,疑惑问:“一开始是冬松,现在不是他了吗?” “最近这些天不是了。这些日子,他随世子回去后,六皇子偶尔会随口指导几句,奴婢和顺喜便跟着冬松和六皇子教的来学。” “小庆?” 许念一听是许嘉庆来指导他们,整个人顿时有些不好了。 “他自己连个墙头都下不来,他居然敢指导你们习武,你们竟然也真的听他说?就不怕误入歧途了?” 这还真是典型的,一个敢教、两个敢学。 只要胆子大,没什么不可能。 春桃尴尬地笑了笑,努力替许嘉庆挽尊:“其实,六皇子说得还是蛮有用的,也许您对他有什么误解。” 许念摆摆手:“我对他没什么误解,我就记着他从墙头上掉下来。不过,他说得既有用,听听也无妨,总归他的功夫肯定是正经师父教的,至于他为何学成那个样子,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说来说去,许念也对学功夫产生了点儿兴趣。 能够自己飞来飞去,谁不渴望? 于是,她说道:“春桃,不如以后我跟着你们一起学功夫吧?” 春桃犹豫了,迟疑问:“您卯时能起得来吗?” 许念哽住。 她起不来。 她不配拥有飞来飞去的本事。 但这个念头,到底没有全部打消,只等着冬天过了再说吧。 唉,太难了。 许念暗自叹气,春桃瞅了眼天色,道:“主子,奴婢去备午膳吧,您今日想吃些什么?” 生无可恋·因起不来而不能习武的许念摇摇头:“吃什么都行,反正我也起不来习武,随便吃点儿,能身上热乎就行。” “那您看吃面如何?” 春桃接着问。 许念本来确实没什么想吃的,一听她问,忽地来了精神:“春桃,我记着厨房还有些米线对吗?” “是,您是想吃过桥米线吗?只怕单吃米线的话,剩的那些米线份量不太足。” 春桃犹豫,想着实在不行再去磨些米线,但这样的话肯定要错过午膳时候,让自家主子饿着肚子等饭,也不妥当。 “没事,不怕。今日我们吃炒锅米线刀削面两掺。” 许念眉眼兴奋,一想到马上要吃到热气腾腾的砂锅两掺,因起不来而无法习武生的郁闷也散了不少。 起不来就起不来吧。 还有好吃的等着她宠幸呢。 “米线掺着刀削面一起煮,这样就不怕米线不够了。不过如此一来,你和顺喜只能吃砂锅刀削面了,这样行吗?” “凭主子做主便好。” “那我们快走吧,我教你做刀削面,你现在习武了,说不定做刀削面会非常炫酷。” “炫酷……是什么意思?” 许念再次哽住,没想到一兴奋就吐出了个新鲜词,只好干笑着解释:“你可以理解为,很棒、很厉害的意思。” “好的,奴婢明白了。”春桃回答后,总觉着小主子对她习武的进度好像有什么误解,解释道,“主子,其实奴婢现在还在……扎马步阶段,没有像您想得那么厉害。” 许念愣住,这是她没想到的。 转念一想,似乎也在常理之中,毕竟凡事讲求个基本功,打好基本功,往后走才不难,习武想来也是如此。 但她看着春桃一副辜负她期待的愧疚模样,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是她傻了,光想着飞飞飞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说:“是我弄错了,你这个阶段是正常的。春桃不要灰心,你以后肯定会很厉害的、会非常炫酷!” 说完,她还怕春桃不相信,故意做出非常夸张的表情动作,试图宽慰她。 春桃被她逗得没忍住,扑哧笑出声,而后,小院中立时响起许念的抗议声:“春桃,你居然笑话我,我看你是胆子大了,你等着。” 放完狠话,许念扑向春桃,专挑春桃怕痒的地方挠她,春桃被她挠得笑个不停,眼泪几乎要迸出来,连连求饶:“奴婢不敢了,主子您最好了,求求主子您放过奴婢吧。” 许念动作没停,小小的姑娘凶起来奶凶奶凶的,问她:“你说你还笑不笑话我了?” “不笑了不笑了,奴婢再也不笑话了。” 许念停下手,嘴上嘟囔:“这还差不多。” 她努力逗人开心,反被笑话,想想就好气。 还好,她已经挠回来了。 春桃缓了一阵,抬手抹抹笑出来的眼泪,望着许念去厨房的背影,内心欣慰不已。 小主子,又有生气了呢。 之前一直小大人模样,她为此担心了好一阵。 想着,她赶忙抬脚跟上,去厨房学刀削面的做法。 许念自己也不太会,只见过人是怎么削的,便简单地给她讲述了一下,而后道:“实在不行,不做刀削面了,寻常的面也可以。” “奴婢试试看,实在不行,再用寻常的,您看可好?” 春桃想试,许念由她去了,没想到真的被她试出来了,有模有样地做起来了刀削面。 春桃把削好的刀削面直接下入砂锅中,砂锅里已经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泡,看着很是暖和。 等春桃把刀削面下进去后,许念跟着放进去了些米线,顺便给他们留了一些米线。然后等着面煮得差不多,她又下入绿豆芽、青菜、豆腐丝、鹌鹑蛋等配菜。 说到绿豆芽,她不得不提一提了。 这个绿豆芽是前几日找尚食局要来的绿豆,自个儿种的。上回吃米线,她便发现没有绿豆芽,然后才知道绿豆芽、黄豆芽在这里居然也不是常有的菜。 幸好,绿豆芽生长起来速度很快,不像红薯种下去那么久,还是个绿苗苗。 许念边想着边看着砂锅,放入各种佐料后,顺利起锅,把砂锅送去厅堂。 只没想到,厅堂中坐着一个好久不见的人,许诗琳。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没有初见时那般意气风发,但身上穿金戴银,又穿着簇新的衣裳,显然和她这张憔悴的脸不太相配。 见到她进来,等砂锅放好,许念问:“你怎么来了?” 许诗琳看着她,失落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光芒:“今日是我的生辰。” “母妃请了父皇来给我庆祝生辰。” 她接道。 “那不是挺好的吗?生辰快乐啊。” 许念说道。 “可是,母妃让父皇见了我一面后,便叫我先离开了。我还没吃午饭。” 许念:“???” 这是什么神奇操作? ※※※※※※※※※※※※※※※※※※※※ 小金:以后我多了个兄弟,叫包子,谢谢大家 ps:收到了三十瓶营养液,为了答谢小可爱们的灌溉,我这两天会努力在原有的基础上多更三千字,今天多一千,明天多一千,三千就有了,嘿嘿嘿 机智如我 感谢在2020-11-30 18:36:25~2020-12-01 08:5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木林、开心就好、巴拉阿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隐瞒 许是看着许念的反应过于惊讶, 许诗琳原本还是有些失落难过的,见状,故作轻松随意道:“你不要这个表情看着我, 我不需要同情怜悯啊。” 自说着, 她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待清甜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复又接着说道:“其实吧, 以前我挺难过的。这几年, 我都已经习惯了。每回生辰, 母妃便会亲自下厨,做上一大桌子菜, 请父皇过来。” “我干坐在那里,挺格格不入的。第一次,是我自己随意吃了两口后,主动提出先走了。后来, 母妃便专门叮嘱我, 叫我稍坐片刻后便离开。她总是歉意地对我说, 这样委屈我了,然而会在第二日或是第三日再想法子补偿于我。” “其实, 补偿与否无所谓的,我也不甚在乎什么生辰, 左右不过是寻常的一天罢了,没什么可稀罕的。” 许诗琳说得随意,可声音里的丝丝颤抖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她并没有像她说得那般不在意。 她话一说完,又端起茶盏, 微微仰面, 用茶盏遮住泛红的眼眶, 免得下一刻眼泪决堤而出,叫人看笑话了去。 虽说,她知道许念不会笑话她。 可她还是不愿如此丢脸。 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她不知道,许念是可以理解她的心情的。 曾经,她去上幼儿园,别的小朋友知道她是孤儿后,恰逢有个小朋友过生日,爸爸妈妈不光是在家里庆祖一番,特意买了蛋糕带到幼儿园,请小朋友们再一起庆祝。 不知道哪个小朋友开了头,突然喊着:“许念没有生日!她没有过过生日!她是个可怜虫!” 其他小朋友跟着一起起哄,大声叫她:“可怜虫!可怜虫!没人要!没人要!” 许念记得,自己当时像一头发怒的小兽,狠狠地冲过去,瘦小的身子因着蓄积极大的怒气,把那个始作俑者狠狠撞倒在地。 在那个小孩瘪着嘴哭出来之前,她大吼着,似要向周围人证明一般,怒吼道:“你才没人要!你才没过过生日!我就是不喜欢过生日罢了,不过就是个生日,也就你们稀罕,我才不会稀罕!” 吼完这些,她大踏步出去,一出屋子,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越擦越多,根本止不住。 时至今日,她仍能清晰记得,当时她的胸腔内涌满酸涩的情绪。 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为什么没人给她过生日? 她其实真的好羡慕那个小朋友。 因为她也想过一次专门为自己庆祝的生日,也好想有爸爸妈妈陪着一起过生日。 所以,当听到许诗琳这般故作随意轻松地说着“不过是一个生辰罢了”,她是理解的,也知道她心里的难受。 许念没有拆穿她,等许诗琳掩饰情绪的间隙,她吩咐春桃再去做一锅一模一样的两掺来。 而许诗琳掩饰得差不多时,方放下茶盏,故意说:“我可不是寻求安慰同情来了,你不必安慰我。” “嗯,放心,我不会安慰你的。” “……” 许诗琳:话虽是她说的,她就这么照着做,到底还是有些难受。 许诗琳甩甩头,把这种奇奇怪怪的情绪甩出去,而后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把自己当作客人的觉悟,伸了伸腿,胳膊随意搭在椅子上。 她掩饰性地说道:“我不过是无聊,随意走走,便到你这里来了,想着雪团在这儿,便进来看看。” 她可不会说,自己好生威胁了一番青桔,方才来到许念这里。上回,她偷偷跑来,被母妃发现关了好些日子,也是这几日近生辰,才将她放出来。 这一出来,趁着生辰日,母妃讨好父皇,无暇顾及她,她方敢偷偷摸摸过来。她知道,母妃一直想给她生个弟弟,只可惜…… 她摇摇头,不再想那些事,而是把目光投向桌上放好的砂锅。虽然已经离开炉火许久了,砂锅表面还是沸腾的,不停地冒着细小的水泡,显出无限活力。 许诗琳眼前一亮,指着砂锅问:“这是什么?” 许念不答反问:“你不是来看雪团的吗?关注这些干吗?难道是肚子饿了,想吃不成?” 许诗琳立马撇嘴,嘴里嫌弃道:“我不过是看着稀罕罢了,随口一问,我才不会吃的。” “这可是你说的,等下别后悔啊。” “小狗才后悔。” 许诗琳别过头,而砂锅的香气却是忍不住往她鼻头里钻。她有点受不住这个香气,总觉得下一秒她的五脏庙就要不受控制地叫嚣起来。 不行不行,她不能这么待下去了。 她赶忙问:“雪团在哪儿玩呢?我去看看她,你赶紧吃饭吧,你放心,我真不会吃。” 许念指了指她脚边,语气中颇感诧异:雪团自方才一直趴在你脚边啊。” 许诗琳:“……” 她刚要反驳,一低头看见她的脚边确实趴着一个软软的白团子。 她弯腰去将雪团抱起来,想把它搂在怀里,结果雪团看见许念准备吃东西,非常不乐意许诗琳抱它,费力伸着小脑袋朝许念那边看去,嘴里叫个不停,硬是想挣脱许诗琳的怀抱。 许诗琳没好气地拍了下它的脑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什么时候变成馋猫了。我这来看你,你光看着人家吃东西,怎么就这么馋啊?” 她训完雪团,又抬头问许念:“雪团怎么被你养得这般馋?看见什么都想吃?” 许念无语望天,良久方问:“你确定,它是跟着我之后馋了,而不是本来就这么馋吗?” “它刚来的时候,见天儿的偷吃菜叶子,不偷菜叶子就蹲着看春桃做饭,就坐在厨房门口,寸步不离地看着。看完之后吧,发现不给它吃,它就又去偷吃菜叶子。” “所以,它真的不是本来就这么馋?若不是看着它长着两只长耳朵,我都要怀疑你给我养的是不是兔子了,简直闻所未闻。” 许诗琳显然也是第一次听闻雪团的“光辉事迹”,目瞪口呆。 她再看雪团的目光,就变了。 万万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雪团。 她抱着雪团,不让它挣脱。 雪团挣扎半晌无果后,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一个后脑勺给许诗琳,然后它的整个脑袋费力往外探着,盯着许念手上的动作。 许念一偏头,便看见盯住她的雪团,手上动作一顿,再次问许诗琳:“你要不要一起来吃?” 许诗琳的鼻子里早就灌满了香气,可先前的话又放得太狠,直接点头答应,难免过于尴尬。而且,她看着桌上就摆着一个一人份的砂锅,摇摇头再次表示拒绝:“你吃吧,我不饿。” 这次拒绝,明显没有之前那般坚定。 许念自也看出她的变化,说道:“你想吃便说想吃,不用一直拒绝。你的那份春桃已经在做了,等下便可以端过来。” “什么?” 许诗琳惊讶,她哪能想到许念居然派春桃去为她准备了。 “你倒也不必特别惊讶。不过嘛……”许念话锋一转,“虽说今日你是小寿星吧,不收你钱倒像是在可怜你,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我可怜你,对吧?只是,适逢你生辰,我总也得表示些什么,是以,今日你这份给你打个折,约莫就九八折吧,你看如何?” 许诗琳听着许念忽悠了一大通,总算是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待她说完,她默默放下雪团,又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头次生出一个念头。 其实,被可怜可怜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能省钱不是? 良久,她终是缓缓吐出一句话:“你还挺大方的。” 她说这个话,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反讽的意味。 结果,许念不以为怵,反以为荣,毫不犹豫接道:“对吧,我也觉得我挺大方的。你看你说话这般张牙舞爪的,我没跟你计较不说,偏还看在你生辰的面上给你打了折。要知道,你可是第一个享有折扣的人呢。” “照你这样说,我还挺荣幸的呗。” “那是当然,你心里知道便好,不用说出来,万一小庆他们知道了,就不好了。” “……” 行吧。 没等一会儿,春桃再次端着砂锅出现在厅堂,将冒着热气的砂锅摆在饭桌上,并放上碗筷,请许诗琳享用。 许诗琳迫不及待地接过碗筷,轻轻搅拌了一下砂锅,热气随着她的动作散了一下又聚在一起,散发着阵阵诱人香气。 这一刻,她的肚子终于承受食物香气的刺激,“咕噜噜咕噜噜”叫嚣不已。 许诗琳拿着碗筷的手登时顿住,无地自容地僵在当地。 然而,许念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专心专注眼前的砂锅两掺。米线混着刀削面一起煮,米线滑嫩爽口,刀削面厚实劲道,截然不同的口感混在一起在砂锅中炖煮,汤汁中浸入面食的黏稠感,也富有米线的鲜香感。 一口吃下去,滑嫩中厚实棉软,劲道黏稠中亦是爽利纯鲜的。 况且,汤底中的水,用的是她和春桃一起采集的雪水,无污染、纯天然,有着属于自然的纯粹与甘醇,再熬煮过鸡肉和猪腿,将鸡肉的鲜嫩细腻、猪腿的浓郁醇香留在汤中。 这样的汤用来煮一锅砂锅面,可谓是大材小用。偏偏许念这般做了。 面的丰富口感全部浸在汤汁中,一时间染上多种滋味,面不再仅仅是面,它包容了万千滋味,一起在味蕾上迸发跳跃,让人舒服得想闭上眼细细回味。 与此同时,混在面中的米线也展现了自我的魅力,它们特有的爽滑嫩也在汤汁的辅助下,得到了进一步的激发扩大延伸。 除了米和面,里面不同的配菜亦有不同风味。 绿豆芽鲜脆、鹌鹑蛋香醇、豆腐丝清淡,此时再点缀一点点辣油,鲜中藏辣,辣里含香,灼烫中亦是反反复复的多重口感的演绎再现,吃一口、再吃一口,滚烫的汤与面菜下肚,心底亦留下一片滚烫。 许念吃得舒服自在,许诗琳自也注意到了,但她看着自己这份砂锅,好像和许念的那锅不太一样,不禁问道:“这两份看着有些不同。” “是不一样的。”许念把面咽下去,方说道,“今日你该吃长寿面的,是以不能吃我这锅里的刀削面。因着,刀削面不够长,就今日来说这个寓意不甚好。我专门交代春桃,给你做了一碗长寿面,只这长寿面给你下在砂锅里,除了锅不同,面还是那个面,你权当吃了一碗长寿面如何?” 许诗琳没想到是这一茬,她刚刚还以为许念是要故意欺负她。 万没想到,她是念及生辰之事,命人给她煮了这样一锅长寿面。 “谢谢你。” 许诗琳小声说道,埋着头开始吃面。 面很烫,她的动作很慢很小心,像是吃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砂锅的热气扑在她脸上,她也全然不在意,小口小口吃着面,吃着吃着,就感觉眼睛有些发热发烫,有什么东西便掉在了碗中。 许诗琳没吭声,再吃面时发觉,面里已多了点涩涩的咸味儿。饶是如此,她仍觉着这个生辰很开心,也很满足。 来自许念的一锅长寿面,无声地熨贴了她失落的心情,也让她在这个寒冷无比的天气里感受连手指尖都冒着暖意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可能唯一失策的是,这面条比自己想象中的长一些。 许念看着她笨拙地给自己夹面,提醒道:“今日这个面,你可不能咬断啊。这是长寿面,意味着长长久久,咬断了寓意就断了,所以你稍稍忍着点,别着急,慢慢吃。” 本要把面咬断的许诗琳,动作一顿。 她把嘴里的眼泪咽下去,不想让许念发现,努力用正常的声音说着,却依旧控制不了的瓮声瓮气:“你小小年纪,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多歪理邪说。” 许念瞥了她一眼,淡淡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回道:“这不是歪理邪说,而是一种信念。就像,你在今日许愿,心足够虔诚的话,老天是会听得到的。” “真的吗?” 许诗琳像是被她说服了。 “真的。” 许念继续忽悠小朋友,肯定点头,没有任何心虚。 “那好吧,我虔诚地许愿,希望老天可以听得见。那么,我希望它快把你带走吧,你的话实在太多了。” “……” 许念:这可能就是最佳翻车实录了…… —————————————— 他们热热闹闹地吃完长寿面,许念想了想问她:“你着急走吗?” 许诗琳看了眼天色,想着父皇许会留在母妃那里,那母妃便是无暇看顾到她的,遂答道:“应该不着急吧。” “太好了!你先帮我看着点雪团如何?我想起来有些事要去厨房做一下。” “行吧,你别太久啊。” 许诗琳故意表现得有点勉为其难。 “放心吧,很快。对了,我这里有姜汁软糖,等下拿给你吃两块。” 许念接着道。 “我刚才见你流鼻涕、打喷嚏来着,这个天儿着实有点冷,吃几块这种姜汁软糖,预防一下风寒。” 说完,她也不管许诗琳拒绝还是接受,径自去了厨房。 她觉着,这个小丫头比小金还要……口嫌体正直。 而她今日之所以能拿得出姜汁软糖,也是昨天林璟给她提的醒。 她待林璟走后,专门去厨房和春桃一起搭把手做的。春桃剁姜、萃取姜汁,而后混在糯米粉中和好,她则用赤红糖熬糖浆,再把熬好的糖浆与春桃和的面混在一起,过滤再蒸熟,放凉后取出来,赤红色的姜糖块裹上一层晶莹剔透的砂糖,如落霜雪般晶莹又好看。 许诗琳拿到姜汁软糖时,便先被这个小小方块糖的颜值惊呆了。 赤红色的糖块裹着浅白晶莹的纱衣,既多了一层细腻朦胧美,又丰富了糖块的颜色,规规整整地码在瓷盘中,瓷盘边缘印着朵朵盛开的红梅,恰是一处雅致的点缀。 红梅衬霜雪,霜雪覆赤糖,彼此交叠辉映,别有一番意趣。 许诗琳看呆了去,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许念说的这是什么吃食,不由自主地再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这真的是她想的那个姜汁做的吗? 生姜那般平平无奇,用它做出的糖却是这样不同寻常。 没有一点点生姜的难闻气味儿,反而能闻到一股浅到弱不可闻的香甜气息。 而且,这个姜汁软糖亦如其名,又软又弹,手指上下捏着轻轻一用力,中间便鼓一下身子、弹一下,很是有趣好玩。 许诗琳拈着软糖,好好把玩了一番,覆在糖身上面那层晶莹的砂糖落在手上,她试着把手指放进嘴里含了含,发现居然是那层“白霜”居然是甜甜的。 她这下才认出来,许念裹在外面的那层是砂糖。 小九她这也……太奢侈了吧。 居然用这等上好的砂糖裹在外面做点缀。 远在厨房的许念可不知道她在腹诽,因为她确实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她知道,糖在古代是奢侈品,但因为身处宫中,林璟时不时拿来些好东西,况且又是后市那些寻常可见的,自然有时便会忘了,即便是宫中,这等成色的白砂糖在宫中也不是凡品,便随意拿来做吃食了。 此刻的她在厨房,想要给许诗琳一个惊喜,正在仔细琢磨该如何操作。另一边,许诗琳在厅堂陪着雪团,她把春桃送来的软糖把玩够了,准备开始吃糖。 忽听见,院子里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 “念念姐姐!” “念念姐姐!” “我来了,你在哪儿?” 接着,她就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童如一只快乐的小鸟,跑进了厅堂里。 许嘉文看清屋中坐着的是许诗琳而不是许念后,兴奋的小脸登时僵住,眼眸中露出几分畏惧的神色,忍不住缩了下脖子,悄悄咽了口唾沫,慢慢往后退。 许诗琳这时也认出是谁了,自然也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朝他招招手道:“过来呀,你吃糖吗?” 她拿着糖块放在掌心,朝许嘉文伸过去。软软小小的糖块安静地躺在许诗琳的手心,再看她的表情是那么温和又耐心。 许嘉文往后又退了两步,小脸上已全无方才欢欣雀跃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畏惧。 他极为小声地回道:“我是……来找……念念……念念姐姐的,是……念念姐姐……派……派人去找我过……来的。我没……想……打扰你……” 他过于紧张,一句话说着磕磕绊绊、结结巴巴,许诗琳心头当下一酸,想到刚刚吃过的那碗长寿面,心头蓦地一酸,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从胸腔内蔓延而出,直至四肢百骸。 她看着许嘉文,余光又不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而后颤抖着声音,用着近乎哀求的小声对他说道:“我以后不会了,你不要告诉你姐姐好不好?” ※※※※※※※※※※※※※※※※※※※※ 今日10000+成就get?? 成功多写一千多字,请算入营养液的加更,之后还会再有多余的两千字加更哟~ 笔芯感谢在2020-12-01 08:55:45~2020-12-01 19:2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花朵朵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yp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快乐 许嘉文小小的人儿缩着脑袋, 看着对面判若两人的许诗琳,眼露迟疑,半晌没有动作。 良久, 在许诗琳心灰意冷之时, 想着也许她再不会有机会吃到那碗长寿面的时候,方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问她:“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相信你吗?” 许嘉文问得很小心,也很谨慎。 他问完之后,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诗琳, 晶亮的眼眸着藏着小心翼翼的戒备, 同时整个人处在一个安全距离之内,像是如果她反悔了, 无论做出什么反应,他都能随时做出反应,快速逃离似的。 许诗琳看得心中一痛,懊悔在心间翻涌, 一层漫过一层, 如排天而去的海浪一般, 汹涌着、呼啸着,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将她淹没, 而她身处其中,毫无意外成了一个溺在海浪中苦苦挣扎而上不了岸的人。 许嘉文望着面前表情痛苦不堪的许诗琳, 慢慢从怀中摸索出一方荼白棉帕,送到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的许诗琳面前。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只要你以后真的不那样了,我……愿意相信你。” 许嘉文说出这句话, 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 到底是小孩子, 心地纯善, 即便是面对曾经欺负过自己、对自己口出恶言的人,当看到对方伤心后悔时,第一反应不是落井下石,而是对她表示善意,甚至在遇到对方恳求之时,会忍不住心软。 许诗琳泪眼迷蒙地看着递到眼前的棉帕,她抬手接过去拿在手中,缓缓启唇,道了声“谢谢”。 她拿着棉帕擦了擦眼泪,而后还给许嘉文。许嘉文看见她没有嫌弃,而是真的用着擦眼泪,暗自松了口气。 许诗琳把棉帕还给许嘉文,脸上隐有悔意,终是缓缓开口,极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道:“对不起。” 小九说了,做错事要道歉。 哪怕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年之久,双方显然都记得,那么,道歉肯定是必须的。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以后……我陪你一起去找宝贝好不好?” 许诗琳复又小心问道,问完之后,抬眸觑着许嘉文的反应,内心无比期待对方能点头。她紧张地搓着手指,无声吞咽唾沫。 在漫长的煎熬中,她看到许嘉文轻点了一下头。 霎那间,如同有上万丛烟火在心间绽放,许诗琳开心得无以复加,眼泪再次忍不住奔涌而出。 许嘉文看着面前再次痛哭的许诗琳,颇感奇怪地挠了挠头,脸上深有不解。不过,这不妨碍他再次递出棉帕。 许诗琳也再次接过棉帕,毫不生疏地擦了擦眼泪,而后还给许嘉文。 这回,许嘉文没接,对她说道:“你先拿着用吧。” 万一,等下你又哭了呢。 不知许嘉文心中腹诽的她,权当是他善良又懂事,再一次深受感动,同时后悔不迭。 明明同一个父皇,为何他小小年纪如此懂事,而自己却总是做出一些让她追悔莫及的蠢事呢? 她不由想到,她和许嘉文的第一次见面,也是除今日外的唯一一次见面。 原本印象或许没那么深刻,但面对着许念对她的善意,以及许嘉文对她释放的信任,记忆像是一面不会被拆除的老墙,时隔一年之久,仍然矗立在那里,叫人想忘也忘不了。 皇宫中有一处很浅的鱼塘,说是鱼塘,设计得更像一道小河沟,浅浅窄窄的,四壁贴着各式各样的石头,伸手便可以触到底。 里面,养着五彩斑斓的小鱼;下面,除了铺着的石头,也散落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像是专门给那些小鱼备的玩具一般。 那日,她因着被赵妃训斥,心情不好,四处闲逛,来到了那处鱼塘,命宫女给她取了鱼食过来,百无聊赖地坐在池塘边上喂食。 喂着喂着,忽听见戏水的声音,鱼群惊得往一处躲藏。她寻着声音望过去,看见许嘉文带着平安二人趴在池子边捡石头。 她一过去,便毫不留情道:“这是哪个宫里出来的小寒酸?小寒酸,你打扰我看鱼了,知道吗?” 许嘉文和平安头次见到她,被她吓得没说话。 “说吧,小寒酸你怎么赔我吧?” 她说得很是嚣张。 许嘉文站直身子,把手背在后面,努力往后藏着什么。 她注意到他的动作,一挑眉,淡淡道:“小寒酸,藏的什么拿出来让我看看?” 许嘉文当时反驳了一句:“我不是小寒酸。” “你穿成这样还不是小寒酸,难道寒酸是我吗?快让我瞧瞧,你藏的是什么宝贝。” 然而,许嘉文始终不愿意拿出来,她耐心告罄,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他们立即把许嘉文和平安团团围住,硬生生从他手里夺下几块鹅卵石。 在推搡抢夺的过程中,许嘉文被狠狠推倒在地,眼泪逐渐蓄满眼眶,委屈又不满,奈何他们人多势众,却没有力量同当时的他们对抗。 而她接过仆从递来的鹅卵石,只淡淡瞥了一眼,毫不留情地嗤笑:“这就是你藏起来的宝贝?小寒酸不愧是小寒酸,连个破石头也当成宝贝,真不够丢脸的。” 说着,她随手把石头一丢,扔在了旁边的草丛里,看不见任何踪迹,而后带着仆从们离开。 离开之前,她睨着许嘉文,轻嗤道:“看你应该也是个小主子,下回出门,穿戴妥当了再出来,没得穿得这般寒酸,也不知道是给谁丢脸。” 许诗琳现在忆及自己当时那张不可一世又嚣张的脸,忍不住把脸埋进双手里,非常希望时光可以回溯,而她不要再做出那种让她后悔的事。 事后,她方才知道,那个她口口声声说“寒酸”的人,是宫中最小的十皇子,而他的母亲即便是个婕妤,也是自己母妃时至今日都颇为嫉妒的人。 当时,她那么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将心里的怨气撒在他身上,她心里有过后悔,然后便被自我安慰开解。 直到,今日她再次见到许嘉文,再一想想她也曾对许念口出恶言,而对方最后给予她的是无限宽和,还有越吃越想吃的美食。 许诗琳更后悔了。 她恨不得直接扑过去,紧紧抱住许嘉文来表达自己的忏悔之情。但是,当她看见小孩戒备警惕的眼神之后,她止住了这个念头。 她再次开口,这次态度前所未有的诚恳认真,装着她满腔的诚意与悔意。 “之前……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以后我陪你去找宝贝好不好?真的,我再也不会嫌弃它们是破石头了。” 许嘉文听闻,强调道:“它们不是破石头,它们都是我的宝贝,是许愿石。” “对对对,你说得对。” 许诗琳没有任何犹豫地认同。 ”你不相信。“ 许嘉文看着连连点头的许诗琳,眉头轻皱,一时忘了她带来的负面影响,再次强调。 “它们真的不是破石头,而是许愿石。上回我生病了,娘亲让我对着许愿,后来我的病就好了。这回我想念念姐姐了,对着石头许愿,念念姐姐果然派人来接我了。所以,你看,它们真的是许愿石,你虔诚许愿,愿望是可以成真的。” 许诗琳看着眼前童言无忌的许嘉文,这回终于一点不敷衍地点点头。 “但是我可不可以求求你,我们那件事保密好不好?先不要告诉你姐姐,好不好?” 许诗琳看着许嘉文如此好说话,哀求道。 她还没有勇气让许念也知道这件事。 曾经,她或许认为这是件小事,过去了便过去了,不放在心上。 现在,当她开始珍视一个人、一件物的时候,再小的事也不只是小那么简单,也可能会触及内心而改变人的态度想法。 是以,她暂时还不愿意让许念知道她曾经那样欺负过许嘉文。 许嘉文点点头,说:“好。” “对了,念念姐姐说你也是姐姐。那你以后也是姐姐了,娘亲说姐姐是不会欺负弟弟的,对吗?” 许嘉文再次问道。 许诗琳没料到许嘉文居然愿意承认她是姐姐,眼眶当即一热,热泪就要跟着滚下来。 许嘉文忙指指手帕:“手帕,擦擦。” 许诗琳边擦眼泪边哽咽着回他:“是,不欺负。以后,你想去捡宝贝我便陪着你。” “嗯……下回应该不行,我答应念念姐姐要和她一起去了。” 许诗琳:“……” 片刻后,许诗琳从心梗中恢复正常,抱着雪团问他:“你要摸摸吗?” “我可以摸吗?” 许嘉文有些不确定。 “可以摸,这是你姐姐的兔子,你想摸就摸,她又不会骂你。” “是。”许嘉文开开心心地摸了一下雪团的耳朵,而后一本正经再次强调,“你也是姐姐,念念姐姐是姐姐,你也是姐姐。” 许诗琳心里一暖。 然后,她就发现许嘉文不摸兔子,好奇问:“你怎么不摸了?是不喜欢吗?” “等一下。” 说着,他开始在怀中翻找,半晌后从中摸出一个光亮水滑的石头,递到她面前。 “念念姐姐派人说,有个姐姐今日生辰。你是今天生辰的那个姐姐吗?生辰是要送礼物的,这块许愿石送给你,希望姐姐你愿望成真。” 许诗琳眼眶再次泛红,接过那枚鹅卵石,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 厨房里,许念纠结再三,又看了看现有能用的食材,决定尝试一下自制奶油。同时,烤窖可以做戚风蛋糕,如此一来,便可以为许诗琳做一个奶油蛋糕。 索性,自制奶油需要黄油、砂糖和蛋清。黄油,这里也是没有的,幸而她喜欢倒腾些杂七杂八的,之前想着烤窖做好了,便用牛乳提纯了黄油,以便备用。眼下,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因为自制奶油的过程急需要耐心,一个不甚便容易失败,所以她做得很小心,谨慎地添加食材,按照步骤操作。 可是,她很快就遇到了自制奶油路上最大的拦路虎——搅拌。在这儿,没有打蛋器,只能人工不停搅拌,而她人小力气不够,按着她来搅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将奶油做好。 幸好,顺喜及时将她解救出来,接过搅拌的活计。许念看着在顺喜手中逐渐成形的奶油,白而细腻,虽说蓬松性差了些,但已经满意得不得了了。 这是她第一次试验成功,之前只是看过这些方子,想着自己买现成的不香吗?为什么要自己做? 现在,真香。 顺喜这边做出奶油,春桃那边按照她说的戚风蛋糕方子在做蛋糕。其中,打发蛋白也是一件难事,好在这些在春桃手里也不算什么难事了。 等到她注意到的时候,春桃已经将拌好的戚风蛋糕糊糊放进找来的盆中,开始放进烤窖中进行烤制。 烤的过程中,许念就蹲坐在旁边,伸出嫩白的小手在旁边烤火。因为炉火旺盛,即使坐在院中,周身也是温暖的。 许嘉文和许诗琳本来在厅堂,听见院里有动静,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外头。 许诗琳问:“你想去看看吗?” 许嘉文点头:“想去。” “那我们走吧。” 于是,这一刻两人和谐无比,抱着雪团往外走。院里,已经能闻得见戚风蛋糕浓郁的香气,他们一出门便被扑面而来的香气扑了个满鼻。 “怎么这么香?” 许诗琳发出疑问,这个香气绵延不绝,一重赛过一重,带着几分馨甜,又有几分奶香,光是闻着这股香味,便是要醉在里面一样。 “真的好香啊!” 许嘉文忍不住在一旁附和。 许念看他们出来,朝许嘉文摆摆手:“小文来,烤火!” 许嘉文立即欢快得跑过去,雪团也立刻从许诗琳怀中跳出来,奔到了许念面前,但它又不敢距离太近,唯恐火星从炉内溅出来,只好在远处站定,眼巴巴地望向许念。 另一边,许念伸手摸了摸许嘉文的脑袋,轻声问:“你怎么又穿得这么单薄?快来烤烤火,别冻着了。” “好。” 许嘉文小脸洋溢着笑,脆生生回答。 许诗琳这个时候也走至他们旁边,看着和和融融的许念和许嘉文,心里直冒酸泡泡,忍不住问:“这是在做什么?” “等下你便知道了。” 许念故意卖了个关子。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又听见一串脚步声传来,接着竟然是许嘉恒、许嘉庆和许诗悦三人一起过来了。 他们三人看见许诗琳在这也不惊讶,径自走到她身前,笑呵呵说着: “小七,生辰快乐!” “七妹,生辰快乐!” 许诗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问:“你们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你们怎么全都过来了?” 许嘉庆飞快接道:“七妹莫不是傻了,我们都是兄弟姐妹,岂会不知道你的生辰。” “至于为何过来嘛……这个当然要问九妹了。她说你一个人过生辰凄凄惨惨,便叫我们来陪你过一同过了。” “谁凄凄惨惨了?我才没有!” 许诗琳羞得跺脚。 “没有啊……那我们走了啊?” 许嘉庆故意调侃。 “别走……” 许诗琳小声说,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 写得迷迷糊糊 有什么不对告诉我哈感谢在2020-12-01 19:24:56~2020-12-02 11:5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拈花无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脆脆桃汁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庆祝 “嘿嘿, 看在你不让我走的份上,我便不走了吧。” 许嘉庆本也只是看不惯许诗琳那副嚣张模样,故意杀杀她的威风。 许嘉恒见着他们二人斗嘴, 怕许嘉庆一个度没把握好, 让许诗琳又犯了那个胡搅蛮缠的毛病,悄无声地瞥了许嘉庆一眼。 接收到许嘉恒的眼神威胁,许嘉庆收敛了神色, 从身后的 “喏, 给你的生辰礼物, 别太高兴啊。” 许嘉庆递上一个古朴大气的木质锦盒,隐隐闻得见檀木的清香, 锦盒上面镌刻着复杂精美的花纹,一看便是出自大师手笔。 其他几人瞥见他这样的大手笔,知道他秉性的皆是惊讶无比。 老六何时这般大方了? 他向来把自己的那些私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啊。 众人见此情形,此刻就跟商量好似的, 纷纷伸长了脖子, 眼露好奇, 盼着许诗琳能将盒子打开,看看许嘉庆到底送了什么宝贝东西。 值得这样大费周章。 许诗悦最是不拘小节, 行事也多随心所欲。 这会子,她也是心痒难耐, 语气里带着点点笑意,催促着:“小七,你快打开给我们瞧瞧,让我们开开眼, 向来不拔一毛的老六究竟送了什么稀罕宝贝。” 说着, 她瞧了许嘉庆一眼, 眼中兴味更浓。 许嘉庆双手枕在脑后,听了也不生气,懒洋洋道:“三姐,肯定是好东西,不是好东西我能送出手吗?” 许诗悦睨了他一眼,想起他的过往事迹,掰着手指开始清算:“就说去年,皇祖母生辰,你为了表孝心,送了一幅你手抄的佛经,接着父皇生辰,你又送了一幅你手写的寿字再表孝心。若说,你的字能拿得出手便罢了,偏偏写得那叫一个……龙飞凤舞,寻常人比不了的。” “你这回……看这个盒子,也不像是手写的字啊。” 许诗悦语气顿了一下,满含调侃意味。 许嘉庆听她细数起往事,脸红了一阵,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寻了个理由解释。 “三姐,这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老话说得好,千金易寻,真心难得。虽说,我那字不值什么钱,也没什么南海珍珠、北海珊瑚来得珍贵奇异,可那也是我一笔一画写的,每一笔每一画我在写的时候,全部倾注了我对皇祖母和父皇的孝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好好好,就你有张巧嘴,一张纸也能被你说出个花儿来。” 许诗悦打趣他。 “那你倒说说,今日送的小七什么?” 许嘉庆不以为怵,懒洋洋道:“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 送礼的人不在乎那么多,他们其他人自然也按耐不住好奇心,再次把目光投向端着木盒子的许诗琳。 许嘉恒估摸了下重量,若有所思:“看重量,应该不会是老六的手字那么简单了。” “小七,快打开看看!” 许念本在专心致志地烤好做蛋糕,一时间来来了兴趣,起身站在旁边催促。 许诗琳面对众人的目光,抬眸看了下许嘉庆,试探说道:“那我可真的打开了啊,六哥?” 她也着实有点好奇,却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许嘉庆丢面子。 许嘉庆闻言,不在乎地摆摆手:“你开呗,肯定是个惊喜。” “好,六哥你同意了,我就打开了。” 许诗琳深吸一口气,纤白的手指放在木盒子的卡扣处。 ”啪哒!“ 一声脆响落下,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盒子上。只见,许诗琳缓缓掀开木盒盖子,里面的东西被一层软布包着,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许诗悦一手托着盒子,一手准备取出软布包着的东西。许诗悦看她单手托盒颇有几分费力,上前道:“盒子给我,我帮你拿着。” 许诗琳闻言便将盒子递到许诗悦手上,瞬间减轻手上的负担。但那个木盒子很有几分重量,轻轻托了片刻,她的手腕处就泛了几分酸疼。她先是随意地甩甩腕子,将那个礼物从盒子中拿出,掀开上面覆着的软布。 众人屏气凝息,拭目以待,待那份礼物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之时,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绝! 还是老六绝! 这份功力,旁人真是拍马难及。 因着他送的是一套弓箭。 弓箭送姑娘家家的,按说其实不太合适的,毕竟寻常人多是喜欢些珠钗胭脂漂亮衣服,再不济也是琴棋书画那些雅物,好武的不说没有,但是少。 而许诗琳年岁小,也不像许诗悦能玩得一手绝佳的软鞭,自然是不喜武功的。不喜归不喜,其实送弓箭实在不行,也可挂在墙上,当作一个摆件,也不是不可以。 问题偏就出在了那个弓箭上。 许嘉恒看清许诗琳手里那套弓箭,皱着眉头,说道:“老六,这个是你自己做的吧。” 疑问的话用的肯定的语气。 因为看这个弓箭简陋的做工,也不会是那个匠人做的。 他们做出这样的东西,恐也拿不出手,怕是没多久家里的名声就会砸在自己手上。 许嘉庆没觉出有任何不对,笑意盈盈答:“不愧是二哥,好眼力。” 许嘉恒一噎,慢慢移开视线,不再言语。 轮脸皮厚,谁也比不上老六啊。 许诗琳拿着小小的弓箭左看右看,许嘉庆凑上去说道:“七妹,这个弓箭原是我给自己做着用的。恰好逢你生辰,旁的来不及准备,特备上了这套弓箭。你别看它现在有点不起眼,但是你看这个弓身,是我用上好的紫衫来做的,你闻一闻,看看有没有闻到紫衫的香气?” 许诗琳听了他的话,把弓箭凑到鼻子近前,认真闻了闻,面有犹豫,极其缓慢地点点头:“好像是有一点点。” “那你再看这个弓弦,用的不是一般的麻绳,是我特意请我外祖家做买卖的表哥从番人那带来的,弹性极好,不似我们这边的麻绳,用久了易折易断。还有这几支箭,选的是上好的青竹,你知道这个青竹是从哪里来的吗?” 他一问,许诗琳茫然摇头,表示不知道。 许嘉庆朝四下看了看,刻意压低声音,用他们几个人堪堪听见的音量说道:“是我偷偷跑到父皇御书房门前折的,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 “我见前几日,在父皇身边伺候的全海还在寻折了青竹的人,好像要狠狠罚一顿,所以千万别说出去啊。” 他说得煞有介事,原本不起眼的一套弓箭经他的嘴一说,登时变得不凡。 许嘉恒本来觉得他经常做这般拿不出手的事,这时也不由得正视起来。 他再三审视弓箭,甚至从许诗琳手中要过把玩,最终还是没忍住出口:“若说这个材料真是你说的那样,便有些可惜了。做工太差了。” “嘿嘿嘿嘿。” 许嘉庆不好意思地摸头傻笑,解释道:“是我手艺不行,糟蹋了材料,希望七妹别嫌弃啊。” 许诗琳也万万想不到,一向和她不对付的六哥会送这么宝贝的东西给她,当即笑逐言开,轻声道:“不会嫌弃的。” “那就好,我放心了。我这个手艺着实有些拿不出手。” 许嘉庆再三谦虚。 许诗琳欢喜地把弓箭装好,而后许诗悦、许嘉恒也一一为她送上生辰礼物。 许诗悦送的是一套玉手串,浅粉色的串珠晶莹剔透,泛着莹莹光泽,一粒粒的如同萃取了蟠桃的颜色,许诗琳只看了一眼便爱不释手,立即戴在手上,向许念他们几人炫耀。 许嘉恒送的是一套笔墨纸砚和几本从民间搜罗来的话本子,笔墨纸砚选的也是上好的材质,一看非是凡品。 他送给许诗琳的时候,特意叮嘱道:“七妹,以后多读点书,对自己有好处。”没得无事经常胡搅蛮缠,着实叫人头疼。 当然,最后一句话他没好意思今天说,毕竟今天也算一个好日子,他不想说那些扫兴的话。 “这些话本子吧,你平时多看看,不愿看那些费劲的读物,多看一些对你也有裨益,这也是我近些年收藏所得,还望你能喜欢。” 许诗琳一一收下他们赠的生辰礼物,胸腔内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填满,这种情绪酸酸涩涩的,又叫人感觉暖暖的,丝毫不讨厌,反而心生向往之意。 他们送完一波礼物,许念欣赏了一遍大户们的豪气,再次对他们的财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这些皇子公主们,实在太有钱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小金库完全不够看了。 几千两银子和这些随便拿出手的玉芝手串、上好砚台比起来,真的算不了什么。 要知道,千金有价,有些东西是无价的。 许念再次感受到来自贫穷人民的卑微。 不敢说话。 然而,她不想说话,旁人自不知道。 许嘉庆便把话题引到了她身上:“不知九妹,给七妹准备了什么呀?” 九妹也是个抠门的,不知道会准备些什么。 许嘉庆心里颇有危机感,想着万一许念也来一个大手笔,饶是他把那套破弓箭说得开了花儿,恐也是最寒碜的那一个了。 好在,许念从不是叫他失望的那一个。 她讪笑着,尴尬地问了句:“长寿面……算吗?我给小七做了一碗长寿面。” “九妹这可不行,做一碗长寿面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小意思,这也太敷衍了吧。我想着,你要不要为七妹备一桌饭菜啊?刚好,我中午没怎么吃饱,也可以跟着沾沾光,吃上几口。” 许嘉庆表面看似毫不犹豫替许诗琳打抱不平,许念却在一瞬间听懂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她眼眸粹着点点星芒,没好气地笑道:“我看你是自己嘴馋了吧,还打着小七的由头,可以可以,甘拜下风。” 许嘉庆被她调侃,丝毫不生气,反而进一步说道:“九妹,那你说说,你到底要不要为七妹备一桌饭菜啊?你看看,咱们大家今儿个都在呢。” “没有没有,没有饭菜。” 许念拒绝。 “这刚过了午膳,平白做那么些饭菜着实浪费。再说,生辰嘛,自然有生辰时要吃的东西,等下你便知道了。” 许念话音一落,许嘉庆深吸一口气,闻着满院的香气,方才想起问道:“九妹,我方才一来便闻见这扑鼻的香气,你这是做的什么啊?该不会,就是你说的生辰时吃的东西吧?” “聪明。你们先去厅堂稍后,马上出炉了,你们稍等片刻。” 其他几人闻言,见许念一心要保持这个吃食的神秘感,便也乖觉地顺着她的意,全部去了厅堂等候。 待他们一行人离开,许念和春桃一起逐渐熄了火,拿了两块厚厚的棉布,把正冒着热气的戚风蛋糕从烤窖中取出来。 戚风蛋糕在取出来的那一刻,香味最盛,待在厅堂的几人没得猛地吸了吸鼻子,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为这个香味所震惊。 真的……太香了。 不同于以前那种饭菜的香味,这个香味更加纯粹香甜,有着说不出的鲜美香醇。 光是闻着这个味道,便叫人心神荡漾,好奇得不得了。 另一边,许念和春桃在厨房还在等着戚风蛋糕冷却下来,等待的时间里,她们二人也没有闲着,许念再去把刚才备好的奶油打发一下,春桃则是将厨房内现有的水果、果脯和坚果清洗出来。 做好这些,戚风蛋糕顺利冷却脱模。 这里没有专门的刮刀和切刀,许念便用着厨房的长刀将蛋糕分成了厚薄均匀的三片,每一片保有其完整度。这种厚度对做一般的奶油蛋糕来说可能是厚了点儿,但是如果做裸蛋糕的话,这种厚度是刚刚好的。 许念之所以选择做裸蛋糕,一是没有裱花台,二是奶油没有那么多。裸蛋糕自然也有裸蛋糕的好处,它看似简单,却深受很多女孩子的喜欢。 一切准备好后,许念用一片戚风蛋糕垫底,先抹上一层厚奶油,撒上切好的新鲜水果,红的、黄的铺在洁白细腻的奶油上,浅色与亮色交叠,衬起来很是好看。然后,再铺上一层戚风蛋糕,重复之前的次序。 最后,许念在蛋糕最顶端围了一圈浅白香醇的奶油,中间专门用一堆新鲜又好看的水果摆了个造型,模样看起来有些可爱有趣。为了避免单调,许念还叫顺喜去寻来一个类似小烟火的东西,用油纸包着下端,轻轻插在蛋糕上面。 裸蛋糕做好后,春桃把蛋糕端之厅堂,许念跟在后面,恰好和匆匆赶来的许嘉兴撞了个满怀。 许嘉兴站稳身子,摸了摸微痛的鼻子,问:“小九妹妹,我没有来晚吧?” “你来得刚刚好,我们快一起进去吧。” 许念伸手拉着许嘉兴,两人一起进了厅堂。 厅堂内,已是如沸水般热闹喧腾。 他们几个人围着春桃端上来的裸蛋糕,转了好几圈,犹是不可置信,嘴里纷纷发出惊叹声。 许嘉庆本来正看着蛋糕,见着许念的身影,忙奔到她面前,问:“九妹九妹,这个便是你说的生辰时需要吃的东西吗?这个叫什么?我看着……真的太了不得了!” 他激动得双颊绯红,眉眼间全是兴奋之情。 许嘉兴刚刚进来,不知道他这般高兴的缘由,迷茫问:“六哥,发生什么了?” “小八啊,你快来看,让你看看九妹做的吃食,简直要不得啊!” 许嘉庆没等许念回答,便拉着迷茫的许嘉兴去参观蛋糕。而顺利看到蛋糕的许嘉兴,登时也变得和许嘉庆一样兴奋,再看许念的眼神中充满崇拜。 “小九妹妹,我好想拥有你的脑袋啊!为什么你会能想出这么独特的吃食?” 许念笑而不语。 她这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摘苹果,可不容易嘛。 如果是她,可是做不来的。 她不过是做一个中间人,把几千年后的吃食带来了此处。 只不过,眼前的这一幕也着实出乎许念的意料之外。 她只想到,他们或许不会讨厌蛋糕,毕竟甜食真的很治愈人心,没有什么人是能真正讨厌吃甜食的。但是,他们对蛋糕的出现,表现得如此惊奇,她是始料不及的。 面对这般的惊诧,她心底非但没有欣喜,甚至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想着,以后还是要更小心才是。 万一,真被人发现什么端倪了,她的下场不堪设想。 众人欣喜过后,看见她站在门口发愣,把她拉过来,嘴上说着:“九妹快来快来,你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什么?” 许念回过神,整理了下表情,慢慢说道:“这个叫生日蛋糕,是专为庆祝生辰时发明的吃食。陈嬷嬷走之前,多次表示如果有机会,想给我做一次生日蛋糕,因为她说他们以前的老人小孩过生辰时,便是吃这种蛋糕。” “这种蛋糕点上蜡烛,过生辰的那个人闭上眼睛许愿望,再吹灭蜡烛,然后许下的愿望来年就可以实现。其他人等到蜡烛熄灭后,需要给那个人唱生日歌。等下,我教你们怎么唱这首歌。” 而后,她转头对许诗琳说了声抱歉:“准备得匆忙,咱们这的蜡烛有点粗,不太适合插在上面。我便用了小烟火,只是……这个等下要点燃的时候,需要取下来。我拿在手里,你对着许愿后再吹灭,你看可好?你会不会觉得有些简陋,不够正式?” 许诗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否认。 她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从未见过这样的吃食,更没有在生辰时要吃到这样美好的生日蛋糕,还有一群她的兄弟姐妹聚集到此处,来为她庆祝。 这是她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 又怎么会嫌弃? 于是,许念转头开始教其他人生日快乐歌。 她这个五音不全变成小女孩后,软软糯糯的声音即使唱跑调了,也有一种属于小女孩的可爱软萌,丝毫不会被他人笑话。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本也不知道生日快乐歌的调是什么。 就这样,许念拿着小烟火,春桃将它点燃,星星点点闪亮的小火花瞬时四处迸溅,像极了将满天星光取下来,拿在手中看着它们一点点燃烧绽放,美好而绚烂。 许诗琳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拿出许嘉文给的许愿石,虔诚地放于掌心,而后安静地双手合十,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羽睫如鸦羽般垂下,落下淡淡的阴影。 她极为虔诚而缓慢地许下心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把那个绚烂绽放的小烟火一口气吹灭。 愿望许完,周围立时响起了参差不齐的生日快乐歌。 生日歌唱得虽然不齐,这种氛围下酝酿的温馨暖意已叫许诗琳眼眶一再泛红。 她头次觉得,生辰竟然可以过得这般难忘。 她在这边正感动,只觉“祝你生日快乐”的声音还响于耳畔,许嘉庆已凑到近前来,睁着眼睛好奇问:“七妹,许的什么愿望啊?” 结果,一个小豆丁拦在她面前,替她答道:“愿望不能说出来,不然就实现不了了。” 说话的是许嘉文。 许诗琳立即跟着接道:“就是,不能说,说了实现不了你赔吗?你要是赔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 “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许嘉庆摆手拒绝。 “不,我改变主意了,我偏要告诉你了现在。我许的愿是明年能收到你送我千两黄金!”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周围人全都听见了,当即转头看向许嘉庆。 谁知,许嘉庆开始耍赖,捂着耳朵,直说:“我听不到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众人:“……” “好了好了,快来吃蛋糕吧。” 许念制止他们打闹,叫他们来分蛋糕。 几个人一人一块,层次分明的蛋糕放在瓷白盘子中,颜色愈显诱人,气味愈加香甜。他们早就对这个蛋糕好奇不已,再也不愿意多等,毫不犹豫地开吃。 好好吃! 奶油滑而细腻,戚风蛋糕绵软湿润,新鲜水果与果脯酸酸甜甜,坚果醇香浓厚,这些滋味组合在一起,构成了极为丰富的口感层次。更别说,这种新鲜又新奇的感觉,给味蕾带来了一种全新的体验与感受。 真真是让人满足得不得了。 好像在蛋糕入口的刹那间,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全被治愈了。 甜蜜而美好。 他们一群人埋首吃蛋糕,几乎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蛋糕便被瓜分殆尽。 等蛋糕吃完,许嘉庆擦干净嘴,瞅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凑到许念身边,小声道:“九妹九妹,以我们的关系,我明天生辰,可否也能吃上一个这样的生日蛋糕?你可不能厚此……” 他话没说完,许念一个眼神看过去,当即闭了嘴。 许念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你要是明日生辰,自然也可以给你做。只是,你若不是呢?等你真正生辰的时候,可就没有了。” 许嘉庆:“……” 这个话没法接。 许念看他没接话,自然知道他打的主意,说道:“等你生辰时,少不了你的。不过,你说句真话,你送的那个弓箭真的那般……厉害?” 许嘉庆紧张得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在许念耳边小声说:“给自己做的,这话是真。其他……你觉得呢?” ※※※※※※※※※※※※※※※※※※※※ 许念:!!!!她就知道 我:对不起,包子可能得下回了……感谢在2020-12-02 11:58:16~2020-12-02 23:5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想当条咸鱼 100瓶;小迷妹 3瓶;脆脆桃汁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买卖 闻言, 许念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非常给面子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小庆的嘴,骗人的鬼。 信不得信不得。 不愧是要做大宋第一富贾的人。 许嘉庆看着也不恼, 笑嘻嘻道:“我这不是多省些钱, 为了咱们日后的买卖做准备吗?” 许念给了他一个“你看我信不信你”的眼神。 许嘉庆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明智地转移话题:“咱们做买卖要买地,据说得花不少钱呢。我这边多省些钱, 等有合适的地了, 咱们也能一举拿下。只是, 也不知为何,我那表哥一直未递信儿给我, 九妹你那边有消息了吗?咱们何时能开始卖辣椒的买卖?” 许念摇摇头,表示也一直未收到信儿。 “估摸着得年后开春了吧。这会子的地,百姓多是种上了冬麦,等着明年夏天能有个好收成。况且, 这几日天气也不爽利, 冷得很快, 即便咱们去附近的山头找到无人种的地,这辣椒种下去, 恐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活。再等等,别着急。” 许念的话并未成功安抚许嘉庆, 反而叫他愈加焦虑起来。 “九妹,我不能不着急啊。” 许嘉庆左右看了看,对她小声说道。 “再不赚银钱,我怕是真的要吃不起饭了。” 许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好奇问:“你的月例呢?难道不够用?” 许嘉庆幽怨地瞥了眼她, 颇为无奈道:“九妹, 你怕是不知道你这里的饭食有多贵。我那丁点儿的月例,在你的饭食面前简直不够看的。若是我靠这些月例来吃饭,怕是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啊。” “嗯……”许念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样说来,按照你来的频率,你的小金库有些了不得啊,居然能支撑你这么久,不简单啊。” “……” 许嘉庆:万万想不到,一句话暴露自己拥有小金库的秘密。 论套路,还是九妹的深。 “咳咳咳。” 许嘉庆刻意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示意许念一定要低调,他可不想自己拥有小金库的事被更多的人知道。 毕竟,在旁人眼中,他穷得不得了,偶尔还需要靠他的二哥、五哥和林璟的接济度日。 咳嗽完,许嘉庆压低声音:“九妹,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定不能再叫旁人知道了,否则我真的可能会无法来你这吃上饭了。” “你俩商量什么神神秘秘的事儿呢,还不能再叫旁人知道?” 许诗悦突然出现在背后,吓得许嘉庆背脊出了一层冷汗。 他忙否认:“没有没有,三姐你肯定听错了。我在和九妹商量卖辣椒的事,三姐你觉得这事如何?” 许诗悦狐疑地他们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看着许嘉庆略有些心虚地笑笑、小九表情平平淡淡,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道真是她听错了? 不应该啊…… 她一个习武之人,耳力怎会这般不中用? 眼看着他们不想说,许诗悦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回答许嘉庆的问题。 “这件事小九之前同我提了,我本不擅长经营,索性便不参与经营一事。辣椒苗的话,之前我已答应全部赠予小九了,怎么处置由她做决定便可。至于入伙一事嘛,我仔细想了想也可以,因着我于经营上使不上力,出银钱置地一事我可多出一些。另外,我也已派人打听有无合适的田地,尚未收到讯息。” 许嘉庆眼睛一亮。 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们刚好缺钱置地,三姐便解决了这个难题。 他眉毛轻挑,眼角上扬,声音着含着笑意:“还是三姐爽快,不愧是我一直又敬又喜的三姐啊。” 许诗悦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直接拍得他噤声:“你年岁不大,现在这股子油腔滑调倒是挺厉害的,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莫要带坏九妹。” “怎么会?”许嘉庆大声抗议,“我怎么会带坏九妹?” 只要他不被九妹坑就好了。 “那最好不过。” 许诗悦看了看天色,说道:“我再去陪小七说会儿话,一会儿便要回去了。对了九妹,我有个不情之请。” 许诗悦面露迟疑,有些难以开口。 许念看着她面有为难,毫不犹豫说道:“三姐,有什么你尽管说便是,你我之间何需这般客套。” 许诗悦闻言,犹豫之色去了许多。何况,这话既已开了个头,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是这样的九妹,今日你做的这个生日蛋糕,可否过几日再帮我做一个?” “三姐你过几日生辰?那肯定没有问题。” 许念立即答应。 许诗悦帮她良多,饶是心有顾忌,不过是多做一个蛋糕的事,并非是多为难的要求。 “不是我生辰,是我母妃……”许诗悦有点不好意思,“我今日吃了一块这个蛋糕,甚是新奇。想着母妃生辰那日,也可叫她跟着开心。只是,我怕你会觉得……不太好。” “为什么?” 许念疑惑。 “因为,你毕竟不是一个厨子,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公主,而我却请求你做这样的事,总归是不太好的。” 许念之前还不明白,现在她一说全明白了。 怪不得,她今日如此别扭为难。 “三姐无事的,有人喜欢琴棋书画,有人喜欢诗书礼乐,各有各的爱好。只不过,下厨做吃食是我的爱好罢了。况且,你也会给钱的对不对?我这也是在宫中做生意啊,全靠你们方能赚些银钱,所以千万不用有心理负担,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我乐都乐不过来呢,又怎么会不乐意?” 许念说得坦坦荡荡,神色间没有一丝一毫勉强或不悦。 许诗悦见状,惴惴的心不由放下来,说道:“既是如此的话,九妹那我便不客气了。三日后是我母妃生辰,我想请你为她做一个这样的生日蛋糕。” “当然,我知这个蛋糕用料定不一般,所以所需食材你列个清单,我会按时找来。至于这道吃食的银钱,我猜它价值不菲,不知道两千两会不会有些少?” 许念目瞪口呆地看着许诗悦报数,甚至在报完数之后颇有几分苦恼,似乎怕报的价格少了,坠了这个生日蛋糕的名头。 “倒也不必这么多。” 许念说道。 “三姐,既是你提供原料,做蛋糕便不必给这样多的银钱。因为,这个蛋糕难就难在原料上,本身并不是特别费事。” “那这样的话,就两千两吧,不能再少了。九妹,你也不要再推辞。我愿意给这样的价钱,不过是觉得这种吃食它值得这般。” 许诗悦话一说完,径自拿出两千两银票,直接塞给许念,完全由不得她去拒绝。 塞完钱之后,她便去找春桃拿笔墨写单子,留许念和许嘉庆僵在原地。 许嘉庆最先缓过神来,问她:“九妹,我想问问,这种被人强塞钱的感觉如何?” 许念沉默一瞬,迟疑说道:“就……还挺爽的?” 许嘉庆:“……” 他就不该问。 何必刺激自己。 许诗悦很快去而复返,许念拿着炭笔在纸上列出做生日蛋糕需要的食材清单。 列完之后,她递给许诗悦,说道:“三姐,这些是基本的需要,如果你想做一些别致的造型,也可提前跟我说,我这边可看看是否能做出来。” “好,多谢九妹了。我明日便将这些送来。” 许诗悦爽快答应。 她对许念莫名充满信心,而许念对这回做蛋糕一事也充满期待。 说不定,借着这个契机,她的生意可能会再上一层楼呢。 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至于谨慎行事,她转念一想也有了心理安慰。 生日蛋糕新奇是新奇,总归不是无中生有,她没什么可怕的。 而且,大宋与海外似乎也有了贸易往来,大可以说是海外来的。 想通这个关节,许念心安理得地开始盘算着自己的小生意。 而许嘉庆等许诗悦去和许诗琳说话后,再次凑到许念面前,小声说道:“九妹,方才三姐给了我一个启发,我有了个新主意。你要不要听?说不定会让咱们大赚一笔。” 许念表情平静,丝毫没有因为他说会大赚一笔而窃喜。 因为,小庆曾经可是一个尽职尽责的黄牛。 别人能大赚了,那他赚得必不能少,只会更多。 许嘉庆见着许念反应平平,心下有些着急,再次说道:“九妹,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在赚钱一事上,我哪回有骗过你?” “这倒没有。”许念爽快答,“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才不会因为你有新的赚钱主意而惊讶。这对你来说,太寻常了。你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是什么吧。” 许嘉庆紧张得朝四下望了望,看着其他几人说话的说话、玩石头的玩石头、逗兔子的逗兔子,无人注意他们这边,正色问:“九妹,你可知五日后是什么日子?” 许念摇头,表示不知。 她对这里的大节大庆还不是很了解。 许嘉庆单手放在嘴边,掩着声音,余光却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凑到许念耳边说:“五日后,是冬至。” “嗯?” 许念看他这般认真严肃,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五日后是冬至,这回听清了吗?” 许嘉庆再次小心说了一遍。 许念这回确定自己没听错,他真的说的是冬至。她有些不解,一个冬至而已,何必这般郑重其事,好像在说国家大事一样。 “冬至怎么了?” 许念没理出所以然,开口问他。 “冬至啊,是个赚钱的大好机会。” 许嘉庆毫不犹豫回答。 他一想到,他看中的那些“小肥羊们”在那天钱包要瘪一层。 心里就美得不得了。 ※※※※※※※※※※※※※※※※※※※※ 许嘉庆: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许念:什么什么?冬至怎么了? 等下还有~感谢在2020-12-02 23:52:14~2020-12-03 19:3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桃花朵朵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脆脆桃汁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包子 许嘉庆光是想想, 浑身血液就沸腾了,仿佛那些银钱已经进了他的腰包似的,一脸憧憬。 许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醒醒?醒醒?” 许嘉庆这才从美好的憧憬中回归现实, 然后意识到他的合作伙伴尚且不明白他所谓何意。 “你还没说, 冬至到底怎么了?怎么就可以赚钱了呢?难道,你要在冬至那天卖饺子?御膳房不准备饺子吗?” 许念如连珠炮般,直接祭出四连问。 许嘉庆选择最关键的回答:“冬至那天, 要祭祀祖先, 大摆宴席, 届时宫中会非常热闹,会有很多勋贵大臣及其子女来宫中参加宴席, 而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借此机会卖我们的吃食。” “要知道,宫里的东西从来都是稀罕物,无论是个什么, 那些勋贵都会趋之若鹜, 何况我相信九妹你这里的吃食肯定不会有差的。” 许念听他说完打算, 除了初开始稍稍兴奋一下,头脑便冷静下来。她在原主的记忆中并未得到有关冬至宴席的消息, 想来,她应是从未参加过。 那么, 这回肯定也是如此。 出席之人众多,却不包含她。 再者,这么大的一场皇家盛宴,肯定是要事先指定好的厨师来操持宴席的一切事务, 宴席上的各种吃食自然也会是提前订好的, 哪里会轮得到他们去做买卖, 进而扰乱宴席秩序? 想都别想。 这样一想,许念觉得应是不可行的,便把自己的顾虑和想法告诉许嘉庆,算是在他的兴奋头上,给他当头来了一盆凉水。 许嘉庆被许念当头凉水浇醒,只沮丧了那么一小会儿,立马想出一个应对的法子。 “九妹,你方才说得确有道理。宴席上的吃食,必定是提前安排好的,我们更改不了,也无从更改,自然无法赚银钱。这本也不是我的初衷。你有所不知,每次宴席过后,为了表示对臣民们的体恤,还会安排有额外的活动,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详细说来听听。” “勋贵臣子们会携儿带女前来,他们需要在大厅陪在父皇身边,观看歌舞表演,而他们的子女们则由皇子公主们带出大厅,寻一个去处,那么多人聚在一处,不光要玩,吃也是必须的。寻常时候,母后会命人备些点心、茶水,他们想吃便吃,想喝边喝,活动起来很是自由。” “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有机会了吗?趁着这个时候,卖我们准备的吃食,岂不妙哉?还会发愁没人买吗?” 许嘉庆盘算得很好,反正到那个时候,身边的人除了自个儿的兄弟姐妹,没有大人在身边的。他想做些什么,自由得很,也不会有人来约束他,当然也不会扰乱宴席秩序,挨父皇的训斥。 许念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听完他的打算,也觉着大有可为。 不过,她想到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说道:“冬至那日,我肯定不会参加宴席,也不能随你们在一处待着。” “这……” 许嘉庆脸色骤变,显然他忘了这一点。 因为,他自己从没介怀过“许念是不详”这一点,自然忘了他不介怀,整个宫中的人多的是介意的人,眼下许念一提,他方才意识到。 他觑了眼许念的脸色,小心说道:“那要不算了?没有九妹你在,这买卖做起来没什么意思。” “别啊,我不去你自可以做买卖,大好的机会浪费未免可惜。” 许念有些意外,许嘉庆居然会在第一时间考虑到她的情绪。 “这有什么?有的是能赚他们钱的机会。如果不能和九妹一起赚钱,我这银钱不赚也罢。” 许嘉庆说得很是坚决,全然忘了自己方才光是想一想,就兴奋不得了的模样。 许念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声安抚他的情绪:“你方才太激动了,没听我讲完。我是不能参加宴席,这也没什么。宴席上那么多人,规矩肯定特别大,吃也吃不香,喝也喝不好,我自己待在这里吃好喝好难道不好吗?” “话是这样说,可……” 许嘉庆插嘴道。 “你待我说完。” 许念打断他。 “这也不是在宽慰你而故意这样说的,而是真心如此。我本也不爱这种场合,自然乐得自在。况且,我是不能去参加宴席,也不能同你们待在一处,可是谁说我不能和你一起做买卖了?买卖我们照做不误,赚钱我们也不会耽搁。” 这下,换成许嘉庆疑惑了:“九妹,你不在,难道你是要春桃过去给我们做吃食卖吗?” 许念白了他一眼,不急不忙道:“谁说买吃食一定是边做边卖,多的是做好的吃食拿过去卖。你看街上的糖人,他们不也有做好了插在上面等着买主的吗?既然他们可以,我们自然也可以。” 许嘉庆恍然大悟。 许念接着说:“我刚才听你话里的描述,猜想到时候人肯定不会说,现做现卖肯定来不及。我们提前备好了,到时候再卖。而且,我们不光能让他们在皇宫中能吃到,再多备一样,让他们还能买走带回家里吃。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认为这些勋贵臣子的子女们会随身携带买吃食的银钱吗?” 他们应该是不会带的吧。 这才是许念又一个担忧的地方。 “这怕什么,他们不带,他们的仆从丫鬟总会带吧。仆从丫鬟没带也不害怕,他们身上总有什么值钱的物什儿吧,到时候实在不行,也可以以物换物嘛,我们不亏。” 许念愣在原地。 论做生意的手段,还是小庆狠啊。 他们敲定这个做买卖的打算,便开始商量做什么吃食比较好。 许嘉庆率先提出自己的想法:“九妹,你说这个生日蛋糕可有寻常可吃的形式?我觉着这个蛋糕新奇,如果能在宴席上卖上一卖,肯定会大受欢迎,不愁没人买。” 不愁卖,可是愁做啊。 许念想了想说道:“你方才也听见我和三姐说的了,这个蛋糕很是费事,要说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肯定不能做很多,因为蛋糕的食材做起来着实费事,光做蛋糕用的时间,我们完全有可能多做些其他的吃食了。” “这样。” 许嘉庆捏着下巴,故作深沉地思考了片刻,而后开口。 “不若这样,方才我们分食的那般份量,做上五个你看如何?如果实在困难,不若做别的也可以。” “五个……倒也不是不可以。” 电光火石之间,许念突然想到陈青阳那边正在筹备的雅食馆了。 这不正是一个打开门路的好机会吗? 确定好做蛋糕后,许念想了想决定再做些其他吃食,毕竟蛋糕的份量太少,即便卖得很贵,也不可能卖出天价去。 后来的许念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了。 她从脑袋里搜索了一下方便做又能出量的吃食,迅速找到两种。而后,她想到许嘉庆方才提及的,皇后娘娘还会给他们备上茶水。 而说到茶水,还有什么茶水会比奶茶更受少男少女的青睐? 是以,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许嘉庆。许嘉庆听后狠不得拍大腿叫好,嘴上差点将许念夸出个花儿来。 “九妹,果真没有你想不出的吃食。不说旁的,就你说的那个奶茶,我现在就想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 “不急不急,肯定会让你先尝尝味儿的。奶茶有很多种,到时候我们就分两种来卖,一种加珍珠一种不加珍珠,也就是原味奶茶和珍珠奶茶两种。奶茶可以当日做上一大锅,放在温炉里热着,随时备着,然后卖的时候旁人喝到嘴里也还是热的,刚刚好。” 许念算了算,奶茶很好做,一次性可以做一大锅,沙琪玛和奶枣也比较好做,可以一下子做出许多。 她想着,如果真的受欢迎的话,他们必定不满足于自己吃,还会想着能带回去。带回去与他人分食与否就不一定了,但肯定会让旁人看上一看的。 炫耀,在哪里都是存在的。 如此一来,雅食馆趁势开始卖这些吃食,相当于免费打了一波广告,不愁后续无客源,也省去了细磨慢等的时间。 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后,许念交给了许嘉庆一个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在短短几天内,找到合适的包装盒,方便那些人买了吃食可以带回去。可惜,如果不是联络不方便,她倒宁愿雅食馆能送进来一批合适的包装盒,以便将自己的招牌彻彻底底打出去。 她再三强调:“一定要好看大气,切不可随意糊弄。” 这就跟“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是一个道理。 颜值,是旁人见到这些吃食的第一面。如果颜值不够,即使味道再好,包装也会拉垮旁人对它们的印象。 许嘉庆连连答应,表示一定会做好这件事。 他们这边商量妥当,另一边热闹的氛围也已是逐渐回归平静。 许诗琳前来向许念告辞,她已经出来得太久,如果再不回去,恐会被再次发现她来了许念这里,保不齐又会被关起来。 想到今日吃的长寿面和生日蛋糕,许诗琳着实不愿意再被独自关起来了。 和兄弟姐妹们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过过这样的日子,她不愿意再独自去对着墙、对着屋里子的摆件,甚至对着大气不敢出的仆从们发脾气。 那样的日子太无趣了些。 她扭捏着手指,低垂着头,脸颊红红的,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今天,谢谢你九妹,我很欢喜。” 说出那声“谢谢”后,许诗琳蓦地吐出一口气,方才发现,原来道谢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困难,甚至内心充盈着一种莫名的轻松愉悦。 许诗琳、许诗悦相继离开后,许嘉恒要温书、许嘉庆忙着准备买卖的物件儿,自然没有多逗留,也跟着离开了。 热闹的小院逐渐恢复安静,而许诗琳的生辰宴也在这份热闹后落下帷幕。 ———————————————— 旁人都走了,许嘉兴没走。 原因是他看着天色不早了,估摸着等下该吃晚膳了,想到小九妹妹这里冒着香气的饭菜,他实在不愿意回去吃那些厨子们做的难吃饭食。 而许嘉文许久没有见许念,加上他也没有旁的事要做,自然留下来。 等他看着围在许念身边的人散了,他忙小跑过去,懵懂灵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许念,活脱脱一个粉嫩糯米团子,许念看得心都要化了。 他抓着许念的衣角,小声表达着自己的思念。 ”念念姐姐,我好想你啊。上回你说来找我,我就一直等啊等啊,可是你一直没来。“ 许嘉文嘟着嘴,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对不起小文,我这几天太忙了,没有顾上去看你。” 许念一只手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捏了捏许嘉文软软的小脸。 “我们小文这么可爱,嘟着嘴也很可爱,不过念念姐姐更喜欢你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那样更可爱。所以,小文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去看你的。不过,如果我没时间的话,我会提前告诉小文,不让你苦苦等我好不好?” 许嘉文闻言,没有立马应好,而是低声说:“念念姐姐,我不怕等的,只要念念姐姐会去看我就好,只要念念姐姐你不是骗我的就好。” 张嬷嬷总是说,念念姐姐一定是骗他的。 实际上,根本不会来看他。 想到这里,许嘉文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许念第一时间察觉,轻声哄着他:“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没有骗小文,你看今天,虽然我没有去看你,但是,我有专门请顺喜去将小文叫过来一起吃好吃的,然后给姐姐过生日了,你说对不对呀?” 许嘉文点点头。 一想确实如此,内心不由得雀跃起来。 念念姐姐没有骗他。 真好。 他好开心。 他的情绪变化快且明显,站在他正对面的许念自然没有错过,而后再次说道:“之前,我跟小文说好的,我会去看小文你,你也可以来看我的,为什么小文一直不过来呢?我也有一直在等小文呢。” 许念说完,特意换上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她本以为第二日,小孩便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一直没来,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许嘉文见着许念委屈,表情有些愧疚,难为情地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念念姐姐,我不应该听张嬷嬷的,她不让我来看你。” 他向许念道完歉,复又抬起头,懵懂的眼神变得坚定,稚嫩的声音多了分恳切:“念念姐姐,我以后不听张嬷嬷的了,她说得一点也不对。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也不要因此不喜欢我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常来看你的。” 他认真地向许念保证,害怕因为自己没做好而惹得自己喜欢的姐姐伤心难过。 他说完这么一长串话,轻轻抬手,摸了摸许念唇角左边的小梨涡,认真说道:“我有两个小酒窝,念念姐姐也有一个小酒窝,那我肯定是念念姐姐喜欢的人,因为只有喜欢的人,才愿意分享一个小酒窝给他。因为有念念姐姐分享给我的小酒窝,所以我才有两个小酒窝。” “念念姐姐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你一难过,小酒窝也跟着一起难过了,它就跟着藏起来了,我就看不到念念姐姐的小酒窝了。我也喜欢念念姐姐的小酒窝出现,所以我一定不会再让念念姐姐你难过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完,坚决要和许念拉勾勾保证,以示自己的决心。拉完勾,他们两个的大拇指对在一起盖好章,许嘉文心满意足,小脸上显然易见的开心和满足。 许念被他的开心感染,挽了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唇角边的小梨涡随着她的动作露出小小的漩涡。 许嘉文看到小梨涡出现,顿时更加开心,声音满是欣喜:“念念姐姐高兴了,小酒窝出现了!小酒窝出现了,念念姐姐不生我的气了!” 他连着说了两遍,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许念看着他天真无邪的样子,再次深受感染,脸上笑意更浓,忍不住纠正道:“小文有两个小酒窝,所以小文的叫小酒窝。我只有一个,所以我的不叫酒窝,而是叫梨涡。” “为什么啊?” 许嘉文懵懵懂懂,表示不理解。 一旁的许嘉兴看着他们姐弟情深,酸得看不下去了,径自插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不过,为什么一个叫梨涡,一个叫酒窝,原因很简单。你看,你和小九妹妹的名字不一样对不对?” 许嘉文认真点头。 许嘉兴等他配合后,接着说道:“你看,你们名字不一样,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弟弟。那么,梨涡和酒窝也是一样的,小九妹妹有的那个是姐姐,所以叫梨涡;你有的那个是弟弟,所以叫酒窝。” 许念:“……” 这里的小孩,逻辑自洽都是可以这样的吗? 了不得。 “可是星星哥哥,为什么念念姐姐有一个,我有两个呢?” 许嘉文茫然发问,觉得许嘉兴说得有道理,可是又有些不理解。 许嘉兴安静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说叫我怎么说你好呢?刚刚你自己说的啊,小九妹妹给了你一个小酒窝,所以你才有两个的啊,因为她把自己的那个给你了,她剩下一个了,你有两个了。” “那我可以还给念念姐姐吗?我有一个就好了。” 许嘉文认真说着。 许嘉兴哪会想到还有还酒窝这一茬,只想着忽悠忽悠他就好了,粗声粗气回:“不行,小九妹妹给你了,就不能还回去了。酒窝会不高兴的。” 他说得煞有介事,许嘉文信以为真,而后他盯着许嘉兴的脸看了半晌,缓缓开口,语气认真无比。 “那我可以把我的酒窝给星星哥哥你一个吗?你没有小酒窝,我有一个就好了,我想星星哥哥也有小酒窝。” “我给星星哥哥我自己有的那个,念念姐姐给我的那个我想留下来。这样可以吗?” 许嘉文眼神澄澈明亮,语气真挚。 许嘉兴心头一热,内心有股暖流滑过,嘴上依旧满不在乎道:“你能这么想呢,也不枉我白疼你一场。不过酒窝吧,就不用了。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要酒窝。你还是个鼻涕虫,有酒窝在可以保护你。” 他实在找不到旁的理由忽悠了,开始信口胡诌,也不管许嘉文信不信。 幸好,春桃来摆晚膳,解救了他。 “吃饭吃饭,别问了啊。你有的就好好收着,不要想着随便送人。” 许嘉兴又专门叮嘱许嘉文。 然后,没等着招呼,他十分自来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着开饭。 按理说,他是不太饿的。他平常吃得少,胃容量也小,况且下午又吃了块不小的蛋糕,可是他一坐在这儿,饭香扑鼻,他便觉着自己该吃饭了。 春桃把饭菜摆好,许念和许嘉文也跟着落座。 一大碗鸡肉丸子萝卜汤、一屉水晶粘豆包、一碟锅塌豆腐、一盘小炒白菜挨次摆在饭桌上,份量不多,种类却也蛮丰富,只他们三个来吃,是足够的。 鸡肉丸子萝卜汤装在瓷白的大汤碗中,边上印着一圈青花瓷纹路,淡雅素净的颜色恰好与奶白的汤汁相配。 春桃用汤勺为他们三人分别盛了一小碗,挨个放在他们面前。丸子汤离得近了,方才看得清,萝卜片晶莹剔透,透过它仿佛能看见对面是什么东西一样。鸡肉丸子带着一点浅浅的肉粉色,浮在奶白的汤汁上面,清浅而细嫩。 轻轻舀一勺丸子汤放进口中,鲜嫩清香而蕴着暖意的汤便滑进嘴里、喉管以及腹胃,一下子将整个人从头暖到脚,甚至连指尖也开始跟着泛着丝丝暖意。 接着,吃一口丸子,口感弹嫩细腻,入口的肉粒感别有层次;再来一片萝卜,爽滑中亦能觉出萝卜特有的爽甜,额外舒爽。 许嘉兴没怎么犹豫,就喝了小半碗丸子汤,春桃在一旁及时为他补满。许嘉文似乎更爱吃这个鸡肉丸子,连着吃了三四个,还是止不住。 还是许念叫他多喝两口汤,他方才听话地去喝汤,顺便吃了一片萝卜,而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念,问她:“念念姐姐,我现在可以再吃一个丸子了吗?” 许念成功被他的可爱征服,无奈地笑了笑,许他再吃一个丸子。 “不能吃太多,等下其他的菜你该吃不下了。” 许嘉文乖乖点头,埋头吃完一个丸子,果然没有要求再吃。 喝过汤,胃里暖了之后,他们三人开始吃菜。 锅塌豆腐一块块大小均匀,四四方方的,外皮裹着层鸡蛋液,经过煎制后金灿灿的,规整地码在白瓷碟中,金黄耀眼与纯粹浅白相辅相成,愈衬得豆腐色泽鲜亮无比。其上,点缀着几粒翠绿葱花,为之增加几分颜色。 他们夹了一块豆腐,慢慢品尝。 锅塌豆腐在保留豆腐的原汁原味后,想了办法,剔除其中令人不适的豆腥气,是以,豆腐甫一入口鲜香四溢,鸡蛋与豆腐的香气交叠,在经过佐料的浸润与腌制后更加醇厚难忘,回味悠长。 接着是小炒白菜,选用醋溜的方式。菜叶绵软,菜梗清脆,咸香中带着米醋的酸味,轻易地打开食欲,忍不住多吃了两口,与此同时,又叫人复又低头多喝两口汤。 这一菜一汤一个酸中带咸,一个鲜中带香,重口靠清淡中和,可谓是恰到好处。 然后是水晶粘豆包。 豆包是红豆的颜色,表皮如覆着层浅浅的白膜,额外地使豆包有了几分朦胧美。豆包拿在手里,便已感受到它的黏软。 然后咬上一口,一股香甜顺势侵入口中,在唇齿间缠绕相依,而后轻轻启动牙关,粘豆包如有了生命力一般,黏黏糯糯的,藏着软乎乎的香甜。 香甜之后,隐隐地感受到红豆沙沙的颗粒感,甜而纯粹,再之后是果脯的酸酸甜甜、花生的醇香浓厚,牙关每启动一下,便叫人收获一分惊喜。 不知不觉,许嘉兴和许嘉文吃完了一整个粘豆包,待他们还要再吃时,却被许念制止了。 “这个不宜多吃,晚上不好消化。” 她话音一落,一大一小两个小孩顿时瘪着嘴,眼巴巴看着她,满是渴望。 许念心下一软,又硬了起来,坚持道:“你们可以多吃点菜,豆包不可以再吃了。如果实在想吃的,等下剩的这几个你们带回去,明日吃也行。” 她这样一说,两人瞬间高兴了,开始解决桌上其他的饭菜。 ———————————————— 晚饭吃完,许嘉兴和许嘉文需要回去,许念不仅让他们带回去粘豆包,还给他们装了一些姜汁软糖、米花糖带回去。 两人离开的时候,很是舍不得她,眼泪汪汪的,还是许念再三催促后,方才不依不舍地回去。等到他们都走了,许念一个人静下来,才有机会找顺喜问话。 她今日其实也请了小金。 可是,他却没来。 许念朝顺喜询问原因后,方才得知,林璟昨日晚上从她这里离开后,像是想明白什么事似的,匆匆回去了。 她想着对方那个糟心的父亲,着实是令人头疼,有些心疼林璟。同时,她又想起醉酒后的林璟,那个可爱的馒头,不由地会心一笑。 馒头真可爱。 她有点迫不及待想见到包子了。 没想到,翌日待她起床梳洗完毕后,居然真的在厅堂见到了一只通体白毛、没有任何瑕疵的小奶狗。 那个小奶狗眼睛又大又亮,如同黑曜石般在上面粹着点点光芒。它许是太小的,还有点懵懵的,见着许念进来,极为人性化地朝她咧嘴笑了笑。 许念捂着心口,嘴上直呼:“我死了。” 真的萌死了。 而小奶狗的旁边,正坐着它妈妈的好朋友,馒头。 ※※※※※※※※※※※※※※※※※※※※ 包子馒头翠花,到齐了。昨天多了700+,今天多了500+,两天多了1200+,营养液加更三千还少1000字就够了哟 对了,如果我明天顺利早起,因为昨天小可爱送的超多营养液,我应该会再次加更,希望明天可以三更吧 ps:最近评论区有点冷场,发二十个小红包暖暖场~晚安,笔芯 幕后 许念嘴角轻轻上扬, 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看向林璟:“小金, 你来了。” “嗯。” 林璟很是淡然地点点头, 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没动一下身子。 许念没在意,她看着林璟疏懒着眉眼, 之前眉心那团化不开的浓墨已消失不见。 她再次开口问:“小金, 还走吗?” “目前不走了。” “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 处理好了。” 一问一答,简单明了。 许念没具体说什么事情, 林璟没清楚说如何解决,在旁人看来,两人宛如打哑谜般的对话,是不知何时起就有的默契。 蓦地, 林璟莞尔一笑, 刹那间如万物复苏、冰消雪融, 比外头天光正盛时,倾洒的暖阳还要明媚和煦。 他弯腰把小白狗拎到身前, 对许念说道:“九公主,这是之前说好的, 送给你的。” “谢谢小金。” 许念说着,快步走上前,走至小白狗旁边蹲下,揉了揉它额头中间软软的柔毛, 两只手将它抱起来, 而小白狗顺势把头搁在许念的胳膊上, 一副“求抚摸”的可爱模样。 “小金,它也太可爱了吧。” 许念再次没控制住,又再次揉了揉它的毛茸脑袋。而被揉头的小白狗就势眯着眼睛,脑袋搁在许念的肘窝,看样子舒服得不得了。 林璟看着在许念怀中撒娇的小狗,没缘由地皱了皱眉头,总觉着眼前这个小狗看着没以前顺眼了。 可能是太像翠花了吧。 林璟心道。 许念揉了一会儿小狗,像报小孩子一样托着它,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笑眯眯问:“小金,它以后就是我的小狗了,对不对?” 林璟点点头。 他点头的下一刻,许念又问:“那我可以叫它包子吗?原本,我是想给它起名字叫馒头的,可是馒头已经有了,那就叫包子吧,你看如何?” 林璟抿唇,不说话。 感觉说了也没用。 早就知道,眼前这个是预定的包子了吧。 许念见他不说话,小脸绷得严肃,故意逗他:“小金,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包子吗?” 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包子馒头呗。 此时此刻的林璟,虽不相信自己那天做出那样的蠢事,可看这幅煞有其事的样子,由不得他不信。 他真的有点悔不当初。 唉。 好好的喝什么酒,把自己喝成了馒头。 然而,许念接下来的话,却让林璟微微侧目。 “你肯定以为它叫包子,是因为你是馒头,包子馒头是一对,对不对?” 许念:我就是真这样想的,我也不能说。 “其实不是的。我这里有一只雪团,现在才一个包子,包子、雪团名字不一样,你仔细琢磨一下,它们的形状是不是都一样的?它们是不是也都是一样的白色毛茸茸?” 许念语气真挚,眼神认真,没有一丝一毫捉弄的情绪。 林璟便顺理成章地信了。 这个理由,比什么包子馒头好一百倍。 他全然忘了,和团子一个形状的还有球球、圆圆……无论哪个拎出来,都比包子更贴切。 许念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见他对“包子”这个名字多排斥后,邀请他一同吃早膳。 “用早膳?” 林璟勾了勾唇角,眼睛看向外面逐渐升高的日头,个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明明马上中午了…… 许念摸了摸鼻尖,有点不好意思。 天气太冷,她早上起不来,也真的很无奈啊。 “要不,一起吃早午饭?” 许念不想再次面对漂亮弟弟的嘲笑,感觉面子里子要丢光了,故意凶巴巴道。 “反正小金,我要吃饭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可以选择不吃的。” 哼! 漂亮弟弟气死人了。 林璟这回没笑了,非常爽快地同意。他直觉,自己再笑的话,不光是今天吃不上饭了,可能连着许多天也吃不上饭了。 是以,他非常识时务。 识时务的同时,他又开始扮可怜。 “九公主,我听闻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吃了火锅、过桥米线、米花糖、姜糖、生日蛋糕、粘豆包、锅塌豆腐、鸡肉丸子萝卜汤……” 林璟一一报菜名,他报一样,许念心抖一下。直到他报完,许念豁然站起身,仰着头看向屋顶,而后绕着屋子走了一整圈。 疯了。 为什么漂亮弟弟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不成,这里有监控? 许念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只觉,自己傻了。 有啥都不可能有监控啊。 可是…… 许念实在好奇,忍不住问:“小金,为何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璟的黑瞳里闪过一丝委屈,不情不愿开口:“九公主,你还想瞒着我?” “没有没有。”许念摇头,“你先说说,为何你不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连他们昨日的晚膳也知道得那般清楚。 “还不是因为他们吃都吃了,偏要跑来我面前炫耀。九公主,是不是我不知道的话,这些就这么算了?” 林璟幽怨地说道,黑瞳蓄着点点星芒,带着几许委屈可怜的意味。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 许念否定完,忙转移话题,“小金,春桃来摆饭了,我们先吃饭如何?” 许念说着,把包子放在地上,快一步坐在饭桌前。待她看清今日的饭食后,立刻心不虚了、气也壮了,连忙朝林璟摆手。 “小金快来,今天的饭菜你绝对喜欢吃!” 林璟没犹豫,也挪了过来,嘴上却还说着:“今天的喜欢不喜欢,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喜欢的那些别人都先吃了,我还没吃上。我这个金卡一号会员,好像没有什么用了。” “必须有用!” 许念不愿他再揪着这个不放,连忙保证道。 “这样吧,这些以后全部补给你,不光如此,额外再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如何?” “当真?” 林璟挑挑眉。 许念重重点头。 多做几样,大户又不会亏待她。 做就做呗。 “那九公主,你说多做几样?” 林璟继续问她。 “你说几样就几样。” “好,那就五样吧,算了,还是十种吧。” 林璟自己算了算,敲定了十样。 许念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好”字。 而后,林璟这才把目光投向桌上的饭食,似有不解,抬眼用眼神询问许念。 许念好脾气地给他解释:“这是羊肉泡馍,除了你,他们谁都没吃过的,你这回可是头一个。” 林璟听后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被桌上羊肉泡馍的香味所吸引。 他们面前的这份泡馍省去了自己掰馍的步骤,直接是把馍掰好后煮在汤里,一碗完整的泡馍直接端上来。 是以,可以看得到,澄澈清亮的羊肉清汤中,漂浮着一粒粒如黄豆丁般大小的浅白馍丁,它们铺满整个碗的表面,其上点缀着青翠欲滴的葱花段、香菜碎,新鲜纯粹的草香味与醇厚鲜浓的羊肉汤的香气混合交融,浓香中带着自然的干净纯粹气味。 仅仅是闻着味道,便感觉全身紧闭的毛孔缓缓张开,正努力吮·吸着这其中的精华,而后懒洋洋地再次关闭,吸饱了精华的它们不仅笼罩在香气之下,在富有层次的香味中沉溺,亦能感受到一种舒服到令人忍不住阂上眼皮、想饱睡一觉的暖意。 在这个寒风而至,万物萧索的冬季,这种暖意如雪中送炭般熨贴,温暖而美好,让人无法拒绝。 林璟深吸一口气,弥漫了满屋子的香气瞬时也钻入他的鼻尖,令他舒服得眯了眯眼,又再次睁开。 他左手拿勺,右手拿着筷子,小心翻了一下羊肉泡馍上的馍丁。 随着他的动作,馍丁翻滚了一下身子,被掩藏在下面的黝黑木耳丝、深红羊肉片跟着冒了个头,它们偷偷摸摸跟捉迷藏似的的样子,莫名得让人心中愉悦。 “小金,这个羊肉泡馍最好不要搅拌,从头这样吃到尾,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许念注意到林璟的动作,与他解释。 林璟闻言,听话地舀了勺羊肉泡馍放入口中,眼睛蓦地一亮。 羊肉清汤味道极鲜,甫一入口,这个鲜味席卷整个口腔,差点把舌头鲜掉了,滋味绝美。 跟着一起入口的还有小小的馍丁,林璟慢慢咀嚼着小馍丁,方才这个馍丁不是看见的那般简单,个头儿不大,韧性很足,即使整个小馍丁吸饱了羊肉汤的汤汁,浸满了纯鲜滋味,可是馍丁却是一点没散的,反而越嚼越觉得韧性十足,越嚼越有滋有味。 嚼完馍丁,再喝上一口羊肉清汤,又暖又鲜的汤汁流入腹中,整个人再次被暖意包裹,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感从心间开始向四肢蔓延,甚至连手指尖都没漏下。 喝汤嚼馍丁,重复着这个吃饭的动作。随着馍丁的减少,羊肉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而后跟着汤一起舀入口中的还多了片深红的羊肉。 羊肉炖得极烂,牙齿轻轻一碰,羊肉便散在口中,也不知是用了哪种特殊处理的法子,没有一点点腥膻味,反而把羊肉特有的鲜浓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再配上爽口的木耳丝、清冽的葱段和香菜,一口口吃下去,叫人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饶是出了暖阳,依然改变不了天气的严寒。可是在一碗羊肉泡馍面前,林璟吃得酣畅淋漓,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脸颊染上了浅浅的红色。 吃至半程,许念推到他面前两碟东西,一碟是腌制好的糖蒜,一碟是炸好的辣椒油。 “小金,你试试这个糖蒜,可解腻。还有这个辣椒油,你可以倒进去一点儿,试试味道。” 林璟到嘴边的“我不想吃蒜”的话咽了进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吃了一小瓣糖蒜。他已经打算好了,等下就告诉小糯米团,他不爱吃糖蒜。 谁知,意料中的辛辣呛味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嫩甜的味道,嫩甜中亦有着不可忽视的酸,酸酸甜甜,又嫩又爽,方才喝羊肉汤、吃泡馍丁嘴里多的那层黏腻油脂忽地消失不见,整个嘴里复又恢复清清爽爽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再吃一碗羊肉泡馍也丝毫不虚。 这个糖蒜林璟只吃了一瓣便爱上了,接下来不用许念多言,他便自觉把那碟子糖蒜吃得干干净净,甚至又找许念多要了一碟糖蒜。 有了糖蒜,再吃泡馍,爽利中带着醇香味道,清清爽爽,一点不粘腻。 这时,林璟也在泡馍汤中加了点辣油,红亮的辣油混入羊汤,宛若火红游龙在其中游弋,给清亮的汤汁增添了几分鲜亮耀眼的颜色。 他舀了汤汁入口,鲜香中多了分辣意,使暖意更浓,滋味更爽,恨不得一口气吞下剩下的泡馍。 事实上,林璟也这样做了。 剩下的那半碗泡馍,他几乎没怎么停顿,一口气吃了个精光。吃完后,只觉神清气爽,浑身舒畅,好像有一种使不完的劲儿,想冲到院子里打一套拳。 在许念的目瞪口呆中,他真的去了。 许念:这吃的不是羊肉泡馍,而是大力丸吧。 —————————————— 两天后,在淑妃生辰的前一天,许诗悦已在前一天把做蛋糕所需要的各种食材以及工具找好送过来。许念面对她的大手笔,再次咂舌。 有钱真好啊。 她今日和春桃、顺喜三人忙得不得了,为了能及时将生日蛋糕做出来,许念决定提前做出奶油,以便明日及时用。这其中,顺喜出的力最大。 而许念则和春桃研究,做出什么样的造型会比较合适。 上回准备匆忙,选择了比较方便做的裸蛋糕。而这回,许诗悦甚至像模像样地找过来一个裱花台、几把宽薄的刮刀,也就说具备了好好做一个蛋糕的基本条件。许念想了个点子,用油纸暂时做了几个不同的裱花袋,用作给蛋糕裱花用。 最后,许念决定,做一个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造型。在蛋糕的最上层,用奶油做出一朵朵盛开的鲜花,颜色斑斓鲜艳,栩栩如生。它们绕着蛋糕的最外层围成一圈,接着在中间用糖汁写上“生辰快乐”四个大字。 第二日,这个蛋糕做好,被许诗悦派来的人取走,许念便瘫在椅子上不愿意起来了。 ———————————————— 淑妃生辰,作为四妃之一,生辰宴虽说不大办,小型的家宴必不可少。 皇后与淑妃关系不错,也出席了这个生辰宴,除此之外,德妃、贤妃、良妃、钱妃、赵妃,一并几个昭容、昭仪、婕妤、贵人也全都来了。 同时,还有淑妃的一儿一女,以及其他几个皇子公主也在此处,热闹非凡。生辰宴一开始,本抽不开身的皇上也姗姗来迟。 是以,说是小型家宴,人却并不少。 宴席行到半程,开始献贺礼。 当许诗悦送上这个生日蛋糕时,可谓是大放异彩,所有人包括见多识广的皇上和皇后,全因蛋糕的出现而惊讶。 可以说,本就热闹不凡的生辰宴,在蛋糕出现的刹那,氛围再被掀上一个高·潮。 甭管众人心思如何,表面上其乐融融,皆是赞不绝口。 宫女太监们小心切分蛋糕,原本,那些人以为这个蛋糕不过是个花花架子,但是当蛋糕入口的时候,全部惊住了。 竟然……如此好吃?!!! 饶是内心有几多震惊,表面皆是挂着得体且不失分寸的笑容,心里不约而同想的都是:找个机会向淑妃打听一下是怎么做的,看看有没有机会借这个厨子一用。 何况,生辰宴上有旁人没有过的蛋糕,多有面子啊。 是以,一时间,众人嘴里吃着蛋糕,心里的想法已是掀起一重一重,不过是掩饰在不动声色的表面之下了。 连皇上这个不爱吃甜食的,浅浅吃了一口,也因它独特而意外的口感挑了挑眉,威严严肃的脸上露出浅淡笑意,而后豪气地一挥手,赏了许诗悦,也赏了淑妃,以贺其生辰。 其他众妃嫔嘴里吃着甜甜的蛋糕,心里酸得直冒泡,再次打定主意。 一定要打听出蛋糕的来历! 他们也要拥有! 没看见,刚刚皇上都对这个称赞有加呢! 就这样,淑妃的生辰宴在蛋糕的出现下,圆满地落下帷幕。往年那些你来我往的阴阳怪气,今年还没使出来,全都卸了力。 因为,谁不想多吃一口蛋糕呢? 各回各宫的她们才发现,心里的酸气几乎凝结成实质,羡慕又嫉妒。 那些位份比较低的人,她们的羡慕大于嫉妒,因为这一看就非凡品,她们能跟着沾沾光就心满意足了。而那些位份和淑妃差不多的人,嫉妒心大的,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赵妃便如是。 她气哼哼地坐在软垫上,厉声道:“给我将梅霜找来,我倒要问问,到底谁有这么大能耐做出那个蛋糕,今日不问出来谁也别想睡觉。” 底下人噤若寒蝉,忙领命出去找梅霜。那个梅霜是赵妃安排在淑妃宫中的眼线。 待人出去,赵妃喝了一口茶,发现茶早就放凉了,重重地把茶盏放在桌上,发出让人心惊的撞击声。 “给本宫换杯新的来,凉了你们都不知道吗?” 李嬷嬷距离最近,忙挥手让一个小宫女去给赵妃换茶,而后自己走到她背后,给她小心捶肩,宽慰赵妃。 “娘娘,何必动这么大肝火,不过是一个吃食罢了,你不必将它放在眼里。” “哼。” 赵妃冷嗤。 “我就是看不惯云倾城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不过是一个蛋糕罢了,你看看她什么样子,真是气死本宫了!” 云倾城是淑妃的闺名。 不得不说,赵妃真的很嫉妒了。她甚至忍不住想,前几日小七生日的时候,若是能有一个生日蛋糕该有多好。 赵妃越想越气,直到宫女又为她添了一杯新茶,她又怒气冲冲怨怪茶水太烫,是不是想烫死她。 底下人一时间小心翼翼,唯恐出了什么差错而挨了刮落。 很快,派出去的人带着梅霜一起回来了。 “来的时候,有没有人发现?” 赵妃不放心。 梅霜小心回答:“回禀娘娘,没人发现奴婢过来。今日,皇上留在淑妃娘娘宫中,不叫那么多人跟着伺候,便给奴婢们放了个假。” 赵妃闻言,心更塞了、气更盛了。 “你可知,那个生日蛋糕是三公主从何处找来?” “奴婢知道,是九公主。” 梅霜之所以知道这个事,是因为许诗悦从不将她和许念的来往藏着掖着,而她派人去取的时候,梅霜恰好听见了。 赵妃闻言,再三与梅霜确认,她所言是否属实,而梅霜听得真真切切,将自己所知全部告诉了赵妃。 梅霜一席话说完,赵妃一张脸冷若冰霜,泛着簌簌寒意。 她挥了挥手,让梅霜先回去。 “你先回去,免得出来久了,旁人寻不到你被人发现。” 梅霜领命出去,她一出门便听见屋内传来茶盏落地而碎的声音。 屋内,赵妃脸色狰狞,狠意毕现。 “小九啊,呵呵!真是一个有能耐的!给她安个不详的名头,她都能这般折腾出事,指不定过些日子,闻黎那个贱·人要凭着这一儿一女爬到我头上了。” 赵妃气得胸口起伏,越想越气。 李嬷嬷试图安抚赵妃:“娘娘,您不必着急。九公主……毕竟背着不详的名声,随便找个由头,她也不会好过了。闻婕妤只要背着生下不详之女一日,她肯定不会越过娘娘您的。” “话是这么说,皇上当年本就心仪闻黎,保不齐她有起复的可能。我就想不明白了,她一个小小的五岁孩童,怎么命就那么大?三番两次的,偏偏就化险为夷了?” “来人,把这个消息递给长公主。” 赵妃吩咐道,而得了吩咐的那个人来如鬼魅,晃一下身影便不见了。 待她吩咐完,李嬷嬷似有不解:“娘娘,为何告知长公主?” “哼,总不能让长公主坐收渔翁之利吧。咱们这位长公主的心思可不一般,当年如果不是她插了一手,闻黎好好的为何会提前早产了,偏偏诞下了一个不详?而后,她可是看着不详不顺眼得很呢。之前,我们已经表示过诚意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又能真的逃得过呢?” 赵妃冷笑,“眼见着马上年节了,她也该陪着太后娘娘礼佛回来了,我就不信,一个小丫头能蹦跶出我的手心。闻黎也该挪个地方才是了,毕竟只是个婕妤,未免太便宜她了。” 他们不知道,隔间外边站着一个人将这些话全听了进去。 这个人,就是许诗琳。 ※※※※※※※※※※※※※※※※※※※※ 我就不该写这些阴谋诡计,我的脑子根本不够用 对了,求求小可爱们看看我的预收《皇家幼稚园》,想写一堆团子温暖治愈的故事 你们有没有想看的内容,也可以提出来哟 冬至 许诗琳站在那里, 手脚冰凉,她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那一切。 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成了她懂不了的意思。 不愿懂, 也不敢懂。 这叫她以后, 怎么面对小九? 小九受的这一切,跟她母妃脱不了关系。 过了许久,许诗琳反应过来, 方才仓皇离开。她原本是为了给赵妃一个惊喜, 特意过来请安, 不叫其他人声张,走的时候心神不宁, 难免发出声音。 屋内的赵妃听见有声音,忙叫李嬷嬷去看是谁在外头。 李嬷嬷去了没看见人,跑出去问守在门外的人:“怎么当差的?刚有人悄无声息站在隔间外头,为什么不回禀?” 李嬷嬷常年跟在赵妃身边, 一张老脸不苟言笑, 此时整张脸上愈是覆着一层黑云, 显得更加可怖。 被问话的那人吓得哆哆嗦嗦,颤抖着声音回话:“回嬷嬷, 刚刚是……七公主,她不让小的……声张的。” 顺利得到想要的消息, 李嬷嬷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狠狠敲打了一番眼前人。 ”你要记着,谁是你的主子,你该听谁的, 倘若再出现这种事, 小心娘娘饶不了你。” 而后, 她回去向赵妃回禀,言及是七公主来过。 赵妃听了,淡淡一笑,道:“随她去吧。她知道这些没有坏事。知道了这些,她就该知道当初我阻止她和小九来往没有坏处,她们两个注定是不能和平相处的。这样一来,她也该断了心思的。” 李嬷嬷的黑面上闪过一丝担忧,说道:“只怕,七公主会怪您哪。” “无碍。她早晚会懂本宫的苦心。在这个宫中生活本就如此,行差一步,便是你死我活,哪来的和谐共处,无异于痴人说梦。” 烛光一半照在她的脸上,映着一半明一半暗。 —————————————— 小院中,包子顺利加入,壮大了小院的队伍。 雪团面对这位新来的成员,产生了莫名的危机感,是以很不喜欢包子,总是三番五次地挑衅,妄图把包子气走,结果最后,它总是被气得跳脚的那个。 连着两天,许念这里一直上演着“兔子跳脚”的戏码。而包子呢,非但没有被成功气走,反而顺利黏上了雪团。 因为,包子刚来,且只有两月有余,乍到一个新地方,周围没有什么熟悉的,只有一个雪团看着似乎和它差不多,难免对它心生亲近。 只不过,许念也看出来,雪团比包子年纪大,包子虽然偶尔黏它,却也不总是凑上前去。 除了撒尿、拉屎之外会让他们头疼,时不时会在屋里发现,它尿了或是拉了,显然是还太小,没有经过正儿八经的训练,其他时候的包子,很是让人省心。 初来乍到的它非常安生,一天只有两件事,要么是给它寻一个地方,它就能趴在那儿待上一整天,怂得不得了,动也不敢怎么动,除非叫它吃饭、喝水和上厕所;要么,就是亦步亦趋地跟在雪团后头,雪团干嘛它干嘛。 一兔子一狗在一块,非常有意思。许念常常看着它们两个,不知不觉就消磨了大片时间,而她这两天除了做吃食,便是这样在撸兔子逗狗中度过。 期间,许诗悦来过一次,向她表示感谢,同时,在之前给过两千两的基础上又给了两千两不说,还送给她了诸多小玩意儿。这些小玩意儿,有珠钗、有新做的衣裳,也有上好的布匹胭脂。 许念收到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正视“小玩意儿”这个词了。 这是小玩意儿吗!!!? 她是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可她又推辞不掉,许诗悦给得很坚决,原话她是这样说的: “小九,我借着你的蛋糕给母妃过生辰,没想到父皇也很喜欢,赏了我一大堆东西,而这其中你的功劳最大。这些东西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父皇赏的你我各一半罢了,你若是不收的,便是不认我这个三姐。” 无奈之下,许念只好收下这些东西。春桃倒是很高兴,盘算着给她做几件新的冬衣,等着过年节。 问题就这么来了。 她肯定是不会做衣服的,春桃的天赋全在厨艺上了,自然也不太能拿得出手。以前,她们这边的绣活多是陈嬷嬷或者冬梅做的。于是,做冬衣的计划只好搁置下来。 因为,明日便是冬至了。 不过,经过这一事,许念再次对蛋糕的受欢迎的程度有了个全新的认识,也对明日冬至上卖吃食一事上充满信心。 与此同时,这两日她还托林璟帮她给陈青阳递信儿,让雅食馆择个日子正式开业,而所卖的吃食恰是他们要在冬至那天在宴席上卖的。 一是沙琪玛,二是奶枣,三是红丝绒蛋糕,同时还有奶茶。 沙琪玛和奶枣是今日许念和春桃要提前做好的,明日许嘉庆派人直接带走便可。因着要做两种吃食,且份量皆不会太少,她们吃过早膳便开始着手准备。 先做沙琪玛。 用面粉、鸡蛋、糖和面后,等面醒好擀成薄饼状,再切成细细的条状。这个细条不能切得过粗,因为面团中没有加水而是全用鸡蛋和成,而这便是借用鸡蛋的蓬松作用,经油一炸,切好的面条会变得蓬松,整个膨胀起来。 如果面条切得过粗过长,蓬松后的沙琪玛条会有些傻大憨,那么相应的,做出来的沙琪玛也会很憨傻。 好在,春桃的刀工在这些日子里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面条被她切得宽窄均匀,没有过细,也没有过粗。放在油中一炸,软面条立即变得蓬松金黄,挨个捞出控油。待所有面条过了一遍油后,全部放在一边备用。 接下来,开始熬糖浆。 等糖浆表面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泡泡后,炸号的沙琪玛条被迅速放入大锅中,与熬好的糖浆混合在一起拌匀,而后再将它们倒在案板上,这个时候案板上被撒上了一层白芝麻。春桃用刮刀将它们一一整平展,做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的同时,白芝麻也紧紧地贴在了沙琪玛的另一面。 这些都做好之后,便是等待沙琪玛放凉后切块包装,而这个是交给顺喜来做的。 许念看着他们有三个人手可用,不由得庆幸这是在古代,如果是在现代,一个人来做,虽然不是非常复杂的东西,也是非常累的。 第一锅沙琪玛做好,他们又做了一锅。包装的时候,每个纸包里装上六块,寓意着“六六大顺”,算是入乡随俗,图个好兆头。 沙琪玛做完,许念和春桃开始做奶枣。 奶枣做起来比沙琪玛复杂,得亏许嘉庆找来的全是个大的大红枣,要是许念认识的那种小灰枣,估摸着光处理大枣的过程便叫人生出绝望。 她和春桃一人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开始给大枣去核。一开始,许念的心情是有些急躁的,可是去着去着,她急躁的情绪便被逐渐抚平,开始享受这个去枣核的过程。 这也是她喜欢美食、爱做美食的原因之一。 无论多么急切,在做美食的过程中,那种急切和焦躁都会被慢慢抚平,享受做美食带来的成就感。 因为奶枣做起来复杂,而且棉花糖没有现成的可用,也需要他们自己做出来,许念便决定少做一些奶枣。 毕竟,物以稀为贵。 他们这些东西本也不打算走量大贱卖的路子。 于是,他们三人在厨房里忙乎,雪团和包子就直立地卧在厨房门前,盯着他们三人的动作。 待许念他们去完枣核后,又开始一个个往枣核里装上杏仁,大红枣包裹着杏仁粒,光是想法就有些不同。 这一步由许念独自来完成,而春桃则是去做棉花糖液。 为何说是棉花糖液而不是棉花糖,是因为许念暂时没有找到适合代替吉利丁片的食材,没有吉利丁就无法将棉花糖凝固成型,幸好,棉花糖液恰好也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做棉花糖液的各种材料不难找到,蛋清、砂糖和麦芽糖等这些凡是许念需要的,许嘉庆便它们找来。春桃将许念告诉她的方子在脑子里过了足足有四遍,方才开始动手做。 其中,稍微耗时一点的便是打发蛋清,春桃已是熟能生巧。 因此,即便是第一次做棉花糖液,春桃凭借着自己的既有经验和在厨艺上的天赋,仅用了一次便成功做出许念理想中的棉花糖液。 因为直接做好的便是棉花糖液,也省去了熬化棉花糖的时间,等棉花糖液顺利做好,许念的枣也装好了,再把装好的大枣一起倒入棉花糖液中混合搅拌,使得每一个大枣均匀地裹上白嫩细腻的棉花糖液,之后顺利出锅,趁着热乎,将它们一一分开,裹上炒熟的糯米粉。 奶枣一个个小巧玲珑,白嫩细腻中又带着点点红色,上面覆着的一层浅白糯米粉,好像一层洁白无暇的白霜裹着,白霜中亦能看见点点红色,如红梅迎霜雪绽放一样,别有情致。 沙琪玛和奶枣做好后,他们三人再合力一起包装。许嘉庆找的包装很是用心,有里面直接接触包裹食物的半透明油纸,还有裹在外面的浅色牛皮纸。 同时,他还将许念需要的小印章找人刻好送来。 是以,那些专为旁人带走准备的沙琪玛和奶枣被他们小心包装起来,而后再盖上一个红红的印戳,印戳上面是一朵小小的梅花,梅花中间刻着一个“雅”字。 这些全部准备好,许念他们三人也累得腰酸背痛,站起来好好松快松快身子,决定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个大早做红丝绒蛋糕。 至于奶茶,许念想着他们三人人力有限,后来专门同许嘉庆商量了,从他那里找了一个勤勉好学的厨子,教他如何做奶茶,明日可直接做。不光是奶茶,许念同时教他如何做了珍珠圆子,这便是明日要卖的珍珠奶茶。 她伸展了一下身体,关节处发出一声声脆响,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酸得要散了架子。许念这个时候着实庆幸这一明智之举。 要不然,这看似简单的奶茶做起来,他们三个人岂不是要累趴下? 虽然赚钱很开心吧,可是毕竟是冬至。 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他们虽然不能去参加宴席,到底也是想好好过一个节的。 毕竟,过节就要有过节的仪式感嘛。 —————————————————— 翌日一早,许念和春桃早早起来,做好红丝绒蛋糕,等着许嘉庆派来的人将奶枣、沙琪玛和红丝绒蛋糕一带走,他们两个人算是松了口气。 “春桃,我先回房睡一会儿,你也先歇着吧,这两日累坏了。等睡醒之后,咱们再好好过冬至。” 许念给春桃放个假,顺便自己也去好好睡一觉。 这两日,因为要做吃食,她都没赖床,早早就起来了。现在一忙活完,松懈下来的许念决定吃饭的事情要先往后放一放,她要先好好睡个回笼觉。 许念这一觉睡得很久,一觉醒来,已是过了午时,确切说是到了下午,往外看看天都黑了,堪堪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许念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想着不能白白过冬至,于是待春桃进来时,说道:“春桃,等下叫上顺喜,咱们三人一起包饺子吧,三个人一起包饺子也蛮有趣的。” 只没想到,他们的面刚和好没多久,一个本该参加宴席的人出现在小院里。 ※※※※※※※※※※※※※※※※※※※※ 我的作息全乱了。 抱歉,今日加更失败,再次体验了一下生死时速 一更 来的这人, 是许念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太子许嘉宸。 许念看着来人,眼神难掩惊讶,手中的动作随之停下, 讶异问:“太子哥, 您怎么来了?” 您不该是在参加宴席吗? 后面那句话她没问出口,但许嘉宸自然听明白了她的话外音。 他耐心回道:“今日本就是君臣共欢的日子,以示对臣子们的体恤, 规矩没那么大。再者, 宴席已到了后半程, 我在或不在皆可,是以, 我今日身体不适,向父皇提前告了假,有老二他们照看臣子们的子女,应是没问题的。” “这样啊。” 许念恍然大悟, 而后关切地看着许嘉宸。 “太子哥, 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回去歇着呢?” “我身体没大碍, 就是想出去散散心罢了,无大碍的, 不必担心。” 话是这样说着,许嘉宸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太子哥,你先进来吧,别站着外面了。” 许嘉宸得到邀请, 缓步走入厅堂, 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看着厅堂中摆着一张大大的案几, 案几上面摆着一个光滑的面团、一小碗干面粉和一大盆像是馅料的东西,犹豫问:“九妹,我会不会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我们也只是无事,趁着冬至寻个过节的乐子罢了。”许念答道,而后想到什么,犹豫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许嘉宸有点心动。 他刚刚一进来,便觉得突突跳的神经神奇地平缓下来,那些焦躁烦闷的情绪几乎要冲出胸腔,也在一瞬间偃旗息鼓。好像,他烦恼的那些事倏的一下全都消失了。 烛火摇曳,橘黄中带着点点温馨与暖意;四面的摆件寻常却见用心,比不上宴席的奢华辉煌,却是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相比此刻喧闹无比的大厅,这里小而不觉逼仄,寻寻常常中亦见不凡,有着别处所没有的温暖与宁静。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回去,信步走着,却来了这里的原因吧。 而这时,他也听到了许念的回答:“我们准备包饺子。冬至这天,民间多是会吃饺子的。太子哥,你要来一起吗?” 许嘉宸被这份寻常的温馨所包裹,完全不愿意拒绝。 只是……他不会包饺子。 许嘉宸犹豫片刻,向许念说出真实原因。 许念听后一点都不惊讶,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宽慰他:“没事的,总归是图个乐子。包出来的饺子,都是要吃的,只要里面的馅儿不漏出来就行。而且,包饺子不难的,重要的是自己动手包,这种感觉很不一样的。” 许念这样一说,许嘉宸就十分心动了,当即表示他愿意学着包饺子。 原来,太子可以这么接地气啊。 表示要好好学包饺子的许嘉宸顺利加入,于是包饺子的队伍正式壮大了。许念、春桃和许嘉宸来包,顺喜揉面、擀饺皮子。 除了许念,他们三人于包饺子一事上皆是新手。 顺喜先揉面,把面团揉好后分出一半,按照许念之前告诉他的,把面团揉成滚圆的长条状,看着粗细差不多了时,切成一个个大小合适的小剂子。在这些小剂子上,撒上一层干面粉,防止剂子之间粘连在一起。 顺喜第一次擀饺子皮,又有许念和许嘉宸在旁等着他的饺子皮,一时有些紧张。拿着擀面杖,用手掌心轻轻一按,把小剂子按平后,开始擀皮。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顺喜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主子说了,只要擀成一个圆皮就行。 他可以的。 顺喜暗自吐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自己擀好的第一个饺子皮,差点哭出来。 太……丑了吧? 这个饺子皮说是圆的吧,可是歪歪扭扭的,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圆形。不光如此,饺子皮外圈厚、中间薄,与许念说的“中间厚、四边薄”恰好相反。 “主子……” 顺喜僵在原地,尴尬到脚趾抠地,完全不敢再开始擀下一个饺子皮。 许念看着这个不太好看的饺子皮,也没生气,而是从他手中接过擀面杖,一手拿着擀面杖、一手捏着剂子,擀面杖动,手中捏着的剂子随之而动,几乎眨眼的功夫,一个圆圆的饺子皮就出现了。 “看清楚了吗?你这样擀皮,就会好许多了,别慌,你再试试。” 许念把擀面杖还给顺喜。 顺喜接过擀面杖,脑子里把许念擀皮的样子好好回忆了一遍,接着开始。这一回,就比方才好了许多,没有那般难看了。 他再接再厉,饺子皮擀得一个比一个好,不多会儿,已是非常熟悉这项业务了。 许念看他可以胜任擀饺子皮这项工作,便开始教许嘉宸包饺子。 许嘉宸见许念跟变戏法似的,取馅儿、包馅儿,手指一动,一个小巧精致的饺子就出现在手中,上面的褶子花纹清晰可见,好看得不得了。 他也学着许念的样子,包好了一个饺子。 虽然时间用得长了些,饺子的模样也不像许念包的那样毫无瑕疵,可这是他第一个包饺子,一种难言的成就感在心间荡漾。 “九妹,你看我的饺子!” 他举着包好的饺子给许念看。 “是不是还不错?” 许嘉宸眉眼间藏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这个“好看”的饺子,越看越高兴,欢喜不已。 原来,包饺子竟是如此有趣的吗? 没等许念回答,许嘉宸复又低头,开始包第二个饺子。他包得小心仔细,每捏一个褶子,便要仔细看看有没有馅儿露出来。等到第二个饺子包好,他发现这一个比第一个还好看。 许嘉宸:别问,问就是高兴。 他莫不是个小天才? 要不,他怎么会这么包饺子? 接下来,不用许念多言,许嘉宸便沉浸在包饺子的欣喜之中,而他离开宴席时那些烦闷的心情彻底被压了下去。 算了,先包饺子吧。 母后和母妃不和又不是一天的事了。 而他呢,就像这个饺子馅儿,被牢牢地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哪方都不能站。 包着包着,许嘉宸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起来。他越发觉得自己像极了这个饺子馅儿。 难得很。 许念正包饺子,感觉一股低气压突然笼罩着许嘉宸全身。 “太子哥,怎么了?” 许念问道。 应该不是包饺子的原因吧。 她想着看了眼许嘉宸包的饺子,比最开始好了许多,越来越有模有样,应该不是为这个而难过,倒是与他方才来时的那种疲惫无奈相呼应。 许嘉宸叹口气,包好一个饺子放在案几上,幽幽问:“九妹,如果你知道两个人皆是真心为你好,可她们又因你不和,你当如何?” 许嘉宸问完,再次叹口气,又拿起一个饺子包起来。 夹馅儿、包馅儿、捏褶子,许嘉宸郁闷的情绪在一系列包饺子的动作中再次逐渐得到安抚。 是饺子馅儿就饺子馅儿吧。 她们总归是为了自己。 许嘉宸又包好了一个饺子,抬眸对上许念稚嫩恬静的面容,她的眼神澄澈干净,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许嘉宸脑袋“嗡”地响了一下。 如果要说难,宫里哪个人能难得过眼前的九妹? 可是,他却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丝怨怼,甚至每次见到她时,她都是这般和和气气,跟软面团子似的,让人的心也神奇地跟着平静下来。 许嘉宸吐了口气,突然觉得没那般难了。 这时,许念也给了他回答:“如果都是为我好的话,也是因为我不和的,我可能会希望她们能和和睦睦的吧。实在不能和和睦睦的话,我就两边对她们好,她们按照自己的意思来生活就好。” “太子哥,你是遇到了这样的难事了吗?” 许念想着,应该不是媳妇和娘亲之间的矛盾吧。看年岁,现在就有太子妃了未免也有些太着急了。 而要真是婆媳矛盾,就很棘手。 这可是几千年来都没能得到解决的问题。 许嘉宸点点头,在唉声叹气中又包好了一个饺子,而后说道:“九妹你说得对,如果她们能和睦相处就好了,不过实在不行,也没关系。我以后会对她们都好的。” “不管是母后还是母妃,都是我的娘亲。我不能只向着一个。” 许念:“????” 她的理解力怎么不够了? 二更 许嘉宸见着许念的神情变得呆滞, 方才意识到她可能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同她耐心解释。 “母后,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林璟的姨母, 是我的母后,我自小养在母后身边,受母后教育长大成人, 但我其实不是母后的亲生子, 而是另有生母。我的生母是良妃娘娘。” 许念面带微笑, 听许嘉宸讲述。 内心却是:???? 这个操作不一般。 和她看的电视剧一点都不一样。 可这样操作的问题也显而易见,想来许嘉宸苦恼的地方便在于此吧。 “我虽不是母后亲子, 但母后对我无话可说,她悉心教导我,从我成为储君的那天开始,便是按照储君的仪制和要求来对我进行教导, 我很感念母妃对我如此。” “而良妃娘娘是我生母, 对我也是关怀备至, 可是她却很不喜欢母后,总觉得母后在同她抢儿子, 有一天我也会母后彻底抢走,因而总是和母后针锋相对。” 许念:???? 这个良妃娘娘好有勇气哟。 她见过一次皇后, 对她印象深刻。 雍容华贵,端庄大方中不失威严,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皆是体现一国之母的仪态,在她面前是不敢造次的。 所以说, 这个良妃敢同皇后针锋相对, 不说她依仗的是什么, 单论个人来说,便是极有勇气的。至于其他的,可能就是堪忧了。 为何说堪忧呢? 她一妃子给皇后添堵,皇后是太子养母。皇后看在太子面前可以不计较,但计较起来良妃也是以下犯上,是太子的养母,左右为难的只会是太子。 说得难听点,遇到个六亲不认的,很有可能直接不认这个生母了,哪会有人不愿意自己的母亲是皇后呢? 至高身份,无上荣耀。 在权势面前,人心是最脆弱,也是最经不起试探的。 那么,许嘉宸会苦恼,起码证明他并非全然的心狠手辣之辈,是有仁厚之心的。 许嘉宸放下饺子,再次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止一两次劝过母妃,请她不要总找母后的麻烦,可是每每我这样说起,她便开始哭诉,言及当年生我时是多么凶险、不能将我养在身边是多么无奈。 “唉。” 许嘉宸回忆起良妃每每哭泣的模样,愈加头大。 “算了,九妹不说了,饺子这般多了,是不是该下饺子了?” 他有点不想,这里的和谐温馨氛围被他这个话题所破坏,出声转移话题。 一旁的春桃立时起身,说道:“奴婢去烧水下饺子。” 春桃去厨房后先拿了个盖帘回来,将包好的饺子一一码在盖帘上,而后端至厨房等着水烧开后下饺子。 厅堂内的许念和许嘉宸恢复沉默,接着包饺子,等面全部擀完、饺子馅儿全部用完,他们的包饺子活动也告一段落。顺喜出去又拿了一个盖帘回来装饺子。 等到顺喜出去,许念想了想,对许嘉宸说:“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太子哥,你这个事比那些家务事还要难断。我听着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听着,只希望你在将这个烦闷说出来后,心里能好点。” “你能听我讲就很好了,九妹。” 许嘉宸轻声说。 “这个事还要我自己去解决,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也不忍母后总是因我而忍让。母后于我有养育之恩,良妃娘娘于我有生身之情,哪一样说出来都是大过天的,没有一样让着一样的道理。” “谢谢九妹愿意听我说这些。这些话,我也不知该找谁说合适,毕竟在旁人看来,我是沾了大光的,明明不是母后的儿子,却因着最早出生被养在母后身前,又因此得封太子。” “其实认真算来,我确实是沾了大光,也是极幸运的。倘若我晚个几年,这等事许是落不到我头上了。” 许嘉宸再次叹气。 电光火石间,许念想到之前一直困惑的一件事,问他:“小金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事而和您关系不太好吗?” 许嘉宸闻言点点头,承认却是如此。 这下许念也明白了。 之前,她看许嘉宸和林璟不对付,应该说,是林璟单方面看不惯许嘉宸。 想着他们之间不像是争皇储这样你死我活的不对盘,现在彻底明白,原因原来在这里。 许嘉宸夹在生母和养母之间,两头为难,而林璟看不惯他这样,估计也跟他方才提到的那些有关。 良妃对皇后无状,许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林璟一来二去自然知道,肯定会觉得是许嘉宸的纵容,才导致良妃敢有这样的胆子针对皇后。 况且,许念听着,皇后对许嘉宸是极好的,没有苛待也无亏待,反而悉心教导。 那么…… 想到林璟那个样子,他定是觉得自家姨母受委屈,也是许嘉宸不作为,难免不给好脸色。 许念理清这个弯弯绕绕,直觉头要大了。 怎么就那么复杂? 不能简单点吗? 说白了,就是林璟替皇后打抱不平,一腔真心付诸东流。 可看样子,也不算是全部付诸东流,起码许嘉宸有真的好好在思考这个问题,也像是真心想解决,不是什么装样子。 斟酌了措辞,许念犹豫再三,方才开口:“太子哥,其实你也清楚的,只是心有不忍。按照位份来说,良妃娘娘比不过皇后娘娘,但她却敢公然和皇后呛声,她背后倚仗的是什么,您应该也是清楚的?” “皇后娘娘没有过多和她计较,背后的原因您自然也是清楚的。但是这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太子哥您可否想过,倘若皇后娘娘真的同良妃娘娘针锋相对,良妃娘娘会是对手吗?” “您刚有说,良妃娘娘会和您哭诉她的心疼后悔,皇后娘娘想是应该没有过吧?” 许念看着许嘉宸点点头,而后说道:“但皇后娘娘不如那般哭诉,不是因为她心里不难受、不委屈,只是这不是她的做事风格罢了。” “您也自己清楚,皇后娘娘并未亏待于您,那么面对良妃娘娘的再三挑衅、您的再三装傻充愣,她心里就不苦不难受吗?想来,小金也是这样为皇后娘娘鸣不平吧。” 许念说完,许嘉宸沉默了许久许久。 良久,在许念以为他不会再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听到他苦笑一声,吐出一句话:“难怪,小璟一直看不惯我,原因在这里。我之前总以为,是小璟孩子脾气,觉着我的存在分了他姨母的宠爱。” “原来,只有我,没有真的去心疼母后,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想过。” “原来,果真是我太过纵着母妃,而忽视了母后所想。我不能因为母妃会哭诉而母后不会哭诉,便忽视了母后。是我想差了。” 许念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再说话。 她刚刚已经说得太多,倘若许嘉宸计较的话,可能随时拂袖而去,因为她的话并没有多好听。 现在,需要的是许嘉宸自己去消化她方才的那一番话。因为,问题的解决办法一直握在他自己手上。 只是,先前他每每想到这个事情就很头疼,还未深思便已放弃。 这回,许是环境的原因,让他全然地放松下来,再顺着许念点醒他的话,可以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慢慢理出症结所在,从而顺着症结去解决问题。 等到许嘉宸自己彻底明白,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然出锅。 泛着香气的饺子摆在干净的白瓷盘中,内馅儿显出一点点粉色。许嘉宸本来愁闷的情绪在饺子的香气中被逐渐抚平。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许念看着摆好的饺子,再看看许嘉宸眉目逐渐舒展开来,想来已是明白该如何做了。 遂开口问他:“太子哥,你想吃酸汤的还是这样吃干碟?” 许嘉宸没吃过酸汤饺子,应该说他没吃过这样热气腾腾的饺子。 饺子这种吃食,他多在年节时吃到,寻常御膳房很少做。 而年节时的饺子,摆在案几上,等人真正去吃的时候,早就变得透心凉,内馅儿和外皮冷透了,咬上一口便无任何再想吃的欲望。他常常是随便吃上一两个,应付一下年节罢了。 许念见着他不说话,不由再次开口:“不若这样,给您单独盛一份酸汤,再配一个饺子的料碟,您想吃酸汤了,就着酸汤吃便可;想干吃配料碟了,也可以有料碟可蘸,这样如何?” “好。” 许嘉宸回过神来,应了声好。 于是,不多时他的面前摆了一个汤碗,里面是热乎乎的饺子汤,冒着汩汩酸味,而汤水上还漂浮着翠绿鲜亮的葱花和香菜碎。 许嘉宸咽了口口水,再看向另一边,放着两个瓷白小料碟,一个碟中放着深色的酱油与醋汁,一个碟中放着红亮的辣椒油。 这边,许念同许嘉宸说了怎么用料碟和酸汤后,就准备开始吃自己的这碗饺子了。 另一边,顺喜和春桃按规矩不能与他们同桌吃饭,且有太子在这儿,许念便许他们去偏厅吃饺子,不必在跟前伺候。 今日冬至的饺子,做的是酸菜猪肉的。用的自制酸菜,配着手剁的猪肉馅儿,做成了一碗酸菜猪肉饺在,接着再配着一碗酸汤,滴几滴辣椒油,许念想一想就有些忍不住了。 她已经好多年没吃过酸菜猪肉馅的饺子了。 应该说,她只吃过一次,还是在满洲里的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吃过。那家的西红柿炒鸡蛋,也是她理想中的模样,没有放糖、没有用番茄酱,真正做出一份西红柿炒鸡蛋,纯粹的。 可惜,这里还没有西红柿。 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先吃饺子吧。 她吹了吹眼前的热气,慢慢从热汤中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勺子里,而后就着勺子轻轻咬了一口。 烫! 她的舌头被烫得猛地缩了一下,接着是酸香浓郁的味道奔涌而来。 不是记忆中的味道,胜似记忆中的味道。 好吃! 许念吃完一整个饺子,又了一口酸汤,热汤配饺子,酸中有香,让人熨贴得不得了。一旁的许嘉宸看着许念吃饺子吃到舒服得眯着眼,当即也不再犹豫,开始吃饺子。 “嘶!好烫!” 痛呼声。 “啊?居然是酸的饺子馅儿?” 惊奇声。 “好吃!” 感慨声。 连着发出三声,许嘉宸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满心满眼都在吃饺子。 ———————————————— 他们在这无声吃饺子,许嘉庆那边可是热闹得不得了。 他恨不得弄个喇叭放在嘴边,咧着的嘴角快到了耳朵边,大声问:“最后一块红丝绒蛋糕了啊,还有没有出价的啊?” “安平侯爷家的二公子出价三千两,还有没有人出价?” “三千一百两!” “三千两百两!” …… 然后一块蛋糕,叫价叫到了五千两。 “五千两一次!五千两两次!五千两三……” 他正准备说成交,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一万两!” 其他人瞬时噤声,纷纷看向叫价的那个人。 ※※※※※※※※※※※※※※※※※※※※ 某人:红丝绒蛋糕我还没吃上,休想抢 ps:我不要再写谋计了,弯弯绕绕的,我快晕死了 求求小可爱们原谅,我的确脑子不够用了 三更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报出天价的那个。 是林璟。 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天哪, 这个红丝绒蛋糕究竟有多好吃,值得这些个大人物现身和他们争抢? 原来,许念他们只备了五块红丝绒蛋糕, 有两块没来得及叫价, 便被得了信儿的皇上和皇后派人要去了。 剩下三块,许嘉庆原打算挨个寻三个冤大头卖了,谁成想, 一个两个见了, 他顿时来了主意, 各家闺秀和少爷们暂时聚到一起,请他们挨个出价。 第一块, 被他三姐以两千两拿下,那时大家还在观望。 第二块,被他五哥以四千两拿下,那时大家还在犹豫。 第三块, 直接被林璟喊到了一万两。 大家:“……” 要不起, 真的要不起。 如愿以偿得到红丝绒蛋糕的“三巨头”聚在一起, 旁边对这个蛋糕好奇不已的众人,悄无声息地聚在一旁, 伸长了脖子,眼巴巴望着。 按说, 大家都不是一般的家族,否则也不会在冬至这天在皇宫相遇,不应该做出眼前这般失礼的举动。 可是,他们真的好奇啊! 真的好想知道, 这到底是一块什么样的蛋糕。 前有皇上、皇后, 后有公主、皇子和世子。 他们就想问, 至于吗?真的至于吗? 本来,他们还觉着,许嘉庆一个好好的皇子,居然要在宴席上卖蛋糕,有些家的小姐们没说话,心里是不屑的。 现在,任谁也阻止不了人的好奇心。 方才,很多人离得远,只远远地看见了一角鲜亮耀眼的红色,倒是符合它的名字——红丝绒蛋糕,可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这会子,大家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放在桌上的红丝绒蛋糕。红色耀眼如火炬,夺目绚烂,又像一丛丛开得绚烂的罂粟花,仅仅看着颜色,就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且,这个蛋糕不是单纯地只有红色。 三层鲜艳的红色中间夹着三层浅白的颜色,乍看像软软的棉花糖,努力眯着眼睛,仔细一看,不由让人心思一动,因为它真的好像是把湛蓝天际上的云朵偷了来,然后夹在里头,软软绵绵、细细白白。 好想吃…… “咕咚!” “咕咚!” …… 不知是谁率先吞咽了口水,连带着周围响起一连串此起彼伏吞口水的声音。而在他们吞口水的时候,林璟、许诗悦和许嘉铭三人终于动了! 他们竟然同时拿着勺子,伸向了自己面前的红丝绒蛋糕。随着他们的动作,本来是一个完整的四方形蛋糕,瞬时缺了一角。 而“罪魁祸首”们在一众羡慕的吞口水声中,毫不犹豫地把蛋糕放入口中。 绵、软、香、甜……各种美好而甜蜜的感觉在蛋糕入口的刹那,一齐涌上心头。 真的……好满足! 也好幸福! 外观如丝绒般美好亮眼,入口后的口感才真正叫人惊喜。 口感细腻绵软如天鹅绒般毫无瑕疵,香甜丝滑的奶油与湿润柔软的蛋糕胚组合,在舌尖上缓缓化开的瞬间,仿佛听得见烟花在心头绽放。 那一刻,像是将世间最美好的聚在了舌尖上,听得见它在欣喜狂欢,连带着味蕾也跟着悦动起舞。 看着他们三人一起露出那副如梦如幻的表情时,远在观望的众人心头再次划过一个疑问。 真的这么好吃吗? 万一是他们合起伙来呢?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冒了头,就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扼杀在摇篮中。 因为,他们看到,在最初的陶醉过后,这三人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将那块蛋糕吃了个精光,完全没有贵族家中的仪表仪态。 众人:“????” 这一次,事实摆在眼前,刚又看到了真面目、闻到了蛋糕特有的香甜,一时间更加心痒难耐。 可是,已经没有蛋糕了。 唉。 他们齐齐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殊不知,他们这一切小动作被许嘉庆收入眼底。他故意等着林璟三人吃蛋糕,故意看那些一开始有些不屑的人产生兴趣,故意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因为只有这样,接下来才好接着卖吃食啊! 虽然,眼前的五块蛋糕只卖了三块,但三块的收益已超乎一开始的想象。而且,他打算得很好,父皇和母后拿走的那两块,吃得开心了,难道不会给他点赏赐吗? 这样一想,那两块的价值更高了呢。 美滋滋。 是以,等林璟三人吃完蛋糕,许嘉庆故意大声地轻轻了嗓子。 “咳咳咳。” 声音之大,在场的人全都听得见。 这回他清嗓,不像刚才似的,许多人是为了给他个面子,而是目露无限渴望,心头不由涌现一份热切。 难道,还有红丝绒蛋糕? 在场的没吃上蛋糕的人,在脑子里滑过这个念头后,看着许嘉庆的目光是愈发热切。 与他交好的安平侯爷家的二公子李庆乐,刚刚与红丝绒蛋糕失之交臂反被林璟截胡的那个人,扬声问:“六皇子殿下,是又有那个蛋糕了吗?快拿出来吧,我的钱袋子准备好了!” “是啊是啊!” 应承之声此起彼伏,言明自己准备好了,只差蛋糕出现了。 李庆乐性子急,又说道:“实在不行,我等先竞价了,待蛋糕做好了,再拿出来也行啊。” “是啊是啊!” 旁边再次响起一堆附和之声。 许嘉庆再次清了清嗓子,众人心里一紧,眼睛都不眨的,等着他说话。谁知道,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一群人仿佛听见一地心碎的声音。 “红丝绒蛋糕今日没有了。” 说完,他扫视了一眼,发现凡是看着他的人无不露出一脸失望来。 他心中一喜,克制着声音里的激动,缓缓道:“蛋糕没有,但是我们有旁的。” 他话音一落,朝旁边的富贵招招手,富贵心领神会,立即端上来一碟沙琪玛和奶枣。说是一碟,其实碟子中只有一块金黄沙琪玛和一粒裹着“白纱”的奶枣。 “这是沙琪玛和奶枣。在宫中吃的话,一碟为一份,一份有一块沙琪玛和一粒奶枣,这个就不竞拍了,一份两百两,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给我来五份!” 许嘉庆一说完,李庆乐就嚷嚷起来,让旁边的仆从去交钱。 仆从脸色一垮,苦着脸道:“二爷,咱没……带这么多钱啊……” “那不行,我话都说出去了,却说没钱,岂不是自打脸面?” 李庆乐一想,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给他。 “先把这个押着,等下你去我爹要钱。” “二爷,这……” 这个仆从简直要哭出来了。 “快去!” 无奈,李庆乐一心要拔头筹,怎么会愿意做这等出尔反尔的丢脸一事。仆从再不愿意,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而他这边刚喊过数量,其他人立即反应过来,跟着报起数来。 虽然,他们觉着两百两一份,挺贵的。 可是,感觉不吃,好像会后悔。 大概就几分钟的功夫吧,那些面皮薄的小姐们方才使自己的丫鬟去许嘉庆跟前报数,想买一份奶枣和沙琪玛,结果许嘉庆脸上笑得如一朵灿烂的太阳花,嘴上说出的却是让他们失望不已的话。 “不好意思哈,今日宫中供应的份量没了,下回吧。” 丫鬟们回去告诉自家小姐,那些小姐们暗地里差点把帕子撕扯了。 下回…… 那得到什么时候。 而那些成功买上的人,尤其是一下子买了许多份,如李庆乐这样的,瞬时成为了受欢迎的人。 就连他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哥李庆炎,这时居然也到他的身边,说道:“老二,把你方才买的分我一份。” 李庆乐:“……” 几乎哭出声。 旁人他能轻易拒绝,可他这个大哥,他一向怕得很,想拒绝又不敢,可不拒绝心里又不情愿。 李庆炎瞥了眼那个金灿灿闪着亮芒的沙琪玛,眸色不自觉深了一分,说道:“当我是买你的,回去给你钱。” 李庆乐一听,眼睛亮了亮,不情愿也变得情愿,嘴上坚持道:“说好了啊,大哥,不能说话不算话。” 然后,方才小心分出了一份沙琪玛和奶枣。 李庆炎拿到后,径自拈起奶枣开吃。 !!!! 震惊。 他之前只觉着这奶枣看着雅致精巧,没想到一入口,别有洞天。 一开始是香甜细腻的棉花糖味,裹着细细的糯米粉,微带着一点点黏黏的口感,吃起来香甜又柔软。 而后,在香甜滋味渐渐散去的时候,一股浓郁的枣香沐浴着阳光与雨露,跑入他的嘴里,像是将大自然那种纯粹而天然的味道装入口中。 在他以为这是全部的时候,口中意外地多了点点苦杏仁的味道。他讶异地蹙了蹙眉,心道,枣里怎么可能有杏仁?他该不会吃出了错觉? 可是,随着牙齿咀嚼微动,他真的有感觉自己嚼到了杏仁。再一低头看到,这颗奶枣里竟然真的藏着杏仁。 真真是让人意外哪! 可好吃得让人没法拒绝。 一颗奶枣吃完,他只觉着意犹未尽,可是盘中已没有奶枣了,只剩下一块四四方方的沙琪玛。金黄的沙琪玛上面点缀着零星的白芝麻,灵动有趣,又添了几分趣味。 李庆炎默默回味了下奶枣的滋味后,沉默地拿起沙琪玛咬了一口,眼睛蓦地睁大! 不同于奶枣集自然纯粹的滋味,沙琪玛可谓是将“甜软”二字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酥松香软的沙琪玛在口中翻滚,仿佛听得见沙琪玛条被咬断时的“咔嚓”脆响声,每一声像是吸饱了空气而在经受力道的挤压时,又将空气再次释放出来,展现了何为酥、何为松、何为软、何为香。 直到一块沙琪玛吃完,李庆炎分外不舍地舔舔嘴角留下的糖渍,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正吃得傻乐的李庆乐。 李庆乐:不知为何,脖子一凉。 很快,李庆炎又有沙琪玛可以吃,李庆乐苦着脸,吃完了手中的沙琪玛,幽怨地望着餍足的李庆炎,不敢抱怨。 许嘉庆时时关注着他们的情况,待时候差不多了,他再次丢出一记重磅消息。 沙琪玛和奶枣还有! 这回,不光吃,还是可以带回家吃! 众人兴奋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后发现,这次是单独销售,不是组合销售,且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沙琪玛一包是六块,奶枣一盒是八颗,但是价格也是高得离谱吓人,每一个都到了四位数。 饶是他们是富家子弟,寻常时候哪能有这般奢侈,吃个上好的酒楼能花上百两,已是很不错的了。 结果,这回就一个点心吃食,就到了这一步? 那些没吃上的或是买不起的,心里酸得很。 不禁想,这六皇子怕不是想钱想疯了? 他们买不起,有的人抢着买,有的是没吃上或有钱吃得起又想再吃的人。所以那些准备看笑话的人,嘴角的笑还没露出来,就听见许嘉庆那边的声音。 “没了没了,这回没了,下回吧。” “……” 就很气人。 这些勋贵子弟们寻常哪个不是端着架子,人前把“规矩”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偏没想到,就在这次冬至宴席上,一个个因为口吃的破了功。 等这一波热闹过完,许嘉庆暗自算了算今日所得,也估计了下这些人的承受力,决定接下来的奶茶就便宜些卖了。 原味奶茶五十两一杯; 珍珠奶茶八十两一杯。 给他们些甜头尝尝,省的叫他们说他掉钱眼儿里。 万一等宴席过后,有些个不讲理的大人凑到他父皇面前,告他一状,说什么他借吃食的名头敛财,然后再叫他把银钱或东西悉数退回去。 那可不行。 这都是辛苦所得。 他可是非常本分的赚钱人。 从不随意喊价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谁也不能吃东西不付钱。 ※※※※※※※※※※※※※※※※※※※※ 本分赚钱·不随意喊价赚钱人·小六:蛋糕一万两、沙琪玛上千两 所以奶茶很便宜了有木有,只要五十两 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ps:里面的这个银钱就当很通货膨胀了,图个乐子高兴就行,不要杠我啊 (我每次一写小六赚钱就高兴,啥时候我能拥有小六这样的鈔能力,钱来—— 钱就来了)感谢在2020-12-05 20:57:54~2020-12-05 23:3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脆脆桃汁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仙 “九妹!九妹!快出来!快出来!我们发了!” 许念捧着碗, 刚把一碗饺子酸汤喝下肚,暖融融的汤汁还没完全流入腹胃,嘴边的汤渍未来得及擦干, 便听见许嘉庆的叫嚷声音。 她朝许嘉宸笑了下, 说:“太子哥,你先吃,我出去看看小庆怎么过来了。” 说罢, 她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春桃眼疾手快地给她披上一个大红氅衣。许念小小的个头缩在氅衣里, 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软萌又可爱。 她刚出门, 走到院子里,许嘉庆已奔至她身前。饶是他整张脸被冻得通红,两边耳朵也是红扑扑的,却丝毫影响不了此时他火热的心情。 他眉眼飞扬, 语气兴奋, 激动重复:“我们发了!真的发了!” 许念抬眸, 眼神询问他所说这是何意。 许嘉庆没让她失望,接触到许念询问的眼神, 不待她正式开口,就接着说道:“我们这回做的吃食, 全卖光了!” 许念闻言,松了口气。 全卖光了,太好了。 辛苦没有白费就行。 想想,她可是起了好几个大早呢。 许念恍了下神, 又听许嘉庆大声强调:“所以, 我们发了!” 这回, 他说完后,四下看了看,确定院中就三人,除了他俩,还有跟在他后头的富贵,再没旁的人后,许嘉庆往前走了一步,在距离许念只有半步的地方停下。 他低下头,凑到许念耳边,很小心谨慎地用气音报了一个数字,报完之后,他站起身子,用着很稀松平常的语气说:“这只是今日得到的现银,没算上那些以物抵押的。” 许念:“????” 她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尽管,她猜测小庆会尽量卖个高价,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价格高出天际。 就很……离谱。 许念颤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怀疑:“小庆你确定,你是去卖东西了吗?”而真的不是去抢了吗? 恐怕,抢也没有这么迅速吧。 难怪…… 一进来就说他们发了,可不是大发了吗? “当然,我肯定是卖东西了。三姐、五哥和林璟都能帮我证明。咱们这些钱里,还有他们贡献的一部分呢。” 于是,许念就知道了三姐、五哥和林璟花大价钱拍了红丝绒蛋糕,特别是林璟,出了一万两的高价,堪称第一冤大头的存在。 许念:“……” 就很……无力。 果然,在赚钱面前,什么都没钞能力好使。 许念有点于心不忍,犹豫道:“这……会不会不太好?你确定,三姐、五哥和林璟他们不会事后找我们算账?” “算账……为什么找我们算账?他们没理啊,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想吃花钱买,他们不买有别人会买,这上哪说去,都是咱们占着理呢。” 许嘉庆毫不犹豫摆出自己一套逻辑链。 许念一想,却也如此。 她刚刚只是乍一下被那个数额惊呆了。 现在,不由放下心来。 而许嘉庆还要兴奋地给她讲宴会上的情形,许念被冻得缩了缩脖子,暂时打断他:“我们进屋说,一边暖和一边说。” “好好好。” 进了厅堂,许嘉庆意外发现许嘉宸居然在这里。 “太子哥,你居然在九妹这里?真是太可惜了!” 怪不得,他没看见太子哥,少赚了一笔大钱。 “嗯。我身体不适,向父皇告假了。刚听你嚷嚷,你发了?” 许嘉庆方才的嚷嚷声很大,许嘉宸即使躲在屋里,也听见了几声。 许嘉庆掩饰性摸了摸鼻子,干笑道:“没有没有,太子哥你听差了。” 许嘉庆这会子有点后悔,他不知道许嘉宸在这里,要不然怎么着都不会喊那么大声。 闷声发大财。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许嘉宸看他不愿意说,也懒得同他计较,只是问道:“你来的时候,宴席可散了?” “散了散了,我是散了之后方才来九妹这的。” 许嘉庆赶忙答道。 “太子哥,我可没有提前偷跑啊。” 他想到什么,立马接着强调。 “行了,我没说你偷跑。” 许嘉宸看他有话同许念讲,又不愿意自己在一旁听着。这会子宴席又刚好散了,刚才他下定的决心也是时候去实践一番了。 于是,许嘉宸对许念道:“九妹,饺子请问还有吗?方便我带一份回去吗?” 许念抬眼问了问春桃,春桃恭声回答:“回禀太子殿下,还有的。奴婢这便是给您装好。” 春桃得了吩咐去厨房装饺子,屋内许嘉庆和许嘉宸大眼瞪小眼。许嘉宸看着许嘉庆明明憋着一肚子话想说,可就是因为他在而憋着不说,不由有些好笑。 等春桃装好饺子,许嘉宸拿到食盒后,同许念道了声谢,言明银钱明日会及时送来后,提出告辞。 许嘉宸拎着食盒往外走,他明显感觉到许嘉庆松了口气,谁知道,下一秒他背后响起对方的声音—— “太子哥,记得明天送银钱过来的时候,把食盒也送回来啊。” “九妹这里的食盒,不赠送的。” 许嘉宸:“……” 出门的脚步一顿。 他突然不想走了…… 转念一想,算了算了。 不和这个弟弟计较了。 许嘉宸一离开,春桃和顺喜准备合力把案几撤掉,许嘉庆看了眼那么大一个木案几,皱了皱眉,吩咐道:“富贵你帮着一起,别让春桃累着了。” 许念&春桃:“????” 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不怪她们惊讶疑问,主子突然对一个丫鬟或宫女上心,一般不是什么好兆头。 许嘉庆吩咐完这句话,就看见许念面色怪异地看着他,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不明所以。 许念看他一幅茫然不解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觉着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叹口气道:“唉,春桃是我身边唯一得力的大宫女了。” “就是啊,可不能累着春桃。春桃的力气得使在做吃食上,其他地方九妹你就吩咐富贵,让春桃有更多的时间赚……哦,不,是做吃食。” 他话一出口,许念便知是何意思了。 敢情这是资本家突然发善心了。 不过,只要不是其他歪心思就好。 那她就放心了。 案几撤走后,春桃端了一个火盆放在他们近前。许念二人被冻得冷呵呵的身子,瞬时被火盆带来的热气温暖。 他们两个人一边伸手烤火,一边说话。 许嘉庆问:“九妹,刚太子哥带走的饺子,还有吗?我也想吃,我在宴席上都没吃什么,全是冷菜冷汤又油腻。下了宴席之后,顾着卖东西,奶茶都没喝上一口。” 他故意把自己说得这般凄惨,意在换取许念的同情心,从而顺利得到些吃的。 可惜,他算差了。 饺子就那么些,许嘉宸带走的是最后的一点点。 许嘉庆听到“没有”的答复,整个脑袋耷拉着,像极了委屈的不给吃胡萝卜的雪团。 可怜巴巴。 许念不忍心,问道:“要不,你实在饿的话,就着这个火盆给你烤些吃的?” “行啊,我可以。” 许嘉庆一听有吃的,立马兴奋,眼睛都亮了几分。 于是,许念吩咐春桃去找个细竹签,串了两串脆皮肠、两串绿韭菜放在火盆上开始烤。而许嘉庆如愿以偿得到些吃的,开始为许念讲述宴席上那些人抢吃的胜状。 “九妹你都不知道。当我说,原味奶茶五十两一杯,珍珠奶茶八十两一杯的时候,他们差点疯了。” “我甚至看见有几个纨绔公子哥儿,居然大声说着‘终于是我能喝得起了,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们就一拥而上,挤在我和富贵面前,等着我给他们分奶茶。” “幸亏我提前有打算,母后准备宴席的时候,给他们都备有茶盏,是以我就叫他们直接拿着茶盏来接奶茶。一人一杯,童叟无欺,那些多花钱的,我便再加一勺珍珠进去。” “所以,你是说,五十两一杯用的是茶杯吗?” 许念再次震惊了。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你不觉得,奶茶已经卖得很便宜了吗?五十两啊,他们喝的是奶茶啊。” 许嘉庆强调。 “是啊,他们喝的是奶茶啊。”又不是金子。 许念现在真的有几分担忧了。 “你确定,咱们这个钱真的能守得住吗?会不会有人参我们一本,说我们肆意敛财?” 许念放心不下。 电视剧里,御史台那些人的嘴可真的是……黑的变白的,白的变黑的。 甭管你有没有理,总之就是他们有理,你根本说不清。 “没事,你就放心吧,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我又没有强买强卖。” 许嘉庆摆摆手,完全不放在心上。 “何况父皇也吃了的。”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烤的几串吃食上。 经过炭火的烤制,脆皮肠受了热,内里的油脂不断分泌出来,冒着一缕缕肉香,同时表皮上泛着一层油光,在炭火上不断“滋滋”作响。 突地,许是受热到了一定程度,外表的那层肠衣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了,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条细缝,而后这条细缝越裂越大,露出里面粉嫩而紧实的肉。 “可以吃了。” 许念说道。 许嘉庆当即不再犹豫,拿着肉肠,立即咬了一口。 好烫! 真香! 肉质紧致弹牙,浓郁的肉香在炭火下全被激发出来,一齐跑进嘴里,满满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在味蕾上荡漾。 许嘉庆在”嘶嘶哈哈“中,舌头被烫的不行,仍是一口也不愿放松的把脆皮肠吃完了。吃完一根,另一根也早就烤好了,等着他宠幸。 他没任何犹豫,第二根再次吃完! 吃完之后,整个嘴泛着油光,胃里是浓浓的肉香和脆皮肠的热气,餍足不已。吃完肠,他再吃烤韭菜,再次被这种意外而清冽的口感所征服。 不似脆皮肠那般香浓弹牙,烤韭菜是清冽而纯粹的,撒上一点点孜然和辣椒,又带着一种更爽快的滋味。 入口即是满足! 许嘉庆吃完这些,只觉得今日是这些年最快活的一天。 前脚赚了一大笔钱,后脚吃上满意的吃食。 胜似活神仙。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昨天晚上睡不着觉,给小六想好了他的cp 一个红衣飒爽酷帅小姐姐,想想就好激动 一个傻憨,一个酷帅,嘿嘿嘿嘿嘿 ps:做个调查,有多少小可爱希望他们快快长大啊,让我康康 告状 许嘉庆这边吃得开心自在, 被肉肠带来的香醇质感填饱腹胃,满足味蕾。 他不知道的是,今日那些勋贵臣子的家中, 今日可是热闹了。当那些有头有脸的大臣们, 听闻他们的好儿女为了个吃食,花了天价去买时,怒不可遏。 “是不是疯了?” “什么吃食值得这样?” “他们家是那种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吗?” “连个区区吃食都没见过?” …… 这是在不同家里出现的相同责问。 那些在人前耀武扬威的子女们, 面对长辈们的质疑询问, 纷纷羞愧低下了头, 留下了忏悔的泪水。 可内心想的无一不是:没吃够,还想吃, 怎么办? 而那些在训完子女们的王公大臣,激动愤怒的情绪终是逐渐平静下来,问那些不争气的儿女们,那些叫他们魂都丢了的吃食到底是什么。 奶枣、沙琪玛、原味奶茶、珍珠奶茶, 还有没吃上的红丝绒蛋糕。 然后, 得到回答的王公大臣们, 纷纷沉默了。 竟然……真的没听过?! 这还了得? 没听过归没听过,这种丢脸的事绝对是不能承认的。 不仅不承认, 而且再次将那些花钱大手大脚的子女们骂得狗血淋头,而后一个个人精脑子中不约而同跳出来同一个想法。 这是不是六皇子借故敛财? 还找了三公主、五皇子和林世子陪着他们演戏? 这个想法一出现, 他们就控制不住地深想起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被许嘉庆的操作气到胸腔都炸裂。 纷纷决定:明日一早上朝,定要告一状! 彼时的他们只想着是被坑骗, 完全没将那从未听过的吃食放在心上。 谁不知道, 这是故意搞出的噱头? 他们搞这些的时候, 那六皇子恐怕还在玩泥巴呢? 休想糊弄他们! 自然,他们也错过了收缴“赃物”的机会。 那些被训斥的子女,有的花大价钱买了沙琪玛和奶枣回去,被放回自己房里后,立即找了个地方,把它们好好藏起来,除了自己,谁也不叫知道。 还有更绝的,一不做二不休,将买回来的东西一口气全吃了,图个痛快。 这些人中,唯有一人是个例外。 那就是安平侯。 本来,他得知小儿子花大价钱买了吃食,心里的想法和那些人别无二致。 但这谁都不赖,赖就赖他的小儿子平时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纨绔样学了个十成十。最可气的是,他花钱买了不说,钱不够用,尚在宫中,居然遣了仆人朝他要钱,他简直被气得差点原地升天! “老脸全都让你丢尽了!” 安平侯愤怒甩袖,想狠狠教训李庆乐一顿。 可是一低头,就看见李庆乐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表现出一幅”我真的认错了,求求爹你原谅我吧”的乖巧模样。 到底是宠儿子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这样无法无天,只是那口气出不来下不来,卡在那里怪难受的。 “哼!” 化成一声冷哼,疏解安平侯心中的不满。 李庆乐听着这个声音,就知道今日这罚算是躲过去一半了。 为了躲过去另一半,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上面印着嫣红的红梅刻印,然后背过身去,偷偷把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沙琪玛后,再快速将纸包包好藏起来,而后再转过身。 全程目睹他一系列动作的李庆炎,眸色不易觉察地深了深。 而这时,李庆乐已忍痛咬牙,将沙琪玛递到安平侯面前,说着:“爹,你尝尝这个沙琪玛,我真没骗人,可好吃了。” 安平侯本来气散了一半,结果见他又提这个吃食,还强行进行辩解,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没好声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我不吃!你干脆把我气死吧!” “爹,你真不吃?” 安平侯不吃,李庆乐的语气里悄然藏了一丝喜意。 “不吃。” 安平侯沉声回他。 太好了。 本来就没多少。 李庆乐得到肯定的答复,但为了不太过刺激安平侯,稍稍收敛了一下喜意,正准备偷摸把那个沙琪玛收起来,结果李庆炎开口了。 “父亲不吃的话,给我吧,我替父亲解决。” 说着,不容李庆乐拒绝,从李庆乐手中夺过了沙琪玛,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吃了起来。 安平侯:???? 这还是他那个一向稳重成熟的大儿子吗? 他感觉怎么不认识了? 他是知道的,自己这个大儿子一向对什么都淡淡的,哪里会对一个吃食侧目。本来没有兴趣的他,登时产生了无限兴趣。 真……就那么好吃? 左思右想,他复又沉起脸,对李庆乐道:“拿出来,给为父尝尝。” 然后,他就看到李庆乐脸色一僵,同他装傻:“爹,没有了,刚大哥吃的是最后一块。” 安平侯当下就不乐意了。 心道,你刚才的小把戏我不和你计较,是为父的仁慈。现在,你居然还不乐意起来? 花老子的钱,不给老子吃的…… 哼,想都别想! 悲催的李庆乐只好在安平侯的怒视之下,不情不愿地掏出装沙琪玛的纸包,从中拿了一块给安平侯。 他给过之后,再次想把纸包收起来,这次却未能如愿以偿。 “先放着吧,为父替你尝尝。好吃的话,你且拿去吃。” 说话间,他吃下了第一口沙琪玛。 嗯……那种感觉就很美! 像是杨柳堤岸边,沐浴着和煦春风,听着不远处的水上传来悦耳动听的琴音,饶是他到底不知道那是什么音律,但那种舒展了身心的舒服感是让人愉悦的。 安平侯就是在这样的感觉中吃完了一块沙琪玛,而后又拿起了一块。 李庆乐看着他的动作,差点哭出声来,大叫一声:“爹!” 安平侯手一顿,说了他一句:“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别打扰你爹我吃沙琪玛。” 李庆乐:“……” 大概只用了三秒钟的犹豫吧,李庆乐也抓了一块沙琪玛紧随其后,开始吃起来。安平侯瞥了他一眼,没拦着。而李庆炎看着那边父子二人的动静,也悄无声息过去,拿走了一块沙琪玛。 就这样,在父子三人的努力下,沙琪玛就没了。 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他们三人差点吵起来,还是李庆炎想了个主意,命仆从去厨房拿刀过来,将沙琪玛一分为三,三人一人一小份。 吃完之后,李庆炎突然冒出一句:“父亲,您对奶枣怎么看?” 安平侯一愣。 心道,我能怎么看,我又没吃过?! 蓦地,他仿佛听懂了自己大儿子话里的意思,立即换了个冷硬面孔,对着李庆乐道:“拿出来。” 李庆乐想再次装傻糊弄过去,反正他爹又没看见他有。 谁知道,李庆炎在旁附和道:“老二,我有看见你多买一份带回来了。” 李庆乐:“……” 装傻还未开始,已夭折在路上。 不出意外,奶枣再次阵亡。 吃完奶枣和沙琪玛的安平侯怒气已经消了,就方才吃的这种味道,换成是他,估计也顶不住。 他拍了拍李庆乐的肩膀,罕见地夸了句:“不错。” 李庆乐:“……” 就很……欲哭无泪。 花钱的是他,挨训的是他,被抢的是他,吃不上的也是他。 小小年纪,他实在成熟了太多。 即使此刻,他得到了安平侯的夸奖,哪怕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奢望,他也没开心起来。 跟好吃的比起来,这夸奖不要也……行吧。 末了,安平侯好奇问了他们一句:“你们说……那个红丝绒蛋糕,到底如何?” 李庆炎和李庆乐:“……”不知道好吗? 翌日,早朝过后,许多人留下来,在御书房告状,安平侯左右无事,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给他描述的胜状,爱好八卦的他决定留下来。 看热闹。 可惜没有瓜子糖。 安平侯看着他们告状,叹口气。 实在不行,来个沙琪玛和奶枣也行啊。 与此同时,那些告状的人说得唾沫横飞,青筋暴起,恨不得把许嘉庆按在地上摩擦,妄图从他手中那些要回被“骗”走的银钱。 对,他们认为是骗。 他们甚至想的是,如果皇上敢偏袒这个六皇子的话,他们不介意把这件事捅到御史台,好好参他一本,再叫他还钱。 措辞他们都想好了:六皇子小小年纪,就敢如此肆意敛财,以后还会了得?现在,是向他们这些臣子臣女们下手,那日后呢?如果胃口大了,难道不会向百姓们下手吗? 遭殃的可就是百姓啊。 是以,绝对不能姑息。 一定要严惩,以示训诫。 他们算盘打得“咣咣”响,把所有可能都算在里面了,甚至包括许嘉庆卖的吃食真的那般好吃,他们也能说成不值这个天价。 然而,独独漏算了一个例外。 那个例外,就是安平侯。 等他们终于说完,安平侯先恭恭敬敬地朝皇上行礼,而后替那些人申请:“回禀皇上,臣看诸位大臣说得这般久了,心里也这般愤怒,肯定已是口干舌燥,臣斗胆向皇上请杯茶,缓缓他们的口渴之状。” 皇上被他们说得神经突突,头疼不已。 明明就一个小事,说得仿佛天塌了一般。 眼下,一听安平侯请示,便命人给那几个人送了几杯茶。 那些大臣本说得口干舌燥,此时顺利喝上热茶,无一不对安平侯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等他们喝完茶,安平侯见着他们又准备沉痛谏言,安平侯在他们开口之前,突兀地问了一句:“敢问诸位臣工,那些吃食你们昨日可曾吃过吗?” “哼!这一看就是糊弄人的把戏,我们怎么会吃?岂会上小儿的当!” 一人说了,其他人纷纷附和。 “哦……” 安平侯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再次吐出一句话。 “难怪,没吃过啊。” “是啊,不过是个小把戏,故弄玄虚罢了……” 一个人以为安平侯是盟友,马上附和他。 结果,安平侯接下来的话,让那些人全都变了脸色。 他幽幽说:“像没吃过的才敢这样说啊,像我这种吃过的,今日进宫是专门向圣上讨旨意的,希望能请六皇子再卖我一些。至于价钱嘛,再高些也无妨。” “反正,值得,不亏。” !!!!! ※※※※※※※※※※※※※※※※※※※※ 感觉小可爱们好像对小六的cp没有亿点点兴趣……(点烟.jpg) 放一个同频道美食文的预收《我在古代开烹饪学校》,戳专栏可收藏~ 以下是文案: #师父是厨艺黑洞,但我学生个个是厨界大拿# 盛京城内今日飞满了小广告,上面印着: #学烹饪来西风再也不喝西北风# #要问烹饪哪家强?盛京城东找西风# #来了西风学烹饪再也不怕穷疯# 这天甭管识不识字,无不好奇:这西风是个啥? 众人:就个骗子,千万不能上当 后来,走投无路的老弱妇孺、无家可归的流民乞丐、被骗无门的玉娘花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城东,进了西风 等他们一出来—— 老弱妇孺入驻小吃一条街; 流民乞丐成了自助涮烤城老板; 玉娘花魁变身小吃店最美东家; 然后盛京城内,从煎饼果子凉皮米皮米线,到臭豆腐螺狮粉火锅烤肉炸鸡排,再到香酥虾红烧小排脆皮烤鸭,想吃啥有啥。 路过众人:真香! 纷纷进店消费,出来后只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城东西风! 边跑边喊:“求求师父,收了我吧!” 救驾 安平侯话音一落, 其他人的愤慨声登时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有人想出口, 连着安平侯一起斥责。 结果, 安平侯没等他开口就径自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六皇子把我收买了?我倒是想啊,我现在非常迫切六皇子现在能将我收买了。” “当然, 最好收买我的东西是一块红丝绒蛋糕, 不是红丝绒蛋糕的话, 沙琪玛和奶枣得多一点,或是那个劳什子珍珠奶茶也行, 想想奢侈。” “安平侯你不要太过分了……” 于是,那人话没说完就已气结。 是以,最后没等许荣穹亲自开口同那些人辩驳,安平侯凭一己之力舌战群儒。 那些人只要一开始吧啦吧啦, 安平侯等他们说得口干舌燥后, 再请一杯茶给他们, 然后问:“你们有吃过吗?没吃过的人,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 那些人不服气, 喝过茶,润润嗓子, 接着再战。 安平侯再来一句:“没吃过不知道那般美妙滋味,你们这些只会读圣贤书的想不出那种感觉,还是回去吃过后再说吧。” 那些人接着再说。 安平侯再怼:“早些回去吧,恐还能抢个吃, 回去晚了, 怕是什么都没了。” 那些人还要说, 这回不等他们吧啦吧啦完,安平侯就打断了。 “诸位别说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他话没说完,刚才吧啦吧啦的臣子们怒气值就要蓄满了。 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是谁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是不是他?! 安平侯哪管他们的怒气值,只接着说道:“这世间广博如斯,你我皆敢说,这世间无你我不知之物?无你我不识之事?” 那人被怼了一上午,所求之事只开了个头,自然没什么好语气,不耐回他。 “在下才疏学浅,定然不敢这般妄言。有道是,学问无止尽,在下还要多学着才是,自然不敢说读尽天下之书,识遍天下之物。” 安平侯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待他说完,他差点兴奋得一拍大腿,直接道:“这不就完了?既然你未读尽天下之书、识遍天下之物,那有几样不知道的吃食,岂不是正常之事?又怎会说是故弄玄虚?” “有道是,无论童叟,皆可为师。我这个大老粗,没看过几本书,尚且知道这个道理,以您读了那么些圣贤书,肯定也是懂得吧?” 安平侯说完,似是想到什么了不得的,表情变得惊讶且耐人寻味,而后悠悠开口:“莫不是,你瞧不起六皇子?” 那人瞬间变了脸色,连忙朝许荣穹喊冤:“皇上,臣冤枉,臣等不敢。” 他喊完冤,又觉得很不服气,接着道,“臣才疏学浅,不知或许正常,也在常理之中。只是,再不知的东西,也不该是那般……” “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个道理。等到满大街皆有了,自然不会有这个天价了。” 安平侯悠哉悠哉说道。 “到时,怕是你想用天价买,六皇子恐也不会卖于你吧。” 安平侯几乎一锤定音,一通呛白使那人辩无可辩。 更绝的是,他怼完之后,竟再次向许荣穹行礼恳求,能带回去一些吃食,并再三强调,六皇子这是合理定价,之所以会这般是体恤臣民,因为若是定得低了,数量就那么些,哪有他们这些人吃的机会。 其他人:“……” 就很……绝望。 原以为是援兵,又送茶又充人数的,结果他一个人把他们一群人说得……哑口无言,最后灰溜溜出了御书房。 待他们看着头顶蓝天,迎着暖阳,心里决定回家定要尝尝那让安平侯赞不绝口的吃食,到底是何滋味。 可惜,也没能成真。 家中子弟无一不说是没有,要不就是买不起,带不回来。 就更……绝望了…… 而安平侯被皇上单独留下了。 留下了的安平侯,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恕臣斗胆一问,皇上请问那个红丝绒蛋糕滋味如何?” 安平侯可是听说了,那个红丝绒蛋糕原本有五块的,然后被皇上、皇后一人要走了一块,那么皇上肯定是尝过的。 许荣穹听到他的话,神色一顿,悠悠回他:“朕也不知啊,那个赏给淑妃了。” 许荣穹:唉,别问,问就是后悔。 安平侯感觉有些遗憾,很快又打起精神,想到了他或许能带些吃食回去。 许荣穹也感念他今日挺身而出,解决了那些麻烦事,遂命人去唤许嘉庆。 许嘉庆看到来人,丝毫不虚,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其实,不是他早有准备,而是许念到底放心不下,同他商量了,如果真的要挨训了,看看能不能用吃食解决。届时,春桃可借他一用。 有句俗话说得好——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三顿…… 她就不信,还会有人不吃美食这一套。 许嘉庆跟来人打听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了底儿。等他到了许荣穹面前,也是一副坦坦荡荡、丝毫不怵的模样,一看就没有做亏心事。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绝对没有强买强卖。 许荣穹对这个儿子有些了解,不爱读书,有些小聪明,但不是那种仗势欺人、不知所谓的纨绔,所以许嘉庆说的话,他便信了。 因为这个事,昨日那么多人,随随便便一查便可知。 许嘉庆没必要,也不能撒谎。 很轻易就能被揭穿。 至于被问:为什么价格那么高?是不是想敛财? 许嘉庆甚至直接行了个大礼,趴在地上直喊“冤枉”。 声音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儿臣一开始也没想定那么高,可是东西就那么些东西,他们看了都说好,一来二去就要开始抢,儿臣想的是,大家都是父皇的臣子,总不能厚此薄彼吧,是以,他们抢归他们抢,就让他们自个儿出价,结果价格就硬生生抬高了。” “后来,儿臣再卖奶茶,无论是原味的还是珍珠的,这可是儿臣一大早起来看着人熬的,为了让每一位臣子臣女都有机会喝到,儿臣特意定了个极低的价格,使得人人都买得起、喝得起,免得他们说儿臣看不起谁,故意给谁难堪,到时再来父皇这里,告儿臣一状,那可真是天大的委屈。” 许嘉庆说到后来,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眼泪,以示自己委屈得不得了。 许荣穹的本意也不是如何多刁难他,意在敲打敲打,现下他这般委屈,一时心软就随他去了。 这些事都处理完了,许荣穹给了安平侯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求吃食了。毕竟,他刚要敲打许嘉庆,这番再去问他要吃食,怎么看都像是纵容。 但是吧,安平侯说完,许嘉庆就摇摇头,表示没有了。 安平侯急了,以为是在皇上面前,许嘉庆不敢再卖吃食,当即表示价钱不是问题,只要有吃食。 可许嘉庆还是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无奈之下,许荣穹为了宽慰安平侯,提及今日留他在宫中吃饭。 一说到这个,许嘉庆眼睛亮了,开口道:“回父皇,刚才侯爷说的那些吃食没有了。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儿臣为您和侯爷备上今日的午膳,从而向父皇请罪。” “因为儿臣知道,虽然儿没有敛财,但定是有人这样烦扰父皇。给父皇带来麻烦,儿臣心有不安,还望能奉上一份吃食,聊表孝心。” 他这么一说,安平侯就兴奋了,可是他不能马上开口,只能等着许荣穹的回答。 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安平侯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煎熬无比。 好在,最后他的一腔渴望没有付诸东流,许荣穹答应了。然后,许嘉庆说是回去准备,其实是回去找许念和春桃了。 许念听完他的来意,又问及安平侯的情况,许嘉庆给了一个回答。 大老粗。 许念觉得这个安平侯挺有意思的,居然会喜欢奶枣和沙琪玛这样的小玩意儿,但是午膳,不能做这些,她结合许嘉庆给的信息,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有一种比较小众的火锅,很适合。 纯烧酒火锅。 她考虑到这里虽没有烧酒,但肯定有酒,用皇宫窖藏多年的清酌做锅底,整个锅中不加一粒除了酒之外的液体,再放入红枣、枸杞、杜仲这些香料烹煮。 酒香四溢,滋味醇厚。 想想就很美。 当然,锅用的还是那个大铜锅。 从钱妃那里借了过来。 至于锅中的菜,除了涮火锅必备的那些菜之外,这个烧酒火锅还特别适合烧酒虾、烧酒鸡。它们两个滋味有同又不同。 譬如虾,是弹的、嫩的、鲜的;鸡肉则是香的、嫩的,但无论是虾还是鸡,都非常好吃。 许念没想到会在御膳房中发现虾这种活品,直觉是上天助也。 于是,她和春桃很快就将这个锅底做好,配菜自有旁边的大厨切配,许念需要什么,他们便乖觉地切什么,不敢有丝毫怨言。 原因无他,许嘉庆带着皇命来御膳房的。 其他人自然不敢有所异议,只想快些配合好,将这几个祖宗送走。 然后,这个锅并所有涮菜,以及炭火端至许荣穹和安平侯面前。 许荣穹和安平侯望着面前的一口大锅,还有锅四周摆满的生菜,就有些些疑惑。 ??? 这是何意?他们怎么看不懂? 当然,许嘉庆没有卖关子,待这些摆好之后,许嘉庆便为他们介绍了这是一种新的吃食,名为火锅。 “这个火锅,尤为不同。因为,它的锅底全用宫中窖藏多年的清酌烹煮,没有加一滴水或是旁的酱汁。” “什么?” 许荣穹不可置信开口。 许嘉庆再次微笑重复:“用的是父皇窖藏多年的清酌,多谢父皇的支持与慷慨。” 许荣穹:“……”竟无语凝噎。 别问,问就是心痛。 许嘉庆再接着讲如何吃火锅,并交代一定要配上特制的料碟,否则味道就会差很多。而料碟,他已经摆在许荣穹和安平侯面前,是用一种三星葱搭配辣椒及其他调料特制的。 许荣穹沉浸在痛失窖藏的悲痛中,已经不在乎味道如何了。 反正,比不上他的酒。 许嘉庆讲完,朝许荣穹请示:”父皇,请问可以开始了吗?” 许荣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意思再明白不过——不开始咋地,看着吗?! “那儿臣这边开始。” 心领神会的许嘉庆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 接着,“嗖”一下,整个火锅被点燃了。 火锅表面冒起了蓝紫色火焰,妖娆而绚丽。 下一秒,老太监犀利的叫声响彻饭厅—— “走水啦!快救驾!” ※※※※※※※※※※※※※※※※※※※※ 得到反馈,我争取走完这段剧情,皇宫还剩最后一个剧情了 在这个月中旬或是下旬,成功来一个时间大法 让让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带着惊慌失措的意味,饶是许嘉庆心中相信许念,觉得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被他这一嗓子嚎下来, 稳如磐石的内心也是产生了丝丝裂缝。 难道,九妹借机报复父皇? 不会不会。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他甩了出去。 他稳住表情, 力求显得震惊自若, 不表现出一丝一毫惊慌的样子。 他的声音也努力保持着镇定平稳的音调, 对许荣穹说:“父皇,等下便好, 这是正常操作,不会有事的。” “好。” 仔细听,会发现许荣穹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丝颤抖。 许荣穹:表面稳如狗,内心慌的一匹。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帝王, 他的内心也忍不住裂开了一点点。 什么吃食还有现场点火? 还是常规操作…… 俗话说, 输人不输阵。 许荣穹顿住了即将站起身的动作, 随意地往后仰了仰身子,稍稍离那个跳跃的蓝紫色火焰远了点。 坐在对面的安平侯却是霍然起身, 准备奔至许荣穹身前,像是随地随地都可以救驾。 许荣穹看见安平侯的动作, 立马抬手命他坐下:“爱卿稍做,莫慌,不要大惊小怪,听小六的, 不过常规操作而已。” 许荣穹:他不知道没关系, 但不能让他的臣子知道他不知道。 “可是皇上……” 安平侯犹豫, 沧桑经世的眼眸中映着两簌小火苗。 他瞥了眼还在燃烧的蓝紫色火焰,似乎更加旺盛了点,没有熄灭的痕迹。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好奇这个火锅吧,但此刻显然不是什么好时候。 这种危险的时刻,他岂能躲于人后?倘若还只是沉迷什么吃食,岂不是叫人笑话? 许嘉庆也看到他的动作,忙说道:“侯爷稍安勿躁,酒精遇·火会燃,这是正常的。等下,酒精烧完了就好了,火自然会熄灭。” 许嘉庆连忙搬出许念教给他的话。 安平侯将信将疑,不知该坐该站。 许荣穹疲倦地摆摆手,声音里蕴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安山,坐吧,无碍。” 就在这个停当,刚才发出犀利叫声的老太监带着一群人蜂拥而至,他们手上提着灭火的水桶,在大冷的天气跑出一头热汗。 他们乌泱泱往饭厅里一站,手里还拎着水桶,那些水桶装得满满的,因着来时脚步匆忙,动作幅度偏大,水桶没怎么拿稳,里面的水立时泼溅了出来,洒在饭厅里。 老太监表情惊慌,语气担忧,小心凑到许荣穹面前请示:”皇上,小的救驾来迟,这就命人灭火。” 他话音一落,那些跟着老太监同来的人,面面相觑,而后无不疑惑地看着老太监,脑袋上冒出一排排小问号。 走水了? 哪里走水了? 怎么没看见啊? 他们不知该如何动作,说话的老太监这才发现,刚才令他惊呼的火焰已经奄奄一息,只能看出点点火星,甚至还没蜡烛的火焰大。 甚至,就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那火焰跟察觉到了似的,来得快、去得也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太监:???? 而许嘉庆目睹老太监这么大阵仗,再看着旁边那群人拎着水桶,个个表情茫然又疑惑,颇显滑稽地站在那里,真的忍不住了。 他捂着嘴,憋着笑,尽量发出的声音小一点,抖动的肩膀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太好笑了。 这个事,他可以笑一年。 而许荣穹偏头看着这一群人,一种无力感涌现心头。 心累。 太难了。 他摆摆手,头也没回,沉声对那老太监道:“都下去吧,没事。吃个饭而已,不要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 简直,让人看足了笑话。 等到饭厅里再次恢复安静,许嘉庆还在努力憋着笑。 许荣穹沉声道:“小六,够了。” “好的,父皇。” 许嘉庆连忙恢复正色,眼睛里藏的笑却与他此时的正色截然相反。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父皇,容儿臣解释一下。因为纯酒酿火锅,没有加一滴水,刚才儿臣点火,主要是为了将酒中的酒精烧干净,这样吃起来才不会带有苦味,整个汤方才会甘甜好吃。” “哼。” 许荣穹鼻子轻嗤。 “别以为朕没看出你的小心思。” “父皇恕罪,儿臣真没什么小心思。” 许嘉庆大声喊冤。 天知道,他也很冤。 他又没真见过这个火锅。 不过,是九妹说了要在锅上放一把火,他觉得好玩,也没刻意藏着掖着,就是没打算提前说。 “你敢说,你没抱着看笑话的心思?” 许荣穹一语道破许嘉庆的想法。 “父皇见多识广,儿臣就知道,不会吓着父皇您。” 被拆穿的许嘉庆直接奉上一记彩虹屁。 许荣穹脸色缓和了几分,声音里蕴着几分宠溺,颇为无奈道:“行了,你这火也放了,玩也玩够了,快说说,接下来该如何吃。” “父皇稍等,容儿臣看一下。” 得知许荣穹不与他计较,许嘉庆忙凑到大铜锅面前。 也不怪老太监惊慌失措,方才的大把火烧得很旺盛,配着铜锅下面旺盛的炭火,锅内的清酌已沸腾翻滚起来,冒着汩汩大气泡,里面放着的香料这时也飘出阵阵香气。 许嘉庆看着事先放进去的鲜虾,虾身由深色变成了好看耀眼的橘红色,他便知道虾是可以吃的了。 “父皇,锅里的虾已经熟了,可以吃了。” 许嘉庆想了想又接道。 “虾肉很嫩,不易多煮,会失去鲜嫩的滋味,还请父皇及时吃。” 许荣穹闻言,没有及时动作,反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感慨道:“几日的功夫,小六竟成了比御厨还厉害的庖厨了。” “嘿嘿嘿。” 许嘉庆摸着后脑勺傻笑。 “父皇谬赞了,儿臣哪有这番本事。儿臣只会吃,今日这般是受高人指点。” “那你倒是说说,何人指点?让朕也开开眼界。” 许荣穹淡定道,似乎丝毫不受锅中香味的影响。 “父皇先吃先吃,看看滋味如何。待父皇吃好,如果父皇还想知道的话,儿臣再说也不迟。” 许嘉庆没有直接说出许念的名字,而是让许荣穹先吃火锅。 许荣穹还想再说,可是鼻腔里全是火锅的香气。况且,经过了刚才那一番折腾,他这会子着实有些饿了,不由把目光正式投向眼前翻滚的火锅上。 清澈纯净的火锅汤底在沸腾翻滚,一个个大气泡卷着里面的红枣、枸杞,以及个头大的鲜虾上下起起伏伏,让他沉静如水的食欲逐渐如火焰般烧了起来,竟然生出了几分急切。 “咕噜咕噜咕噜……” 许荣穹:…… 就很尴尬了。 他正想着怎么找补回来,对面的安平侯说话了。 ”请皇上恕罪,臣没见过这样有趣的火锅,一时没忍住,在皇上面前失态了,还望皇上恕罪。” 说罢,他起身正要行礼赔罪。 许荣穹制止了他:“不必多礼,就当是寻常家宴。既是如此,爱卿快吃吧。” 许荣穹暗自叹了口气。 这顿饭吃得太难了。 得了赦免的安平侯规规矩矩地坐回去,眼巴巴等许荣穹夹了一只虾后,努力克制着激动的心情,颤抖着筷子,夹了一只虾放入菜碟中。 然后,没等旁边的宫人帮忙,他忍着手上的灼烫感,反正他觉着自己皮糙肉厚的,也烫不了什么,而后迫不及待地剥好一只虾。 嫩白又带着点点红的虾身出现在他手中,他本来马上就要把虾放进口中,蓦地想起许嘉庆方才说的话,把剥好的虾丢进料碟中,执筷子轻轻一翻滚,嫩白的虾裹上一层浅浅的深色,再正式放入嘴里。 满足! 好满足! 虾肉嫩得不得了,应该说,又鲜又嫩,舌尖在触到这份鲜嫩的质感时,狠狠地打了个机灵。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差点把舌头鲜掉了。 虾肉没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本身的滋味全部锁在虾肉里,没有丧失分毫。这会子吃,正正是好时候。 虾肉口感很是弹牙,肉质紧实爽滑,没有油腻味,也没有腥膻味,全然是纯粹的虾肉的滋味,而这个虾肉蘸了料,有点微咸,又有几分清冽的口感。 更妙的是,这个虾就跟用山泉水喂大似的,咸香是属于小料的,而它自己则是鲜甜的。只一口,便把他吃过的所有虾比了下去。 真妙啊! 忍不住,真忍不住。 如果不是记着自己对面坐的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他怕是要卷起袖子,大干一场了。 眼下,他吃完一个虾,又故作矜持实则十分心痛地推让一番,以示对许荣穹的尊敬。 好在,许荣穹也被入口的虾惊艳了,没功夫立规矩,再次随口说道:“爱卿不必拘束,随意些即可。” 说完这个,他不再管安平侯,而是专注地吃虾。 原本,他是有人帮着剥虾的,可他一抬眼看见对面自个儿剥虾、自个儿吃的安平侯,竟有种意料之外的成就感,便决定亲自上阵。 这样一来,他的速度就慢了。常年养尊处优的他,剥虾的速度哪能比得上安平侯。待他吃了两个,安平侯旁边的虾壳已堆成了小山状。 就很……刺激。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了,努力要把剥虾的速度提上来,因着如此,他连着被烫了好几次,嘴唇微微发红,也全然不顾上了。 饶是如此,他的速度还是比不上安平侯。然后他就发现,他吃完了第五个、第六个虾之后,再去锅中捞虾。 捞了一圈,没有。 捞了两圈,还是没有。 虾就这样吃没了???? 许荣穹:…… 这一届的臣子们不知道让一让他们的皇上吗? ※※※※※※※※※※※※※※※※※※※※ 来了~ “表面稳如狗内心慌得一批”引自网络用语 感谢在2020-12-06 23:19:39~2020-12-07 17:5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35160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高手 茫然无知·埋头吃虾安平侯三下五除二吃光了最后一只虾, 看着对面许荣穹的动作停下,疑惑问:“皇上?” 他的嘴角蘸着料汁,嘴唇上染了点虾的殷红色, 许荣穹看得一清二楚, 不由望向空空如也的铜锅,再看看自己旁边寥寥无几的虾壳。 感觉……心更堵了。 安平侯见许荣穹没说话,忙不好意思地擦擦嘴, 把嘴上的痕迹擦了个干净, 赔着笑道:“皇上, 臣……” “安山,你觉着好吃吗?” 许荣穹打断了他的话, 径自问道。 不明所以的安平侯按理说也不是没脑子的,否则不会一人舌战群儒,还取得了胜利。可是眼下,被许荣穹一问, 他只觉得整个脑袋全都空了, 唯有刚才吃过的虾出现在其中。 由弹又滑又嫩, 鲜得有滋有味,香得没含糊。 那种鲜甜的味道, 倒不像是出自泥沙河中,说是饮了清泉水、日日养在鲜花池中, 吸饱了鲜花的香甜,他也不觉着有丝毫夸张。 反而会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难怪,会那么好吃。 是以,他也没注意到许荣穹的脸色, 掷地有声地回答:“好吃。” 像是怕自己这两个字不够诚意似的, 他复又接道:“太好吃了, 臣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虾。今日是何其有幸,能得皇上的赏赐,臣实在没齿难忘。” 他说得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地感激许荣穹,硬生生把许荣穹想出口的话堵了回去了。 他沉默了几秒钟,从牙关挤出几个字:“安山喜欢就好。” 这几个字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唉。 许荣穹:他说得这么认真真诚,我还怎么发脾气。 一旦发了脾气,总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好像在无理取闹,故意为难臣子。 就很……窒息。 这时,后知后觉的安平侯终于是觉出有丝丝不对劲了,问道:”皇上,请问您怎么不吃了?” 可千万别是吃饱了,吃饱了他还怎么吃啊! 安平侯问出这话,连忙在心中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许是他祈祷的声音也很真诚吧,上天听到后感念他的一片诚意,立即给他带来了许荣穹的回答。 “朕这便吃,安山也不必客气,尽管吃自己的便好。朕寻常吃得不多,你自吃你的就好。” “微臣谢圣上。” 走完必要的流程,安平侯开始捞虾之旅。 一下,没有。 两下,没有。 三下,还没有。 真没有了?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虾没有了。虾没有了,安平侯的脑子也回来了,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虾壳,又看了看许荣穹面前的虾壳,捞虾的手顿住了。 他何时……胆子这么大了? 竟然敢和皇上抢食。 别问,问就是窒息。 安平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粗犷的脸上浮现两朵可疑的红晕,憨笑两声,说道:“皇上,这个虾……好像没有了。” “是啊,安山,没有了。” 许荣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哼,你终于知道了啊! 气死朕了! 许嘉庆刚走了个神,这会在一旁听见他们的对话,忙道:“父皇,这边还有备好的生虾,我给您下进去吧。” 许荣穹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个假儿子吧?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许嘉庆给他们加了虾,说道:“父皇,这个水是滚的,虾在里面翻滚两下,很快就熟。” “嗯。” 许荣穹矜傲地点点头。,而后眼睛盯着锅里不断翻滚的红虾,默默数着时间。 一旁的安平侯也是眼睛不眨地盯着铜锅,看着红虾起起伏伏,一边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暗示。 稳住,不能抢,一定不能抢。 打死都不能再抢了。 他可以吃别的。 许嘉庆这回也在旁边给他们看着,时间一到,他用公筷搅拌了一下,别过头咽了咽口水,道:“父皇,虾好了。” 两个等着吃虾的人动了。 许荣穹想着,这回一定不能落于人后。 必须快,更快! 安平侯想着,这回一定不能抢食,尤其是抢的人还是皇上。 必须慢,更慢! 想象从来都带着无限美好,现实却是毫不留情地泼下一盆盆凉水。 安平侯在虾吃到嘴里之前,还记着千万不能抢这件事。等到顺利吃到虾,嘴里被虾的鲜香填满,整个人宛如踩在棉花糖般梦幻而美好,更慢什么的全忘在脑后了。 许荣穹倒是记得“要更快”这件事,然而,他绝望地发现,安平侯就跟练了无影手似的,手起手落,留下一桌虾壳。 他还在与灼烫的虾做奋战。 ………………………… …………………… …… 很快,新加的一小碟虾也见了底儿,再也寻不到任何踪迹。顺利吃光光,许荣穹巴巴看着许嘉庆,这回,许嘉庆倒是很快心领神会,在他的无限期盼中,许嘉庆摇了摇头。 “父皇,虾已经没有了。儿臣为您下鸡肉吧,烧酒鸡也很好吃的,您试试看。” 许荣穹:朕想吃虾!吃虾!朕才不要吃鸡! 但是,身为一个帝王,他不能直白地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何况,桌上已经没虾了,他倒是可以让人再备一份。但是小六刚刚那份虾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让人回味无穷,与他记忆中的那些虾味道皆是不同。 更重要的是,许嘉庆话一说完,把一份事先处理好的鸡肉下进锅中。 鸡肉提前焯好水,去了不必要的血水和会影响食欲的油腥气。而且,这个鸡肉是许念在御膳房发现的另一个宝贝——上好的土鸡,没有喂过任何饲料,全是用的纯天然的鸡食喂养而成,肉质紧实又鲜嫩,放入锅中,没多时就散发出一股浓郁醇香的鸡肉香气。 说好不吃鸡的许荣穹暗自咽了咽口水。 好像……鸡肉也可以。 而再次醒悟过来的安平侯这次痛下决心,哪怕就是打断手,也绝对不抢了! 或许立flag的初衷便是看它们倒吧。 这样才不枉费曾经痛下的决心。 鸡肉一好,两人毫不犹豫地开吃。 与虾的纯鲜不同,鸡肉的滋味更浓郁、更醇厚,鲜中包含着肉质的香,轻轻咬破皮、剔骨,紧实而滋味丰厚的鸡肉瞬时跑进嘴里,带来满满的满足感。 吃鸡肉不光是如此。 许荣穹和安平侯在吃的时候发现,在鸡肉刚熟的时候吃,吃的不光是鸡肉,还能体验一下剔骨吃肉的感觉,配着旺盛的炭火,再碰上两杯好酒,只觉得酣畅淋漓,痛快无比。 倘若是在鸡肉熟透的时候吃,鸡肉入口骨肉即分离,烂在嘴里的是香嫩紧致的鸡肉,浓郁的肉香抚慰没有虾的空落感,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幸好,鸡肉够多,剔骨的时候也不如剥虾那般麻烦,许荣穹总算是跟上了安平侯的速度,不再看着对面堆满的骨头而感慨了。 鸡肉过后,许嘉庆下入的是花枝丸。 他报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两个大人俱是一愣,发出疑问:“花枝丸?” 这又是什么啊? 他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许嘉庆耐心给他们科普:“花枝丸,其实也是一种墨鱼丸。” 他说着,羡慕的口水差点流下来。 父皇能吃上火锅,还能吃上九妹特制的这些吃食,他却只能在一边看着。 真的好苦啊。 可是他得忍着,九妹答应了他了,回去吃后他们就吃畅嗨版特辣火锅,比这个好吃一百倍。 为了这个一百倍,他忍! 花枝丸熟了之后,许荣穹和安平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吃了一个花枝丸。花枝丸口感弹牙,极富有韧性,咬开之后里面虽没有馅儿,但是隐隐地能感觉到一些花枝颗粒,很新奇,也很有趣味。 然后……花枝丸就没了。 接着是鱼皮饺。 鱼皮饺用鱼肉靡子做饺子皮,包上一点点猪肉,下锅一煮,浸透了清酌的甘甜后,鱼皮弹嫩爽口,内馅儿的猪肉醇厚而浓郁,带着点点油脂的香气,鲜嫩中不失香浓滋味。 香! 后来,许荣穹和安平侯也不用许嘉庆在旁边帮着下菜了。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火锅就是要下自己的菜,抢别人的菜,这样吃起来才又爽快又痛快。 饶是烧酒虾叫他们恋恋不忘,清酌煮下的鸡肉、白菜叶、豆腐皮皆是各有各的滋味。他们一边吃着火锅、涮着菜,一边痛快地喝上两杯。 屋内炭火融融,锅边笑声阵阵,一派和乐。 待他们酒足饭饱,许荣穹摸了摸久未吃撑的腹胃,是一种难言的满足感。他不由欣慰地看向一旁的许嘉庆,对这个贪玩的儿子有了新的认识。 还不错。 除了功课差点儿。 而后,他似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讶异问:“小六,你怎么不同我们一起吃?” 许嘉庆欲哭无泪,耷拉着脸,声音里也蓄着浓浓的委屈:“父皇,您没叫儿臣一起吃啊。” 许荣穹手上动作一顿。 对不住,太香了,他给忘了。 “对了,你现在可以朕,究竟是哪位高人指点了你了吧?” 许荣穹明智且迅速地转移话题。 许嘉庆看了眼旁边的安平侯,犹豫道:“父皇,要不等下再说吧。” 安平侯察觉到许嘉庆的视线,识时务地提出离开。 反正时候也不早了,该吃的也吃了,虽然没有一开始想吃的,现在也不赖。 许荣穹看出许嘉庆的顾及,允安平侯先离开。等安平侯离开,他又屏退了众人,屋内只有一个常年跟在他身旁的老太监,还有他和许嘉庆两个人。 “行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许荣穹再次问道。 “究竟是谁,知道你这般大卖关子,让朕听听看。” 他说着自顾笑起来,然后在听清许嘉庆说了什么后,那个未完全绽放的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显出几分尴尬来。 许嘉庆说:“父皇,是九妹,我的九妹,许念,您还记得她吗?” “您还记得,您有一个行九的女儿吗?” ※※※※※※※※※※※※※※※※※※※※ 三更没意外在23:59,提前写完会提前发出来 早睡的小可爱不要等,明天看 做汤 许念帮许嘉庆忙活完烧酒火锅的事, 看了眼天色,先带着春桃回了小院,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院里, 包子正追着雪团满院子的跑。 整个一狗追兔跳。 雪团腿短但是跑得快, 每每在包子马上要追上它,下一刻便要将它扑倒的时候,雪团就猛地一跃而起, 跳得远远的。包子看见自己行动落了空, 气得“汪汪”叫, 叫过之后,又追着雪团接着跑。 看她回来, 包子立马不追雪团了,转头跑到她脚边,扒拉着她的衣角。 包子黑溜溜的眼睛里藏着万顷星河亮晶晶的,此时蓄着无限委屈, 像是在告状, 又像是在求抱抱。自带黑色颜色的眼眶下方有着两道很浅的痕迹, 如泪痕一般,可爱中自带几分可怜。 它现在体型还没长开, 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只,长而洁白的绒毛乖顺地趴在身上, 很是贴顺。两只小耳朵也是乖巧地耷拉着,尚未直立起来。 这会子,完全是一副撒娇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许念, 嘴里哼哼唧唧, 唯独没有发出嚣张的叫声。 许念哪顶得住这样的毛茸茸, 一颗老父心差点化了。 她立即蹲下身,摸了摸它的毛茸脑袋,而后两只手抱着它,将它抱在怀里,安抚他:“包子不委屈啊,等会儿奖励你一块肉肉。” 包子像是听懂了这个话,一直不停在她怀里哼唧唧,显得很兴奋。 许念说了之后,吩咐顺喜等会给包子拿一个之前留下的肉肉。 它现在还年纪小,不能啃骨头,尤其是鸡骨,鸡骨太小又易碎,一不小心卡在喉咙里,说不定就把小小的包子送走了。 而其他骨头又太坚硬,它的牙尚且不够坚硬,也咬不碎。万一一着急,连带着整个骨头直接吞咽下去,也可能会将它送走。 所以,只能吃肉。 许念叹气。 包子的伙食比她的还要好。 她抱着包子,雪团也凑过来要抱抱,可她人小胳膊短,也一下子抱不了两只毛茸茸啊。 尽管她自己是很乐意吧。 为了表示她没有厚此薄彼,她只好又把包子放在地上,独自抬脚往厅堂走。两只小家伙,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跟在她后头往厅堂走。 而春桃则要去厨房做午饭。 许念看着她要去厨房,想到她今儿刚和她忙活了一上午,累得不行,嘱咐道:“午饭顺喜做吧,随便煮个面就行,不必太麻烦。晚上再吃好的。” 许念想着随便垫垫肚子就行,接道:“就阳春面就行,清淡爽口又暖和,厨房有现成的面条,顺喜也会做,春桃你先歇着吧。” 顺喜得了吩咐,立即动身去厨房煮面,而春桃跟着许念去了厅堂。 厅堂里,春桃犹犹豫豫,想说什么,纠结半晌,到底没说出口。 许念看不得她这个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说道:“春桃,有什么尽管说,你这样吞吞吐吐的,我看着难受。还有,不是叫你歇着嘛,怎么来厅堂了?” “奴婢……”春桃顿了一下,“主子这样,会把奴婢惯坏的,哪天要是养成个惫懒性子,主子难道不怕吗?” ”原来,你犹犹豫豫是这个啊,我还当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许念眉眼舒展,露出一个真心笑颜。 “放心吧,养不成的,就算养成了,我也不怕的,总归咱们赚了那么多银钱,还养不起你一个吗?” 许念笑着打趣她。 春桃被她说得耳朵后染上一层层红晕,清秀的脸颊上此刻也绯红如霞,害羞地跺了跺脚:“主子,惯会打趣奴婢,奴婢不理主子了。” “不理了好,你快去歇着吧,等会吃午饭,别在我跟前伺候了。” 许念挥挥手,连□□桃去休息。 春桃看她这样说,嘴上嘟囔:“奴婢想伺候主子。” “你先歇着吧,不用怕把你养懒了,下午有的你忙的,先养精蓄锐,去休息吧。” 许念说得坚决,且她已说了下午还有的忙,春桃便听话去休息了。 不一会儿,顺喜煮好面,给她端了过来。 许念本来没什么食欲,闻着清香扑鼻的阳春面,决定先填饱肚子。 阳春面乍看只有汤和面条,面汤里零星点缀着几点翠绿葱花,但是它的味道并不如看着的那般单薄。 阳春面会用葱油煮汤,喝一口清亮而滚烫的面汤,一股浓郁到不能忽视的葱香味儿在唇齿间四溢开来,而滚烫的面汤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这股暖意瞬间包裹着周身,慢慢升腾起浅而细碎的暖意,熨贴无比。 除了用葱油,顺喜明显将她曾说的记在了心里。阳春面的面要用细细的龙须面,熬汤时要放上海米。现在,她这碗阳春面正是如此。 也不知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来的海米。 海米经过熬煮,已经吸饱了汤汁,吃进嘴里浓郁的海鲜味儿,又香又鲜又软,好像她吃进嘴里的不只是一粒小小的海米,而是将整个海洋纳入口中。 想想,就有些了不得呢。 面是纤细的龙须面,入口时觉着面条软糯而不烂,劲道而不干硬,再配上葱香四溢的面汤、软而纯鲜的海米,一口面一口海米再喝一口汤,不知不觉中,额头上便起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周身萦绕着挥之不散的暖融感。 许念吃完面,顺喜来收碗,她忍不住夸道:“我们顺喜,现在也厉害了呢。这个面,煮得很好吃。” 一向少言寡语的顺喜得了夸奖,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局促起来,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感觉。 许念哪想到顺喜会这样,弯着唇角笑了笑,不敢再逗他。而收好餐碗离开的顺喜,如蒙大赦,匆匆出了厅堂,直到他站在厅堂外头,脸上还如火烧云般火热热的。 之后,许念在厅堂里转悠了两圈,把两小只交给顺喜照顾,便去午睡一会儿。她算着,也许待会许嘉庆就该过来了,说好的一起吃火锅。 只没想到,等她午睡起来后,天已全黑了,许嘉庆没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个人。 许诗悦。 许念热情邀请许诗悦一同用膳,而许诗悦略微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拒绝了。 “九妹,我这回不是来吃饭的。我想麻烦你做一样吃食,给我带走可以吗?” 许诗悦语气有几分急切。 许念感觉许诗悦态度有些奇怪,但对方不说,她也不便问,只问:“三姐,这个没问题。你想要做什么吃食?” 这个把许诗悦问住了,她茫然挠挠头,略有些尴尬,说:“我也不知道,只要是汤就行。” “那三姐,你想要咸的还是甜的?” 许念再问。 “这个……我能咸的甜的各来一份吗?” 许诗悦问出口,也觉得自己这个请求有点不太好意思。 “三姐没事的,做汤不费事。” 许念少见许诗悦这样,宽慰她。 “好,谢谢九妹了。”而后,许诗悦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要油腻的,上午吃多了,能消食或去油腻的就行。” “请问三姐是等下就要带走吗?” 许念再次同许诗悦确认。 许诗悦没犹豫,点点头。 “行,三姐稍后,我现在去给三姐准备。” 许念去了厨房。 在去厨房的路上,她便想好做什么汤了。 一个酸辣汤,一个山药酒酿甜汤。 许念没想自己做这两个汤,结果,她前脚刚到厨房,春桃后脚就跟进来了。两个人便搭配着一起做汤。 山药酒酿甜汤需要做山药糯米圆子,春桃给山药削皮后放锅中蒸熟,而后由许念做山药圆子。 春桃则是去准备酸辣汤需要的配菜,瘦肉切末、木耳和香菇切丝、火腿肉切丝、豆腐切小块、黄花菜泡软了去蒂,还有葱花、香菜跟着切成小段。 这些都准备好后,先做的是酸辣汤。 肉糜下少油,激发出肉的香味又不会油腻,而后放入放入香菇和火腿肉再跟着炒。 其实这一步,本该是加水煮了的,但许念做酸辣汤的时候,喜欢将那些不好煮的菜一起炒一炒,这样能更进一步让菜入入味的同时,也能彻底把菜的味道融到汤里来。 从而,达到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不会像很多人做的汤一样,喝汤是有味的,再吃里面的配菜,就感觉很寡淡,与汤的味道不相配,有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待锅中菜炒得差不多了,再放入冷水熬煮,水开后再放入不适合一起炒的豆腐、木耳等配菜,煮开后放盐等佐料,再撒上葱花、葱段。当然,也少不了醋。酸辣汤如果没有醋,也不能称之为酸辣汤了。 唉。 可惜没有西红柿。 这是许念再次感慨没有西红柿。 倘若有西红柿的话,今日的这个酸辣汤会更有味不说,颜值上也会更鲜亮。 酸辣汤做好,接着做山药酒酿圆子汤。这个做起来比酸辣汤快些,酒酿煮好,放入做好的圆子、红枣、枸杞,等到闻到清甜的酒酿香气,汤便好了。 这两个汤做好后,许念装好给许诗悦带走,而她看看天色,依旧没有许嘉庆的身影。 小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吃火锅了? —————————————— 带着两个汤离开的许诗悦,没有回住处,而是去了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奏折,看见是她,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悦儿来了呀?怎么想起到父皇这儿来了?” 许诗悦规矩地向许荣穹行礼,心里闪现一抹怪异的情绪。 她竟然在自己的父皇脸上看见了一丝颓败。 她甩甩头,将这份怪异情绪甩出去,打起精神道:“儿臣听闻父皇心情不太好,特意带了两道汤来,希望父皇喝了,心情能好些。” 许荣穹讶异地挑挑眉,问道:“为什么带了两道过来?朕喝不了这么多的。” ”那父皇两个都尝尝,儿臣也不知父皇此刻是想喝甜一些的,还是咸一些的,所以一甜一咸,都备了。父皇都尝一下试试看,然后看喜欢哪个就喝哪个,好不好?” 许诗悦撒娇道。 “好好好,都多大了,还向父皇撒娇呢。” 许荣穹露出一抹笑。 “不光儿臣多大了,儿臣在父皇面前总归是小的。” 许诗悦笑着说。 “还是你知道体恤人,哪像……哼……小六就知道气朕。” 许荣穹提及许嘉庆,想到下午的不愉快,脸上仍是浮现出几分愠怒。 许诗悦听着他提到许嘉庆,眼神暗了暗,脸色也有几分不正常,立刻又恢复正常。 “父皇,儿臣这就为您盛汤,您先喝汤。” 许诗悦说着,揭开食盒盖子。 两股香味瞬时在御书房飘散开来。 许荣穹摸了摸肚子,感觉气少了几分。 ———————————————— 另一边,许嘉庆其实正在许念小院外的不远处徘徊,他脚上踢着石子,一脸颓丧。甚至,他能看得见许诗悦来了又去。 可是,他不敢进去。 他刚刚给九妹惹了麻烦,他没脸见他。 他还记得御书房发生的那一幕。 当他问完那两句话后,他清楚地看见刚才还嬉笑的许荣穹瞬间变了脸色,直接黑沉沉的,像覆了层厚厚的阴云一样。 良久,在他以为父皇会直接将他轰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了对方的话。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没人告诉儿臣,是儿臣自己发现的。刚刚父皇不还问儿臣嘛,究竟是哪个高人指点的儿臣。儿臣想跟父皇说,是九妹。” “无论是今天的火锅,还是沙琪玛、奶枣亦或是奶茶、红丝绒蛋糕,都是出自九妹。九妹很厉害的,父皇,她比儿臣厉害很多。” 他努力解释,真的不希望父皇再对九妹不管不问。 这些日子,他们因着九妹而得到的夸奖与奖励,让他如坐针毡。 这该是属于九妹的。 不仅仅是他的,他必须说出来。 九妹有的够少了,他不能做一个强盗一样,抢九妹的东西。 然而,许荣穹完全不听他的辩解,径自道:“这次,朕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必须闭门思过,并且不许你们再有来往。” 许嘉庆记得自己当时就怒了,不服气问:“为什么啊,父皇?九妹那么好,父皇九妹做的火锅难道不好吃吗?还是她做的烧酒虾不好吃?为什么你不肯接纳九妹?还是说,你真的不记得九妹?” 他再次问出那句话,甚至最后的一丝丝期待,如果真是不记得了,他可以原谅他的。 可许荣穹的话,让他直接如坠冰窟。 “朕记得,哪又如何?” “难道,朕要拿整个国运开玩笑吗?要视整个国家的百姓为儿戏吗?” “你现在,就给朕滚出去!” ※※※※※※※※※※※※※※※※※※※※ 唉。 先别战队 送饭 后来, 许嘉庆被许荣穹赶出御书房。别说奖赏了,就差没派人押着他回去,好好看起来, 面壁思过。 等在外头的富贵不明所以, 凑上前问:“殿下,皇上这回又赏了什么?” “赏你一顿打,要不要?” 许嘉庆灰头土脸的, 心情郁闷得不行。富贵偏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许嘉庆这般说完, 他才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对, 一看就不是得了奖赏的,而是得了训斥的, 当下不敢再像方才那样嬉皮笑脸。 他小心赔着笑,问他:“那……殿下,咱们现在是去哪儿啊?” 富贵之前也知道,自家殿下和九公主说好了, 从皇上这里出来之后, 晚上去她那里吃火锅。他想着, 虽不能跟着一起吃吧,说不定能跟着被赏两口吃的。 那现在看自家殿下的脸色, 到底是吃还是不吃了? 然而,许嘉庆没理他, 径自抬步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许念的小院附近,却一直在周围徘徊,不敢进去。 天色越来越晚, 寒气越来越重。 许嘉庆觉得身上像是披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从外面冷到心底。他不断搓着双手, 嘴对着不断哈气,富贵跟在后头,也是被冻得不行。 许嘉庆直到看着许诗悦走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走吧。” “哎,好。” 富贵欣喜应是。 他抬脚准备往许念在的小院走去,一回头却发现,许嘉庆走的是相反方向,且已走出了很远。 这火锅不吃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心底的疑问未落下,富贵已是赶忙追着许嘉庆而去。许嘉庆一回到住处,他便黑着脸回屋里歇着。 “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听见了吗?” “小的遵命。” 富贵哪见过许嘉庆这样,忙不迭答应,心里直犯嘀咕。 只是没想到,许嘉庆刚躺下没一刻钟,顺喜来了。 “我家主子派我来问问,留点下怎地还没过去?是出了什么事了吗?火锅已经准备好了,等着他随时过去吃。” 顺喜把许念的话带到。 招呼他的富贵一阵为难。 刚刚自家殿下放下话来,不叫任何人打扰。 可是…… 他一直跟在许嘉庆身边,自然知道他对这个火锅以及九公主的看重。犹豫了半晌,富贵咬咬牙,对顺喜道:“你等等。” 他去了许嘉庆卧房,小心敲了敲门,里面顿时传来许嘉庆愤怒的吼声。 “不是说了吗?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 富贵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小心回:“殿下,是……九公主派人来问了,问您何时去吃火锅。” “不吃了!” 许嘉庆吼完,掀起被子盖在头上,把自己整个人藏在被子里。 “那小的……现在就去回话。” 富贵有点纳闷,可是面对盛怒中的许嘉庆也不敢多说话。 “等等。” 许嘉庆听见他的声音,叫住他。 “你不要说是不想去吃了,你就说……我染了风寒,突然不方便去了,改日再去。你好好跟人家说,不许耍架子,听见了没?” 富贵听着许嘉庆恶狠狠地威胁,就感觉一阵委屈。 他一个做奴才的,哪敢随随便便对人家耍架子? 这种话他当然不敢说,领了命自去回话了。 没想到,顺喜得了回复之后走了,过了两个钟的功夫,他又回来了。 他把手中的食盒递给富贵,嘱咐道:“我家主子听闻六殿下染了风寒,特意让我送来的。一个是红糖姜枣茶,祛风退寒,喝了可以好受一些,且没有中药那般苦味;一个是姜汁软糖,寻常时候可吃,可预防风寒。” “哎,好好好,谢谢九公主,我这便给我家殿下送去。” 富贵接过顺喜送来的东西,与他道完谢后,再次硬着头皮敲响了许嘉庆的卧房门。 “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我今天一定要罚你!” 许嘉庆烦躁的声音乍然响起。 富贵手拎着食盒,心道,这应该也算是要紧事吧。 殿下寻常最爱吃九公主那里的吃食了。 于是,他小心回道:“殿下,是九公主派人给您送吃食来了。听闻您染了风寒,特意送来祛风寒的红糖姜枣茶,您要喝吗?小的给您送进来?” 许嘉庆一听,更心塞了。 九妹那么好,而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关键,他可能惹了父皇不开心。 那父皇会不会对九妹更不好了? 这样想来,许嘉庆觉得自己的胸腔要爆炸了,情绪烦躁到了极点,声音也没几分耐心,回道:“不喝不喝,拿走拿走!” 他说得毫不犹豫,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吓得富贵都没敢再问第二遍,连忙带着东西走了。 等富贵真的走了,许嘉庆躺在床上,痴痴地望着屋顶,方才觉得自己的过分。 是自己和父皇的错,又不是九妹的错。 为什么要迁怒九妹? 九妹那么好…… 自己爽约了,却还给他送了祛风寒的吃食…… 如此一想,许嘉庆翻身下床,喊着:“富贵!富贵!富贵!” 听到喊声的富贵立刻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大冷的天硬是叫他跑得两颊通红,眼看着还要出汗。 许嘉庆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皱了皱眉头,不高兴问:“东西呢?” “啊?什么东西?” 富贵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九妹派人送来的东西,别告诉叫你自己偷喝了。” 许嘉庆没好气道。 “在……在小厨房温着呢,小的这就给您送来。” 许嘉庆点点头,富贵得了吩咐出门,去小厨房端红糖姜枣茶。出门后,他庆幸地抹了把额头。 吓死他了。 幸好幸好。 姜枣茶很快就端过来,正冒着热气,馨甜的滋味在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逐渐抚平了许嘉庆烦躁的情绪。 他虽然没真的得风寒,到底是在外面冻了许久,回来后和衣躺在床上,一来一回,整个人呢都是冷的。 这会子,他喝上暖融融的红糖姜枣茶,时不时再嚼上两颗姜汁软糖,只觉着周身全是暖的,从里到外,全被温暖包裹,没有任何寒意可以侵蚀进来。 只是喝着喝着,许嘉庆想到今日做的蠢事,就后悔不迭。 如果,父皇真的惩罚了九妹怎么办? 他做错了事,请叫父皇来惩罚他,但可不可以不要将这种惩罚加诸到九妹身上? 他真的不该那么鲁莽的。 许嘉庆从没像这一刻后悔过。 至于他为何一直会觉得许荣穹也会惩罚许念,无疑是看到了许荣穹对许念的排斥之意。他不过刚提了一个名字,没说上几句话,许荣穹就愤怒地将他赶出去。 难保,不会迁怒。 而迁怒从来都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远比从自身找问题容易得多。 同时,也很难不认为,这会不会是对方在蛊惑? —————————————— 另一边,御书房内。 许荣穹先喝的是酸辣汤。 酸辣汤那股子强势而无法忽略的酸味在鼻尖荡漾,又酸又香,即使他后来被气得不行,也无法改变午膳吃得非常舒坦且饱胀。 可眼下,一碗不起眼的酸辣汤摆在眼前,生生勾起无限食欲,竟然让他产生了一丝迫切的感觉。 他低头看了眼酸辣汤。黑边白瓷碗中装着浅褐色汤汁,朴素中多了分淡雅的感觉。而那股勾动他食欲的酸香味儿,便来自眼前的碗中。 浅褐色汤汁中,可以看得见若隐若现的黑色木耳、红色火腿、浅色黄花菜等,与此同时,葱花和香菜也点缀期间,为其增添了几分颜色,显得亮眼又有食欲。 许荣穹拿勺子舀了一口酸辣汤,轻轻吹了吹,放入口中。 酸辣汤一入口,一股又辣又酸的味道瞬间攻占味蕾,而后在唇齿间肆意蔓延。许荣穹差点没反应过来,为着出现在口中的酸辣汤而惊诧不已。 他竟然不知……这世间竟有这般美味? 这个味道与他中午吃的烧酒虾还不一样,烧酒虾是鲜而清淡的,几乎是将自身那种纯粹的鲜味发挥到了极致。 而酸辣汤呢? 它是混合的味道,却在混合中既能吃出食材特有的香气,而它这个汤混合的那种独特的酸和辣又不是其中食材可以代替的。 酸中有辣,辣里藏酸,配着黏稠又柔和的汤汁一起下肚,简直无法想象,这种明明相悖的感觉却可以用在同一种吃食上。 而且,酸辣汤它不仅仅是汤汁,内里的配菜也是一大惊喜。 葱花和香菜带着清爽的青草味,丰富了酸辣汤的质感,仿佛一口吃下去,味蕾在自然森林中徜徉共舞,这种格外美妙的感觉叫人欲罢不能。 黝黑木耳清脆,一咬一口脆,与绵软浓稠的汤汁恰恰相和,使得酸辣汤的口感层次更加丰富多变。 其中的香菇,本来是不易熟也不易入味的,经过炒制后,将其中难闻的腥气炒出来,也逼出其中的水分,彻底将其绵软而丰腴的肉质口感释放出来,堪称另一种绝佳体验。 还有火腿、肉糜,本就是选的精瘦肉,一个在炒制中释放其中的油脂、一个在烹煮中愈加香嫩,组合起来后藏在酸辣的背后,在味蕾上留下浅浅的却绵延不绝的痕迹,让人回味无穷。 可以说,一碗酸辣汤喝到最后,尝尽百遍滋味,最难忘的还是那一开始的酸和辣。 许荣穹喝完一碗汤,又喝了一碗,感觉身上热气腾腾的,总觉得衣服穿得厚了些。 等他喝完了三碗,他对这个酸辣汤赞不绝口:“这个汤,名副其实,不愧是酸辣汤,悦儿有心了。” “父皇喜欢就好。” 许诗悦没有顺着他的话要奖赏,而是请他尝尝另一碗汤——山药酒酿甜汤。 “父皇,您再尝尝这个。” 她把甜汤盛好,送至许荣穹面前。 许荣穹本来是想拒绝的,他本就不饿,刚一口气喝了三碗酸辣汤,即使是再大的肚子,也有个量不是。 可是,当他看到山药酒酿甜汤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竟然伸手接了过去。 不同于酸辣汤的深色,酒酿甜汤是亮色的,浅黄的汤汁中漂浮着一粒粒白嫩的山药圆子,光是看着,便觉得可爱有趣。 其中,红枣片、枸杞粒鲜亮而耀眼,点缀其间,一白一红,颇有种红梅迎傲雪的感觉。 也正是如此,许荣穹拒绝的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 甜汤不同于酸辣汤的强势,如果硬要比喻的话,酸辣汤像攻城略地的输出战士,而这碗甜汤便是在后方的治疗系圣手。 暖而细腻的汤汁慢慢流入腹胃中,甜甜的滋味中蕴着酒酿的香气,让这份甜不是那种浅薄而腻人的,反而像带着无限的光芒。 它所流经的地方,无论是伤痕亦或是其他,全部被一一抚平,连带着整个心在苍凉中也被温暖。 更别说,他再轻轻咬一口山药小圆子。小圆子口感弹牙,甚至有一种调皮的感觉,在与他捉迷藏,而当真正捉住小圆子的时候,那种丝滑软糯的滋味只叫人欲罢不能,唯想吃一个再吃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许荣穹又把甜汤喝了个干净。 甜汤一喝完,他擦擦嘴边留下的汤渍,方才真正觉着自己吃撑了。 好像,站不起身了? 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然后发现,被撑得饱胀的腹胃坠得他直不起腰。一旦硬要直起腰的话,那种饱胀的感觉就压得他难受。 无奈之下,他又坐了回去,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坐回去的他,看了看空空的汤碗,又看了看一直守在他旁边的许诗悦,和颜悦色问:“悦儿,说说吧,是又有什么想要的了?”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坏心情在这两种汤的浇灌之下,已经消散了。 而许诗悦听了他的话,故意撒娇道:“父皇,您这样说,儿臣就伤心了。不能是儿臣想孝敬了您了吗?非得是有什么求着您才行吗?” “好好好,我们的悦儿长大了。” 许荣穹大笑,抬手拍了拍许诗悦的肩膀。 许诗悦听着许荣穹的笑声,想着他这会子心情应是不错,试探问:“父皇,您今日为何会心情不好啊?” 然后,她很明显地察觉到,她一提起这个,许荣穹的身上的气压低了几分。接着,就听到他稍显严肃的声音。 “悦儿,不说这个。” 许诗悦乖声应好,敛住眼眸中的情绪。 她能知道许荣穹心情不好,还是淑妃告诉她的,说是许嘉庆在他面前提了九公主的事。淑妃放心不下,专门来叮嘱她,免得她跟许嘉庆一样犯傻。 淑妃不知道的是,许诗悦也早有打算,一步步攻略许荣穹,然后叫她接受许念。 早在上回的蛋糕,她受尽赏赐,而真正做出来的人却只能躲在背后默默无名,她再面对许念的时候,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只没想到,她的计划还未实施,许嘉庆却抢先一步。 她原本是趁着今日说的。 试探之后,决定徐徐图之,否则只会像小六那样,适得其反。 愚不可及。 ———————————————————— 之后,连着几天,许诗悦便会过去找许念,请她帮忙做吃食带走。 从山药枸杞排骨汤、虾仁豆腐羹、三鲜汤、白菜豆腐煲、山药芙蓉汤、西湖牛肉羹,再到糖醋排骨、嫩鸡蛋包豆腐、红烧肉、地三鲜、椒盐小酥肉……菜菜汤汤做了不下十多种。 每一次许诗悦都来去匆匆,许念虽然好奇,却也没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嘛。 她总不能凡事都要知道。 俗话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许念倒是宁愿自己知道得少一些。 除了许诗悦,许嘉兴来得最勤快了。 他要么自己来,要么带着许嘉文一起来,两个小人在她这撸狗逗兔子,一待就是一下午,接着顺利到了晚上,在这里吃完晚膳回去。 十多天过去,许念眼看着之前两个瘦小的小人,脸上已长出了婴儿肥,脸色也红润起来,不似初见时那般。 这天,许嘉兴自己过来,身后没有一个叫他”星星哥哥“的小尾巴跟着。 许念还有些纳闷。 毕竟,他虽然自己来过,多数时候都是带着许嘉文一起来的。 于是问他:“小兴,你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 许嘉兴脸上明显是刚哭过的,眼眶红红的,娇嫩的小脸上挂着泪痕,一路过来被风吹着,此刻是又红又涩。 “小九妹妹。” 许嘉兴一开口还有几分哭腔。 许念赶紧安抚他:“小兴,别着急,你慢慢说。” “小九妹妹,你会不会做药膳?我母妃她……要死了……” 许嘉兴说到这个,眼眶中忍不住再次含了泪。 “怎么回事?钱妃娘娘是病了吗?病了的话,得找御医啊。” 许念跟着着急起来。 “宫里的人有没有派去找御医?你先别哭啊小兴,钱妃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御医没用。” 许嘉兴哭着说道。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母妃她吃不下饭……” “以往,我不爱吃饭,总是随便吃两口,但是不想母妃伤心,就一直陪着吃。而我最近才知道,母妃其实每日也是硬撑着陪着吃饭,她每次吃了之后,往往要吐出来。” “最近这些时日,我在小九妹妹这里吃饭,而母妃像是彻底没了动力似的,就只能吃个一两口。今天早上,我去母妃那里请安,她晕倒了。” “他们借故骗我出去,我假装出去后又躲了进来,听到母妃说的话才知道,原来母妃已经好久吃不下饭了,最近是更加严重,所以早上才会晕倒。” “母妃暗地里已经请了无数次御医,药了吃了许多,可这个毛病就是没好。我想着,小九妹妹你做饭那么好吃,可不可以帮我给母妃做几道药膳?” “我不想母妃死……我会付钱的,等我长大赚了银钱,小九妹妹我一定会付钱的。” 许嘉兴说着说着,就伤心哭了起来。他心里显然是极害怕的,所以才会找到许念这里来。 许念抬手替他擦干净眼泪,好好安抚他一顿,柔声说道:“小兴别着急,这个时候就不要提银钱了,我等下就带着春桃随你去看看。” “如果药膳管用的话,做多少都可以的。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看看钱妃娘娘到底能吃下哪种。之后,我将这些教给你们哪里的厨娘也是可以的。” “好,谢谢小九妹妹。” 许嘉兴擦着眼泪,认认真真朝许念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小兴,你不用这样。我们这就去。” 许念带着春桃跟着许嘉兴去了钱妃宫里。 钱妃听闻下面人回禀,说是九公主来了,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 玉芝诧异问:“娘娘,九公主来了,请问要怎么办啊?” 钱妃脸色苍白,看着很是虚弱,声音也显得有几分无力,轻声回道:“该如何做,自如何做便好。她是宫中的主子,不能轻易怠慢了。” “可是娘娘……这样会不会不好?万一叫旁人知道,怕是会要说三道四的啊。” 玉芝忧心忡忡,显然也是知道许念身上背负了不一般的东西。 “那又如何?就我这幅破烂身子,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图什么呢?所图的不过是,我的小兴能平安长大成人,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钱妃说着,拈着手帕掩面咳了起来。 她咳得很痛苦,似要将五脏六腑撕裂了一般,玉芝在旁边急得要哭出来:“娘娘,奴婢再去给您请御医,奴婢这回一定将太医院最厉害的年太医请过来。” “站住,不许去。” 钱妃费力挣扎着坐好,用绢帕擦了擦唇角。 “无用的,别去了。这又不是病,你便是请了大罗神仙来,也无用的。吃不进饭,还是吃不进饭。好在,小兴这个毛病已经好了。” “吩咐下去,好好招待九公主,不给对她有任何造次,否则为你们是问。” 钱妃几乎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只要她能让小兴好好的,小兴跟着她能好好吃饭,顺利长大成人,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是,她是不详,可她能让我的小兴好,在旁人眼里,她是不详又如何?她在我这里,就是吉祥如意!” 许念跟着许嘉兴跨进钱妃的寝殿,听到的便是最后的几句话。 钱妃看着他们进来,立马换了个笑颜,招呼他们坐下,命宫人给他们奉上热茶。 “小九啊,快快坐下,外面冷不冷?” 钱妃找了个话题与许念寒暄。 “不冷的,谢谢钱妃娘娘。” 许念轻声回答,整个人在看到钱妃的模样后,内心已是翻起滔天巨浪。 距离她上回见到钱妃,不过月余。可钱妃的模样,俨然一副到了油尽灯枯的模样,她能看得出来,钱妃此刻正是强打起精神,同他们说话。 许念垂了眼眸,敛住翻涌的情绪。而一旁的许嘉兴看着自己母妃这幅模样,差点再次哭出来。 他直接道:“母妃,小九妹妹答应我来给母妃做药膳。母妃你快说说,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小九妹妹都可以做的。” 钱妃听完许嘉兴的话,竟然是沉下脸,训斥他:“小兴莫要胡闹,小九又不是太医,你怎么能这样为难小九呢?” 许嘉兴瘪着嘴,再次解释:“母妃,我没有胡闹。小九妹妹虽然不是太医,可她做的饭很好吃啊。而且,上回我生病了,太医说我要死了,还是小九妹妹把我治好的。母妃,你相信小九妹妹好不好?” “我不是不相信小九,而是这样做不何体统。小九是堂堂的公主,怎么能随随便便要求她来做饭?将来,你要让小九如何自处?” 钱妃既然不排斥许念,自然会替她多想一分。 现在寻常家的闺秀,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但必有一样是拿得出手的。而许念本就背着一个不详的名声,再没有一两个才艺傍身,他日,她的亲事定会难上加难。 许念没想到钱妃会替她考虑,心里微动,开口道:“钱妃娘娘,无碍的。这是我个人喜好,不是受人所迫,也不觉得勉强,反而能看见你们喜欢我做的吃食,我会很开心,也会很有成就感。” 许念说得真诚,没有任何勉强,钱妃自然能看出来。 她勉强笑了一下,说道:“麻烦小九了,只是我实在没什么想吃的,不若你问问小兴,他想吃什么,我跟着吃便好。” 许念看着钱妃的模样,只好点点头。 她不由想起上回同钱妃一起同桌吃饭的情形,她吃得很少,也很慢,不像是生病,倒是有些像厌食症的症状。特别是,她听许嘉兴说了,她每次逼自己吃完东西都会吐出来。 得了厌食症的人,便是如此。 即便知道自己应该吃,可应是吃不下,强迫吃下去反而会吐出来。 许念带着想法,决定做几样家常的菜式,因她也无法真正确定钱妃到底是厌食症还是其他病症。 是以,她和春桃一起做了一道南瓜小米燕麦粥。这个粥清甜软糯,又可以健脾养胃,倘若真的是常年厌食症,喝粥应是首选的。 做粥的同时,她想了想菜的话,就做几样家常小炒。因为在这宫中,山珍海味不稀罕,稀罕的反倒是寻常人家的那份家常味儿。 于是,做了一道干煸香干青菜、小炒牛肉、麻婆烘蛋,还有一份青椒炒鸡蛋、一份凉拌三丝和一份大拌菜。 六道菜皆不是药膳,但却是许念精心挑选的下饭菜。 饭菜做好后一一摆在桌上,钱妃邀请许念一同吃饭,许念想了一下没有拒绝,因为这样可以近距离观察钱妃的状态。 干煸香干青菜是翠绿的菜叶子搭配着煎黄的香干,看着清淡又亮眼,很有食欲的样子; 小炒牛肉用了青红辣椒,光是闻着便有股刺激食欲的辣香味; 麻婆烘蛋更直接,红亮的辣肉糜铺在嫩黄的鸡蛋上,微微动一下,鸡蛋便轻轻晃一下,吸引着人的目光; 青椒炒鸡蛋颜色鲜亮扎眼,味道香浓,看着简单,却是让人看了一眼便挪不开了;而凉拌三丝颜色丰富,带着点醋酸味,散在空气里,隐隐地勾动着人的味蕾,大拌菜亦如是。 除了菜,放在眼前的小米南瓜燕麦粥颜色最为好看,软糯清甜的气味不断地扑入鼻尖。 钱妃本意是陪着许嘉兴一起吃,看着他能好好吃饭,哪怕有一天自己真的不在了,她也能放心。 可万万没想到,这几道不甚清淡的菜,竟然隐隐勾动了她的食欲,特别是那股子辣味儿,她很少吃到,而是在闻到的时候,她丝毫不觉得腔壁,反而产生了一种许多年未曾有过的感觉。 想吃。 这么想着,钱妃也这般做了。 在她无意识下,她更偏爱麻婆烘蛋、小茶牛肉和青椒炒鸡蛋。 这几个全是偏辣的菜,配着喝上一口软糯香甜的小米粥,她的胃里非但没有产生任何不适的感觉,而是生出了满满的期待。 还想吃。 边想着,她再次夹着小炒牛肉放入口中。牛肉鲜嫩而不柴,入口满满的肉香,而在肉香过后是那股子让她痴迷的辣味,又纯又香又畅快,忍不住叫她再多吃牛肉。 而越吃,她越发现牛肉竟然是如此鲜嫩好吃,她以前从未发现,牛肉可以这么好吃! 真的好吃。 钱妃忍不住在心底惊呼,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吃。 还有那个麻婆烘蛋,味道更是让人难以想象。 又辣又麻的滋味混着香嫩可口的烘蛋羹,一边是麻麻辣辣的重口味,一边是香香嫩嫩的鸡蛋羹,全然不同的两种口感结合在一起,仿佛能感觉到味蕾在狂欢,食欲在呐喊。 一直站在一旁伺候的玉芝看着钱妃一筷子又一筷子地吃饭,眼眶微微泛红。 主子,竟然能吃下饭了? 可是,下一刻,喜悦便如一盆凉水泼下。 她曾经想起无数次,钱妃逼着自己吃东西,当时是吃下去了很多,可是无一不是全吐了出来,吐过之后反而比吃饭前更虚弱几分。 想到此处,玉芝心里一揪,站出来提醒:“娘娘,今日需早些休息,晚膳不易吃过多。” 被她这么一提醒,沉静在麻婆烘蛋和小炒牛肉中的钱妃恍然醒悟,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喝了两碗粥、快吃干净两盘菜,顿时停住手。 而许念全程一直在观察钱妃的状态,看她吃得畅快又迅速,内心产生了一丝丝疑问。 这真的是厌食症吗? 如果不是的话,她估计也无能为力了。 一顿饭过后,宾主尽欢。 钱妃再三表示感谢,表示改日会登门道谢。而等许念带着春桃离开后,许嘉兴被嬷嬷带着回去休息,玉芝连忙出去拿了痰盂回来。 “娘娘,奴婢取来了。” 玉芝把痰盂递到钱妃面前。 钱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这是做什么?” 玉芝愣住,一种不敢相信的狂喜将她包裹住,使得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娘娘,您不想吐吗?” 往常,钱妃吃了这么多东西的话,第一反应是要大吐一场,说不定还会折腾得一夜睡不着。 这下,钱妃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她摸了摸饱胀的腹胃,疑惑开口:“我好像……没有想吐的感觉?” “我真的不想吐!” 下一刻,在确定了这种感觉是真的时,钱妃不由地狂喜! 难道,她好了?! “快去,命厨房做些吃的送来。” 钱妃立刻吩咐道。 玉芝得了吩咐,喜气洋洋地出去,没多会儿多了一份小菜过来。结果她还没走近,钱妃就捂着鼻子,粥着眉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等到玉芝将小菜放到她面前,钱妃再也控制不住了,就着痰盂猛地吐了出来。 “快……快将……这个拿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玉芝反应过来,将那碟小菜拿走后,钱妃已吐得天翻地覆。 直到,鼻腔里再也闻不见那股子小菜的油腻味儿,她方才直起身子,拿着绢帕擦掉唇角的污渍。 “娘娘,这是为何?” 玉芝忍着眼泪,担忧不已。 “你去厨房看看,方才小九做的吃食还有没有剩下的。” 钱妃现在心中有个猜测,她急于想要验证一下。 而玉芝想到刚才的那幅情形,心有犹豫:“娘娘,您……” “快去。” 钱妃催促。 玉芝无奈,只好再次去厨房。许念做的吃食只有小米南瓜粥还剩了一些,她便盛了一碗粥,给钱妃端过去。 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出现了。 这碗粥出现,钱妃没有任何想吐的感觉,甚至她闻着粥的清香,刚才自己稀里糊涂吐了一通,竟意外地产生了几分饥饿感。 没任何犹豫的,钱妃喝光了这碗粥。确切说,是把剩的南瓜粥全喝光了。 ———————————————— 翌日。 让许念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她以为钱妃说的改日登门,是客套话。结果,没想到她上午一起来,钱妃带着许嘉兴就过来串门了。 她送了许多小礼物给她,而后带着许嘉兴光明正大地在这里蹭饭。 不只是蹭一顿,而是天天来。 每次都会带着东西上门。 许念也发现,钱妃的气色在不断的蹭饭中逐渐好起来了。只是,天天蹭饭作为一个小孩还好,一个大人天天过去总有几分不好意思。 连着蹭了七天饭后,钱妃不好意思地开口了,言明了自己的情况,想问问许念可否教一教她的厨娘做些吃食,比如小炒牛肉、麻婆烘蛋之类的,还有她后来吃到的麻婆豆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这边的吃食,我闻着就想吃。旁人做的那些,我光是闻着就要吐了。” 钱妃与许念熟了之后,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她这样说了,许念自然答应,而且这本也是她最初的打算。 不过,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如果,您那边的人学了之后,您还是不想吃的话,可随时过来吃的。” “好,我自不会同你客气的。光是你这饭菜的香味,我都舍不得客气。” 钱妃笑着答应。 而后,许念便让春桃去教钱妃的厨娘做吃食。而她去了闻婕妤那里。 其实,许嘉文有来叫她过去好几回,只不过一直没抽出时间。今日钱妃不蹭饭,她刚好腾出空儿来过去。 她陪着闻婕妤和许嘉文用完饭后,闻婕妤看着她身上有些旧了的冬衣皱了皱眉头,而后去屋里拿了几件衣服出来。 “这是我之前为你做好的冬衣,念念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穿。” 许念接过闻婕妤递过来的衣服,立即就喜欢上了。 太好看了。 看得出来,手艺很精湛。 “这是您自己做的吗?” 许念问道。 闻婕妤点点头,像是有些不太确定她会喜欢,解释说:“料子可能不是顶顶好的,但是我想着这两件是贴身穿的,选的是最柔软的棉布,你穿着也不会伤身体。念念,你喜欢吗?” “喜欢。” 许念拿着冬衣爱不释手。 她小时候从未有娘亲亲手给她做过衣服,而且她看着衣服上绣的娟秀漂亮的白色小花,淡雅又素净。最关键的是,她看不到所有露在外面的针脚,手摸着十分柔软。 穿上,应该会非常暖和舒服吧。 许念想着,不由想起她们搁置在库房的衣料,犹豫开口:“我可以麻烦您再做几件外衣吗?我那里有布料,可是我和春桃皆不擅长做衣服……” “当然愿意,念念愿意穿我做的衣服,我欢喜得不得了。” 闻婕妤没想到许念不仅愿意穿她做的衣服,还愿意麻烦她再做衣服,当下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要跟着她回去拿布料。 许念看着她这么高兴,不忍泼冷水,就带着她和许嘉文回去取了布料,之后,她便安心在小院等着做好的新衣就成。 她怕闻婕妤着急做而熬坏身体,专门嘱咐道:“您不必太过着急,慢慢做就好。” “好好好。” 闻婕妤满口答应。 许念见着她这个样子,愈加忧心忡忡。 怎么看,怎么不像听进去的样子。 算了,她高兴就好。 这般想着,许念也不再纠结了。 只她没想到,走了一个蹭饭钱妃,又来了一群人…… ———————————————— 另一边,许诗悦锲而不舍地给许荣穹送了快一个月的饭,而许荣穹每每问她,有何所求时,她皆是闭口不语。 这日,许荣穹吃完她送来的吃食,心情大好,说道:“悦儿,你到底想求父皇做什么,你说出来,让父皇听听看。” 许诗悦见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再一想自己这近一个月的努力,犹豫了一下,试探问:“父皇,儿臣想提什么都可以吗?” 许荣穹心情正好,大手一挥:“自然,我儿想提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朕力所能及的。” 他这个话一出口,许诗悦定了定心神,斟酌了措辞后开口:“父皇,其实儿臣有一事一直瞒着您没说。” “哦?” 许荣穹饶有兴味地挑挑眉。 “之前母妃生辰时,让人惊艳的生辰蛋糕,还有儿臣这近一个月来给您送的吃食,其实……” “够了,悦儿,不要说了。” 许荣穹蓦地打断她。 “父皇。” 许诗悦近乎哀求出声。 “父皇,请让儿臣说完好不好?这件事如大山巨石一般,一直压在儿臣心头,叫儿臣寝食难安,日日喘不过气。父皇,您是不是知道儿臣要说什么了?” “其实,儿臣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今日想问一问父皇。父皇这么多年,励精图治,勤勤恳恳,可谓是一代明君所为。” “在您治下,河清海晏,即使偶有天灾,百姓们也能即使避之。也许您常年在皇宫不知道,儿臣在去山上陪皇祖母,山脚下的百姓们无不对父皇称赞有加,皆是为能有父皇您这样的好皇上而为幸。” 即使许荣穹猜到许诗悦要说什么,可是在听到她这些话时,还是忍不住眉头舒展了些。 没有人不爱听好听话。 然而,许诗悦话锋一转:“所以,儿臣一直不明白,父皇。在儿臣心里,您是这样睿智英明,为何会听信了那样的传言?即便,当初真的有发生什么不好的,自有天灾人祸可解,为何会推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被许诗悦这样发文,许荣穹微微失神,向来威严的脸上出现了几许颓败,转瞬即逝。 他想到了那年那时,喃喃出口:“悦儿,你以为这些是朕愿意的吗?你以为,朕的这个皇帝真的可以当得为所欲为吗?” “不能啊,根本不能。” “当年的那些话、那些断言,不是朕说的,朕也不可能说,而是由皇庙的住持亲自开口断言的。” “朕可以不信,可不信的结果是什么?皇城百里之外的山,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所有树都烧光了。山上的火刚灭,几十个城镇干旱无收,这让朕怎么办?” “由不得朕啊,悦儿!” ※※※※※※※※※※※※※※※※※※※※ 嗷~为今天终于不用熬夜了,连着熬夜感觉要把我送走了 我现在出门去买个炸鸡排,再吃个布袋馍,躺在床上看会会书,争取八点半之前睡觉 提前晚安了小可爱们~ (有虫告诉我啊,发得匆忙,脑袋昏沉)感谢在2020-12-07 23:54:11~2020-12-08 19:2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脆脆桃汁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疑问 许诗悦看着许荣穹脸上出现少有的颓败和无力, 仿佛一瞬间,那个印象里一直高大伟岸的身影,突然就佝偻下去, 竟显出几分不应有的苍老颓丧。 这不该是在一个正值旺年的帝王身上看到的。 到了这一步, 再多质问的话已是说不出了。 没有什么,能比眼前这一幕更令人心神震荡的了。 父皇,原来不是故意的。 许诗悦心中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曾以为……许荣穹是为了江山而舍弃女儿。 内心产生过无数次动摇, 这不像她心目中那个父皇所为, 可事实又摆在眼前, 由不得她不信。 好像……她想错了。 另一边,许荣穹的话还在继续: “都道帝王有无上权力, 一语之间定人生死。谁又真正知道,帝王也是身不由已啊。但凡有一点心为了黎民百姓,那么他们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所求所愿,跟这万千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比起来, 孰轻孰重还不是一目了然?” “即使有不甘愿, 那又如何?又能如何?唯有藏着掖着, 时不时漏出一点,还得小心翼翼。因为, 只要他们有一点点私心,难道别人察觉不到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一个真正的帝王又怎么敢为所欲为?又怎么能?” “悦儿,可能这样说,也许你会觉得朕这个皇上当得窝囊无用,连自己的儿女都护不了、护不住。朕又觉得何尝不是这样?” “一个寻常百姓, 尚且敢为了维护儿女站出来, 而朕却不能, 因为朕的肩上不只我们这一个小家,还有万千人的大家,朕任性不得啊……” “父皇……” 许诗悦望着眼前突然苍老的人,内心突然产生了些许犹豫和后悔。 她没想到,会是眼前的这个局面。应该说,她设想了无数种,都没料到会是眼前这样。 她认为自己父皇英明,不该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不该轻易被人蛊惑。但是她不知道,他清楚地知道,也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更明白自己的一言一行皆是被人看在眼里、看在心里。 “悦儿,你现在还小,或许不明白。等你将来长大了,也许就会理解父皇了。但凡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任性犯错,唯有一人他不可任性犯错,而这个人就是帝王。” 许荣穹再次沉声,语气里蕴着丝丝难言的无奈和无力感。 “父皇……” 许诗悦再次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想。 “可是父皇,若是皇庙的住持犯错了呢?若是这一切都是巧合呢?” 许诗悦乍听闻许荣穹讲到这个事,也是被震撼了一下。这事情远比她所想象得还要严重复杂。 很快,她回忆了这段时间和许念相处的种种,仍是觉得凭一己之力不可定一国之命运,那样未免太重了。 更何况,她不觉得许念是不详。 任何一个不详的人,皆不该如此。 “悦儿,不得胡言。皇庙的住持怎会犯错?他数十年来清心寡欲,潜心修佛,一心为国为民,不可随意诽谤大师。” 许荣穹连忙制止许诗悦,不允她对主持造次。 “父皇,可是你刚刚说,世人皆会犯错,皇庙的住持也是人,难道他就不会犯错吗?” 许诗悦反驳。 “天灾不可挡,人祸不可避,或许他们恰巧是赶上了呢?父皇,您可有想过,小九她也身不由已啊……” “因着一个出生,而背上‘不详’的名声,她以前过得凄凄落落,她以后又该如何呢?她也是无辜的啊,还是您真的相信凭小九一人之力可以颠覆整个大宋吗?” 许诗悦说着说着,不由为许念叫屈起来。 倘若许荣穹身不由已,他起码是有得选的。 许念身不由己,她是没得选的。 她能决定自己什么时间出生吗? 她不能。 许诗悦的话无不叫许荣穹动摇,他坚定了多年的信念产生了一丝裂缝,哪怕这个裂缝很小很小,那也没关系。 因为它就像在许荣穹心中埋下了一粒动摇好奇的种子,或许在某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而那时,也许就是一切得以推翻的时候了。 只是此刻,面对着许诗悦的无状,许荣穹沉声斥责:“悦儿,不得无理。这不是你和朕三言两语就说得算的。” 许诗悦听着许荣穹的语气,知晓自己这些时日的目的或许是达到了,当即换了个态度。 “父皇,皇庙的住持大师为国为民如何,儿臣不知道。但儿臣知道的是,大宋能有今日,能让百姓们交口称赞的,是父皇,而不是大师。是父皇兢兢业业,一日不敢懈怠地处理国事,而不是住持大师的一言一语。” “所以,即便父皇或许会斥责儿臣,儿臣也还是会说,儿臣相信的是父皇,百姓醒来的也是父皇,而不是住持大师。” “悦儿!” 许荣穹沉声。 “儿臣还有一言要说,儿臣不知道您当年有没有产生疑惑,反正儿臣希望您能去见见小九。她同您想得不一样。您就不好奇,能做出那些让人赞不绝口的吃食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许诗悦说到后来,语气已变得活泼许多,不像先前那般沉重严肃。她俏皮地朝许荣穹眨眨眼,看着他沉着脸,还要说什么时,立马干脆利落地收拾食盒,准备起身离开。 “父皇,儿臣先走了!” 她快速行至门口,又站定身子,回头对许荣穹说道。 “儿臣,不打扰父皇处理国事了。只是儿臣看父皇那么讨厌小九,决定从明天往后不送吃食过来了,免得父皇看着心烦生气。” “你这个狡辩的丫头……” 许荣穹无奈发出一声叹息,可惜已看不见许诗悦的身影。 而许诗悦离开后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叫他上了心,生生有了几分不舍和渴望之情。 因为,许诗悦带来的吃食,新奇有趣又好吃,比御膳房那些精心炮制的吃食还要好吃许多,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的胃口已被许诗悦养了出来,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每日最期盼的便是许诗悦送吃食过来的时候。 他甚至有时会猜想,她今日会带什么来。 是酸辣汤、山药酒酿甜汤、山药芙蓉汤、西湖牛肉羹,还是虾仁豆腐羹、糖醋排骨、红烧肉、地三鲜? 没有一天,他是猜到的。 因着每一天皆是新的吃食,即使他曾吃过类似的吃食,在吃了许诗悦送来的时候,其他人做的也入不了口了。 他专门曾找御膳房去试过。 许诗悦第一日带来的酸辣汤让他喜欢得不行,只是她之后再没带来过,他便命御膳房的人去做,来来□□做了不下十种汤,硬是没做出他那天吃的味道。 想到此处,他控制不住地砸咂舌,回味了下刚才吃到的椒盐小酥肉的滋味。 炸得黄灿灿的酥肉切成片状,均匀规整地摆在盘子里,外皮酥黄,内里可以看得清酥肉分明的肌理,淡粉色中带着点点诱人的油光。 它们上面撒了层浅浅的椒盐碎,丝毫没有影响酥肉的颜值,反而多出了一层层次美,吸引着人想去探索。 小酥肉入口,外皮比他想得还要香酥可口,甚至能听得到“咔嚓咔嚓”的酥脆声,如同悦耳的曲调,配着小酥肉一起吃下去,开胃又有趣。 然后,里面裹着的肉许是肥瘦相间的吧,那种肥瘦相宜的口感像是被尺子度量后的那般精确,多一分油腻,少一分干柴,又嫩又滑又香,释放着肉质的魅力,一口一口吃下去,带来无限的满足感。 连着吃下数片小酥肉,他方才觉出椒盐的妙用。 椒盐咸香中藏着一点点微麻的滋味,撒在小酥肉酥脆的外皮上,配着小酥肉一起吃下去,香酥中咸香与椒麻并存,恰恰好中和了油炸后的油腻感,让口中只于淡淡的清爽和绵延的肉香。 别问,问就是回味无穷,还想再吃。 他还能再吃两大盘! 可刚刚悦儿说什么来着? 再也不送吃食来了…… 许荣穹独坐在御书房中,桌案上散落了无数奏折,等着他去批复、去处理。眼下,许荣穹却不想去管这些奏折,只想再来一盘椒盐小酥肉。 或者,小酥肉、糖醋排骨可以一起吃,搭配着酸辣汤,肯定下饭又开胃。这些吃完之后,虾仁豆腐豆腐羹也可以再来一锅,咸香鲜甜的汤汁配着又嫩又滑的虾仁和豆腐,可以解油腻啊。 这样吃多好啊。 光是想想,他就觉着口中分泌出汹涌的口水,根本无法忽视。 可是,悦儿好像不会送吃食来了。 他方才想的那些都没有了,而御膳房那么大,偏偏又做不出那个味道,甚至有的菜,他们听都没听过,简直孤陋寡闻。 气愤! 许荣穹想着想着,不由再次想起,被他极力想要去忽视甚至忘记的问题。 小九。 他坐在那里,手握着笔,思绪已不知去往那里。 御书房那般宽敞,案几那般高大,书案上的奏折那般多,他的身影落在其中,突然显得那么小,也那么孤独寂寥。 好像那无上权力握在手中,他却动不得分毫。 他被困在这方寸之间,进不得、退不得。 “朕,真的错了吗?” ※※※※※※※※※※※※※※※※※※※※ 许荣穹:再也吃不上了呢,怎么办? 造访 小院中, 许念看着来人,有些诧异问:“请问,您是走错了吗?” 她不认得眼前的这个人啊。 “这里, 是九公主的住处吗?” 李希乐笑着问道。 许念点点头, 疑惑问:“敢问您是?” “我闺名李希乐。” 李希乐年岁不甚大,看着许念,眼睛里还有几分好奇。她回完许念的话后, 方才觉着可能有什么不对, 连忙接了一句。 “哦, 论位份的是,我是个贵人。” 许念还是很疑惑。 这位是贵人的话, 应该是她没见过的父皇的后宫吧。 他们此前也没任何交集啊,怎么会突然过来呢? 虽然,她已经习惯最近的小院渐渐热闹起来,面对着李希乐的突然造访, 她还是多了分惊讶与疑惑。 很快, 李希乐便为她释疑了。 “我听闻, 上回在淑妃娘娘宫中吃的那个生日蛋糕,便是出自九公主之手。还有, 六皇子先前在冬至宴席上,买了许多种吃食, 也是源自九公主。请问,九公主这是真的吗?” “嗯,是。” 许念大方承认。 反正,这个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听着许念毫不犹豫承认, 李希乐松了口气。 而后, 她再次开口说道:“嗯……是这样的, 九公主。”她说出自己的目的时,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十分心仪您做的吃食,敢问可以给我做……哦,不,是可以卖给我一份吗?” 来之前,她专门找自己的表姐贤妃打听清楚了。而贤妃也就是五皇子和六皇子的母妃。她打听的时候,听闻六皇子与九公族多有来往,专门请教了六皇子。六皇子同她说得很清楚,九公主一定会愿意的,只要她不吃白食,一定要给钱,不给钱不行。 如果给钱就能解决,就能吃上那个念念不忘的蛋糕…… 也值了。 是以,她本来是不敢来的,但实在又对那个生日蛋糕的滋味念念不忘,再加上六皇子这般说了,她便找了个自认为合适的机会登门了。 许念也没料到会是眼前的这幅情形,再次重复了一遍李希乐之前的话:“您是说,您想吃蛋糕吗?” 李希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脸颊微微泛红。 自己一个人大人,为了口吃的,竟求上门了。 听着……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这样啊,你先进来坐吧,外面挺冷的。” 许念邀请李希乐进厅堂稍坐。 “好好好,谢谢九公主。” 有求于人,自然得客气点。 李希乐随着许念进了厅堂,她的目光在厅堂一转,内心再次惊讶不已。家具老旧,陈设简单到了甚至简陋的地步,摆件也没几样像样的,倒是窗边插着的一束鲜花,给这个不怎么样的屋子增添了几分鲜活气。 这个九公主,日子看来真的不好过啊。 她想着来之前,六皇子千叮万嘱:“九妹的那里吃食很贵的,不过你千万不能小气,因为九妹的日子很苦的。你不要和她讲价。” 那时的她还不以为然。 再穷能穷到哪去? 直到她来到小院,看着破破旧旧的小院,在寒风中飘摇。再进来,屋内简陋至极的陈设,再次刷新了她的认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许念之前是挺穷的。后来,在林璟、许诗悦、许嘉庆等人的努力下,摆件什么皆是有的,只不过她想着摆件摆出来要常常清扫打理,她这里只有她和顺喜、春桃三人。 懒癌一时发作,宁愿那些摆件放在箱子里吃灰,也不愿他们摆出来吃灰又累人。 这才没一件像样的。 另一边,许念等李希乐坐定,春桃为她奉上热茶。 “抱歉,我这里没有像样的茶叶,这是我们自做的桂花蜜茶,不知道贵人爱不爱喝。” “没事,反正我本也不爱喝茶。” 李希乐跟着打圆场,而后端着桂花蜜茶小小抿了一口。 !!!! 茶汤澄澈明亮,入口时带着点点桂花淡雅的香气,香而不厚,清而不淡,又夹着点蜂蜜的清甜爽口,配着温热的茶汤一起入腹。 李希乐只觉着自己整个人被这口茶治愈了,逐渐散出的暖意将她温暖,周身的毛孔在一刻间全部舒服地张开,汲取新鲜而纯净的感觉。 如果说,她刚才只是客气宽慰,这回她不由端着茶盏不放下来,一口接一口,没等着许念说第二句话,便将一杯蜜茶喝了个干净,就代表她是真心实意的了。 有这种蜜茶,还喝那什么苦茶干什么? 待李希乐反应过来时,茶盏已经空了,她难为情地笑了笑:“让九公主见笑了,实在是这茶太对胃口了。” “无妨,贵人爱喝便好。春桃,再去给贵人添一杯。” 许念这回信了,这个李贵人是真的想买吃食的。 “谢谢九公主。” 李希乐没犹豫,把茶盏递给春桃。 “哎,我年岁也不大,你不必贵人贵人地唤我,听着怪生疏的。贤妃娘娘是我表姐,九公主您又同六皇子交好,不若直接唤我j……希乐吧。” 李希乐原想说的是姐姐,可一想又不对。 眼前的这个是公主,唤她姐姐岂不是差了辈分? 只是一口一个贵人,听着也怪难为情的。虽然,眼前的只是一个五岁孩童,可与她对话,李希乐仿佛在和她一样年岁的人对话,一点都不像和五岁女童对话。 这个九公族,看来比旁人也早慧啊。 最初的寒暄过后,许念念及李希乐来此的目的,问道:“请问贵……希乐你是只想吃蛋糕吗?还是说,旁的吃食也可以?” 李希乐顿了一下,再次想起许嘉庆对她说过的话,而后答道:“其实……都可以。” 虽然,她很想吃蛋糕,但是她也着实好奇其他的吃食。 尤其是,那个让许嘉庆念念不忘的火锅。 “我也有些好奇,那个火锅是什么。”李希乐开口,“听闻,钱妃姐姐吃过,可惜无缘得见。” 许念神色顿了一下,想起了许嘉庆。 自上回爽约到现在,她已经月余没见过许嘉庆了,也不知是为何。 只不过一瞬,她便收敛神色,说道:“只我们两个人的话,火锅吃起来或许不太热闹,那种感觉会差些。不若这样吧,我今日给希乐做冒菜可好?虽不像火锅那样可以涮着吃,也是可以想吃什么皆可放进去的。” 李希乐没听说过冒菜。 这并不妨碍她答应。 “有劳九公主了,九公主请放心,我会付银钱的,不会吃白食的。” 李希乐强调。 “好,那谢谢希乐了。” 许念开始交代春桃如何做冒菜,交代完后,她转头问李希乐,“敢问希乐,寻常爱吃什么菜?冒菜多是要放些自己爱吃的菜才好。” “这样啊。” 李希乐大脑飞快运转,极速筛选自己爱吃的菜,而后一一报出菜名。 春桃在旁边点头记下,而后去厨房准备。另一边,许念想到冒菜要吃的菜,厨房有些没有了,便命顺喜拿着银钱去尚食局去取。 李希乐在旁听着,接道:“九公主,不若叫芳竹跟着同去吧。尚食局的人认得她是我身边的。” 她这样一说,许念没有理由不同意。 有人同去,比顺喜自个儿去了面子大。 果不其然,他们去得也快,回来得也快。许念叫顺喜把这些给春桃送去,而后她在厅堂陪着李希乐。 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希乐又问:“九公主,请问今日可以喝到……奶茶吗?” 许念听着她的话看过来,李希乐赶忙接道:“刚才的桂花蜜茶挺好喝的,我很喜欢。只是,我对那个奶茶也实在……好奇得紧。” “无事的,您不必局促。奶茶不费事,您如果想喝的话,我等下去厨房煮来。”许念接道,“得有劳您自个儿在厅堂稍坐,还有一个就是,今日的奶茶没有珍珠可用了,一时匆忙珍珠做不出来,还望您见谅。” “没事没事,只要能喝上奶茶就行。” 李希乐快速回道。 飞快的语速显示了她对奶茶的渴望。 然后,许念便同她道了声抱歉后去厨房煮奶茶。她一走,跟在一旁的雪团和包子瞬间便起身,跟着她厨房。 两小只看着她进了厨房,乖乖地蹲坐在厨房门口,眼睛却是牢牢地看向厨房。 芳竹看见这幅情形,发出惊呼:“贵人,您快看!这一兔子、一狗,太有意思了。” 李希乐起身,顺着芳竹指的方向去看,就看见两只毛茸茸直直地坐在门口,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似的,乖巧又可爱。 而这时,她已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顺着厨房飘散出来。这股香味刺激又醇厚,即使她在厅堂,也被这股子香味吸引着,甚至她感觉到,腹胃在香味的刺激下逐渐空了,隐隐有着叫嚣的痕迹。 她轻笑了一下,瞥见两小只坐得更直,脑袋却偏向厨房,轻笑道:“看来,九公主养的小宠物也是个爱吃的。” “芳竹,我们安心等着吧。” 说着,她又坐了回去,多喝了两口蜜茶,填一填空落落的胃,免得它真的叫出声,挺丢脸的。 —————————————————— 厨房内,春桃在炒冒菜的锅底,香味浓郁。等着锅底炒好后,又专门熬了一锅清汤,把菜再清汤中一一烫熟后,再放入煮好的锅底中,兑上高汤后上面撒一层细白的芝麻作点缀。 另一边,开始煮奶茶。 许念用小锅开始熬糖,等着冰糖和砂糖渐渐融化,变成澄澈透明的琥珀色,倒入事先备好的热水和洗干净的茶叶,一起再小火熬煮,然后看着茶水渐渐变成深色,隐约可以闻见茶香味儿。最后,再倒入牛乳一起熬煮混合。 奶茶没一会儿就熬好了,春桃帮着许念一起,用纱网过滤掉茶叶,倒入备好的温壶里保温,等待喝的时候,再小杯小杯接着喝。 这些全弄好后,三人把冒菜和奶茶一起端去厅堂,放在饭桌上。 “希乐,可以了。” 许念摆好后,邀请李希乐落座。 在厅堂备受煎熬的李希乐听到许念的声音,宛如救赎,立即起身坐到了饭桌前。 她看着眼前摆着的一大碗菜,辣油色泽红亮、青菜青翠欲滴、藕片白嫩,还有红的、黄的肉啊豆皮啊裹在里面,它们在红油中冒了个头,顿时让这碗冒菜变得丰富又多彩。 而且,上面点缀着零零星星的白芝麻,嫩白的颜色与红油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星星撒入人间,带来不一样的颜色。 “这就是冒菜吗?咕咚!” 李希乐问许念,而后她应是再也忍不住了,话没说完就咽了一口大大的口水。 “嗯,这就是冒菜。希乐,可以吃了。” 许念招呼她,春桃在旁边为她们摆上碗筷。 为了怕李希乐吃不惯,许念特意为她配上米饭,米饭清淡,恰好可以中和冒菜的灼辣,一起吃的话,初始吃辣的人胃里也不会不舒服。 “希乐,如果你觉着辣的话,配着米饭吃会好一些。” 许念叮嘱她,春桃在一旁适时为她们倒上两杯奶茶。 “好,谢谢九公主。” 李希乐盯着眼前的冒菜,哪里顾得上旁边是不是放的米饭,一时顾不上春桃倒好的奶茶。 她眼巴巴等着许念吃了第一口后,开始吃眼前的这碗冒菜。 她先吃的是藕片。藕片白嫩,此刻染上了点点红油,多了分斑驳之意。她迫不及待地把藕片放入口中,脆爽中有一股着直冲天灵盖的香辣。 而这份香辣却不是那种令人受不了的刺激感,而是那种醇厚的浓香中夹带着点点辣意。香是主要的,辣更像是无声的细流,随着浓香而来,悄无声息地留在她的唇齿间,叫她痴迷流连。 这或许就是冒菜的魅力吧。 它是辣的,却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直接刺激得让人失去反应的,而是用着浓香慢慢在味蕾上厮磨,辣意悄然释放,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欲罢不能,舍也舍不掉了。 李希乐吃完藕片,又夹了片青菜。青菜看着有点有点软趴,入口却还是不失鲜嫩清脆,又融入了冒菜底料的滋味,不起眼的青菜也有了傲人的滋味。 还有豆皮,往往带着一股豆腥气,可是这里的豆皮,没有丝毫令人不适的滋味,在浓香鲜辣中又不失豆制的香醇。 然后就是肉了。 鸡胸肉鲜嫩,煮的时候恰恰好,不柴不干,浸入了汤汁,吸饱了香味,变得又香又嫩又有滋味;牛肉爽滑,入口弹牙,带着意想不到的嚼劲和劲道,在唇齿间悄然释放自我的魅力;还有火锅,本就是萃取了精华而制成,在汤底的刺激下,火锅的味道愈加香醇可口。 几乎每一样,皆是她爱的。 李希乐越吃越嗨,感觉嘴唇上起了层辣意,舌尖上也弥漫着香辣味。后知后觉的她,恍然觉出味蕾上多了分灼烫感,而这份灼烫感却吸引着吃更多的菜。 更多,不能停。 李希乐连着再吃了几口菜,只觉得眼泪在眼眶打转,整个嘴唇微肿,她方才不得不停下筷子,一手作扇子在嘴边煽风。 许念看着她的样子,许是被辣得不行,说道:“可以喝口奶茶压一压。” 本来,奶茶是热的,越辣再喝热奶茶,肯定会更辣。但这会子,奶茶已经在外头放了许久,茶杯又不保温,想来已是凉了。 果然,李希乐端着奶茶,毫不犹豫喝了小半杯。温凉的奶茶中和口中的灼烫感,缓解了口中的不适,颇有一种惬意舒服的感觉。 真爽啊。 这样想着,她又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奶茶,顿时浑身舒坦起来,再无任何的不适感。连刚刚嘴上的那股子辣意,也彻底被压了下去。 “谢谢九公主,我无事了,还可以接着吃。” 李希乐挺不好意思的,自己一个大人来蹭饭了,结果差点把自己吃得哭出来。 “实在辣得不行,吃一口米饭,也会好许多的。” 许念方才注意到,李希乐光顾着埋头吃菜,米饭在旁边一口也没顾上动,不由再次提醒。 “好好好,我这便吃。” 有了刚才那一遭,李希乐吃的时候更注意了些。 她夹了口菜,放在洁白如玉的米饭上,看着米饭瞬时染上冒菜才有的红油颜色,而后一口菜配着一口米饭吃下去。 米线香甜软糯,带着一种沐浴着阳光雨露才有的清香,配着冒菜的香辣一起下肚,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这样吃,反而能进一步好好品味冒菜的滋味。 学到了这个小技巧,李希乐就不再单独吃菜了,而是米饭配着冒菜一起吃。不光如此,她特别喜欢浸透了汤汁的米饭,清甜软糯中多了分香辣滋味,别有一番滋味。 吃着吃着,她发现了一个不甚认识的,问道:“这是什么?” 许念看了眼,回说:“毛肚。” “这个呢?” 李希乐又发现了一样不认识的。 “黄喉。” 许念回答。 “你尝尝,看看爱不爱吃。” “好。” 李希乐这会来了兴致,虽然没听过也没吃过,不妨碍她对毛肚和黄喉产生兴趣,立即夹了放入口中。 毛肚又鲜又嫩,浸透了汤汁后,在鲜嫩之余弥漫着无尽的香辣;而黄喉又脆又爽,便叫李希乐爱上了这种脆脆爽爽的滋味。 原本,她看着那么一大碗冒菜,心里直发怵,想着自己定然是吃不完的。可是现在,她不仅吃完了一整碗冒菜,配着的一碗米线也跟着见了底不说,她后来又连着喝了三杯奶茶。 走的时候,她撑得不行,是托着芳竹的手,被她扶着出去的。 真真是直着进来,扶着出去。 虽然没吃上蛋糕,李希乐也是心满意足的,起码吃上了冒菜啊。于是,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地方,而是去了贤妃那里,同她说这个事。 而许念在送走了李贵人之后,又迎来了张贵人、年昭仪等,她们皆是来求吃食。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些人是来为许念创收的,自然没道理拒绝。 于是,一人一份蜜豆麻薯和鲜奶麻薯,外加一杯奶茶,高兴地来、高兴地走,纷纷表示下回接着来。 等到人都散了,许念方才觉出冬至和淑妃那次生辰带来的影响。 满满的都是银子啊。 而在这些人过后,她于翌日又再次迎来了许嘉宸。这次许嘉宸是来真诚道谢的。 “上回,冬至的那份饺子母后很喜欢,这回我来,想再求两份粥。” 许嘉宸很感激许念,因为有她点醒,他总算在良妃和皇后之间摆正了位置。这几日,很明显就看得出来,良妃不敢那般无力造次,而皇后也不似后来的那般冷淡了。 “请问太子哥,什么粥有想喝的吗?” 光是做粥的话,许念想想还是有点头大。 粥的种类那么多,光是甜咸之分,就分出了不知多少种,而很快,许嘉宸给的回答,让她的头更大了。 他说:“咸粥就好。” 许念:“……” 很快,许念不负一个吃货的名头,在大脑里锁定了一种粥——香菇滑鸡粥。 其实,本来皮蛋瘦肉粥更不易出错的,受众也更广泛。可惜,她没有皮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皮蛋做出来的皮蛋瘦肉粥也不是真正的皮蛋瘦肉粥。是以,就放弃了做这个粥。 看来得找机会做皮蛋了。 许念和春桃给许嘉宸做完粥之后,请他带走后,便开始琢磨着怎么做皮蛋。不想,李希乐又来了。 吃饭的大户来了,许念只好把做皮蛋的事情放一放,安排大户的饭食。而李希乐虽然吃过别的,还是对一开始那份冒菜念念不忘,这回也强烈要求再吃一次冒菜。 许念拗不过她,便同意了。 吃饭的时候,她们两个之间不再像初见时那般无话可缩,时不时闲聊,显得其乐融融。 许是到了兴头上,也许是这些日子被许念饭食所影响,她对许念很有好感,自然也很同情许念的遭遇,忍不住发出感慨。 “其实,你这个生辰或许不过是碰上了。我相信,世人那么多,总有和你同一个生辰的吧,总不能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忍着不生吧?” 李希乐话糙理不糙。 许念微微笑,没有发表意见。 她不适合发表意见,总不能表现自己对这个不公待遇的愤慨吧。 李希乐见她不说话,自顾接着说:“我进宫晚,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闻当年闻姐姐和赵妃娘娘可是让宫里人都艳羡的一对姐妹花,姐妹情深让人侧目。当初赵妃娘娘难产时,听说是闻姐姐一直守在身旁的。” “遗憾的是,赵妃娘娘生下的是七公主,当时大发脾气了呢,连带着也没给闻姐姐好脸色。据说是,赵妃娘娘一直盼着那一胎是个皇子,听太医一直说的也是个皇子,谁知生下来竟然是个公主。怪不得,她不满意。” “唉,可惜现在她们关系也不如以前了,反而是钱妃娘娘和闻姐姐关系好了起来。即使闻姐姐这几年过得不如意,钱妃娘娘也一直暗中照顾着,皇后娘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九公主,虽说咱们生辰不如意,也无事,总归你也不是一个人。只要有闻姐姐在,她应是要护着你的,据说当初,她就是这般护着你,保下了你的性命。” “若是没有闻姐姐,我今日怕是吃不上这些好吃的吃食吧?” 李希乐眯着眼笑起来。 而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到许念耳中,被她拆开了研究,合在了一起咂摸,总感觉她似乎话里有话,别有深意。 其实,许念是想多了。 李希乐进宫晚,又没那么个心眼,上面又有表姐护着,不谙世事。她听到这些事儿的时候,只觉着和许念投缘,便随口说了,主要还是替许念打抱不平。 但许念是真的想多了。 等李希乐走了之后,她去找了闻婕妤。她请闻婕妤屏退众人,闻婕妤不知她为何事,一时好奇。 “念念,怎么了?” 闻婕妤很高兴,许念能主动来她这里。 “我有个事想问您。” 许念想到原主的事,脸色也变得严肃。 “您在宫中,有没有什么不对付的人,甚至是敌人?” 她这个话直接把闻婕妤问愣了。 反应过来后,闻婕妤几乎没怎么犹豫,摇摇头:“没有,我从不树敌,也不与人为敌,而皇后又宽厚,如果说不对付的人,我实在想不出。” “真的没有吗?” 许念难以相信,她明明记起原主是被人害死的。 原主那么小,能招谁惹谁,且她只是一个公主,又能挡谁的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可能与闻婕妤不对付,想借着害了原主的名头,彻底把闻婕妤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为,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祸。 毕竟,算起来宫中最有可能害原主的人可能就是闻婕妤呢。 稍微有点想争宠的人,谁不想要帝王宠?哪一个有点野心的妃嫔愿意有个不详的女儿呢? 只是,许念已经知道,闻婕妤不会是害原主的人。她与皇上的交易,除了她自己,便只有当日的皇后、钱妃知道了。 闻婕妤见她脸色那般凝重,不免也正视起来,问道:“念念,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娘亲,因为有人想害我,曾经把我推下水,而我差点死了。” 许念这是头次叫闻婕妤娘亲,而她此刻却顾不上因为有任何的开心。 许念的话,让她呆若木鸡。 闻婕妤喃喃开口:“念念,有人想害你吗?” “对。” 许念重重点头。 “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这话如擂鼓一般重重敲在闻婕妤心中,一下又一下,让她平静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迟迟难以平息。 良久,她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念念,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她竟然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的女儿,而她还天真地以为这是为了她好。 真是太可笑了。 滑稽又可笑。 “好。” 许念看闻婕妤露出鲜见的神色,犹豫再三,决定信任一次闻婕妤。因为,她毕竟势单力薄,很多事做起来并不顺手。 关键,皇宫并不是她的主场。 而等许念走后,闻婕妤望着烛火一点点燃烧,脸色晦暗不明。过了很久吧,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紧紧握拳,连着指甲渗进肉里,也恍若未觉。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她还没主动,许荣穹竟然登门了。 这个消息就跟长了脚似的,瞬间传遍了各宫主子。几乎人人皆知,皇上去了闻婕妤那里。那一日,有许多宫中的茶盏摆件换了一茬又一茬,全换上了新的。 ※※※※※※※※※※※※※※※※※※※※ 今日三更毕~提前更,晚上没有了 如果下午评论到一千的话,也许今天会有加更 嘲弄 闻婕妤宫中。 乍听下人传信, 她误以为是谣传,待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行至眼前。 那个曾经寄托了无限少女情怀的人。 那个也曾在一夕之间毅然决裂的人啊。 五年未见, 他似乎比之前苍老了许多, 鬓角隐隐地能看见几缕白发,曾经意气风发的眉眼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多了分沧桑的意味。 闻黎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 竟有种不知该说些什么、该从何处说起的感觉。 而许荣穹看着面前的闻黎。 五年时间, 她一如初见时, 美得动人心魄。即使是岁月,也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沧桑印记, 反而意外多了分经年的韵味。 两人沉默对视半晌,突然不约而同地开口。 “黎儿,你一点儿没变。” “皇上,你老了。” “……” “……” 这个对话, 就很……美。 又是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皇上和闻婕妤。 半晌后, 许荣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黎儿, 不请我喝杯茶吗?” 闻黎看着他云淡风月、若无其事的模样,突然就来气了。 念念差点被人害死了。 你还要喝茶? 是以, 连尴尬的寒暄也没有,闻黎径自下了逐客令:“皇上,你想喝茶的话,这宫中怕是有的地方可去, 没必要非得来臣妾宫中讨一杯冷茶吧?” 许荣穹一噎。 “黎儿, 我们有什么话, 好好说不可以吗?为什么非要冷言冷语,这样才高兴吗?” 许荣穹忍不住同闻黎争辩。 “皇上,臣妾不想同您争辩,也不想回答您的这些问题。” 闻婕妤依旧冷着脸,只要她一想到差点点失去许念,她就忍不住手脚冰冷,而面对着眼前这个半个帮凶,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黎儿,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 许荣穹发问。 “皇上,您真是说笑了,您刚刚自己也说了,臣妾这些年都没变,自然一直是这般。五年前,臣妾是什么样;五年后,臣妾自然也是什么样,没有变化。所以,五年了,皇上您何必再来臣妾这里讨不痛快呢?” “黎儿,你还在怪朕吗?” 许荣穹也有点点痛心。 “你知道的,黎儿,你应该知道的啊,也应该最能体谅朕的苦心啊。当年,内忧外患,朕几乎心力交瘁,恰逢你生产九死一生,你和我们的孩儿能活下来,朕是欢喜的。” “可偏偏出了那样的事,那难道是朕想看到的吗?” “你觉得,朕的心就不会痛吗?” “朕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吗?” 许荣穹声声问道,一声比一声沉痛,似有无限愤懑与委屈淤积在胸口,几欲喷薄而出。 为什么所有人都怪他?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做错了? 他当初是为了自己吗?他舍弃的难道不是自己的儿女和所爱吗? 为什么还要来指责他? 然而,他的这些话,闻黎听在耳中,险些要气笑了,甚至可以说,她轻笑了一声,极尽嘲弄。 “是,您是心痛的,您的心也是肉长的,谁敢说不是呢?又有谁敢有一句异议呢?可是皇上,那您难道忘了吗?您当初是怎么答应臣妾的呢?您说的啊,要护着我们的孩子和臣妾一生安稳,不求无上权力,但求安稳一生,您还记得吗?” 闻黎红着眼睛,再开口时声音中多了分穷尽希望后的悲怆。 “您怕是忘了吧,您是皇上,身上背着万千黎民百姓,后宫又有无数佳丽等着盼着皇上您去宠幸,又怎么会记得臣妾的一个小小心愿?又怎么会将如此不讨喜的臣妾放在心中呢?不是您错了,是臣妾着相了。” 虽然说着绝情的话,虽然过去了五年之久,闻黎每每想起,心便如蛆附骨之痛。 这是她曾经最信赖的人,违背了爹娘所愿,决心要跟在身边的人,转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狠狠地将她推入深渊。 许荣穹面色划过一抹痛楚。 他又怎会听不出闻黎口中的讽刺之意,真的是嘲讽至极,不给他留一点脸面。 可是,许荣穹觉着他此刻的心痛大过失去脸面之痛。 良久,他似乎终于再次找到自己的声音,喃喃开口:“黎儿,你有见过小九吗?我听闻……她很厉害。” “你现在在试探什么呢?” 闻黎一听见这话,瞬间火冒三丈。 “现在不如都如你的意了吗?怎么,你觉得这样还不够,想借着我和小九有联系,再次惩罚她吗?她当年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什么也做不了;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五岁孩童,依然什么做不了,威胁不了您的江山社稷,这样您难道都不愿意放过她吗?” 闻黎说着,声音隐隐带着几分哭腔。 “黎儿,朕不是……不是……” “不是要小九对吗?你敢保证吗?敢用你的江山社稷发誓,你从未对小九有过分毫动手的心思吗?” 之前听闻许念显些被害,闻黎的第一反应便是皇帝做的,眼下就是要逼着他就范,看着他如何反应。 结果,让她意外了。 许荣穹听完她的话,竟毫不犹豫发了毒誓:“若我有过这样的心思,天打雷劈。” 他发完毒誓,对闻黎说道:“黎儿,虎毒不食子,在你心中我便是这样的人吗?” 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当年不仅失信于我,问都不问,便定了小九的罪,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可曾想过,小九和小十本该九月出生,硬生生早产了两个月,你可曾知道?” 许荣穹身子猛地晃了一下,不可置信:“你当年为何不说啊?” 闻黎牵了牵嘴角,嘲讽一笑:“说了有用吗?臣妾的话,重不过黎民百姓、江山社稷,也比不过您心中的大师啊。” —————————————————— “全海,陪朕走走。” 许荣穹从闻婕妤宫中出来,只觉着他更老了一些。 那种看不见的无力感像隐形的爬山虎一般,在不知不觉中遍布全身,等他反应过来时,全身已被这种无力包裹。 自登基以来,他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他自认为对得起天下的黎民百姓,可是他真的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他又真的没有后悔吗? 倘若他真的问心无愧,没有值得后悔的事,他今日来闻黎宫中又是为何?他为何会提起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孩子? 许荣穹径自往前走着,没有管跟在身后的全海。 而全海自幼陪在许荣穹身边,陪着他见惯了大风大浪,看着眼前的这位帝王自上位起杀伐决断,哪怕是五年前出了九公主的事,他也仅是闪现一时的困惑,之后快刀斩乱麻,迅速解决这件事,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他从未迟疑,也从不退缩,更不会害怕,就像一个钢铁巨人一样,无坚不摧。 可这一刻,天边是深红的层云,点点晚霞落于远处,炫美而华丽。 许荣穹一人背着手走在路中间,两边的树木已只剩下干枯萧瑟的树干,夕阳的余晖漫不经心地照在他身上,非但没有显出几分暖意,竟意外地让人觉出了他的孤寂与萧索。 好像天地间,只他一人行了。 注定身旁不会再有旁人。 孤独而绝望。 全海多年来宠辱不惊的脸庞,终于有了别样的情绪。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许是看错了,揉完之后睁开眼再开,还是那样。 此刻,夕阳的余晖已经散去了,天际边只余下一丝浅浅的金红色,昭示着它曾经出现过。路两边的树木也渐渐隐在黑暗中,偶尔行过的冷风,带起飒飒的声响,表明两旁并非空无一物。 许荣穹的身影已经走远了,即使穿着明黄的龙袍,在黑暗毫不犹豫来临的时刻,一层无言的浓黑也没任何地笼罩其上。 寒冷而萧索,孤寂又落寞。 这世上,恐怕只有黑夜是公平的。 无论帝王亦或寻常人,它都会无差别地将其罩在自己的黑袍之下。 ———————————————— 许荣穹走出了一段路,发觉身后无人,不由顿住脚步,回身喊道:“全海,站着干什么呢?老了,走不动了?” “哎哎,皇上,老奴这就来。” 被许荣穹一嗓子喊回神,全海立马奔至许荣穹身前,到了之后,气喘吁吁,半天气才喘匀了。 许荣穹打趣道:“全海,这几年你比朕舒服啊?看把你这一身养的。” “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该罚,请皇上责罚。” 全海说着,便跪下去行礼。 “够了。起来吧。” 许荣穹没看他,再次抬步往前走。 全海这回不敢多想了,收敛心神,忙跟上去。走着走着,他发现越走越偏,不太像回去的路,也不像是去御花园的路,他倒是认出来,眼前即将到的地方是饮梅园。 难道皇上想看梅花? “皇上,请问这是去哪儿啊?现在天黑路中,老奴也未掌灯,万一碰着或摔着您了,要不您等等,老奴去取一盏灯过来?或是,等改日您想赏梅的时候,再挑个晴好的地方,您看可以吗?” 他说完,许荣穹露出一个颇为无语的眼神,缓缓说道:“你也认出来的对不对?这里是饮梅园。那你是否忘了,饮梅园并未种梅花。” 全海:“……” “看来,你真是老糊涂了。改日,叫你那徒弟接你的班吧。” 许荣穹幽幽道。 “皇上,老奴还想多伺候您几年呢。” 全海赶忙接道,唯恐等下许荣穹就让他立马歇脚退休了。 “那就好好走路,仔细看着点路,话别那么多。” 许荣穹说道。 可是,全海不放心,毕竟只有他一人跟在许荣穹身前,想了想,冒着挨训的风险,再次开口问道:“皇上,敢问咱这是要去哪啊?” “去哪儿?” 许荣穹重复了一下他的问题,声音里蓄着几分迷茫之意。 “去南边小院看看。” ※※※※※※※※※※※※※※※※※※※※ 准时来了~谢谢小可爱们,看到你们一下子冒泡,感觉给了自己莫大的信心。 我今天要被榨干了,下一次加更就在营养液七百或评论1300的时候 ps:我中午炒了一个大烩菜,成功给自己炒拉肚子了,太辣了,我不该放半包火锅底料 感谢在2020-12-09 11:15:09~2020-12-09 17:5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脆脆桃汁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儿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35160 19瓶;ting chia hsuan、海儿 10瓶;林木林 5瓶;脆脆桃汁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无人 许荣穹望着眼前在宫灯掩映下的小院, 一阵失神。 这里……真的能住人吗? 小院破旧不堪,即使他穷尽想象力也料到是眼前的这幅模样。寒风袭来,隐约听得见木门吱嘎作响, 发出一声一声叹气, 似是为即将迎来退休生涯而欢呼。 全海看着自家主子迈步进入小院,连忙跟了上去。 “皇上驾到!” 一进入小院,全海就像模像样地喊起来, 企图里面的人能出来接驾。 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 是知道有九公主存在的, 也了解当年事情发生的原委始末。这件事,让他对这个帝王生出了几分同情之意。 帝王生在高处。 高处不胜寒。 被数千万双眼睛盯着, 不可行将就错,否则势必遭受口诛笔伐。 他所侍奉的帝王在九公主这件事上,就是做了对天下人来讲自认为对的事情。这件事之后,所有人三缄其口, 仿佛未曾发生过任何事, 也如同没有九公主这个人。 今日, 许荣穹去了闻婕妤那里,即使他常年伺候在旁, 也微感惊讶。转念一想,这又在情理之中。倘若当年, 没有发生那档子事的话,闻婕妤怕还是他主子的心尖宠吧? 只是没想到,九公主住在这个破地方? 可看样子,不像有人啊? 全海像鹦鹉学舌一般连着喊了三遍“皇上驾到”,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寒风以及在风中吱嘎作响的木门。 全海腆着笑脸, 躬着身子, 向许荣穹回话:“皇上,这里……好像没有人。” 会不会走错了? 或者会不会是个误会,其实九公主不住在这里? 全海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主子有天会想去九公主的住处,他一定提前打听清楚了。眼前这个小院,破破烂烂的,说是风雨飘摇也不为过。 此时此刻,月华如练,清冷的月光撒在小院上,将院中那棵丑陋的歪脖子树映得很清楚。这时,院中的二人自然也清楚地注意到,几间屋子皆没有任何亮光,看着像没人的样子。 “皇上……” 全海准备劝说许荣穹先回去,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人?” 他的脸色顿时冷凝,浑身戒备起来。 只听窸窣声过后,许荣穹和全海同时低头,发现不远处多了一只兔子和一只小白狗。 兔子直直蹲着,正睁着懵懂的眼睛,颇感疑惑地看着他们; 小白狗如黑葡萄的眼睛却满含警惕之意,甚至它不像兔子那般蹲着,而是两只前爪前趴,两条后腿弯着,整个身子随之趴在地上,可这个姿势不是一般的趴,而是动物界的进攻姿势,可以随时起跳,抵御入侵。 它们正是雪团和包子。 雪团曾随许诗琳一起见过许荣穹几面,许是知道这是认识的人,看着他们懵懵懂懂的;包子从未见过他们,面对他们的突然到访,许念又不在,自然生出警惕。 全海看着这戏剧性出现的一兔子一狗,也看出小白狗眼中的警惕,询问许荣穹的意思:“皇上,看样子这会是没人的,现在该如何?” 许荣穹已认出兔子是许诗琳的兔子,竟然连小七也知道小九的存在了吗? 还是说,这宫中只有他一人对小九不闻不问? 许荣穹一时心里发苦,再听到全海的问话,摇了摇,内心的苦水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算了,先回吧。” ———————————————— 今日,许念带着人去了钱妃宫里,给许嘉兴庆祝生辰。 其实,许嘉兴的生辰并非今日,而是更早些日子,可惜那个时候,钱妃重病,几乎奄奄一息,许嘉兴心里担忧,哪里顾得上过什么生辰,只盼着钱妃能康健起来。 钱妃在带着许嘉兴连着蹭了小半个的饭后,面色眼看着红润起来,整个人的气息也不若之前那样颓败,许嘉兴这才想起来,他的生辰今年还未过。 本来,钱妃想着给他煮碗长寿面,再做几个小菜,母子二人和和气气地就过了。结果,许嘉兴不愿意,坚持要邀请许念。 不行不行,他得过生辰。 他也想吃生日蛋糕。 他不由想起,那次许诗琳生日,他们在小院中吃到那个美味蛋糕,甜甜的奶油和软软绵绵的蛋糕搭配着酸酸甜甜的果酱,吃起来美美的。光是想想,就好想吃。 是以,许嘉兴再三央求钱妃:“母妃,你邀请小九妹妹一起来过生辰嘛,好不好?” 他很少撒娇,而这回为了能吃上生日蛋糕,特意使出了撒娇技能。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当时小九妹妹说了,过生辰的时候不仅要吃生日蛋糕,还要吹蜡烛许愿、唱生日快乐歌,这样才算是过生辰。 当时,他羡慕得不得了,一直盼着自个儿的生辰到了呢。谁知道,盼着盼着就给错过了。 没关系,反正可以补过。 许嘉兴心里这般想着,打定主意要邀请许念,钱妃没办法,且她近日已和许念熟了许多,到底不忍许嘉兴一腔希望落空,想了想大家一起吃个饭也无妨。 总归,人多可以更热闹嘛。 只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刚点头答应,许嘉兴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跑着去找许念,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小九妹妹,我想吃生日蛋糕,我今日过生辰。” “你今天生辰?” 许念问他。 “不是。” 许嘉兴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想起这是钱妃要给他补过的,瞬间填满勇气。 “但是,母妃说今日给我补过生辰,邀请小九妹妹过来一起过生辰。” 这个时候,钱妃方才姗姗来迟,同许念讲了一下事情原委,颇感不好意思:“小九,就一起来吃个饭就行,不用那么麻烦的。” “原来是这样啊,没事的,我之前答应过小兴了。” 许念想了想说道。 于是,许念就在小院为许嘉兴做好生日蛋糕带过去。这回,她没有选择做鲜花的图案,因着许嘉兴还是小孩子嘛,对生日蛋糕感兴趣,对鲜花图案可能就没那么有兴趣了。 她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曾经国内外小孩子通吃的一个形象。 小猪佩奇。 只不过,她不太信赖自己的裱花技术,便先在纸上画出了小猪佩奇的样子,之后再和春桃一起找着纸上的佩奇形象画在了蛋糕上。唯有一点值得说的是,这里能用在蛋糕上的颜色不像后世那么多,所以,她这回做出来的小猪佩奇蛋糕,是一个变了色的小猪佩奇。 许念望着成型的蛋糕,心里直叹气。 幸好幸好。 这里没人知道小猪佩奇原本是什么颜色。 不然,这个变色佩奇可真够笑好久的。 许念带着做好的蛋糕去了钱妃那里,不一会儿,李希乐、张贵人就来了,说是要给八皇子过生辰。 其实,是为了蛋糕。 来者是客,钱妃总不能将人赶出去吧。 只能笑着接待。 没一会儿,二皇子、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和十皇子也赶来了,说是要给许嘉兴过生辰。 其实,也是为了蛋糕。 不明所以·钱妃微笑接待,心里纳闷。 怎么这么多人? 她得赶紧命厨房加菜才是。 许念见着人数激增,又见钱妃面带微笑却眉心轻皱,找了个无人注意的机会询问原因。 “唉,还能是为什么?人一下子这么多,只怕小厨房做不过来啊。原本,只预备了我们三人的饭菜。” 钱妃又喜又忧,眼下忧多于喜。 总不能旁人来你这里做客,饭也吃不上,对不对? 说出去,贻笑大方啊。 “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娘娘想听不想听。” 许念一沉思,琢磨着自己在尚食局做的锅可以派上用场了。 “小九,你别客气,快说说,我真的是着急。” 钱妃一听许念有主意,顿时来了精神。 “娘娘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这么多人可以吃火锅,这样小厨房只需备上生菜就好,不需要直接做好,会省去很多时间。” 许念说道,之前许嘉庆说过很多回吃火锅,许念就是看着人少不够热闹,方才没吃的。 钱妃听完眼睛一亮,转瞬又暗下去:“可是,前几日皇上把我的锅借走了,没还啊。眼下,想吃火锅也没锅可用啊。我总不能去找皇上要吧……” 许念:“……” 皇上借人东西,也是这样的嘛? 许念心中吐槽了一下,努力面带微笑,说道:“我那里有锅,等下命顺喜取过来。之前请尚食局那帮人制的锅,终于做好了,这回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真的太好了!谢谢小九。” 钱妃真心向许念道谢,之后便命玉芝通知小厨房的那些人开始准备涮火锅的食材。 同时,钱妃还专门同许念借春桃一用,请她帮着指点一下,免得小厨房那些人不懂,不知道涮火锅该吃哪些菜。 “小九,咱们这回还是像上回那样吗?” 钱妃想到之前那个清汤火锅,相比之下,她更想吃麻婆烘蛋和麻婆豆腐啊。 “钱妃娘娘,这回咱们换一种。等下,春桃会去炒锅底,咱们今天吃鸳鸯火锅。” 许念回道。 要知道,她找尚食局做的可不是只有一口锅,有铜火锅、鸳鸯锅和一口大锅。顺喜去取锅的时候,她专门叮嘱他,除了铜火锅,将其他锅一并去来。 顺喜取来锅后,直接送去厨房给春桃用。不一会儿,厨房中便有接连不断的香气飘散出来。 坐在厅堂等的一群人,闻见香味无不好奇。 “今日这是吃什么啊,钱妃姐姐?” 李希乐问道。 钱妃有许念帮忙,自然不虚,老神哉哉回道:“等下,你便知道了,绝对让你大开眼界。” 而围着许嘉兴和许念的众位皇子、公主虽也好奇那个香气,但他们更好奇的是蛋糕什么时候吃。 “小九,咱们什么时候吃蛋糕啊?” 许诗悦问她。 “小庆,今天不来了?” 许念答非所问。 许诗悦:“……” “六哥,等下就来了。平安已经去请了。” 许嘉兴回答。 得到许嘉庆等下来的消息,许念想了想,转头和钱妃商量了一下,等下先给许嘉兴过生辰、吃蛋糕,之后再开始吃火锅。 钱妃想了想就同意了,毕竟初衷是给小兴过生辰。 不能因为吃火锅耽误了。 虽然……她真的好想吃火锅。 钱妃答应下来后,许嘉庆没一会儿就到了,只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许嘉宸来的。 许嘉宸能跟着来,钱妃是万万想不到的。 她掩饰住眸中的惊讶,同他认真打了个招呼,心里愈加纳闷。 她记得,小兴好像没和太子关系这么好啊? 她不知道的是,许嘉宸本来是路过许嘉庆的院子,听到他和富贵讨论蛋糕什么的,当下好奇不已,揪着许嘉庆问了个清楚,方才决定和许嘉庆一起过来。 因为,他也好想吃蛋糕啊。 慕名已久,始终未曾如愿以偿。 他们二人一到,人就到齐了。在众人的期盼中,一直未曾见庐山真面目的蛋糕终于登场,当所有人看清楚蛋糕的样子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 “好可爱啊!” “这太有趣了吧?” …… 这其中,多数人是见过生日蛋糕的模样的。他们纷纷赶着来,是为了吃蛋糕。可是,万万没想到,许念再次用蛋糕的样子震惊了所有人。 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表示自己的惊讶。 良久,许嘉文弱弱发声:“念念姐姐,这个是猪吗?” 许念点点头。 “这个猪猪好可爱。” 是李希乐。 “是啊是啊。” 旁边立时响起一众迎合声。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给我们今日过生辰的小寿星过生辰吧。” 许念在许嘉兴眼巴巴的渴望下,站出来主持。 “小九妹妹,记得插蜡烛许愿。” 许嘉兴小声提醒。 许念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然后,她给了顺喜一个眼神示意,顺喜把去拿了事先备好的小烟火,一人手里发了一小支。 “等下,这个烟火被点燃的时候,我们一起为小兴唱生日快乐歌。” 许念举了举手中的小烟火。 站得较远的李希乐立即问一旁的张贵人:“生日快乐歌是什么?你知道吗?” 张贵人迷茫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李希乐再问:“那怎么办?待会儿怎么唱?” 张贵人小声迟疑:“瞎唱?” “……” 同时,许念的话还在继续,她正视着许嘉兴,对他说道:“小兴,待会小烟火会被一起点燃,你就在大家的生日快乐歌中安静许愿,吹灭我手中的小烟火,好不好?” 许嘉兴郑重其事地点头,眼神中充满期待。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许念征求了许嘉兴的意见,与钱妃示意了一下,命旁边的宫人挨个儿点燃了小烟火。 一霎那,一束束小烟火尽情绽放,点点光芒如瀚海星芒,闪烁晶亮。温暖的橙黄色映着每个人的笑脸,温馨而美好。 在这样的氛围中,许嘉兴缓缓闭上眼睛,认真而虔诚地许下心愿。 他的耳畔响起阵阵“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歌声虽不齐整,却仿佛能听得到歌声背后每一颗鲜活跳动的真心。 “噗!” 许嘉兴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手中的烟火。他两颊红红的,眼睛亮晶晶,开心地对许念说:“小九妹妹,我许好愿了。” “嗯,我们现在开始吃蛋糕?” “好。” 许嘉兴前所未有地开心。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过生辰,他觉得很快乐。 接着,钱妃命人分蛋糕,分蛋糕的同时许嘉兴被许嘉庆和许嘉文围着,问他许了什么愿望,许嘉兴硬是坚持着不肯说。 他们还要打闹,蛋糕已经切好。不愿错过的他们只好先放下之前的事,专心等着吃蛋糕。而切蛋糕的小太监手很稳,手起刀落,大小均匀,没有刻意偏颇谁,自然也没有引起无谓的争吵。 大家如愿以偿地分到一份蛋糕,心满意足地吃起来。人数众多,蛋糕大小有限,其实每人分到的很小,几乎很快便吃了。 先吃完的那些人矜持又有礼,嘴边是意犹未尽的感觉,却是能克制着暂时的渴望。而像许嘉庆这样爱玩的,吃完自己的,便决定开始抢别人的。 在他抢蛋糕的这个空档,钱妃已命人拼凑起两张大方桌,已经煮好锅底的火锅被端上来,一张桌子中间放一个,一个是鸳鸯的,一个是全辣的。火锅放好,宫人们鱼贯而入,火锅需要的涮菜摆好。 钱妃邀请李希乐和张贵人落座,许念他们那群人在闻见香味之后,也纷纷放弃打闹,乖乖地寻了个位置坐好。 离得近了,火锅浓郁的辣香扑面而来,热气腾腾。 几乎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勾起在场所有人的食欲。 “九妹,这就是火锅吗?” 许嘉庆兴奋问道。 “哼。” 许念冷哼一声,别过头,没理他。 许嘉庆摸摸鼻子,颇感歉疚,刻意凑近过去,讨好地喊道:“九妹。” “哼。” 许念依旧不理他。 显然,她已经知道,许嘉庆之前是故意躲着她。 “我很生气,不要和我说话。” 许念故意说着,却不知她这个样子,即使生气,也是奶凶奶凶的。 许嘉庆还要再喊,许诗悦拦着他:“老六,先别说话了,没看九妹生气了吗?你等会再说,现在别打扰大家吃火锅。” “确实。” 许嘉恒附和。 “三妹说得有理。” 许嘉宸也跟着来凑热闹。 许嘉庆:“……” 委屈也不敢委屈。 这个小插曲过了之后,大家开始热热闹闹地吃火锅。 因着不能确定每人是不是能吃辣,大人多的那桌放的是全辣锅,小孩子多的这桌放的是鸳鸯锅。 钱妃怕众人吃得不够尽兴,多嘱咐了一句:“大家想吃哪个锅就吃哪个锅,如果不方便的话,可随意走动的,不必拘束。” 得了她的话,一群人便彻底放开了。他们中有钱妃、许诗悦这样吃过火锅的,有许嘉庆这样没吃过却看过别人吃的,也有既没吃过、也没看过而不知从何处吃起的人。 像李希乐她们几人,便由钱妃带着开始涮火锅。像许念他们几人,没等许念说话,许嘉庆率先带头开始吃火锅。 “嗷~我要涮肥牛!” 他嗷了一嗓子后,夹了片薄如蝉翼的肥牛飞快放入翻滚的红油锅中。 翻滚的红油瞬间将肥牛吞噬,卷着它看不见影子。而这时,其他人也对肥牛好奇不已,纷纷夹起肥牛下了一片。 装肥牛的盘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了下去。 火锅滚烫,肥牛在其中翻滚,几乎是一呼一吸的功夫,肥牛就褪去所有的血色,变得熟嫩可吃。再从锅中夹起肥牛时,肥牛卷着身子,沾着点红艳的火锅汤汁,放入备好的麻酱碗中一裹,黏稠浓郁的麻酱瞬间就包裹着肥牛,如同给它穿了一件厚厚外衣。 蘸好酱的肥牛一入口,咸、香、麻、辣、嫩各种滋味一起在舌尖上跳跃,撩动舌尖与它们共同欢腾起舞,而因着冬日寒冷紧闭的食欲也在此刻被彻底点燃唤醒。 麻酱浓郁厚重的香味裹挟着肥牛的爽滑鲜嫩,再配上锅底的香、麻、辣,一时之间,到底不知是浓香多一些,还是鲜嫩多一些,亦或是香辣多一些。口中充盈着各种美妙的滋味,哪一样都叫人割舍不了。 “我竟然不知……肥牛可以有这般滋味。” 许嘉宸发出感慨。 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听,又从锅中夹了片肥牛,蘸好酱放入口中。 肥牛上沾了点葱花与香菜,它们那种清冽的气息恰好中和了红油锅的香辣,缓解了口中弥漫开的辣意,只觉得爽嫩鲜滑在浓香中游弋、在唇齿间流连。 “太好吃了!” 许嘉宸觉得肥牛要纳入他以后的食谱了。 “哎,你们谁抢了我的肥牛?我的肥牛怎么没有了?” 许嘉庆打断了许嘉宸全然的陶醉。 因为,他发现他的肥牛不见了! “我下在锅中的肥牛还没吃,怎么就没了?” 许嘉庆强烈表示不满,而他旁边的兄弟姐妹立马捂住了自己的碗,以防被抢。 许嘉庆:“……” 这就很……奇怪了…… “我再下一片,你们不许抢啊。” 许嘉庆又放了一片肥牛,可在他要去夹的时候,发现肥牛没了,而罪魁祸首的筷子正在往回撤。 “我可抓到你了,就是你抢我的肥牛!” 许嘉庆立刻要用筷子按住罪魁祸首的筷子,而后对上了许念的笑脸。 “嘿嘿嘿,九妹啊。” 许嘉庆傻笑,心虚不已,顿时理不直、气不壮。 “九妹,你吃,随便吃,这一片够不够?要不要我再下几片?” 许念抬抬下巴,没给他一个眼神。 许嘉庆像是得了某种示意似的,连忙又多下了几片肥牛,待肥牛一烫熟,也不夹到自己碗中,全部要给许念夹过去。 许念接过许嘉庆递过来的肥牛,痛快地吃起来,还是不和他说话。 许嘉庆:“……” 惹妹妹生气了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办的许嘉庆悲伤地夹了旁边一个粉嫩的东西下进去,等着它蜷缩起来、变了颜色后,捞出蘸酱,放到嘴里开吃。 妈耶,也太好吃了吧?! 脆脆爽爽的,蘸了麻酱也一点没耽误它的脆爽,反而浓稠的麻酱愈加衬出它的爽嫩,口齿留香。 “这个是……是什么?” 他激动得结结巴巴,简直不敢相信吃到这样的美味。 原以为,肥牛会是火锅的终点。 事实证明,肥牛只是开始。 “鸭肠。” 许诗悦替他解惑,也跟着涮了一根鸭肠。 “嗯……还是记忆的那个味道,好吃!” 上回一起吃铜锅涮肉,许诗悦便对鸭肠赞不绝口。这回,她也是盼着能再吃到鸭肠。 与上回清爽的滋味不同,这回的鸭肠在火辣的红油中翻滚过,脆爽之中藏着绵绵不尽的辣意,一口吃完,完全不尽兴,口中是全然对鸭肠的渴望。 于是,许诗悦再次开始涮鸭肠,嘴里数着:“一、二、三……” 许嘉恒在旁好奇她的举动,不由开口问:“三妹,你这是做什么?” “哎……二哥啊……” 许诗悦原以为是许嘉庆,本来不想好好理他的,一看是许嘉恒,眉眼间尽情舒展开来,眼眸中是吃到喜欢的东西的兴奋。 于是回道:“二哥,你不知道,小九说了,这个鸭肠不能涮时间过长,否则会留在锅里找不到了不说,找到之后鸭肠也老了。涮个七八下,刚刚好,正是脆脆嫩嫩的时候。” “这样啊,我也来试试。” 许嘉恒学着许诗悦的样子,开始涮鸭肠,嘴上也开始数数,等到数够了之后,把涮好的鸭肠吃入嘴里。 舒坦! 脆爽嫩滑又不失香辣滋味,口齿生津。 没有任何犹豫,许嘉恒加入了吃鸭肠的队伍,许诗悦看着急剧减少的鸭肠,心里后悔不迭。 早知道…… 她应该自己悄悄吃的。 太高兴了,一时没注意暴露了。 很快,最受欢迎的肥牛、鸭肠宣告光盘,而火锅之王——毛肚竟然无人问津。 许念看到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 哇,她一个人可以吃一整盘毛肚! 想想,就好激动。 这个时候,她也懒得同许嘉庆计较了,趁着大家在抢食别的菜的时候,偷偷夹了毛肚在红油中一滚,立即夹出来。 深色的毛肚没有蘸麻酱,而是蘸了油碟。蘸了油碟的毛肚,外面泛着一层亮光,放入口中,那股怀念的滋味立时涌了上来。 真的是……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毛肚不愧是火锅之王,好吃没道理! 许念以为自己无人注意,却不想,她的小动作落入许嘉宸眼中。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盘黑漆漆的东西,又看了看许念是一脸的满足和幸福,决定“以身涉险”,尝一尝这个能让人露出一脸幸福的到底是个什么吃食。 结果,真香! 毛肚的滑嫩落入他的舌尖,又脆又嫩又爽,仿佛细雨拂过林间,甘爽间蓄着点点香味、丝丝辣意,不由得心神往之。 许嘉宸这般想着,也这般做了。 很快,毛肚,危! 一群食肉爱好者抢食着一盘又一盘肉菜,没多会儿,宫人去而复返,为他们奉上新切好的牛羊肉和毛肚、鸭肠,接着再开始一轮新的抢食。 直到,全部的肉菜,危。 他们方才愿意把目光看向别处,比如旁边的丸子。 “念念姐姐,这个是什么?” 许嘉文在清汤锅里捞了一个深褐色的丸子出来,眨着眼睛问许念。 原本,他也要学着其他哥哥姐姐一起吃辣锅的,然而,他吃了一口辣锅,被辣得眼泪直流,受不了这种浓郁的辣,只好转而吃清汤锅。 听着他的问题,许念瞥了一眼,赶忙叮嘱道:“小文,你这个是撒尿牛丸,小心点,别被烫着。你可以先从中间戳破,然后再慢慢吃。” “好,谢谢念念姐姐。” 许嘉文认真听话,听许念说的从中间戳破撒尿牛丸,立时有一股滚烫的油汁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撒尿牛丸原来真的会撒尿!” 许嘉庆突然大笑出声。 毫无意外,他接受到了许念和其他人的怒瞪。 笑声戛然而止。 他后知后觉地摸摸鼻子,试着打圆场:“我……就是觉着名字挺有意思的,绝对没有嘲笑它的意思。我也爱吃这个,不信你们看。” 为了证明自己真不是在嘲笑撒尿牛丸,他想立即从锅中夹一个丸子出来。谁知道,那个丸子又弹又滑,如鱼得水,他夹了三四次,都夹不起来。 就很……尴尬。 “这个丸子……有点调皮。” 许嘉庆解释,再接着去夹丸子,还是夹不住。 …… 许嘉兴离他最近,看不下去了,递给他一个勺子:“六哥,你用这个捞吧,别夹了。看着,怪着急的。” “好好好,谢谢小八。” 成功夹上丸子的许嘉庆,没犹豫就把丸子放入嘴中,别人嘴里的“小心”还未喊出口,就听见他的痛苦声。 “嘶!烫死了烫死了!” 那个可怜的丸子被他咬了一口,此刻被他遗弃在菜碟中,而他还是烫得不行,急急喝了口凉茶。待冰凉的茶水一入口,瞬间缓解了他口中的灼烫。 等他反应过来,许嘉庆眼中已蓄着眼泪,差点就奔涌而出。 他瘪着嘴,委屈脸,可怜地看向众人:“你们没人告诉我,差点就把我送走了。” “不至于啊,老六。” 许嘉恒掩着嘴,尽量不让许嘉庆看到他憋笑。 他刚刚简直快被许嘉庆的操作笑死,开口说道:“刚刚九妹说的,还以为你听到了,直直就把丸子往嘴里放,你不是知道它会‘撒尿’吗?” “我……” 许嘉庆无言,他顾着笑别人,结果自己被烫了个正着。 “放凉了,里面的汤汁流出来,就不烫了。” 许念安慰他。 “九妹,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许嘉庆霍然站起身,眼底是无限的惊喜,整个人仿佛看到了冰消雪融、春暖花开般洋溢着满脸欣喜。 哎呀,被烫就被烫了吧。 九妹愿意和他说话了,比什么都好。 许念没搭他的话,而后径自夹了一个撒尿牛丸放入碗中。 两根筷子在牛丸中间一戳,两只手各拿一根筷子,往两边一拉,牛丸从中间被撕来,里面的汤汁登时顺着裂缝流出来,之后她再用筷子串起丸子,小心吹了吹,咬了口开吃。 “看清楚了吗?” 她吃完一个撒尿牛丸,问对面的许嘉庆。 “看清了,谢谢九妹,还是你对我好。” 许嘉庆笑嘻嘻说。 “哼,这不是你故意躲着我的时候了。” 许念轻嗤。 “九妹,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躲着你了。” 许嘉庆赶忙道歉。 “我这不是以为自己……弄巧成拙了嘛,做错了事。” 他心虚地别过脸,很是不好意思。 他之前觉得自己做错事,不敢去找许念,即使她派人来找他,他也是躲着不见。最近,发现好像没事,这才出来,却不想,被许念发现他躲着她一事了。 许念听许诗悦说了许嘉庆做的事,才知道他是觉得自己惹祸了,故意躲着自己。 想到这里,许念故意板着脸道:“行吧,那你再表演吃一个撒尿牛丸,这个事就过了。” “九妹,不要吧……” 许嘉庆苦着脸求饶。 “怎么,你不愿意?是丸子不好吃?还是火锅不好吃?” 许念悠悠问他。 “都好吃都好吃。”就是太烫了。 许嘉庆如壮士奔赴火海一样,悲壮地夹起一个撒尿牛丸,正要直接塞进嘴里,被许念打断了。 “刚才演示的没记住?好好吃。” 许念皱着眉,满脸嫌弃,看着表情就好像在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笨,教都教不会”。 许嘉庆这才反应过来,认真回忆许念吃丸子的过程,艰难坎坷地吃完了一个撒尿牛丸。 “九妹!” 许嘉庆朝许念讨巧,而许念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涮火锅。 白菜、藕片、豆皮、香菜……无不可涮。 特别是青菜,在火锅中吸饱了汤汁,覆上火锅浓郁的香气,再蘸着酱吃,清清爽爽中亦是香香浓浓,回味无穷。 最后的最后,春桃再次使出甩面绝活。 宽白的烩面隐入红油中,在里面翻滚,不一会儿便变了一个颜色。许念看着面条煮得差不多了,便从锅中捞出。 煮得又软又糯的面条自带香气,即使不蘸麻酱,整个面条进入口中的瞬间,味蕾上也升腾起无数的小烟花,香辣而不失面条的甘醇,软糯中亦有内里的劲道,一口吃下去,觉得整个人都圆满了。 一口面,治愈所有。 说的便是这样。 他们就在这样热闹而喧腾的氛围中吃完了火锅。 待这一餐吃完,暮色四合,已经很晚了,众人一时有些难以割舍,纷纷约好下次的火锅时间,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 许念带着一身火锅的香味回住处,走到小院前,却被门口站着的人影吓着了。 “是谁?” 她往后退了一步,与顺喜和春桃站在一起。 这大晚上的,别吓她啊。 “九公主,火锅吃得香吗?” 一个幽怨得不得了的声音响起。 许念一听,是熟悉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 “小金,你差点把我魂都吓出来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九公主,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吗?” 林璟精致的脸上覆了层委屈。 “这……” 许念心虚地摸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 “小金,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暖和吧。” 说着,她快走了几步,小跑着进了院子,直奔厅堂。到了厅堂,紧随其后的春桃点上烛火,黑漆漆的屋内立时亮堂起来。 躲在别处的两小只看见屋里亮起来,比林璟还快一步进了厅堂,乖巧地蹲在许念脚边,等着投喂。 许念弯下腰,挨个摸了一遍:“顺喜给你们吃的,去找顺喜吧。” 转头,吩咐顺喜把两小只带回去。 他们回来得太晚,两个小家伙肯定饿坏了。 安抚好两小只,许念直起身,正对上林璟又幽怨又委屈又不满的目光。 总而言之,很复杂。 “九公主,火锅好吃吗?” 林璟再次问她。 许念干笑两声,想再次转移话题,却跌入林璟严肃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吐出两个字。 “好……吃?” “呵。” 许念:“……” 漂亮弟弟这是??? 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 林璟不说话,就那么坐在那里,像一个不会动的雕像,周身写满了拒绝和委屈。 许念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心虚,就是莫名地心虚。此时,气氛冷下来,她犹豫半晌,试着开口:“小金,你怎么不去吃火锅啊?” 漂亮弟弟,刚刚问了那么多遍火锅好不好吃,肯定是想吃了。 结果,她不问还好,一问,林璟的委屈如打开了阀门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听闻,他们要吃火锅,就一直等啊等啊,等到了天黑,也没人来邀请他。 林璟抿着嘴,良久,方才说道:“你也没邀请我啊。” “你都找人邀请许嘉庆了……” 许念:“!!!”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她错了。 可惜,晚了。 被遗忘的人已经主动找上门讨说法了。 强大的求生欲促使许念紧急搜索着解决办法。 终于,还真被她找到了一个。 她试探着开口:“小金,我记得你爱喝酒,前两天,我刚酿了金桔酒你要不要尝尝?没有人喝过的,你绝对是第一个!” “真的吗?” 林璟不信。 “必须真。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对不住了。 虽然知道小孩子不能常喝酒,为了活着…… 就喝这么一次吧。 为了烘托喝酒的氛围,许念还做了一份醋溜黄瓜油炸花生米,当作下酒菜。她把金桔酒和下酒菜摆在林璟面前,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金桔酒。 “小金,喝。这个酒、这个菜都是别人没吃过的。” 林璟将信将疑,接过她手中的酒,喝了。 “一起喝吧。” 林璟说道。 “好,我陪你一起喝。” 许念想着,反正这个金桔酒也算是果子酒,喝就喝了,不怕的。 于是,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金桔酒,痛快喝了。 金桔酒中微酸中带着隽永的甘甜,酒意蕴着甜味一层又一层在味蕾上缓缓化开,使人收获一重又一重惊喜。 就这样,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时不时吃着下酒菜,也不说话,氛围却是说不出口的和谐。 喝着喝着,她发现林璟的状态似有点不太对劲。 林璟迷茫着双眼,好看的黑色瞳仁中映着两簌橘黄的烛光,其上蒙上了一层醉意,蕴着朦朦胧胧的感觉,如同氤氲着的迷雾。 她缓缓起唇,压低声音,试着喊道:“馒头?” 林璟听见声音,左右望了望,而后才确定是眼前人发出的声音,方才开口:“汪~” ※※※※※※※※※※※※※※※※※※※※ 事情起因就是,我写他们吃火锅写得太开心,仿佛自己在吃火锅而忘记了时间,也忘了自己的火上有锅在蒸红薯,写着写着闻到了一股糊味,才发现锅烧干了,哭泣……(我太蠢了)今天直接三合一发了,晚上没有了,我可不可以求一下,马上文文就可以返营养液了,求求小可爱们灌溉 推个文文~ 【皇后她一心想罢工】by长安与苏 孟佼佼穿书成了宫斗文里恶毒的炮灰女配。 在书中女配为当皇后毫不犹豫的抛弃落魄的男主转而去讨好太子,却没想到入不了她眼的落魄男主竟是遗落在民间的嫡皇子! 回宫后的男主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女配又趋炎附势的利用家族和男主定下婚约。 男主看穿了女配的心思,借机连根拔除了女配一家,到最后女配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孟佼佼穿进去时男主已重回太子之位,而她也和男主有了婚约。 想到原主的结局孟佼佼觉得自己要凉,为保小命她决定罢工不干。 “太子殿下,我罢工不干了!我不要当你的太子妃!” 没成想男主竟当着众人的面深情款款的握住她的手:“天冷,太子妃想是冻糊涂了,孤陪你去瞧太医。” 说完又附在她耳边幽幽道:“你若想做戏我奉陪到底,哪怕搭上这一辈子。” 孟佼佼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剧本不该是这样啊? 是她穿错书了?还是男主突然有猫饼了? 难道说他在暗示要鲨她???? 感谢在2020-12-09 17:57:07~2020-12-10 12: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脆脆桃汁多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35160 10瓶;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请求 时隔多日, 馒头再现,许念的心情有亿点点复杂。 她倒是真有点好奇小金的酒量了。 这怎么说醉就醉? 没有一点点征兆? 许念尚在沉思思忖,馒头看着她半晌无话, 已经巴巴地走到她面前, 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双颊红红的,如黑曜石般晶亮的眼眸中懵懂又好奇。 像是在打量什么。 良久, 他见许念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发呆, 并没有看他, 似乎有点不满意,放在唇边的右手放下来, 而后伸手点了点许念的脑袋。 他的动作很轻很小心,既想引起许念的注意,又怕动作力道大了,便把眼前的雕塑娃娃碰碎了。 只是, 他有点意外。 一下, 许念没反应。 两下, 许念还没没反应。 等到还没点第三下的时候,林璟喉咙里先是发出不知名的“咕噜咕噜”声, 表达自己的不,引得许念微微侧目。 紧接着, 他手上又飞快地点了一下许念的脑袋。不同于之前轻轻的两下,这回也像是表达被忽视的不满似的,手上的力道大了些。 许念这回真切地被林璟唤回神,转过头, 眼睛正看着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不言、我不语。 林璟终于如愿以偿地等到许念回头,而且眼睛里此刻看到的全是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嘴角微微上扬,迎着暖黄的烛火,缓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同一朵向阳的太阳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绽放。 “小金?” 许念诧异地看着林璟。 漂亮弟弟想干什么? 不得不说,他这会子真是可爱极了。 谁知,她话音一落,林璟喉咙里立时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 许念疑惑地看着他,表示不解。 “咕哝咕哝……” 不满意。 “小金?” “咕哝咕哝……” 很不满意。 …… 这样反复了三四次,许念恍然大悟,再次开口,这回却是换了个名字:“馒头?” 许是许念总算叫对了名字,林璟开心地点点头,凑到许念面前,睁着懵懂的眼睛再次打量了许念一遍,而后疑惑地开口:“九公主?” 没等许念回答,他又看了一遍,肯定说道:“九公主。” 开心到不行的语气。 接着,他又自顾说着,完全没看许念的脸色。 “九公主,小糯米团子。” “可爱。” “想捏。” 说着,不等许念反应,他便弯着腰,伸出手,试探性地在许念脸上戳了戳,边戳边自言自语:“好软。” 然后,一根手指换两个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了捏许念的脸。 “好软。” “好像糯米团子。” “真好。” 许念:“……” 竟不知漂亮弟弟有这种……让人说不出的行为。 说讨厌吧,一抬眸就对上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任谁也讨厌不起来吧。 想拒绝吧,没等她反应就自顾自又戳又摸还附带评价体验。 再说,也不好计较啊。 他醉了。 他是馒头。 馒头就爱撒娇卖萌。 这谁能受得住?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刚落下,林璟捏完脸之后,毛茸脑袋凑到许念面前,眼巴巴望着她。 又是等了半晌没反应,林璟的毛茸脑袋在许念胳膊上蹭了蹭,再蹭了蹭,蹭完之后再次可怜又可爱地望着许念,眼睛一眨不眨,烛火落在他的眼睛,仿佛万顷星河藏在里头,粹着漫漫星光,闪耀明亮。 许念不明所以,但不妨碍她努力解读林璟的意思。 漂亮弟弟这是撒娇? 不对,是馒头在撒娇。 她试探性得伸出手,在他脸上戳了戳。 “馒头,是这样吗?” 许念试图征求馒头的意见。 林璟果然满意地眯了眯眼,嘴角再次上扬。但他很快便睁开眼,黑瞳中再现迷茫之意,似乎不解许念怎么停下了。 这回,许念立即心领神会,伸出手在他脸上飞快地捏了捏。 “好软。” 许念做出对馒头的肯定。 馒头很满意,上扬着唇角,露出笑容,而后缓缓开口:“馒头和九公主盖过章了,以后,馒头和九公主就是好朋友了。” 许念:“????” 什么时候盖的章? 难道,说的是捏脸吗? 许念正想着,林璟又连着说了几句话。 “九公主不可以不理馒头的。” “九公主要和馒头一起吃火锅。” “九公主不能丢下馒头去吃火锅。” “九公主不带馒头一起吃火锅,馒头好伤心。” 说着说着,林璟眼眸中竟然蓄满了泪水,整个脸上是满满的伤心和委屈。 与醉酒前的林璟如出一辙。 许念:“……” 眼下,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许念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解决办法。 她决定,放手一试。 她慢慢地伸出手,又捏了捏林璟的脸,轻身安抚:“馒头不哭,馒头不委屈啊。” 林璟瘪瘪嘴,眼泪蓄积在眼眶,即将奔涌而出。 许念再次动作,她抬手揉了揉林璟的脑袋,开口道:“馒头,不委屈好不好?我没有丢下馒头,也没有不带馒头自己去吃火锅。” 林璟一脸不信地看着她。 “真的。” 许念继续胡言乱语。 “我只是没带小金一起吃火锅。可是馒头是馒头,小金是小金,你们是两个人,对不对?” 林璟点头。 许念再接再厉:“你看,你们是两个人,那么,我没带小金一起吃火锅,不等于没带馒头一起吃火锅,对不对?” 林璟再次点头。 眼看着要忽悠成功,林璟居然说话了。 “可是,九公主去吃火锅了,小金没吃,馒头也没吃。你还是丢下馒头了。” 这话似乎说到伤心处了,林璟眼眶的泪又往上蔓延了一分。 许念:“……” 真的是醉了吗? 这个完美逻辑…… 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堂堂一代忽悠大师·许念此刻怎能轻易放弃? 许念说道:“那些都不算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些都是在别人的地方吃的,说明我也不是主动的,被人邀请的。你想想,我这里是不是还没吃过火锅?等我这里准备吃火锅了,邀请你来好不好?” 林璟重重点头。 “那你说,到时候我是邀请馒头呢,还是邀请小金呢?” 许念开始套路。 林璟苦恼地眨眨眼,沉默不语。 半晌,他迟疑开口:“不可以都邀请吗?馒头和小金也是好朋友的,好朋友要一起火锅。” “好,都邀请。” 许念笑着回。 到时候一定要让你喝酒。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璟满意了,拿脸蹭蹭许念的胳膊,眼眸中的眼泪不知何时变成了朦胧的睡意。 许念想了想,问他:“馒头,我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摇篮曲是什么?” 林璟不懂就问。 “摇篮曲就是,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许念软糯而轻柔的歌声响起,林璟缓缓地闭上眼睛,再次趴在许念身边睡着了。 等他一睡着,早已等候多时的成庆立即上前抱起林璟,向许念行礼道谢,带着冬松一起离开了。 这是方才许念去拿酒时,吩咐顺喜去找的。 果然派上了用场。 ———————————————— 翌日,腊八。 许念起床后,先去翻了翻菜田里的辣椒、红薯和胡萝卜。 对的,她菜田的农作物增加了,又增加了胡萝卜。这是,她看着厨房用得越来越少的胡萝卜,又不方便出宫,决定自己种上一些,万一哪天就可以吃了呢? 辣椒苗、红薯苗已经拔高了一些,胡萝卜因为种下去的最晚,虽然也长出了绿苗苗,到底个头是比不过前辈的。 春桃等着许念空闲下来,来询问:“公主,今日咱们吃什么?” 许念歪头想了想,问她:“今日是腊月初八对吗?” 春桃一想,确实如此,便点头应是。 “这样啊,腊八嘛,自然喝腊八粥了。” 许念毫不犹豫地答道。 “腊八粥?” 春桃疑惑。 “主子,奴婢不知腊八粥是什么。” 这下,疑惑的就是许念了。 按道理来说,这种传统的节日,没道理是不知道。 “你不知道腊八吗?” 春桃点头:“不知道,奴婢只知道今日是腊月初八,是要喝如意粥的。因为这一天之后,便开始进入年节的准备,这一天又在民间又算作年节的开端,因此喝了如意粥,寓意着年节及往后新的一年可以顺顺意意。” “这样说来,如意粥和腊八粥应该是同一种了。这是陈嬷嬷家乡的叫法,腊八粥意思是腊月初八这天喝的粥,又叫作福寿粥,也是盼着新的一年能添福增寿,寓意有个好兆头。” “主子一开解,奴婢就明白了。” 春桃笑着说道。 “主子,您懂得真多,太厉害了!” 突然被夸的许念:“……” 有一点点害羞。 因为厉害的不是她,而是中华五千多年博大精深的文化啊。 不过,既然要做腊八粥,就好好好准备腊八粥的材料,至少得有八种才行,寓意着福寿双至。 许念和春桃一起筛选了厨房里的材料,有大米、糯米、花生、红豆、核桃、莲子、百合、红枣、干桂圆肉、白芸豆、薏仁等。 这些凑够腊八粥的八种材料是够了的,但是许念想着寻常的腊八粥皆是有黑米的,便请顺喜再去尚食局买了点黑米回来,替换大米。这样煮出来的粥,口感更黏糯香甜,浓稠感会给人一种意想不到的幸福感。 准备好材料,便开始准备好做腊八粥。 第一步是将类似薏仁、红豆等这样不好煮的先用水泡上一些时候,接着再和其他食材一起放在砂锅中熬煮。 顺喜孜孜不倦地烧火,而春桃时不时注意着砂锅的反应,以免一不小心,粥溢了出来。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粥香四溢,从厨房到小院,再到院外。 ———————————————— 小院外,下了早朝的许荣穹带着全海再次来到了小院前。望着近在眼前的小院,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杀伐决断的帝王头次地生出了几分畏怯之心。 他望而却步,不敢往前多走一步。 突然,一股绵延的、香甜的粥香味顺着小院,在清风地裹挟下徐徐飘来,钻入他的鼻腔。 从下早朝时,便未曾用上的许荣穹,突然感觉,好像有点点饿? 闻着粥香,许荣穹之前的踯躅突然化作了勇气,他命全海在外面的不远处守着,而自己踏入了小院。 他闻着满院清甜香浓的粥香,那是沐浴着阳光雨露后才有的美好,亦是渴望的人间的温馨与期待。在正式踏入院中的那一刻,他神奇地发现,自己先前的畏怯被粥香渐渐抚平了。 许荣穹眯着眼,深吸一口,而后缓缓睁开眼眸,扬声问道:“请问,我可以来喝一碗粥吗?” ※※※※※※※※※※※※※※※※※※※※ 一会还有~700营养液加更 感谢在2020-12-10 12:59:12~2020-12-11 08: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咕咕精 52个;蜂蜜牛奶不要糖 4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狗蛋or馒头 2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狗蛋or馒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加冰乌龙茶、咕咕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 26瓶;海儿 20瓶;巴拉阿拉~ 10瓶;惜宝 6瓶;慧慧、444555555 2瓶;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发展 小院有生人出现, 最先惊动的是包子。 包子一听见有声音,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放弃和雪团打闹, 也放弃到嘴边的肉粥, 小短腿三步并作两步,几步一跃,便出现在院中, 黑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许荣穹, 甚至时刻准备着发出“呜呜呜”威胁的声音。 许荣穹甫一低头, 就看见昨天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白狗。 来了兴致的他,朝小白狗招招手:“过来。” 包子傲娇地别过脸, 没搭理。 许荣穹一愣,也不觉着尴尬,手指轻勾,唤着包子, 而包子还是爱搭不理的模样。 许荣穹:“……” 他……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怪难受的。 这个时候, 被小伙伴抛弃的雪团也出来了。不像昨日晚上看不清, 它一出来,一下就认出了眼前的人, 是曾经见过的人。 没等许荣穹唤它,雪团自顾自走到许荣穹脚边停下, 睁大眼睛看着他,而后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他的衣角,满心满眼地求抱抱。 许荣穹弯腰将雪团抱起,轻轻为它顺了顺毛, 感慨不已:“原来, 你还记得朕……我。” 都说动物有灵, 想来便是如此。 许荣穹难得接触到这些,看着雪团的眼神愈发充满爱怜。 而包子见着小伙伴一秒叛变,好奇地看了看雪团,又看了看抱着雪团的许荣穹,眼底有迟疑犹豫,也有好奇迷茫。 过了会儿,许是看到雪团在许荣穹的抚摸下发出舒服的轻哼声,登时就不满意了,眼神中多了几分争宠的意味,好像在说“怎么可以只宠它不宠我,我也想要被摸摸”。 于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包子,迈着小短腿缓缓走近许荣穹,待完全走至他身边时,发现这个人没有什么会伤心它的动作,小心用脸蹭了蹭许荣穹的衣角,而后把下巴搁在了许荣穹脚上。 许荣穹:“……” 一动也不敢动了。 包子下巴搁在许荣穹脚面上,张着嘴喘气,喘着喘着,一串如断了线似的口水流了下来,落在许荣穹干净的鞋面上。 许荣穹一低头,便看到自己的鞋面上多了些闪亮的水珠子,目光移到包子脸上,发现他正张着嘴,口水还在接连不断地往外流。 额……就很……复杂。 这该怎么办? 许荣穹在做个人和毅然出脚之间苦苦挣扎,在他即将得出结论时,包子替他做出了选择。 因为,包子发现这里好像并没有想象的舒服,就闭上了嘴巴,用带着口水的下巴在许荣穹脚上又蹭了蹭, 许荣穹:“……” 这狗是成精了吗? 他瞪着眼看着,包子把他的鞋面当作口水巾,没有任何迟疑地用他的鞋面擦干净了口水之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脚面上脱离重负,许荣穹抬起脚松动了一下脚腕,刚刚还不觉着,现在包子的下巴一离开,他方才觉出份量不轻。 他松动好脚腕,发现包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蹲坐在旁边,看着他动作。等他停下来,包子立时跃了起来,两只前爪子扒着他的衣角,如雪团一般求抱抱,嘴里还跟着发出“呜呜”声。 许荣穹看了看乖乖趴在他怀里的雪团,又望望扒着他、求抱抱的包子,一咬牙、一狠心,弯身又把包子抱起来。 左拥右抱,他可以。 于是,他的臂弯中一边躺着一个毛茸茸,下巴搁在他的肘窝,好像是觉得那里又舒服又暖和。 许荣穹想起方才脚面上留下的口水印记,眼看着小包子又要张开嘴,也不管它是不是能听懂,叮嘱道:“不许流口水啊。” 而抱着两小只的他,再次扬声喊道:“有人吗?” 应是他这次声音比较响亮吧,屋里的人终于有了个动静,先出来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许荣穹摇摇头。 这个应该不是小九,年龄对不上。 接着,出来一个太监。 这个肯定也不是。 他穿着常服,春桃和顺喜不认识他,乍然见着,一时惊定不移,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念是最后出来的,见春桃和顺喜愣在那里没动静,嘴上问着他们:“怎么了?” 一边往外走,看见了院中间左拥右抱的许荣穹。 “皇……啊,不对,父皇?” 许念迟疑开口,上扬的尾音表示了她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朕……我是谁?” 许荣穹挑挑眉,没料到一个照面,许念就猜出他的身份。 许念很想翻白眼啊。 但她控制住了。 她不由想起了笑话——“那些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果郡王”。 皇上都这么爱装不是皇上吗? 可这个马甲根本护不住啊。 这是后宫,皇上的后宫。 岂是其他成年男子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那不是会乱套? 许念收敛一下心神,垂眸敛住眸中的情绪,不明皇上突然来此的目的,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于是,她先说道:“您把雪团和包子交给我吧,它们比较闹。” 说着,她和春桃便要去接包子和雪团,就看到在许荣穹臂弯中熟睡的两小只。 许念:“……”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好在,许荣穹没再坚持,将雪团和包子顺利交出去,感觉两只胳膊竟然已经麻木感。 唉。 老了。 许念把包子交给身后的顺喜,吩咐他和春桃将两小只放回窝里,让它们好好睡着,免得闹人。 许荣穹在许念吩咐的时候,又悄然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 这会子,正是白日,天光尚好,看得愈加真切,小院中的一切全被收入眼帘,那种破旧不堪的感觉也更是迎面而来。 只是,这里虽然与华丽一点点沾不上边,可是收拾得却很齐整。东西很多,皆被规规整整地放在一起,没有任何杂乱。 院子一角,有一个石碾子,光滑干净的外表亦能看出是经常打理;它的旁边用泥砖砌着,不知是什么;再顺着过去,那里用一层干草盖着,好像是一片菜地,这个角度隐约可见里面透出来的绿意。 寻常却齐整,简陋却温馨。 是一种在宫里看不到的平凡与融洽。 而再看眼前的女童,明眸皓齿,举止落落大方,第一眼就猜出他的身份,看他的眼神没有怨恨,也没有不满,甚至可以说,他设想的无数种情形,都不是眼前这样。 他以为,自己必遭受着深深的怨恨。 而她看自己的眼神,只有着好奇和不解,似乎不理解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许荣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再次来这里。 就是想来。 他就来了。 他整理了下情绪,闻着浓郁的粥香,敛去无数复杂的情绪,再次开口问道:“我可以来讨一碗粥喝吗?” 真的好香…… 他真的好饿。 “可以啊,皇……父皇不介意的话,进厅堂稍坐可以吗?” 许念眯眼笑着招呼他。 “呃,好。” 许荣穹点头答应。 他发现,小九虽是笑着,却不热络,也没有要刻意和他攀关系的感觉。 总之,就很……漠然疏离。 可她偏偏是笑着。 让人想发脾气都找不到理由。 许荣穹沉默地跟着许念去了厅堂,春桃立即为他奉上一杯热茶。 “父皇,我这里没有上好的茶叶,您尝一下我们自做的桂花蜜茶,可以吗?” 许念慢慢说道。 “嗯,好。” 许荣穹心情复杂地端起蜜茶。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复杂,反正就觉得……话里有话,每句话都叫他老脸一红,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因着许念直接说了没好茶,许荣穹对这个蜜茶也没报多大的期待,轻抿了一口。 清甜而淡香的茶水柔和又温暖,缓缓滑入口中,清浅且淡雅的幽香在唇齿间缠绵,又暖又甜,再顺着喉管悠悠滑入腹内,感觉阵阵暖意在腹中逐渐氤氲开来,从内向外散发出无尽的暖意。 舒坦且美好。 意料之外的感觉。 许荣穹自也没能免俗,再次端着茶盏。 这回,他愿意正视眼前的这杯蜜茶,鼻尖轻嗅那股清浅的茶香,淡淡的桂花香跑进来,像是打开了他身体的各个毛孔,自进小院以来紧绷的身体,此刻也终于微微放松下来。 然后,在不断扑鼻的茶香中,他又喝了几口桂花蜜茶。 真的很舒服。 整个人徜徉在温暖的清香中,每一根神经都跟着舒展起来,那些压在心头的重负于此刻可以暂时忘却,全然地投入享受这份来自自然的馈赠。 一茶饮毕,许荣穹舒展了眉眼,对着许念赞不绝口。 “你还道茶不好,原来这便是茶不好吗?比得上我那里特供的茶叶了。” 许荣穹笑着感慨。 “真的吗?” 许念眨眨眼,表示不信。 “自然是真的,朕……我还能骗你不成?” 许荣穹惯常用的“朕”,在嘴里拐了个弯儿,还是变成了我。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就感觉面对着这样眼神澄澈的小九,他所有的架子都端不起来了。 “那父皇不嫌弃的话,可以带回去一些的。” 许念说道。 这下,倒是许荣穹意外了。 小九看着不甚喜欢的样子,一见面就送他东西,难道不是他想的那样? 其实,小九很孺慕他? 不得不说,这个念头一出来,他整个人觉得更加舒服了呢,再喝着眼前的桂花蜜茶,也觉得这茶比方才更香更甜。 香而不扰,甜而不腻,亦有茶滋味。 好茶。 许荣穹暗地里对许念的这个茶赞不绝口,看着许念的目光也是爱怜中藏着深深的后悔。 小九这么好,怎么没有早点发现。 而对面的许念看他如此喜欢这个茶,越发坚定让他带走的信念。 甭管他是何目的,都可以发展成为大户的嘛。 堂堂一个皇上,难道会愿意吃白食? 肯定拉不下脸来。 皇上能不是大户吗? 这样一想,美滋滋。 这个大户,值得拥有。 ※※※※※※※※※※※※※※※※※※※※ 许荣穹:小九送我茶,一定是喜欢我 许念:甭管他想干啥,大户都是来送钱的 ps:700营养液够了,我看一下是今天加更还是明天,因为我今天等下要去一趟隔壁城市弄报名的事情,早点回来的话就今天更,回不来的话就明天,笔芯小可爱~ (弱弱说一下,下次加更是评论1300条时)感谢在2020-12-11 08:59:14~2020-12-11 11:5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巴拉阿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惜宝、white 20瓶;巴拉阿拉~ 15瓶;风一样的萌哒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赏赐 于是, 许念等许荣穹喝完茶,眯着笑眼,成可爱的月牙状, 再次问他:“父皇, 这个蜜茶您要带走一些吗?如果要带的话,我让春桃给您装一些来。” 许荣穹迟疑,目视所及的皆是简陋的陈设, 微微犹豫。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小九这里看着本来就挺艰难的。 许荣穹微皱眉头, 轻声问:“若是给我带走了, 你还有的喝吗?”要是没有就算了吧,他不能夺人所爱。 许念眼睛轻眨, 微感疑惑。 这个皇上怎么如此不上道啊? 路都铺好了,偏偏不走。 真是急人。 她当然听懂了对方的话外音,正是如此,她才疑惑啊。 不过, 为了避免潜在大户流失, 许念立即换了个笑脸, 接着道:“够喝的,父皇喜欢喝, 是儿臣的荣幸。” 说罢,转头吩咐春桃:“春桃, 去装些桂花蜜茶来。切记,这是给父皇的,一定要用柜子里那个上好的青花瓷罐,不可用普通的。” “奴婢遵命。” 春桃恭敬应声。 “快去吧。” 许念挥手, 暗中给了春桃一个眼神, 长久以来培养的默契, 春桃看到后立刻心领神会。 主子说了,快去快回,不可耽搁。 还要最华丽、最精致的包装。 越大气越好。 她匆匆而去,留许念和许荣穹聊天。 许念眯着眼笑,心情很好。 她知道,春桃已经成功接受到她传递的信息了。 于是,她转头问:“父皇,您是只想喝粥吗?要不要跟着粥用一些小菜之类的?” “可以吗?” 许荣穹真的惊喜了。 小九肯定孺慕他,不然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原以为来这里肯定是冷眼怨言,没想到现在是热茶备着,还要给他带走,又体贴问他喝粥需不需要配小菜。 如果这都不是孺慕,那会是什么? 许荣穹想不出别的。 他很高兴,回答许念的问题也带着几分愉悦。 “如果不甚麻烦的话,也可以配些小菜。” 许荣穹斟酌了下措辞。 小九这里,看着很穷啊。 不能要求太多。 算了,等回去后赏些东西吧。 多赏一些。 做人得大气。 打定主意,许荣穹不像之前那般犹犹豫豫了,脸上多了几分淡定。 许念得到肯定回答,再问:“父皇,请问您爱吃咸的还是甜的?” 许荣穹想想回道:“都可以。” “酸一点、辣一点可以接受吗?” “嗯,也可以。” 然后,许荣穹想起了再也没喝上的酸辣汤。回味起酸辣汤那个又酸又辣的劲爽滋味,许荣穹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更多的口水。 为了怕许念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也为了维护一个帝王和父亲的尊严,他端起茶盏,准备喝一口茶,再跟着茶水一起吞口水。 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结果,他低头仔细一看,茶杯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这时,他的耳畔也响起了许念善意的提醒声:“父皇,茶杯空了。” 许荣穹陪着干笑:“哈哈,是啊,怎么就空了呢?” 他这个口水含在嘴里……怪难受的。 好在,许念服务体贴周到,她话一说完,便拎起茶壶,对许荣穹说道:“我给您续茶吧。” 待许荣穹放好茶盏,她跟着续了一杯茶水。 许荣穹总算喝上热茶,跟着咽了咽口水,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喝完茶,准备说些什么时,春桃已经快去快回,把包装好的桂花蜜茶放在桌上,垂首退在后面。 许念看着她拿回来的桂花蜜茶,满意点点头。 春桃不错。 很是能领会她话里的意思。 蜜茶用青花瓷罐装着,而青花瓷罐本就淡雅,颇有韵味,这会子不大的瓷罐配上蜜茶,隐隐约约能闻见蜜茶泛着淡淡的清香,愈衬得瓷罐的气韵、蜜茶的清雅。 可谓是,相得益彰。 许荣穹在看到这般雅致的瓷罐时,惊讶地挑挑眉,再闻到桂花茶的香味,更加爱不释手。 “小九,有心了。” 许荣穹缓缓道。 回去,一定得好好挑些东西送来。 这边,许荣穹看着瓷罐出神,另一边,许念已把许荣穹的口味喜好告知春桃,请她去安排一下饭食。 厅堂内,许荣穹和许念你一问、我一答地聊着,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因为,许念也着实不知道和眼前这个帝王聊什么。 帝王心难测。 多说多错,所以她秉承着少说的理念。 这样一来,大家就沉默且尴尬。 客户体验会非常不好。 不行,不能让客户有任何不适的体验。 许念转了转眼珠子,顿时有了主意,问道:“父皇,不如我们来下棋吧?” “你会下棋?” 许荣穹惊讶挑眉,再次开口。 “还需要很久吗?” 许荣穹原以为是现成的,没想到等的时间还挺久的。 许念微笑耐心解释:“嗯嗯,春桃估计还需要一些时候准备饭菜,有父皇在,肯定要好好打起精神,给父皇最好的。” 这样一说,许荣穹心里就更舒坦了。 小九必定是孺慕他。 不做他想。 那下棋就下棋吧。 他这些年一直没见过小九呢。 于是,出现了许荣穹目瞪口呆的一幕,他以为他们是要一起下围棋,他本想趁着下棋的机会,看看许念秉性如何。 下棋看人嘛。 所言不虚。 可现在这是干什么? 他看着许念在他面前摆了一张格子纸,旁边一些地方被画得乱七八糟的,显然是用的,不由微微皱眉。 许念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因为她正在专心找没用过的地方,总算是在右上角发现了一片没用的格子。 她看了一下周边的范围,再算了一下春桃的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 是以,她给了许荣穹一支炭笔、自己拿了一支炭笔,开始介绍:“父皇,我们一起下五子棋,顾名思义,五子先连成一条直线即为胜方。父皇画圆圈,我画三角,可好?” 许荣穹脸色复杂,似有点成熟不了眼前的这个变化。 本以为要教人下棋的他,正在被教如何下五子棋。 这就挺令人意外的。 更让人意外的是,在林璟面前一盘赢不了的许念,面对许荣穹可谓是大杀四方。 她相信,自己但凡有什么小动作,必定会被对方所洞察,索性,什么小动作也没有,全靠真本事下棋,一盘接一盘靠着实力取胜。 许荣穹:“……” 人生处处是玩笑。 古人诚不欺我。 最后,是春桃救了许荣穹。 因为饭,做好了。 闻着饭香,已经输得没脾气的许荣穹放下手中的炭笔,说道:“小九,我们今日先用饭可好?” “好吧。” 许念意犹未尽。 她好久没这样赢过了。 真是痛快啊。 痛快了的许念陪着许荣穹一起坐在饭桌前,春桃垂首立在一旁,随时等着伺候。 她先给许荣穹介绍今日的饭菜。 “父皇,您面前的粥是腊八粥,也是民间说的如意粥,寓意年节的开始,吃了之后新的一件福寿双至。” 许念指着许荣穹近前的腊八粥。 深红色的腊八粥里有糯米、黑米、红枣、桂圆等,颜色深沉且泛着漫漫清甜的粥香,与盛粥的白瓷小碗很是相配,一个深红、一个纯白,一暗一明,颇有几分层次感。 最主要的是,这会子距离很近,纯粹香浓的粥香扑鼻而入,唤醒了食欲。 许荣穹在闻到的刹那间就确定,这个就是吸引着他进来的粥。 许念接着介绍:“这个呢,是腊八蒜,也是民间百姓在这一天会吃的,蒜又谐音算,算是百姓们祈祷可以顺利收到一年的工钱或是旁的钱财,以便能有丰富的银钱过年节。” 许荣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腊八蒜有些不起眼,颜色与他见过的蒜也很是不同,看着有些简陋,可这会子它们乖巧地躺在瓷碟中,又听着许念说着百姓的话,偏生没有多出一分嫌弃之意,而是有了几分兴味与好奇。 “父皇,这两个皆是腊八豆腐,这个小巧精致的是凉菜,另一个也是腊八豆腐做的,叫腊八豆腐炖肉比较合适。这个腊八豆腐,也是民间百姓会在这一天吃的菜。” 而后,许荣穹便看到,那份作为凉菜的腊八豆腐被雕刻成乖巧可爱的小猪模样,摆在盘中,精致又大方;而那份腊八豆腐炖肉放在白瓷碗中,炖汤漫过豆腐,相比凉菜的精致,它更显家常。 “父皇,还有这些,糖醋排骨、鱼香茄子煲、虾仁豆腐煲、凉拌三丝。” 许念继续介绍剩下的菜式。 许荣穹顺着看过去,糖醋排骨糖□□人、鱼香茄子煲红红绿绿看着就很下饭、虾仁豆腐煲是他曾吃过的那个鲜嫩模样。 看着一道又一道菜,许荣穹闻着饭香,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这个疑问,五年来从来没有过,最近却总是盘绕在脑际。 小九,真的是不详吗? 这其中,真的没有隐情吗? 那……黎儿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早产,然后九死一生? 他过往坚定不移的信念在这一份份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前,产生了一丝丝裂纹。 看来,他真的得好好查了。 不仅要查,还要抓紧查。 许荣穹回过神来,发现许念已经问了他好几遍,见到他终于回神,许念再次问道:“父皇,请问需要春桃帮您布菜吗?” 许荣穹看了眼满桌的菜,着实贪恋这份难得的家常味,便摆了摆手拒绝了,表示自己吃。 他先喝的是腊八粥。 粥比他想的还多几分滋味,软糯清甜无一不缺,里面的红豆口感微沙、薏仁软中带韧、桂圆香甜肉厚、红枣清甜有味……一起组合出现在这个粥里,使得腊八粥的口感丰富多样,一重接一重的惊喜冲撞着味蕾。 接着是腊八蒜,不起眼中却有着不平凡,没有那种想象难闻辛辣的味道,味道很酸,酸味过了之后是蒜的回甘,意想不到,结结实实的惊喜。 腊八豆腐一个凉一个热,各有风味。作为凉菜,展现的是豆腐纯粹、原始的豆香味儿;作为热菜,混合了肉香的豆腐,内里藏着无限的香气,愈加醇厚有滋味。 糖醋排骨入口是极致的酸,再是极致的甜,一酸一甜,用着最纯粹极致的味道演绎最原始的小排。而且,小排肉用油炸过,锁住了肉的香气,入口带着点点韧性,在酸甜之后亦能发现盈满齿间的肉香味。 还有鱼香茄子煲、虾仁豆腐煲,一个开胃一个鲜嫩,没有一个不叫他欢喜。 许荣穹觉得自己好久没有畅快舒服地吃过一顿饭了。 而他在这里可以放下所有的包袱,卸下所有的重担,舒舒服服地吃一顿膳食,任食物的香气抚慰抚慰,任所有的郁结被美味填满。 一饭尽,只觉饭有尽,味无穷。 许荣穹带着许念送的桂花茶罐离开。 等他走后,春桃提醒:“公主,可是刚刚……皇上还没给钱啊……” 许念逗她:“你刚刚怎么不说?现在人走了,我们不能跑去要钱吧?” 春桃羞愧地低下头,不好意思承认:“奴婢一直想着,可是奴婢不敢……” “没事,我逗你的,傻春桃。” 许念微微笑,胸有成竹:“不急,钱会有的。” 如她所料,没到一个时辰,赏赐如流水进了小院。 随着赏赐而来的,还有一批人,说是要帮她修缮小院。 许念大方接受了。 没有人愿意和自己过不去。 过得舒服最重要。 —————————————————— 远在自个儿宫中的赵妃听闻这个消息,摔碎的何止是一个茶盏,而是一套又一套昂贵摆件。 东西摔完,她冷着脸命人快马加鞭给长公主送信。 三日后,一个消息全宫沸腾。 在佛山礼佛的太后娘娘带着长公主还有两日就要回宫了。 ※※※※※※※※※※※※※※※※※※※※ 啊,我要收拾出门了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慌张 三更齐了,加更等我回来 ps:我不会说我每天都会刷无数遍你们的评论,看见一条开心一条,码字就很有动力。你们的评论越多,我就越有劲~ 欢迎留评~感谢在2020-12-11 11:55:32~2020-12-11 14:1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一样的萌哒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嫉恨 太后常年在佛山, 待在皇寺礼佛,常久不在宫中居住,适逢年节回来, 是宫中的一件大事。不管各宫心里究竟如何, 表面上皆是对太后回宫一事表现出莫大的欢喜。 是以,在为准备太后回宫的这几日,整个皇宫都处在一种巨大的欢腾和喜悦之中。这一切既是为了赢太后回宫, 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年节做准备。 两日后, 太后带着长公主正式回宫。 为了表示对太后回宫的欢迎, 皇上、皇后和各宫主子们,以及众位公主皇子共同在门前迎接太后的回归。 太后下了车, 看看眼前日渐稳重的许荣穹,拍拍他的手,感慨道:“皇上,你清减了许多啊。国事重要, 也可让下头臣子多分担一些, 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许荣穹认认真真行了个礼, 声音微哽,回道:“儿晓得, 有劳母后挂心了。”而后,他看着太后的模样, 说道,“倒是母后这一年多来气色好了许多,儿看到母后这样,心里踏实了许多。” “皇上放心吧, 哀家无事。皇寺清净, 修身养性, 无事常听寺人讲经,顿悟很多,年轻时的很多事到了哀家这个年龄,也就看开了。” 太后颇有感慨,沧桑却精明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世事一般。 “何况,哀家也不是一个人,前些日子有悦儿陪着,还有玉敏常在此陪我,旁人眼中清苦的皇庙,于哀家而言,倒也真是一个好地方。” 太后,作为上一届的宫斗冠军,曾经多年囿于宫斗,手上也是沾过血的。 之前,皇帝登基后,她居在宫中,常噩梦缠身,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无奈之下,选择逃离皇宫,居在皇寺中,礼佛修身,现在整个人的气色好了许多,不像之前是一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病态。 最重要的是,她有些事看开了,也放下了。 因为人老了,很多事做起来力不从心,自己的儿子又当了皇上,她自己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位置,所求也甚少。唯一值得她去忧心的,也就是皇嗣问题。 看看眼下,不说儿孙满堂吧,起码皇室后继有人。虽然皇后未生出嫡子,养在她膝下的太子被教养得很好,她在皇寺时也听闻民间对他称赞有加。 因此,于皇嗣一事的心愿上,算是也了了。 不过,她这次回来,倒确实多了一个心愿。她抬抬手,招了跟在她身后的许玉敏过来。 “玉敏过来,见过你皇帝。” 跟在她身后的许玉敏得到示意,立即上前,恭恭敬敬朝皇上行了个礼。 “给皇上请安。” “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这些时日,你在皇寺陪母后,劳你费心了。” 许荣穹说道。 “皇上,我们都是一家人,是我想去陪母后的,没什么费心的,您不必挂怀。” 许玉敏笑着说道。 她一笑,眼中风情万千,魅惑而有韵味,引得旁人微微侧目。她像是也知道自己有这种魅力,举手投足之间,将万种风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她,就是皇长公主。 比皇上年岁大一些,与皇上并非一母同出。他们自幼关系一般,自许荣穹当了皇上后,更是一个君、一个臣,往来甚少。 一年前,她死了驸马,第一次求上皇宫,请求皇上允许她去皇庙陪太后礼佛,许荣穹感念她的一片孝心,又想着太后一人在皇庙确实孤单无依,就准了。 此刻看着她,许荣穹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欣慰的意味:“皇庙清苦,你能愿意去陪着母后确实有心了,朕不会亏待你的,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朕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许玉敏摇头,开口:“侍奉母后,是子女的本分,这是我理所应当要做的,不能为此而索要什么赏赐。” “好、好、好。” 许荣穹连说了三声“好”,表示对许玉敏的认可。 “不愧是我皇室的儿女。” 许玉敏这边没有什么赏赐的,惹得太后念及她的付出,愈加心疼,故而拉着皇上又看看许玉敏。 然后,小声道:“玉敏是个好孩子,可惜命太苦了,驸马与她离心多年,去年被自己的外室害死了。玉敏懂事,没什么所求的。哀家倒是想替玉敏做一回主。” 像是知道太后要说什么似的,许玉敏立即红了脸,染满红霞的脸上立时有了别样风情。她轻轻跺了跺脚,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轻声撒娇:“母后,这么多人看着呢。” 太后拍拍她的手,以示宽慰,而后转头对皇上道:“哀家这些年,没什么麻烦过皇上的,这回想代玉敏求皇上一次,给玉敏寻个好归宿,让她老有所依,不至于像哀家这般啊。” 太后说至此,声音微哽,显然想起不少往事。 那些故交旧友们早已去的去、散的散,只有少有几个还活于世上,却甚少有联系,想想这半生登上至高位置,身边无人可伴,心境如何唯有自己可知。 许荣穹见此情形,忙道:“母后,何必同儿说这些见外的话。玉敏能陪在您身边,替儿尽孝,儿已是感激不尽。玉敏侍奉在母后身旁,解母后烦忧,儿自当尽心尽力。只是,择驸马一事,不能大意,否则便是害了玉敏。” 太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皇上能这样想,哀家就放心了,玉敏就放心地托付给皇上相看了。”接着,她对站在一旁当了许久的皇后说道,“皇后,也可将玉敏当作亲姐姐,替玉敏好好相看。” “儿臣省的,请母后放心。” 皇后温声回答,声音不疾不徐,仪态谦恭有礼,当得起一国之母四个字。 明明没有刻意而为,可是在她出口的刹那,众人的注意力便从风情万种的长公主身上转到了皇后身上。 一旁的许玉敏自然也察觉到这个变化,眸色不易觉察地暗了暗,又飞快地恢复正常,好像刚才那一幕的变化不过时旁人的错觉。 而这时,太后的话尚在继续:“皇上、皇后,你们不要觉得哀家是倚老卖老,故意为难你们。而是这一年,倘若没有玉敏的话,你们怕是要给哀家收尸了啊。” “母后,这件事怎么讲?” 许荣穹大惊失色。 他与皇后飞快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表示半分消息也没得到。 太后接着说道:“前段时间,哀家病痛,差点去了。是玉敏侍奉左右,认真在哀家床前照料了数十日,哀家方才拣了一条命回来。玉敏这个事,你绝不能随意敷衍哀家啊。” 许荣穹与皇后闻言,再次对许玉敏表示了感谢。 许荣穹一阵后怕,沉声道:“母后,以后这种事还望莫要瞒着儿。母后言语间,说起来虽然云淡风轻,儿想起来便后怕不已。至于玉敏这件事,儿和皇后都会放在心上的,叫你和玉敏都满意的。” 见着许荣穹应承下来,太后明显松了口气,满意地笑笑。 而许玉敏适时开口:“皇上,我还想多陪母后几年,不着急的。” “怎么不着急?”太后爱怜地瞪了她一眼,“看着你有归宿,哀家也算了却了心愿了啊。” 许荣穹配合道:“母后说得对。” 见着许荣穹和太后坚持,许玉敏也没再坚持,略一思忖就点头应了。 她没必要为了那个心本就没在自己身上的人守身如玉。 这么多年,她也该走出来了。 什么都比不上自己快活重要。 众人说笑间,已是逐渐缓步走到了设宴的大厅。皇后为了迎接太后回宫,专门安排了一个皇家盛宴,凡是皇室儿女、后宫主子皆有出席。甚至,闻婕妤带着许嘉文也远远地坐在末排。 ———————————————————————— 当然,这些都和许念无关。 她偏居小院,正在逗包子。 包子长大了一点,黑亮的眼睛愈发黑亮,里面像粹满了星光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好了许多。它身上的皮毛也长长了一些,变得厚厚的一层,摸起来又茸又软。而白茸茸的毛覆盖在它身上,显得它体型也大了几分。 随着它长大,包子长大的问题也随之出现。 一个是爱咬东西,无处不咬,见着什么咬什么。 幸而,它的牙还不是很锋利,咬什么也只是留下浅浅的痕迹。为了给它磨牙用,许念找顺喜专门做了木雕骨头,没事就给它磨牙咬着玩。 除了爱咬东西,包子不知何时觉醒了吃货技能,十分馋嘴。 每每当人吃东西的时候,它就十分乖巧地蹲坐在一旁,直挺挺地身子,时不时睁着懵懂可爱的大眼睛,来一个迷死人的歪头杀,目的便是讨要吃的。 许念这会子正在拿脆骨肉丸子逗包子。 原因是,春桃在做丸子,包子闻到了香味,立即跑过去,围着团团叫,许念勉强拿着炸好的丸子,才能将它唤过来,免得打扰春桃做事。 这种干炸脆骨丸子,做起来极为费事。 首先,它对丸子的馅儿要求很高,不是随便的肉就可以,而是选用筋多肉老的猪腿肉,搭配一定比例的肥肉和瘦肉,保证肉馅肥而不腻,香而醇厚,亦能吃出脆骨的感觉。 然后,这样的肉选好后,对刀法也是有一定要求。所谓慢工出细活,这种丸子既要快刀,又要慢刀,两种刀法巧妙结合,方才不会破坏肉质的肌理,保证炸好的丸子中能吃得脆骨的感觉。 而在烹炸的过程中,也不能放在锅里一炸了之,不管它了,而是得边炸边颠漏勺,控出多余的油脂。 所说的干炸,也便是在这一步。因为这一步,丸子表面会覆有油光,却又不会一口吃下去便是重油,让人觉得油腻难吃。 这些全部做下来,炸好的肉丸子色泽金黄,一碰好像能感受到其中的弹嫩。轻轻咬一口,仿佛听得见咔嚓脆响。 许念尤爱听这个脆响,像是优美的曲调,和着这种富有节奏感的脆响声,一口一个丸子,滋味绝美。 何况,丸子不光外观金灿灿的,丸子咬开后,内里肉质雪白丰润,冒着油光,泛着香气,引得人口水直流。 丰润鲜嫩的肉在舌尖上翻滚,引得味蕾跟着狂欢。最关键的是,肉丸子保留了肉质最好的口感,入口弹牙,又香又嫩,不经意间冒出的脆骨意外地丰富味蕾的口感层次,越吃越香,简直欲罢不能。 许念很爱吃这种干炸脆骨丸子,春桃觉着闲来无事,便去做了这样的丸子。不想,香味过浓,把包子这个馋狗吸引了过去。 许念只好忍着肉痛,舍了自己的几个肉丸子逗包子。 包子眼巴巴看着肉丸子,眼里满是渴望。 但是,它若是想从许念手里抢肉丸子,许念就会把丸子收起来,不给它吃,于是馋得不行的它只是看着肉丸子,时不时跳起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渴望。 “坐。” 许念一手拿着肉丸子,一手指着地,教着包子坐下。 包子不明所以,可爱地歪歪头。 “坐下。” 许念边说着,拿着手丸子的手在包子面前晃了一圈,让它能够闻到丸子的香味。 闻到香味的包子顺利地开始“哼哼唧唧”。 “包子坐,坐下就给你。” 许念再次指指地面,像是怕它不理解似的,又指指旁边的雪团,说道。 “像雪团一样,坐。” 包子再次歪歪头,晶亮的眼睛懵懂又可爱。 “坐。” 许念坚持不给肉丸子,但是包子眼看着肉丸子在眼前,一直吃不上,马上就要急了,抬起两只前爪,准备抢许念手中的肉丸子。 春桃在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走过去,在许念再次发号命令的时候,轻轻按了按包子的屁·股,让它规规矩矩地做好。 这下,许念看它坐好,没有任何意外,把肉丸子递到包子嘴边,喂它吃了。 成功吃上一个肉丸子的包子,还想再吃,许念再次抬手指指地面,拿着肉丸子教包子:“坐下,包子。” 聪明的包子这回只用了来回两次,便弄懂了许念的意思,乖巧坐下,等待着许念投喂。 就这样,一来一回,包子学会了如何坐下,等着吃食,而许念在逗包子的时候,消磨了一天的时间。 —————————————————— 另一边,宴席厅。 太后早年威严甚重,老是板着一张脸,笑的时候也不觉得慈祥和蔼,许荣穹的众多子女们看了也害怕,同太后皆不太亲近,太后为此,不免有些伤神。 好在,宴席上许玉敏一直在旁陪着她说笑,又有许荣穹特意找话题,太后仅仅是伤神了一瞬,便过去了。 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强扭的瓜不甜。 而陪着太后的许玉敏在大厅扫视了一圈,先同不远处的赵妃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离开,接着陪太后说笑。 而赵妃看着她这幅借着太后一飞冲天的模样,恨得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脸上闪现过一抹阴鸷,默默吞了杯中的酒。 过了会儿,许玉敏再次看向大厅,看到闻婕妤坐在末排,见着那个让她嫉恨了半生的人落到如此境地,非但没有任何快慰的感觉,反而更觉郁闷,满腔愤恨简直无从发泄,眼中涌现无数汹涌的情绪。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般。 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故作清冷,却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是恶心透顶。 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正同许荣穹说话的太后似乎发现了她情绪不对劲,问道:“玉敏,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被太后的问话惊醒,许玉敏强撑着换了个笑颜,回道:“母后,可能是舟车劳顿,儿臣感觉有些些头疼,让母后忧心了,是儿臣的不是。” 许玉敏表现出一副很体贴的样子。 太后眉头轻皱,缓声道:“若是身体不适,玉敏早些去休息也无妨的,不必陪着哀家。要不要唤太医来看看啊?” “母后,儿臣无碍的,不用劳烦太医了。” 许玉敏答道。 “儿臣想在这儿陪着母后。” “罢了,你愿留着就留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不必担忧。” 太后接着道。 “谢谢母后挂心,儿臣什么都不缺,只要能陪在母后身边就可以。” 许玉敏轻声回答。 太后到底是老了,也是一个人孤寂太久了,听她这般说,内心只有欣慰。 他们这般说着,皇后安排的歌舞也开始了。衣裙纷飞,华丽炫美,舞姿妖娆,中间的那位主舞,宛若翩跹而飞的仙子,看得人目不转睛。 一舞毕,宴席的气氛彻底被掀到了高·潮。 众人言笑晏晏,一派其乐融融的和睦样子。 待到宴席结束,许玉敏先陪太后就寝,见着太后和皇上明显有话要说,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然后去了和赵妃约好的地方。 一到那里,就迎来赵妃略带讥讽的声音:“哟,我们长公主终于舍得回来了?现在,傍上了太后娘娘,长公主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真是让臣妾羡慕得不得了。” 赵妃语气酸得不得了。 许玉敏满是风情的眉眼皱了皱,不快道:“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这次,把我急急召回来,到底是什么事?” “怎么?扰了长公主快活了是吗?”赵妃不满意她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摆脱不了谁。” “行了,我知道,不用一遍遍重复,你说吧,到底事什么事。我等会儿还要伺候太后就寝的,太后就寝看不到我,怕是会引起怀疑。” 赵妃低头看着鲜艳的丹蔻,淡淡道:“长公主贵人事忙,让我们这些羡慕得不行啊。” “你要是再这样阴阳怪气,休怪我直接走了。” 许玉敏径自道。 “长公主一直问什么事,什么事难道你今日在宴席上没看到吗?闻黎她好好地坐在大厅里,这难道还不重要吗?” 赵妃幽幽说道。 “你还真是没用。”许玉敏眼神不屑,语气也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闻黎那副样子了,你居然也固不了宠爱,反而差点叫她翻身了,你说说,和你一条船,本宫有什么好处?岂不是要被你拖累死?” 许玉敏的话恰好戳中赵妃的痛脚,赵妃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愤恨,又立即掩饰住了。 不行,她现在还不能和她翻脸。 她对自己还有用处。 这样想着,她努力压抑住心中翻腾的不快,慢慢道:“正是如此,所以才想着长公主您出马。毕竟,长公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差点要了那个小东西的命。只可惜,那个小东西命大,没能让闻黎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你也不必故意给我戴高帽子。我也知道,你今日来找我的目的,不过是收拾闻黎。这次,我定要让她彻底翻不了身。” 许玉敏脸色阴沉,声音里带着一股狠意。 “你这段时间,没事别来找我,好好稳固皇宠,才是你该做的事,不要总是让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许玉敏语气满是不屑,说得赵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我们不可来往过密。” 许玉敏甩下话,便要甩袖离开。 赵妃的声音幽幽在背后响起:“长公主飞黄腾达了,还望莫要想着过河拆桥才是啊。” 说着,她呵呵笑起来,再次开口,“我倒是十分好奇,长公主您说说那和尚身强力壮的,是不是更合长公主心意呢?” 许玉敏离开的身影一顿,而后没理会赵妃的话,匆匆而去。 ※※※※※※※※※※※※※※※※※※※※ 有几件事要说: 1、今日发的所有v章24小时内留2分评,发红包 2、弱弱求一下小可爱,下回再说我“哈士奇装狼”的时候,可不可以把哈士奇换成萨摩,都是雪橇三傻,我想换成喜欢的那一傻; 3、抱歉,明天长不大了,但目测在下周还榜前可以长大(因为前面埋了很多伏笔,我得一个个拎出来对应上,如果赶着时间长大,就会变成流水账,还望小可爱可以体谅我这一傻) 4、还有一件事想拜托小可爱们,我想上一个很厉害的榜单,然后我的作收标准还差三百个,可不可以请小可爱们动动手指收藏我一下?保证勤快日更,还能体会养成的快乐~ ps:码字真的好费钱,前天锅没了,这段时间脊柱又疼得不行,我今天又买了一个椅子(爱你们)感谢在2020-12-11 14:12:32~2020-12-12 17:5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怕黑而你是光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光 10瓶;脆脆桃汁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出宫 待许玉敏走后, 赵妃沉沉坐在那里,脸色晦暗不明。 她真恨长公主这个高傲的姿态。 赵妃身边的李嬷嬷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担忧问:“娘娘, 长公主这样, 我们该如何是好?她会不会出卖娘娘您。” “她就算是想,也不敢。” 赵妃冷笑一声。 “本宫手里,有着了不得的东西呢。哼, 她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下·贱·货, 在本宫面前装什么高贵, 真是够倒胃口的。” 赵妃眼底缓缓露出不屑来,语气颇为不耻。 长公主的那些所作所为, 可是她花了几年时间,费了无数功夫,散去不可计的银钱,方才查到的。 之所以要费这般大的气力去查长公主, 无外乎是她与长公主合谋, 怕被对方抓着把柄而自己手中又无可用的东西拿捏对方, 万一被人牵着鼻子走,用完就丢, 她也有准备好的后路。 只是这些资料拿到手后,她一一细细看过, 简直大跌眼镜,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皇家公主所为。 偏她在人前,又是这样一副高贵模样,可真是让赵妃也觉得恶心得不行。 “娘娘, 您喝杯茶压压, 不要和长公主一般见识。只是, 这长公主明显不是省油的灯,娘娘与她合谋小心才是,万万不可大意。” 李嬷嬷不甚放心长公主,出言提醒。 “嬷嬷放心,本宫省的,还不至于被这种跳梁小丑牵着鼻子走。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有什么能耐。之前能请得动皇寺的主持,这回她又是请的谁。” 赵妃漫不经心道,颇有种看戏的意味。 李嬷嬷垂首立在一旁,安静听着赵妃所言,缓缓开口道:“娘娘,您看有没有可能?”说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您说,事成之后,长公主这样处置了如何?” 李嬷嬷说完,阴沉沧桑的老脸上闪过一抹狠辣 赵妃慢悠悠吹了吹丹蔻,慢慢道:“若是能这样最好不过,因为,只有死人是安全的。只是,嬷嬷刚也说了,长公主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们没必要为了对付她而搭进去自己。就她做的那些事,随便爆出一样,便可让她坠入万劫不复之地,而我们只需要坐观好戏即可。” “娘娘,老奴有一事不解。” 李嬷嬷觑了眼赵妃的脸色,见她没有开口阻止,方才提出自个儿的疑问。 “长公主为何会和闻婕妤过不去?” 饶是李嬷嬷在宫中见了那么多,但宫中的人多是争宠的,为了皇宠、为了那个至高位置,宫里女人没一个能和睦相处的。比如,自家主子和闻婕妤过不去,一来是争宠,二来想是出于女人的嫉妒心。 大家是同期,偏生有个人一直比你优秀,无论是宠爱亦或是其他,都走在你前头,而你靠着她方才能分得一杯羹。 这样一来,怎能不恨?焉能不妒? 再说,据说当年主子怀的明明是个皇子,太医诊断了无数遍,皆说是皇子。可惜,生产时,她没能陪在身旁,是闻婕妤一直陪在主子身边,结果,皇子变成了公主,谁能保证她没有做手脚? 毕竟,宫里最不可信的,便是姐妹情深。 往往,情深的姐妹就是捅你一刀的那个人。 她的主子,她能懂她心里的苦,懂得她对闻婕妤的恨和妒。 唯有长公主,当年好心帮着主子找了皇寺主持过来,一锤定音定下九公主的罪名。那可是皇寺德高望重的主持,岂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收买的。 偏偏长公主可以。 关键,长公主作为皇室公主,又不需要在宫中争宠求生存,为何她会那般恨闻婕妤? 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她想不明白。 一直不解。 赵妃听了李嬷嬷的疑惑,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嬷嬷不解,很正常。本宫也是不解了很久,后来看到呈上来的资料,方才懂了。” “女人啊,不光是怕一个‘嫉’字,更怕的是焚火噬心的嫉妒后的爱而不得。”赵妃悠悠说着,像是在讲述什么极有趣的笑话,“咱们的长公主可是自诩一个痴情人呢。她不是刚死了驸马吗?那你可知道,这驸马是何人?” 李嬷嬷低头回应:“还望娘娘释疑。” “长公主的驸马爷,与皇上的闻婕妤可是青梅竹马呢。“赵妃掩唇突地笑出来,“即便,闻黎进了宫,那位痴情不已的驸马爷仍对她痴心不悔。偏生,这痴情的一幕感动了我们同样痴情的长公主,硬拼着毁了人家前途,也要让人家成为自己的驸马呢。” “哼,说我没用,她许玉敏又何尝是有用的?七年的功夫,整日只会搞些不三不四的,连一个不敢纳妾的男人的心都笼络不了,反而落得个爱而生恨的下场,自个儿上赶子当了个那个刽子手。” 赵妃语气冷凝,眼神冰冷,显然对自己的这位盟友很不满,只是一时奈何不得罢了。 李嬷嬷神色一震,目瞪口呆。 赵妃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正是如此,她才惊得不得了。 长公主可真是惊世骇俗啊! 赵妃满意地看到她脸上的震惊,复又接道:“这长公主若真如她所表现的那般痴情的话,本宫反倒能高看她一眼,偏偏她啊,用着痴情的名头,做着令人不齿的事,真真是令人作呕。” 她说完,悠悠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润润嗓子。 而这会子,李嬷嬷已是从长公主的事中回过神,复又想起赵妃话里透出的另一个信息,克制着激动,哑着嗓子问:“娘娘,那有没有可能从那个驸马入水,给闻婕妤泼一盆水?” “你当本宫没想过吗?” 赵妃白了她一眼,复而说道,“且不说,人都死了,想做文章也没个由头。最关键的是,虽是青梅竹马,那个驸马也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闻黎眼中何曾有过他。他是一个爱而不得,长公主也是一个爱而不得再由爱生恨,这两人还别说,真是绝配哪!” 赵妃“咯咯”笑起来,这个笑声在肃穆的黑夜下,多了几分瘆人的感觉。 —————————————————— 太后回宫后,宫中彻底忙碌起来,大大小小的事务机构开始为着即将到来的年节做准备。而在年节之前,先要迎来的是皇家祭祀。 这是大宋特有的活动。 每年这个时候,皇上会站在皇宫最高台处祭祀,祭祀苍天,也是一种类似感恩节的活动。既是感恩今年安稳度过一年,又是期盼来年的风调雨顺。 他们对这个祭祀很看重,容不得出任何差错。因为,这个祭祀的声音是希望老天可以听到,接着能降福祉于他们。 那一天,皇城会人山人海,聚满人群,有本就住在皇城的,也有皇城周边地方的,甚至还有远一些地方的人专门提前几日赶过来,就为了看如此重大的祭祀。 皇城内的客栈饭馆,也因着这个即将到来的重大祭祀,迎来今年最后的一次客流高峰。小二、掌柜笑容满面地接待着远道而来的客人,为着即将赚到手的银钱,也为着充满期待的新年。 祭祀过后,晚上会有盛大的灯会,很多人也会趁着这个灯会采办年节需要的各种物什。毕竟,皇城的东西虽会比地方的贵一些,但是款式新颖、做工精巧,很多是在别处买不到的。 于是,几乎整个城的人皆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而宫里的人就在为这重大的一天做足准备,以防出现任何差错。万众瞩目时刻,任何微小的差错都会被放大。 在宫里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许玉敏向太后请辞。 “母后,儿臣知您体恤儿臣孤单一个人,而儿臣也想陪在您身边,但是儿臣更不愿旁人说些难听的话落在母后耳中。儿臣作为一个外嫁过的公主,不说驸马如何,长居宫中,确实于理不合,还望母后允许儿臣回公主府住上几日。” 许玉敏话音一落,太后脸色登时严肃起来,轻声问她:“你同哀家老实说,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了?这些人的话不中听,便不必听,没得污了自己的耳朵。” “没有的,母后。” 许玉敏红着眼,面色凄楚可怜,一点都不像无事的样子。 太后自然一眼看出来,只手覆在长公主手上,轻拍两下,宽慰她:“无事的,玉敏。哀家想让你陪着,你陪着就是。” “母后,您对儿臣实在太好了。” 许玉敏声音微哽,竟一头扑进太后怀中,,轻声啜泣起来。 “从来没有人想母后这般,对儿臣这样好。” 太后身子微僵,待反应过来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抚:“没事的啊,傻孩子。” 太后揽着许玉敏,几乎将自己的一腔母爱全部倾注在许玉敏身上。 长久以来,儿孙从未有这样和她亲近的,也未有敢在她面前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的。万万没想到,反而是先皇留下的一个公主,叫她体会到了这种孺慕之情。 她那颗行将就木的内心渐被填满。 而许玉敏决心已定,她必须要出宫去。 不出宫,还怎么施展她的计划。 于是,啜泣了半晌,她眼睛微肿,声音稍稍哽咽,坚持道:“母后您这般好,儿臣实在不愿母后被人非议,所有错处请叫儿臣一人承担。所以,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儿臣暂时出宫是好的。等到儿臣实在想念母后了,再来宫中陪母后可好?或是,待年节过后,母后启程去皇庙,儿臣再陪着母后同去,可好?” 太后心中微动,也知她决心已定,思忖片刻,便应了。 太后一答应,许玉敏便赶着出宫去了。 ———————————————— 同时,许念也在为着年节做准备。 前些日子,客人络绎不绝,许念堪堪能忙得过来。她的小金库因着这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愈发充盈起来。 同样的,客人越多,消耗的库存也越多,之前备的一些年货,这些日子已是吃得差不多了,要说只她们三人过节是够的,但现在她已不是三个人,还有闻婕妤和许嘉文那边,也得给她他们送些。 除了他们,像林璟、许诗悦、许嘉庆这些关系近的,也是她这些时日来稳定的大户,必须要维护好客户关系,那么,年节到来,自然是要送些小礼物的。 是以,她和春桃除了要再备一些年货,而这些年货无外乎是腊肉、腊肠、灌肠,这些需要提前做好,等到年节近到眼前,她再准备一些炸货,当作过节的小零嘴。 她这里是冷清偏远,过年的仪式感得要有的。因着这个原因,许念准备起来毫不含糊,因为她从来没有和第二个人一起过年。 这是第一次,她能有人陪着一起过年,即使她知道,除夕那天,她身边只有春桃和顺喜,闻婕妤和许嘉文要参加宫里的除夕宴,她也对这个年充满了期许。 当然,除了这些年货,还需要准备一些精美小礼物送给大户。 她的礼物除了吃食,不做他想。 至于,做什么吃食好,许念觉得在这个满满传统年味的时代,认为以中式点心作结,是完美的。 于是,准备了中式八珍点心,分别是豆沙酥饼、佛手酥、桃花酥、桂花糕、枣泥方酥、枣花酥、牛舌饼、桃酥、起子馍,八样一盒,送到了各个大户手中,算作回礼答谢。 这中式八珍被许念装在精美的盒子里。 至于这个盒子,自然是请许嘉庆找来的,为了答谢他,旁人都是一盒的八珍点心,只有他和林璟给了两盒。 八珍点心送出去之后,许念先是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全海。 她曾经见过一面,就是许荣穹赏赐东西那回,他过来宣的旨、送的东西,许念对他有印象。 正是因为有印象,许念看着他突然上门,很是疑惑。因为上回腊八之后,许荣穹便再也没来过了。 心中疑惑,许念面上不动声色,问道:“敢问公公是有什么事吗?” 全海常年跟在许荣穹身边,是个人精。他想起许荣穹近日提到眼前这个九公主的频率,用了一个极为和善客气的面孔,言语间很是恭敬,没有因为她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而有任何轻视。 他笑呵呵道:“九公主,老奴厚着脸皮过来,是背着陛下过来的。” “据说,前几日给几个宫中送了几样吃食,名为八珍点心,陛下偶去淑妃娘娘那里,吃了一块起子馍,便念念不忘,嘴上一直盼着您也能给陛下送去一份呢。老奴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九公主,陛下的那份您是不是一直备着,想寻个好的时机送去呢?” 许念怔住。 这个老太监可真会说话。 哪里是一直备着呢,而是彻彻底底忘了。 根本没准备皇上的那一份。 只不过,人家好好地递了台阶过来,她肯定要顺势下坡,幸亏还剩一些点心。 她笑着回:“是的,劳烦公公您跑一趟了。我这便去过来,麻烦公公带回去给父皇。” “有劳九公主费心了。” 全海笑眯眯道。 “那老奴能否再麻烦九公主再做一道酸辣汤?” 许念:“……” 这可真是会顺杆爬啊…… ※※※※※※※※※※※※※※※※※※※※ 很抱歉,今天可能没了,还欠着七百营养液的加更。今天多更了一千字,算作没有的补偿~主要是我困了,脑袋已经没反应了,如果我熬夜的话,明天就会起不来,然后明天就又加更不了,就恶性循环,为了明天能顺利加更,我可能要睡去了,晚安可爱们~ 长公主就是我的恶毒女配,请骂她不要骂我,拜托(关于剧情的评论我一般不敢回复,因为一眼就被你们看透) 上一章作话太长了,我再来喇叭一下:求求小可爱收藏我,体会养成乐趣,笔芯(小喇叭:等我的椅子到了,我的脊柱没那么疼了,再次加更补偿) ps:本章还有红包 感谢在2020-12-12 17:58:49~2020-12-12 20: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蛋or馒头 10瓶;3035160 5瓶;脆脆桃汁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密会 翌日, 春桃按着许念的吩咐外出省亲,去宫外找陈青阳。 这是皇后娘娘给各位宫里人的恩典。 原本,这个时候, 宫里又忙又乱, 是不该放人出去的,转念一想,这也是宫女、太监们在年节前最后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之后便要完全投入到宫里的事情当中, 一直忙到元宵节方才能结束。 于是, 皇后想了想,索性趁着这几日祭祀大典准备得差不多, 刚好各宫人手能腾出空的时候,放人回去。 因着时间匆忙,外出时间也仅限一日,这一日能出去见到家人的, 其实不过宫里人的十分之一, 像那些路途遥远的, 得着消息的时候,估摸着已是过去了好几天。 因此, 这天真正选择出去的人并不多,而春桃恰恰是其中的幸运儿。刚好, 许念也需要她外出和陈青阳联系一下,长时间待在宫中,很多消息并不畅通,难得能趁着这个机会, 把一些安排和计划实施下去。 是以, 春桃带着许念的嘱咐, 趁着省亲机会出宫,去找她的大哥陈青阳。 商定好这个,许念发了许久的呆。有些事情,她之前始终没有深想,也懒得深想,一直是随遇而安的姿态,秉承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则。 只是,古代到底不如现在那般信息发达。 像这种,在现代可能就是发个微信、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她待在深宫中却要束手束脚,要不请人帮忙,欠下无数人情;要不就是像这次一样,需要碰机会。这样未免太过被动了一些。 那她,是不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多培养一些可用之人,发展一下自己的信息网? 免得自己镇日就像个闭塞五感的人,过着混沌日子。 只想着想着,许念叹口气,暂时却只能选择作罢。因为,她现在这个身份和身份之上背负的东西,容不得她多做什么,毕竟多做多错,一招不慎,牵连的或许不是她一人,而是身后的一串子人。 根本无法冒险。 她自己可以当个冒险家,可她不能不顾他人,尤其是与她有关系且又无辜的人。 算了。 春桃能独当一面了,还是先培养顺喜吧。 其他事情急不来。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心里倒也不算很难受了。本来,于很多事情上她也并不擅长。她是带着后世的知识和认知而来,可不意味着她靠这个可以为所欲为啊。 但凡她表现得非同寻常一些,等待她的或许不是鲜花掌声,而是万劫不复啊。 自来,枪打出头鸟,就是这个道理。 宁可闷声发大财,也不能太过招摇。 唉。 怎么就那么难。 许念把被子蒙在脸上,躲在里面叹了无数口气,方才再从被子中冒出了毛茸茸的脑袋,努力克服被窝外面的寒冷,又见着窗边有暖阳照进来,终于下定决心起床。 她起床洗漱,刚在厅堂坐好,顺喜便把她的早膳端了上来。 “主子,这是春桃姐临走之前嘱咐奴才的,请您用膳。” 顺喜恭敬说道,边说着,边端来丰盛而热气腾腾的早膳。 原来,春桃今日一大早就走了,走之前给许念备好了早饭。早饭一直在炉子上温着,这样许念虽起得晚,起来之后,再吃的时候饭也是热的。 这不,顺喜等许念一起来,便摆上早饭。 是一笼灌汤小笼包、一碗红豆薏米粥、一个五香茶鸡蛋、一盘椒油拌菠菜、一碟凉拌胡萝卜丝,颜色红红绿绿,丰富又鲜艳,有粥有菜还有蛋,搭配也很合理。 许念颔首,再次感慨春桃真是有心了。 灌汤小笼包有十个,个头儿大小均匀,乖巧地卧在蒸笼里,冒着袅袅热气,散发着诱人而温暖的香气。 小笼包外皮的褶子很是分明,一层一层的,像是层层叠叠的花瓣,晶莹又漂亮。它们的表皮透亮无比,隐约能看间里面粉嫩的肉馅。 轻轻吸上一口气,满鼻子瞬时盈满小笼包的香气。 春桃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或许就是天赋吧。 面对同样的菜谱,有人做出的是黑暗料理,而有人就能做成像春桃这样的,个个堪称艺术品的存在。 许念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瓷白碟子中,筷子尖儿用力一戳,薄透的包子皮瞬间就破了,露出里面粉嫩而香醇的肉馅,跟着有滑溜而透亮的包子汁水流了出来,淌在碟子里,使得瓷白碟子也染了一层油亮透澈的油光,闻一下,便是浓香诱人。 等汁水流得差不多了,许念看着热气也散了不少,方才蘸了蘸旁边小碟里的姜丝香醋,放入口中吃起来。 小笼包皮薄馅儿大,用料是一等一得足。 薄嫩的皮带着面粉淬炼后的甘甜,牙关轻轻一碰,香软如它,直接便破了,而后舌尖触到丰厚而鲜美的肉馅,极致的香配着极致的鲜美,一起出现在口中,在里面尽情地打滚儿,恨不得要尽情地释放自我的滋味。 唇齿没有任何意外的,弥漫着无尽的醇香味美。等着这股子香味渐渐散了去之后,丰润而细腻的包子汁水悄然跑了进来,是比肉馅更鲜美的存在! 香而不腻、肥而不厚、嫩而不柴,每一种滋味皆是恰到好处,完美诠释了一个灌汤小笼包真正的魅力。 真的……太好吃了! 饶是许念,吃过不下数十种灌汤小笼包,还是被春桃这款春桃版灌汤小笼包惊艳了。 咸香的肉馅在唇齿间缠绵,慢慢地氤氲出一种意料之外的鲜甜。这份鲜甜一出现,登时改变了只有咸香的单调,口感的层次立即有了进一步的丰富提升。 堪堪是一绝啊! 何况,她还配着香醋姜丝同吃,香醋带着米醋的酸香味儿,酸味的尽头是无尽的回甘,而姜丝是辛辣强势的,这两个酸且辣的小料配着,在一个小笼包吃到最后,恰恰解了汁水的油腻感,额外地添了几分劲爽的滋味。 好像,这一笼全吃下去,也没什么问题啊。 然而,许念忘了,如果单吃一笼灌汤小笼包,难度会有,或许不会那么大。事实上是,她有的不止一笼灌汤小笼包啊。 还有五香茶鸡蛋、红豆薏米粥,以及几个看着就很下饭的小菜。 说到这个五香茶鸡蛋,许念就想起一个趣事。 当时,许荣穹在她这里喝了桂花蜜茶,一时喜欢得不得了,便带回去了一些。之后,派人送来的赏赐的东西,也多赠了几罐上好的茶叶。 许念不甚会品茶,也不太爱喝茶,与她关系好的那几个也看着不像爱喝茶的。她便留了三罐想着之后做奶茶,剩下的教春桃做五香茶鸡蛋。 而这个茶鸡蛋就是用这个特贡茶煮出来的。 棕色的蛋壳上有着细细的裂纹,经过无数香料的烹煮,蛋香与茶香气交叠,在某个地方达到一种平衡,仅仅是摆在盘中,看着很不起眼,也是泛着迷人的馨香。 只不过,刚刚被灌汤小笼包的肉香给压下去罢了。 谁让肉香总是强势而不留余力的呢? 剥开蛋壳,原本嫩白的蛋白上覆着丝丝缕缕的浅褐色纹路,像繁复精美的壁画一样,攀在圆润细腻的蛋白之上,增了几分神秘,多了些层次。 这样的茶鸡蛋一入口,许念就满意地眯上眼,任由清浅而绵延的茶香裹挟着鲜美的蛋香,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一个鸡蛋只吃到一半,她的唇齿便彻底沦陷,无处不在的香气在里面缠缠绕绕,体会食物带来的满足与幸福。 特供的茶,真的不一般啊。 做出来的茶鸡蛋,真不一样。 这种没有经过任何添加剂的鸡蛋,富有着最纯粹的味道。它自身本就很香醇,而在茶叶与香料的激发下,彻底释放出来。 一口一口吃下去,蛋白是滑嫩而带着丝丝缕缕的清茶香气,越吃越香;蛋黄呢,绵软细腻,细软的蛋黄在齿间缓缓化开,那一刻吃的好像不是鸡蛋,而是人间无上的至宝。 每一口,皆是以幸福之名。 满足而熨贴。 一个茶鸡蛋吃完,许念呼了口气,舀了勺红豆薏米粥喝了。 这又是另一种全新的味道,与灌汤小笼包的鲜香水嫩不同,与五香茶鸡蛋的清香细腻不同,它是清甜可口的。 软糯的薏米配着口感微沙的红豆,入口是软中带糯,糯中带着沙沙的层次感,香香甜甜的。粥汤入口,一下子便把蛋黄留在口中的味道冲刷掉了,只留下薏米粥的清甜香糯。 这香甜里有阳光的味道,有雨露的味道,亦有山间清风的味道。 它在口中慢慢地晃悠,如过涧清泉般清甜,又如春风化雨般温柔细腻,点点暖意流入心间,那股柔和的温暖悄无声息地将许念包裹起来。 她感觉自己周身的毛孔无声地张开了,整个身体也在一口口粥下肚的时候,慢慢舒展了,迎来了一种难言的舒适。 许念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冬日的暖阳不温不火,懒懒地照进屋子里,明亮而温暖。而她在这份难得的明亮温暖中,吃着暖心舒适的早膳,怎么想都是一件美好的事。 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烦恼皆可抛却了。 没有什么能比吃上一口热粥汤更重要的了。 如果真的有,那就是她还有小菜没来及吃。 凉拌胡萝卜丝颜色红亮,其中点缀着许多细碎的小葱段,一红一绿,明亮而耀眼。许念光是看着这个红配绿,就不自觉想笑出来。 虽说,红配绿一直被吐槽。 但自然中的植物,哪个不是红配绿,显得愈加诱人的呢? 她吃了半个灌汤小笼包,再加一筷子胡萝卜丝吃。 胡萝卜丝切得均匀纤细,入口脆脆爽爽,有胡萝卜的脆甜可口,也有香醋的酸香,亦有小葱被热油炸后的浓郁葱香,几种滋味混在一起,在口中相遇交融,脆爽之余又迸发出无数对食物的渴望。 这样想着,许念的筷子又移到了旁边的椒油拌菠菜上。 菠菜翠绿,菜叶肥大且肉质宽厚,口感本就与旁的青菜不同。 这会子,肉质丰嫩的菠菜拌着一点点麻椒油,椒麻中隐隐带着点点辣意,藏在菠菜叶的后面,等着口中充盈着菠菜的肥美之后,那股子椒麻与辣意方才探了个头,让不易入味的菠菜叶滋味变得丰富起来。 咸香细嫩之中潜藏椒麻辣香,一口下饭,两口回甘,三口忘不掉。 许念的早膳毫无意外地吃撑了。她揉着吃得滚远的肚子,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在椅子上咸鱼躺。 雪团和包子趴在她的手两边,她左手揉揉包子的脑袋,右手捏捏雪团的耳朵。 真是逍遥又自在啊。 更别说,她一抬眼,就看见院中挂着的香肠、腊肉和熏肉,鲜艳的颜色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散发着经风吹日晒淬炼后的香气。 这可都是她打下的“江山”啊。 许念算着,这些年货一部分自己吃、一部分卖给她的大户们,又是一大笔进账。 这样的日子,再多来点她都不介意。 当然,如果这是在宫外更好了。 自由又无拘无束。 天天无事数银子,做做吃食,出门遛遛包子雪团,逛逛街探寻些新吃食。 想想,就美滋滋。 如果,没那么些幺蛾子就更好了。 这样一想,许念越发迫切地希望时间快些过去吧。 她想快点长大。 出宫快活! ———————————————— 待在屋里,感受不到冷风吹,却有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许念瘫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舒服得不得了的时候,林璟来了。 他来,有一事相求。 也不是什么大事。 “近日姨母劳累许多,宫中大小事务繁琐又麻烦。姨母胃口不佳,且伴着时不时咳嗽,汤药喝了一些,作用不是很大,眼见着姨母比之前清减了一些,想请九公主为姨母做一顿饭食,可好?” 林璟难得这般客气有礼,又是为着皇后娘娘。 许念索性无事,能来一笔单子是一笔,还能在年前赚上一些,是以思索片刻,歪着头,笑着问他:“小金,这顿饭有钱吗?” “自然。我怎么会亏待九公主?” 林璟快速回答。 “那没问题。不过是在我这里做好了带过去,还是?” 许念问他。 “如果九公主不介意的话,可否去姨母那里做?眼下天冷,这里距离姨母的凤藻宫有些距离,怕是带过去,饭食凉了便失去了味道。” “行,没问题。你给钱,你说了算。” 许念没甚介意,左右她早膳吃得过饱,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吃午膳,便跟着林璟去了凤藻宫,给皇后做饭食。 她问了一下皇后大致的口味,知晓对方的口味比较偏清淡,便选了几种偏清淡口的家常菜,如三鲜豆腐、肉末水蒸蛋、清炒莴笋丝、凉拌藕片、蒜蓉木耳、冬瓜蛤蜊汤,外加一份饭后甜点冰糖炖雪梨。 这些并非全靠许念一人之力。 凤藻宫有厨娘,她请厨娘帮着打下手,洗菜切菜,帮着处理一些边角的事情,而她则是负责炒菜。 她炒菜的时候,也没有藏私,而是把这些菜的方子交给凤藻宫的厨子,如果这几道菜皇后喜欢的话,他们也可以随时做。 许念之所以这样做,不是为了显得自己有多么无私大度,而是她就是在旁人的无私分享中才能学会这么多菜式,满足一个吃货的口腹之欲。 那么,她来到这里,美食又不丰富,她自然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为美食做一份贡献。 互通有无嘛。 才会有更多的火花。 是以,她一边炒菜,厨子们一边学。本来,那个年纪大的厨子还不乐意学,鼻子轻哼,表示自己的不满。若不是顾及他公主的身份,恐怕早就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结果,看着许念年岁不大,处理食材却很老道。再等食材一入锅,那股子诱人香气一出来,老厨子的脸色就变了,开始正视眼前的小公主。即使,人坐得距离远远的,眼睛也时不时瞟向许念那里,暗中学着许念的做法。 待许念把所有菜炒完,老厨子的态度已变得很尊敬,再没有任何轻慢的姿态。他甚至专门来同许念道歉。 许念没同他多计较,一来不至于,二来也没必要。 何故为了这些无所谓的人惹自己不快呢? 她深知,想让那些不服气的人闭嘴,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实力打脸。 争口舌或是其他,只会落得下乘。 这些菜肴做好后,林璟安排宫人端走。 他刚刚有事出去一趟,没有在厨房陪着许念,自然不知道老厨子对她不恭敬。等到他事后知道后,好好教训了一番,罚了半年的俸禄,还被勒令不许再有下回。 他的原话是是这样的: “姨母宫中,不需要有这样欺上瞒下的主子,也不需要这种见人下菜碟的人。再有一次,不必在这儿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是,他认认真真同许念道谢。许念表示不用这般客气。 反正,小金是付了钱的。 还是,很丰厚的那种。 她一想到林璟送来的那叠银票,她的心就“砰砰”跳。 这样的好事,再多来几次都没问题的! 她可以,她能行,她没问题! 林璟垂着眼睫,长长的羽睫覆下淡淡的阴影,轻声问:“九公主,这是全做好了吗?你和我们一起用膳,可以吗?” “我就算了吧。” 许念摇摇头,拒绝了。 她贸然去,并非好事。 许念接着道:“小金,你快陪皇后娘娘一起用膳吧。我这里还有一个甜点要做。” 她说完,林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无声反对。 许念只好奶凶奶凶地威胁:“你快去吧,我早膳吃得太撑了。如果你不去的话,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做吃食了。” 这个威胁显然起了作用。 林璟只好去陪皇后用餐,留许念在这里做最后一道冰糖炖雪梨。 许念之所以选这个甜点的原因,主要是听林璟说到皇后经常咳嗽。而这个季节又干燥又寒冷,冰糖炖雪梨恰好可以润肺止咳。 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她对吃食的颜值要求是很高的。 因此,她选择了一款更好看的冰糖炖雪梨,这个与常见的冰糖炖雪梨又有不同,因为它的用料更杂更丰富,不只是用到了冰糖、雪梨,恰好看到厨房还有桔子,便用了新鲜的桔子、桔皮、红枣与枸杞一起炖。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据说止咳化痰的效果会更好。 做这个的第一步是要先做梨盅。而做梨盅,需要削皮,再从中间挖空果肉,放入碗中。 梨盅做好后,那些备好的用料被许念挨个放入梨盅中,放锅中蒸上一刻钟左右的功夫,闻到淡淡清甜的香味后,知晓雪梨应是炖好了,她便命人熄火,将梨盅端下来,给林璟和皇后送去。 因为,有林璟陪着皇后用膳,她特意做了两份梨盅,他们二人刚好一人一份。这些顺利安排后,许念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先回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原本是只有皇后和林璟两人用膳。许荣穹处理完事情后,突然想起有事要和皇后一同商量,便命人摆架凤藻宫,安排在凤藻宫一同用膳。 他来的时候,许念做的饭菜刚刚摆上饭桌。 五菜一汤,虽是少了些,许荣穹想着他们三人应是够吃的,皇后本想再命人加两道菜,被他制止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几道菜是许念做的。 三鲜豆腐清淡鲜美,多种丰美的滋味交融在一起,瞬间唤醒蛰伏已久的食欲。 其中,豆腐又滑又嫩,夹在筷子上颤悠悠的,看着很是可人。入口便是一股意料之外的鲜嫩爽滑,夹带着极致的灼烫感,即使舌头被烫得缩了又缩,豆腐在口中滚了一圈又一圈,也舍不得吐出来,索性便一口吞下,喉咙里残留着豆腐留下的滚烫。 许荣穹没想到一口豆腐差点弄得他失态,因为实在太烫了,感觉眼泪都要被烫出来了。而豆腐之后,还有虾仁、郡股,一个赛一个鲜美,与豆腐组合在一起,堪称名副其实的三鲜豆腐豆腐。 许荣穹吃着三鲜豆腐,内心忍不住好奇。 皇后这里的吃食,何时这般好吃了? 难道,是换厨子了吗? 他不由对其他菜也产生了兴趣,然后就发现,今日桌上的菜没一个叫他失望的。 肉末水蒸蛋爽滑嫩中亦裹着浓郁肉香,别致的组合别有惊喜; 清炒莴笋丝爽脆利口,中和口中的油腻; 凉拌藕片咬一口脆两声,清脆的咔喳声简直是下饭最好的曲调; 蒜蓉木耳味厚味浓,将木耳的口感发挥到了极致; 还有那个冬瓜蛤蜊汤,鲜甜而咸香,温暖又美好。 许荣穹心满意足地吃饱后,夸赞道:“皇后这里的饭食越来越精巧了,朕的御膳房都比不上啊。” 皇后笑着道:“这哪是臣妾的饭食精巧,而是皇上的九公主厉害啊。” 皇后这般说,一来知晓这确实是许念所做,二来是想试探一下许荣穹现在对九公主到底是个态度。 她看着许荣穹只是怔愣了片刻,便笑着道:“朕的九公主果然厉害。不过,还是皇后面子大,能请来朕的九公主做饭食。朕想吃个什么吃食,还得派人专门去讨要了才行。” 皇后笑,嘴上道:“皇上,您惯会开玩笑。” 许荣穹一哽。 真是,满满的辛酸泪啊。 他哪里有开玩笑。 他的九公主心里没他啊。 上回那个八珍点心,若不是全海专门跑了一趟,他又怎么能吃上。 而皇后见他没说话,接着说道:“也不是臣妾面子大,而是璟儿请来的。” 许荣穹一听,顿时颇有几分羡慕地看向林璟,感慨道:“朕不如璟儿啊。” 正说着,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便看见宫女端了两盅冰糖雪梨而来。宫女为难地看着桌前坐着的三人,不知该将雪梨究竟放在谁面前。 皇后见状,吩咐道:“就放这里吧。” 而后,宫女退在一旁,许荣穹看着只有两盅炖雪梨,转头对林璟说道:“璟儿,姨父平常对你如何?” 林璟点点头,说道:“甚好。” “对吧,朕也觉得如此。” 许荣穹开启套路之路。 “那你是不是偶尔也要对姨父表达一下孝心啊啊?” 林璟再次点头。 许荣穹满脸笑意,说道:“姨父也不需要旁的,恰好需要今日这盅雪梨,你看如何?让给姨父可好?” 林璟:“……” 他可真是…… 无奈之下,林璟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皇后和许荣穹两人一盅冰糖炖雪梨。后来,闻着这股清甜的滋味,他感觉刚才吃的饭都白吃了,只好先告退了。 许荣穹没拒绝,本来他找皇后便是有事,顺便吃饭罢了。 吃完冰糖炖雪梨,许荣穹满意地砸砸嘴,感觉嘴里全是那股子香甜丰润的滋味,心里也暖融融的,别提有多舒坦了。 皇后也觉着这个冰糖雪梨甚好。 这几日,她一直感觉喉咙干涩难忍,时不时要咳嗽几下,这盅雪梨吃下去,那种令她难受的干涩感随之褪去了许多,喉咙上终于有种水水润润的感觉,整个人的元气都觉得恢复了许多。 她慢慢放下小碗,心里对许念又多了重认识。 她思索片刻,仔细斟酌了下措辞,试探着开口:“皇上,您觉得……小九可以吗?” “皇后,你的意思是说?” 许荣穹讶异挑眉,瞬间懂了皇后的意思。 “小九毕竟是皇家公主,这样藏着掖着,臣妾想着总归是不好的。” 皇后解释道。 “当年,她虽然……到底,她也是个孩子,这几年臣妾看着,这孩子能活下来也不容易。皇上,这大抵便是天意吧。” “皇后提的,朕也有想过。当年,或许是朕草率了,因一时之困而焦头烂额,没有仔细想过事情背后。总归,朕的江山,是福是祸,应当是朕说了算,而不是怪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身上。” “那依皇上您看,如今该如何呢?” 皇后再问。 “算了。当年的事只宫里的人知道,便让小九参加今年的除夕宴吧。” “臣妾省的了。” ———————————————————— 春桃又去了陈府,这次恰逢陈青阳回来。兄妹两人又是许久未见,一见面叙话很久,讲述着碰到的趣事,而后陈青阳带来了几个好消息。 一是,种辣椒的地找到了。 “这些地在皇城之外,距离百里左右,不知公主满意不满意。” “因为今年天气冷得早,又连着下了几次大学,我路过边关的时候,看着绵延数百里的白雪,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皇城这边好点,但也有庄稼受不住了。于是,有些百姓眼看着有些庄稼要冻死,索性便弃了,给自己留些银钱傍身。” “好,大哥。公主应是会满意的,她本不愿占庄稼用地,但照大哥这样的意思,反而给了那些一条活路,想来公主不会不愿意的。” “那便好,我就做主买下来了。” 陈青阳应道。 然后,他递给春桃一个土豆,说道:“之前,公主说的我有留心。这个是洋芋,我自己做主买了几车回来,你这回回去先带走一些,看看公主是否需要这样的。” “好,谢谢大哥。” 春桃也没想到自家大哥对许念交代的事如此上心,当下眼眶微红,心中感动。 陈青阳见着她露出这番模样,何曾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这是大哥自己愿意的,本也不是什么费事的,能让你过得舒坦下,大哥再苦再累也愿意啊。” “大哥。” 春桃声音哽咽。 “好了,乖啊。” 陈青阳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别哭鼻子了啊,你看旁人都看着呢。” 春桃一转头,就看见旁边站着一众的仆人,当下只好红着眼,哭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这个你拿着,我看着有趣,给你带了一个,算是新年礼,可不许推拒。” 陈青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春桃。 春桃疑惑接过锦盒,打开之后看清是什么后,忙想再塞给陈青阳。 “大哥,这也太……贵重了吧,我不能要。” 盒子里面是一个水色绝佳的翡翠镯子。 “不许拒绝,否则你便是没有把我当作大哥。” 陈青阳故意板着脸。 “你放心收着吧,也不要有什么压力。你大哥我这次赚了不少钱呢,这还得多亏了九公主,上回接到她的信儿,雅食馆便卖上了那些吃食,一时之间风头无两。你不知道,雅食馆现在可是皇城内大家的夫人小姐最爱去的地方呢。所以,你收着就好,听见了没?” 眼看着话说到此,春桃只好收了下来,心里打定主意,定要好好放着,千万不能弄坏了。 说完这个,陈青阳又告诉了春桃一个事。 “之前公主说的种红薯一事,我已是专门找了人去做了,几十亩的地皆种下了。你回去问问,看看公主有何后续吩咐吗?” 春桃认真记下,想着等回宫后再问过许念。 正事商量完,陈青阳念着春桃难得出宫,索性带她去了吉祥楼,大吃一顿,之后再将她和一并要带回去的东西送至宫门口。 直到,看不见春桃的身影后,他方才转身离开。 ———————————————————— 皇城内,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屋内烛火昏黄摇曳,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匆匆而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也没人注意他的动作后,方才推开院门,缓步进入小院,推开右厢房的房门。 他甫一进来,一双玉·臂便攀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耳畔瞬时响起了娇软的声音: “安大人,您真是让人家等得好辛苦啊。” 女人的声音娇娇软软,带着几分抱怨,又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她说完,下巴轻轻搁在安何意的肩头,露出那张风情万种的脸。 她红唇轻启,轻轻地朝着他的颈·窝处吐了口气。温热的气息在颈窝处打转,安何意浑身一个颤栗,整个人瞬间僵硬起来,一动不敢动。 女人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一手掩着唇“咯咯”笑起来,声音如银铃,又去涓涓泉水流过山涧,清脆中带着点点抚媚。 笑完了之后,她的手指一根根顺着往下,在安何意胸膛上轻轻点了点,娇声问道:“安大人,人家替你宽衣可好?” 说着,她便要去解衣衫,被安何意瞬间握住。 安何意哑着嗓子,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可。” “有何不可啊,我们的安大人?”女人继续在他耳边轻轻吹气,似是不解,又似是委屈,问道,“难道,安大人已经狠心忘了人家不成?” ※※※※※※※※※※※※※※※※※※※※ 晚上还有,大概九点感谢在2020-12-12 20:58:52~2020-12-13 17:5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664285 30瓶;我怕黑而你是光 21瓶;3035160 10瓶;繁花梦,折子戏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年 柔荑在手, 软弱无骨,撩动心弦。 安何意猛地松开那只柔荑,连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彼时, 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 似乎绷到了极点,仿佛再轻轻碰一下,那种汹涌的不可为的情绪便会呼啸而来, 将直接焚灭他全部的理智。 女人应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任由他的身体紧绷到极致, 那只不安分的柔荑在他胸前肆无忌惮地画圈圈,画了一圈又一圈, 娇软的声音里蓄着满满的委屈。 “安大人真是好狠的心哪。人家三请四请,你方才姗姗来迟。这来了,竟是连看都不敢看人家一眼了。” 她的红唇在昏黄的烛光中带着浓烈的、魅惑的意味,肆意地撩·拨着安何意的心弦。 “听闻安大人新近娶了娇妻。娇妻在怀, 便看不上人家这位老朋友了不成?” 屋外寒风凛冽, 万物萧索, 苍凉悲怆。 屋内,地龙烧得很热, 即使女人穿得很是单薄,也丝毫不受外面的冷意影响, 反倒是安何意,受着这份热和内心的煎熬,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身后的女人偏头看见他额间渗出的细汗,关切体贴的声音响起:“安大人, 热呀?人家给安大人降火, 好不好?” 接着, 她停下手中画圈的动作,两只玉臂缓缓地环住安何意,从后拥着他,娇软的身躯紧贴着那个高大的身躯,缓缓起唇道:“安大人,真的好狠心哪。人家可是想大人,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呢。” 感受到身后的柔软,安何意只听见脑袋“嗡”的一声。 他心中绷着那根弦,断了。 被烈火焚灭了理智的安何意瞬间转过身,仅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反客为主。 他将女人狠狠地箍在怀中,低头擒住那个恼人的红唇,狠狠地一咬,也不管怀中人的痛呼,尽情在红唇上碾压,发泄心中的郁结。 直到,女人似乎受不了这份痛,狠狠挣扎着将他推开,他方才发觉嘴中蔓延开的铁锈味儿。他不在意地抹抹嘴唇,似是回味着方才的滋味,咧开嘴,淡淡一笑。 “长公主,您不是想微臣吗?想得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吗?为何又将微臣推开了呢?” 安何意声音带着几分喑哑。 正说着,他高大的身影逼近许玉敏,许玉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着退着,就是靠在了一片冰凉之上。 原来,竟是到了门边。 许玉敏退无可退,而安何意已是逼到近前,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再次低下头,吻上那张魅惑的红唇。他这回不似方才那般粗鲁,而是轻柔地、慢慢地,像是在引诱着什么。 很快,许玉敏呼吸急促,脚也站不稳了,两只玉臂勾在安何意的脖子上,整个人溺在他的轻吻中。 “何意。” 许玉敏喘息着,哑着嗓子开口。 “帮我,对付那个贱人,好不好?何意?” 安何意这回也彻底失去了理智,顺着慢慢往下吻去,听见许玉敏的话,声音艰涩,慢慢开口。 “好,我的公主。” “你便是要命,微臣也给你。” 他轻轻松开许玉敏,看着瘫软在他怀中的娇羞人儿,将她打横抱起,直奔里间而去。 ———————————————— 今日小年,许念很忙,忙着做小年时吃的麻糖。 大宋国虽然也会过小年,却没有吃麻糖的习惯,甚至不知道麻糖是什么。 许念叹口气,想想那种白如玉的麻糖,入口香甜酥脆而不黏牙,甜而不腻,真真是将糖的滋味发挥到极致,便馋得不行。 既然这里没有,问别人肯定是不成行的。 唯有自己动手。 这个麻糖她本来不会的,这种古老的传统手艺,只有在现代的某些传承的老村落才能找到,城市超市里买到的麻糖,多是现代大工业的产物。 好在,她作为一个吃货是合格的,她曾在一个纪录片中看到有关麻糖的制作方法,为着那种古老而繁琐复杂的工艺而震撼。后来,她曾有幸去过纪录片中的那个小村落,与糖坊的人聊过天。 那人倒没什么可藏私的,提到她提及纪录片还呵呵一笑,表示很欣慰。 “能有人愿意记着这种老手艺,真是不容易啊。” 那人当时感慨。 “现在这种手艺,恐怕是没人愿意学咯。买的人,估计也看不上这种小作坊出来的。” 那人说到这里,有些黯然伤神。 而后,他便和许念讲了麻糖的制作方法,在纪录片描述的基础上再完善了一下。因为,当初受到的震撼很大,许念将这种制作方法记得清清楚楚。 她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做麻糖的机会。 毕竟,真的太复杂了。 也特别考验耐心。 万万没想到啊。 这里没有麻糖,她想吃还得自己做。 幸而,她在做美食上一向能耐得下心。 早早算着日子,开始准备做麻糖的事。这种麻糖的主要原材用的是大麦芽、芝麻、大米和白糖。想到这几样材料,许念真的感慨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这几样食材放在现代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在古代,样样都是顶顶珍贵的。 若不是,她成功有银钱傍身,而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怕是只能在梦里想想这个麻糖吧。 话又说回来,因着前几日,她便和春桃将做麻糖的大麦芽好好淘洗了一番,并且每天都回去盯着大麦芽的状态,免得一个没注意,浸泡的大麦芽发霉或是变质了,她的麻糖也泡汤了。 之后,她再次和春桃一起将泡好的大麦芽从水中沥出,与准备好的大米放在一起发酵。这个发酵的过程很漫长,足足需要十二个时辰。 发酵的过程中,凑近了隐约能听到里面有无数空气奔腾的声音,“咕嘟咕嘟”冒着细小的气泡。 许念时不时会凑近去听这种声音,这种历经漫长时间的发酵,像是在经历着蜕变,总是能让人的心跟着逐渐心平气和起来,然后可以有足够的耐心静待蜕变之后的美好。 而今日,刚好是大米和大麦芽发酵好的日子。 为了能顺利地做出麻糖,她专门去请了林璟过来,借一下他手边的冬松。同时,也去了许嘉庆,顺便也借他手下的富贵一用。 因为,麻糖不是她和春桃两人就可以完成的工作。 发酵好的大米和大麦芽已经在时间的酝酿中沥出细腻丰润的糖汁,在顺喜和冬松的帮助下,春桃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过滤,把可能有的碎渣或是杂质全部沥除干净。 沥好的糖汁,由许念来炒制,春桃在旁烧火。 炒糖,是制作麻糖最难的一步,不仅要把握火候,还要把握住炒糖的时间。 时间一长,糖就糊了,吃到嘴里失去了清甜味道,反而又焦又苦。同样的,时间也不能太短,不然,炒糖的温度达不到,糖就塑不了型,软趴趴的,没个好样子。 许念见过麻糖,所以她来完成炒糖一步,而春桃常在厨房,对火候的把控有自己的功夫,由她烧火,更放心。 炒好糖之后,便是要摔糖。 这是个力气活,许念做不了的。 她便交给了冬松、富贵和顺喜来做,三个人轮番上阵,一遍又一遍摔糖。眼看着糖丝在一遍遍的摔打中变得不一样,逐渐如玉般光滑、如月般明亮。 他们三人在这里摔糖,春桃也没闲着,同时在炒芝麻。待糖摔好之后,顺喜和冬松在许念的指导下,进行和气,把糖中的空气全部释放出去。 这也是为何麻糖会有那么多小气孔的原因。 如风涌出的空气不断地钻出麻糖,使得光滑细腻的糖身上充满丰富的气孔。看着虽没有之前那般莹润如玉,但是,这正是麻糖酥脆的诀窍。 有了这些气孔的存在,麻糖轻轻一咬,方能立时碎在嘴里,香酥可口,又甜又美,还没有任何腻味。 是以,和气之后,春桃的芝麻也炒好了。麻糖一条条的,一边断糖一边裹上一层白嫩醇香的芝麻。 麻糖也就做好了。 做这个麻糖,足足用了他们一个白日的功夫,几个人累得腰酸背痛,瘫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 结果,此起彼伏的肚子叫声,不断响起。春桃强打起精神,准备去厨房做饭。 许念想了想,说道:“不必做太麻烦的,就下一个酸汤面条吧,厨房里有面。” 春桃得了吩咐,便去厨房煮面。 酸汤面条很快就做好,她直接做了七碗,今日在的所有人一人一碗酸汤面,同时每一碗面条上卧着一个金黄咸香的煎鸡蛋。 大家都饿坏了,面条一来,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面条是手擀面,劲道又弹性,展现面食不一样的魅力。面汤酸酸的、暖暖的,喝一口极为开胃,再配上点点辣油,愈加有滋味。彼时,再咬一口煎鸡蛋,可真是香到了骨头里。 几个人皆没说话,“呼噜呼噜”大口吃面,一碗面吃完,无不酣畅淋漓,痛快无比,而后开始分食麻糖。 小年的月色很美,手中的白如玉的麻糖很香甜。他们一边吃着麻糖,说着趣话,一边喝着桂花蜜茶。 夜色悠悠,在清风明月中,多了几分缱绻与美好。 —————————————————— 小年过后,也就是腊月二十四,整个皇城期盼已久的大祭祀终于到了。 ※※※※※※※※※※※※※※※※※※※※ 说一句:300作收加更 终于不欠账了,无债一身轻感谢在2020-12-13 17:58:01~2020-12-13 20:5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脆脆桃汁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彻查 这日, 天朗气清,是近半月来天气最好的一日。簌簌寒风,抵不过冬日暖阳, 万丈光芒肆意洒下, 将天地万物纳入其中。 礼乐声响,在典仪人员的宣告下,祭祀大典, 正式开始。 祭祀大典庄严肃穆, 万众瞩目。 台上, 是皇室及一众王宫贵族;台下,是聚了一层又一层、数不尽人头的普通百姓。 无论台上或台下, 他们皆是同一个姿势,仰着头,望向更高的地方——那里,是今日的重点。 皇上和皇后着正式宫装, 迎着旭阳与寒风, 立于最高的那处地方, 也是其他所有人纷纷仰望的地方。 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个镌刻着古典而繁复花纹的祭祀台。今日, 便是要在这祭祀台上聆听上天的指示,也是对明年一年的指示。祭祀台旁, 站着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礼部人员,礼部尚书孙远儒、礼部侍郎安何意。 走过一段复杂且冗长的流程后,皇上与皇后同时走到祭祀台近前,许荣穹虔诚而庄严地说完一篇祝词后, 扬声道:“起, 接苍天之音!” 他声音一落, 身后不断响起声又一声太监的唱和声。 “起,接苍天之音!” “起,接苍天之音!” …… 声声交叠,一声更比一声响亮,如重重擂鼓,敲在皇城内所有人心上。他们的脸色不由得全部严肃起来,忐忑地注视着高台上的变化。 而在这声声唱和结束后,许荣穹面前的那个祭祀台,动了! 确切说,是台上的沙盘动了。 细沙如水,缓缓流动,汇聚一个个大字,清晰地呈现于眼前。待看清沙盘上写的是什么,许荣穹脸色骤变。 不祥于世,祸国殃民! !!!! 八个大字,映在眼前。许荣穹是最先看到的那个人,随后皇后、站在附近的礼部众人,也清楚地看见了这八大字,一个个如丧考批,脸色剧变。 于万民之上,这该如何交待? 时间如重石压身,分秒如年,压得人喘不过气。许荣穹望着这八个大字,只觉头顶万顷,喉咙艰涩而难以出声。 瞬息之间,已是千般心绪涌上心头。 突地,站在他旁边的皇后,陈熙动了。 她端庄大气,神色肃穆,仿佛没看见这沙盘上的八个大字一样,往前站了一步,立于祭祀台前,竟将许荣穹方才说的祝词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而后做出与许荣穹如出一辙的动作。 接着,她严肃且沉稳的声音响起:“起,接上天之音!” 待她声音一落,再次响起接连不断的唱和声,传入万民耳中,而后,像是得了某种示意了一般,祭祀台上的沙盘再次开始了流动,在许荣穹和陈熙的注视下,出现了八个大字。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八个大字出现后,刚刚站出来的陈熙暗自松了口气,但祭祀还未结束,他们未能放松。 这回,许荣穹往前一步,与陈熙并肩而立,看着那期望中的八个大字,扬声报出上天的声音。 在声音响起的刹那间,有几个侍从从旁而来,慢慢扶起祭祀台上的巨大沙盘,以让人看清那沙盘之上汇聚而成的八个大字。 在沙盘立起后,众人皆是仰着脸,费力眯着眼,想要看清沙盘之上的字。离得近的王公贵族,自然将它们看得清楚,而底下的百姓,却是完全看不清的。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想要看清的热切心情。 之后,这八字之声通过唱和人的口传入万民之耳,立于高台下的所有人纷纷俯首跪地,高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除了祭祀台前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祭祀台上发生的变故,哪怕今年的祭祀流程比往年多了一环。 谁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不知真相的他们只会认为,今年皇后突然出现,唱祝词、请天音是理所应当的。皇上、皇后同体,自然是一同请天音,才会更有诚意,即便,以前皆是许荣穹一人而言罢了。 跪在人群中的许玉敏,听着这出乎所料的话,努力抬眼看清那八个字,疑惑地瞥了眼沙盘旁的安何意。可惜,距离太远,对方并未接受到她的眼神。 祭祀大典到这里,便结束了。 接下来的是万民同庆。 这时,许荣穹也敛住了心神,与陈熙走完所有的流程,回到宫中。 ———————————————— 御书房。 “砰!” 是茶盏坠地而裂的声音。 “孙远儒,你该当何罪!” 许荣穹压抑的怒火已全然爆发。 “祭祀之事,岂非儿戏,容得出这样的差错吗!你的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如果今日不是皇后,你叫朕同万民怎么交待!” “皇上,微臣冤枉啊!” 孙远儒颤巍巍地跪伏在地上,嘴里不断喊冤。 “皇上,微臣真的冤枉啊,微臣不知啊。” “不知?” 许荣穹冷笑。 “堂堂的礼部尚书,祭祀一事一应交给你,出了这样的纰漏,你和朕喊冤,你不觉得这个冤喊得着实敷衍了些吗?” 孙远儒趴在地上,悄悄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定了定神。 算了,这个时候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官……别想了。 打定主意的他,沉声道:“皇上,臣……这回的祭祀一事全由安侍郎负责的啊。” “哦?” 许荣穹用力甩下一方砚台,砸到孙远儒身上。 “这等大事,你便是这样敷衍朕的?朕交予你,你交予旁人,好!很好!” “来人!” 许荣穹一声令下,侍卫鱼贯而入,听候命令。 “给我扒了他这身官服。既然,你不想做这个尚书了,朕便成全你。传令下去,将孙远儒贬为庶民,遣送出宫。” 底下的人得了吩咐,立即上前,扒掉孙远儒的官服,架他出了御书房。被撤职的孙远儒庆幸今日能保全一命,一副任命的模样,不挣扎也不喊冤。 许荣穹立在书案前,沉声道:“宣安何意。” 候在门外的安何意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见尚书被扒掉官服架了出去,深吸了几口气,方才踏入御书房内。 “安何意,今日之事,你该如何解释?” 许荣穹怒目而视,胸腔内燃着熊熊烈火。 到底,安何意是野心的人,他也深知孙远儒定是说了他负责一事。 收敛心神,恭敬地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请皇上恕罪,微臣这就回去彻查,给皇上一个交待。” “在你手下出了这样一个大的纰漏,确实该给朕一个交待。” 许荣穹语气甚冷,像是一层层冰霜,覆在安何意心上,点点冷意慢慢渗进去,叫他忍不住心底发寒,内心产生了一点点动摇和悔意。 只可惜,这种事一旦做了。 他回不了头了。 “两日内,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你便不必再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许荣穹毫不犹豫下令。 “行了,你出去吧。” 待安何意退了出去,许荣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颓唐无比地跌坐在椅子上。 今日,差一点便要万劫不复。 到底,是天意还是有人在故意而为? 他很清楚,今日之事指向许念。 沉思片刻,他对着身旁的全海道:“吩咐下去,今日祭祀台之事,凡是走漏一点风声,杀无赦!” 吩咐完之后,他又连下了几道命令,命人三缄其口,以防今日之事被传出去。而后,他起身去了皇后处。 今日的他不似前几日神色那般轻松,他拉着皇后的手,轻声道:“今日,幸而有皇后,解了朕之围啊。” “臣妾与皇上同为一体,皇上之难,亦是臣妾之难。” 陈熙说道。 “那皇后,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他问得含蓄内敛,没有泄露一丝一毫自己的情绪。 陈熙觑了眼他的脸色,方要张口,便听许荣穹说道:“皇后,你如何想的,便如何说。不许糊弄于朕。” 陈熙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全然换了副神色,有如莅临的君王,周身带着不可挡的威严与冷意。 这种气势,竟与许荣穹不遑多让! 她缓缓开口:“臣妾认为,应当彻查。从五年前好好查起,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那个捣鬼之人。不祥一事,只有宫里各宫主子知道,而这个话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祭祀台上,臣妾不认为是天意。若这便是天意,这五年又算什么?又能算什么?” “朕也这般想,皇后不愧深知朕心啊。” 许荣穹望着气势大变的陈熙,非但没有什么觉得意外,反而满眼欣慰。 这就是他的皇后。 当年,他一眼看中的皇后啊。 只是在宫里的这些年,蹉跎了她的才智与锐气。 “只是,小九参加除夕宴一事,先作罢吧。日后再提。” 许荣穹幽幽叹气,同皇后商讨至深夜,回去后再派了暗卫开始暗查。 ———————————————— 还是那处不起眼的院落。 安何意紧张地看了看周围,方才急匆匆踏入院中。一进门,意料之中的柔软再次贴了上来,似是满腔柔情覆在他身上。 而此刻,他却像一个冷硬而无感情的木偶人,毫不留情地转过身,直视着许玉敏,在看清她眼中没有任何掩饰的、浓烈的爱意后,到嘴的冷言竟是说不出口了。 “安大人,您是想对人家发火吗?” 许玉敏娇声询问,声音里蕴着丝丝委屈。 她似乎丝毫不在意安何意的冷漠,娇躯上前,玉臂揽住安何意,脸埋在他的胸口,一手不安分地在他胸口游走,而后令人爱怜的声音慢慢响起。 “人家知道,让安大人为难了。看着安大人为难,人家真的也好难过啊。所以,人家待大典一结束,便来这里等着大人,哪怕大人不来见人家,人家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人家想看着大人安然无恙地出宫,看着大人您好好地站在人家面前,方才能安心。” “你要怪人家,就怪吧。” 许玉敏脸埋进安何意的胸膛,掩饰住眸内的恼意。 安何意垂眸,只看见一个全心全意信赖自己的人,只委屈可怜地窝在自己怀中,小声啜泣着。 做下这种事,他是知道被发现的后果的。 所以,他着急回去善后,需要再确认有没有留下任何尾巴。 却被人传信,许玉敏急着见他。 来之前,他本来万般恼怒,本来有无数想要质问的话,甚至想说“现在这种特殊时刻,他们先不要见面了”。 因为,他本以为她会质问、会埋怨,为何和原定计划不一样?为什么会有了出入? 结果,没有质问和怀疑,只有全心的爱意和柔声的安慰,像是全为他着想打算。那些绝情的、冷言冷语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了。 而这边,许玉敏还在肆无忌惮地撩·拨他,看着他身体一点点紧绷,而后踮起脚尖,红唇凑到安何意唇边,颤抖着的声音里包含似乎装着数不尽的哀伤。 “何意,今日之后,我们便不要再见了,好不好?为了你的前程,也为了你的性命,你和你的娇妻好好的,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不要再因为我让你有一点点的为难。” “我今日能见到你,见到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已是心满意足。今生,能遇见你这样真心待我的人,我便是死也无憾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你不要再管了,即使被发现了,你也将它们都推到我身上就好了。倘若因为我,你的前程受到一点点威胁,我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说着,她吻上了安何意冰冷的唇,簌簌而下的眼泪打湿了他们二人吻在一起的唇。 安何意这才看清,许玉敏已是泪流满面。她此时闭着眼,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悲伤。 蓦地,安何意抬起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像是嵌入骨血般。他发了疯似的吻她,而得到回应的许玉敏更加热烈,两个人像是面临着最后决绝一般,疯狂而肆意。 衣衫尽落,床榻深陷,屋内娇·喘不断,带着痛呼声和求饶声。 良久,尘埃落定。 许玉敏趴在安何意身上,红唇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吻,缓缓道:“何意,就这样吧,不要再见了。如果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不要牵扯到你。” 说罢,她撑起身子,准备下床,却被安何意一把拉入怀中,接着便是汹涌如潮水的热吻落下,直到两个人气喘吁吁,方才停了下来。 安何意沉着眉眼,哑着声音,道:“是臣无用,让公主委屈了。公主再等等,好不好?臣定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许玉敏掩住眸中的轻蔑和冷意,闭着眼,柔若无骨地躺在他怀中,弱弱开口:“这样,会不会让何意为难?人家,不忍看何意为难。” “臣不为难的,我的公主。” 安何意轻抚着她,柔声细语。 “公主心里能有臣的一席之地,臣便是把命给你,也无憾了。” “何意,我真的……好爱你。” 许玉敏再次攀到安何意身上。 等到二人皆无了气力,躺在床榻上叙话。 许玉敏红着眼,开口道:“何意,你真的会爱人家吗?人家听闻,你和赵毓雯关系也非同一般,五年前还帮了她。是不是,她比人家更合何意的心意啊?” 赵毓雯便是赵妃的闺名。 安何意看她虽说着争风吃醋的话,却媚眼如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风情,喉头发紧。 他说道:“怎么会?微臣岂敢觊觎娘娘?不过是,我曾欠她父亲一条命而已,她找到臣,臣尽了绵薄之力,算是还了救命之恩。公主大可放心去查,臣这几年是否同赵妃娘娘有任何来往。” 安何意说得信誓旦旦,许玉敏有点暗恼没抓住赵妃的把柄,面上不动声色,玉手掩住安何意的嘴,娇声道:“何意,好了,人家信了。” “信你,心里是有人家的。” “能做公主的裙下臣,是臣之幸事。” —————————————————————— 饶是下了严令,祭祀台变故一事,还是漏了点风声出去。 太后听闻,连夜传了皇帝过去。 “皇上,这种事非同小可啊。” 太后忧心忡忡。 “一个不慎,威胁到的便是江山社稷啊。” “儿省的,母后放心吧。” 许荣穹强打起精神,他看太后还要说什么,径自打断了。 “母后,旁的先不要说什么。待事情水落石出了,儿定会给一个交代。” 太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疑惑问:“皇上,难道认为这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难道不是吗?” 许荣穹气势冷然。 “母后没看出来吗?这幕后之人,把刀对向可是儿的亲骨肉呢。” 太后嚅动着嘴唇,张张口,到底没说出话来。 她想说的是——“不过是一个公主,舍就舍了,唯万民之稳才重要”,被许荣穹一句亲骨肉堵了回去。 许荣穹从太后宫中离开,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没有半点星辰,吐了一口浊气,竟去了闻婕妤那里。 他与闻婕妤说了什么,无人可知。他走后,闻婕妤写了三封信,交予皇上派来的暗卫,请他们送给她的父亲、大哥和二哥。 第二日,闻婕妤一大早梳洗一番,命人拿着名帖,请来了太医院的案首年太医。 这位年太医,曾是她父亲多年至交好友。 可她因着愧对家人,入宫以来,从未和这位年太医联系过。 闻婕妤一想,便觉着自己蠢不可及。 如果她早早地和年太医联系了,或许便没有这些事了。 年太医一来,看着她严肃的脸色,顿知看病不过是借口,而是找他有事。 他叹口气,颇有感慨:“黎丫头,这些年老夫受老闻头照看于你,是老夫有负老友所托啊。” 作为一个太医,他怎能不知闻黎在宫中的事。他曾有心想帮过她,却见她有可用之人,便选择了袖手旁观。他曾以为,自己注定要辜负老友所托了,没想到,居然又再见老友的名帖之日。 “说吧,黎丫头,你找老夫来所为何事。老夫为了闻老头,也定当全力以赴。” 年太医说得毫不犹豫。 闻黎眼眶微热,声音哽咽,说出了自己的所求。 她实在是又悔又恨。 有人这样要三番五次害她的女儿和她,她一退再退,竟然还不罢手,反而变本加厉。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今,她便是拼尽性命,也势必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年太医听了她所求之后,沉吟半晌,方才开口:“黎丫头,你所要查的有些久远,老夫需要费上一些时日,才能给你答复。” “有劳您了,您那边有消息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还劳烦您能及时告知我。” 闻黎诚恳道谢。 “黎丫头,不必这般客气,是老夫有负老友所托。不过……”他话锋一转,“九公主,想来身体应不是很康健,还需多多将养着。” “她曾落水,险些丧命。那个老嬷嬷应该是她身边的乳娘吧,拿着老闻头的名帖求上门,老夫方才知道九公主曾落于如此险地。” 闻黎疑惑:“年太医,您这是何意?” 难道是念念被害那次? 原来,当日陈嬷嬷托着病体,出门请来的太医竟然是太医院案首,年太医。 她早年受过闻家的恩惠。在许念出事后,闻家一家举家迁移,而老闻大人不甚放心,在临走之前,托人给陈嬷嬷送了一份名帖,言明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去寻太医院年太医。 年太医向闻黎讲述了事情原委始末。 闻黎万万没想到,她一心恼怒自己牵连了一家子,却不想,父亲在离开之前,反而安排好了一切,方才捡回了一条命回来。 年太医看着她这副模样,猜到她许是不知情,宽慰她:“老闻头一向如此,黎丫头你也不必想太多。” “只是有一事,老夫需要同你细说。当日,老夫是出手了不错,可惜,老夫医术有限,只能用汤药救了一条命回来,其他的,老夫也无能为力。倘若不好好养着,九公主怕是……” 闻黎闻言,如遭雷劈。 她简直始料不及,健健康康的许念竟然身上还带着隐疾,脸色骤变,眼见着苍白下去,血色全无。 年太医未曾料到她反应如此大,强行圆场:“不过,老夫已经几月未见过九公主了,现在说不好。当时的她,是虚弱不堪的,或许现在……好了许多,黎丫头,莫要过于忧心。” 只是,他这番安慰也着实无力,闻黎一句也没听进去。年太医也看出来了,复又安慰了几句,匆匆告辞,表示早日去查所托一事。 年太医走后哦,闻黎眼中翻涌出不断的眼泪。 她竟然不知…… 她当日听闻许念念及说有人害她,又见她好好地站在自己身前,便没有想得那般凶险。 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连年太医都知道的事,甚至出手救了许念一命。 只可惜,沉浸在这种情绪里的闻黎彻底忽略了年太医的话——他已有几月未见许念。 当日,许念确实不好,甚至照着原主那般活下去,会如年太医所说的那样。可惜,她换了个芯子,这几个月吃好喝好,又没有想那么多,身体是真的彻底养好了。 年太医不知,闻黎自然也不知。 只当她是看着好而已。 ———————————————— 是以,待温太医一走,闻黎便带着许嘉文去了许念那里。 这是她第一次,来许念的小院,没有任何遮掩与顾忌。 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没有什么,比女儿更重要了。 只她看见那破败的小院后,险些再次飙泪,被她强忍了回去。 其实,许念的这个小院上次被许荣穹派人修缮之后,便没有那么破旧了。但同其他富丽堂皇的宫殿相比,还是差很多的,无怪闻黎动容。 他们突然登门,许念虽心有讶异,到底还是十分高兴,笑着和闻黎打完招呼后,拉着许嘉文一起玩儿。 闻黎坐在一旁,看着许念好好地在逗许嘉文,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念之差,她就要失去自己的骨血。 这是她的念念啊。 越想越难受,她微微仰面,吸了吸鼻子,不想被人发现她的失态。 这回,她所有的别扭都放在了后面,什么都比不过她的念念重要。 另一边,许念和许嘉文其乐融融,并未发现闻黎的异样。 “小文,想不想我呀?” 许念拿着一根如玉麻糖,笑着问许嘉文。 “想。” 许嘉文脆生生答。 “小文好想念念姐姐。” 眼睛看向的却是麻糖,咽了咽口水。 “骗人。” 许念逗他。 “我们的小文也会撒谎了。如果这么想我的话,为什么不来看我?” 许念拿着麻糖在他眼前晃了晃。 许嘉文嘟着嘴,委屈着脸,磕磕绊绊回答:“我没有骗人,我真的好想念念姐姐。可是……我没有完成功课,一直贪玩,被娘亲罚了不能出门……” 他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低若蚊蝇。 “哦,原来如此啊。” 许念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我们小文也会偷懒啊。” “我……没有偷懒。” 许嘉文辩解。 “《大学》那本书太难了……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总是从我脑袋里偷偷溜走。” 许嘉文神情苦恼不已。 “我明明有好好背的,可它就是不听话……” 许念:“……” 不是应该是什么《三字经》《弟子规》吗? 为何小小年纪就到了《大学》? 许念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然而,暴击还在继续。 许嘉文捏着她的衣角,眼睛晶亮亮的,小声问她:“念念姐姐,我以后可不可以找你一起念书啊?念念姐姐这么厉害,一定会的。不像我,读了好久都读不会,才会被娘亲罚。” 许念哽住,心里疯狂摇头。 她不会,她不行,她不可。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普通人啊。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混入这个天才的世界? ※※※※※※※※※※※※※※※※※※※※ 写这一章,不要骂我呜呜呜呜(你们说吧,怎么打脸长公主,你们才会满意,我会通通满足的!)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我现在想的就是,无论外面多么汹涌,这些大人间的争斗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的小九可以在他们的遮风挡雨下安安稳稳(因为,她以前真的太苦了,我不舍得她再去为了谋生存而在劳心费力) ps:1300评论加更,你们不想拥有吗?感谢在2020-12-13 20:59:38~2020-12-14 11:5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叶任性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花朵朵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任性 12瓶;303516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相信 在许念的邀请下, 闻黎和许嘉文一起留在小院,陪她用午膳。想到,他们二人不常吃到自己做的吃食, 许念亲自下厨, 做了几道菜。 一道酱汁焖鱼,适合小孩子的肠胃,很下饭。 为了解决鱼刺的问题, 许念专门命春桃去了一趟尚食局, 拿银钱换了无刺的清江鱼。鱼换回来后, 她熟练地刮鱼去鳞,切成一个个小段, 挂好淀粉。 顺喜帮着烧火,许念待锅中油渐渐热了,把鱼段挨个摆在锅中,小火煎制。幸好, 许念弄的鱼段不是很多, 一个锅底的平面刚好放得下。 鱼一入锅, 油水相接的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许念害怕油星溅到自己, 她忙用锅盖挡着,毕竟, 油星很热,烫一下真的又痛又难受,说不好还会留疤。 随着鱼入锅的时间逐渐变长,鱼肉外皮和内里的水分逐渐被蒸发干净, 粉白的鱼肉慢慢变成浅浅的白色, 有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 趁着这个时候, 放入备好的葱姜蒜,以及其他佐料,其中,豆瓣酱是这道菜主要的配料。接着,开始焖煮鱼肉。 鱼肉放在锅中焖煮,许念请顺喜照看着,她便开始去做其他菜。 她准备做一个砂锅猪肉白菜大烩菜。 这个天儿冷,最适合吃大烩菜。可惜,唯一缺的就是粉条。她想着,下回再和陈青阳联系的时候,便把粉条安排好。 没有粉条的大烩菜,总觉得少了亿点点灵魂。 她最喜欢做大烩菜的第一步,就是炒猪油的过程。 把肥瘦的猪肉分成两部分,肥肉是一部分,瘦肉是一部分,而后,先将肥肉下锅,慢慢炒制。肥肉在热锅的作用下,不断发出“滋滋”的油响声。 这时,便知道肥肉内里的油脂正在往外分泌,原本被切得平展而宽大的肉片身子缓缓收缩变小,一点点蜷缩起来,而它蜷缩得越快,锅中的猪油也越多,随之而来的是,不断渗出的、浓郁的肉香气。 这股子香气是萃取了肥肉的精华,深吸一口,任这种香气在鼻尖打转,飘入心间,整个人仿佛会被这种香气所治愈。 天下食物美好如斯。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直到,那些嫩白的肥肉从边缘向中间变得硬而焦黄,许念再下入瘦肉、葱姜蒜等配料一起烹炒,炒出佐料的香味之后,满满的白菜叶子直接入锅。 不怪许念浪费,她是真的只喜欢白菜叶。而剩下的白菜根茎,更适合做醋溜白菜,而非是大烩菜。 大烩菜,烩的就是柔软甘甜的菜叶,一筷子一筷子夹下去,菜叶子又软又香,挂着丰润的菜汤,无论是配米饭还是馒头,都是顶顶好的。 到了这一步,只需放入剩下的豆腐、海带、炸好的小酥肉、粉蒸。焖锅炖煮后,大烩菜就做好了。 烩菜出锅时,热气腾腾,袅袅热气直冲厨房屋顶而去,又香又丰富,光是闻着,就感觉周身都是暖的。烩菜虽不如其他菜式精致,但它吃的就是一个热闹和热乎气。 大烩菜出锅后,许念又做了一个凉拌木耳藕片、一道口水鸡,一并上桌,开始吃午膳。 饭菜一端上桌,许嘉文就变成了星星眼,看着许念崇拜不已。 “念念姐姐,好厉害!我也想像念念姐姐这么厉害,可我连《大学》都背不会。” 兴奋的小孩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许念:“……”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能说,她也不会背《大学》吗? 不能说。 偶像包袱不能丢。 许念笑而不语,给许嘉文夹了一筷子鱼肉。 “小文,吃菜吧,吃菜之后长高高。” 许念笑着说。 最好能别再提背书的事情了。 她真的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啊。 “好,谢谢念念姐姐。” 许嘉文夹起碗中的酱汁焖鱼,小小地咬了一口。 入口,是浓郁香浓的酱香味,融合了鱼肉鲜嫩的气味,许嘉文立刻幸福地眯了眯眼,夸赞道:“念念姐姐,真好吃!” 鱼肉在口中化之,豆瓣酱经久酿制的豆香、鱼肉的鲜嫩,以及余味带着的点点清甜一起汇入口中,在口中肆意缠绕,香醇而味美,浓郁而非厚重。 更妙的是,这种鱼免去了根根寻刺的困扰。一口,就是满满的鱼肉,吃得爽快又自在。此时,再配着吃上一口米饭。 香甜可口的米饭,晶莹剔透,粒粒分明,带着一种耐嚼和纯粹的自然的味道,与经过各种调料焖煮的鱼肉相遇。 它们一个纯粹质朴,是那种未经任何雕琢的味美;一个鲜香浓郁,是那种融合了多种食材方才凝结而出的醇厚。当两者相遇时,口中没有任何的违和,反而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好像,这样的鱼肉便是该配这样的米饭。 一个浓郁,一个清淡,缓缓交叠,不分彼此。 来自食物的满足感与幸福感,逐渐从胸腔内升腾而起。 真的,太好吃了! 许嘉文吃得嘴上沾满酱汁,仍是扒着米饭,大口吃着鱼肉和米饭。 闻黎很少见许嘉文吃得这么开心,也跟着去吃了一口酱汁焖鱼。待细嫩鲜美的焖鱼入口时,待浓郁而强势的酱汁侵占味蕾时,她不自觉地怔了怔。 竟然……如此好吃?! 念念的厨艺,原来已好到了这个地步吗? 吃完焖鱼,许嘉文将目光转向了大烩菜上。 他发现,许念一直在闷头吃这个大烩菜。 “念念姐姐,这个好吃吗?” 许嘉文好奇。 “好吃的,小文吃吃看。” 许念说着,又给自己夹了一块炒得焦黄的肥肉。 这个状态的肥肉,真的好好吃! 肥而不腻,焦而不硬,混在烩菜汤中又有了别样的滋味,入口的感觉,是拯救了世界的幸福感! 真的太香了! 许念时不时便翻着这个肥肉在吃,偶尔再吃一口炖得软软的白菜叶。白菜叶鲜脆,带着一种纯粹的水润感,裹挟着肉香而来,多了几分香醇的味感。 许嘉文似乎也发现这一点了。 他也开始在一大盆烩菜中寻觅炒焦的肥肉,找到一块,毫不犹豫地放入嘴里,享受它带来的那种满足感。 他们二人的小动作落入闻黎眼中。 她好奇问道:“你们在找什么?” “娘亲,孩儿在找肥肉,真的好好吃!” 许嘉文掷地有声地回答。 闻婕妤将信将疑。 肥肉不会很腻吗? 怎么会好吃? “娘亲,吃!” 她正想着,许嘉文给她夹了一块肥肉,放入碗中。 闻黎垂眸,望着在白米饭上分外不同的肥肉,产生了一丝丝动摇。 或许,真的会好吃? 要不,试试? 不是不知道。 一试,真香! 这个肥肉经过漫长的淬炼,已经逼出了自身所有的油腻,而留下最香美的那一部分。毫无疑问,闻黎吃了一块,也顺利爱上了这个肥肉,加入了找肉大军。 于是,大烩菜中多了两双筷子,陪着许念一起找肥肉。 在找的过程,时不时吃上一口白菜叶、一块软硬适宜的海带片、一块香嫩的豆腐,或是再吃一块炖得软而不烂、肥而不腻的小酥肉。几乎每吃一口,便觉得味蕾升华了一寸。 直到,整碗遍寻不见肥肉的身影,小酥肉成了他们的一个新宠儿。 炖得软软的小酥肉,浸透了汤汁的香气,偏又没有散型,劲道又醇香,香而不腻,肥而不烂,与炒焦的肥肉是完全另一种滋味。特别是那个劲道的肉咬开的刹那间,感觉口感层次又丰富了许多呢。 一碗烩菜吃完,他们三人的关系在热气腾腾中拉近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更随意放松了许多。 一顿午膳吃完,闻黎思索再三,语重心长地对许念说道:“念念,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娘都可以护你周全的,好吗?”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曾发生什么,娘都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待见,好吗?” 闻黎温声说着,想起在许念身上发生的种种,眼神愈加冰冷。 “娘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念察觉到闻黎的神色变化,想着定是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念念,你相信娘亲,好不好?娘亲,会护着你和小文,安安稳稳走下去的。” “好。我相信娘亲。” 许念重重点头。 因为,她看到,闻黎的神色比过往都更坚定。 好像是一夕之间,完成了蜕变。 ※※※※※※※※※※※※※※※※※※※※ 做个交易吧~ 明早九点之前,总评论数达到1300条,我直接走完这段剧情,爆更两万,用你们喜欢的方式虐长公主,不更完不睡觉,不长大不睡觉,如何?成交吗? 感谢在2020-12-14 11:55:19~2020-12-14 17: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莓团子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两万 腊月二十六, 安何意带着所谓的调查结果,匆匆入宫。 此刻,御书房内。 许荣穹面无表情, 屈指敲着桌案, “笃笃笃”一下又一下,声音清晰有力、不疾不徐,却如一记记鼓点敲在安何意心上, 敲得他渐渐心慌意乱, 产生无数想法。 此刻, 他整个人跪伏在地,额间直冒冷汗, 甚至他的背脊也起了一层薄汗,打湿他的内衫。 一刻钟前,他呈上折子,这是他之前答应许荣穹两日内给的交代。而折子呈上去之后, 许荣穹淡淡扫视了一眼, 一直未叫他起身。 原本, 他是不怕的,也笃定尾巴都被收拾干净了。 现在, 他禁不住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真的如此吗? 那为何……会这样? 是不是有哪里没有收拾好? 终于,在安何意拼命找补漏洞的时候, 许荣穹开口了。 “安侍郎,你是说,是伺祭清吏司的员外郎,欺上瞒下, 背着你做下这等逆天之事?意图想要扰乱朝纲?” “回禀皇上, 是的。” 许荣穹释放铺天盖地的威压, 有如巨石,压在安何意身上,压得他额头的汗一层又一层不停地冒出来,压得他吐出这几个字,已是几乎耗尽全部的力气。 “这样啊,那现在那个员外郎如何了?” 许荣穹声音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回皇上,等臣……去的时候,他许是察觉了,已经……畏罪自杀了……” 安何意说完,没忍住抹了一把汗。 他做之前,并未想过如此艰难。 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还是一个从出生开始就背负不详名声的公主,按着皇室一贯的做法,舍了,不就行了? 皇家,从来不缺公主。 要不然,长公主为何如此会求到他头上?又为何会爱慕他? 还不是因为,在皇室这个吃人的地方,她没有感受过一点点温暖,没有被真正当作一个女儿来呵护过。 甫一出生就被偷换出宫,长至六岁时才被找回。回宫之后,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面临的不是悉心照顾,而是无尽的嘲讽与笑话,笑话她“曾经是个乞丐,丢尽皇室的颜面”。之后,艰难坎坷行事,方才长大成人。 而只有他,是真心待她的。 恨不得掏出一颗心给她,也恨不得把身家性命交付于她。 安何意心中生出了不解。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丝毫不认为,他这会子所遭受的一切,是因为许荣穹对这个公主的看重。 长公主都和他说了。 这个九公主,一出生就不详,被丢在宫里没人管、没人问,前段时间差点溺水死了,也没人来瞧一瞧。 是以,他才下定决心。 这是他的公主求到他面前的,他怎么能不管不问、弃她不顾? 而许荣穹听着安何意的回答,微微挑眉,眼神冷凝了几分。 在安何意来之前,他收到了暗卫的消息。只是时间匆忙,所牵甚广,调查未尽仔细,只言道那个员外郎死得有古怪。 是的,在安何意到御书房之前,他已提前知道,今日的背锅侠是那个死去的员外郎。 而他之所以还在这里和安何意虚与委蛇,不过是想看看他这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开口问道:“那你可知,这个员外郎为何要做出如此这等事,他是对朕不满吗?还是,觉得朕薄待了他、大宋薄待了他?” “皇上,微臣不知。这个员外郎,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臣去的时候,他已经掉在房梁上,气息全无了。” 安何意的声音带着几分悲痛和同仇敌忾之意。 他想了想,复又接道:“臣猜测,他可能是认为……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许荣穹声音蕴着比同霜雪的冷意。 “臣猜测,他可能是……可能是认为有九公主这个不详在,方才导致了各地连日的大雪。听闻,各地霜冻严重,已有了灾情。” 安何意狠下心,一口气说出心中所想,这也是他给那个员外郎找的理由。 当年,九公主出生的时候,皇城百里外的山上烧了三天三夜,旱灾使得流民失所。那这回,可能有的雪灾,自也可能是九公主导致的。 只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许荣穹的眼神冷如冰刀,透着锐利锋芒,几乎生生穿破他的伪装。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他方才已经死了一遭了。 “你把你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许荣穹的声音比方才更冷。 安何意心中打鼓,可眼下已是骑虎难下。应该说,他从选择帮许玉敏那刻开始,已经退路全无。 无法,他只得硬着头皮,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 “好,很好!不愧是朕的安爱卿,连这等事都可知道,可以!” 许荣穹冷笑。 “朕倒想问一句,是谁同安爱卿讲的,九公主是不祥?” 安何意顿住,惊觉自己的失言。 是了,九公主是不祥一事,朝内官员几乎无人可知。或者说,旁人知不知他不知道,毕竟有些是皇妃的家族。但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该知道。 安何意嗫嚅着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半晌也未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 “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的,今日的这个结果,朕不满意。你造谣皇家公主,朕念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赏你五十大板的。至于其他的,朕给你个机会,等安爱卿想好了,主动来找朕说。” “来人,带安爱卿下去领赏吧。” 许荣穹冷漠命令。 “等等。” 在安何意被架着出门之前,许荣穹突然摆摆手。安何意眼中迸发出一份希冀之芒,以为是他改变了主意。 却不想,许荣穹的话再次叫他如坠冰窟。 “听闻,安爱卿在城东呼家楼置了一处宅子,养了一处外室?也不知,安爱卿还有没有将美人接回家中的机会了。“ 城东呼叫楼!!! 这不是他和长公主密会的地方吗? 安何意脑袋”嗡“的一声钝响,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上已打下重重的板子。 ———————————————————— 安何意不知道的是,他刚进了宫门,许玉敏便以想念太后之名,去了太后的寿安殿,陪太后叙话、看花样子。 寿安殿内,许玉敏心不在焉。 三番两次,太后已是察觉到她的走神,问她怎么回事,她便随口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太后人老成精,自然看出她的敷衍,淡淡道:“既是如此,哀家乏了,玉敏你今日先回去吧。” 毫不犹豫的逐客令。 说翻脸,就翻脸。 许玉敏藏在袖中手攥着拳,指甲嵌进肉里,换来了个笑颜,努力不让人看出异样,想哄她开心。毕竟,这位太后可是她目前最大的倚仗啊。 她还要靠着她,度过自己荣耀的下半生。 然而,因着祭祀台一事,太后近日烦心得不得了,又见许玉敏这般走神敷衍,一下没了兴致。念着她小心小意陪笑求饶,到底没狠下心。 “罢了,玉敏。哀家不是气你,哀家近日是有烦忧事,你不必多心。不过,今日,你还是先回吧,哀家看你也是有心事,莫不如先处理了之后再来陪哀家。哀家这个寿安殿,随时欢迎你来。” 太后话至于此,许玉敏彻底放下心,而她也着实好奇安何意能否瞒下皇上。毕竟,祭祀一事事关重大,怕不是那般好敷衍的。 于是,许玉敏连着向太后告罪两声后,急急忙忙离开了。 离开寿安殿,她先派人去打听一下御书房的动静,而她自己则做出出宫门的模样。只还未出宫门,她远远就看见两个太监抬着一个人往宫外去,那个人明显是受了刑的,离得远都能看见他的身后那片刺眼的殷红。 待他们一行人走近,许玉敏看清架子上躺着的人,脸色瞬间血色全无。 是安何意。 她飞快地别过脸,在一旁避让。而安何意明显也看见她了,费力地偏过头,痴痴地望着她。 可怜又心疼。 许玉敏自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避嫌得愈加厉害。 她真的太恨这种眼光了。 从小到大,无数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可怜,无数人见她的第一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太可怜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也不要任何怜悯。 这种恶心又无用的东西。 等到周围的血腥气散了些,派出的丫鬟也寻了过来。丫鬟见着她,本想开口说什么,被她厉眼制止了,而后快步离宫。 安何意这步棋废了。 她得再找旁人。 ———————————————————— 祭祀台一事,虽按下不发,但宫中的那几位主子到底不踏实,可谓是无心过年。尤其是,本已有了线索,眼看着就要抓出幕后的小尾巴,线索突然就断了。 之后,再怎么费力查,也是无济于事。暗卫一层层禀报,挨了不止一次训斥,可没结果,就是没结果,谁也不能变出结果。 就这么一耽搁,竟然已是到了除夕当天。饶是无心思,这一天也不能叫人看出任何异样来,也得喜气洋洋地过这个节。 他们这边是低气压,这年过得糟心无比。 许念恰恰相反,头次有人相伴过年,她很高兴,恨不得把曾经所有对新年的期盼都放在今日。 小院中。 “高一点,哎,不对,再低一点,好好好,就这样。” 春桃在指挥顺喜挂红灯笼。 大红灯笼颜色鲜艳,蕴着喜气,也藏着美好期盼。 “歪了歪了,往左一点,再往右一点。” 春桃一个走神,就发现顺喜的灯笼挂歪了,连忙说道。 “春桃姐,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啊?” 听着截然相反的两个指令,顺喜苦着脸问。 “嗯,我看是往上一点。” 许念突然从旁边冒出来,笑着回答。 “顺喜,灯笼挂好了,就下来吧。” “春桃,你也别太为难顺喜了。这灯笼挂了快有半个时辰了,你看看他脸冻得,快跟灯笼一样红了。” 许念打趣道。 “主子您现在真的好偏心,谁都维护,就是不维护奴婢。奴婢拈酸吃醋了。” 春桃噘着嘴,同许念撒娇。 “好好好,咱们这新的一年有长进,我们的好春桃都会撒娇了。” 许念弯着眉眼,轻声笑着。 许是这些时日养得较好,个子又稍稍长高了一些,每每站在许嘉兴和许嘉文面前,如果只看身高的话,俨然成了三人中的姐姐。 而这边,春桃跺了跺脚,气恼道:“反正主子惯会打趣奴婢,也惯会维护旁人。” “哎呀,我的好春桃,你这样说,我心里多难过啊。我要是不惯着你,岂会看着你拿顺喜撒气,撒了半个时辰方才开口吗?” 许念眼眸灿如星辰,美得不像话。 “我们春桃这个小气鬼啊,气恼前两日顺喜抢了你的酱肉吃,今日趁着这个挂灯笼的活计,让人一会往左、一会往右的,你说对不对呀?” “奴婢才没有。” 春桃不承认。 “就是他灯笼没挂好。” “对对对,主子,是奴才灯笼没挂好,不是春桃姐的错。” 顺喜刚从□□上下来,于一旁接道。 “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看我不露出我的利爪,你们两个不知道我的厉害之处!” 许念笑着伸出手,在春桃眼前晃了晃,趁着她没反应过来时,袭向她最怕痒的地方挠了挠。虽然冬日的衣衫很厚,许念用得力气不小,春桃被挠得“咯咯”笑,几乎迸出眼泪来。 “主子,主子,奴婢知错了。” 春桃连连告饶。 “那你说,你还敢不敢了呀,我的好春桃?” 许念软着声音,奶凶奶凶威胁。 “不敢了不敢了。” 春桃连连说。 “是吗?我怎么看你的表情,说的是‘还敢’呢?看我的利爪!” 许念再次伸出利爪,直到,春桃气喘吁吁,许念自己也累得不轻,二人方才停下来。 一停下来,春桃瞥见顺喜眯着眼偷偷笑他们二人,想到自己刚被自家主子挠得不成样子,发髻也散乱了些,故意板着脸。 “好你个顺喜,你居然偷偷笑我和主子!看我不告诉主子,罚你接着贴春联!” 春桃说完,转头就向许念告状。 “主子,他笑我们!” “他是笑你……” 许念故意不顺着她的话说,眼看着春桃脸红红的,话头猛地一转。 “嗯,就听你春桃姐的,罚你贴春联。” 她说完,笑眼弯成好看的月牙,问道:“春桃,你看看这样够了吗?罚他贴春联,你说说再罚些什么好呢?他居然笑你……和我……” 春桃假装没听出许念口中的调侃,说道:“再罚他今天晚上少吃两块肉!” 许念一下就乐了。 “哈哈哈哈,好春桃,你还说没气人家多吃了两块酱肉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许念大笑,趁着春桃羞恼之前,忙止住了笑,只是那眉眼之间的笑意,如蓄满的池水止也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顺喜,你可听见了?” 许念努力板着脸。 “你春桃姐罚你贴春联,再罚你今日少吃两块肉,你可有不服气的?” “回主子,奴才没有。” 顺喜声音轻快,一点点没有被罚的悲伤。 “奴才谢谢春桃姐,没有叫奴才今日不吃肉。” 许念:“……” 哈哈哈哈哈哈,太乐了。 春桃在旁听着,几欲寻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顺喜,气死她了。 而顺喜呢,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恼怒,连忙同许念施礼告退,进屋去拿了春联出来。 顺喜打开春联,露出里面的内容——“年年顺意开鸿运岁岁平安发大财”,横批“福旺财聚”。 这是许念回忆着后世的春联内容,想了一个最能代表财源广进的,她可是希望明年大户再创新高,让她的小金库变成大金库。 只是,她看着歪歪扭扭、不甚好看的毛笔字,就很头大。 原因无他,这是她自己写的。而她并不怎么会写毛笔字。 本来,这个春联是想找人写的。后来,大家都忙,始终未寻上机会,而且当春桃知道她想一副聚财旺财的春联时,强烈建议她自己写。 “主子,这就跟许愿似的,您自个儿写了,方才诚心,明年咱们才能日进斗金啊。” 许念一想,确实如此,硬着头皮写了一副春联。当时觉得没怎么样,这会子看着这般丑的字,她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她的字没这么丑的,虽算不上书法大家,一般人的秀气还是有的。乍然换成毛笔,就成了歪歪扭扭的样子,跟房子建歪了似的。 春桃看出她不好意思,说道:“主子,奴婢觉得你的春联写得挺好的。” “对,奴才也这么觉得,与众不同。” 许念:“……”好了,别说了。 她想静静。 别问她,静静是谁。 嫌弃归嫌弃,到底是自己写的。临到头了,也不可能再换一副春联,因为她的字也不能在一夜之间变得好看。 算了算了。 将就用吧。 在新的一年里,她一定要好好练字,疯狂练字! 无意间,她便是立下了新年的第一个flag。 他们三人拿着春联,走到院外,在门框上比划。比划了半晌,顺喜茫然开口:“主子,这个春联用什么贴上去?” 许念猛地一拍脑门,她忘了熬贴春联用的糨糊了! 索性,这个糨糊并不费事。她想起来后,她赶忙回厨房,没用几分钟的功夫,就同春桃一起熬了糨糊出来。 糨糊又黏又软,带着温热的气息,同他们三人脸上洋溢的喜气,一起驱散了冬日的寒冷与萧瑟。 好像有人陪在身边,即使这最寂寞的年节,也变得令人期待了起来。 光是这样想想,就美好得想贪恋。 多一点,再多一点。 许念微微失神,片刻后她回过神,愉悦地看顺喜和春桃一起贴春联。 春桃端着糨糊,顺喜拿着刷子蘸了糨糊,在墙上使劲一刷,贴上一侧的春联。接着,他再重复之前的动作,没怎么费事,就贴好了另一侧。 他刚一贴好,许念就开口道:“歪了。” 春桃听着,端着糨糊盆往远处站了站,看清顺喜贴的春联之后,秀气的眉毛皱巴在一起。 “真的歪了,歪得好厉害。” 她有点后悔。 “我怎么就没想着离远看看呢。” 这时,顺喜也看清自己贴的春联了:左侧的那边上头往左、下头往右,右侧的那边上头往左、下头往右,整个一顺风倒。 “这怎么办?要不撕掉重贴吧?” 顺喜试探问道,颇为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许念笑道。 “主子也太纵着我们了,春联贴成这样了,奴婢看不出来哪里好了。” 春桃低声嘟囔。 “你看看这个方向,是不是往西边倒,对不对?” 许念问道。 春桃茫然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福气东来’这个词?这个春联往西边倒,寓意着有东风而来,我们可以看作明年有福气东来嘛,这样一想还蛮好的,对不对?” 春桃再次点头。 点完头之后,春桃一想不对啊。 话是这么说,可也没人这么贴春联啊。 转念一想,便知是许念特意宽慰他们,不想他们二人难受自责。 春桃心里暖融融的。 有这样的主子真好。 热热闹闹地贴完春联,转眼到了午饭时间。 因为今夜除夕守岁,只有他们三个人,在许念的强烈要求之下,春桃和顺喜终于点头答应,今夜年夜饭他们二人同意与许念坐一桌,三人围炉吃火锅。 既是如此,午饭就不愿大费周章。 索性,用年前做好的年货,做了一份蒜苗炒熏腊鱼、青椒炒腊肉,再切一盘太白酱肉、五香香肠,三人再随手包了一盘香葱猪肉的饺子。甚至都不用做汤,因为饺子会配有酸汤。 没多一会儿,他们在外头玩闹,身上闹腾出来的热气还未散,午膳便做好了。 难得一下子运动这么多,许念今日早膳又只喝了碗清粥,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待饭菜一摆上来,立即开动。 期盼已久的食物入口,她满足地眯了眯眼,感觉空落落的胃,瞬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熨贴感和满足感。 几乎每一道菜,都戳中了她的味蕾。 先是熏腊鱼。 鱼肉鲜嫩却易散,煮久了或是炒制的时候火大了一些,鱼肉便会散成一片,再不成形。而熏腊鱼就不一样,熏制后经过多日的晾晒,受着习习寒风、阵阵暖阳,肉质在时间的锤炼下一点点变得紧实。 与此同时,它自身的鲜美并未遗失,而是奇妙地被锁进棕黄的外壳里。当它被切成小块,上过蒸熟了之后,那种内里的鲜美在热气氤氲之下,如小仓鼠觅食一般一点点探出头。 这时,再配上气味稍重的蒜苗一炒,蒜苗在热火中与熏腊鱼相遇,它们二者一个辛辣清冽,一个鲜美醇香,一个新鲜采摘,一个沉淀凝练,完全不同的滋味交叠相融,成为一体,升华彼此,成就对方。 是以,许念吃到嘴里时,唇齿先是被蒜苗特有的清冽震了一下,而后,熏腊鱼的鲜美随之而来,那种紧实而有嚼劲的肉感混着蒜苗的清冽与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饶是不怎么爱吃鱼,在吃到这份熏腊鱼,也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毕竟,它好像没有鱼刺! 这是让许念最欢喜的地方。 她真的对鱼刺的恐惧,胜于对黑暗的恐惧。 接着,是青椒炒腊肉。确切说,应是青红椒炒腊肉。 腊肉肥瘦相间,瘦的那部分粉嫩且肌理分明,彰显肉质的完美诱惑;而肥的那部分,透明薄透如蝉翼,沁着闪亮的油光,映着青椒的绿、红椒的红,一白一绿一红,三种颜色错落有致,光是颜色,看着就诱人几分。 何况,腊肉与腊鱼的滋味更不同。 腊鱼是鲜美紧实的,腊肉则是醇香浓厚的。 入口时,牙关微动,感受肉质的轻弹,慢慢咀嚼,品味这种历经漫长时间方才有的绝美滋味,越吃越醇,越吃越香,直至,唇齿间丰盈的全是腊肉的香气。 彼时,配上一口新鲜的、泡在酸汤里的香葱猪肉的饺子,面食的甘甜、内馅儿的鲜美、饺子汤的酸香,配着腊肉的醇与厚,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别提多妙了! 这看似杂乱无章的吃法,竟是堪比那些费劲了心思的倒腾。温热滚烫中蕴着沉淀时间的醇厚、弥漫岁月的香浓。 怎是一个好吃了得。 更何况,腊肉本就肥而不腻,再融入青红椒的辣味,清浅却不容忽视的辣意更是解了那可能有的点点油腻。 而且,酿制腊肉,许念用的又是偏广式的做法,片片腊肉中藏着丝丝缕缕、绵延不绝的酒香,口感层次愈加丰富,而味蕾在这接踵而至的一重又一重口感中,直接沦陷。 这吃饭,真的是一种享受啊。 之后的太白酱肉、五香香肠,味道也皆是不差。因着午膳肉多,她无意间选的酸汤饺子就派上了用场。 肉吃多了,容易产生一种腻味感,尤其是这种酿制的腊肉熏肉,多是选的肥瘦相间的肉,甚至说熏肉用的肉,肥的更多一些。即使再好吃,吃多了,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油腻感。 这个时候,她拿勺子舀了一勺酸汤,清透的饺子汤中飘着几粒浅白的虾皮、几段翠绿的葱花香菜,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下肚。 酸香在口中弥漫,解了肉吃多了的后遗症。 暖融在胃里荡漾,抚慰了寒冬带来的苍凉。 许念吃得舒服痛快,包子蹲在旁边捡拾她吃剩的,开心得也跟过年一样。它黑溜晶亮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如粹满了星光。 能看得出来,它也很高兴。 毕竟,吃了那么多肉肉啊。 只是,它其实不太能吃重盐刺激的食物。 是以,许念多是时不时喂它一片香肠,它也吃得美美的。偶尔眼巴巴渴望地看着许念吃熏腊鱼,喉咙里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可惜,它个头还不大,许念坐在椅子上,它抬着前爪完全站起来,也够不着坐在椅子上的许念,否则,它估摸着要好好抬爪子好好扒拉她,叫她给自己喂肉吃。 许念见着它馋成这个模样,没好气笑它:“怎么就把你养成这副馋样了?” 说归说,她却是夹了一块味道不怎么重的熏腊鱼,先在自己嘴里过了一遍,去除其中的辣味儿,保证里面不会有大鱼骨卡到它的喉咙,接着,附身递到包子嘴边。 包子没有马上吃,而是耸动着鼻子,使劲闻了闻,像是确认究竟是什么吃食。闻过之后,它舌头一卷,熏腊鱼就跑到了它嘴里,不消片刻,那块鱼肉就被它吞了下去。 一块鱼肉吃完,它再次睁着那双粹了星辰的眼睛,紧紧盯着许念手上的动作,甚至小脑袋会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转动,眼巴巴盼着能得一片肉吃。 可谓是,可怜又可爱。 吃完午膳,许念半瘫着晒了会儿太阳。太阳很暖,屋内又没冷风吹,她一会就困得不行,决定要去睡一会儿午觉。 她想着只睡上一小会儿,等下起来后还要和春桃一起做一些过年吃的炸货,比如炸麻叶、炸丸子、撒子、炸小鱼、炸春卷等。虽然,今天只有他们三人,林璟、许嘉庆他们说不定会过来。 最重要的是,许念自己贪恋这种为着过年准备的那种忙忙碌碌的温馨感。 充实有趣。 很有节日的仪式感。 过日子,仪式感要强。 这样,才不会在日复一日的时间里,冲淡对生活的热情。 只没想到,她一觉醒来,天竟然都黑了? 许念不可置信地看看窗外,又猛地躺回去,蒙上被子,之后悄悄掀开被子,往外看。 天还是黑的。 天真的黑了。 许念气恼,自己怎么这么能睡? 她的那些个过年小零食怎么办? 正想着,春桃已经过来伺候了。 许念耷拉着眉眼,怏怏不快:“春桃,你也不喊我一声。那些炸货我都还没做呢。” 春桃慢慢解释:“主子,奴婢是看您今日起得过早,身子多有困倦,便想叫您多睡一会儿。那些炸货,您不必担心,奴婢和顺喜已经做好了。等您梳洗好,去看看合不合心意。有不合心意的,奴婢再做新的。” “春桃,你真好!” 许念一下子就高兴了。 这或许就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喜悦吧。 不过一瞬间,她再次开口:“辛苦你和顺喜了,等明天给你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春桃要张嘴说话,许念连忙开口,止住她的话头:“这是新年压岁红包,可不许拒绝。拒绝了,我会不高兴的。” 许念别过头,故意板着脸,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春桃笑着道:“主子,奴婢一定领您的大红包。那请问奴婢现在可以申请,主子您不生气了吗?” “可以,看在你这么知情识趣的份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生气了。” 许念起身下床,坐在桌子前,春桃站在旁边为她梳头发。 她显然没发现。 身子变小了,时间一长,她明明是个大人的灵魂,也不知合适有了小孩子的脾性。 “春桃,你随便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好。我们等下吃火锅,身上肯定会有火锅的气味。” 许念想了想道。 “好的,奴婢听您的。” 春桃手腕一转,给她扎了两个可爱大方的包包头。 扎好头发,许念再度耿耿于怀自己睡过一事,想到春桃说的梳洗好就可以去吃火锅,不由问道:“春桃,火锅的配菜和锅底,你们二人也准备好了?” 春桃应是。 许念无力扶额。 春桃以为她是怕准备得不合心意,复又接道:“是主子您说的,鸳鸯火锅。” “辛苦你们了。” 许念低声说道。 她真的太能睡了。 睡觉误事啊。 —————————————————————— 另一边,华灯初上,皇家宫宴已拉开序幕。 出席宫宴的,有许荣穹、陈熙、太后,并其一干妃子、儿女,还有先皇留下的亲王、公主,以及他们的子女。自然,也包括林璟这种地位不一般的国公府。 许是除夕夜,心思如何到底不重要了,争斗如何此刻也暂时放在一旁。没有人想在这一天找不痛快。 是以,整个宫宴规矩是大了些,总算是其乐融融,一派祥和氛围。 佳肴美酒摆于案几之上,玉盘珍馐亮人眼,唯一可惜的是,等到真正得了空能吃上一口饭菜的时候,再好吃好看的菜肴也凉了,流进嘴里的只剩下碎碎冰凉。 好在,还有翩跹的歌舞相伴。 每年也会有几个闺秀,想趁着这个时候博个好彩头,献上才艺助兴。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太过拿不出手的,皆会得了赏赐。 当然,真正那些拿不出手的,也不会刻意选择这天出丑。 只是,到底那么多人看着,总有心理素质差一些的,保不齐乱了拍子或是弹错个调子,这些皆有可能。而这些小错误,大家多半也不会计较,,一笑而过,图个乐子。 盛大的宫宴过后,许荣穹会带着一干人去看烟火。 皇家的烟火盛大而绚烂,即使不在皇中,皇城内的百姓们也能偶尔看见一朵朵绚丽多彩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那一道道流光溢彩,在绽放的瞬间便向着天空的四处而散,像一道道离家出走的流星,急着去人间寻觅繁华。 只一个照面,它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天际间。 许念躲在小院里,看着“咕嘟咕嘟”冒着红亮气泡的火锅,思索犹豫。 已吃过了一波的她,撑得不行只得中场休息后,正犹豫到底是先吃百叶还是毛肚,亦或是鸭肠、肥牛,便听见空中传来阵阵烟花绽放的声音。 “走啦,先去看烟火吧。” 许念搁下筷子,披上春桃递来的大红氅衣,出门而去。 她在院子里站了半晌,头仰得酸疼,却没再看见烟花。 许念:???? 这就没了? 这是不是看不起她? “算了,回去吧。怪冷的。” 许念垂头丧气。 哼,又不是没看见烟花。 不看也罢,不稀罕。 许念垂着头准备回去,突然瞥见,墙头上亮起的小小星光,明黄璀璨的光芒,在那里晃晃悠悠。 好像是方才那场她无缘目睹的盛大烟火,体恤她没看见烟花绽放的失落,特意派了一个精灵落到她的院中,演绎漫漫星辰的缱绻温柔。 应是察觉到她看了过去,那一团小小的星辰变成了两团,从墙头一跃而下,带着飒飒风声,温暖如火的星光却未受这份影响,依旧是明亮的、闪耀的,慢慢朝她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 许念的目光随着这两团明亮的星辰而动,下意识地,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恍然听得见自己怦然而动的心跳声。 一下比一下有力。 直到,那两团光近在眼前,伸手即可摘星辰。 她看见了隐在星光背后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 是林璟。 他举着冉冉星辰,迎风戴月而来,见到她时,展颜一笑。 许念惊喜万分:“小金,你怎么来啦?” 因为惊喜,她的声音里蕴着点点灵动。 林璟舒展了好看的眉眼,瞳仁映着细碎的星光,慢慢道:“我来陪九公主一同过除夕。” “小金,真的吗?” 许念怎么都无法相信,林璟会出现在眼前。 巨大的喜悦过后,她颇感苦恼,歪了歪脑袋,氅衣帽子两边的白色绒球,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可爱无比。 “你这样过来,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今日除夕,要陪家人守岁的。” “无事。” 林璟吐出两个字。 “难道,九公主不欢迎吗?” 似是嗅出了这其中带着的不悦的意味,许念忙摇摇头,表示了对林璟的欢迎。 林璟把手中的烟花分了一个给她,而后,他们一人拿着一个小小的烟花,像是手中握着星辰般,轻轻舞动着。 月色皎皎如练,明亮的星光迎着皎白月色,在夜空晃动,似翩跹而下的光精灵,撒下漫漫闪耀的光芒。 美好且温馨。 这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烟火盛会。 亦是属于年少的他们。 镌刻着温柔与美好的璀璨记忆。 哪怕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一年的除夕,留在记忆里的,不是冬日的苍凉,不是万物的萧瑟,亦不是长夜漫长的、看不到头的寂然。 那年除夕,月色温柔如水,清风轻柔如纱,握在手中的星辰绚烂耀眼,你我于星辰相遇之处,相视一笑。 难忘得令岁月也因之侧目。 —————————————————————— 只是到最后,许念也没让林璟陪她过完这个除夕。 这一日,是属于家人的团聚。 她不能因着自己贪恋而自私。 不过,为了安抚林璟的小情绪,许念念在他专程来陪自己过除夕夜,她陪着他一同吃了火锅。从肥牛、毛肚、百叶,吃到鸭肠、羊肉卷、木耳、海带、白菜,最后再以烩面作结。 总算是,全了之前她答应地和他一起吃火锅这件事。 吃完火锅后,林璟又陪她坐了会儿,与她讲述着大宋的风土人情,以及从夫子那里听来的逸闻趣事。 待他讲完,许念央不过他的请求,回忆了之前看过的,给他讲了一个个童话故事。 只不过,许念讲的是自己的版本,而非是广为流传的那个版本。 “……你知道吧?因着豌豆公主这一手试床垫的本事特别厉害,有个酒店的经理专门聘请她去试睡。之后,这个酒店就火了,而豌豆公主呢,因为皇室落魄了,就做上了试睡员的工作。甚至放出豪言来,要睡遍天下的床呢。” 许念话音一落,林璟就开始发问:“九公主,什么是酒店?” “酒店嘛,就是客栈的另一种叫法。你可以理解为,高级客栈。” “这样,那经理又是什么?” “经理嘛,类似于掌柜吧……” 林璟再度提问:“那为什么有人能靠睡觉赚钱呢?” 许念白了他一眼,回:“你为什么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还听不听了,再问我就不讲了啊!” “好吧,那我先不问了。” 林璟不情愿闭嘴。 “待会儿,讲完也不能问。” 许念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威胁道。 “不问不问,九公主你快讲。” 林璟一开始听许念说起这些故事的名字,还颇为不在乎。 这一听就是骗三岁小孩的!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听着听着,他发现完全不一样。 每一个都新奇又有趣。 比如,那个做了试睡员的公主; 比如,那个有着黑魔法打败大灰狼的外婆。 这会子,许念正在和林璟讲《灰姑娘》的故事。 “……灰姑娘的那个继母很贪心,发现她放在屋里的水晶鞋,便拿着偷走卖了。等继母偷偷卖出了一双又一双水晶鞋,高兴得偷偷数钱,她以为灰姑娘不知道,却不知道,这是灰姑娘和变戏法串通好的。” “没过几天,那些买家统统找上了门,让继母还钱。因为,他们说那些水晶鞋第二天全变成了石头、木头或者烂冬瓜……” “继母不相信啊,叉着腰质问‘老娘卖给你们的就是水晶鞋,当场验收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串通啊!不退钱!打死都不退!’” 许念说着,还学着那个叉腰的样子表演,逗得林璟、春桃他们哈哈大笑。 “这些人自然不服气啊,心想我花钱买的是水晶鞋,可不是烂木头、破石头,合起伙来把继母告了。” “继母就被官府抓了起来,而她的继姐们没有谋生的本身,越过越差,反倒是灰姑娘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摆脱了继母,也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灰姑娘,真厉害!” 春桃发出感慨,为灰姑娘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顺喜跟着点头:“确实厉害,奴才比不上她。” 许念看向始终未发表意见的林璟,问道:“小金,你觉得呢?” “嗯……” 林璟沉吟。 “我觉得,九公主比较厉害。” “为什么?” 许念挑眉。 “因为,你故事编得很厉害。” 林璟斟酌开口。 “哼。” 许念双手抱胸,别过脸哼了一声。 ”都很有趣。” 林璟接道。 全都是他没有听过的。 比话本子里的还要新奇又有趣。 “这还差不多。” 许念满意地颔首。 “不过呢,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这个马屁拍晚了。现在,你该回去了。” 许念下了逐客令,主要也是看天色很晚了,再不回去,怕是除夕夜要过完了。 林璟面露不高兴,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许念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试着威胁他:“小金,我们可是说好的,你要是不走的话,小心以后没吃的。” 林璟耍赖:“那我要听最后一个故事,我就走。” “确定?不会听完一个,要求再讲一个吧?” 许念很明显不信,她对林璟的信任已经有了裂痕。 暂时,修复不了的那种。 “真的。我保证,听完就走。” 林璟神色认真。 “那好吧,你听好了,我开始讲了。” 许念歪着头,想了想道。 “有对有情人,如胶似漆,关系好得不得了,所有人都说‘他们不成亲,很难收场了’。然后,他们分开了。” “故事讲完了,你该走了。” 林璟:“……” 这算什么????? 他刚做好了听的准备,就没了?? 林璟忍不住产生了亿点点怀疑。 但没办法,他确实该走了。 林璟走之后,许念、春桃和顺喜围着火炉烤火,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她好想睡觉啊。 不行不行,她要守岁。 “春桃,你去取几个红薯,放里面烤吧。” 许念吩咐道。 “闻着烤红薯的香味,我或许就不困了。” 春桃哑然失笑,起身去厨房拿红薯。 他们刚把红薯放进火炉中,闻黎居然带着许嘉文一起来了,陪着许念一起守岁。守着守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因为是新年的第一天,许念为了图个好兆头,没有睡懒觉,硬撑着爬了起来。意外的,许嘉庆、许诗悦他们早早就上门来串门,送红包、蹭吃食,众人说说笑笑。 他们没走,又来了钱妃、李希乐、张贵人几人,之后许嘉宸、许嘉恒也都一一来过了,给她送上红包,然后又因为有事,匆匆就走了。 是以,新年的第一天,许念如愿以偿地达成了一个新成就。 收红包,收到手软。 她不像其他人,或许要有祭拜,或许要去皇后或太后宫里请安。她倒没有因为这件事伤神,反而乐得自在。 既能收红包,又不必出去营业。 这等好事谁不想要呢? 不过,她倒是有一件事颇为苦恼。 她自己乐得自在,其他人并不这样想,尤其是许嘉庆和许诗悦,一有空就来她这里坐坐,总是想着法子逗她开心,甚至劝说她偷偷跟着他们去参加冬猎活动。 她严辞拒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坚决。 然而,他们选择了无视。 只当是,许念不愿给他们找麻烦,方才拒绝去的。 许嘉庆不止一次地给她讲,冬猎有多么多么有趣。许念宛如一个没得感情的摇头机器,一直摇头,坚持拒绝。 冬猎怎么可能好玩? 大冬天的去冬猎??? 这种事听着就很疯狂啊…… 她知道春猎、秋猎,还是第一次知道有所谓的冬猎。 看这个方位,应该也不是在南方啊。 那么问题来了,外面那么冷,万物又那么萧条,能猎到什么? 所以,她拒绝是真的拒绝。 她才不想出去受冻。 待在屋里,抱着火炉、吃烤红薯,不香吗?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许念真的忍不住想扒开那个提议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那个便宜父皇,竟然还同意了。 震惊。 可惜,许嘉庆确实不认为许念是真的不想去。 在他心里,冬猎好玩不好玩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出宫啊。 能出宫,谁愿意在宫里待着啊? 为此,他专门去了林璟、许嘉恒来当说客,甚至,他还求到了许嘉宸那里。许念哪里想到,许嘉庆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不忍辜负他的期待,只好咬着牙、忍痛同意了。 但许念同意了,林璟反倒有些不放心。 她偷偷跟着出去,出去是可以出去,到底不合规矩。万一,被人故意找事,那就是个大麻烦。 为了从源头杜绝这个麻烦,林璟表示,去找姨母商量一下这个事。 许念顿时松了口气,心想,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同意了。 皇后娘娘不同意,她应该就不用去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皇后同意了。 许念:“!!!!” 算了算了。 就当小庆说得对。 出宫放放风,也是好的。 在宫里待着,过些时间说不定会长蘑菇了。 许念要去,自然去和闻黎、许嘉文说了这件事。因着,他们这几日便是在一同用膳的,她之后怕是有几天不能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闻黎对许念出去一事也表示了惊讶,但她没说任何反对的话。 念念想去,自然可以去。 只是,她放心不下,去找了许荣穹,于是,冬猎的队伍再次扩大。 加入了许念、许嘉文和闻黎。 再次令各宫主子目瞪口呆。 他们直觉,这是一个信号。 闻黎即将复宠。 —————————————————— 转眼就到了初六,出发去冬猎的日子。他们去的是皇家林场,距离不是很远。一行人天没黑就出发,在天光刚亮时,就到了目的地。 许念之前虽然一直拒绝,真正出来的时候,还是兴奋的。只不过,出发时辰太早,她昏昏欲睡,算是直接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地方。 到了地方,她总算明白,为何许荣穹会同意冬猎了。 这里是皇家林场,可他们住的地方在挨着林场的皇家行宫。行宫大气磅礴,富丽堂皇,他们这么些人全住进去,也一点点不拥挤。 顶顶重要的是,行宫里可以泡温泉! 这简直太美了! 许念知道这个的时候,真的庆幸自己来了。 冬天泡温泉,太棒了。 这就跟夏天去漂流一样,适合的季节做适合的事,哪样都不耽误。 许念简单修整了一下,想着等会去找林璟他们玩儿。之前,她虽在马车上睡了一会儿,但还是困的,故而,行李放下后,她又去睡了一个回笼觉。 一觉睡到了下午,整个人神清气爽。 所有的困顿感全消散了。 这样,才像是出来玩儿的状态嘛。 她刚醒没多会儿,许嘉庆和林璟就来了。 “九妹,走啦。听说,旁边有条河,我们去抓鱼烤鱼吃吧?” 许嘉庆一脸兴奋地进来。 许念闻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许嘉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疑惑地挠挠头:“我说得有哪里不对吗?” “何止是有哪里不对,而是整个想法都是错的。你确定,旁边的小河没有结冰吗?这又不是夏天,能挽着裤脚下河摸鱼。” 许念一字一顿道。 “原来是这个啊,没事的。九妹你不知道,五哥有一手抓鱼的好本事,就算是河里全结了冰,他想抓鱼,也能让咱们有鱼吃。” 许嘉庆兴奋说道。 “而你呢,肯定有一手烤鱼的本事。五哥和你一个会抓鱼、一个烤鱼,旁边又恰好有条小河,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那你呢?” 许念问他。 “你可以干嘛呢?” “我嘛……” 许嘉庆丝毫不虚。 “我替你们吃鱼啊,你们抓鱼烤鱼,需要有人吃啊,我就是那个替你们吃的人。” 许念:“……” 我们自己会吃,谢谢。 不过,许嘉庆的提议着实蛮让人心动的。 她看了看旁边站着未说话的林璟,询问道:“小金,你觉得呢?” 林璟点头认同:“去一去,也无妨,顺便可以看看景致。” 他这样一说,许念便打定主意要去了。 至于景致啥的,她不太期待。 主要是出去放放风。 “你们等一下,我去收拾一下。” 许念这回来,春桃和顺喜一起跟着来了。 因为,可以带两个伺候的人,而她身边就他们两个人,便一起带来了。没一会儿,他们三人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出来。 许嘉庆看到许念手里的小包袱,惊奇问:“九妹,你怎么还带着包袱啊?” “秘密。等下你就知道了。” 许念卖关子。 “不过,我可以带上小文、小兴吗?人多热闹一些。” “好啊。那我也去叫上二哥、三姐。” 许嘉庆接道。 然后,他们一群人就在小河边相遇了。 许念数了数人头,不算伺候的人,光是主子们就有十个?!!! 她不由地想护紧自己的小包袱。 只能祈祷,二哥抓鱼的功夫厉害一点了。 不然可真的是…… 要命的尴尬。 当然,这十人里也包括她始终未见过面的四哥、五哥。 五哥肯定不能不来,否则没人抓鱼啊。 至于,四哥她倒是没想到。 好在,他们都挺客气有礼的,没什么刻薄言论,反而要送上见面礼,哪怕推拒不收,也不行。 送,就是必须收的那种。 算了算了。 就当是,提前收的伙食费了。 许念寻了个宽敞的地方,把她的小包袱打开。里面瓶瓶罐罐一大堆,是她带来的调理。除了调料,还有烤肠、腌好的鸡翅、五花肉、猪皮、骨肉相连……一大堆吃食。 许嘉庆看清她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了之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九妹!真不愧是九妹!” 许嘉庆给许念竖大拇指。 他本想跟着去看许嘉铭抓鱼,瞬间失了兴趣,直接赖在许念身边不走了。 许念:“???” “你怎么不去了?大家都去了啊?” 许念问他。 “不去不去,五哥抓鱼我看他抓过好多遍,可是九妹你的这些吃食,我是第一次见啊。我要等着吃。” 嘿嘿嘿,他不去真是明智。 等到他们回来之后,发现九妹带的好吃的全被吃完了。 许嘉庆暗戳戳想着。 许念一眼看穿他的想法,打破他的幻想:“这些等大家回来了一起吃。” 然后,她便和顺喜、春桃一起倒腾,弄了个小火堆出来,然后开始穿串儿。许嘉庆见着他们忙碌,不愿真的无所事事,当个吃白饭的,便跟他们一起穿串儿。 许念想着人多,一串的东西就串得很少,免得待会儿有人吃不上。他们正串着,许诗悦先回来了,也跟着一起忙活。 他们几人穿好串儿后,林璟他们终于带着鱼回来了。 许念看清鱼的数量后,忍不住想为许嘉铭点赞。 五哥的抓鱼技术,不一般。 既然众人回来了,火早就生好了。许念便跟他们说了该如何烤串、烤到什么程度的时候撒料。 许嘉庆大惊失色:“九妹,你不帮我们烤吗?” 许念默默翻了个白眼。 人这么多,她烤不过来啊。 许念开口说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懂吗?” “对对对,九妹说得对。” 应和的居然是四皇子,许嘉轩。 许嘉庆欲哭无泪。 很想摇醒他。 四哥,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啊? 你怕是不知道九妹烤得有多好吃吧? 既然抗议无效,许嘉庆自然抢先拿了一串他垂涎已久的鸡翅,放在火上烤。其他人看清里面有猪皮等后,纷纷绕过了它们。 许念却是拿了两串猪皮开始烤。 一时之间,众多串在火上烤着。 幸好,火堆有些大,这些个人一起烤,也完全能烤得过来。没多会儿,食物的香气逐渐冒了出来。 最先好的是许念的猪皮。 烤好的猪皮外酥里韧,带着胶原蛋白特有的黏性和醇香,撒上她带来的孜然粉、辣椒粉和盐巴,又辣又香,吃一口,简直欲罢不能。 许诗悦是排斥猪皮的人,可在看到许念那个猪皮后,闻着那沁入骨子里的香气后,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小九,这个真的好吃吗?” “嗯,非常好吃!” 许念赞不绝口。 烤猪皮就是这样神奇。 看着很肥很腻,经火一烤,内里的醇香全被释放了出来。入口便是香得不得了,可谓是唇齿留香,而搭配的辣椒、孜然则是提升了猪皮的口感,使之丰富。 “三姐,要不要尝尝?” 许念把自己那串递过去,她上面还剩一片烤猪皮。 许诗悦将信将疑接过去,试探地咬了一下。 一种全然的、出乎意料的口感出现在口中,带着点刺激的辣意、绵延的香味侵入味蕾,嘴里一瞬间丰盈了猪皮的香气,那种来自它的满足感一时涌上心头。 如此……好吃?! 许诗悦难得接触这种,被猪皮彻底征服了味蕾之后,没得许念再说,她便自己去拿了串猪皮来烤。 许嘉庆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许念的动作,见她烤着猪皮吃,他也不管那个是什么,也跟着烤着吃。 等烤好后,猪皮一入口,好吃! 许嘉铭见着了之后,硬从他手中抢了一串回来,吃得时候满意得眯着眼,脸上洋溢着一种名为幸福的表情。 可惜,他们吃完手中的烤猪皮,再想去找猪皮吃,竟然……找不到了? 没有了??? 而许念也发现了,她已经开始吃新的了,蜜汁烤鸡翅和麻辣鸡爪。她因为一次各烤了两串,烤好后随手递给旁边的林璟两串。 林璟有点意外,又有点高兴:“谢谢九公主。”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烤鸡翅。这个鸡翅烤得很好,外皮焦黄酥脆,泛着点点璀璨的油光,轻轻闻一下,香味瞬时涌入鼻尖,治愈了方才心中生的那份失落感。 轻咬一口,能听见表皮“撕拉”焦脆的声响,浓郁而鲜香的鸡肉便立即出现在口中,又香又嫩又辣,重重叠叠的口感,刺激着味蕾。 更妙的是,当最初的辣味、香味逐渐消散之后,舌根深处突然升腾起一股甜而不腻的回甘,一点点透着鸡翅的美好。 而麻辣鸡爪则不同,更多的是吃一个趣味。 鸡爪被许念提前卤过,本就浸透了各种滋味,香糯无比,在火堆上一烤,撒上香料,那种软糯又带了一种额外的香酥,外皮微焦,入口即化,简直是奇妙的体验。 这明明是不可能实现的啊。 偏偏在一串鸡爪上,实现了。 林璟这边尽情回味着鸡翅和鸡爪的滋味,而许嘉庆看到他手中拿的是许念烤好的串串,登时不满意了,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九妹,为什么你要给林璟?林璟自己不会烤吗?我也想要你烤的。” 许嘉庆说得很大声。 许念想起林璟方才烤的那些黑炭,莞尔一笑:“小金不会烤,烤得不好吃。所以,我就把我烤的分给他了。” “对,我烤得不好吃。九公主烤得好吃。” 林璟附和,心情很好。 “九妹,我也要!我烤得也不好吃。” 许嘉庆不满。 许念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把手中那串没吃的鸡爪递给他了。 方才还在假哭的许嘉庆,跟表演变脸似的,瞬间破涕为笑。 就这样,一堆东西,加上许嘉铭抓的鱼,全下了他们的肚子。这么些吃食,全部吃下去,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最后,又把许念放在火堆里的红薯,挨个儿找出来吃了,方才觉得有了些饱腹感。 回去的时候,许念问许诗悦:“三姐,这回小七跟着来了吗?” 她突然想起,自己有好些时候没见着她了。 那个别扭的小丫头。 许诗悦皱着眉思索,而后回道:“应是跟着来了。我好久没见到小七了。” “我也是。刚刚忘了叫上他。” 许念叹气。 “没事,明日吧。” 许诗悦宽慰她。 没想到的是,许念回去后,看见屋子里塞了封信,是许诗悦给她的,约她明日在林场的树林一见,她有话想对自己说。 许念诧异。 究竟是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不过,她也不觉得许诗琳会害她。 因为,许诗琳虽然别扭,本质是善良的,否则,他们后来也不会成为朋友。 应该是朋友吧。 —————————————————— 这样想着,就到了第二天。 这天,大家都去了皇家林场,不管狩猎的,还是不狩猎的。不狩猎的,可以在暖帐里带着,也可骑马,或是走路四处溜达。 许念想着和许诗琳的约,什么都没做,算着时间,带着春桃一起去找许诗琳说的那个地方。 是在东边的一处小树林,离人群有点远。 小树林深处,许诗琳焦急地等在那里。 她昨日递了信儿给许念,决心要告诉她真相。 当日,她听闻赵妃所言,惊讶痛心之下,躲了许念有几个月的时间。这回,一起出来冬猎,她终是下定了决心。 决定,如实以告。 她心里焦躁不安,怕被人发现,也担心许念会不会不来。 转念一想,觉着她应该会来的。 因为,他们应该算朋友吧。 算朋友的吧。 许诗琳着急不已,不停地望着外面。 另一边,许念带着春桃往里走,突然,听到一处破风声从身后响起。 春桃率先察觉到,猛地推开旁边的许念,躲过身后人的袭击,而后春桃放声大喊:“顺喜!顺喜!” 原来,春桃不放心,就让顺喜等在外头。 她喊完之后,看清那个人的动作后,瞳孔骤然紧缩。他竟然直奔而去,而许念身上没有任何功夫。 春桃急得不行,立时从地上滚起来,用尽全力奔向那个人,在他即将击中许念的那一刻时,她从身后拽住了那个人的脚。 那个人使劲踢了两下,发现居然踢不开,暗恼这个坏自己好事的宫女。而许念这时,也彻底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就是,曾经推了原主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来人是不是艺高人胆大,连个面纱也没带,就这样大剌剌出现在他们面前。 难道,是笃定他们不会有活口吗? 春桃正在死死和那个人纠缠,她学了几日的功夫,但完全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她只能牢牢抱着他,而后对着许念大喊:“主子,快跑!快跑啊!” “春桃!” 许念大喊。 “主子,快跑!叫援兵来!” 春桃使出浑身的力气,抱着那个人,不让他有攻击许念的机会。 那个人也发现了这点,似乎很恼怒,猛地抬起手掌,就要一掌劈下。 许念瞳孔俱裂,簌簌眼泪瞬间奔涌而下。 “春桃!!!” 许念几欲撕心裂肺。 “你等我,我马上就叫人来!” 许念不想走,可她不得不走。 她知道,春桃牵制那个人是为了什么。 她必须马上叫人过来。 许念跌跌撞撞地往外跑,遇上了顺喜,她顾不上擦汹涌而下的眼泪,对他道:“顺喜,快!去救春桃,我去找援兵!” 顺喜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将自己学到的轻工用到极致,终于赶在那人劈下那重重一掌的时候,挡住了他。可这一掌蓄了十足的力气,顺喜一挡,立时闷哼出声,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而春桃趁着那人分神的空儿,立时松开他,与顺喜一同挡着这人的去路。 她和顺喜并站在一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凝重。 他们不是对手。 但同时,也看到了彼此的视死如归。 他们这边费力阻拦,而许念一边跑一边喊,嗓子直接喊撕裂了。万幸的是,她遇见了冬松和林璟。 “快!快去救春桃!有人要杀我!” 许念嘶哑着嗓子,费劲力气。 林璟率先反应过来,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号弹放出去,而后,带着冬松匆匆而去。许念在这里等着援兵,没多一会儿,一对侍卫赶来。 “在那边,有刺客。” 许念给他们指路,然后不放心林璟几人的安危,提着裙角快步跟上去。 林璟到的时候,刺客正准备甩下春桃二人,转而去追许念,被他和冬松拦住。 林璟和冬松不是半吊子,有了他们的加入,春桃压力被减。刚才还肆意嚣张的刺客隐隐落于下风,等到侍卫们过来的时候,他一看对方人手众多,今天明显不成事了,就想逃跑。 许念提着裙角,刚又不小心崴了脚,看见那人想跑,立马道:“别让他跑了!就是他,曾经推我下水的!” 林璟一听,神色凛然,毫不留情地朝那个人出手。冬松在旁与他配合,逼得那人无处可逃。这时,侍卫也加入了。 这些人一起终是将那人制住了。 “小心,他要自杀!” 许念再喊。 她记得,她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里,刺客被擒住的刹那,都会咬破夹在嘴里的毒,自杀而亡。 为了以防万一,她马上喊到。 只没想到,那个人嘴里竟然没毒。 许是,他觉得对付一个五岁女童,没想过会失手吧。 眼见着刺客顺利被抓住,许念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她刚刚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这下,那口气散了,她整个人也卸了力。 —————————————————— 等在深处的许诗琳,迟迟不见许念来,内心涌现无数失望。 蓦地,她听见外面好像有叫喊声,迟疑了片刻,她方才抬步往外面走去。而她到的时候,许念一行已经押着刺客回去了。 她只看到了正在巡逻的侍卫。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许诗琳冷声问他们。 她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侍卫。 侍卫认出她的身份,恭敬行礼后,言道:“回禀七公主,刚刚这里发现了刺客,行刺了九公主。现在正在排查刺客有无同伙,为了您的人身安全,七公主,还望您早些回去。” “什么?” 许诗琳脸上褪去所有血色。 难道,是母妃派来的人吗? 想到这种可能,许诗琳不敢再多留,急忙回去。 ———————————————————— 许念一回去,林璟便传来随行太医替许念诊治,而她被行刺一事根本瞒不住,不消片刻,行宫内的所有主子们便都接到了消息。 同样得到消息的闻黎,匆匆赶来,看着许念脸色煞白地躺在那里,急得不行。 好在,太医只说她是受到了惊吓,估计等下便会醒过来。闻黎听闻,稍稍放心,一直守在床边等着她。 而林璟则是带着抓到的刺客,去找了许荣穹,言明许念刚刚被人行刺。 许荣穹震怒,厉声道:“全海,去给我审!好好审!我到底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原来,林璟来之前,他正被一群大臣缠着,焦头烂额。 今日,他们一行打猎,在众多王公大臣的跟随下,侍卫发现了一座埋了半截的石碑,石碑挖出来,露出里面的字:“不祥于世,祸国殃民。” 大臣们可能不知道不祥指的是谁,但那些王公贵族们心里门清,看到这个石碑,轮流劝说许荣穹不可一己之私而至江山社稷于不顾。 而林璟来得正好,恰好解了他之围。 “现在你们还敢说吗?九公主被行刺,这不是人为,怕是没人相信吧?” 许荣穹冷冽地扫视众人,眼神如冷刀。 “朕的江山,何时背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身上,那要朕有何用?朕……”许荣穹顿了一下,声音冷硬,“又要你们有何用处?啊?” 底下的人当即噤若寒蝉,各个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接连发生了这两件事,许荣穹也无心思冬猎了,立即命各宫收拾行囊,准备回宫。 —————————————————— 而许念在闻黎的期盼中终于悠悠转醒,她扫视四周,发现没看到春桃和顺喜,费力地张张嘴,才发现喉咙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闻黎猜出她所想,说道:“顺喜和春桃下去休息了。他们无大碍,念念放心吧。” 许念点点头,小脸毫无血色,眼泪再度汹涌而出。 听闻有人害她,和那个人近在眼前、命悬一线的感觉完全不同。 到底是谁,要三番五次地害她? “娘……亲……我,好……怕。” 许念艰难地吐出五个字。 闻黎看着她这样,心都要碎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嘴里不住地自责:“是母妃不好,母妃没有护好你。你要怨就怨母妃吧。” 闻黎后悔得不行。 她今日上午刚收到二哥递来的消息,不敢置信,一时犹豫,想着当面质问那个人,没有来得及告诉许念要小心许诗琳。不想,竟然叫她受了这种苦痛。 这时,下面人来禀报,说是七公主来了。 闻黎眼神一冷,当下就要拒绝。她已经从春桃口中听了事情原委,再加上自己得到的消息,根本不想见她。 可她一偏头,见着许念朝她摇摇头,心里一软,便让人放了许诗琳进来。 许诗琳一进来,看见许念如破了絮的娃娃一样,顿时后悔不已。 她为什么要选那个地方? 她苍白地开口解释:“对不起,小九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人会想要行刺你。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选择那里。” “那真是谢谢七公主了。” 闻黎声音很硬,脸色很冷。 她现在痛恨赵妃,也不会对赵妃的女儿有好脸色,更痛恨的是自己。 许诗琳看着许念这个样子,她自责得要命。即使闻黎对她冷言冷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果今日,她不约许念出去的话,她怕是不会遭受这一遭。 只是,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母妃派出去的。 如果是…… 许诗琳不敢深想下去。 但是,却更加坚定了她说出真相的内心。 她不想当着闻黎的面说这个,想单独和许念说话,可是闻黎寸步不让。许诗琳无法,当着闻黎的面将当年的真相和盘托出。 许念震惊不已,她费力地转过头,看清许诗琳脸上满脸的悲寂。 一是,为的赵妃所为。 二是,为的许诗琳的坦诚。 闻黎也万万没想到,她问:“七公主这样,不怕你的母妃吗?” 许诗琳惨然一笑。 她总要对不起一个人。 可许念是无辜的。 那么,犯错的人势必要付出代价。 这是他们在犯错时就该预料到的结局。 ※※※※※※※※※※※※※※※※※※※※ 在这个情节点放出来,其实我很害怕,对不起,还没到你们想要的情节。 然后,现在是这样的:一个是我接着写,通宵赶,估计还能有两万字左右;一个是今天先这样,明天我再更新两万,上午一万下午一万,或者也是一起放出来,多出的一万算是补偿你们的,小可爱们你们觉得哪个比较好? (说实话,我没想到两万没写完这个剧情,我不想匆匆写了,漏掉很多细节,但是你们怎么选,我就听你们的,好不好?) 我从来没有一天写过这么多,第一次一口气写了两万,感觉脑子和手都麻了,我先吃个饭,等你们回复,笔芯~爱你们每一个 注:里面的灰姑娘、豌豆公主和小红帽故事原型来自安徒生童话 感谢在2020-12-14 17:59:33~2020-12-15 20:0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惜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tobe、我怕黑而你是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莓团子 30瓶;我怕黑而你是光、惜宝、19988777 20瓶;李?沐?籽? 12瓶;你很丑、繁花梦,折子戏、悦悦不是小悦悦、red饺子、ting chia hsuan 10瓶;巴拉阿拉~ 5瓶;童 2瓶;小短腿、27165583、脆脆桃汁多、watob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完了 许诗琳走后, 许念央求闻黎,带她去见春桃和顺喜。闻黎拗不过她,又见她不真的看到他们二人安然无恙, 根本无法好好休息, 只好带着她去了。 许念先见到的是春桃。 主仆二人一个照面,两个人立即抱头哭了起来。 “春……桃……你……无……事……就……好。” 许念张张嘴,声音沙哑无比, 每吐出一个字便感觉喉咙处撕裂的疼痛。 但是, 这些疼痛, 比不过她看到春桃平安无事的心安。 她抬抬手,手指轻柔地覆在春桃手腕处、脸颊上的青紫块。 “疼……疼吗?” 许念向来爱笑的一张脸上, 此刻笑意全无,泪流满面,眼眸中满是心疼。 “主子,奴婢不疼的, 真的一点也不疼。” 春桃疯狂摇头, 跟着许念一起流泪。 “主子, 您这是怎么了?您的嗓子怎么了?” 许念摇摇头,做出一个“无事”的口型。而后, 她轻轻拍拍春桃的胳膊,示意她好好休息, 表示这些天先不用她伺候了。 春桃摇头,想拒绝又怕拒绝了惹许念不快,硬生生吞下自己的眼泪,只求自己快些养好伤, 回到许念身边。 而许念看完春桃, 又去看了顺喜。 顺喜之前挡了那个刺客一掌, 受的伤比春桃的要重一些。庆幸的是,这个伤将养些时日,就可以顺利痊愈,没有伤到身体的根本,也不影响日后习武,否则,许念恐怕会自责得要命。 许念同样嘱咐他好好将养着,并留下了上好的疗伤药。这是林璟后来送来的,她身上无伤,便给顺喜用,期盼他能早些好起来。 确认过他们二人真的安然无事后,许念也用完了力气,疲惫不堪地回到房中休息。闻黎不愿再假手于人,亲自帮着她梳洗就寝,只她刚在床上躺好睡下,许荣穹就来了。 许念挣扎着要起身,被许荣穹制止了。 “小九,好生歇着。不必起身,父皇来看看你。” 说着,许荣穹坐在许念床边,摸了摸她的脑袋,确认她没起高热后,放下心来。 “谢谢……父皇。” 许念声音嘶哑。 许荣穹蓦地瞪大眼睛,惊愕不已,问旁边站着的闻黎:“黎儿,小九……小九……她的声音怎么回事?” 闻黎同他解释了始末,并转述了太医的话。 许荣穹叹息,沉郁的眉眼闪现一抹锋利:“以后能恢复就好,等下朕便派人送来上好的疗伤药,给小九养身体,也顺便给那两个忠心护主的奴才。” 闻黎代许念道谢。 “黎儿,朕来找你是有事要说。” 许荣穹站起身,刚还透着柔情的眉眼,霎那间变得锋利冰冷。 “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糊弄于朕,显然是不将朕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势必要给他们以教训。” 不过,有些话许荣穹不想当着许念面前说,准备换个地方。却不想,他刚要离开,发现衣角被一只小手拉住。 回头,他看见许念哀求的眼神,想让他留下来。 闻黎看到许念这个样子,哪能不知女儿心中所想。 而且,今日之事也叫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保护女儿是一回事,却不能让她又盲又哑,不然,今日之事她躲过了,难保还有下次、下下次呢? 于是,闻黎改变了主意。 “皇上,如果可以就在这里说吧。有些事,念念也可以知道。刚好,臣妾也有些事想同皇上您说。” 许荣穹见闻黎和许念态度坚决,念及事情涉及他们二人,也没再隐瞒,把今日在皇家围场发生的事,以及王公贵族和大臣们对此事的态度一并告诉了他们二人。 闻黎的脸色一瞬便白了。 她不是傻的,她很明显地知道,这是一场针对许念和她的阴谋。 应该说,不仅仅是针对许念和她。 幕后的人或另有目的。 整个大宋能有这种力量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个。 她定了定心神,强自问:“那……皇上您……如何看呢?”还是像五年前那样的想法吗? 许荣穹怎会听不出她的话外音,愤然开口:“倘若真如真如他们所言,那要朕有何用?要他们有何用?这江山,不如直接给了小九罢!” 闻黎要的,不过也是他这句不信的话。 她想得很清楚,如果许荣穹和五年前的想法一样,她的信息也不会和他分享,而是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了。 “黎儿,难道你现在还不信朕吗?倘若朕真的还和五年前一样,你觉得今日朕会来告诉你们吗?” 许荣穹的声音里蕴着丝丝受伤之意。 “谢谢皇上的信任。” 闻黎出声感谢。 之后,闻黎将自家二哥递来的消息和许诗琳说的话,一一告诉许荣穹。 “这个贱·人!” 许荣穹怒骂。 “朕何曾亏待她了?你何曾亏待她了?她要这要吃里扒外?简直就是个毒妇!” 许荣穹很愤怒,而闻黎听着许荣穹这样骂赵妃,心里也未产生一丝丝波动。 这是她该受的。 正如许荣穹方才问的,她何曾亏待过她,同她姐妹情深,甚至曾经推着许荣穹去她那里。 结果呢? 生生养了头暗夜的狼出来,伺机伤害她的女儿。 “朕回去,便要将她打入冷宫!” 许荣穹怒道。 “皇上,赵毓雯这个事交给臣妾可好?臣妾有几句话想当面问她。” 闻黎开口。 “黎儿,你就是太善良了。” 许荣穹语气疼惜,拉着她的手不放开。 闻黎内心嘲讽一笑。 她哪里是善良。 不过是,她不满足于冷宫的这个结果罢了。 未免太便宜她了。 当年,他们一家老小因为这个事而惨淡离开皇城。 父亲告老还乡,大哥壮志难酬。 区区一个打入冷宫,怎么可能? 何况,时间久了,即使二哥用了非常手段,有些证据也未完全拿到手。 那不重要。 只要,当事人自己承认了就行。 敲定了赵妃的事,闻黎询问许荣穹,准备如何解决围场之事,以及那个刺客是否开口。 说起刺客,许荣穹摇摇头,恨得咬牙切齿:“这个人倒是个硬气的,全海目前还未撬开他的嘴。黎儿,不要着急,朕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至于围场一事,朕已命御林军把围场所有的人抓起来,严厉拷问,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许荣穹一提及这事,便恨得牙痒痒。 这不仅是谋害一事,而是对皇权肆无忌惮的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许念在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突然,她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许荣穹立即看过来,忙问:“小九,怎么了?你不要害怕,这些全都是坏人,朕惩罚他们是应该的。” 许念摇摇头。 她想说话,可喉咙太痛,说出来太过费劲。 闻黎看出她有话要说,阻止她强撑着开口,而后道:“念念莫急,娘给你拿纸笔过来。” 很快,闻黎去而复返,把纸笔递给许念。 许念接过纸笔,在床上写下了第一句话,给许荣穹和闻黎看。 “不要怪小七,她是个好孩子,可以吗?” 许荣穹内心瞬间软了一块。 小九真的太善良了。 朕还以为,他是在怪朕没能替她出气。 许荣穹点头答应:“好,朕答应你。不过,这个毒妇倒是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许荣穹答应后,许念又写下了第二句话:“儿臣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荣穹:“小九尽管说,不要怕。” 许念开始低头写,写了很久,方才把自己的想法给他们二人看。 他们二人看后,俱是沉默不语。 良久,许荣穹哑声问道:“小九,你确定要这样吗?” 许念点头,非常坚定。 她不想日夜活在寝食难安中。 她必须真的要揪出那条幕后大鱼。 不知过了多久,许荣穹终是点头。 “既然如此,朕答应你。” —————————————————— 翌日,冬猎之行草草结束,一行人回宫。 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传起,皇城内渐起流言。流言中,虽未指名是谁,但是言及皇上为了一己之私,至江山社稷、万民生死于不顾,也要维护那个不祥。 传言,那个不祥是个公主。 皇上才会如此维护。 一时间,皇城内百姓隐有抗议趋势,被京兆尹带人暂时压下,而后焦头烂额地汇报给许荣穹。而他听完京兆尹的汇报,脸色铁青,一言未发,命他先下去。 京兆尹未完全走出房门,他便听到御书房内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砰!” “他们好啊!真好啊!真是朕的好臣子,这是想逼朕退位吗?” 京兆尹缩缩脖子,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快步离开,免得神仙打架,伤及他这个小虾米。 而让许荣穹如此震怒的原因,不只是京兆尹汇报的,而是他今日收到的一系列折子。 边关呈报,今年大雪不断,边关灾情甚重,冻死无数牛羊,恐开春后百姓们便无所依靠。而关内的,也是言及大雪封山,冻死庄稼无数,恐会产生不计其数的流民。 他们在奏折的末尾,或明显或隐晦言及,这是不祥之兆啊。 最可气的是,这些奏折有的是年前便至,却偏赶在这个时候呈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御书房内,许荣穹刚发了一通脾气,脸色铁青未去,便接到禀报,有一群大臣们求见。 他冷笑:“他们来得倒是快,让他们进来。”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些人想说的是什么。果不其然,他们所言所行与他所想并未差别,等他们一通声泪俱下的表演完毕之后,许荣穹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那些人哭抢哀求了一通,竟发现许荣穹毫无反应,竟然意外地卡了壳,逐渐安静了下来。 “那众位爱卿倒是可以说说,你们想朕如何呢?杀了九公主以祭苍天吗?这便是你们想要的吗?你们敢确定,这样做了之后,便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倘若不是呢?朕摘了你们的项上人头,去陪小九作伴吗?” “你们可愿意啊?” 许荣穹冷漠地扫视当场,眼见着刚才那些还满口仁义道德、为了大宋敢赴汤蹈火的人各个噤若寒蝉,缩着脖子,唯恐他一刀斩下。 他冷笑。 他竟然头次发现,自己居然养了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出来。 想威胁他。 那便要付出代价。 “朕可以将九公主送走。” 许荣穹话音一落,那些没抱希望的大臣们眼中突然迸发出惊喜。 “不过……” 他话锋一转。 “这个孩子没见过皇城的元宵节,过了之后,朕便将她送离皇城。在此之前,朕可以派人看着她。” “皇上英明!” 那些大臣们立即跪倒在地,声声赞叹许荣穹的英明。 他们也不忍对稚童下手。 放她离开,显然是最好的结果。 “朕的话未说完,众爱卿不必着急。” 许荣穹眼神渐冷,锐利如冷锋。 “若是,朕如了你们的愿,你们不能叫朕如愿的话,你、你、你……还有你……” 许荣穹点了一串子人,就是刚刚叫得最欢的那些人。 “便直接告老还乡吧。” 那些被点到名字的人,脸色煞白,忙想张口改变主意,却不想,许荣穹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们,径自吩咐御林军去了许念的小院,在周围驻守着。 顺利如愿以偿的众人,感觉却一点也不好。 总觉得,事情是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要遭。 然而,许荣穹已经懒得理他们了,毫不留情地让他们退下。 ———————————————— 另一边,赵妃宫内。 她迎来了一个旧人,闻黎。 “还是妹妹手段高明了,即使生了一个不祥,也能想复宠就复宠啊。姐姐真是替妹妹高兴。” 赵妃笑着说道,恭维着闻黎,而垂在身侧的手已深深掐进肉里。 闻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复又放下。 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做出来,格外得赏心悦目。 同是女人,赵妃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嫉妒闻黎,嫉妒得日日夜夜,噬骨焚心,几欲发狂。 凭什么,她可以? 又凭什么,她不好可以? 凭什么,好事全让她占了? 样貌、家世、才情……甚至子女…… 而闻黎淡淡开口:“姐姐说的替我高兴的话,是真的吗?看着妹妹我复宠,姐姐真的会高兴吗?” “妹妹说什么玩笑话,姐姐自然是高兴的。” 赵妃干笑。 “姐姐,高兴就好。妹妹我呢,也是很欢喜得很哪。” 闻黎一言,气得赵妃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过了会儿,赵妃方才回过神,找回自己的话:“不知妹妹今日来姐姐这里,是所为何事呢?” “姐姐莫慌,妹妹是近日想起了一些往事,想和姐姐回忆一下,叙叙旧。” 闻黎再次抿了口茶。 “不知姐姐,可还记得王太医?” 赵妃假笑:“记得啊,王太医嘛,曾是你我姐妹共用的妙手太医,可惜前几年家中有事,便辞了太医院的职位,想想也真是可惜呢。” “姐姐不必可惜,你很快就能再次见到王太医了。” 闻黎说完,赵妃的假笑差点挂不住,勉强问:“妹妹,这是说的什么吗?难道,王太医回来了?可真是开心呢!” 赵妃:她开心个屁! “姐姐开心就好,妹妹也想告诉姐姐一个喜事,当年妹妹早产,王太医已经认了,是他出手所为。他当年本意不是想害妹妹我早产,而是想直接害死我的孩儿。可惜,孩儿们命大,方才早产保住一命。” 闻黎一字一顿说着,声音不疾不徐。 这些是年太医帮她查到的。 她现在只要一想起自己看到这些的心情,就觉得自己当年可真是愚不可及。 她这些话,落入赵妃耳中,仿佛成了她的夺命符。她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也毫无所觉。 闻黎的话还在继续:“王太医,告诉了妹妹一个趣事。妹妹不相信,特意来问问姐姐,王太医说是姐姐指使他做的,妹妹一想,怎么可能。姐姐对妹妹这般好,妹妹也自问没有亏待姐姐的地方,姐姐又怎么可能害我呢?” 赵妃讪笑:“妹妹说得即是,姐姐不可能害你的,不要听人挑拨离间。” “可是,那个王太医奉上了姐姐亲笔信函,里面一字一言由不得我不信啊。” 闻黎说着,轻飘飘地甩下一个发黄的信纸。 赵妃一看,脸色大变。 这赫然就是她当年写给王太医的。 可是,她当年明明派人搜走了啊! 怎么会? “姐姐很好奇对不对?为什么毁掉的信函又出现了,对不对?” 赵妃无意识地点点头,等她点完头,方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落入了闻黎的言语圈套。 “因为,那个王太医有的一手模仿人字迹的好本事。姐姐,当年毁的,不过是他模仿的罢了。” 赵妃:“!!!!” 她竟然不知? “我倒是想问问,姐姐为何要害我呢?” 闻黎再度发问。 事实证据,已摆在眼前,赵妃也懒得和闻黎虚与委蛇,当即撕裂伪善的面孔。 她眼中的嫉妒再无掩饰,面容也变得扭曲起来。 “呵!这么多年过去了,闻黎你还是这样的伪善得令人恶心。你把证据放在我面前是为何,难道是妄想我对你求饶吗?想都别想!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可笑!” 说着,赵妃拈着信函,毫不犹豫地放在蜡烛上点燃。 待信函化为灰烬,赵妃冷漠一笑:“现在,证据没有了。是我做的,又如何呢?你又能将我怎么办呢?” “是我害了你早产不假,可你无论早产与否,钦天监、皇庙住持的断言,九公主不祥的名声,你以为你把我拉下来,能改变得了吗?” 赵妃漠然无比。 “你改变不了。不祥就是不祥!” 赵妃继续说。 “当年,皇城外的大火可是烧了三天三夜。闻黎啊,这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你有儿女傍身又如何,还不是要背负这样的名声?” 赵妃言语尖利刻薄,毫不掩饰对闻黎的敌意。 “那个大火,不是姐姐命赵府派人放的吗?” 赵妃脸色大变,厉声道:“闻黎,你莫要血口喷人!是天意!天降大火,休想诬陷我们赵府!” 闻黎漠然看着她,瞥了眼窗外,眼中划过一丝狠厉。 这样不够。 还不够。 “不用我去诬陷,姐姐等下就可以见到故人了。你一定想不到,你派的人没能杀了他们,反而好生生地活在赵府中,甚至成了你二弟的通房。” “你更不会想到,你的那把火是烧痛快了,傍山有一个村子,里面数十口人被活生生烧死。姐姐,这样想着,你不怕他们半夜来索命吗?” “我不信!不信!他们明明死了!” 赵妃大叫。 “还有,姐姐刚刚烧掉的那张,也是仿的呢。” 闻黎说完这句话,房门突然被踹开。 许荣穹快步当先,一脚直接踹中赵妃的心窝子,将她踹倒在地。 “毒妇!朕要你偿命!” 随之而来,还有太后、皇后等众人,以及作为证人的那一家子。 赵妃看清眼前状况,被踹了一脚的她,顿时咳出血来。 完了。 全完了。 ※※※※※※※※※※※※※※※※※※※※ 我昨天真的有被掏空,码完字之后吃了一盒羊肉、一盒百叶、一盒蘑菇、半盒丸子后就睡了,早上起来后又吃了一盒牛肉、一盒蘑菇、半盒金针菇、半盒丸子、一罐八宝粥、半包方便面、一个麻糖、一杯奶茶,感觉还是很困很累感谢在2020-12-15 20:00:33~2020-12-16 17: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怕黑而你是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陌槿 66瓶;惜宝 50瓶;蓝莓团子、李?沐?籽? 10瓶;巴拉阿拉~ 5瓶;脆脆桃汁多、小短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福安 虽然有了赵氏亲口承认, 但为了叫她心服口服,没有辩解的余地,闻黎当着皇上、太后与皇后的面, 把查到的证据一一摆在人前。 本以为, 只是个打入冷宫的结局。 可是,赵妃的所作所为实在令许荣穹震怒,尤其是看到她为了构陷许念, 就借着大旱之机, 做了一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戏, 置数十条人命于不顾,着实令人发指。 “毒妇!朕恨不得一刀劈了你!” 许荣穹再度狠狠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的力气极大, 踹得赵妃咳血不止,半晌未喘过气。 更令赵妃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不光有她的罪证,还有赵府这些年来的罪证。借着这个罪证, 赵妃也知道, 为何当年的那家人会站出来指认他们了。 原因很简单。 她当年曾想杀人灭口, 结果赵府的二公子见人家姑娘貌美,强行占了。占了之后, 一家人带回赵府,而后, 那个姑娘被搓磨了一个月,生生给折磨没了。 本来,除了这档子事,这老两口也活不成了。可能又觉着他们一直被禁在赵府, 表现得很服帖的样子, 估摸着翻不出大浪来。 没想到, 这种密事被闻景眠挖了出来,成了今日赵妃及其赵府的催命符。 赵妃脸色惨白,嘴角渗出点点殷红。 这一桩桩、一件件摆在面前,她辩无可辩,驳无可驳。 “赵毓雯,你可认罪?” 许荣穹冷声问。 赵妃惨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她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闻黎,凄怆不已:“皇上,您莫非真以为闻黎就是干净的吗?您觉得,这宫中哪个女人的手是干净的?” 她如何看不出来,今日这个局面是闻黎要置她于死地。 那家人早五年就死得透透的了,怎么可能活着? 偏生,闻黎找到了活着的,还带来面前。 即使,她说是假的又如何? 闻黎定然是做了万全准备。 何况,她说得也没错。 那几十口人的确是出于她一己之私。 赵妃面露解脱之色,而许荣穹的话响彻耳畔。 “赵氏赵毓雯因一己私欲,陷害宫妃,构陷皇嗣,并三番两次行刺杀一事,念及其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留个全尸吧。” “至于赵府一家,全部流放西北,永世不得入皇城百里之内。” 许荣穹话音一落,旁边就有人上前架着赵妃要离开。 突然,闻黎开口了。 “等等,我再问她一句话。” 闻黎缓步走至赵妃面前,看着她落此下场,没有丝毫同情。 赵妃凄然一笑,启唇道:“怎么,你想看我笑话吗?” 闻黎摇摇头,问她:“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前几日你还要派人去刺杀念念?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她不过一稚童,你何至于三番五次地对她下手?”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妃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没有去害过她。她已经是不祥了,我何至于要再脏了自己的手?” “可是,前两日冬猎时,念念遭到刺杀时抓到的刺客,指认是你派他去的。” 闻黎说道。 许荣穹闻言,脸色微微愕然。 那个刺客,到死也未开口。 她这是? 然而,赵妃并不知道。 是她犯的错,她可以认。 不是她做的,旁人休想栽赃。 “你叫那个人来和我当面对峙!是我赵毓雯做的,我不屑否认,你叫他过来!” 赵妃几欲疯魔。 闻黎牵了牵唇角,颇为遗憾开口:“那个人供出你后,咬舌自尽了。” “行了,我的话说完了。你们带下去吧。” 闻黎朝旁边人吩咐。 眼见着赵妃便要被带离众人的视线,她突然发狂般地大叫起来。 “是她!一定是她!长公主害我!” 赵妃喊得撕心裂肺。 太后在屋内听见,愤然道:“真是死不悔改,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想攀扯玉敏,可恨至极。”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皇上,臣妾有证据!” 许荣穹一摆手,带赵妃离开的人立即停下来。 “赵氏,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说吧,你有什么想说的。” 许荣穹冷漠地看着她。 许是许荣穹的冷漠刺激了她,赵妃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长公主和皇寺住持有染。” ———————————————————— 另一边,安何意府上。 安何意趴在房中养伤,突然,一个黑影落入他的房内。 安何意大惊,刚要呼唤仆从来救他,便被那个黑影点住穴道,无法发声。他惊恐地看着对方,害怕对方再一出手要的就是他的性命。 那人也看出安何意的害怕,轻笑道:“安大人不必害怕。在下今日过来,不过是想带你看一场好戏罢了。” 说着,那人给他披了个黑色夜行衣,像扛麻袋一般,带着他出府,去了另一处富丽堂皇的大院,落在对方的房顶上。因着天黑,他们的身形刚好被夜色掩住。 “安大人,稍后。好戏即将登场。” 那人淡笑,安何意偏生听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没让他等太久,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得不得了的声音。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长公主! “人家真的好想何大人啊……” “何大人跟着三弟做事,真的辛苦了。玉敏给何大人捶捶肩可好?” “……” 同样的娇声软语,同样的小意温柔。 这曾是安何意为之赴汤蹈火也甘之如始的原因。 可惜,这回的对象不是他。 房内还在说什么,安何意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脸色凄然得惨白。 他想愤然怒骂,可是又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在他想有任何动作的时候,已经被黑衣人再次带离,回到府中。 “想必安大人一定有什么想说的,不妨写下来,让在下带走如何?” —————————————————— 皇城中,流传的谣言有了新版本。 原本的两句话,变成了四句话,传得沸沸扬扬。 “佛动红鸾,不详于世;长女不休,祸国殃民。” 这十六个字,在皇城的大街小巷,被稚童传唱。 同时,皇家围场发现石碑的地方,再挖出一个石碑,便是当初缺少的八个字。 不止这一处石碑,皇城百姓在不同地方发现了数十处石碑,皆是镌刻着这十六个大字。 石碑之后,又接连爆出,各地因此而雪灾绵延百里,严重之地,甚至绵延千里不绝。死去牛羊不计其数,绝收庄稼更是预计达到数十个城镇。 一时间,群情激愤。 皇家的长女,能有谁? 只有先皇还活着的长公主。 那些普通的百姓,因着灾情而无家可归的,纷纷聚涌皇城,势要讨伐长公主。 原因无他。 不是她本身不祥,而是她让佛心动了不该碰的贪嗔痴恨爱离愁,方才惹得上天震怒。 不光皇城聚集了人,这个传言还传到了百里外的佛山脚下。 山脚下的百姓,不约而同地登上佛山,奔赴皇庙,要皇寺住持给一个交代。原本,皇寺是皇家圣地,普通百姓寻常只会敬而远之。 可是,现在老天震怒不止,人人自危,生存已成大事,他们再无所顾忌,一层又一层的百姓聚集在佛山,堵在皇寺门口,言明不给交代誓不罢休。 这时,又有消息接连不断地传出来。 住持曾因一己之私而妄言,意图构陷皇室血脉,而长公主更是被爆出残害驸马而嫁祸他人一事。 数以万计的百姓围在皇城,或聚在佛山,意在讨个说法,平息天怒。 —————————————————— 皇城和佛山之动,全是闻景眠一手策划。 害了他们闻家人的,想脱身而出,门都没有。 更何况,长公主身后还有大鱼。 她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的人,根本没有能力,在皇城掀起那般大范围的谣言。 因着证据确凿,又有安何意提供证词、证据,许玉敏直接下入天牢,听候发落。 许玉敏自知罪责难逃,供认不讳。 但她偏偏咬定,自己无人可帮,全是她一己所为。 许荣穹一时陷入两难之地,闻黎这个时候站出来了,提出要去天牢见许玉敏一面。 许荣穹准了。 天牢中。 闻黎望着那张陌生的脸,有些难以置信。 人心,有的时候真的可怕到让人难以想象。 她和长公主只有数面之缘,而她却在背后掀起一重又一重的事,意在要置她于死地,她真的无法理解。 更何况,她从赵毓雯口中得知,许玉敏是因为死去的驸马而恨她入骨。 她更无法理解。 因为,她看了闻景眠递来的资料,驸马真正爱的那个人是许玉敏啊。 她与驸马是青梅竹马不假,或许驸马对她少年有情也不假。 但是,那些都是曾经。 她在驸马留下的手札中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欢喜、悲伤至绝望。 明明是长公主伤他至深。 当年,他们成亲,着实过了一段耳鬓厮磨的欢喜日子。 没过多久,他便发现,许玉敏有了别人。 别人之后又有别人,夫妻二人完全无法沟通。 无奈之下,驸马找了一个外室。 而这个外室,也是他无意救下的一个孤女。 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那些成人之间的事,而是驸马给自己找了个地方讲述心事、散心罢了。 没想到,他最后死于挚爱之手。 甚至说,他知道是许玉敏害的他。 他还是顺从地听了。 原因便是,既然活着爱她这般痛苦,不如死了解脱好。 闻黎出神,而许玉敏看着她来,嘲讽一笑。 “怎么,你想来看笑话?还是,想问问我背后有什么人?我是不会说的。你们每一个人都对不起我,那么,我自然要看着你们付出代价。” “是吗?你确定你还能看得到?” “那又如何,说不定我们会很快在下面团聚的。” “既然如此,也如此笃定这个,你或许应该看看这些。” 闻黎把驸马的手札递给她。 “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得来的?” 驸马的字迹许玉敏再熟悉不过,她一眼就看出,这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那个人的手迹。 “不用管我从哪里得来的,你只需要知道,这是真的就行。” 闻黎淡淡道。 对面的许玉敏已经翻开了手札,迫不及待地看起来。一页又一页,她不停地翻过,心里翻江倒海。 “这不可能,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许玉敏嘴上喃喃,最后甚至大喊出声。 怎么可能? 那个人爱她至死? 这个笑话,真的好好笑。 许玉敏悲怆地流着泪,嘴里一直重复着:“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他爱她?他竟然爱的是她?明知道会死,也去了?” “他怎么那么傻啊?为什么要爱她啊!为什么啊!” 许玉敏大喊大叫。 她宁愿他是不爱的,这样她的恨才有意义。 现在这种,又算什么? 如果当初,知道他爱的是她,她为何还要故意为了气他,找了一个又一个人? “或许,你觉得那些人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为美色所动。但我还是带来了几句话,说给你听一下。” “旁人或许不知道,至少有三个人是真心爱过你的。驸马是一个,皇寺的住持是一个。他始终感念你于微末之时送给他的那一个口粮,那是你讨来的一个馒头,反而给了他。他记挂至今,所以才会帮你,甚至因此生了妄念。” “还有一人,便是安何意。” “安何意?” 许玉敏咀嚼着这三个字。 “是他。” 闻黎答道。 许玉敏语气中带着点点讥讽:“他爱我?如果不是他的证据,我何至于落此下场?” “因爱生恨,你会,旁人便不会吗?你说对吗,长公主?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他已经比你先走一步了。” 闻黎递给了许玉敏一只簪花。 那个簪花很破很旧,一看就知不值什么钱。 “这是他至死都随身带着的东西,想必是你的吧。” 许玉敏失神地接过那只带血的簪花,嗫嚅着嘴唇,眼泪簌簌而下,悲痛欲绝。 闻黎见着许玉敏这般伤心欲绝,内心真的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同情之心。 因为,这都是她自己选的啊。 她认为自己命运悲惨,一直活在大家都欠了她的想法里,自然看什么都带着偏见。 而偏见一生,心自然也歪了。 —————————————————— 为了查出真相,揪出幕后大鱼,许念安然地躲在小院,丝毫没管院外巡逻的御林军。 这些人,不是监视她的,而是保护她的。 这个事,只有她、闻黎和许荣穹三人知道。 那些与许念交好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只知,许念被行刺之后又被关押起来,一时间很是愤怒,不约而同地找上陈熙和许荣穹,想要给许念讨回个公道。 没意外,他们皆是铩羽而归。 其中,林璟是最愤怒的,也是闹得最厉害的。 他在陈熙面前没讨到好,又去许荣穹面前大闹一场,换来的只有驳斥。备受挫折的林璟闷闷不乐地待在空中,见着谁都没一个好脸色。 他算是发现了。 世子又如何,有宠爱又如何。 终归都是别人给的。 当没了那些人给他的,没有人会听他的。 他也没任何话语权。 想救个人,也没任何能力。 他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不知道的是,小院里的许念过得很是滋润快活。 等着精神恢复了差不多之后,她闲来无事,便又和春桃一起做起了吃食。 这回要做的是蛋挞。 因着不能买现成的蛋挞皮,她得自己做。虽然猪油的起酥效果很好,可猪油明显更适合炒菜,放在甜点里,有的时候反倒不如黄油那般香醇。 于是,她们又是自做黄油之后,开始做蛋挞。 一般的港式蛋挞,用到蛋清、牛乳和糖即可;口感细腻丝滑的葡式蛋挞会加入奶油和炼乳来提升口感。 这回,她要做的是港式蛋挞,因为更省心省力一些。 蛋挞在烤窖中,还未出炉,那些在小院附近的御林军便闻到了香味,各个侧目不已。待香喷喷、热乎乎的蛋挞顺利出炉后,许念留了几个他们自己吃后,就□□桃拿着去分给外面的御林军了。 算是对他们这些时日的犒劳。 恰巧的是,成庆在此路过,厚着脸皮也讨要了两个蛋挞。 世子爷最爱九公主这里的吃食了。 带回去给他尝尝,肯定高兴。 于是,成庆忍着蛋挞不断钻入鼻尖的香气,巴巴地回到林璟的住处,无惧他的冷脸,凑上前去。 “世子爷世子爷。” 成庆小声唤着,掏出包在锦帕里的蛋挞。 “世子爷,小的新得一新鲜吃食,名为蛋挞,您尝尝吗?” “拿走拿走!不吃不吃!别留在这里碍本世子的眼。” 林璟正烦闷不已,看也不看,径自嫌弃挥手。 成庆闻着蛋挞香气,很是犹豫。 真的好香。 他也想吃。 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再次问道:“世子爷,您真的不尝尝吗?” “听不懂话吗?拿走!不吃!再不走,小心我揍你!” 林璟看都不看他,扬起一个拳头威胁。 无奈,成庆只好泱泱下去了。 他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把蛋挞两口吃了个干净。 真香。 世子不吃,真是可惜了。 ———————————————————— 许玉敏开口了,在闻黎走后的第二天。 许荣穹顺着她给的线索,成功拿到了他的三弟顺亲王的谋反证据。 原来,这些年他一直有不臣之心。 因为他觉得许荣穹敦厚优柔又寡断,不堪为帝王。而且,先皇当年最宠爱的皇子一直是他,他认为许荣穹定是使了什么非常手段,方才抢了他的皇位。 是以,他一直暗中谋划,想要取而代之。 没想到,一夕之间,毁于许玉敏之手。 许荣穹听到他这番言论时,冷笑不止。 当年,先皇就是看他激进而不容人,才没有把皇位传给他。更让许荣穹羡慕的是,先皇临到死还在忧虑这个儿子,怕他对许荣洋下手,叫他发下毒誓后方传了皇位给他。 而如今…… 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真相彻底大白。 在真相大白的当天,顺亲王自此后被终身囚禁,不得离开王府一步,而长公主许玉敏于狱中自裁。 但是她的死并未平息众怒。 直到,许荣穹把对她的惩罚昭告天下: “除籍去名,贬为庶民,死后不得葬于皇陵。” 而后,又连下数到圣旨,减负免役,以求百姓能安然渡过难关。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寺住持被剥住持之名,允他全尸,以儆效尤。 这样一来,聚在皇城和佛山的百姓方才渐渐散去了。 危机解除,围在小院附近的御林军散了。林璟才知,这是一计,更知他错过了蛋挞后,懊悔不迭。 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他独上小院,再也没了之前面对成庆时的嚣张和不耐烦。 他选择对许念使出美颜杀——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十分乖巧又可爱,问:“九公主,可以给我吃一个蛋挞吗?” 许念笑看他,轻声道:“小金要吃啊,当然可以。” “给钱就行。” 林璟:“……” 幸好,他有钱。 ———————————————————— 许念彻底洗刷了不祥的名头,许玉敏和赵妃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许荣穹体恤许诗琳的大义,将她记在了皇后名下。 显然,这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大跌眼镜。 只是,这些仍没阻止灾情的到来。 那年的冬天又长又冷,天寒地冻,人尚且有冻死的,何况是地里的庄稼。来年开春,整个大宋一时间激增无数流民,甚至皇城周边,也是史无前例的严重。 即使,他已经减免赋税,仍是无法阻止流民的增加,眼见着,人心动乱,地方不安。 许念去找了许荣穹。 那一日,他们在御书房谈到很晚,出来后,许念就得到了可随意出宫的令牌。 之前,她所要种的辣椒,想着安排无家可归的人,这下彻底派上用场,成了许多新增流民的避难所,甚至有人靠着这个,救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不止于此,她种下的红薯、土豆,与吏部结合,为百姓们发种育苗,帮他们度过初始的困难。为此,许念还特意去了附近几个村落的田间地头,亲自指导当地百姓。 她教他们用这个种粮保命,也将自己种出来的东西于初期分于他们。 在之后,她更是授人以渔。 教他们做这些吃食的衍生品,比如土豆粉、红薯粉、红薯淀粉、粉丝、粉条……层出不穷,既让他们能吃饱饭,又能在吃饱饭的同时,有赚银钱的技能。 简而言之,就是活下来、富起来。 那些受了许念恩惠的百姓们,甚至后来在庙里为她做了个塑像,将小公主供起来。 因为,没有她,就没有活下来的他们。 这一年,除了最开始的动乱与流民激增外,新增的粮食、新掌握的赚钱方法,让无数百姓感激涕零。 也正是在这一年,许念在民间的名声一日比一日响亮。那些见过她的,没见过她的,心中唯记着曾有这样一位公主不顾自己的身份,与他们同生死、共患难。 倘若,这个时候,谁要说一句许念的不好,便会有无数人涌上去,胖揍那人一顿。 正是如此,大宋这一年的灾情比往年过得都更顺利。约莫,没用上一整年的功夫,百姓便恢复了正常生活。甚至相较之前,流民和乞丐反而更少了一些。 这一年年底,许荣穹感念许荣穹为国为民的贡献,正式册封于她。 许念成为皇家这一辈第一个有封号的人。 至此,再无人敢提及“她为不祥”一事。 因她封号,为“福安”。 于万民有福,佑大宋之安。 (本卷完) ※※※※※※※※※※※※※※※※※※※※ 说几句感言吧。 这本书是我读者最多的一本,非常感谢与如此可爱有趣的你们遇见。 说实话,这本书写到现在是我最长的一本,也是我越写状态越好的一本,我能感觉到我写得很开心快乐,明天开启新支线,希望我们一起走下去,看更好的未来。 谢谢,爱你们~ (本章所有评论发红包)感谢在2020-12-16 17:59:28~2020-12-16 23:5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花朵朵开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长大 时光悠悠, 八年一晃而过。 八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对许念来说, 概括来说, 就是终于过足了一把富二代的瘾,每天吃吃喝喝,有事就是遛狗种菜, 无事就是晒晒太阳。 好不快哉。 曾经, 查无此人的九公主, 无人敢踏足的破败小院,已成了大宋皇宫最受欢迎的地方。 许嘉庆、许诗悦和林璟等人成了这里最老且忠实的那批大户。后来发展的, 还有许荣穹的一众宫妃。 替原主报了仇之后,许念每日过得逍遥又自在,只盼着十五岁快点到来。 唯一值得说的是,宫里的哥哥姐姐们走得越来越多了。随着年龄到了, 他们有的会多留个一两年, 之后, 有的去了封地,有的是直接在皇城得了宅子。 总而言之, 不在宫里住了。 就连林璟,常在住在宫里的他, 也是于去年搬了出去。甚至说,过了这两个月,五六月份的时候,他便要动身去西北边关的军营了, 好好历练一番。 大家都出去了。 只有许嘉兴、许嘉文和许念三人留在宫里。 “唉, 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 许念躺在摇摇椅上, 仰着脸看向天空,伸手遮在眼前,指缝中露出缕缕光芒。 “主子,仔细着点,外面风大。” 春桃拿了件绒毯子盖在许念身上,悉心叮嘱。 “主子,这天乍暖还寒的,小心染了风寒。您向来不爱吃药的,一不小心吹了风,到时候受罪的还是您啊。” 春桃絮絮叨叨。 “哎呀,我的好春桃。你快来帮我看看,我的耳朵怎么了?” 许念把手放下,有几分着急。 “主子,怎么了?奴婢来看看,您小心侧过脸。” 春桃凑到许念耳边,仔仔细细看了一圈,面露困惑。 “主子,奴婢没看出来有什么啊。您是耳朵疼吗?要不要请太医啊?” 许念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说道:“嗯,我的耳朵不疼。” “那是怎么了?要不,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 春桃站起身就要走。 “不用不用。” 许念拉住春桃。 “你刚刚可看清了,我耳朵里可是长了一层厚茧子?” “厚茧子?奴婢没看见啊,耳朵好好的,怎地还会长茧子呢?” 春桃喃喃道,很是不解。 说着说着,她瞥见许念憋笑的脸,瞬时恍然大悟,气恼地跺脚。 “主子!!您真的就会作弄奴婢,奴婢不理您了!” 春桃这会子才回过味儿来,敢情许念是觉得她絮叨,耳朵听她唠叨,都要长出一层茧子来。 她作势要走,许念软声软语哄她:“我的好春桃,别走别走,我不说了。我的耳朵里没有长茧子,故意逗你玩儿呢,别生气了啊。” 春桃回身,看着朝她撒娇的许念,灵动的双眼粹着细碎而璀璨的星辰,登时硬不起心肠来,有的那点气恼也烟消云笑了。 “奴婢不气了。” “真的?” 许念立即露出笑颜。 “春桃最好了!” 她侧着身子,轻抱了下春桃,松开后,抬眼看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八年时间,春桃也有一个小丫头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目清秀。因着,在这里没有什么烦忧事,她眉眼间没什么忧虑,整个人包裹在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里。 许念歪着头,目光由一开始的随意变得认真,仔仔细细打量着她。 春桃不明所以,被她看得脸颊渐渐起了层浅浅的粉红,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主子,您这样看着奴婢,奴婢害怕。” ”怕什么呀,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许念打趣她,在春桃即将露出羞恼神色之前,忙正色了起来。 “我是看呀,我们春桃也成了一个大姑娘了,择日该嫁人了。” 说到这个,春桃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而后,声音闷闷道:“奴婢不想嫁人,奴婢只想伺候在主子身边。” “嫁人了,也可以在我身边伺候。这个不冲突的,我怎么可能不要这么好的春桃呢?” 许念笑着道。 “那主子还一门心思想把人家打发走,明显就是嫌奴婢唠叨了,不想看见奴婢了。” 春桃噘着嘴,闷闷不乐。 “当然不是,我是怕某个人着急。春桃,你说是不是?你说,冬松如何呢?” 许念笑眼弯弯,如悬在天幕的明月,明亮无比。 “主子!” 春桃稍稍提高了点声音。 “奴婢才不要嫁给那个榆木脑袋!” “我倒是好奇,冬松的本事怎地如此大,能把我们春桃三天两头气得跺脚。下回我见着小金,一定要好好告上一状,让小金好好罚他一番,给你出气好不好?” 许念语气认真,好像真的是一门心思要为春桃出气一般,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告上冬松一状。 “主子,也不是他气奴婢,不必罚他的。” 春桃低声说,带着点维护之意。 “看来,我们春桃心疼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先不告状了吧。” 许念抿着唇,笑意却是点点露了出来。 “这样一来,我倒是更好奇了,冬松这个小子怎地如此厉害呢?” “主子,奴婢不要和你说您了,反正,奴婢不要嫁给那个榆木脑袋。” 春桃气恼。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我觉得有说服力,就同意好不好?万一,冬松请小金求到我头上来,我不好拒绝他们哪。” 许念这么说,也是想探探春桃的口风。 这几年,一开始还不明显,还是近两年,她很明显看出冬松对春桃有情,春桃对冬松也有那么点意思。 何况,算了算年龄,春桃今年也十七岁了,在古代,这个年龄也是该嫁人了。她此番想看看春桃如何想,倘若真的不着急,她自也不会催她。 因为,十七岁在古代是正常嫁人的年龄,在现代却还是个未成年,许念还是有点犹豫。之前,林璟已经隐晦地和她提了一句,只是他眼见着要去边关,冬松是要跟着去的,临走前特意来问问她。或许,等他们从边关回来,说不定就是春桃和顺喜的大喜日子。 是以,全看春桃的意思如何。 “主子,奴婢不嫁,起码奴婢现在不想嫁。那个榆木脑袋要去边关,一去多久还未定。而且,主子您年纪还小,身边离不得人,奴婢想再跟着主子多待几年。” 春桃的语气满是认真。 “所以,主子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 “好好好,不赶你走。” 许念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抚她。 “谁说要赶你走了?你不想嫁,就算小金求到我面前也没用,我听你的,放心吧啊。” 春桃闻言,脸色好了一点。 “奴婢谢谢主子。” 她恭敬行了个礼,朝许念道谢。 “能留在主子身边,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暂时不想其他的,谢谢主子的成全。” “嗯嗯,我知道了,你就安心待在我身边吧。你可是我手下一等一的大将,我可舍不得你随便嫁人的,也不过是看着冬松在我们身边长大罢了,秉性如何,也都看在眼里。既然你不同意,我就暂时不操心了。” 许念慢慢说道。 “你看这样可满意?” 春桃露出个笑颜:“谢谢主子,奴婢很满意。” “满意就好。那你是不是……要去做些吃食来,你的主子我肚子要饿扁了。” 许念捂着肚子,表示有亿点点饿。 春桃忙去取了些绿豆糕、豆沙酥回来,递到许念面前。 “主子,您先吃两块点心垫垫肚子。奴婢这便去做午膳。敢问主子您今日中午想吃什么啊?” 未等许念回答,一个清越欢快的声音径自接道:“吃小锅米线吧,那个有味又酸爽。” 许念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许嘉庆。 他虽然搬出皇宫了没错,可他的府邸就在皇城,时不时会回来蹭饭,一蹭就是两天。 “上回吃那个小锅米线又酸又辣,我吃了后回到府上,足足想了两天没睡好觉,这便径自过来了。除了这个米线,再给我来一碟冬瓜猪香肠、一碟卤鸡爪,这样配着吃,真是美啊!” 许嘉庆一脸憧憬,毫不客气地点菜,没有丝毫客人的觉悟。 “对了,春桃可以的话,能来杯那个什么汽水吗?一个酸辣烫,一个沁爽凉,绝配啊!” 许嘉庆说得眉飞色舞,隐隐能听见他吞口水的声音,仿佛他已经吃到了这些一样。 许念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这些也不是个事儿,总归卤味和香肠是有的存货,拿出去切好了便可以吃。 她刚要答应,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 “九妹,我倒觉得昨日的麻辣鸡翅甚好,今日吃麻辣鸡翅可好?” 是许嘉宸。 他的东宫就在宫里,走一走便可到。这两年,其他哥哥姐姐们搬出去了,许嘉宸来小院的次数逐渐增多了。 至于,许念为何还住在这个小院,原因很简单。 清净又自在,远离纷纷扰扰。 有种躲在皇宫中隐居的感觉。 当然,曾经破旧不堪的院子和房屋早已焕然一新,成了靓丽的建筑墙,很有一种古典韵味。 许嘉宸见着许念未说话,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许嘉庆顿时不满了,嚷嚷道:“太子哥,明明是我先来的啊。咱们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说对不对?” 谁知,许嘉宸也不和他争辩,抬手挥了一下,后面跟着的太监们抬了一株华美多彩的珊瑚树过来,稳稳地放在许念面前。 “九妹,这株新供的珊瑚送你,今日吃麻辣鸡翅可好?” 声音谦恭有礼,不急不躁。 如果,他说完没有挑衅地看了一眼许嘉庆的话。 许嘉庆:“!!!!” ※※※※※※※※※※※※※※※※※※※※ 许嘉庆:急问,在珊瑚树面前,银钱突然拿不出手了,怎么办??? 在线等~感谢在2020-12-16 23:51:46~2020-12-17 17: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桃花朵朵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脆脆桃汁多、蓝莓团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说好 兜揣银钱·未来第一富贾许嘉庆输了。 输给了一株珊瑚树。 他很是不服气地站在当地, 左瞅瞅、右看看,想挑出这株珊瑚树的毛病。 然而,他失败了。 特供的东西, 自然是经过千挑万选, 筛过一层又一层,将那些有微小瑕疵的去除掉,选了顶顶好送来的, 倘若是被人轻易就挑出了毛病, 那还得了? 怕是, 那个送来的人都要寝食难安吧。 许嘉庆挑不出毛病,就更觉得心里堵得慌了。好不容易进宫一次, 他近在眼前的小锅米线就这么飞了? 想想,好不甘心啊。 他在这边纠纠结结,另一边的许念在看到珊瑚树后,眼前一亮。 “太子哥, 这个真的好漂亮!” 许念看着流光溢彩的珊瑚树, 忍不住夸赞。 这株珊瑚树漂亮得不像话, 颜色五彩缤纷,金色的阳光挥洒其上, 为其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芒,愈是提升了珊瑚树的颜值。 她曾在图片上见过珊瑚的模样, 当时,只觉着这种海底植物在蔚蓝的海洋中,如一朵朵绚丽夺目的海洋之花,肆意绽放着。 知道它们是漂亮的, 却没想到, 它们可以漂亮到这般地步。 眼下离得近了, 更加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它们五彩的颜色,闪耀着缕缕光芒,没有丝毫保留地上演一场视觉盛宴。 只一眼,许念便喜欢上了。 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种美的东西,珊瑚树这么漂亮,许念没道理不喜欢。 许嘉宸自然也看出许念对眼前这株珊瑚树很满意,眼眸中笑意更盛,语气微扬,隐约有一种胜利者的意味。 “九妹喜欢就好,那今日安排麻辣鸡翅可好?” 许念尴尬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这珊瑚树收也不是,不收吧她又着实喜欢得紧。 可是,旁边许嘉庆的怨念几欲实质化,她没刻意去看他,也感受到那股强烈到不容忽视的怨气。 许念只觉着太阳穴突突跳,莫名地觉得这个场景与某些小说中形容得很像。 唉。 这该死的修罗场。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舍了谁都不行啊。 珊瑚树是好的,可许嘉庆是忠实大户。 难道要为了这个摆件,伤了她费力维系出来的客户关系? 不行不行。 开门做生意,哪能因小失大,只顾着眼前。 还是,得有个妥当的解决办法才行。 许念微微叹气,思忖半晌,终是想到了一个。 既然如此,两个都不选嘛。 又不是只有这两种吃食。 好吃的,可是多到数不完。 是以,许念开口道:“太子哥,谢谢你的珊瑚树,我很喜欢。不过嘛……” 一个转折,意味着麻辣鸡翅可能有变,许嘉宸眉头轻皱,说道:“难道,九妹要拒绝孤吗?” 许嘉宸甚少在许念面前用“孤”这个称呼,每每一用,就是又委屈又不服。 总之,危险得很。 许念赶忙摆摆手,接道:“收,怎么不收!来人,把这株珊瑚树小心搬到厅堂,好好照料着。” 吩咐完之后,她换了个笑脸,解释道:“我是突然想起来,虽说太子哥很喜欢麻辣鸡翅,但一种东西吃得多了,总会腻的。我们总要换换新口味,对不?” 许嘉宸赞同地点点头。 许念等着他点头之后,复又看向一旁的许嘉庆。接收到许念的他,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行吧。 既然他吃不上小锅米线,太子哥也吃不上麻辣鸡翅。 也是可以的。 九妹,没有厚此薄彼。 搞定这两位,顺利从修罗场脱身的许念,轻吐一口气。 太难了…… 还好,美食够多啊。 —————————————————— 不过,她已经知道吃什么了。 那就是,酸菜鱼。 满满一大盆酸菜鱼,酸酸辣辣的,冒着香气,吃一口唇齿生津,香得不得了。 许念光是想想,就觉得太下饭了,恰好适合春困秋乏这个季节。而且,她刚好又有自做的手工酸菜,不来一道酸菜鱼,岂不是太过可惜了呢? 既然决定要吃什么,鱼的事情便是春桃去尚食局搞定的。 今时不同往日。 当年,他们去尚食局要个食材,遭受冷言冷语和冷脸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 现在嘛,春桃往那里一站,自有人巴巴地上前,送上上好的食材供她挑选,也不用再花什么大价钱买了。当然,必要的打赏还是要给的,这是基本的人情世故。 面对着这种变脸的速度,全然不在意过往那些会尴尬的人,许念唏嘘不已。 这或许就是权势的好处吧。 难怪,人人挤破了头,想要往高处爬,走那不可走的独木桥。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吃饱饭、吃好饭,才是硬道理。 大约就是喝了杯茶的功夫,春桃就带着新鲜的、处理得差不多的鱼回来了,省去了许念他们杀鱼的步骤。 春桃取回来的是上好的黑鱼,这是许念专门吩咐的。许念倒是想吃龙利鱼,毕竟,那个鱼没刺。同样的,不是新鲜而是冷冻的话,吃龙利鱼是吃不到鱼肉的鲜美的。 想了想,只好作罢。 这个黑鱼,恰好也能满足需求。 黑鱼的鱼刺也不多,片成厚厚的鱼片后,鱼刺基本上也没多少了。这个鱼的肉质比较紧实,从口感还是营养成分来讲,黑鱼并不输于其他鱼,吃起来又鲜又嫩,很是滋补。 取了鱼回来,接下来,就是处理鱼肉。饶是现在的许念已经长高了,处理这种生肉时,春桃仍不愿她亲自下手,而是揽过来自己做。 春桃处理鱼肉、鱼骨,许念便去准备些小料和配菜,譬如姜片、蒜末、泡椒和清洗好的蒜泡菜。 待春桃将鱼骨处理好后,接下来就是熬出奶白鲜香的鱼骨汤。 熬出来的鱼骨汤,会进一步提升酸菜鱼的口感,提鲜增香,甚至吃到最后,拿着勺子舀着喝汤,也未尝不可。 正是如此,这个汤马虎不得,稍微错了一步,鱼汤的鲜味便会减一分,而那种令人讨厌的鱼腥味就可能增加一分,自然,即使到时有酸菜的味道盖着,仍是会影响口感的。 春桃在这边熬鱼汤。许念准备好小料后,开始片鱼片。 鱼肉易散,鱼片自然是片成那种精致又均匀的厚厚的蝴蝶片,然后就开始了漫长了给鱼肉按摩的过程。 先是,要去除本身的黏腻感,而在这种黏腻感去了之后,需要再加入盐巴、蛋清、生粉等配料,使鱼肉再次变得黏滑,这也是鱼肉能够保持嫩滑的诀窍之一。 鱼肉处理好,奶白的鱼汤也熬好出锅,然后就是炒酸菜。 这是最重要的一步,酸菜鱼能不能出味,全看酸菜炒得如何了。 为了让酸菜的酸味彻底杯被激发出来,许念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法子,放弃了单油炒制,而是用猪油、菜油一同混合,炒制酸菜。 因为,猪油很香,浓郁醇厚的肉香在热火中能进一步释放酸菜的味道,同时,这种香味也会进入酸菜中,与之融为一体,丰富酸菜的口感层次。 至于菜油,它本身不像猪油本身蕴着浓郁香气,它是纯粹的、清淡的,藏着丝丝缕缕的、属于植物的清香,它能掩饰住猪油的缺点,又能放大酸菜的优点。 浸透了这两种油的酸菜在锅中逐渐变得泛着点点油光,那层诱人的油光与酸菜的青绿色交叠,仿佛是漫山遍野的绿叶绿树沐浴在万丈光芒之下,表面覆着层闪耀光辉,内里透着绵延不绝的酸香味。 轻轻地吸一口气,这种绵延细腻的香气,一下便被吸到鼻腔里里,因着寒冷而蛰伏了一冬的味蕾,在这一刻彻底苏醒,不由得冒出了头,贪婪而渴望寻觅着这股子香味。 酸菜炒好,正式放入煮好的鱼汤。 奶白的鱼肉混入青绿的酸菜中,有种水乳交融般的化学反应,酸菜不再是单薄的青菜、鱼汤不再是纯粹的简单的白,两者相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整个汤汁变得馥郁鲜美。 万事具备,只差鱼肉了。 到了这一步,许念没有直接把处理好的鱼肉倒入汤中,而是选择先烫熟鱼肉,再放入汤中。 烫好的片片鱼肉蜷缩着身子,看样子是小了一点,慢慢加入香浓汤中,再熬油炒姜末、蒜末、陈皮等小料,趁着香气最浓之时,一起倒在鱼肉之上。 香气立时在整个厨房萦绕着,缓缓散了出去。 远在厅堂的许嘉庆和许嘉宸闻到了这股子酸香浓郁的味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发出感慨。 “好香啊!” “九妹的厨艺,又精进了!” “是啊是啊,光是闻着这个味儿,我能吃下三碗米线!” “那还是你厉害,我最多吃两碗,剩下的肚子还是要多吃菜的好。” 许嘉宸话音一落,许嘉庆就真的很想翻个白眼。 什么时候,太子哥变得这般腹黑? 可真的是,让他无可奈何啊。 他们在这边讨论,许念的酸菜鱼也正是基本完成了。最后,她撒了层白芝麻,又放了点青花椒和香菜点缀,为酸菜鱼增加点亮色,这些点点翠绿点缀其间,看着会更有食欲一些,颜色也更丰富一些。 不知不觉,酸菜鱼便是拥有了更高一层次的颜值。 酸菜鱼做好后,许念命人端去厅堂,她则是先收拾了一下后,再抬步去厅堂用餐。 既然是吃酸菜鱼,主食少不了的是白米饭。 白米饭蒸得很好,吸饱了水分,在漫长的蒸制中舒展了身子,粒粒饱胀又分明,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清香。 这种香味清淡又舒心,是那种在阳光雨露滋润下成长的自然的香气,光是闻着,便让人舒展了身心,放松了周身的神经,可以全心全意地去享受接下来的味蕾盛宴。 即使,即将与它相配的酸菜鱼,味道酸香味浓郁,相当强势,白米饭仍酸菜鱼的寸寸攻略之下,保留了自身的味道。 “太子哥、小庆,今日这个是酸菜鱼,你们可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菜端上桌之后,许念看着桌前的两个人眼睛发直,半晌也没见他们开始动筷子。于是,她才忍不住提醒。 “再不动筷子的话,这个菜便会凉了,味道会差很多。因为鱼肉很多,我没加配菜。你们可以先吃吃看,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再告诉我。” “好好好,谢谢九妹。” 被提醒的二人瞬时回过神,忙拿起筷子,纷纷伸向那软白的鱼肉。 鱼肉浸泡在香浓的酸汤鱼汤汁里,白嫩的肉质上带着点点油光,斑驳中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颜色。仅仅是看着,嗅着那股子渗出来的香气,便已断定,这个鱼肉必定是好吃的。 只是没想到,当鱼肉入口的瞬间,他们还是被来自舌尖的味道,惊艳了。 这么……好吃?!! 一种前所未有的酸味待鱼肉一入口,便在唇齿间肆意弥漫开来,浓烈的酸香味刺激得味蕾忍不住打颤,唇齿不由得跟着颤抖,可却是舍不得这个滋味。 它不是简单的、单薄的酸味,而是酸中蕴着浓香。待一开始的酸味逐渐消散后,浓香袭来,醇厚而丰润,像是极有耐心的猎手,一点点攻略被酸味带走的猎物,直至整个口中全是这种鲜香厚重的味道,令人满足得眯上眼。 也恰是这份浓香的存在,使得酸味的层次更丰富,一重过去又迎来一重全新的、意想不到的口感,让酸味变得顺理成章,赋予浓香以另一种体验。 更妙的是,酸香背后,竟然藏着丝丝缕缕的麻辣! 麻辣没有先声夺人,它隐在酸香之后,等到味蕾在酸香中荡漾了一圈又一圈后,在里面打了一个又一个滚儿之后,它方才像刚睡醒一般,悄无声息地探出了脚,从背后缓缓地靠近。 它慢慢地扩大自己可以影响味蕾的面积,而后,味蕾就像一个玩累的小孩子,猛地跌在这股麻辣编织的大网中,无处可逃。 “嘶!真的好好吃!” 许嘉庆由衷感慨。 “这个味道真是……绝了!” 他顿了一下,方才想到这两个字来形容。 酸到极致是馥郁的香味,浓香散去是纷至沓来的麻辣。 一重接一重,屡屡不断,味道不绝。 混着这些香浓的味道,舌尖触碰鱼肉,嫩滑紧实的鱼肉立即在口中散开,属于鱼肉的鲜美在酸香辣中成功占了一席之地。 许嘉庆感觉,他的食欲全被这一口鱼肉唤醒了。 真的……太好吃了! 在如此味美的酸菜鱼面前,他俨然变成了一个只会说“好吃”二字的夸夸机器。 “小庆,快吃吧。” 许念轻笑,没有犹豫地夹了一筷子鱼肉。 许嘉庆这才发现,他刚刚全身心投入在鱼肉的滋味中,他的竞争对手已吃下了不知道多少鱼肉。 这怎么可以! 鱼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成功被酸菜鱼征服味蕾的他,自然不甘落后,加入抢肉大军。 鱼肉又嫩又滑,鲜得舌头都要掉了。 再配着那个酸菜滋味,每一口皆是味蕾的一场狂欢。 许嘉庆越吃越嗨,恨不得抱着酸菜鱼的大盆一口吞了下去。 他今日总算明白了,好吃得想吞掉碗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了。 这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想吞碗。 一口吃掉所有的鱼肉。 彻底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旁边紧盯着鱼肉的许嘉宸怎会叫他如愿。他快速夹着鱼肉,一口接一口,速度堪称是快准狠。 因为,他刚刚就发现了,这个鱼肉的鱼刺很少,基本不需要怎么费心,舌尖一碰便能挑出鱼刺,接着就可以如愿以偿地吃下一大块鱼肉。 酸酸辣辣的,隐约地带着点麻意,愈发衬得鱼肉的鲜香滑嫩。 一口吃的是鲜,两口吃的是香,三口、四口吃的是顺柔爽口。 真的太满足了! 好吃! 许嘉宸满意地眯着眼,稍稍回味着鱼肉的滋味后,就赶紧再次伸筷子夹鱼肉,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因为,旁人有个虎视眈眈的人哪! 不可大意了。 他却不知道,许嘉庆看着他这般动作,气得牙痒痒。 太子哥的速度太快了。 他跟不上啊。 不行,等想个办法。 于是,许嘉庆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太子哥,你看那边有个什么东西?” 他想得很好,趁着许嘉宸转头的空儿,多夹两块鱼肉。 许是,他这一目的被察觉了,许嘉宸专注吃鱼肉,头也不抬,吃了一块后又夹了一块,方才不紧不慢地回道:“小庆,要不你去看看?” 许嘉庆:“……” —————————————————— 只是他们吃着吃着,许嘉庆和许嘉宸纷纷发现了一丝丝不对劲。 口中好像有……亿点点辣啊! 如火烧般的辣味灼烫又刺激,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舌头已全然沦陷,灼烫在其上翻滚肆虐,灼烧着味蕾。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了,他们想的还不是压住这种辣味,而是想再多吃一口鱼肉?! 酸是真的酸,香也是真的香,而辣也是毫不掩饰地辣。 辣味中匿着的麻味儿,也无声无息地混在浓郁的滋味后,侵占了口腔的各个角落,使得唇齿间辣味肆意狂欢,麻味儿交织其中。酸香辣中麻意裹挟着味蕾,迫得人眼泪要跟着奔涌而出。 真的太刺激了! 简直,欲罢不能。 明明这个味道很是强势,味蕾也在一重重的味道中接连失守沦陷,可要是让许嘉庆他们停下筷子,那是真的不行的。 怎么可以舍得下酸菜鱼! 他还可以,再吃一大锅。 “配着米饭吃,别光顾着吃肉。” 许念看着他俩在对面嘶嘶哈哈,眼眶中有眼泪在其中打转,有点好笑。 这也太拼了吧? 吃着米饭,配酸菜鱼不香吗? 他们二人经过这番提醒,才发现面前被遗忘的米饭,不由得闷头扒了大大的一口米饭。 米饭软硬适中,清淡又香甜,瞬间便稍稍缓解了口中的不适感。清甜的香味在蔓延,那股子酸辣变得适中且能接受。 等到米饭彻底入腹,那股子清淡适宜的滋味,带着一种浅淡的暖意,瞬间抚平了腹胃的空落感,也让刚才倍受刺激的腹胃得以安抚,一时间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熨贴感。 一口米饭,一口鱼肉,香甜配酸辣,清淡配厚重,竟有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感觉。 恰到好处又意犹未尽。 因着,他们刚才专攻鱼肉,即使肉再多,在那样的速度之下,数量锐减,这会子,想再挑块肉,已是很难了。 “没有了吗?真的没有了吗?” 许嘉庆难以置信,拿着勺子在汤汁中搅拌,仍是没有鱼肉的踪影。 “这就没了?” 他的语气颇为失落,显然是意犹未尽。 因为,有了米饭加入,他的食欲彻底被打开,再也不怕酸菜鱼的那股刺激。反而,正是因为有这种刺激且强势的味道,方才让他对米饭产生了更多的渴求。 可是,鱼肉就这么没了? 许嘉宸也发现了这一点。 一块鱼肉也没有了。 可真是……刺激啊。 每次在九妹这里,就好像第一次吃饭一样,完全沉浸在美食之中,不能自拔。而那种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和熨贴感,也让他在这诺大的皇宫中拥有了一份罕见的人间烟火的温馨感。 可惜了。 还是没有肉了。 他砸砸嘴,嘴里残留着鱼肉的鲜美和香嫩。 正感叹着,他瞥了一眼许念,看见她与他们碗中颜色不同的米饭后,接过许嘉庆放弃的勺子,然后从盆碗中捞了一勺酸泡菜和汤汁,浇在了米饭之上。 米饭泡在酸菜鱼汤里,立时分开了些,粒粒浸透其中,有点软趴趴的,乖巧又懵懂,悄然地染上点点金黄颜色,仿佛一瞬间它们完成了自我蜕变,变成了阳光米粒,萃取了自然无限的精华。 这样的米饭已不适合用筷子了。许嘉宸换了个勺子,舀了勺米饭放入口中,惊讶地挑挑眉。 还是九妹厉害啊。 这个鱼汤泡饭,丝毫不逊色于酸菜鱼。 即使没有了鱼肉,有了这个鱼汤泡饭,时不时再吃两口酸泡菜,许嘉宸又是吃光了两碗米饭才停下来。 许嘉庆郁闷得时间最长,等他发现还有这种吃法时,一大盆鱼汤只剩下了小半盆。他当即不敢再有任何犹豫和感慨,匆匆舀汤吃饭。 入口,即是满足。 吃完,就是享受。 一餐吃完,他们毫无意外地吃撑了。 许嘉庆双手捧着肚子,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在椅子上,轻抿一口桂花茶,任那种淡香雅意的滋味在唇齿间荡漾,解了酸菜鱼的浓厚味道。 “还是在九妹这里爽快啊,吃得好舒服。我府上何时能有这般好吃的饭菜啊?” 许嘉庆感慨。 “难道,小庆你在府上吃不饱饭?” 许念弯着唇角,露出左边可爱的小梨涡。 “是啊,九妹。你都不知道,那些人不给我吃不给我喝,我天天吃不饱、喝不足,每日都是想回宫里,想得茶不思饭不香。” 许嘉庆极尽夸张之意。 “这样啊,小庆那你搬回来可好?” 许念接道。 许嘉庆:“……” 卡壳了。 犹豫了一瞬,他喃喃道:“要不……还是算了吧,那些下人我再好好教教。” 搬回皇宫?怎么可能! 他要在外面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 而后,他怕许念再提搬回皇宫的事,赶忙转移话题,偏头问许嘉宸:“太子哥,你下个月就要大婚了,有什么感触啊?话说,我们还没见过太子妃姐姐,什么时候让我和九妹见见啊。” 许嘉宸挑了挑眉,淡淡道:“该见到的时候自然会见到,不必着急。”说着,他话锋一转,“听说,贤妃娘娘已经在帮你物色名门闺秀了,你又是什么感想呢?” 他这话,像是直接踩中了许嘉庆的痛脚。 许嘉庆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大声说道:“母妃真的是让我头疼。她这般早早张罗着成亲,岂不是耽误人家小姐们。我还是个孩子,壮志还未酬,怎么能就这样成亲了呢?不可不可,我每每想起,就吓得睡不着觉,不能耽误那些好人家的姑娘。” 许念不由得想笑,过了八年,小庆还是这般没着没调的,怨不得他不想成亲。 “那你说说,你还有什么壮志未酬啊?” 许嘉宸好笑地问他。 许嘉庆瞬时看向九妹,目不转睛,眼神专注又迫切。 许念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茫然不已:“你看我干嘛?” “九妹你难道忘了?” 许嘉庆眼神认真。 “什么?” 许念是真的不知道。 “我们说好的,走遍天下,做天下第一富有的那个人。你难道忘了吗?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去赚钱吗?” 许嘉庆说着说着,假装抹了把眼泪。 许念:“????” 就很……迷茫。 她何时说了? ※※※※※※※※※※※※※※※※※※※※ 感觉这几天到了该冬眠的时候,每天只想睡觉睡觉睡觉…… 对了我有个想法,征询一下小可爱们的意见,就是等这本书完结之后,我想搞一个抽奖,送我自己做的雪花酥,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这个,或者是等这卷写完的时候,你们看可吗?感谢在2020-12-17 17:59:21~2020-12-17 23:4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114672 10瓶;夏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恐慌 不管许念承不承认, 许嘉庆反正是认定她了。 “九妹,我不管,我们之前可是说好的。” 许嘉庆瘫在椅子上, 悠悠地拈了粒葡萄干丢进嘴里。 “说到这个, 我就忍不住伤心。九妹,你居然背着我自己开了雅食馆!雅食馆啊,多少世家小姐都乐意去的销金窟, 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啊。” 许嘉庆感慨, 只要一想起就酸得不行。 雅食馆是之前许念和陈青阳一起合作开的, 其实,主要是陈青阳在管, 许念没怎么打理过,时而拿个分红。 当初,许嘉庆羡慕这个雅食馆的生意,特意来找了许念一次, 说是他们两个人也可以开一个甜点铺子, 不期望能像雅食馆那般赚钱, 起码也是可以赚一些的。 然后,他方才知道, 这个令他羡慕得不得了的雅食馆,其幕后东家有自己九妹一份。 许嘉庆:别问, 问就是酸。 当年贫穷的九妹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些年过去了,只有他还那么穷。 惆怅不已的他又拈了粒葡萄干,随手丢在嘴里,颇有兴致地吃了起来。许嘉宸见着他一粒又一粒地吃着葡萄干, 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个老六, 怎地可以这么能吃? 他不撑吗? 而另一边, 许念听着许嘉庆的话,“扑哧”笑出声,眼眸中荡漾着细碎的笑意,如映着光的湖面一般泛着粼粼波光,熠熠生辉。 “小庆,你这个用词……听了会让人笑话的。雅食馆做的是正经的吃食生意,一个‘销金窟’出来,怕是会让人误解啊。” “我说的是事实啊。雅食馆的吃食又贵又好吃,好处全让它们占了。我可是听说,有几个大家族眼馋那里的声音,要不是打听出你是幕后东家,不定给使什么绊子呢。” “这倒也是。” 许念想了想应是。 雅食馆彻底做起来后,确实也遇上了些麻烦。后来,她彻底洗刷了名声了,方才令陈青阳悄悄把她是幕后东家的事,透露出去。之后,他遇到的麻烦方才少了许多。 “不过,你也没像你说得那么惨了,我们的辣椒基地遍布皇城百里以内,每年产的辣椒不计其数,辣椒酱、辣椒油也开始销往各地,你怎么就没钱了?何况,皇城内你不是如愿以偿地开了火锅店了吗?” “这还不够啊,九妹。我也想像你一样有钱,我可是要成为第一富贾的人。只是开了个火锅店,就可以满足了呢?” 许嘉庆说起成为第一富贾一事,眼里冒光,如猫见了老鼠那般兴奋。 “九妹,不如你出宫去?” 许嘉庆小心瞥了眼许嘉宸,而后凑到许念面前。 “你不知道,这些时日皇城可热闹了。这个月,皇祖母六十大寿,很多外国使节近日便会抵达皇城,还有一些地方官员,也会借着这个机会进皇城述职。” “然后呢?” 许念问他。 “然后呢,那就是下个月太子哥大婚,他们来了之后多会逗留到太子哥大婚结束,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大好的赚钱机会?你愿意错过吗?” 许嘉庆刻意压低了声音,不太想许嘉宸听见。 可是,屋子就那么大,他压低了声音,却越说越兴奋,到最后声音比压低还大,许嘉宸听得一清二楚。 他就很……无奈。 这个老六,真是掉钱眼里了。 还好,九妹不会同意的。 谁知,下一秒就听见许念惊喜不已的声音:“确实啊,那的确是一个大好机会。光有火锅店,确实是不够。” 许嘉宸:“……” 打脸来得不要太快。 他正在失神,旁边的两个人已经热络地商量起来,准备如何大赚一笔了。 “对吧,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怎么能错过?九妹,你觉得该如何,开一个米线店还是炸鸡店,无论你开什么,都要带上我一份啊!” 许嘉庆强烈要求。 “好好好,这回就咱们两个合伙,不带旁人,这样可以了吧,小庆?” “好,非常好!” 许嘉宸:“……” 想加入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然后,他就在一旁听着两个人兴奋地谋划着,越听越觉得……嗯???玩儿这么大的吗? 他们居然不甘心只开一两家店,而是要开一条美食街!打造一个美食城! 就很……匪夷所思。 羡慕不已的许嘉宸咽了咽唾沫,好心提醒:“六弟、九妹,你们要是做这么大的话,怕是一时半会筹措不好,需要的时间会很长,那么……” 他话没说完,许嘉庆和许念就懂了。 怕是等他们费力筹备好了,那些人也该走了。 “没事,这美食街上的吃食不能全是我们一家的。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可以招商引资啊,带着大家伙一起赚钱,那么,有人想动这个蛋糕,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许嘉宸一提醒,许念登时有了个主意。 所谓,独木不成林。 她也不能独揽天下生意,那样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怕是民心生怨。 可谓是,得不偿失。 “我们可以做房东,收租子,然后再开上几个大摊位,卖一些特色小吃。除了摊位,还可在美食街的尽头开一个美食城,分个三四层,每一层的吃食皆不同,越往上越贵,这样可以招揽不同食客的生意。” “而且,因为可以拉着旁的生意人一起做美食街,大家一起赚钱了,想来不会被找麻烦了。” 许念掰着手指算着,语气兴奋。 饶是已经有了丰厚的小金库,可有更多,不好吗? “不过……” 许念弯着眉眼,笑着看向许嘉宸。 “有一事,还得劳烦太子哥了。” 许嘉宸疑惑又激动。 难道,也要请他入股了? 那他是同意呢,还是思考后再同意呢? 他定了定神,清嗓道:“九妹,但说无妨。” “太子哥,是这样的。我们想做美食城和美食街的话,需要有铺子和街面给我们用,还望太子哥能行个方便,可以吗?” 许念说完,眼见着许嘉宸的脸色黯了下去。 难道,是说错了什么吗? 她忙跟着解释:“皇城的街道规划定是早早就做好的,我们贸然插进去,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倘若是官府批复,速度就快很多了。我们的美食城和美食街自然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开起来。” “当然,为了答谢太子哥肯帮我们这个忙,美食街上的规划出来的大大小小摊位、商铺,是可以安置些百姓的,给那些皇城及附近的老弱妇孺多一些赚钱的机会。同时,我们的美食城开起来,也是一个大的需求口,太子哥也可以安排一些人嘛。” “你看,这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许念说出自己的请求,也将能给到的好处说得清清楚楚,不愁许嘉宸不心动。 要知道,他们的辣椒基地、辣椒作坊为大宋提供了不少的就业岗位。 但,这还是不够的。岗位是有限的,百姓却是比岗位多出许多。 果不其然,许嘉宸心动了。 他克制住激动的心情,而后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九妹,你为何找我,而不是去求父皇呢?” 以九妹现在这个受宠的程度,再加上她这一番打算,父皇肯定也会二话不说就同意的。 “当然是因为,我和太子哥的关系更好了。” 许念毫不犹豫地回答。 许嘉宸神色一顿,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刚才产生的那点点失落也在听到这句话后,莫名地消散了。 “只不过,太子哥,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许念眼眸晶亮,蓄满笑意。 “九妹,你说。” 许嘉宸微笑,心情好了许多。 “那就是……太子哥下个月就要大婚了,我们还未见过未来的小嫂嫂,实在有些好奇得紧啊。太子哥,何时有时间,让我们见见如何?” “九妹,你也真是……被老六带坏了。” 许嘉宸屈指弹了一下许念的脑门。 “这怎么能是带坏了?而是好奇啊,我们作为弟弟妹妹的,肯定是要给太子哥把把关。而且,万一未来的小嫂嫂觉得我和小庆太闹腾了,怎么办?岂不是会让太子哥夹在里头,两头为难?” 许念振振有词,还是不放弃。 她有听说,这个太子妃是皇后与良妃二人合力挑选的。 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原来,你也知道你们二人太闹腾了些。不过无碍的,孤的弟弟妹妹,再闹腾孤也护得住,九妹不必担心。倘若真的有什么,哪怕那个人太子妃,我也会向着你们的。” 许嘉宸淡笑,说起未来的太子妃语气就冷淡了许多。 “我和小庆先谢谢太子哥了,太子哥对我们真好。” 许念也察觉到许嘉宸的语气变化,再觑了眼他的神色,并未那种即将成亲的喜悦,有些些疑惑。 之后,她思忖片刻,努力打圆场:“不过,我们肯定不会让太子哥拉偏架的,因为媳妇也要好好疼惜,疼小嫂嫂的太子哥才是真正好的太子哥。要是让小嫂嫂知道太子哥偏心,怕是要伤心了。” “不会的,她端庄大方,娴静温柔,不会做争风吃醋这等事的。” 许嘉宸接道。 许念:“????” 好吧,她终于知道了,是真的不对。 这种漠然的语气,哪里是说及心爱人的语气啊。 许念小心觑了他一眼,弱弱地开口:“太子哥,你是不喜欢未来的太子妃吗?” 许嘉宸端着茶盏慢慢抿了一口,待清香甜美的滋味在齿间缓缓化开,平复了他心底的情绪。 他方才开口:“太子妃是母后和母妃精挑细选而出,样貌、才情、品行无不是万里挑一,让人挑不出差错,自然是最合适的。” 合适,不等于喜欢。 许念懂了。 许嘉宸瞥见许念眼底的担忧和心疼,再度开口:“九妹无妨事,如果你们真想见的话,找个机会让你们见见便是。” “我到了这个位置,有些事便不是主要考虑的。倒是你,虽说你还有两年方才及笈,说不定过些时候,父皇和贵妃娘娘便要为你择驸马了。” 许念:“????” 目瞪口呆。 她还是个孩子啊。 “你也莫要太过惊讶。有了合适的,大可以先定下来。你看老六,贤妃已经在给他相看了。九妹不像我,驸马大可以选个称心如意的。” 许念:“……” 不,她拒绝。 她不想成亲啊。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许嘉庆,两人匆匆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恐慌。 他们怎么就……到了这一天? 居然要被人催婚了? 突然就……陷入即将被催婚的恐惧之中。 怎么办? ※※※※※※※※※※※※※※※※※※※※ 许念:马上就被催婚了,怎么办 对了,小六和小九的经营,属于非常规经营,不是那种一本正经发家致富的~ ps:收到小可爱们的反馈,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安排抽奖。我最近光顾着码字,作息又乱了,下个月月初的考试还木有准备,哭泣。难道又要去裸考了吗?感谢在2020-12-17 23:48:36~2020-12-18 14:5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蜂蜜牛奶不要糖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花梦,折子戏、小土豆 10瓶;蜂蜜牛奶不要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想你 许念他们小吃街和美食城的规划, 于皇城百姓及周边而言,是好事一桩。 要知道,皇城因着人多, 本来就比地方富庶一些。可富有的是大户人家, 真正的普通百姓仍是过得紧巴巴,手里没什么体己儿。 可自从辣椒基地建在周围,绵延的后山上种上了许许多多的辣椒, 百姓们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加上, 随着基地建成, 又有辣椒作坊应运而生,很多无事可做、无地可耕的寻常人有了一份可以过活的活计后, 自个儿赚的银钱就增多了,体己儿也随之增加,自然进一步带动了皇城的商业发展,使之更加繁华。 何况, 除了辣椒, 还有红薯、土豆, 以及其背后衍生出来的粉丝等吃食,也是带动了皇城及其周边的发展。 要说, 在这些有之前,皇城的富有是属于大户人家的。而在这些有之后, 皇城的富有,则是属于所有人的。 寻常人也能有个寻常的乐趣,而不是一年到头来,只赚了个能吃饱不饿的钱财。 这也是为何说, 小吃街和美食城的规划会是好事一桩了。 因着有辣椒等珠玉在前, 即将出现的小吃街美食城的影响力, 可见一斑。 许嘉宸虽心有遗憾不能入股,于他而言,能安定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要比入股赚钱重要得多。 是以,他离开许念的小院,便派了心腹去张罗这个事,之后,他又自己去和许荣穹商量该如何给他们行方便。 御书房内,许荣穹听完许嘉宸的汇报,若有所思:“为何小九不自己来找我呢?” 许嘉宸顿住。 这个话该怎么回答呢? 总不能说,九妹更喜欢他吧? 总感觉,这个回答……挺要命的。 他思忖片刻,不紧不慢回答:“想是今日儿臣在九妹那里用饭,她恰好想起此事,便托儿臣办了。父皇,您也晓得九妹那个性子,常常窝在自己院子里,不怎么爱出门的。” “也是,朕倒是也发现,小九的性子是越来越惫懒了。既是如此,朕往后就替她寻个勤快些的驸马,也好照顾些她。” 许荣穹煞有介事地打算。 许嘉宸:“……” 小九要是知道父皇这般打算,怕是会吓哭了。 他不好多言,只接了句:“儿臣看九妹年纪尚轻,倒也不必那么快寻驸马。她之前吃得苦多,总要好好看看家世品行如何。虽然,到时候是九妹同驸马过日子,按理说,驸马是不敢对九妹造次的,可也难保证啊。” “说得也是。总归有两年时间,慢慢看,大可不必如此着急。朕也想多留小九些日子,她做的吃食旁人总是比不过的。” 许荣穹若有所悟。 于是,许念的婚事暂时被搁置起来,而是开始思索在何处给他们划一块区域做美食城和小吃街为好 “对了,你今日在小九那里,吃的什么午膳?” 许荣穹随口问,眼神却透着认真。 许嘉宸:“……” 不知为何,又是一道送命题。。 机智如他,赶紧转移话题。 “儿臣觉得,不如请小九自己去选,父皇您看如何?” 许嘉宸建议。 “这个主意不错,她选什么,给她什么。这点,朕还是给得起的。” 就这样,一锤定音。 许嘉宸择个日子和许念一同出宫,去选小吃街和美食城的地方。 ———————————————————— 他不知道,他这边替许念挡住了许荣穹的催婚,而许念正在闻贵妃宫中,惨遭催婚。 对的,闻婕妤已经顺利升了位份,成为皇后之下唯一的贵妃。 一是,念及她在皇嗣上做出的贡献;二是,她是大宋福安公主的生身母亲,而福安受万民敬仰,是以,她母妃的身份自不会差了。 “念念,你看看这本画册。” 闻贵妃递给许念一本画册。 “娘亲,这是?” 许念脑门冒出排排问号,不明所以。 闻贵妃颔首,声音轻柔:“你打开看看就知道,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合心意的? 什么合心意的? 许念纳闷,待她打开画册后,就一点也不纳闷了。画册里,是一张张少年的画像,画像下面写着他们的身家背景。 这么明显,许念哪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相亲啊! 这个时候没有照片,自然先拿了画像来相看,画像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是约着正主出来看了。 许念翻了两页,便不想看下去了。 “娘亲,我还没有及笈,婚事不着急的。” 许念干笑。 最重要的是,这些画像一个个看着跟同一个人似的。除了穿的衣服不一样,下面写的身家背景、名字不一样,要不然许念该认为他们是一个人。 就像是……国家统一制造的一样。 难道,这就是古代的美颜技术? 闻贵妃感受到许念的排斥之意,抬手轻抚了她的头发,慢慢道:“娘亲知道,娘亲也想多留念念些日子。可是,你总有一日要嫁人的,不可能一直陪在娘亲身边。” “我可以不嫁人的,一直陪在娘亲身边的。” 许念赶忙说道,从心底拒绝催婚一事。 闻黎听她这般傻里傻气的话,心底蓦地软了一块,眼神更加温柔,如轻柔的碧波盛着似水的柔意。 “傻孩子,娘亲怎么舍得你一辈子不嫁人。娘亲总有一日要比你先走一步的,那么,娘亲想着,要有个顶好的人儿,方才能配得上我们的念念,在我走之后可以陪着你、照顾你,这样,即使有日我不在了,也心安啊。” 闻黎慢慢道,语气带着点点忧虑。 “娘亲,你的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吗?” 许念紧张。 怎么好好的,就谈到了生死的问题。 闻黎轻笑:“没有的,娘亲只是打个比方。” “娘亲不要打这样的比方,一点都不好笑。” 许念气鼓鼓的。 “好好好,那我们说正事。距离你及笈还有两年,你先相看着,若是有满意的,我们大可以先观察些日子,你说对不对?总好过,及笈之后,忙着找驸马。” 许念叹息。 唉。 自古子女最头疼的便是家长的催婚。 上一世她没经历过,这一世,又提前了好多年。 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许念无法,勉强牵了牵唇角,无奈道:“可是娘亲,你看看这个画像,人都长得一模一样,儿臣想相看,可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他的也分不出来啊?难道,看衣服选人,绿的寓意不好就不要,红的太招摇,也不要?” 闻黎没忍住,扑哧一笑,眼眸中染了层层笑意。 “念念,你倒是让我说什么好。娘亲请他们再换一个来,你看可好?” “行吧。” 许念随口答。 只要,今日躲过了就行。 成功躲过一劫的许念害怕闻黎再提及选驸马的事,忙道:“娘亲,你好久没有尝过儿臣的手艺了吧,今日儿臣下厨给娘亲做晚膳,可好?” 说着,没等闻黎拒绝,便让宫人带她去厨房。 许念看了一圈,看铁鏊子见旁边有发好的面,决定做个烙馍卷菜。 烙馍很好做,她命人去她小院拿了专门烙馍的铁鏊子过来,用木柴烧火,铁鏊子放在上面,把发面揉成光滑的面团后放出里面的气孔,分成一个个小剂子,擀成一张张薄饼,放在铁鏊子上烙制。 烙馍不像其他饼,表面会泛着一层细细的油光。它烙制的时候,只会在铁鏊子上刷上薄薄的一层油,然后这层油可能要烙上五六七八个薄饼后,方才再刷一层。 这样烙出来的饼,饼皮外表浅白,带着点点焦黄的斑点。 烙馍烙好后,她又炒了几个适合烙馍卷着吃的菜肴,一个是酱油土豆丝、一个是韭菜炒绿豆芽、一个是油煎香肠、一个是炒胡萝卜丝、一个是小炒农家菜。 这些本身不费什么事,很快便做好。 许念想着只吃饼的话,也不太合适,比较容易干,但若是做得汤太粘稠,到底也不适合配烙馍,最好选了个相对清淡又爽利的酸辣汤。 这些做好后,一一端至桌上,摆了一桌子。 “娘亲,烙馍这样吃。” 许念说着,给闻黎演示了一下。 她拿着一个软白泛香的烙馍,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和韭菜炒绿豆芽后,从一侧将烙馍卷起来。 “娘亲,你要注意下面,需要往里面叩住,免得卷在饼里的菜会露出来,尤其是那个菜里的菜汤,有味道的是它们,可若是一不小心的话,流了一手,吃着也挺不舒服的。” “好的,娘亲省的了。念念也别累了,快开始吃饭吧。” 闻黎笑着说道。 “娘亲,小文还在看书,不吃饭吗?” 许念没看见许嘉文,猜测自己这个爱念书的弟弟可能又在勤学苦读了。 唉。 同一个父母,差别如此巨大。 难道,是因为她是假的吗? 真的比不了啊。 “是的,别管他了。小文一向如此,等下饿了便会自己出来找吃食的。” 谁知,闻黎话音一落,顿时响起许嘉文的声音。 “娘亲,念念姐姐来了,还做了一桌子吃食,您居然不告诉儿臣。” 许嘉文说着,便已来到饭堂,坐在桌前。 当年的那个爱流鼻涕又爱哭的小小孩,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年,个子隐约比许念还要高一些。 他坐好后,朝许念展颜一笑:“念念姐姐,小文好想你!” 许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也没见你去看我哪。明显,你更喜欢的书姐姐,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你的《大学》姐姐更好,还是《论语》姐姐更好些。” 许嘉文:“……” 这时,另一个声音救了他:“小九又做了什么吃食啊,怎么没叫着朕一起啊?” ※※※※※※※※※※※※※※※※※※※※ 预计下更九点~ 遇见 许荣穹来得刚好, 他们刚刚落座,还未正式开始吃。 他扫视一眼,淡淡吩咐:“给朕添一副碗筷来。” 许荣穹坐下后, 蓦地想起许嘉宸形容的那个名为酸菜鱼的味道, 心中微酸。 于是,他对许念道,“小九啊, 朕想吃一次你做的吃食, 可是难得不得了啊。亏得朕之前与太子商量, 你想做小吃街、美食城,一定要带着你挑满意的。朕这样想想, 就觉得心里有点……” “父皇,你吃!” 许念讪笑着,忙把第一个卷好的烙馍递给许荣穹。 “这是烙馍卷菜,里面卷的是儿臣最喜欢的土豆丝和韭菜炒豆芽, 希望父皇也会喜欢。” 强大的求生欲, 迫使许念以最快的速度寻求解决办法。 许荣穹也没嫌弃, 从她手中接过烙馍卷菜,不确定问:“当真?小九舍得将喜欢吃的, 分给朕?这样想想,朕还没吃过酸菜鱼呢。” 许念:“……” 这一天天的, 莫名其妙的修罗场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真的。” 许念又非常有眼力给许荣穹盛了一碗酸辣汤。 “父皇您看,这是您最爱喝的酸辣汤。儿臣怕您忙,特意做了您爱吃的备着,又不敢去打扰你。” “这样啊, 小九有心了。下回, 要是有好的吃食, 小九尽管去派人寻朕过来。” 许荣穹舀了勺酸辣汤喝了。 暖汤入腹,依旧是他喜欢的那个滋味,酸辣可口,食欲在一瞬间被打开,唇齿间也泛着层细腻的酸辣滋味,又爽口又刺激又带着点意外的暖意。 颇有种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的感觉。 这口酸辣汤成功将许荣穹心中的那点子酸意赶跑了,他也懒得去计较许念方才说的是真是假。 甭管真假,吃到胃里的吃食,贴心就行。 这不就好了吗? 喝了口酸辣汤后,他整个人感觉胃里熨贴不已,方才将目光放在许念给他的烙馍卷菜上。 软白而带着点点焦黄的烙馍,饼皮纤薄如纸,透着薄透的饼皮,看得见其中卷着的酱黄土豆丝、嫩绿与嫩白相间的韭菜炒绿豆芽。 模样普普通通,很是家常,恍惚间,让许荣穹觉着这不是在皇宫,而是到了寻常百姓家中。 在那里,点着橙黄明亮的油灯,品着简单朴实的饭菜,周边坐着自己的爱人与一双儿女,寻常到了极致,而寻常背后那份难言的温馨,一点点渗透到骨子里,抚慰了所有的烦恼与不快。 只是,能吃上这样一口饭菜,便心生无数感动。 亦觉着,是上天眷顾。 在无限感慨中,他终于吃了第一口烙馍。 嗯??? 居然是这样的??? 许荣穹眼眸中闪现几分意外。看着薄透如纸的烙馍,一口咬下去,烙馍软软的却又十分劲道,藏着十足的嚼劲感,牙关咬着饼皮,还得用些力气,方才能咬下大大的一口。 烙馍本身没什么额外的滋味,蕴着点面食特有的清香。但是,内里卷着的菜帮助烙馍增加了无数的滋味。 许荣穹的第一口,吃到的是饼里卷着的酱油土豆丝。土豆丝软糯又咸香,那种滋味一口吃下去,仿佛吃的不是土豆丝,而是一种名为家的温馨感。 许荣穹眼眶一热,已至中年的他差点飙了泪出来。 真是太没出息了些。 他暗道。 忙定了定神,许荣穹开始专心品着嘴里的滋味。 酱油土豆丝与酸辣或醋溜土豆丝不同的一点就是,后两者更多的是突出土豆丝的酸爽利口,一口一个脆爽,吃到嘴里也能听得见嚼土豆丝的脆响。而许念更喜欢的酱油土豆丝则不一样,它强调的是土豆丝特有的香、软、糯、咸。 手切土豆丝特意找了个刀工不甚好的人来切,切出来的土豆丝粗的细的、厚的薄的各有之。 这些混在一起,放在炒出蒜香的锅中,大火慢炒,土豆丝逐渐变得透明,一点点褪去青涩,而后加入了酱油来提色增香,再混着青椒补充一下味道,最后即将出锅的时候方才放一点点醋。 醋不能放得过早,否则,土豆丝就会变得香脆,而没有现在的这种软糯香。而在放醋之前,土豆丝已经在大火中变得软糯而不烂,有型又有颜值。 许荣穹慢嚼着土豆丝,感受舌尖处的那股子软糯香,整个味蕾被一种轻柔温暖的感觉包裹着,仿佛徜徉在和风细雨中,迎面而来的柔风抚平了心里的空荡感。 等到土豆丝的香糯慢慢消散,潜藏其后的微酸随之而来,丰富了口感,充盈了味甘,何况这种微酸滋味中藏着青椒的清冽气息,在漫漫温和咸糯中又迎来了多一重惊喜,整个味蕾都跟着雀跃不已。 许荣穹吃得满足又惬意。 眼前的这个烙馍卷菜已经不是一个“好吃”可以概括得了的。天下好吃的吃食千千万万,而它的那种滋味,属于家的味道,却不是一个好吃就可以有的。 他一个烙馍吃到一半,发现里面的卷菜变了。满是家常滋味的酱油土豆丝换成了韭菜炒绿豆芽。 韭菜清冽又味重,绿豆芽清利又爽脆,这种脆爽酸香的味道,带着点点汤汁,浸透了烙馍的内里,一口吃下去,唇齿间萦绕不散的是酸爽脆的爽感,有种醍醐灌顶的清醒感。 酸爽如它,配着软和又劲道的烙馍,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口感,像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一口又一口,没怎么停顿,剩下的半个饼就吃光了。 一个卷饼吃完,嘴里是怅然若失的感觉,而胸腔内却是升腾出一种拨开云雾的豪情。 他还能再吃五个! 彻底打开味蕾的许荣穹,学着许念的样子,亲自动手卷饼,一个饼里卷一种菜,从土豆丝到韭菜炒绿豆芽,从煎香肠到炒胡萝卜丝、小炒农家菜,无一不卷、无一不试。 然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方才意识到,之前说的吃五个,简直是开玩笑啊。 因为,他足足吃了八个烙馍卷菜! 这就很疯狂了。 许念看得瞠目结舌。 这许是自己看到的,唯一不怎么挑食的帝王了,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究竟爱吃什么菜。 因为,每一样吃得都很多。 根本分不出来,他最爱的是那种。 同时,她也不由庆幸,幸亏烙馍足够多。 要不然,真是尴尬了 许念吃饱喝足,捧着肚子悠悠哒哒地回小院。 这个时节,恰好万物复苏,百花争艳,空气中蕴着淡淡的芳香,清新又淡雅,吸到鼻子里恰好能让人放松了精神。 她一路走走停停,也不怕遇上什么危险。 因为,自从八年前的那个事过了之后,皇后好好整顿了一番后宫,下了大力气肃清那些爱在背后捣古怪的人,整个皇宫也变得清净了许多。 正好消食的许念,足足逛了一圈,方才回到小院中,逗了会儿雪团和包子,才准备去歇下。 值得一提的是,八年的时间,包子和雪团长大了不少,但是动物的寿命总是有限的,可见的它们两个也已有了老态,整日不是在这个地方躺着,就是换个地方躺着。 即使馋嘴如包子,现在碰见好吃的吃食,他也不像之前那样撒欢儿,而是慢慢挪着身子,走到近前,再慢腾腾坐好,惫懒地抬抬眼皮,等着投喂。 待吃食顺利要到嘴之后,他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狼吞虎咽一口吞了,而是抬着前爪按在食物上,咬一口慢慢嚼着,吃完了再低头咬下另一口,斯文有条理。 简直,不敢想。 ———————————————————— 这样过了两日吧,许嘉宸选了个日子,约着许念和许嘉庆一起去挑做小吃街和美食城的地方。 他办事靠谱又妥帖,考虑得很周全,没有带着许念和许嘉庆满大街溜达,而是在心腹送来的情报的基础上,又筛选了一遍,选了三处更适合的地方。 这三处地方,他在带许念和许嘉庆来之前,自己先是找个时间出宫,查看一遍,确定如情报上所言,方才于今日带许念他们过去看。 他先带许念他们二人去了那处他最满意的地方,在皇城的城东,是一处比较老旧但十分干净的街道。 这里,街两边的房屋刚好是面对面,倘若做成小吃街的话,人群从中间走过,两边都可以挑选。 而且,它现在的两边就有些年代比较的铺子,刚好卖的也是吃食。同时,街道整体也比较宽敞,即使两边同时摆上摊位,甚至中间在放一些摊位,也不嫌拥挤。 可以说是,量身打造的小吃街。 除了街面大小合适外,它现有的房子就可以改造成商铺,不需用大面积动工,可以用在最快的时间内,实现一个小吃街的构想。 还有一点就是,整个街给人的感觉很好,不是立于城中心那般喧闹的地方,却又没有处于繁华之外。因为要做小吃街的话,怎么可以没有人流。 人群走过皇城最繁华的那条大街,就可以顺着小胡同,走大概十米的距离,而后豁然开朗,看见这条古朴又宽敞的街道。 街道上面,铺着的青石板路蜿蜒曲折,石板路两旁种了两排树。 许念一看,几乎一瞬间就定下这个地方了。 种的树好啊。 刚好可以在每棵树上挂上红灯笼,等到晚上,灯笼一亮,这里灯火通明,妥妥的一个不夜城啊。 树上除了可以挂红灯笼,还可以挂上每家铺面的招牌,随风飘扬,齐刷刷地一排,光是想着就很大气。 “九妹,这条街的中间,有一处比较大的铺子,已经许久无人,刚好可以做你们的美食城。” 许嘉宸介绍。 许念跟着他漫步走到那处铺子前,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只需要稍稍改造一下,便可以了。 “太子哥,你太厉害了。是从哪里找到这般合适的地方啊?” 许念惊喜。 这个地方,真的每一处都符合她对小吃街的构想,简直不要太好。 许嘉宸看着她喜欢,眉目舒展,温声问:“还要去看看旁的吗?” “不看了。” 许念摇头。 “我觉着这一处就挺好的,完全就是我想要的那种。太子哥,这一处应该是最好的那一个吧?” 许嘉宸点头:“果然瞒不过九妹的眼睛。” “哪里是瞒不过我的眼睛,而是太子哥你找得太合心意了。是不是啊,小庆?” “是是是,谢谢太子哥。等我和九妹的美食城开起来了,一定给太子哥打折。” 许嘉庆毫不犹豫保证。 许嘉宸:“……” 就不能免费吗???? “殿下?殿下?” 他们正说着,听见一个惊喜的少女声。 许嘉宸瞬时转过头,不远处站着几个闺秀。待她转头后,那个最开始唤他的那个人,声音雀跃又惊喜。 “姐姐,快看!真的是殿下!” 说着,她提起裙摆,小跑了两步,行至许嘉宸面前。 面容娇丽的她,似乎不敢抬头看许嘉宸,但又着实惊喜,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娇声道:“婉容给太子殿下请安。” 许念和许嘉庆飞快地对视一眼,皆是看懂了彼此的意思。 这位,是太子妃??? ※※※※※※※※※※※※※※※※※※※※ 好困,睁不开眼了,晚安~ 清暖 许嘉宸微微颔首, 态度疏离,神情冷淡:“嗯。孤还有事,先行一步。” “殿下, 等等。” 许嘉宸抬步要走, 沈婉容登时有点慌神。 她才刚刚和太子殿下说了一句话呢。 “怎么?” 许嘉宸吐出两个字,上扬的尾调带着蕴着几分不悦。 沈婉容恍若未觉,笑颜如花, 脸上红晕更甚, 声音如黄莺啼叫般婉转动听。 “殿下, 您还未见过姐姐吧?姐姐就在那边,您要不要过去见见?或者, 我把姐姐叫过来,给您请安可以吗?” “大婚将近,按皇室要求,婚前见过不合规矩, 不符合体统。” 许嘉宸冷淡拒绝。 沈婉容没料到是这个回答, 到嘴的话直接卡壳了。 “孤先走了。” 许嘉宸转身, 即要离开。 “哎,殿下。” 沈婉容下意识想挽留许嘉宸, 伸手拉住他的袖角。 许嘉宸瞥了眼袖角的那只手,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倒是沈婉容, 接受到他的目光,连忙松开手。 “殿下,是婉容逾矩了,还望殿下恕罪。” 沈婉容屈伸行礼, 眉眼低垂。 一旁的许念和许嘉庆方才回过味来。 原来, 这个不是太子妃啊。 远处站着的那个, 才是太子妃。 许嘉宸依旧是冷淡的,掀了掀眼皮:“起身吧,孤不是这等苛责之人。” “婉容谢殿下开恩。” 沈婉容得到宽恕,松了口气,复又不死心道。 “殿下,您不见见姐姐吗?您不想她吗?” “想或不想,她自会是孤的太子妃,变不了。至于见,时间到了,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到。” 徐清暖脚步一顿。 她见表妹不顾自己反对,硬要上前去和太子拉关系。本想,她说不了一两句就回来了,可左等右等,仍是不见回来,即使觉得于理不合,倘若任由表妹这样胡闹,让人知道了也是会被旁人笑话,到时祖母恐又会责备她。 只没想到听到这些话,一时间不知该喜该悲,有些五味杂陈。 喜吧,起码未来的夫君承认了她的身份,她不必战战兢兢地去维护。 悲吧,听他的语气,谈论自己和提到一个陌生人,别无二致,未来的夫妻生活,可见一斑。 算了,何必想这么多为难自己。 她对太子的感觉,未尝不是如此。 旁人或会羡慕嫉妒,她走了大运能嫁给太子。 譬如,眼前的这个表妹。 但她其实只盼着,嫁个小门小户的,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 和人争、和人斗的日子,真的累了。 从一个狼窝,跳进另一个狼窝。 实非她心中所愿。 未来的东宫生活,是福是祸。 谨小慎微总归没错的。 这样做完心理建设,徐清暖已款款走至许嘉宸面前,规矩恭谨地行了个礼。 “清暖给太子殿下请安。” 她的声音如清泉过涧,清丽又悦耳,不媚不妖,带着几分意外的空灵感,又不是那种缥缈的、令人抓不到的遥远。 此刻,她背脊挺得很直,屈身行礼,未见任何谄媚或是不雅。 她行礼之时,眉目微垂,大气又合时宜,每一个动作皆是像尺子量过了一般,标准得挑不出任何错,又不会让人觉得刻板无趣。一串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般优雅大气。 许念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光是行礼就可以这般美。 更可况,这种美是不动声色的,很是赏心悦目。 “嗯,起身吧。” 许嘉宸颔首,表情不似面对沈婉容那般冷淡,但也没缓和几分。 “谢殿下。” 徐清暖直起身子。 许念和许嘉庆方才看清她的面容,他们二人虽没说话,却也在一瞬间明白了。 为何,说她是合适的太子妃。 刚刚那一番行礼,已是叫他们大开眼界。他们在宫中,自然也见过不差分毫地行礼,但像刚才那般行云流水,又无一丝刻意的痕迹,实为罕见。 她从一出现,无论是言语亦或是动作,举止落落大方,从容不迫,像是从规矩中长出来的那样。再看她的面容,皓齿蛾眉,神清骨秀,未脱少女稚气,未来的大家之范却已初见端倪。 合适,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不呆板不刻板,也不像个木头。 许念不说第一眼就喜欢上徐清暖,起码,对她很是有好感的。 谁又能拒绝美呢? 而这边,对话还在继续。 “先前,婉容无状,惊扰了殿下,念及婉容年岁尚轻,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勿与她计较。” 徐清暖余光打量一下许嘉宸的神色,看他不甚开心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替徐婉容开口求情。 她也没办法。 要是徐婉容有个三长两短,受难为的是她。 “无事,既然孤未来的太子妃开口了,孤便不与她计较了,望之后约束好家人,下一回怕是不会这般轻易了。” “清暖省的,谢殿下开恩。” 徐清暖施礼谢恩。 “殿下想来还有要事在身,清暖不便打扰,携婉容先行告退,还望殿下恕罪。” 徐清暖再一开口,就是要走。 许念就乐了。 嘿,事情有意思了。 太子哥不喜欢人家,人家估计也不喜欢太子哥呢。 于是,许念瞬时开口说道:“太子哥,既然看完了,我难得出一次宫,不如我们一起找个地方用膳吧,刚好叫上我们未来的小嫂嫂一起,如何?” 她说完,就发现徐清暖听见“小嫂嫂”三个字后,身子微僵,清丽的脸颊莫名有了点点红霞。 许是,不好意思了。 许嘉宸当然不愿意。 他刚要开口拒绝,许念就朝他撒娇。 “太子哥,一顿饭而已,难道你都不舍得我们和小嫂嫂一起吃吗?” 她朝着许嘉庆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时心领神会,点头道:“是啊是啊,太子哥,九妹说得即是。她难得出一趟宫,就随她吧。” “这不合规矩。” “这不合规矩。”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一起响起。 是许嘉宸和徐清暖。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 “九妹,这不合规矩……” 许嘉宸试图和许念解释。 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 许念这会子倒真的想扭扭这个瓜,看它到底甜不甜。 她在宫里待得太久了,哪里见过这种趣事啊。 是以,许嘉宸没说完,就被许念的歪理打断了。 “太子哥,规矩都是人定的。何况,你不说、我不说,我们在场的人都不说,谁又敢置度呢?太子哥,您说是不是哪?” “好吧,那便一起吧。” 许嘉宸无奈点头。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许嘉宸也同意了,徐清暖不好再拒绝,也点头同意了。沈婉容没料到会有这个转折,喜形于色。 “那我们去吉祥楼吧,过了这个小胡同就是吉祥楼,距离刚刚好,如何?” 许念刚有注意到,吉祥楼与他们只一街之隔,去那里吃饭,又近又方便。 其他人没异议,一起往那里走。 许嘉庆故意落后一步,附在许念耳边道:“九妹,我们在外吃饭,为什么要去吉祥楼啊?平白了给人送上生意啊。” 许念白了他一眼:“你可是未来的第一富贾,做人得大气。吉祥楼在皇城数十年,往来客人络绎不绝,你不想知道原因?何况,你知道《孙子兵法》吗?” “孙子,什么孙子?” 许嘉庆茫然挠头。 “唉,叫你平日多看些书,就是不爱看。从今以后,你每日要读二十页书,不然,我不和你一起做生意了。” 许念叹气。 “为什么?” 许嘉庆急了。 九妹不和他一起做生意,要和谁一起啊?! “你看些书,我就和你一起做生意。要不然,带出去的后,旁人知道我的合伙人是个大文盲,我这脸上无光啊。” 许念故意说得很夸张。 “先不说那么多了,你且记着,兵法里有一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去吉祥楼,就是视察视察,汲取人家的优点,补足它的短处,我们方才能越做越好。” 许嘉庆顿悟,由衷感慨道:“九妹,你真厉害啊。” “不是我厉害,是你太菜了。” 许念毫不留情地打趣他。 “行了,我要去陪小嫂嫂了,不和你说了啊。” 说着,许念快走了几步,来到徐清暖身旁,脆生生地喊道:“小嫂嫂。” 徐清暖面色一红,平静的眼眸中一闪而逝一分笑意。 她能感觉到许念并未恶意。 她轻声道:“福安公主,莫要这样叫清暖。清暖与太子殿下尚未成婚,这样称呼,有些不合规矩。” “那小嫂嫂的意思,是不是成婚后就可以这样叫了?” 许念弯着眉眼,笑着问她。 徐清暖一顿,头次说不出话来。 倘若,旁人阴阳怪气,她知道该怎么办。 面对着这种不加掩饰的善意,她倒是生出了几分束手无策之感。 不过,许念知晓她或是真的在意,也免得这个话落于别人耳中,落人口实,紧跟着换了个称呼。 “那我唤你清暖姐姐可好?” 许念接着道。 “你是太子哥未来的太子妃,我叫你一声姐姐,是合规矩的,旁人无法说三道四的。” 徐清暖一想,也就同意了。 而后,一路上许念都在和徐清暖说话,从琴棋书画到吃食风景,无一不说,无话不谈。 越说,她越发觉徐清暖的厉害之处。她的话虽然不多,多是听着她说,但也不会一句话不开口,会适时地发表自己的看法与见解,点到即止,一针见血。 一番话下来,她是真的喜欢上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了。 沈婉容见着许念一路都在和徐清暖说话,而对她爱搭不理,藏在袖中的手,因着嫉妒把绣帕揉得不成样子。 而跟在许念和徐清暖后面的许嘉庆,也是心中微酸。 唉。 他觉着自己现在就是那日桌上的酸菜鱼。 又酸又菜又多余。 还好,他瞥了眼相谈甚欢的二人,又瞥了眼同行的其他人。 还好还好。 他平衡了。 酸菜鱼又不是他一个。 没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吉祥楼。 许念豪气十足,大手一挥:“今日有幸认识清暖姐姐,我请客,你们随便点。” 有人请客,一路酸得冒泡泡的许嘉庆当即不再犹豫,不计银钱,只管点菜。 红烧狮子头、芙蓉大虾、桃仁鸡丁、鸭丝掐菜、太极发财燕、雪月羊肉、绣球全鱼、炸春卷……林林总总,把吉祥楼的招牌菜全点了一遍。 可以说,经过了几年,吉祥楼的菜式又跟着翻新了一遍,已不是曾经许念吃过的样子,堪称得上与时俱进。 “对了,再加一道笋蕨馄饨吧,这个季节刚好吃。” 许念道。 “好嘞,各位稍后,这便为您们安排上菜。” 小二兴高采烈地退出去。 留他们一屋子人在叙话。 其实,主要是许念在说。 一会儿,小二便开始上菜,没用多长时间,就摆了整整一桌子,几人正要动筷子开吃。 突然,门外幽幽响起一个酸气十足的声音: “九公主出宫,都不来看我了吗?” ※※※※※※※※※※※※※※※※※※※※ 还有~感谢在2020-12-18 20:43:24~2020-12-19 11:5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莓团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张 声音里的怨念十足, 酸里酸气,许念浑身打了个寒战。 糟了。 把小金忘了。 人找上门来了。 果然,声音的主人已经推门进来, 在屋内环视一圈, 视线落在了许嘉庆身上。 许嘉庆:???你那么看着我干啥?我还没吃呢? 茫然不已许嘉庆不知他占了许念右手边的位置,而许念的左手边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妃不重要,重要的是, 林璟不好意思同一个姑娘家家的抢地盘。 于是, 许嘉庆自然就被他盯上了。 他毫不客气地走到许嘉庆旁边, 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许嘉庆一无所知地抬头看他,眼神迷茫不已。 林璟努努嘴, 看向了旁边的位置。 许嘉庆立即把旁边的椅子拉出来,热烈欢迎:“林璟,坐。” 林璟:“……” 就这么不开窍的吗? “你坐。” 林璟无奈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力感。 “我坐着呢。” 许嘉庆自然而然接道, 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你旁边坐。” 林璟扶额, 眼睛看向旁边的椅子, 示意许嘉庆坐过去。 “啊?为什么啊?我坐得好好的,不用换位置啊。” 许嘉庆不解。 许念在林璟来了之后, 就直觉不好。 这个小金,小时候为着一个别人吃过了而他没吃的吃食, 就会生气委屈又撒娇,这回她出宫了没叫他,可不一定会怎么样的。 是以,她看着林璟和许嘉庆在旁边讨论位置的事情, 忙站到林璟一边。 “小庆, 你挨着小金坐, 这里就先让小金坐吧。” 她话一出口,许嘉庆再不情愿也只好挪了屁股。 林璟朝她点头示意,看样子,没有很生气。 许念不由轻吐一口气。 还好还好,躲过一劫。 结果,是她放松得太早了。 林璟一坐下,黑眸中透着点可怜,语气委屈巴巴,似控诉又是哀怜:“九公主,这是有了新朋友,现在都想不起我了吗?出来玩,也不去找我。” “没有没有。” 许念双手投降。 “我跟着太子哥出来办事情的,过几日我和小庆要一起开个美食城。” “是吗?” 林璟声音微扬,手指叩着桌面,开口道。 “所以,九公主可以和三公主、六皇子、陈青阳做生意,就没想过和我一起做生意吗?在九公主心中,我是什么呢?” “难道,九公主忘记了当年说过的话?” 许念:“!!!!” 她好想找个地缝进去啊。 这是什么该死的问题。 啊! 崩溃。 内心极度崩溃的许念勉强地扯了个笑容,试探说道:“小金……是我的小金?金贵人?” 无怪许念犹豫,实在是时间久远。如果没有“小金”这个挂在嘴边的称呼提醒她,她怕是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嗯嗯,九公主记得就好。” 林璟满意点头,周身的低气压散了一些。 “既然,我从未和九公主一起做过生意。这回,不如勉为其难地带上我?想来,九公主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我拒绝!” 事关赚钱大计,许嘉庆坐不住了。 “九妹说好的,要和我一起做生意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许嘉庆重重地咬清楚“两个人”三个字。 许念欲哭无泪。 她好想把许嘉庆按回去,缝住他那张嘴。 没看见眼前这位小爷就忽悠不过去了吗? 他还跟着添乱。 唉。 为什么曾经那么好忽悠的小金一去不复返? 现在也没比她大几岁,偏偏有的时候问的话叫人心惊胆战的。 许念完全忘了。 林璟这样,是她自己惯出来的啊。 她总是忍不住对他优待一些,然后就…… 另一边,林璟听着许嘉庆拒绝的话,也不生气,反而挑眉轻笑,吐出两个字:“是吗?” “是。” 许嘉庆掷地有声。 “既然如此,六皇子不同意的话,那也可以。我和九公主一起做生意,我们两个也是两个人,不加上你,就不会变成三个人了,如何?” “或者,要不大家都不做了,如何?六皇子,你选一个吧。” 许嘉庆神经突突跳,尤其林璟一口一个“六皇子”,更是听得他忐忑不安。他们从小到大,除了必要场合,林璟叫他六皇子的次数,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眼下,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已是听到两次了。 一种强大的求生本能,促使他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决定:“其实,我们三个人一起来做美食城也可以。只不过,小璟和你打个商量可以吗?” 然后,他悄悄与林璟商量,希望林璟可以占少一些比例,自然,他占得比例少,出的银钱也少。 “这样可以吗?我就想成为第一富贾,你当是成全我这个愿望成吗?你已经那么……有钱了。” 许嘉庆言语中颇有几分哀怨。 这点,林璟倒不与他计较。 反正,赚钱并不是他的本意。 终于,这些事情商定了,他们还要再说什么,许嘉宸看不过去了,开口道:“有什么回去私下慢慢说,有客人在,不可怠慢了。先吃饭吧。” 被遗忘了许久的吃食,总算可以发光发热了。 吉祥楼的红烧狮子头做得很是地道。 许念吃了第一口便觉出来了。他们应该是用快刀一刀刀切制而成,而非是乱刀剁馅。浓郁的狮子头裹着厚厚的一层酱汁,入口后吃得到小小的肉粒感,劲道又味浓,口感很是丰富。 “小金,尝一尝这个狮子头。” 她给林璟夹了一个狮子头。 林璟顺着咬了一口,肥瘦相间的肉馅慢慢在唇齿间释放香气,而肉质肌理又未被破坏,小小的肉粒在齿间厮磨,香浓渐渐随之溢了出来,味蕾沉浸在在这份香气中,十分享受。 “很好吃。” 林璟中肯评价。 “不过,比九公主做得还差一些。” 许念轻笑:“行了,不必这样夸我,我可从未做过红烧狮子头。” 她说完,转头对旁边的徐清暖道:“清暖姐姐,也可尝尝。吉祥楼,不愧是皇城第一楼。” “好,谢谢福安公主。” 徐清暖轻声应道。 她学的礼仪,一直秉承的是“吃不言、寝不语”,这次和许嘉宸一起吃饭,许念他们显然对这个没什么在乎,饭时间时不时夹一两句趣话,倒比得那沉闷的饭桌更自在。 整个饭桌萦绕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她不自觉放松了心神,发现原来这些吃食竟是可以如此好吃的。 不由的,她念着许念的推荐,准备从盘中夹狮子头来吃,不想,最后一个狮子头正被人夹走,一抬头,对上沈婉容浅笑的眉眼。 “姐姐,刚刚福安公主一说,我也对吉祥楼这个狮子头好奇得紧,让给我可好?” 众目睽睽,徐清暖自不会因为一个狮子头和她计较。只不过,她这是有意无意,她不用想也知。 她这个表妹,向来如此。 谁知,一直沉默吃饭的许嘉宸突然唤了小二进来,命人再夹一盅狮子头。 是一盅,而不是一碗。 一盅狮子头,里头只有一个。 很快,小二去而复返,放下那盅狮子头退下。而许嘉宸不紧不慢地将那盅狮子头放在徐清暖面前。 徐清暖讶异抬眸,对上许嘉宸不冷不淡的眉眼。 “谢谢殿下。” 徐清暖道谢。 “无妨。虽然未行大婚,你已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作为孤未来的太子妃,不至于短了一份你的吃食。” 许嘉宸说得冷淡,徐清暖心底却滑过一丝暖流。 无论如何,这是对她的维护。 而对面的沈婉容见状,红着眼,泄愤似的咬了一口狮子头。 许念倒是有些意外,递给许嘉宸一个鼓励的眼神。与刚刚的冷淡不同,接触到他的眼神,许嘉宸眼眸闪过些许笑意,示意她快些吃饭。 “九妹,吉祥楼你一直念着的芙蓉大虾近在眼前,别看着我了啊。” 许嘉宸语气颇有些无奈,声音里蓄着几分宠溺。 “这就吃。太子哥,不错哦。” 许念忍不住夸了一句,而后一低头,就看见盘中多了一只大虾。 是林璟。 听到许嘉宸说她想吃大虾,立马给她夹了一只。 “九公主吃,不必客气。” 林璟反客为主,招呼她。 许念一噎。 她当然不会客气的。 她这个花钱人,怎么能客气呢? 然后,一口吞了半只大虾,整个人享受得半眯着眼。芙蓉大虾外酥里嫩,鲜得不得了,把虾的那份滋味发挥得淋漓尽致。 之后,是桃仁鸡丁。 这道菜口感偏甜,味道叫许念这个习惯重油重辣的味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因就是,切得均匀整齐的鸡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处理,入口又鲜又嫩,没有一丝丝鸡肉可能会有的干柴味儿,配着香脆十足的桃仁,一口鲜嫩,一口香脆,实实在在的是味蕾的享受啊。 鸭丝掐菜口感脆爽又滑嫩,开胃又下饭,缓解了方才菜式的油腻和味甜,有了这道菜,再一次打开了众人的食欲。 太极发财燕小巧精致,光是看着造型,就是一种美的享受。入口,则又是一个味蕾盛宴。 雪月羊肉没有羊肉的腥膻味,而是鲜嫩中富有醇厚的滋味,入了腹胃,那种暖融感瞬时熨贴了周身。 而炸春卷呢,又香又脆又咸又香,颇有几分春日的感觉,特别是配着最后端上桌的笋蕨馄饨,一口一个鲜嫩脆爽,一口一个春日宴的感觉。 一顿饭吃完,众人皆是心满意足。 “小金,改日春游了,咱们就可以吃笋蕨馄饨。” 许念畅想。 这个光景,刚刚好,一直待在宫里着实有些浪费了。 林璟轻点头,应好。 只没想到,许念接下来会忙得脚不沾地,一直没抽出时间去春游。 即使小吃街引进其他的小摊贩,管理也不必她来弄,但美食城到底是他们,而且为了让小吃街更有模有样,她参考了后世的一些特色美食街的设计,帮着提意见。 同时,为了使美食丰富多样,她和许嘉庆也为小吃街贡献了一份自己的力量。他们也弄了几个像模像样的摊位。 一个是煎饼果子摊,卖各种煎饼果子,夹油条或者薄脆; 一个是铁板烧和烤串摊,铁板无所不可铁板,还有各种比如烤面筋、烤鸡柳等等烤串; 一个是烤冷面,冷面一烤,大家都爱; 一个是鸡汤米线,说是米线也卖各种米粉、炒凉皮、炒面等,甚至还有烩面; 一个是鸡蛋灌饼,搭配着手抓饼一起卖。 …… 满足了许念前世拥有一条美食街的小心愿。 这些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大批量的人进皇城之前,小吃街正式开始营业了,美食城也顺利开张。 ※※※※※※※※※※※※※※※※※※※※ 强烈推荐一种锅:火锅煎肉一体小电锅,一个人吃火锅烤肉简直不要太美。我今天是一边涮腊肠,一边烤鱼豆腐鱼皮脆,真的太美了,推荐~ ps:太子和太子妃的cp名我想好了,叫清晨cp如何?可惜,小九和小金的cp名字还没着落,你们有推荐吗? 感谢在2020-12-19 11:57:25~2020-12-19 14:5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蜂蜜牛奶不要糖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怕黑而你是光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宴 小吃街和美食城顺利开张后, 许念专门出宫盯了几天。 因为,小吃街这种在后世不稀罕,在这个朝代着实走在了前头, 云集各大吃食商贩。许念不太放心它的走向, 还是盯着更放心。 这里面,有许嘉宸安置的百姓,也有慕名而来, 交了租子在这里获得一席摊位的。 其实, 一开始并未有这么容易。很多小贩是老营生了, 有了固定的地点,并不愿意来这个新地方。 毕竟, 谁也不能保证,这里有人流啊。没有人流,就没有生意,那么, 一家老小赖以生存的摊位又保不住, 得不偿失。 多亏他们原本也没打算吸引很多固有商贩过来, 而是发展新的。既能安置百姓,促进就业, 又能增加税收,一举两得。 税收嘛, 当然是许念他们这些东家给国家上交的。 小摊贩们只需要出自己的摊位租金就好,而这个摊位租金又比其他地方,要便宜很多,甚至对于那些拿不出银钱的, 可以写了契书, 在三个月内补齐就好。 相当于, 许念他们为了大宋尽的一份绵薄之力。 这样一来,确有不少百姓寻了个过来,打算做一份吃食的营生,勉强有个糊口的方式。他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许念他们自己的小摊位以其新鲜又好吃的特点,吸引了一大批的人。 像烤冷面啊铁板烧啊烤串炸串等,年轻人偏爱吃,而小吃街里头又设置有座位,他们可以不同家的吃食,一口气吃个过瘾。 像煎饼果子鸡蛋灌饼手抓饼之类的,许多贩夫走卒更爱一些,滚烫的又顶饱,有蛋有菜又有一个大面饼,价格实惠。 至于,米线米粉之类的,老少通吃,常常被围得水泄不通,也是小吃街生意最好的一家。 许念看了几天,那些引进来的小摊贩也各有自己的拿手绝活,譬如那家卖石头饼的,饼皮酥脆,内馅儿醇香,倘若有人再舍得花个钱,加一个新鲜的鸡蛋,蛋香与肉香在唇齿间交融,美得不得了。 还有,那个卖鸡丝馄饨的,皮薄馅儿足,一口一个滚烫的馄饨,烫得人欲罢不能,待馄饨吃完,喝上一口馄饨汤,熨贴不已。 …… 总之,小吃街是有模有样地步入正轨。 因着汇集了众多的吃食,让人在一条街上想吃什么都能得到满足,是以,人流越积越多,这也是为何会有老摊贩慕名而来了。 能赚钱呀。 当然,是想过来。 可惜,除了前两批,后面再来的就没位置了,只能悔不当初。不光他们后悔,许念自己也后悔呢,没后悔多开两个摊位。 因为,她忘了两个大杀器小吃。 一个是狼牙土豆,一个是臭豆腐。 一个真正的小吃街,或许可能见不着狼牙土豆,怎么可以没有臭豆腐呢? 许念左思右想,还是不愿放弃卖臭豆腐和狼牙土豆的想法,只好想了个办法,缩小了一下烤冷面、煎饼果子几个的摊位大小,让它们凑活凑活挤一挤,成功挤入了臭豆腐和狼牙土豆。 这才像样子嘛。 许念闻着空气中传来的狼牙土豆和臭豆腐的气味,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彻底搞定了小吃街,剩下的事便交给了许嘉庆来管。他对这类琐事,乐此不疲,估计是能赚银钱吧,每次见他,都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视察完小吃街,许念的视察对象就变成了美食城。 其实,他们这个美食城有三层,为了充分发挥美食城应有的作用,弄得比较杂,各种各样的吃食皆有之。 第一层,相对平价一些,是各种窗口的样子。 从盖浇饭、打卤面、羊肉烩面、牛肉拉面到汉堡包、炸鸡排炸鸡翅,再到原味奶茶、珍珠奶茶、红豆芋圆各色甜点,以及酸辣土豆丝、醋溜白菜等寻常家常菜,琳琅满目。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上的。 第二层,价格稍贵一些,也不像第一层那样是各种窗口,而是一个涮烤一体美食层。这是许念借鉴了现代的涮烤一体自助城而来的。 她原本是想做自助餐在古代的接受度可能没有那么高。再加上这个时代也没有冰箱,冬天还好一些,现在天气渐渐暖和了,很多菜品不易保存,便放弃了自助的形式,而是做了一个火锅兼烤肉一体的,想吃火锅吃火锅,想吃烤肉吃烤肉,两不耽误。 至于第三层,因着环境安静,花了大价钱在装修上,力求雅致、上档次,卖的菜式也是精致小炒。 甚至,为了让众位食客更直观,菜单不用木牌材质,而是用的纸,做成那种经折装。打开之后,上面画着各种菜式的工笔画,颜色丰富,形象生动,甚至说,只是看着这么个菜单,可能就会馋得流口水。 这样还不够,在第三层的最左侧,放着一排排新鲜的原材料,当作样品给食客们看。那些看了图片还觉着不清楚的,大可以在这前面一站,什么菜用什么原材料,一目了然,考虑得相当周到。 这个美食城在小吃街的中间段,从下到上,适应各个阶段的食客。里面的那些跑堂也是许嘉宸安排的贫苦百姓,经由许念和许嘉庆培训后正式上岗。 上岗之前,许念专门请了大夫给他们一一瞧过,确定无甚大病大灾或传染病一类的,方才放心。 她在美食城只待了两天,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就不管了。反正,许嘉庆非常想管,她当然乐得自在。 说起来,她和小金这个合伙人,更像是拿主意、出钱的,真正干活的是许嘉庆。 想想,也蛮好的。 因着出宫了几天,许念回去后,躺了好几天,把没睡的觉统统补上后,就到了皇家宴客的日子。 这是在太后生辰的前三天办的小型宴会,为了欢迎各国使臣。 —————————————————— 宴席上,许念看着那些使臣献宝,困顿不已。他们拿的东西,这几年大宋也都有了,偏他们还像宝贝似的炫耀,许念真是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不光如此,那些个人话里话外捧着大宋,神色之间的傲然却非如此。她最烦这种来来回回打官腔,还不如睡觉来得痛快。 她百无聊赖地戳了戳眼前的吃食,那个排骨已经冷透了,她也不想再吃。寻常的素食还好,若是肉食冷透了,再吃的话,腹胃难免会不痛快。 许念抬眼看了一眼,站在正中间的那个人,眉飞色舞,言语间洋洋得意,恨不得将他们一个西北的小国夸上天去了。 其他大宋的臣子吧,为了保持含蓄的礼仪,跟着打哈哈,一笑而过,偏偏那个人不觉意,反而认为他们是赞同的,愈加来劲,夸自个儿的话写几个千字文都不为过。跟在他旁边的使者,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许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唉,真是太无聊了。 她突然好怀念那段什么宴席也不用参加的日子。 浪费大好睡觉的时光。 她正想着,旁边的许诗琳戳了戳她,凑到她身边小声说:“你这一天天的,哈欠连天,好像八百年没睡过觉似的。” 许念白了她一眼,悠悠道:“何止是八百年,算算得有一千年没睡过了。” 许诗琳:“……” 她停顿片刻,没好气道:“你好好说话,这随口噎人的本事,可真是见长啊。” “哎,这么说,你很喜欢这种场合?” 许念反问她。 许诗琳也瞥了眼还在自夸的越国使臣,倒是没故意和许念唱反调:“唉,不喜欢能有什么办法,不都一样得过来。你就当这是夫子考校了,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许念意外地挑挑眉:“不得不说,你的长进确实挺大的。” “那是。” 许诗琳语气骄傲,颇有种自豪的感觉。 “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日就可择驸马了,当然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莽莽撞撞了。” “你倒是想得挺远的。” 许念真的诧异了。 她和小庆怕极了成亲,而许诗琳一脸憧憬,不由想起从许嘉庆那来的趣事。 而这边,许诗琳开口问她:“听说,你和六哥开了条小吃街和美食城,怎么不告诉我啊?” 许念抬了抬眼皮,反问她:“听说,你看上了新晋的探花郎,怎么不告诉我啊?” 许诗琳:“……” 她没有,她不是…… 可是,她脸上浮现的可疑红晕,恰好说明,许念戳中了她的心事。 许念八卦心起,忙好奇问:“你快说说,你和那个探花郎怎么回事?听说,你强取豪夺?” “哪里有。肯定是六哥编排我。” 许诗琳忿忿。 “那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嘛,我听你说,不相信六哥的。” 许念快速接道,眼中燃烧着熊熊八卦的火焰。 “哎……” 许诗琳害羞,不愿开口。 蓦地,她气愤地看向宫宴中间,生气道:“这个越国时辰气死我了,你听听他说的话,这算什么?一个小小越国而已,敢这么猖狂?再猖狂,让父皇平了他们。” “你小点声,人还在呢。” 许念拉住她,安抚她的情绪。 这时,她也听清了越国时辰说的话了。 他说:“都说,大宋国地大物博,今日一见,甚是失望。这些宫宴的吃食,都这般拿不出手吗?” “像我越国,为了贺贵国太后的寿辰,呈上我国的百米长寿面。听闻,贵国并无这样的吧?难道,你们连一个长寿面也拿不出吗?” “若真是如此,我实在不敢苟同,贵国的地大物博,着实令我们趁兴而来,失望而归啊。” 许念眼皮一跳,就懂了。 敢情,找事儿的来了。 ※※※※※※※※※※※※※※※※※※※※ 我给小七准备的是强取豪夺的戏码,如何? ps:对不起,今天的加更鸽了应该 我刚刚看新闻,我这个小地方多了个密切接触者,我快怕死了,现在要出门采购去了,然后躲在家里不出门了 (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 挑衅 高位上的许荣穹面带微笑, 心里已经把这个越国使臣骂得狗血淋头。 真不是他狂妄自大,就越国那个偏远的小地方,还比不过大宋西北的繁华, 结果, 这人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敢来宫宴上这么闹腾。 但是,为了两国邦交和百姓安居乐业, 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他此刻也只能保持着得体而不失态度的微笑。 “呵呵, 来使说笑了。” 许荣穹打着官腔,意在将这个事就这么揭过去。 倘若, 对面是个知情识趣的,这会子该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了。偏偏,那个越国使臣自信得很哪。 他摇摇头,似乎为许荣穹说出这样的话而一脸痛心。 “陛下, 臣下并未与您说笑。” 说着, 他拍拍手, 跟在后面的两个使者恭敬站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呈上一个用红绸包裹着的硕大锦盒。这个锦盒很大, 需要两人拖着,方才可以完整地展现于人前。 越国使臣扫视全场, 看到众人目露好奇或惊讶,胸有成竹地扯了扯嘴角。 这就是他的目的。 叫所有人大开眼界。 “回禀大宋皇帝,这便是我刚刚所言的百尺长寿命。听闻,贵国生辰时有爱吃长寿面的习俗, 我国王上为了表示两国永结同好的诚心, 专门命厨人做了这个长寿命, 以贺贵国太后之寿。” “现在,臣下即当着众人的面上呈这份长寿面。” 越国使臣说完,转过身子,对身后人说道,“打开吧。” 来使队伍中,站出来一个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年轻使者,双手放在锦盒的两边,慢慢地将锦盒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盘了一圈又一圈的长寿面。 众人一时哗然。 还真是百尺长寿面! 在坐之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远处的许念看见这个长寿面之时,眼中也闪过一抹兴味。 有意思。 难怪,这个使臣敢这样放话出来,原来是有备而来。 她常做吃食,自然便能看出来,这个面做出来并非想得那般简单轻易。 尤其是,越国距离大宋皇城颇有距离,肯定不会是用的鲜面条,一来是保质期不够长,二来是鲜面条的定型效果没有如此好,不会这样规整地盘在锦盒中。 这个面条,应该是在挂面的基础上做了特殊处理的。 许念正想着,那个越国使臣还在展示着带来的长寿面。他很满意众人的神色和表现,说明大宋至少没有这样的长寿面。 “臣下,呈请给陛下一观。” 越国使臣这样一说,立即有两个太监走上前,将长寿面呈到许荣穹面前。 本来,他是不以为意的。这个面长归长,他们大宋能人巧匠居多,还会连个面都做不出来吗? 但是,当他清清楚楚地看清长寿面之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面上,刻有字! 不宽的面条上,清晰地刻着一个个小小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它不是只刻了一处,而是从面条的一端至尾端,不间断地刻着这八个字。 还真是奇了! “这个长寿面着实新奇,你们王上有心了。” 许荣穹诚恳赞道。 “拿下去,给众位爱卿也看看吧。” 然后,其他的王公大臣、皇子公主也皆是看清楚了这个长寿面,特别是看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字之后,内心的惊讶几欲掩饰不住。 东西是好东西,也是费心了。 若是,他们没有鼻孔朝天的话,或许会收获几句真心的夸赞。 是以,越国使臣整暇以待,等着大家看过长寿面后收获一众夸赞,却不想,大家看了就看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越国使臣:他们一定是在强撑! 目的没达到,他就很不满意了。 于是,他不甚满意问:“敢问,贵国有这样的长寿面吗?从今日宴席的菜式来看,应是没有的吧,贵国这种宫宴的菜式,实在叫我失望得很哪。” “大胆!” 有人怒斥出声。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造次?” 说一遍不理他,是为了个双方面子。 谁知道,这人得寸进尺,一再挑衅。 真的,当大宋是扁食嘛? 可以随便揉捏? “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若是你们也有这样的长寿面,不妨拿出来看看。” 越国使臣一再挑衅。 “呵!不过就一个长寿面,看把你骄傲的。” 出声的是林璟。 他懒洋洋地把玩着一个小酒杯,一脸傲然,语气嚣张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先不说我们有没有这样的长寿面,你刚一直说你这个面有百尺长,那不如量量,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好看看眼?” 他刻意咬重了“没见过世面”几个字,任谁都能听出这说得是反话。 那个越国使臣也听出来了,脸色一变,不甚高兴:“敢问,这位是?” 他看林璟年纪尚轻,又坐在臣子那边,明显不属于皇室一员,认定他可能是大宋哪个不起眼的官员的儿子,自然不乐意被这样无关轻重的人看轻。 “哦?量个面,还要报身份啊?” 林璟淡笑。 “那不知,林国公世子这个身份可够?这个不够的话,上面坐的一个是我姨父、一个是我姨母,这样的身份可够?” 林璟虽然不愿说这些旁人给的身份,但他现在只有这些,还未靠自己自己拼出一番功绩。 唉。 别人给的终归是别人给的。 越国使臣眉心一跳,没想到,这个人的身份这样不一样。 他一时惊讶,没有开口,落在旁人眼中就成了不满意。 一旁的许嘉庆帮着说道:“如果他那些都不够的话,再加上我如何?我是大宋名正言顺的六皇子。” “这样够了吗?可以量一量你这个百尺长寿面了吗?” 许嘉庆再问。 “那便劳烦陛下了。” 越国使臣行了个礼。 反正,他是不怕的。 他们的长寿面又没有弄虚作假。 许荣穹也看不惯这个放肆的越国使臣,自然由着林璟和许嘉庆胡闹。 接着,就有宫人拿着尺子过来,开始量那个长寿面。那个使臣怕他们作假,一直立在一侧,眼睛紧盯着。 “你这边少了一点点,往左移一点。” 使臣出声。 因着尺子不够长,所以是一节一节量的,然后他就时不时提出异议。许嘉庆不放心,也起身站在旁边跟着看。 每当这个使臣这样斤斤计较的时候,他都要回上两句。 “这样怕是不合适吧?这部分是已经量过的,足下这样要求往左移一点,岂不是让量过的地方再量了一遍,难道,你们的百尺面果真是个噱头?” 越国使臣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一来二去,他也不再那般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了。如此,量面的工作总算是顺利进行下去,没一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最后的测量。 “这个面可有百尺啊?” 许荣穹笑呵呵问。 他作为皇帝,一国的气度得有,却又着实恼怒越国使臣所为,便由着下面的人玩闹。 因为,这些人确实该给些教训。 敢当着各国的面直接在宫宴上呛声,实属不该。 否则,岂不是其他人都敢这般造次了吗? 只没想到,量出来的结果还真是令人惊讶。 “回禀皇上,此面只有九十九尺,未足百尺。” 宫人话音一落,越国使臣就不满抗议:“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是百尺!” 许嘉庆嘿嘿一笑:“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可是自己看着的,难道我们当着你的面偷吃了不成了?或者是,它在路上缩水了你们不知道?” “你!” 越国使臣气结。 “不过,你这个人不地道啊,百尺长寿面,说好的百尺,差一厘、差一寸、差一毫、一秒都不算百尺啊。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妄言呢?” 许嘉庆再度开口,气得越国使臣面红耳赤。 那个使臣说不过许嘉庆,转头就向许荣穹求救。 许荣穹这回怎么可能和他站在一边? 他刚刚可是因着这个百尺,嚣张得很哪。 于是,许荣穹不疾不徐道:“贵使莫急,小六还是个孩子,你莫要与他计较。不过,朕也好奇,好好的百尺怎么就差了一尺呢?” “这……” 越国使臣张口结舌。 “不如,回驿馆找找,看看有没有落在哪里?” 许嘉庆建议。 可他这个建议还不如没有,长寿面不可断,断了就不是长寿面了。 越国使臣也知道这个道理,不敢接他的话。只是,大家都看着,百尺变九十九尺,丢的不光是他一个人的脸,他悄无声息地瞥了眼队伍内,抹了把额间的冷汗。 还有……看着呢。 然而,他一时也无从解释,难道真要顺着许嘉庆给的理由说下去? 缩水了? 所以,百尺少了一尺? 怕是这样说了,回去后他这个官也别做了。 突然,越国使者队伍中,那个年纪不大的使者站了出来。 “百尺变九十九尺,恰好是我国王上对贵国太后的美好祝福,九九寓意着九九长寿。这是我国王上同贵国设置的一个谜面,以百为引,实为九九,暗含长寿寓意。” 这个使者慢慢解释,全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仿佛他们一开始便是这样打算的。 “这样啊,替朕谢谢贵国的王上,心意朕领了。” 许荣穹接道。 不管如何,这是呈给太后的长寿面,他们可以为难,却不至于非得要在长寿面上过多难堪。 那个越国使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默默为自己鞠了一把泪。 还是惊动了那位啊。 这一桩揭过去之后,那个年轻使者复又问道:“先前,臣下待在队伍里,见着众位皆对这个长寿面不以为然,想来贵国肯定有更厉害的,不妨叫我们开开眼?” “方才,赵大人的话虽说听着有些无理,却也是他的心声,这个宫宴上的吃食竟真没叫人惊叹的。贵国这般地大物博,应该不会连个吃食也拿不出手吧?” 刚才那个使臣是明着看不上,这个使者道行深一些,明褒暗贬。 话里话外,将他们捧得高高的。 可内里的意思,还是看不上大宋的。 “你说是不是啊,六皇子?” 他见着没人接话,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许嘉庆。 许嘉庆:“……” 他会找茬,可吃食不在行啊。 被矛头对准的许嘉庆,瞬间求救似的看向许念,眼神带着无限迫切。 九妹,救救我! 九妹,给他们好看! 他也不知道许念有没有办法,只觉得许念肯定比他行。 那个越国年轻使者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嘲弄地牵了牵唇角。 百尺少一尺又如何? 他们还不是比不上? 还说是泱泱大国…… 把希望寄托在一介少女身上,可笑至极。 而另一边,接收到许嘉庆的求救信息,许念无力扶额。若不是,她恰好也看不惯这个人这么嚣张,她一定不会管他,定要让他自己收拾烂摊子。 强出头,就该想到强出头的后果! 当然,她也承认,看他们打脸,也是很爽的。 只不过,许念还没动,旁边的许诗琳比她先激动。 “快快快,给他们好看!叫这帮人看看,什么叫作厉害!” 许诗琳跃跃欲试。 “你怎么就能知道,一定能叫他们好看啊?” 许念笑着问。 他们这几个挺有意思,莫名地对她很有信心。 “因为,我不相信,你没办法。” 许诗琳毫不犹豫回答。 “既然你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自然不能叫你们失望。” 说着,许念慢慢起身,整理下衣裙,先是对许荣穹行了个礼,而后才慢慢对那位使臣说道。 “百尺长寿面我们倒是没有。” 她话未说完,眼见着越国使臣队伍个个脸上浮现出笑意。 “不过,众位莫着急。百尺长寿面不是我们做不出来,而是看在贵国费尽心力为皇祖母祝寿,我们不好让众位趁兴而来,失望而归啊,自然不愿做出一模一样的长寿面来。” 许念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不愿,不是不能。 “因为大家皆知,寿宴当日,长寿面只此一碗,贵国精心准备,又千里迢迢而来,我们大宋是礼仪之邦,自然要让贵国的寿礼发挥应有的作用,不忍让其蒙尘啊。” “但话又说回来,皇祖母大寿,我们自然也有准备。只不过,无法在今日呈上而已,毕竟有些东西,寿宴当日吃了,方才有其寓意,望能理解。” “理解归理解,你倒是说说,你们准备了什么?” 年轻使者问。 “我们着实好奇得紧哪,该不会同今日一样吧?” “自然不会。明日即是皇祖母寿辰,你们皆可看到。” 许念掷地有声道。 “至于今日之宴,不过是我们大宋的寻常便饭。我们想着以家常之礼待贵国,以示两国关系亲如一家,没想到被贵国百般挑剔,难道在你们心里,两国关系不该是亲如一家而是该大动干戈?” 许念话一说完,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表示她说得有理。 方才一直挑毛病的越国使臣,也不敢再说如何看不上大宋的宫宴了,因为一旦说了,便是要挑起两国之争,这不是他们能担待得起的。 越国的兵力,比不上宋国。 这下,氛围乍变,刚还一脸憋屈的大宋众人一下子扬眉吐气,而趾高气扬的越国使臣只得偃旗息鼓。 但事已挑起,他们怎可善罢甘休。 年轻使者幽幽道:“还望明日,真能叫我们大开眼界才是。” “那是自然。” 许念丝毫不虚。 待宫宴结束,许嘉庆凑到许念身边,巴巴问:“九妹,你快说说,明日准备做什么?” “不告诉你。明日你就知道了。” 许念卖关子。 “告诉你了,估计不到明天,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 许嘉庆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有这么大嘴巴吗?” “你觉得呢?” 许念反问。 应付完许嘉庆,不想许荣穹又将许念叫过去询问。 “小九,明日可有把握?” 许荣穹忧心。 明日若不能叫众人惊讶,怕是不好收场。 算了算了。 小九做的吃食,哪次不让人惊讶。 这样一安慰,他内心的忧心就散了一些。 而许念也给了他回答:“父皇,没问题的。再说了,如果儿臣真的做得不够好,不还有父皇给儿臣兜着吗?所以,儿臣不怕,方才敢跟他打赌的,就是看不惯他那个嚣张的小样子。” 许念朝许荣穹撒娇。 “你啊。” 许荣穹语气宠溺。 “小九,你随心做吧。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当然,就算真的做得不好,也无碍。朕的女儿,谁还敢说三道四了不成?” “谢谢父皇,有父皇这个话,儿臣一定尽心尽力。” 许念神色认真。 她既然敢这样说,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岂会让那些个人看笑话? 这回,她不打算做生日蛋糕。 因为,这些年过去了,生日蛋糕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了。如果是一般的生日,做生日蛋糕也未尝不可,可是六十大寿,又要和人打擂台,生日蛋糕便不够看了。 她有了一个更合适,也更大气的选择。 那就是,百寿桃包。 不会像对方的百尺长寿面,会出现差一尺的情况。她的百寿桃包,就是真的一百个蟠桃包。 如果,只做一百个蟠桃包,也没甚稀奇的。真正稀奇的是,一个诺大的蟠桃包,里面会装着九十九个小桃包。 这是前世许念曾在一个淘宝店看到的。她当时被他们的创意惊讶,因为她知道古人会吃寿包,没想到现代也对这个很看重。不仅如此,在古人的基础上,更加精益求精,力求进一步创新。 所以,许念知道这个百寿包。这回也打算尝试一下。 因着时间紧,她自己不可能完成。 许荣穹也特意给她开了方便之门,整个御膳房的大厨随意征调。是以,许念便带着春桃,在御膳房挑了三个白案功夫好的师傅、五个厨娘,跟她一起合做这个百寿桃包。 百寿桃包,外面最大的那个最难做,因为它一要保持造型好看,二要做成空心的,方才能将其他寿包装进去。 那些师傅们一筹莫展,做寿桃他们倒是可以,但是这个空心的,实在无从下手。 许念也是跟着苦思冥想。这个寿桃说白了,除了外表和馒头、包子不一样,性质上是一样的。问题就是,馒头都会做,夹心馒头也就是包子也都会做,唯独空心的馒头不好下手啊。 空心馒头? 许念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知道一个做空心馒头的法子,大可以用做空心馒头的方法来做这个空心的大寿桃。 她约莫记得,是用发面混合死面的方法,馒头馅儿用死面做,蘸上点油,届时能保证这个死馅儿可以和整个馒头分离,确保馒头的空心。 这个方法,完全可以用来做空心寿桃。 解决了这个问题,现在唯一要注意的是,寿桃的形状一定要做好。 这个在那些白案师傅手里便不是问题了。 留下两个师傅主做大寿桃,剩下的人则一起做小寿桃包。以前的寿桃包多是实心的,没有馅儿,全靠面食自身的滋味在提味儿,许念想了想,决定全部做成夹心的。 她一共选了五种馅儿,分别是豆沙馅、莲蓉馅、黑芝麻馅儿、花生馅儿、凤梨馅儿,然后发现,因着要做馅儿,人手又不够用了。 这个时代,凡是馅料,必要亲自制作,没有地方可买的。何况,给太后贺寿用的,也不能随意敷衍。 于是,许念又去借了五个人,一人炒制一种馅儿,用最快的速度把馅料做出来。为了确保寿包的口感,许念便用自己的标准指导他们如何炒馅儿。 每种馅儿,要求的口感不同,炒制的时候自然也是不同,而不仅仅是材料的不同。 比如,豆沙馅儿,既要口感细腻清甜中又保留一点红豆的颗粒感,吃起来会更要层次感。那么炒制出来的馅料就不可过细。 比如,莲肉馅儿则是完全相反,必须是细腻到了极致,是以得一遍遍锤打过筛,让莲子完全化为蓉状才行。 还有,黑芝麻馅儿、花生馅儿,它们本身比较醇厚,不能单独只放这一种食材,否则没吃两口便腻味了。 至于凤梨馅儿,用的是贡品凤梨,那个厨娘本想加入点冬瓜,被许念严词拒绝了。 因为真正的凤梨馅儿,是用凤梨炒到极致,而不是加了冬瓜茸。加了冬瓜茸进去的做法,多半是为了降低成本。他们不需要降低成本,而是要把东西做到极致。 就这样,他们这些人连夜赶工,终于在第二天顺利做好了这个百寿桃包。 ———————————————————— 宴席上,那个越国使臣早早等着了。 一见到许念,便发问:“你准备的寿礼现在可以告诉大家了吧?” “当然。” 许念胸有成竹。 “我今日的寿礼,是百寿桃包,以贺皇祖母寿辰。” “百寿桃包?” 那个使臣表示没听过。 没听过,不妨碍他的自信满满。他相信,没什么能比得过他的长寿面。 “对,百寿桃包。你或有不知,我们大宋生辰之时,有吃长寿面的习俗,也有吃寿包的习俗。而像皇祖母这样的六十大寿,送上百个蟠桃寿包,其实更合适。” 许念同他解释,也是向在座的众人解释。 “这不过是你的一个说辞罢了。我可不相信,你真的能将王母娘娘的蟠桃摘过来。” 那个使臣一脸不相信。 然而,他不信归不信,在众人的拭目以待中,宫人们抬着一个盖着红绸子的大托盘款步而来。 “揭开吧。” 许念稳稳道。 宫人得了吩咐,缓缓揭开红绸,其他人在看到红绸之下的大寿包时,不由得惊呆了。 真的是……好大一个蟠桃! 翠绿的桃叶托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大桃子,桃尖一点粉色,栩栩如生,精致无比。即使,这时候说是从王母那里偷来的蟠桃,恐怕也有人会相信吧。 太像了! 那个使臣在蟠桃出现的时候,也是被惊住了。 这个蟠桃,丝毫不逊色于他们的长寿面。 不过,他待完全看清楚后,蓦地轻笑了一声:“说好的百寿桃包,我若是没看错的话,这只有一个寿包吧?” ※※※※※※※※※※※※※※※※※※※※ 我的小可爱们为什么都没有了(嘶声力竭)弄得我好想去吃肉,不想码字 今天看到一个大大的回答,这就是我的心声,分享给大家 #提问:如何快速养肥一个作者的文? 答:给她爱,给她鼓励,给她营养液!手速会爆,更新会爆,文就会快速变肥!# 注:百寿桃包和长寿面刻字的灵感来源于淘宝店-御膳茶坊 感谢在2020-12-19 17:31:43~2020-12-20 11:5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脆脆桃汁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抢食 “这位使者, 莫要着急。” 当着众人的面,遭受质疑,许念一点也不着急。 她自己赶工做出来的百寿桃包, 别人不清楚, 她自己是清楚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使臣的话,而是朝坐在上首的太后与许荣穹行了个大礼,嘴上说了一连串贺寿的祝福词, 直说得太后喜笑颜开。 “小九这嘴甜得, 跟抹了蜜一般。” 太后笑盈盈的。 许念讨巧道:“谢谢皇祖母。孙女这就为皇祖母呈上我们做的百寿桃包, 以贺祖母寿辰。” 而后,她抬了抬下巴, 对那个使臣说:“不过,我有一个疑问,这个使者来了大宋,不妨报出自己真实的身份, 男子汉大丈夫, 何必隐在使者队伍里, 遮遮掩掩的。莫不是,你的身份不能示人?” 许念故意用了激将法。 她之前便感觉, 那个使臣态度很傲然,但是这个人更甚之。甚至, 这个人一开口,越国使臣隐隐以其为首,对他所言不敢置度,是以, 猜测这个人身份不一般。 而且, 小说里老是这么写。 那些有身份的人, 就爱故弄玄虚,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她估摸着,在场的明眼人皆是发现了,懒得同他较真罢了。 而她所料不假。 这个人身份确实不一般,正是越国前两个月新册封的太子殿下。被许念拆穿身份,他索性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承认了。 “福安公主,眼光确实毒辣,一眼就看穿了孤的身份。” 他这么干脆利落,倒是让许念高看了一眼。 毕竟,凭着昨日的那番接触,她还以为他们定是先否认一番,等着他们摆出证据后,再跳着脚,不情不愿地承认。 就这么轻易认了。 有些没意思。 不过,大宋的官员们开始重新审视越国的使臣队伍,那些负责接待的则暗骂他们不厚道。堂堂太子跟着来了,不显山不露水,好好地窝在里头,接下来可是苦了他们了。 许念揭穿他的身份,还有一个原因。 这个人明显身份不一般,又不愿意暴露,指不定对大宋想使什么坏的。 许是她这个想法太明显,越国太子认真同许荣穹告罪,言及隐瞒身份的原因。 “孤这次随使前来,实在是对地大物博的大宋仰慕已久,想瞻仰其风采。之所以隐藏身份,实非孤之所愿,只是孤刚被册封不久,贸然离开国境,恐有不便,还请陛下、太后娘娘,以及诸位见谅。” 他这番话和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态度很是不同,许荣穹将信将疑,欲准备宴席结束后,派人好好盯着这个太子,看看他意欲何为。 而这边,他笑看着许念,慢悠悠问:“福安公主,现在可以为孤解惑了吧?为何这个百寿桃包,只有一个呢?莫不是,只有名字如此?” 他说着,竟是自顾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发现周围人一脸怪异地看着他,根本没人陪笑。 就很……尴尬了。 “还望贵殿下放心,自然不会像贵国的百尺长寿面一般,差那么一尺的。” 许念悠悠道,而后转身淡淡吩咐道。 “取百寿桃包吧。” 话毕,之前一同做百寿桃包的两个厨娘走上前,在两个宫人的帮助下,轻轻掀开外面那个巨大寿桃包的一侧,小心从里面取了小桃包出来。 “拿个大盘子过来。” 许念再度吩咐。 然后,众人便看着那个巨大的寿桃包里,出来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足足摆了五个盘子的小寿桃包,那两个厨娘方才助手。 “贵殿下看看吧,一个盘中有二十个小寿桃包,这里一共是五个盘子,里面放了九十九个,再加上外面最大的那个寿桃包,共是一百个,整整齐齐,不缺不少。” 越国太子有些不可置信,走上前去,认认真真数了一个盘子,果见里面放着整齐的二十个寿桃包。 更妙的是,这寿桃包小小的一个,比最大个儿的那个还要精致许多,粉嫩桃尖搭配翠绿桃叶,一粉一绿,看着鲜嫩小巧,仿佛真的是从蟠桃树上新摘下来的桃子一样,栩栩如生。 他这回,已是无话可说了。 而其他人早在大寿桃包里有着一堆小寿桃包的时候,失去了声音了。 厉害,还是福安公主厉害。 这个寿桃包真的绝了! 这小小的一个粉桃子,就那么放在人前,有种夏日来临,遍地可采桃的感觉。众人皆是心生喜爱,坚决表示,这样的寿桃包若是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好好供起来,绝对不会吃! 结果,等到太后放话,将寿桃包分予众人的时候,那些之前表示绝对不吃的人,闻着寿桃包中透出的浅淡馨甜滋味,犹如羽毛在心间轻轻撩动,心痒难耐。 “算了,还是吃吧。福安公主,自然不希望大家浪费。” “吃吧吃吧,这是太后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 “这种寿桃包,就是让吃的,不吃着实可惜了些。” …… 众多人的心中一时飘过千般思绪,无一例外的: 他们决定要吃这个寿桃包! 他们双手捧着寿桃包,如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放在鼻尖轻轻吸了口气,任那股子香甜的味道流入心间,抚平那种难耐的渴望之情。 而后,他们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咬下一口寿桃包。 粉嫩娇俏的桃子立时缺了一块,露出里面不同的内心,众人大惊。 竟然是……夹心的?!!! 他们只以为,这样的寿桃包能做到眼前这样已是极致了,可万万没想到,里面不是单纯的面食,而是夹了不同的馅料在里头,一时间无不呆滞震惊。 太绝了! 真的太绝了! 有生之年,能得一这样的寿桃包,好像也没什么遗憾的。 他们这边感慨着,却没发现寿桃包的面皮软和又香甜,没有一点点的紧实感,反而十分松软,就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样,软而嫩白,也像幼时爱吃的那种棉花糖,香香甜甜的,一口咬下去,幸福得不得了。 等待着寿桃包的面皮在唇齿间消失了,方才意识到面食特有的甘甜之后藏着丝丝缕缕的奶香味、蛋香味,回甘之后萦绕在唇齿间。 因为,许念在师傅和面的时候,请他们加入了牛乳和鸡蛋,这个面皮才会有这种虚软的感觉。 一口过去,众人皆是回味无穷。接着,这回他们不再有任何犹豫了,迫不及待地就咬了第二口。 这回,不仅是面皮的柔软细腻了,还有不同的馅料夹在软和的面皮里,丰富寿桃包的口感。 因为有五种馅料,不同的人拿到的馅料可能不一样,这一点,吃着寿桃包的人也发现了,然后就开始了幼稚的炫耀和攀比。 “你这个是豆沙馅儿。我这个就不寻常了,是莲蓉馅儿的。莲蓉啊,没有莲子的苦味,入口即化,细腻如沙,那股子留在舌尖的香甜,真是美啊。” 一个人兴高采烈地夸着他莲蓉馅的寿桃包。 “还细腻如沙,沙子不剌嗓子吗?” 安平侯李安山不服气。 “我这个豆沙馅儿怎么了?我敢保证,你没吃过这样的豆沙馅儿,一口吃百豆,又细又甜又有豆感,完完全全是神仙馅儿啊!把红豆那种沙沙的口感,全部炒了出来,又不干不水,可谓是上品。” “看一个豆沙馅你就吹成这样。我这个黑芝麻馅儿更不一样,一口香醇,差点香得晕了过去。” 另外一个人极尽夸张之意。 “老夫见识浅,你莫要吓我。” 安平侯接着道。 “不过嘛,黑芝麻馅儿老夫倒也有机会尝尝。” “你怎么尝?” 那人疑惑不解。 刚刚寿桃包可是分完了啊。 “自然是,我有夫人啊。” 安平侯给了一个让人颇为意外的回答。 太后寿辰,安平侯夫人随着进宫,也不意外。只是,这个安平侯要从自己夫人口中抢吃食,就有些让人一言难尽。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安平侯得到了侯夫人剩的一半寿桃包。 对,是剩的一半。 安平侯夫人正吃得高兴,然后就听说安平侯也想吃这个黑芝麻馅儿。她刚刚也听自家夫君和人吹牛,面子得给,又舍不得这个寿桃包,索性就给了一半。 甭管一半不一半,有就行。 安平侯拿到之后,毫不犹豫地吃了,吃完之后抹抹嘴道:“你说得不错,黑芝麻馅儿确实不过,不过还是红豆馅儿最好吃!” 周围人见着他这个骚操作,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自家的夫人身上。 渴望,渴望是此刻的你和我。 而那些夫人们察觉到不对劲,本来还在姿态优雅地吃着寿桃包,立即加快了速度。那些人自然也发现了,竟无语凝噎。 看看人家夫人,再看看自己家的。 真是一把辛酸泪。 结果,安平侯看着他们一脸沮丧,出声安慰他们:“做人不要太攀比,踏踏实实做自己。” 一众大臣:“……” 就很想打人了…… 有的人气不过,复又凑到前面说:“刚侯爷只吃了红豆和黑芝麻的,不知其实今日还有一个更绝的馅儿,据说是凤梨馅儿。在下侥幸分得一个,不得不说,那个滋味真是绝了,恐怕其他几种馅儿拍马难及了。” “你不知道,这个凤梨馅儿和在下以前吃的都不一样,酸酸甜甜的,细腻如霜,酸甜如橘,甘美如星月,美哉美哉。” 那个人说完,摇头晃头的,恐怕人不知道那个凤梨馅儿能好吃到什么地步。 安平侯不信了。 他这个人到了这么大年纪,没别的爱好,就爱和人比吃食。 并且,只能赢,不能输! 否则,皇城第一吃家的名头不保,岂不是让人笑话。 安平侯心有着急,面色不显,偏头看见了旁边的两个儿子。 嘿! 有两个儿子的好处就这么体现出来了! 他们居然都是凤梨馅儿的,虽然说咬了几口吧,可他不嫌弃啊。 能吃上就行。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一向懂事识大体的大儿子李庆炎身上,李庆炎不动声色,只是他加快了动作,没等安平侯开口,刚还有大半个的寿桃包就吃完了。 就完了???? 炎儿肯定是没理解本侯的意思。 安平侯自我安慰。 他复又把目光投向了一向不着调的二儿子李庆乐身上,清清嗓子开口:“乐儿啊,为父……” 他话没说完,只看见李庆乐惊恐不已地看着他。 接着,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直接把寿桃包全部塞进嘴里,整张嘴被塞得满满的,然后含糊地问:“爹?” 安平侯:“……” 假儿子吧这是…… ※※※※※※※※※※※※※※※※※※※※ 撒泼打滚求评论求灌溉求鼓励 (你们都不冒泡,我就没劲啊) 注:做人不要太攀比,踏踏实实做自己,来自网络梗 【推一个我的预收《皇家幼稚园》】求求小可爱们收藏 林诺穿进一个虐恋情深文里。 虐恋的是她爹娘,而她一众兄弟姐妹就是可怜小白菜,被扔在皇家学院里不管不问,后被未来首辅一锅端了,下场凄惨。 想到书中结局,林诺:弱小无助又可怜 为了改变书中结局,皇家学院的日常变了: 面对日常暴躁·不爱读书的大哥,林诺拍着小手,眼睛亮晶晶夸赞:“大哥好厉害,诺诺最佩服大哥了。我们今天一起背书,背完后偷偷去嗦粉、啃猪蹄,好不好?” 未来暴君·大哥眉眼柔和:“好,听诺诺的。” 面对日常爱玩·嚣张跋扈二哥,林诺小小身子,拦住讨伐他的人,挡在他身前维护:“我二哥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好的哥哥,打人是不可能打人的。” 未来纨绔·二哥心底心底柔软,背后威胁众人:“以后谁欺负诺诺,就是跟我过不去。” …… 面对一众未来的王公臣子闺秀,林诺单手握拳,放在耳际,掷地有声说:“作为同学,我们要互帮互助,彼此扶持,绝不放弃一人!记住,我们的口号是——” 众位同学异口同声:“不放弃、不抛弃!” ————————————————————————— 未来首辅·顾行远发现,那个任性娇纵的小姑娘变了,温和有礼又可可爱爱,对谁都笑得如月色那般美,唯独躲着他。 顾行远:???? 终于,他受不了如雷心跳,在门口堵住她,问出了让他困惑已久的问题。 “你见谁都笑,那我呢?” “大家都是同学,说好的不放弃、不抛弃呢?” 林诺:???! 就很慌…… 谜题 安平侯他们在那边兴致勃勃地夸赞抢食, 俨然一个个没感情的夸夸机器,恨不得把所有的溢美之词全放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寿桃包之上。 也不担心,这个寿桃包成熟不了这么厚重的赞美啊。 另一边, 越国太子越秦云摸索着这个寿桃包, 一脸若有所思。他刚刚也吃了两口,是以他手上的这个寿桃包缺了那么一部分,而他思考的原因也就在这里了。 这个寿桃包不光模样精致, 味道也是出人意料。 挑不出刺。 他正想着, 又吃了两口寿桃包, 直把一个寿桃包吃完,方才反应过来。 而这时, 许嘉庆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看着他吃光寿桃包,又不想承认的模样,故意说道:“怎么样, 好吃吧?不知我九妹做的寿桃包, 可有让你这个越国太子大开眼界啊?现在, 该知道我们大宋地大物博所言不虚了吧?” 他的话语颇有挑衅之意,神色也很得意, 得意得让人觉得有些欠揍。 越秦云微微皱眉。 就这么认输了,岂不是自打嘴巴? 也太过没脸了些。 这样想通了, 他就似笑非笑地抬眸,话是对许嘉庆说的,眼睛却看向了正和许诗琳说话的许念。 “我看倒也未必。不过是一个寿桃包,只能说贵国也是有能人巧匠的。孤猜测, 这怕不是九公主一人之力能完成的吧?” “那又如何?是不是九妹一个人做的, 你吃了, 觉得好吃了,怎么废话还这么多呢?” 许嘉庆不服气瞪眼。 “话虽如此,一个吃食而已,怎能证明贵国的底蕴呢?” 越秦云慢悠悠道,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得见。 “我这里倒是有个关于吃食的谜底,不知九公主敢接不敢?” 结果,他说完没等许念反应过来,朝许荣穹施施然行了个礼,款款道:“陛下,我这里想和福安公主玩个游戏,倘若福安公主能顺利完成这个游戏,我愿为之前所言,当众道歉,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许荣穹当然想答应啊。 顺带,狠狠地教训这些人一番。 可是,他没有立即答应,反而开口问道:“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样的游戏?” 总不能旁人放出个鱼饵,他们就马上上钩吧。 “说是游戏,其实说是谜面更为合适。我见福安公主似乎在吃食伤颇有造诣,我便起了讨教的心思。我这里有三个谜面,若是福安公主能答出第一个,我再接着出第二个。” “如此顺序,福安公主顺利答出三个,能叫我心服口服,我便为之前所言道歉。” “不行不行,你这个判断标准太不公平了。若是我九妹答出来了,你明明心里就很服气,嘴上硬说不服气,这怎么算?” 许嘉庆立即嚷嚷道。 他这恰也说出许荣穹心中所想,他跟着点点头。 出题人和评判人,不能是一个人。 “孤不会撒谎。” 越秦云坚持道。 “我作为越国太子,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的人品吗?” “信不过信不过,这还用说嘛?” 许嘉庆摇头,而后小声嘟囔。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要信得过他。他们送的百尺长寿面,口口声声百尺,也能少了一尺,这怎么是让人信得过的样子啊?” 听了个正着的越秦云:“……” 就很……无奈了。 “不如这样吧,朕虽然想答应,但也要问过小九的意思。同时,这个评判人需要另外找人,不然难以服众。你意下如何?” 越秦云不想同意,又不得不同意。 他也发现了,倘若不同意的话,就没有下文了。 算了算了。 答应就答应吧。 反正,他也没有想故意耍赖的打算。 他这边同意后,许荣穹就派人叫了许念过来,问过她的意思。 她想了想,便同意了。 “不过……” 许念开口。 “不只是你要道歉,你带来的人都要在大殿上道歉,这点你们可能做到?” “福安公主,你便这般自信自己一定会赢吗?” 越秦云轻笑。 “旁的不敢说,吃食上倒是没有输过。” 许念很是自信。 “既然如此,孤便答应。不过,前提是,九公主真的赢了再说。” “好,一言为定。” 他们两人约定好,又有许荣穹、许嘉庆等人做见证,接着,为了保证公平起见,许荣穹特意请了其他两国使臣做评判者。 当然呢,大宋和越国也各派一个人做见证。 大宋的见证者是安平侯,越国的见证者是之前的那个赵大人。 这些都准备好之后,越秦云开始出题。 “九公主听好了,第一题比较简单,一道菜有金有玉有荤有素有肥有嫩,你可知是什么菜?” 越秦云话音一落,旁边顿时议论纷纷。 “这还叫简单吗?这是菜吗?” “根本想不出啊,什么菜能有金有玉呢?这是能吃的吗?” “这个越国太子是故意为难人吧。” “有荤有素倒也不难,金玉太难了!” “想不出想不出,根本想不出……” …… 旁边的议论声落于越秦云耳中,更让他信心满满。 “对了,刚刚的谜面补充一句,虽然说有荤有素,这个菜里却是不能见荤菜的,只能有素菜。” 越秦云说完,扫视了一下周围人的脸色,信心复又加倍。 因为周围人皆是张大嘴了,惊讶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进去。 “天呐!不让有荤菜又得有荤有素?!” “这个菜好像开玩笑一样,会有这样的菜吗?”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菜?生平未见啊。” “倒也并非没有……” 这个人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你说说,是什么菜?” 方才说话的人答不出,旁人的人立马嗤笑。 “自己不知道,还说有。你这是站哪头的?” “你若是真的知道也行啊,起码可以告诉福安公主啊。” “难咯难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 他们在人群中讨论,而许嘉庆倒是直接站出来,替许念打抱不平。 “你这个谜面不算,根本没有这样的菜。除非你说出这个菜名,否则我不认同。” 他一说,其他人纷纷跟着认同。 “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为难人,盼着九妹答不出,就可以把我们忽悠过去。” 许嘉庆掷地有声。 越秦云被他这番驳斥,也不恼怒,慢慢道:“这样吧,倘若九公主真的答不出,我便揭晓答案,你们若是认可这个答案,这便不是孤在故意为难,如何?” “不必了。我知道是什么菜了。” 许念拉了一把许嘉庆,请他稍稍退后,而后自己站在他身前。 “越太子,这道题我已经做出来了。” 许念注视着他,神色认真。 越秦云虽极力掩饰自己的惊讶,仍不可避免地泄露了一分,不确定道:“福安公主,确定?你确定不再想想吗?” “不用。这个菜很简单。在我们大宋,这样的菜寻常百姓家中人人可见。” 许念毫不犹豫说道。 其他人俱是震惊又好奇。 ???? 这话里的意思是,他们也吃过? 可是,他们什么时候吃过金啊玉的??? ※※※※※※※※※※※※※※※※※※※※ 加更来了,今天就到这儿,我累了,要去躺着了 小可爱们猜猜是什么菜~感谢在2020-12-20 14:58:41~2020-12-20 16:2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eanll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anllll 50瓶;夏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耍赖 越秦云淡笑问:“那福安公主不妨说出菜名, 让在座的都听听?” 众人一时间无不支棱起耳朵,想听一个究竟。在他们的期盼中,终于听见许念说了四个字, 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脸上惊讶不减,反而倍增。 “福安公主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你听清了吗?真的是那个菜吗?” “我也不敢信啊,我昨天还叫厨房做来着。” “可福安公主这样说出来, 那会有假?” “难不成, 真是我等见识太浅?” …… 底下人议论纷纷, 包括许嘉庆他也不由得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他刚刚也跟着猜测了一番, 但有有金有玉,见素不见荤,他只能想到鸡蛋了。因着鸡蛋这种吃食,对佛家来说, 就是荤菜啊, 可是又看不见肉。 怎么能是九妹说的那个呢? 想不到, 万万想不到啊。 他们惊讶得不行,越秦云确是要痛快笑出声了。 因为, 许念答错了。 于是,他没什么犹豫地摇摇头:“福安公主答错了。” 话音一落, 旁边响起无数小声的议论。 “我就说不是这个吧。” “果然不是。” “唉,可惜了” …… 那些人在那里唉声叹气,许嘉庆偷偷拉了拉许念的衣角,问她:“九妹, 你要不再换个答案, 我也觉得你那个不对啊。” 许念拍拍他的胳膊, 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面对着越秦云,即使对方说她的答案错了,也没有任何急躁的表现,而是等着周围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后,她清亮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 “越太子这样判断对错,可没有任何说服力。何况,这回评判人也不在越太子这里。难道,你不想听听为何我的答案是这个吗?” “福安公主,虽说评判人不是孤,可孤这里是有一个答案的,而福安公主的回答和孤的答案相去甚远,孤判你的答案为错,不为过吧?” 越秦云幽幽道。 “若是数算题,越太子判我为错,我无话可说。但是这种题目,我认为天下吃食千千万万,越太子的答案,或是其中一种,但不意味着,答案只越太子知道的那一种,你说呢?” 许念胸有成竹,丝毫不将周围的质疑声放在心上。 “既然,福安公主这样说了,孤倘若连解释都不听,未免显得太过没诚意。不过,既然福安公主已报出答案,孤也不妨说出正确答案,让众人都听听看。” 说着,他径自报出了正确答案,也是为了让许念难以反悔。 “孤的答案是,银芽炒鸡蛋。” 他这个答案一报出来,众人先是迷茫了一瞬,之后越想越觉得正是如此。 随之,他缓缓道出自己的解释: “银芽炒鸡蛋中,银芽透明纤细如玉,鸡蛋金黄炫目为金,是为有金有玉;众人所知,银芽为素菜、鸡蛋为荤菜,是为有荤有素,见素不见荤;有肥有嫩嘛,银芽脆嫩,鸡蛋肥美,便是如此。” 他一语毕,视线慢悠悠挪到许念身上,玩味地勾了勾唇角:“福安公主,你觉得孤这个答案可有道理?” 许念点点头,又摇摇头。 “福安公主,你这是何意?” 越秦云不解。 “莫不是,福安公主不想认输?” “倒也不是如此。越太子方才说,听我解释,而后,自己洋洋得意解释了一通。该不会笃定我这个答案一定是错的吧?” 许念轻挽唇角,不急不缓开口。 “方才我听了越太子的答案,前面的几个解释倒也贴切,只是最后的有肥有嫩,说来是牵强了一些。鸡蛋口感以鲜嫩为胜,银芽口感以脆爽为主,这个肥嫩算起来并不贴切。” “是啊是啊,福安公主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 “你刚还说人越太子是对的呢?你到底哪一边的?” “老夫是大宋的,你说是哪一边的?” “那你方才还深以为然,觉得他说得有理呢?” “福安公主也说,人家说得确实有理啊。” “福安公主也说,他有不对的啊。” “你说说你这个人,承认别人强过你怎么就那么难?” …… 他们在这儿吵得不可开交,许念已是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那些人原本还在吵架,这下不由屏气凝神,恐怕一个走神便遗漏无数重点。 “我方才的答案是菠菜豆腐。在越太子报出这个自己的答案后,我更坚定了这个答案。至于,为何是菠菜解释,不知越太子可否听过一个民间趣闻?” 越秦云挑眉:“福安公主,但说无妨。” “我这里的菠菜豆腐,又可以说是‘金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是以,对上了有金有玉有荤有素有肥有嫩,又见荤不见素。” “这……福安公主不觉得这个解释过于牵强了些吗?” 越秦云表示自己的质疑。 “自然不会。在我们大宋,菠菜根似鹦鹉红嘴,叶似鹦鹉绿身,它的别名又叫红嘴绿鹦哥,虽然没有荤菜,以菠菜入菜,这不等同于就是有了荤菜吗?” “福安公主说得有理。” “这也说得过去。” “确实如此,这样也没错。” …… 越秦云听着旁边跟着附和的声音,暗自恼怒。 这群墙头草。 一会这个有理,一会那个有理。 他只好装作没听见那些议论声,坚决不轻易认输。 “福安公主,这样说的话,孤就勉强认同吧。但你说的金镶白玉板,孤却不能认同。这样,有金有玉便对不上了。还有有肥有嫩,刚福安公主言及孤给的解释牵强,孤却也认为你这个解释也并不太合适。” “越太子稍后,不如我们将这个交给评判人如何?” 许念微微笑。 “既然要交给评判人,便是口说无凭。越太子不妨先尝一尝我大宋的宴席是否合口味,我这边去去就来。” 说着,她向许荣穹申请了一下,去御膳房一用,去做一份菠菜豆腐出来。许荣穹自然欣然同意。 她走后,众人虽是在吃宴席,可着实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菠菜豆腐,能是越秦云说的那样。是以,他们个个人在宴席,心却跟着许念跑到了御膳房。 许嘉庆当然是他们中的幸运儿,他无惧许念的阻拦,硬是跟着进了御膳房,势要见证菠菜豆腐的诞生。 ———————————————————— 御膳房内,许念找厨娘要了一块豆腐、一把菠菜。许嘉庆看着那把翠□□流的菠菜,而它的根部又是红红的,与那份翠绿色搭配起来,格外耀眼。 原本,许嘉庆还觉着许念说的有玩笑的成分在。 毕竟,菠菜他是吃过的,没见过哪里有红的。 这回,看着新鲜清脆的菠菜,不用许念多言,他便自个儿说服了自个儿。 而他在自我说服的过程中,许念已经开始做这个菠菜豆腐了。 豆腐切成一块块大小一致、厚薄均匀的小方块,与以前人玩的骨牌有几分相似之处。而后,她在锅中放油,烧热了之后把豆腐放入其中,开始慢煎豆腐。 热油滚烫,遇着豆腐仿佛很不满意这个入侵者似的,灼烫的油液肆意烤煎着豆腐的一面,发出“滋滋”不断的叫嚣声。而豆腐却恍然未觉似的,受热油煎制,慢慢地沁出浅淡的豆香味儿,整个儿地在进行自我的蜕变。 不一会儿,豆腐一面被煎好了,金黄焦脆,泛着丝丝缕缕迷人的焦香味和豆香味。而许念开始煎豆腐的另一面。待两面完全煎好后,盛出豆腐备用。 接着,许念没有另外起锅,而是用了煎豆腐的油锅和里面剩的油,倒出多余的部分,放上几片蒜片、两三粒花椒,炒出香味后将菠菜瞬时倒入锅中。 鲜脆的菠菜受着热锅热油,一下子那份欲滴的翠色变得越来越浓郁,而在翠色变浓之时,菠菜也跟着软了下去,像是被驯服了一般服帖地窝在锅中。 许念再跟着加入煎好的豆腐,两个混在一起,黄的绿的红的,多种颜色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虽是普普通通的菠菜豆腐,这时候竟也有了几分意外的颜色,令人侧目。 她跟着撒了些调料,便把菠菜豆腐盛出锅了。 没有选择繁复优雅的盘子,而是用了简洁大方的白瓷盘,瓷盘的边上恰好印着一枝傲雪红梅,与她这一盘的菠菜豆腐相映衬。 ———————————————————— 越秦云等得焦急,时不时看向别处,盼着许念的身影出现。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既盼着许念输,又实在好奇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盘菜。 终于,在他第无数次看向别处的时候,许念的身影出现了,旁边跟着许嘉庆。这回是许嘉庆亲自端着盘子过来,不愿假手于手。 因为,他真的迫不及待要看那个傲气的越国太子打脸了。 想想,就很爽。 许嘉庆把托盘放在各位评判人面前,朝越秦云抬了抬下巴,颇为骄傲道:“来看看吧,你待会一定会大长见识的。” “当然,你要是敢耍赖的话,小心……” 许嘉庆没说完,可放在身后的手,朝越秦云比了个拳头。 越秦云:“……” 算了,这个六皇子看着头脑就简单。 不和他计较了。 不打算计较的越秦云眼睛看向那盘菜,等着食盖揭开。 而许念在食盖揭开之前,复又强调:“越太子,我们之前说好的。倘若是符合的话,你便要接着出下一题。” “当然,你要是耍赖也没关系,反正你也没有评判权。” 越秦云到口的“当然”二字未吐出口,已是被噎了回去。 他堂堂一个太子,一会被威胁,一会被忽视,这还有理吗? 越秦云不满,这会子又不是他宣泄不满的时候,只好忍着心中奔涌的情绪,维持着平稳而无波的语调:“福安公主说笑了,孤身为越国太子,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那便好。” 许念说着,揭开了食盖,露出里面的菠菜豆腐。 瓷白盘子中,豆腐金灿灿的,泛着点点荧光,如旭阳洒上的金芒一样,焦香诱人。 菠菜带根,红绿相间,红色较少,隐在绿叶之中,偏多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那种欲语还羞的感觉。 盘子边缘,亦有青黄淡香的菜汤滚到盘子边处,愈是增加了些莫名的层次。 在场的人皆是见过菠菜豆腐的,也偶尔会在家中吃到这样的菜式。饶是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清楚许念做的这道菜后,眼底仍是不受控制地流露出几分惊讶。 普普通通的菠菜豆腐,原来可以这么好看吗? 这真的是菠菜豆腐吗? 不敢想、不敢想…… 他们心里如何所想,越秦云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看到这道菜时,确实也是颇感几分意外的。 不过,胜负尚未可知,得对上号了才行。 他强自安慰自己。 然而,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已经告诉他:他输了。 他走神的这个空档,评判人已经开始尝菜,从他们那副享受得不得了的表情来看,就知道这个菜应是好吃的。 哼,好吃又有什么用? 一定得对题。 越秦云再次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而旁边看着他们打赌的人已是再次小声讨论起来。 “你看看赵国那个人,眯着眼一脸陶醉,他吃的真的是菠菜豆腐吗?” “我看说是山珍海味都不为过。” “就是啊,你再看看越国那个使臣,哎呦喂,刚豆腐差点掉了,着急忙慌用手去接。” “我也看到了,哈哈哈哈!他光顾着吃了,都没看见自家的太子爷脸黑得哟,跟锅底一样了!” 脸黑如锅底的越秦云看着那几个评判人光吃菜不说菜,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阴阳怪气开口:“福安公主,这样怕是不对吧。等会儿,他们吃完了,该怎么评判呢?” “说的也是。越太子稍后。” 许念不急不忙。 “刚刚说,这个豆腐又名金镶白玉板,众位可看,眼前的豆腐两面金黄,咬开后又露出白皙如玉的内里,外皮似金般璀璨,内里似白玉般莹润,这样可是有理?” “有理有理,福安公主说得即是,我等赞同。” 四个评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等到他们点完头,那个越国的赵大人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巴。 可惜,已经晚了。 “越太子可听见了?有金有玉有荤有素,这已是确认过的,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念问道。 “这些姑且如福安公主所说吧,那有肥有嫩又该何解呢?” 越秦云不死心。 “这个还是由众位评判人来说,更合适一些。” 于是,许念再度发问。 “众位方才觉得,这个豆腐滋味如何?” 一个赵国的使臣抢先答。 “这个豆腐外皮焦香又浸了汤汁,酥香的外皮被泡软之后额外地增了些许韧性,咸香得宜。咬开焦皮之后,内里的豆腐滑嫩爽口又滚烫无比,配着点点菜汤,格外的有滋有味啊。” “那众位认为,菠菜的口感如何呢?” 另一位陈国的使臣复又开口道:“菠菜叶宽且厚,口感似肉,肉质肥厚又蕴着青菜的鲜爽,配着豆腐一同吃,反倒是又肥又嫩,别有滋味啊,着实痛快。” 他们二人这个评判一出,宋国的那位自然毫无意外地站在许念这边,瞬时评判人的判定比成了三比一,越国那个使臣无论是不是投反对票,胜负已定。 越秦云的脸更黑了。 他想说那两人是被收买的,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胡乱妄言,扰了几国邦交。当然,他也还是有些不服气,不过,他也不知道不服气多一些,还是被菜香味吸引得多一些。 他迫切地想尝尝,这个菠菜豆腐的滋味。 然后,他确实这么做了,在众人的意外中,又要了一双筷子,先夹了一块豆腐吃了。 嗯……果然和那个赵国人说得差不多。 吃完豆腐,他复又去吃了菠菜。 菠菜叶果然是肉质肥厚,吃起来很是有爽感,又不似肉那般油腻黏口。甚至,他还嚼到一个颇有韧性的地方,便是菜根。 菜根没有很入味,带了一点点烹制的咸香,更多的是蕴着青菜特有的清冽和自然的芳香,很是与众不同。 吃完第一口菠菜豆腐,越秦云没忍住多吃了两口,眼见着那盘冒尖儿的菜就只剩了个菜底。越秦云装作没发现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擦嘴。 嘴里还泛着浅淡的菜香味,萦绕在唇齿间,如同极有耐心的猎手,一点点轻叩着他味蕾的大门,渴望唤醒沉睡的食欲。 他擦完嘴,无视众人惊愕的目光,朝许荣穹笑道:“陛下,这一题算福安公主答出来了。” “什么叫作算?是就是是,算是什么意思啊?” 没待许荣穹发表意见,许嘉庆率先不满。 他此刻就像皇室发言人,说一切许荣穹想说又不适合说的话,许荣穹当然不会阻止他。 因为,他听着也着实恼火。 明明就是小九答出来了,这人偏用个“算”字,好像是他好心让的一般。 刚刚百般挑毛病的也是他。 这样想着,许荣穹眼睛深邃,神色微微透着点不悦出来。 另一边,许嘉庆继续在说:“明明就是你心服口不服,你若是这样耍赖,九妹,你便不用陪他玩了。” 许嘉庆颇为愤慨。 “省的等下,他又要算你答错了。或者说,即使你答对了,他又该想法子耍赖了,硬拖着不肯道歉。这种没有诚心的人,咱们不和他们玩了!爷不伺候了!” “六皇子说得对!” 人群中瞬时响起一个应和的叫好声,他甚至不光陪着叫好,还跟着拍了几下手。 清脆的鼓掌声,在此刻安静的众人里,甚是清晰。 安平侯坐在不远处,发现这个声音颇为熟悉又距离自己很近,不由转头想看看是谁。一转头,他就看见了那个让他心梗的一幕。 是他的小儿子,李希乐。 而李希乐正在兴头上,接着说了句:“福安公主,你做得好!不陪他们这些爱耍赖的玩!” “哎呀,你快给老子坐下!” 安平侯恼火,训斥道。 李希乐似乎很不满安平侯这样,不乐意地噘噘嘴:“爹,难道你不支持福安公主吗?小心以后雅食馆不卖你吃食。” 一听这个,安平侯霎时心惊,就做出了让众人大跌眼镜之事。 他站起身,鼓着掌,像方才的李希乐一样:“六皇子说得好!他们耍赖,就不和他们玩了!还不如多吃几样吃食呢。” 安平侯嗓门大,又刻意用了内功,声音如雷贯耳,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他说完这句话,准备坐回去的时候,一个大老粗朝许念眨眨眼:“福安公主,老夫是站你这边的,雅食馆那不能缺了老夫的呀。” 许念哑然失笑,点点头。 而越秦云也认出这个大老粗是谁了,之前赫赫有名的安平侯,战功累累,因有他,大宋的边境安定了数十年。没想到,老了之后,竟成了这般为吃食折腰的老顽童。 真是可悲又可叹。 但是,眼下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被方才那些人一打岔,他看出许念确有不想陪跑之意,忙开口道:“是孤方才口误,第一题是福安公主答出来了。福安公主在吃食上的造诣,确实让孤佩服。” “我也没什么太深的造诣,越太子不必谦逊。我不过是个爱吃爱玩的咸鱼罢了,腹内无几点墨水。” 许念接道。 “……” 越秦云哽住。 寻常人这个时候不该是顺杆儿爬吗? “越太子,出第二题吧。大家都等着呢。” 许念提醒道。 越秦云微微侧目,发现众人确实是在等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定了定心神,缓缓道出第二题。 “这一题,孤没有正确答案。” 越秦云率先说道。 下面人一片哗然。 “没有正确答案怎么判?” “该不会又想耍赖吧?” “就是就是,反正他们就是耍赖精!” …… 越秦云:来一趟大宋,他的心脏坚强了不少。 “因为孤没有正确答案,是以,只要福安公主答得出,做得到,便为正确。这样可算合理?” 许念点头,表示无意义。 得了许念肯定的回答,越秦云缓缓开口: “一菜花开,无荤有素,有荤有素。” 他接着补充:“这道菜,在盘中时,只能有不超过两种食材。” 众人:????? 这人在开什么玩笑???? “这个题都是矛盾的啊,怎么答?” “为难人不是这样为难的啊。” “好歹你认真出个题。” “难怪没有答案,瞎说的,可不是没答案啊。” “就是就是……” 而越秦云淡笑着,说:“请福安公主回答。” ※※※※※※※※※※※※※※※※※※※※ 快来猜一猜~爱你们(我今天又提前了呢) 感谢在2020-12-20 16:22:22~2020-12-21 08:5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箩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花 许嘉庆面色一言难尽, 在许念开口之前,附到她耳边说:“九妹,要不咱们不陪他们玩了吧?反正, 他们那么爱耍赖。而且, 我听着他说的这个,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不是故意为难你是什么?” 他愤愤不平, 暗中瞪了越秦云一眼。 “我看这个太子不是什么好的, 他就是故意的。你听听大家, 都说没听过这个菜。咱们在皇宫里,什么没见识过啊, 哪有有荤有素,又没荤有素啊,还用什么一种食材。感觉这话跟开玩笑似的。” 许嘉庆眼眸中蓄着点点担忧。 他倒不是真的要拖后腿,而是在他有限的认知里, 实在是没找到这样一种菜。 许念读懂他眼中的担忧, 轻笑道:“小庆, 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万一, 我恰好知道呢?” 许嘉庆耷拉着眼角,委屈解释:“九妹, 我哪里有长大人志气,灭自己威……等等,你刚刚说你恰好知道?” 他本来委屈着一张脸,这会子突然如一朵向阳花般绽放, 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九妹, 你知道?这种, 你都能知道?!你也太厉害了吧,不愧是我的九妹!” 他变脸如变天,许念一句说知道,就全然相信了,丝毫没有那种许念可能是安慰他的怀疑。 许念好笑地看着他:“对,我恰好知道。我刚刚想了一下,确实是有这种东西的。咱们的饮食文化中,有一门汤学问,在这门学问里,汤分浓汤和清汤。而高级清汤,则汤底清亮如水,见不到丝毫杂质。” “真的吗?那不是就是水?” 许嘉庆傻傻接道。 “真正的清汤,并不是水。你等下就知道了。” 许念摇摇头。 “那九妹你快说说,你说的那个吃食是不是和这个汤有关?这个吃食究竟是什么啊?” 许嘉庆连着提问,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你等等,别着急。我得去答题了。” “……” 许念直视着眼前的越秦云,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而是问道:“越太子,敢问是这个菜需要做出来对吗?” 越秦云点头:“没错。” “这样的话,我可以先告诉越太子我的答案,至于菜的话,我们另寻个时间再做如何?” 许念斟酌了一下开口。 她算了一下,真要做的话,所需时间不断,至少要在两个时辰以上。而现在,正是太后寿辰寿宴,并不太合适。 “为何?” 越秦云不解。 ”因为,这道菜所需时间甚久,而今日是皇祖母寿辰,应以皇祖母为大。” 许念解释道。 其他众人听了之后,理智上觉得很有道理,没有一丝一毫毛病,可是心理上就不太能接受了。 如果改日,他们岂不是看不到了?看不到就不知道结果,那种感觉抓心挠肺,让人心痒得不得了。 可是,他们又不能替太后开口,这个可是逾矩的大罪。一时间,不管是直接的,还是偷偷的,那些人不约而同放缓了呼吸,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那边的太后。 太后接收到大家热切的目光,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未任何不适感,微笑着看了眼越秦云,慈爱地问向许念:“小九,这个吃食约莫需要多久啊?” “至少两个时辰。” 许念算了算,决定再补充一句。 “如果食材齐全的话,两到三个时辰,即可。” 众人:!!! 就很……震惊。 虽然,他们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平日里谁管厨房的事,一时间听了,纷纷目瞪口呆。 难怪啊。 听着确实挺长的。 而越秦云听了许念的话之后,自认为好心地提醒:“福安公主,刚刚的谜面可是说了,只能有一种食材的。” “哎,不是。你刚刚说不能超过两种,怎么就变成一种了?” 许嘉庆瞬间化身正义使者,抨击越秦云。 “就是啊,我们也好好地听着呢,就是不超过两种啊。” “怎么张张嘴变成一种了,这越国人说话怎么那么不靠谱啊。” …… 不远处的李希乐又想站起来响应,被安平侯怒喝:“你给老子坐下!” 李希乐不满,刚想反驳,听见被众人驳斥的越秦云改了口:“是孤口误,确实是不超过两种。但听方才福安公主的意思,用的可不止两种啊。” “我九妹哪句话说了?你说出来听听!” 许嘉庆极尽纨绔表现,混世魔王的模样让越秦云无力扶额。 越秦云:总觉得这会子逞口舌威风,就落了下乘。 “越太子放心,我自然会符合谜面的,这点无需担心。” 而后,她再次看向太后。 “皇祖母,这个吃食耗时过长,今日又是您的寿宴,孙女实不愿因此扰了您的兴致。” “皇上,你怎么看?” 太后偏头问许荣穹的意见。 “小九说得对,今日是母后寿辰,自以母后为大,朕便听母后的。” 许荣穹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反正,是早是晚,他这个当皇帝的肯定会知道。 “那哀家不如问问众位,你们是觉着如何呢?” 太后悠悠发问,饶是他们心有迫切,也不敢做那个出头鸟。 众人的沉默落于太后眼中,太后清清嗓子,复又开口道,“哀家问话,你们大胆答,你们一个个的缩着脖子,莫不是瞧不上哀家这个老太婆?” 她这个话说得很重了,底下众人立马行礼告罪,表示愿意等,不怕时间长。 “这就行了。老实说出心中所想,哀家便不会与你们置气。恰好,哀家也好奇得紧,这到底是个什么吃食。” 太后老神哉哉地坐在高位上,颇有威严。 “小九,你不妨先报出名字,接着你大可先去做你的,哀家和皇上会在这里等你的。” “好的,皇祖母。” 许念规矩行礼,而后开口。 “孙女这道菜,名为开水白菜。至于何解,等下孙女做好了,再来解释,可以吗?” “你自去吧。” 太后大方挥手。 许念得了许可,便离开了,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表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开水白菜啊!是我想的那个吗?” “我也好奇啊,这开水煮白菜,却也是一道奇菜。” 一个人深以为然,其他人立时涌上来问他:“你快说说,这个菜奇在哪里?” 越秦云离得不远,恰也把这个话听进耳朵里,不由好奇地往声源处侧了侧身子,以便能听得更清楚。 只听那个人使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奇当然奇在,开水煮白菜,啥味都没有啊!” 他话一说完,立即收获了其他人鄙视的眼神。 “你这个话,可以是讨打了。你是在质疑福安公主吗?” 那个人不服气,强行解释:“你想想,开水和白菜煮在一起,能有什么味道?肯定就是个咸味。” 其他人已经不愿理他了,但有的人不满意他刚才那般说,不由开口怼他:“你方才还说什么味道都没有,现在又是一个咸味,这不是自打嘴巴吗?反正,我相信福安公主,她没让我们失望过。” “对对对,我也相信。” “作为大宋臣子,我们理所应当支持福安公主。” ———————————————————— 外面的喧闹已经影响不到许念了,她正在找齐做开水白菜的食材。这些食材主要是为了做汤用,因为开水白菜,重要的便是那个吊清汤。 幸亏是在御膳房,什么食材都可以轻易找到。土鸡、老鸭、前后肘子,还有她小院存有的火腿,这些刚好齐全。 因着要做这个菜,她这回命御膳房几个红案功夫好的师傅跟着一起做。 “我们等下要做的是开水白菜,你们可将这个菜的步骤记住,以后宫宴之时,也可将其备上。” 许念嘱咐他们。 “好了,王师傅你处理土鸡、春桃你处理老鸭、张师傅处理肘子,我来处理火腿。记住,要把鸡鸭体内的内脏等处理干净,并取掉胸脯肉。” 许念分好工之后,大家开始埋头处理食材。 所谓人多力量大,因着人多,一个人本来要需要很长时间处理的食材,不到一刻钟便处理得妥妥当当,还直接做好了最后的清洗工作。 这些处理好后,许念开始做原汤,也顺便让那几个师傅跟着一起学着。 大锅中,先是放处理好的鸡鸭肘子,加姜片和葱段一起熬煮。 火腿之所以没跟着一起放的原因是,火腿味咸油重,需要长时间的浸泡,否则等下熬煮的时候,它里面的油脂残渣析不出来,就会影响汤底的清亮。 随着原汤熬煮的时间逐渐增长,汤里食材的味道逐渐溢了出来,鲜香浓郁的味道仅仅是吸一口气,便是无限的治愈。 这股味道,弥漫在厨房上空,每个人闻着了,便觉着腹内有一种渴望的空落感,而在吸入这份香气之后,空落感瞬时被填满,只余满腹的幸福与熨贴。 许念在看着原汤熬制,而其他几个人则开始将之前取出来的鸡鸭脯肉,外加一份纯熟里脊肉,分别用快刀烂剁成肉茸。这个肉茸可以说,是越烂越好。 是以,厨房内一重又一重“砰砰砰”剁肉的声音不间断响起,而在这铿锵有力的声音之后,是细小的“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两种声音一个强而有力,一个小而连绵,两两相和,竟有种意外的和谐感,仿佛是极富悦动的优雅曲调,配着袅袅香气,不断升腾。 直到剁肉声停了,许念的这个原汤还在熬制。半个时辰的时候,她把里面的葱段一一捞出,防止葱段煮久了,会影响汤底的味道。 同时,她跟着放入浸泡好的火腿肉,小火一点点煮着原汤,看着里面的杂质被析出来,用勺子一一撇去。 然后,就是漫长的熬汤时间。 许念想着外面有人在等,因此,原汤只熬了两个时辰她便停火了。这个时候,厨房的里里外外已经全是鲜香浓郁的香气了,吸一口仿佛喝了陈年老酒一般,香得几乎要醉了。 接下来,就是白水白菜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了。 能否呈现白水般的清透汤底,全靠扫汤了。 许念和春桃一起来做这个事,按照顺序先后放入了剁好了鸭肉、猪肉和鸡肉。 每放一种肉,他们没有急着放一个,而是极富耐心,等着肉蓉在原汤熬煮一段时间后,不断地析出原汤中的杂质,用纱布进行一遍又一遍的过滤。 可以看见的是,鸭肉入汤时,原汤还很浓稠,从上往下望不见底。等到鸭肉全部过滤完成,整个汤底肉眼可见地清透了几分,但还是望不到底,距离达到开水的程度也很远。 接着放入猪肉,猪肉过滤完是鸡肉,虽说只是三种肉蓉,而过滤的次数足足达到了五六次,等到最后一遍过滤完成的时候,整个汤底算是完成了。 汤底清澈见底,泛着绵延的香气,一点点涌入鼻腔,满足而幸福。 最难的一步做完,处理白菜就变得很简单。 因为,越秦云说的要有花开的感觉,许念便想起很久之前看到的一个视频,开水白菜却有那种做法。 于是,她便用了两种的摆盘方式,一种是白菜菜心直接放入盘中,混着汤蒸制后,淋入清汤;一种是菜心切成一朵朵花瓣的模样,蒸制后,保留着这个模样,一起端上去。 因为,许念要当众表演一个开花。 让那个越太子不好意思开口出下一题。 ———————————————————— 当开水白菜端上去的时候,众人皆是纷纷伸着脑袋想要看个究竟。 越秦云先是看见规矩地摆着的白菜叶,开口为难:“这里没有花啊。” “别急,这就开花了。” 许念带着清汤而来,在他的面前揭开另一个装着菜心的食盖,露出里面含苞待放的菜心。 而后,清汤从上而下,缓缓浇在花苞菜心之上,在越秦云以及其他众人的惊讶之中,他们看见一朵洁白如玉的莲花徐徐绽放,泛着丝丝清香。 !!!! 全员惊得无以复加。 还有福安公主做不到的东西吗? ※※※※※※※※※※※※※※※※※※※※ 越秦云:不想出题了,脸疼(叹气) 今天的更完了,小可爱们太厉害,全部猜出来啦~ 小可爱们冬至快乐呀,记得吃饺子。 注:本章开水白菜参考b站up主【大师的菜】和【美食作家王刚r】,谢谢他们分享,让我们能知道这个厉害的菜是怎么来的 感谢在2020-12-21 08:57:59~2020-12-21 11:5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蜂蜜牛奶不要糖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生气 “这便是我做的开水白菜, 请众位品尝。” 许念把开水白菜推进了一些,送至评判人的眼前。 可是,她的话音落下许久, 迟迟未见对面人的反应。 她不禁微微皱眉, 抬眸一看,方才发现何止是评判人,周围离得近些的莫不是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表现出十足十的震惊;而那些距离较远的, 也是个个脖子伸得足够长、眼睛瞪得足够大, 想看清桌上那朵盛开的白莲花。 “请诸位评判。” 面对这种情景,许念再度开口。 “哦哦, 好好,福安公主。” 有一个人回神,其他人这才跟着回过神。 “这就是……开水白菜?” 最先回过神的那人,颤抖着声音, 不确定问道。 这样的白菜, 哪怕是让他天天吃, 也可以啊。 太妙了,真的太妙了! 等到他拿起汤勺, 轻舀了一勺碗中所谓的开水时,那辨不清是香是鲜是浓的滋味, 丝丝缕缕地涌入鼻尖时,他情不自禁地感慨:“这个开水,好像不一般。” 清澈透亮的汤汁流入嘴中,他方才意识到, 妙的不是能开花, 妙的是这个清汤。 哪里是什么开水! 说是神仙水也不为过, 流入腹内,唇齿留香,尽是舒坦。 它的滋味与它一眼可望到底的外表截然不同,入口是鲜、香、醇、厚、咸等滋味一起涌入味蕾,尽情地在舌尖、牙关撒欢儿热闹,所过之处皆是令人熨贴的舒服与惬意。 这一口汤,看似喝了一口白开水,实则仿佛一口将鸡鸭肉等全部纳入口中。着着实实是见素不见荤,可嘴里却弥漫的尽是肉的各种滋味,鲜香醇厚咸无一不有。 这个人喝完一口汤,又夹了一片白菜吃了起来。 他夹的不是开花的那盘,而是旁边那份普通摆盘的,脆嫩可口的白菜清清脆脆,裹挟着汤底的各种浓厚滋味,入口又不是自身的甘甜与自然,清爽中中和汤底可能会有的黏腻,实实在在地是与清汤互补的存在。 一口汤、一口菜,于他而言,味蕾已经在两者不间断入口后,怒放成花,享受不已。他舒服地眯着眼,频频点头,表示自己的满意。 “福安公主,这道菜实为佳品中的佳品,在下认为再点题不过。” 他是第一个品尝的人,也是第一个表态的人。 随后,剩下的三个人就像是他的复制版一样,一样喝汤、一样吃菜,露出的表情也是大差不差,不约而同投了赞同票。 最惨的当属越国使臣,他顶着重压,喝汤吃菜,硬着头皮做出与心中判断一样的选择:“在下投给福安公主。” 说完,他求救似的看向越秦云,张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吐出口。而越秦云看见他这副模样,吐出一句话:“孤不会怪你的。” 赵大人:感觉比怪罪还要糟糕的感觉。 毫无意外,开水白菜获得一致的认同。 饶是越秦云不想认输,他也不得不承认,刚才开花那一手确确实实有惊艳到他。更重要的是,他也厚着脸皮吃了白菜、喝了汤,如果没吃过喝过,他尚且能违心说是不符合题面,可现在他是真的说不出口了。 那口清汤、那口白菜,世所罕有。 “这一题,福安公主答出来了。孤着实佩服。” 越秦云说到这句话时,不免带了几分真心,倒没有一开始那般那么浓重的挑衅的意味。 “接下来,孤出第三题如何?” 越秦云顿了下,征求许念的意见。 许念敛眸思考,方才开口:“其实,我觉得越太子不必再出第三题了。如果算三局两胜的话,我这已是剩了两局,最后一题越太子无论是出不出,都是我赢了。” 越秦云:“……”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愿就这么作罢。 事情进展到眼下这般的地步,无论开始目的如何,他是真的产生了几分兴味。 “福安公主,之前我们确实说好的,孤出三道题,你若能全部答出来,孤方才会带着越国人道歉。孤身为一国太子,言出必行,你总不愿孤言而无信吧?” “你言而无信有不是一次两次,我想你们越国人也习惯了。” “就是就是。” 开口的是许嘉庆,附和的是李希乐。 李希乐附和后,忙摸着鼻子坐在自己座位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安平侯瞅见他这幅模样,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再开口教训他。 而被驳斥的越秦云脸色变了变,仍坚持着不改口。 许念脸色微冷,淡淡道:“答题也没问题。只是无论下一题,越太子出的是什么题,我皆是回答了即可,不再另做菜。” 越秦云微感遗憾,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好。 “孤现在开始出题。这道题的谜面很简单,这道菜集山珍海味于一身。” 他说完,整暇以待地看着许念,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这个也很简单。我可以说出两种答案。” 许念轻轻敛袖,语气带了点漫不经心。 “福安公主,请说。” 越秦云兴味更浓。 他可是一个答案都不知道呢! “其一,便是山海大烩菜。” “咳咳咳……” 许念的话刚刚说完,许嘉庆就疯狂咳嗽起来。他咳得有点厉害,眼角沁出眼泪,声音里蓄着浓厚的笑意,“九妹,你回答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下啊,好让我做个准备。” “怎么了?” 许念表情再无辜不过,好像不明白许嘉庆这般激动是为何。 “还能是怎么了。” 许嘉庆稍稍喘过气,直起身器,睨了越秦云一眼,笑着凑到许念耳边,用极轻的气音说道:“大烩菜就大烩菜,还山海大烩菜。” 真的要笑死他了。 忽悠人,也不带这么忽悠的啊。 哈哈哈哈哈,这个傻太子。 而那边被许嘉庆贴上“傻太子”表情的越秦云,懵懂不解:“敢问福安公主,何为山海大烩菜?” “山海大烩菜,就是大烩菜呗,这你们都没吃过啊?你们越国也忒穷了点吧?” 李希乐毫不犹豫站起身嚷嚷道。 他这一句话,可是直戳越秦云的心窝子哪。 越国穷,位置偏远不说,土地又贫瘠。 堪堪是心头之痛啊。 就这么被人大剌剌当作调侃之意说了出来,越秦云感觉脸面有几分挂不住,整个脸色有些阴沉。 许念离他较劲,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忙道:“旁人的无心之语,想来以越太子的容人之量,应是不会记挂在心上的。” “福安公主,倒是对大宋的臣民维护得紧哪。” 越秦云气得咬牙,说话也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许念就当作没听出来,顺着他的话接道:“自然。我是大宋的公主,享受无上荣光,自然有我要履行的职责。” “不过,越太子我们的话不免扯远了些。回归正题,这个谜面,我一解是山海大烩菜,原因无他,山海大烩菜中所用食材有山里的、海里的、地上的,无一不有,说是集山珍海味于一身,自然不为过。” “至于,我的第二个回答,则是佛跳墙。” 许念看出来,越秦云似乎想问佛跳墙是什么,在他问出口之前接道:“佛跳墙多用鲍鱼、海参以及菌菇制作而成,集山珍海味于一身。这两道菜,一个更朴实无华一些,寻常百姓也可有幸吃到,一个则是造价更高一些,滋味厚而不腻,堪称肉菜中的精品。” ”恰好,佛跳墙还有一个很应今日之景的名字,那便是福寿全。“说着,她朝太后施礼道,“孙女再祝皇祖母福寿双全,千岁千岁千千岁!” “祝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他人立即跟着跪了一地,再度为太后娘娘祝寿。 ———————————————— 三题正式答了出来,尽管越秦云心有好奇,他也不能再拒不认输,老老实实地带着一众人向许荣穹道歉,表示自己先前的施礼。 许荣穹念在他们态度诚恳的份上,大手一挥,就表示了原谅他们。 而太后的寿宴,也终于是接近了尾声。 在众人即将散场之时,越秦云又提出了自己的请求:“陛下,孤一众第一次来大宋,对大宋多有瞻仰好奇,想向陛下借一人,能带着我们一众感受一下大宋的风采。” “这个好说。” 许荣穹笑着道。 刚好,找个人看着你们,防止你们作妖。 许荣穹敛住眸中情绪,思忖道:“朕的五皇子恰好在京中,博学多识,又对各地颇有见解,不若朕命他陪越太子如何啊?也算是朕的心意,略尽一下地主之谊。” “回陛下,孤心中恰有一个人选,希望陛下可以同意。” 越秦云垂眸敛目,显得很恭敬。 “哦?”许荣穹闪过一抹兴味,淡淡道,“越太子直说无妨。” “孤想请福安公主作陪,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越秦云接着说道。 “今日所见福安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孤心中着实钦佩。尤其是福安公主深谙饮食文化,想来在吃喝玩乐一事上也颇有研究,故请求陛下许孤在大宋皇城之时,由福安公主做向导作陪。” “这怕是不妥吧?小九毕竟是公主……” 许荣穹心有犹豫。 “倘若陛下同意,孤愿回去说服我家王上,与大宋缔结三年和平之约,互通商贸,以保边境和平。” 越秦云面不改色地加大筹码。 “这……容朕思量一下。” 许荣穹这么说,多半就是同意了。 过了会儿,他正要开口,同时响起两个拒绝的声音: “不行!” “绝对不行!” ※※※※※※※※※※※※※※※※※※※※ 今天状态很差,早上起晚之后,坐在桌前整整两个多小时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我还是容易会受到负面评论影响,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写文,是不是真的写不好 越想越写不出来,所以今天的更新我会努力写,但可能会比较晚 鞠躬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可爱们,是你们陪着我,我才能走到现在 感谢在2020-12-21 11:56:13~2020-12-22 17: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啦啦啦啦啦 6个;咸鱼酒酒 5个;星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琳珞 5瓶;晨曦微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游湖 说话的分别是许嘉庆和林璟。 见着许荣穹看向他们二人, 许嘉庆有点慌,片刻后即恢复镇定,解释道:“父皇, 儿臣觉得不妥, 九妹一来年幼,二是公主,于理于情都不合。” 许荣穹深以为然点头。 许嘉庆再接再厉道:“如果, 越太子不愿五哥作陪的话, 儿臣愿意自荐。这皇城内外, 大大小小玩乐的场所,没有儿臣不清楚的。有儿臣带着, 肯定能带着越太子玩得尽兴、玩得开心,父皇您看如何?” 许嘉庆说着,眉眼不由得兴奋起来,胸膛也挺了起来, 好像在说这是什么顶顶骄傲自豪的事情。 许荣穹简直没脸看。 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纨绔儿子! 唉, 那有什么办法。 只能宠着呗。 许荣穹点点头, 一边的林璟接着许嘉庆的话继续:“回禀皇上,倘若觉得六皇子一人不够的话, 臣近来无事,也是可以作陪的。何况, 待太子殿下大婚之后,臣便动身前往西北边境,恰好可以提前和越太子沟通一下西北边境之事,皇上您看如何?” 许荣穹只手摩挲着下巴, 颇为赞同地点头, 眼中流露出几分赏识之意:“璟儿所言, 也甚是有理。” 越秦云听着这个有理,那个有理,心中无端由地冒出一股子火气,是以,他复又开口道:“陛下,若是三年协议不够的话,五年也未尝不可。总归,大宋与我越国和平共处,于百姓有福。” 许荣穹面有意动。 这个越太子所说不假。 如果打仗,无论是哪方胜利,受苦受难的也是百姓。 这也是大宋兵强马壮,许荣穹却一直保持着与周边小国和睦相处的原因,除非他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否则轻易不愿动兵。 如果能缔结两国之约,无异于是一重和平的保障。 许荣穹很是心动,可若是命小九单独作陪也不合适。他暗自瞥了眼从刚才开始便未说话的许念,正用澄澈干净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怀疑,没有任何恐慌,淡定的模样仿佛全由他做决定便可。 许荣穹心中微动。 小九如此孺慕朕,又这般信赖朕。 朕怎么可以让小九失望呢? 可是,百姓那边……得想个完全之策…… 许荣穹想了想,方才开口道:“朕方才想了想,若由小九独自作陪,虽说小九尚未及笈,但于情于理确实不合,不若这样吧,由小九、小六和璟儿一起作陪,也算是没有怠慢了越太子,如何啊?” 话说到这里,越秦云便知道只能是这样了,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而许嘉庆、林璟和许念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异议。 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 ———————————————————————— 太后寿辰宴之后,越秦云便打着许荣穹的旗号,时不时来邀许念,请她带着逛一下皇城,浏览一下大宋的风土人情。 许念不好拒绝,且春光正好,想着在宫里也无事,便由着他约,反正他每次一来,许嘉庆和林璟自然也会跟着来,美其名曰奉旨行事。 要是只和越秦云约着玩,许念是不愿意又拒绝不了的。但是有了许嘉庆和林璟作陪之后,她基本不用和越秦云说上几句话,又能玩得开心畅快。 是以,他们第一天去了皇城的未名湖游湖。 岸边,杨柳依依,漫漫青色随风而动,如误入人间的绿衣仙子,带来无限春意。而在杨柳树之下,并非全无一人,甚至恰恰相反,未名湖畔,热闹得很哪。 湖边,有在堤岸边无事闲逛的,也有些卖东西的小商贩,而那些小商贩买的东西也很是丰富,有刚从地里采摘的新鲜蔬菜、有做好的特色小吃,亦有新采摘的束束鲜花、有精心制作的摆件玩物,还有一些女孩子家爱的胭脂水粉等。 湖畔如此热闹,自然跟湖上一个接一个的画舫有关。那些画舫中的人,无不是非富即贵,倘若是被他们随意看上买去些,自然可做成一笔买卖,一家老小说不定就能改善些生活。 而许念他们几人则在画舫之上,一直在湖心慢悠悠地晃荡,没有靠岸,也没有出去吹风的打算。 因着,画舫内正传来阵阵悦耳动听的唱曲声,配着声声琵琶,这万物复苏的春天也染了几分悦动,显得更加生趣盎然。 而他们几个人,没怎么带侍从,闲适地在画舫之上,听着许嘉庆找来的春绿姑娘唱曲弹琵琶,好不惬意。 午饭呢,他们也懒得下画舫,便由船上的两位老夫妻做了。 老夫妻是常年待在水上的渔民,问过许念他们几人的意思后,便做了几份应季的吃食。四碗河鲜馄饨、一瓯玉蝉羹、一盘山海兜配着一壶自家酿的桃花醉,一并端上了桌。 他们本来懒洋洋的,像没骨头人似的斜靠在软垫上,闻着吃食的香气,不由地坐直了身子。 别说,他们几人皆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但这种蕴着市井气的吃食,最是让人眷恋的。它可能不似平常所食那般精致,但其味道却不一定会差了。 就说那个河鲜馄饨,虽不如绉纱馄饨那般皮薄如层叠的纱衣,缥缈似梦,但是它皮薄个头大,待软和的皮破了之后,舌尖触着鲜到了极致的河鲜馅儿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鲜到了极致,却无一点点异味,也无旁的味道来打扰这份少有的纯鲜滋味。舌尖忍不住打颤,蛰伏的味蕾肆意狂欢。 鲜嫩在齿间化开缠绕,丝丝缠绕着,仿佛什么味道也感受不到了,只由着那个鲜、那个香带着自己神游,去了遥不可及的北海,又去了缥缈虚无的蓬莱,到了最后,口中仍是那团舍不去的鲜香滋味。 “这个馄饨,可以。” 许嘉庆咬着馄饨,毫不犹豫地夸赞。 一旁的老夫妻垂首站着,听着夸赞脸上浮现浓浓的喜意。 “我们老两口没旁的本事,就会做这几种吃食,贵人们吃得满意就好。” 那个老妪有些局促,但嘴角是上翘的,显然许嘉庆的认可对她来说是极大的肯定。 “那这个玉蝉羹是什么?” 许念听着这个颇文艺的名字,好奇地看着瓷白碗中的那份玉蝉羹,鱼汤奶白,鱼片薄透而不烂,片片保持着鱼肉的完整。 “回贵人的话,这个是老伴从未名湖中捞出的大鲤鱼,想着贵人们想吃应季的吃食,便做了这份玉蝉羹。” 老妪恭谨回答。 “为何叫玉蝉羹呢?” 许念接着问道。 “这个名字与其做法,可有何特别之处?” 无怪许念问得清楚,实在是吃货的本能而已。看见一个新的吃食,之前又没怎么接触过,故而想探个究竟。 好在,老妪觉得以他们这几人的穿着,不像是偷师学艺之人,故而没怎么藏私,老老实实回答。 “这个名字老妪也不知,只听说是一个举子吃了这个玉蝉羹而起的,应该是说这个玉蝉羹的鱼片细白如玉,而它本身又如蝉翼那般纤薄,因此被起名为玉蝉羹。” “这道玉蝉羹的做法也很简单,新鲜的大鲤鱼去鳞,剔鱼骨、分鱼肉,分开的鱼肉切成细细的薄片,而后裹上一层厚厚的绿豆淀粉。同时,用砂锅和鱼骨熬煮清汤,放上一些黄酒、姜片去腥味,煮好的鱼汤过滤一遍后留下清汤,舍去肉渣。值得一说的是,鱼汤的鲜味想达到极致,一定要多放胡椒粉。” “这道菜本也不是老妪自个儿的独门手艺,而是有个人曾看我们两人谋生困难,便交予我们二人的,还望贵人们可以喜欢。” 老妪说完,恭谨地弯身等着许念他们几人说话。 许嘉庆听得云里雾里,只是诚实地夹了片鱼肉放入嘴里。 “好烫啊!” 他大呼小叫。 “小庆,你慢着些,长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 许念没好气叮嘱他,而后也夹了一片鱼肉尝了尝。 鱼肉定型又完整,因着用了绿豆淀粉裹着鱼肉,是以鱼肉特有的纯鲜嫩爽被锁在其中,没有流失一分一毫。入口,又鲜又嫩的味道随之而来,整个人陷在又一重绝妙的享受之中。 而且,绿豆淀粉爽滑,更加增加了鱼肉的滑嫩,配着浓郁奶白的鱼汤,一片鱼肉是鲜爽的,一口鱼汤是烫而熨贴的,再吹着画舫的窗户透过来的徐徐春风,裹挟着淡淡的芳香,整个人立时便被治愈了。 “天天这样享受,做个纨绔又何妨呢,你说是不是啊九妹?” 许嘉庆吃着玉蝉羹,嘴里全是那种鲜得不得了的味道,美好又舒适。 一旁的林璟和越秦云听着他这样大咧咧说着,不由眼角一抽。 可此时此景,他们无不对许嘉庆的这份知足常乐生出了点点艳羡之情。 倘若就此做个纨绔,真的没什么不好啊! 可是,他们也只能想想。 另一边,许念给那对老夫妇发了赏赐,表示对这顿饭的认可,之后,便请他们出去做事,可不必随旁伺候了。 离开之前,老妪壮着胆子,对许念道:“一旁的山海兜贵人们不妨尝尝,再斟一杯桃花醉,应是不错的。” 她这么一说,引起了许念的兴趣,她的目光落在那盘山海兜之上。透明的三角状,里面包裹着的绿的、粉的、黄的内馅儿,泛着浅浅的鲜香味儿,不强势,却也是不易被忽视的。盘子旁边,亦放着四碟:“老妪,不妨多停一步,给我们讲讲这山海兜如何?” “回贵人的话,这个山海兜其实做起来也不难。” 老妪慢慢回答。 “那这个薄透的外皮是何物?” 越秦云疑惑开口。 他发现,自从来了大宋,过往的学识好像一瞬间全清空了,整个人可以用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 那就是,孤陋寡闻。 “回贵人,这个薄透的外皮是用的绿豆淀粉兑水做成的粉皮。” 老妪话没说完,许念就兴奋接道:“是不是兑成那种稀得如流水的糊浆状,然后放在一个大圆盘中,圆盘放在沸水之上,舀一勺倒进去,晃悠一下,然后这个糊糊就成了凝固的粉皮,对不对?” 这个,是前世很多手工凉皮的做法,没想到这里有异曲同工的。 待她说完,老妪脸上浮现出结结实实的惊讶。 没想到,贵人们也知道这种吃食的做法? 她压下心中所想,接着道:“是的,这个绿豆粉皮便是这样做成的。而山海兜的内馅,也是春季常见的吃食,用到了蕨菜、春笋、鳜鱼和一些小的鱼虾丁,拌成馅料后放在粉皮之上,叠成这种形状,防止馅料露了出来,再上锅蒸制而成。” “嗯,不错。这个吃法着实不错。再赏。” 许念又发了一次赏钱。 老妪受惊,跪地表示不敢收:“回贵人,赏钱已经够多了,老妪不能再要更多的了。” “无事,你且收着吧,这几样吃食甚合心意,不必有拘束。” 许念没有收回赏赐。 “好了,你且下去忙吧。” 她走之后,许念给林璟夹了一块山海兜:“小金尝尝。” 旁边的许嘉庆立即扁了嘴道:“九妹,我也要!” 许念无奈白了他一眼,又给他夹了一个,而后再给自己夹了一块。 她准备吃之前,对越秦云道:“越太子,不是对我们大宋很好奇嘛?请自便,不必客气。” 越秦云:“……” 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不过,吃还是要吃的。越秦云没有拒绝到嘴边的美食,径自夹了一个山海兜。 山海兜小巧精致,摆在盘中薄透的外皮透着里面各色的馅料,便是诱人无比。等到放于碗中,蘸上一点点黑醋,浓郁的颜色瞬时在那份细白上留下不可忽视的痕迹,斑驳而富有层次。 缓缓夹着山海兜入口,先是呼啸而来的酸,而后牙关感受片片滑爽细腻的感觉,是粉皮。 接着,粉皮之后,蕨菜的脆爽、春笋的鲜嫩、鳜鱼的肥美,以及鱼虾丁的咸香,多种滋味一时在口中迸发。 味蕾好像在一瞬间掉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在里面肆意地打滚儿撒欢,享受着一重又一重的极致的味觉盛宴。 何止一个鲜字了得啊! 那种真正让人眷恋的是,鲜味过后,绵延的香味,丝丝缕缕的,缠绕着、厮磨着,让人沉溺而不能自拔。 一顿饭吃完,越秦云感慨道:“大宋不愧是地大物博,区区一个民间吃食,便让孤大开眼界。” “只能说……你孤陋寡闻吧。” 对面的林璟连眼皮都没抬,给许念夹了一块鱼片,漫不经心地回道。 越秦云:“……” 总觉得这个林世子在针对他,是他的错觉吗? ※※※※※※※※※※※※※※※※※※※※ 抱歉,来晚了~我忘了说,今天为了调节情绪,我喝了元气森林、快乐果粒,买了一份炸鸡、玉米肠、qq糖,然后在阳台上醉生梦死。现在刚又出去买了可乐、洋葱圈、小鱼干,一会码完字再吃个猪耳朵、玉米汤,完美 注:山海兜的做法、玉蝉羹的做法,参考《宋宴》一书 感谢在2020-12-22 17:58:32~2020-12-22 21:3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然没有 6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强取 第一天游湖后, 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许念便借口那天吹着风,染了风寒,不便外出, 请了林璟和许嘉庆陪着越秦云游玩。 至于, 他们三个人怎么玩的,她不关心,总之不会过分了。 来者是客, 这点分寸他们还是懂的。 许念这样躲懒躲了十多天, 怎么着风寒也该好了, 不能再一直病下去,何况眼见着进了四月份, 许嘉宸的大婚在即。 最重要的是,她再这么躲下去,好好的春天就没了。她期盼着的春天活动还没来得及施展呢,因着一个不速之客而夭折, 想想就有些可惜。 再说了, 因为太后寿辰连着太子大婚, 她的那些姐姐哥哥不常在皇城的,这些日子也都在。他们自长大了后, 一年能聚齐的日子寥寥无几。 眼下,这个大好机会白白耽误了, 未免可惜。 只是,许念还没来得及想法子外出,许诗琳红着眼睛来了小院,见着她躺在椅子上逗雪团后, 忍了一路的眼泪决堤而出。 “气死我了!” 许诗琳跺脚。 许念茫然不解, 试探将雪团递给她。 “你想抱雪团, 你也不用哭这么惨吧。给你给你,小心点啊,它年龄大了,身子骨儿弱,经不起折腾了。” 原本,许诗琳来到小院,怀着一腔委屈愤懑之情,被许念这么三两句一打岔,居然破涕为笑。她脸上挂着眼泪,这边又咧嘴笑出声,显得有点点滑稽有趣。 许念挠挠头,不解问:“你这是新的唱的哪出?” “还不是怨你。” 许诗琳没好气道,挨着她挤坐在躺椅上。 幸好,这个躺椅足够宽足够大,许念为了享受专门做的加肥加大码,为着是旁边能放上个果盘之类的,吃着也方便。这下,刚好挤了个许诗琳,宽大的躺椅也略显拥挤。 “哎,你啊,偏要挤着我,难道我香不成?再说了,你这进来又哭又笑的,我就说了不到两句话,怎么又怨上我了?” 许念故意打趣她。 许诗琳白了她一眼,语气里颇感无奈:“我本来难受不高兴得紧,你偏逗着我笑,我这可不成了又哭又笑的,跟耍猴似的呢。” “得得得,您说得有理,说不过你。” 许念举手投降,表示认输。 她可是记着许诗琳小时候胡搅蛮缠的那个功夫,真的是……让人头大不已。 “行了,你没事不来找我。谁又惹你了?我不信这宫中还有人敢惹我们小魔王啊。” 许念笑眯眯开着玩笑。 许诗琳也不生气,只是情绪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整个人像霜打了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没什么精神。 许念这下正视起来,也收敛了打趣的神色,抬手肘碰了碰许诗琳,声音里蓄着几分担忧,眼眸中也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怎么了?这么垂头丧气的,谁欺负你了?不对啊,你现在也不住在宫里了,你住在你的公主府,也没人敢欺负你啊。” 许诗琳今年刚好满十五岁,过了及笈礼之后,她便搬出去,住进了公主府,不过会常常来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或是找许念玩儿。 像这种情绪这么低落的,还是头一次。 许诗琳声音闷闷的,里面藏着一些沉甸甸的情绪。 “你说,我们和那些寻常人之间,真的隔山跨海吗?就那么不可调和吗?” 许诗琳慢悠悠吐出一句话,想起压在心中的年少心事,眼眶再次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怎么了?是你的心上人这么说了吗?” 许念一个念头转过,立马猜出了叫许诗琳难过的原因。 “你别这么说,他不是我的心上人了,以后都不是了。” 许诗琳长吐了一口气,好似这口气能将心中那些郁结的情绪全部倾吐了一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软软地靠在许念身上,脑袋搁在许念肩膀上,语气略显迷茫又无措:“我们的这个身份……真的会挡了别人的路了吗?我竟是头次觉得,我这个身份,也不见得全是好的。” “等等,先打住。” 许念扶着她坐直,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再严肃不过。 “我不知道谁跟你说的这些话,但是,我们绝不会挡了任何人,你要记住这一点。” “还有,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喜欢一个人是一件美好的事,是那种你想起来,你便会不由自主会心一笑、弯着眉眼的,是那种觉得天黑不可怕、路长不觉远、独自做事不觉孤单的,它可以是无数种一旦想起,便是幸福甜蜜的事情,但绝不是你现在这种,迷茫又自我怀疑,甚至忍不住去否定自己的身份。” “你知道你否定了身份,意味着什么吗?” 许念认真看着许诗琳,而许诗琳接触到她正色的目光,也配合地摇摇头。 “意味着,你否定了你自己。你否定了你自己,失去了自我,那么,即使那个人喜欢你也无用的。” 许念语气比以往都要严肃很多。 “因为,你已经在自我否定中而变得虚无,他喜欢的也不是真正的你,而是虚假的、伪装后的你,那个你带着假面,你又能保证你能一辈子带着假面?还是你能保证,为了一个人放弃你自己,会一辈子不后悔吗?” “可以明白吗?” 许念再度问道。 许诗琳茫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大概是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虽然你脾气差点,看你受点委屈吧,有的时候也挺开心的。” 许念认真注视着许诗琳,蓦地抬手揉了揉许诗琳的脑袋,在她变脸色之前,复又接道: “但这不意味着,我会无动于衷地看着你被别人欺负。你告诉我,那个探花郎在哪里,敢这样说这样的话,你也不必想着他了。因为,说明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想的自然是美滋滋的爱情,他想的可能便是如何施展一腔抱负吧。” 许念完全不像开玩笑的,说着竟是站起了身,一副马上就要出宫的模样。 “哎哎哎,别,小九。” 许诗琳赶忙伸手拉住她,慌着神解释。 “他没这么说,你别去找他。我想明白了,强扭的瓜既然不甜,我就不扭了。” “不行,不管你扭不扭,他敢这么说,都要受点教训。欺负了你,当作没事人,真当我们一个个是吃干饭的?” 许念挽着袖子,恨不得这就冲过去。 许诗琳再次拉着她,疯狂摇头:“小九,他真的没说过这种话,你别去了。他也没欺负我,倒是说我欺负他差不多。” “不可能。” 许念表示不相信。 “如果他没说过,没露过这种意思,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真的没有。” 许诗琳红着眼,低声求她。 “小九,算了吧,真的没有。我曾经去过他家吃过饭,见过他的老母亲。他的母亲曾背着他,跟我讲了他读书多么多么不容易,如果尚了公主,他怕是大好的前程就这样毁了。” 许诗琳越说越伤心,竟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在许念心里,许诗琳一直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猫,时不时亮出自己的利爪,昭显着自己的厉害。这许是从小到大,第二次这般弱小无助,而第一次是赵妃去世。 许念的心一下便软了,弯下腰,抬手轻轻替她擦干眼泪,关切问道:“就那么喜欢他吗?” 许诗琳控制不住地点头,眼泪越流越凶。 “你啊你,不是强取豪夺吗?真要是喜欢的话,咱们把他抢进你的公主府,还怕他不从吗?” 许念一派土匪言论,完全不像一个皇家公主。 许诗琳扑哧一笑,鼻涕还跟着出了个大大的鼻涕泡,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 就没法再哭下去了。 她声音里还带着哭腔,颇为不好意思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想看到他为难的,而是看着他好,便觉得自己好的,而不是……想看他不开心的。” 许诗琳顿了一下道:“你肯定没有喜欢过人,不知道的。” 这话,就狠狠扎了许念一刀。 她确实两辈子没喜欢过人。 许念:我好心安慰你,你在这儿扎刀,可以的。 许诗琳叹口气:“哪能像你说得那样,说抢就抢啊,我们又不是土匪。” “是啊,我们不是土匪,可你可以不做公主,做个女土匪啊,抢了过来,这才符合强取豪夺的戏码,你这儿哭唧唧的,一点也不像个女霸王啊。” 许诗琳看着许念状似漫不经心地打趣她,眼底的担心却不减半分,心底滑过一丝暖流。 “唉,强取豪夺,一开始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是时间久了,总是一边热,另一边像个石头一样,也就不想抢了,怪没劲的。” 许诗琳小声嘟囔着,想让许念能放心些。 “真的?” 许念不确定问她。 “真的。我要在你这里住几天,你该不会赶我走吧。” 许诗琳轻轻点头,而后朝她撒娇。 “行行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等你住到腻,可以了吧?” 许念这样说着,当晚上给许诗琳做了一大堆吃的,红烧肉、糖醋排骨、韭菜炒鸡蛋、新鲜炒时蔬、皮蛋瘦肉粥、凉拌三丝、酸辣银芽菜,搭配着葱花饼、糊塌塌等,这些全是许诗琳爱吃的,意在是让她开心一些。 红烧肉软糯香醇,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馥郁香甜中裹挟着不可言说的醇香浓厚,尤其是当那个肉在齿间融化的时候,是全然的肉滋味,整个人享受又满足; 糖醋排骨入口便是极致的酸,等着酸味散去一些后,便是极致的甜,这两种巅峰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刺激味蕾,唤醒食欲,而排骨肉中带骨,带着点微微的嚼劲,额外有口感; 韭菜炒鸡蛋融合了鸡蛋的鲜香、韭菜的清冽刺激气味,在其中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落入口中,只剩下美好的滋味,而无任何单一的缺陷; 新鲜炒时蔬干爽鲜脆,绿莹莹中搭配着点点鲜亮的胡萝卜、嫩白的山药段,平添了几分颜色,咸香脆爽中亦夹带着意外的软糯香甜; 凉拌三丝清淡可口,酸辣银芽菜又酸又辣,配着咸糯适宜的皮蛋瘦肉粥,清爽利口与黏稠软香完全不同的口感交叠,竟有种意外的满足感。 还有,配菜的葱花饼、糊塌塌,一个脆香与软和相融,一个是纯粹到极致的软糯咸香,光是吃这个便很是满足,再搭配着那些菜,既能中和口感,又能缓解肉的油腻感。 饭桌上,许诗琳努力扯着嘴角,露出笑颜,许念能看出她的勉强,微微垂下眼眸。 小七,这回是动了真感情。 就这样,许诗琳在许念这住了三四日,许念见着她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开口道:“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出宫。” “干什么?” 许诗琳没什么精神问道。 “我们去强取豪夺。” ※※※※※※※※※※※※※※※※※※※※ 晚安啦,今天也不知道姿势是不是不对,写到现在手腕就疼了 ps:花钱真的让人开心,还有吃东西 出门 丢下这记重磅炸弹, 许念也不管许诗琳怎么想的,便先去歇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去和春桃一起开始忙活, 准备今日出行的东西。 她想着趁着这个机会, 也带春桃和顺喜出去溜达一圈,他们两个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也是于微末之时始终不离不弃的, 感情自然不一般。 只是, 许诗琳起来后, 去找许念,看清楚她在准备的东西时,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问:“你准备这些是干什么?” 不是说去强取豪夺了吗? 准备这些吃的是干什么? 这两句话许诗琳没有问出口,但是她语气的惊讶,已足够说明了问题。 许念微微抬头, 像是挺惊讶她这样大惊小怪的, 漫不经心说道:“是啊, 看样子你还挺期待嘛?” “谁期待了?” 许诗琳否认。 “我觉得算了吧,感觉怪没意思的。” “不行不行, 我们小七受了欺负,我们得去看看, 好好给他个教训才是,叫他敢欺负我们小七。” 许念边进行着手上的动作,边继续说道。 “那你弄这些吃食是做什么的?总不能,我们要用这些吃食打人吧?” 许诗琳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想不到, 我们的福安公主竟是这样的人……” 许念白了她一眼, 没好气道:“我想着给你出气, 你就在这儿编排我吧。这些吃食,是明日我们‘照顾’完你的心上人之后,去城外郊游的。这春光明媚,你说说伤春悲秋的,多没意思对不对?” “……” 许诗琳有点说不出话来。 看这充分准备的样子,敢情给她出气可能只是个顺便,去城外玩儿才是正途。 见状,许诗琳伤心也伤心不起来了,反正她是明白了,她的地位不如个吃食。 算了算了。 计较那么多干嘛。 只要少不了她吃的,就行。 想着,许诗琳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好奇问许念:“这是在做什么?” “青团,还有饭团。” 许念忙活道。 “那我可以跟着试试吗?” 看着怪有意思的。 许诗琳心道,主要是许念这么忙忙活活的,她不太好意思一直躺尸做个咸鱼。 许念抬眸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想试也可以,不过事先说好了,你做的自己吃啊。” “自己吃就自己吃,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诗琳闷闷道。 她就不信,这个这么简单,她做不好! “说好了啊,我现在教你怎么做。” 许念有的时候就喜欢许诗琳这一点,几个人斗嘴归斗嘴,从来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先做青团吧,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这是做好的馅儿,一个是咸蛋黄肉松的、一个是豆沙的、一个是流心绿豆沙的、一个是腊肠笋丁的,两个咸馅儿、两个甜馅儿,你看看你爱吃什么馅儿,就用这个面剂子擀成不厚不薄的圆饼,将馅儿包里面裹好就行。” 许念介绍完,顺手包了个咸蛋黄肉松的青团,给许诗琳作演示。 “就是这样,你包好后,揉圆,保证馅料儿不会漏就行。很简单的,比包包子还简单,怎么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这个我可以。” 许诗琳信心满满。 “不过,这个饼皮为什么是绿的呢?” 许诗琳提出自己的疑问。 “因为,我们做的这个是青团啊。” 许念笑着回答。 “……” 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许念瞧了眼许诗琳懵一脸的表情,复又接道:“这个饼皮之所以是青色的,是因为用了煮了艾草汁放在里头,才会是绿色的。” “哦哦哦,这样子。” 许诗琳懵懵懂懂点头,而后开始包青团。 她先选了个好上手的做,豆沙馅儿可以团成一团,她擀好的饼皮虽有些不规整,将豆沙馅儿好好地包在里头是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就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青团。 “看,我包好了!厉不厉害!” 许诗琳十分兴奋,仿佛做成了什么特别困难的大事一样。 她的声音里洋溢着欣喜,皱着的眉心此刻也微微舒展,颇感自豪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青团。许念见着她这副模样,舒了口气。 这样也挺好的。 谈恋爱什么的,伤身伤心啊,要不得啊。 看看包个青团,就能把孩子开心的。 许念鼓励地说道:“不错,再接再厉。” “嗯嗯!” 许诗琳兴奋点头。 她一定是个小天才。 你看看这个青团,包得多好啊,又大又圆又好看,越看越喜欢。 许诗琳又连着包了两个豆沙馅儿的,准备换个馅儿来包。她在咸蛋黄肉松和腊肉笋丁之间纠结半晌,决定先包腊肉笋丁再包咸蛋黄肉松的。 就这么定了! 干劲十足的许诗琳开始包腊肉的,结果,遭受了她包青团以来的第一次滑铁卢。 腊肉笋丁不像豆沙馅那样可以团成一团,是以,许诗琳包的时候,笋丁和腊肉总是不能好好地待在一处,包着包着,就要跑出来,然后青团就合不住口了。 几次三番下来,许诗琳折腾出了一头汗,还是没有包好这个青团。 “你把馅儿倒出来一点,你这里面的太多了,所以包不住。” 许念提醒她。 许诗琳有些丧气,叹了口气,按着许念说的倒出了一些馅儿。然后,她再次开始包青团,本以为又是遭遇一次失败,没想到,这回的青团听话了许多,竟然就成了! “真的成了!” 许诗琳开心得像个孩子。 “还是你厉害,小九。” “不是我厉害,而是你的馅儿放得太多了,饼皮就那么大,自然会合不住。这个馅料不像豆沙自带黏性,所以你少放一些,没问题的。你刚刚都包得很好。” 许念由衷夸奖道。 这样能让她转移些注意力,也不错。 就这样,他们包完青团,又开始做饭团。 相比青团,饭团更简单。春桃把准备好的肉松、蛋黄、火腿丁、胡萝卜丁、青瓜丁与米饭混合在一起,然后他们三个人再一个个揉成圆圆的饭团,放在油纸里包好,等下一起带出去。 除了这个肉松火腿饭团,她记得许嘉兴是胡萝卜过敏的,特意做了一份不加胡萝卜的,单独给他吃。 这个饭团做好后,她们又做了一份肉松油条粢饭团,待会在路上一起吃。 “这些好了之后,再带上我的秘密武器,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许念神秘兮兮的。 “什么秘密武器?” 许诗琳好奇问道。 “保密,等会你就知道了。” 许念没有现在告诉她的打算。 许诗琳一时被激起了好奇心,一直缠着问她:“到底是什么啊?你快告诉我呗,我着实好奇得好。” 许念被她缠得头大,无力扶额,问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好奇,害死猫。你放心吧,等会你就知道了。” “是和那个人有关吗?” 许诗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得变得小声,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活泼。 许念被她问得一懵,反问道:“哪个人?” 然后,她在看清许诗琳别扭的神色之时,立即明白了。 那个人啊,她的探花郎。 不知道为什么,许念很不喜欢见许诗琳这般别扭的样子。 也正是因此,她对那个还没见过面的探花郎没什么好感。 “肯定不是,你想什么呢?他现在又不是你的驸马,有什么值得我费心的?况且……” 许念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等他真成了你的驸马,更轮不到我操心了,你说对不对?” 她话语里的调侃之意,再明显不过,许诗琳被她说得面色通红,小声嘟囔着:“你现在这个性子,怎么这么恶劣了。小时候,你可是看着很乖的。” 许诗琳近来发现,许念和小时候越来越不一样了。 小时候乖巧懂事的小团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时不时调侃她,真是坏死了。 许诗琳这样想着,心里却是暖暖的。 “好了好了,快去收拾了。我们这就准备出门了。” 许念挥手催她。 “你多待些东西,我们可能要在外面住上两三日。” “好。” 许诗琳也没多问,就去收拾了。 等她去收拾了才发现,她是临时来许念这里的,本来就没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想着可能要在外头住上个两三日,她便派人去她以前的寝殿收拾了些。 一切就绪后,许诗琳去找许念汇合,准备出门。 “等下,你先坐着喝一碗甜豆花。” 许念叫宫人也给许诗琳盛了一碗豆花。 “我想了想,做马车颠簸得很,如果不用早膳的话,怕是胃里不好受,还是喝点热乎的垫垫肚子。” 许诗琳闻着面前那碗豆花的清香,清香不淡不浓,带着恰到好处的感觉,而这份得宜的清香中,仿佛能闻见丝丝的甜意。她垂下眸子,这才看清豆花儿的模样。 洁白如玉,无任何瑕疵。上面撒着的细细砂糖,泛着莹润的光泽,如星如月般温润却忽视不得。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她,突然也来了点食欲,便坐在桌前同许念一起吃了起来。 豆花儿很嫩很滑,入口仿佛要化在里面一样,口感微弹,牙关轻轻一碰就化了。 而撒在豆花儿上面的白砂糖,有的融在了豆花儿里,有的还是那般亮莹的模样,带着浅淡的沙粒感,与顺滑可口的豆花儿融合在一起,细嫩中又蕴着些旁的层次感和嚼劲,就像是和小小的甜精灵捉迷藏一般,找着找着,发现那些细细的清甜全部留在了唇齿间,余下无穷无尽的甜意。 又暖又甜又美,正如流进心里的感觉一般。 她们二人吃完豆花儿,早起时胃里的空落感也被填满,里面多了些熨贴的暖意和清甜。 再一出门,迎着明媚的暖阳,闻着空气里藏着的馥郁芳香,整个人徜徉在这种舒服惬意的氛围中,周身的毛孔不由得全部打开,而那些悲伤的、苦闷的情绪也在这样的氛围中悄无声息地流了出去。 春光如此明媚,真好啊。 许诗琳心中感慨,看着旁边的许念多了分感谢。 她知道,她这般做是为了她能开心些。 但是,当她看清楚宫门口等着的人群时,灵动的眸子再次瞪得滚圆。 这也……太多人了吧? 怎么会这么多人呢? 许念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语气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不要惊讶,等会城门口还有人。” “怎么这么多人?” 许念忍不住出声问。 “给我们的小七找回场子,人当然得多。要不然,岂不是显得我们小七没有排面,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欺负了去?” 许念一字一顿说道。 许诗琳:“……” 大可不必如此…… ※※※※※※※※※※※※※※※※※※※※ 抽奖开始啦,本来想等着这卷写完的,决定先抽奖吧,算是给小可爱们的新年礼 我的材料已经买好嘿嘿嘿嘿 下更应该在六点 情断 许诗琳尚在愣神之际, 许诗悦已经一身劲装走了过来。 “小七,还愣着干嘛?上马车啊!” 许诗悦眉眼间英气十足,总觉得离了宫的她, 更是如鱼得水。 “三姐, 小九怎么把你们都唤来了?” 许诗琳颇感不好意思。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她的糗事了。 谁知,许诗悦的回答却让她很是意外:“小九说,趁着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难得都在, 约着一起出去踏春。” “这样啊。” 许诗琳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要真是这么一群人去给她出气, 她有点受不住啊。 “不过, 我听小九说你被人欺负了?” 许诗悦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担忧。 许诗琳:大家还是知道了。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 许诗悦宽慰道:“小九只告诉了我,旁人没人知道的。” 许诗琳看了眼旁边一脸雀跃的四哥、五哥,盼着出行,正兴高采烈地攀谈着, 似乎确实对她这个事一无所知。 幸好, 不是大家都知道。 “小九知道你脸皮薄, 没有告诉所有人。等会儿,我们先去给你出气, 然后再出城,你看可好?” 许诗悦试着征求她的意见。 “三姐, 不用了。没什么好出气的。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之前是我太傻,放不下,非要强摘瓜。我现在真的知道了, 强扭的瓜不光是不甜, 也会哭到自己。” 许诗琳苦笑。 “傻丫头, 长大了。不过呢,带三姐远远地看一眼,看看你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好?” 许诗悦心疼地揉了揉许诗琳的脑袋,眼神关切无比。 察觉到许诗悦关切的眼神,许诗琳心中一暖,轻轻点头:“好,三姐。” 于是,一行皇室成员浩浩荡荡出发,有骑马的、有坐马车的。不光是许念他们兄妹几个,许念还约了徐清暖,而许嘉庆还约了几个关系好的,一同前来。同时,越秦云作为要求陪玩的人,自然也跟着来了。 是以,整个队伍很是庞大。 他们穿过热热闹闹的大街,正打算往城门外走,许诗琳和许念二人乘坐的马车却是先停了下来。她们二人选了一处人不多的地方下马车。 而许诗悦骑马跟在旁边,见状扬声对着队伍喊了声“停”,便翻身下马,和许念、许诗琳一同走进了那个小巷子。 “三姐,你们干嘛呢?” 许嘉庆离得不远,看见她们停下好奇问道。 “老实待着,我们等下就回来。” 许诗悦凶巴巴回他。 许嘉庆却突然来了兴致,他猜到了一种可能,眼底闪过兴奋的光芒,而后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随许嘉庆一起跟过来的,还有他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几个人。 倘若那个探花郎在的话,他便会认出来,跟在许嘉庆身后的就有一个是今年的状元郎。 与他出身相反,状元郎陈阚出身很好,从他能和许嘉庆玩在一块就知道。 他们跟在许念三人背后,而许念三人走了没多远便停下脚步,许诗琳解释道:“他寻常这个时间,会出门给他母亲买药。三姐,我们远远地看一眼就好,我决定不喜欢他了。” “原来,真的是你喜欢的那个探花啊?” 许嘉庆兴致勃勃插嘴,他刚就是猜到这种可能,方才无顾许诗悦的叮嘱,硬着头皮跟来的。 他现下一开口,许念瞬时发现了后面跟着的五个小尾巴,两个是认识的,三个是不认识。 “你们怎么跟来了?三姐不是说不让你们过来吗?” 许诗琳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她狠狠瞪了许嘉庆一眼。 “出来了出来了!” 李希乐咋咋呼呼喊着。 “你低点声。” 状元郎陈阚在旁边提醒。 “哦,知道了,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怪上心的。按理说,你该见过这个探花啊,你说说他是个什么模样呗。” 李希乐一脸八卦,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陈阚。 然而,陈阚根本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盯着前方默默出神。 李希乐见他不说话,觉得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忙将目光放到前方的巷子里。 巷子中,一户不起眼的人家门前,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母亲和一个身长如修竹的年轻男子。那个老妪身子骨不大利索,时不时掩面咳嗽两声,面色也显得有几分憔悴。 “松儿,你是不是怪娘了?” 老妪没看见巷子那头站着那么多人,她此刻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儿子。 “娘是为了你好啊。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如果尚了公主,前程就毁于一旦了啊。” 老妪说着说着,整个人变得有些激动,声音不由大了些。 许诗悦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也好些,听着她的这个话,没忍住皱了皱眉头。 许嘉庆自己是个三脚猫的功夫,隐隐听得见只言片语,却听不真切,忙小声问:“三姐,你快说说,他们说了些什么?” 许诗悦狠狠瞪了他一眼,刚想训斥他,旁边站着的陈阚幽幽出口:“儿啊,你该回家吃药了。” 许嘉庆:“……” 他是个傻的吗?敷衍他,找个像模像样的理由好吗? 许诗悦本来瞪着眼,一下子没忍住,掩着唇轻笑,而后警告许嘉庆:“老六,不许再说话了,不然你……” 她话没说完,手却摸向了系在腰间的软鞭。许嘉庆一个激灵,两只手慌忙抬起来,紧紧捂住嘴巴,坚定地摇摇头,表示再也不会说话了。 而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那个老妪看着周松的脸色,眼泪簌簌而下:“松儿,娘真的是为了你好啊。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怎么会害你呢?” “娘,孩儿没有怪您,真的没有怪您。” 周松脸色黯然,努力安慰着老妪。 “松儿,咳咳咳……”老妪复又咳嗽起来,激烈的咳嗽几乎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松儿,娘没几日可活的,倘若你真的喜欢那个公主,娘就是跪着求,也要给你求回来。娘求求你,你别这样了好不好?你这几日茶饭不思,娘的心看着痛啊!” 老妪拿着棉帕,一下又一下捶着自己的胸膛:“是娘自作主张了,不该插手你的事。娘不知道啊,不知道你喜欢那个公主啊。可她是公主啊,是我们能高攀得起的吗?松儿啊,你可有想过你的前程啊?” “娘怕啊,真的怕啊。你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娘都看得出来,娘怎么愿意你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刚好尚书家的派了媒人来,那个媒人也说得很清楚,尚书对你只有逐一,不会向尚公主一样,以后只能当个富贵闲人。否则,娘也不敢对那个公主说出那番话啊!” 老妪一句接一句,声声捶足顿胸,眼泪簌簌,昭示着自己的懊恼与后悔。 “娘,您又怎会不知?若是孩儿真的不喜欢,又怎么会带回家里给娘您瞧瞧看啊!” 周松苦笑着,言语里满是苦涩。 身份之别,犹如天堑,不可跨越,亦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何德何能,能得到那人的青睐。 可他同样知道,他娘的担忧在哪里,自古以来,尚公主的驸马纵有一腔抱负,自享了驸马那荣耀的身份开始,所谓的寒窗苦读,所谓的一腔未酬的青云志,也是随之远去了。 世间如此,哪有什么两全之事。 而他真的甘心吗?又真的舍得吗? 周松眼眶泛红,黯然的神色愈加多了几分颓唐与惆怅。 按理说,作为一个新晋的探花郎,该正是春风得意时候,一朝陷入情网,便踏入了两难之地,一边是心有好感的姑娘,一边是独自养育自己长大的母亲。孰轻孰重,该怎么选,也许在一早就注定了结局。 “儿啊,你喜欢,那娘现在就去求那个公主!去把她求回来!” 老妪佝偻着身子,不住地咳嗽,堪堪咳出血来,也恍若不在意,只是闷着头便要往外走,被周松匆匆拦住。 “娘,不用了。我死心了,娘你说得对,我和公主的身份天差地别,岂是我能高攀得上的?孩儿不该动这个心思,让娘你为难。” 周松这个话说得很是沉郁,像是说给老妪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本不该痴心妄想的,是我徒生了妄念,不怪娘的,我知道娘都是为了好。您现在回家好好歇着,好吗?孩儿这便去给您请大夫。” “娘的命不重要,娘不愿看你这般消颓。娘便是跪也要将她跪回来,你看可好?” 老妪声声伴着浓重的哽咽。 “娘!”周松绝望出口,“您何至于此?倘若真若如此了,您叫公主以后如何自处?您又叫孩儿如何自处?孩儿今日便在这里同您保证,绝不尚公主,您可能安心?现在,可以回去先歇着了吗?孩儿现在去给您请大夫。” 周松的声音冷硬起来,蓄着点点绝望,将他心中曾经有过的动摇和痴心在一息之间悄然焚灭。 “孩儿这便扶您回去,然后出门请大夫。” 周松扶着老妪准备往屋里走。 老妪不死心,接着问道:“那尚书府的婚事,松儿你觉得呢?” “娘,婚事的事以后再说吧,孩儿现在没什么旁的心事,只想一心做出点成绩。” 周松说着,扶着老妪走着,偏头看见了巷子那头远处的站着的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正是他朝思暮想、为之茶饭不思的心上人。 “公主?” 他迟疑唤出口。 老妪听着他的唤声,犹豫地朝他偏头的方向看过去。 就看到,许诗琳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 老妪大惊失色,几乎要当场跪地不起。而许诗琳见着他们看过来,情绪异常低落,哑着嗓子对许念道:“我们走吧。” “好。” 许念没说别的,而是顺着许诗琳的意,几个人转身而去,没有任何人走过去和那个探花郎打招呼。 他和他母亲的对话,一开始声音还比较小,后来便没什么遮掩,他们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弄清楚了点周松的想法,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评论。 而陈阚离开之前,瞥了眼巷子里的周松,脸色莫名。周松看清陈阚与许诗琳一道后,脸色煞白,忍不住失声而出:“阚兄?难道你们?”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的空气,以及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待巷子里的人群消失后,老妪颤抖着声音问:“松儿,会不会?公主会不会告状,影响你的前程啊?” “不会的。” 周松艰难开口,方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觉得,胸腔内被什么堵住了,连着呼吸也困难了起来。更要命的是,他亦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曾经他拥有的而没有好好珍惜的,正在悄然流逝。 甚至,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的失去,便是永远。 他永远失去了那张明媚肆意的笑脸,那样毫无保留只为他好的纯粹女孩。 一个转身,没有一声告别,即是诀别。 周松失魂落魄地把老妪扶了回去,又失魂落魄地出门去请大夫。他连着撞了好几次门墙,也恍若不觉。 他何曾会想到。 人能拥有的美好会如此短暂。 一念之间,一个选择,便是从天堂到地狱。 ———————————————————— 许诗琳坐上马车,把头埋在许念肩上,一言不发。许念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亦是没有开口。良久,她的耳边传来许诗琳小声的啜泣声。 一声又一声,好像是为了告别那个情窦初开、天真的自己。 许诗琳在马车里头无声哭泣,而外头的他们已经到了城门口,与等在那里的林璟、徐清暖会合。 “咦,太子哥,你不忙吗?也跟着我们去玩啊?” 许嘉庆看着许嘉宸骑马在徐清暖的车驾旁,很是惊讶。 “你们把我的太子妃拐走了,我自然要好好跟着。” 许嘉宸笑着打哈哈。 “何况,父皇正当壮年,我也想跟着你们一起躲懒呢。” 林璟则是在一旁问道:“怎么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刻钟?” 许嘉庆努努嘴,朝许诗琳和许念在的马车瞥了一眼:“处理了一点小七的私事,你待会别问啊。姑娘家家的脸皮薄,这会子估摸正伤心呢。” 许嘉庆一向心细,刚才回来看着许诗琳情况不对,便不再说话了。 说多了,只能徒增伤心。 怕林璟和许嘉宸担忧,他又接了句:“不是什么生死大事,想通了就好。” 许嘉宸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夸赞道:“老六不错,知道会关心人了。” 人聚齐了之后,他们开始去往城外。 他们这回要去的地方,离皇城不愿,在一处山脚下,里面有一处别院。这处别院是许念的私宅,某一年无意间买下的,许念买下它的原因,就是看中了它的风景好。 这处别院背后是绵延的葱山绿树,而别院的左右两边,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景。 左边是一眼看不到头的青绿色,青葱的麦苗迎风摇曳,而在青葱的一侧是漫天接地的油菜花海,金灿灿的一片,比那春日的暖阳还要浓烈几分,正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风一吹来,那种心旷神怡的香气就扑入心间。 而小院的右侧,连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顺着小路走过去,就会豁然开朗,看见的是满园盛放的桃花。粉粉嫩嫩的花瓣迎着春色挥洒绽放,香气很是怡人。 许念当初就是看上了这处的风景,便花了大价钱买了下来。 谁不想,拥有一个桃园呢? 谁不想,拥有一片金黄的油菜花海呢? 此时此刻,她真的想感慨一句。 有钱真好。 而众人站在别院钱前,最先看到的是那片毫无遮掩的碧海和花海,纷纷感慨不已。饶是个个非富即贵,这种自然的、纯粹的风景,还是会叫人忍不住心生震撼和敬畏。 这便是,自然的魅力之处吧。 而许念下了马车之后,抬手活动了活动肩膀,整个麻木的肩膀方才有了点知觉。之前,许诗琳在靠着她的肩膀小声哭泣,不知哭了多久,趴在她肩头睡着了。 许念想着她这回也是真的难受,就没舍得吵醒她,从马车里给她找了个毯子盖上去,而后许诗琳一直沉睡,她的肩膀动也不敢动,直到快到地方,许诗琳方才悠悠转醒,她的肩膀却是麻了半边。 “不好意思,你该叫醒我的。” 许诗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替许念揉揉肩膀。 “没事,肩膀麻了一会就能好。倒是你,看样子一时半会好不了了。你现在有没有好点呢?” 许念关切问。 “好点了吧。看着这样的美景,好像心一下子打开了些,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许诗琳吸了吸鼻子。 “让你们担心了,我会没事的。” 许念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宽慰她:“嗯嗯,你要相信,放弃了一棵树,后面等着你的是大片大片茁壮成长的茂密森林,咱们不愁啊。” 林璟刚要过来和许念说句话,就听见了她这个“大片森林”的言论,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他在嘴里反复咀嚼了这句话,方才站在许念背后开口道:“九公主的意思,你想去寻大片森林?” “嗯?” 许念被他问得一懵,有点不明所以。 “什么大片森林?” “你刚刚说的,放弃了一棵树,还有大片森林。” 林璟说不出此刻的心情,就是感觉有点不爽,重复了这句话后感觉更不爽了。 “你说的这个啊。” 许念长出了一口气。 “遇见了一颗歪脖树,不赶紧撤退,难道要在这棵歪脖树上吊死不成?小金你说对不对?” “说得也是。”林璟赞同点头,再度问道,“敢问九公主,遇到了什么样的歪脖树?说出来,让我涨涨见识。” 许念这才觉得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忙道:“没有没有,我没遇见什么歪脖树。哦,对!” 她恍然大悟,赶忙找补道,“我是说我那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柿子树,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换一个?” “这样吗?” 林璟不信。 “真的是这样。” 许念大声肯定。 许诗琳被他们两人的对话逗得发笑,拉住许念悄声问:“我怎么看你,有点怕林璟啊?你怕他干什么啊?他横,你就更横,你看我从来都不怕他。” 她说着,语气中颇感自豪,甚至挺了挺胸膛,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许念默默翻了个白眼,坚决否认:“我没有怕他,我就是不想和一个弟弟计较。” “弟弟”这个词脱口而出,未经大脑。 林璟许多年没从许念口中听到“弟弟”二字,差点就忘了,她曾经叫他“弟弟”,就真的很…… 他的脸眼见着黑了下来。 许念自知自己的失言,赶忙提着裙子走远了,招呼大家入住。等到大家安顿好了之后,她请众人换上轻便些的衣服,一会去野餐。 是的,野餐。 甚至,她为野餐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别院后面,连着后山。可走近了才发现,后山距离别院还有很远的距离,而在这个连接处,有一片青青草地。 许念便是想着这个风光,方才不愿放弃这个大好时光,即使有越秦云这个不受欢迎的硬要跟着,她也能忍受。 反正,人那么多。 随便一个人和他说上话,她就不用和这个人说话了。 于是,一行人换了衣服,来到草地上。以春桃为首,带着一众宫人伺候,先是在草地上铺上一层软布,而后在软布之上放上一个个软垫,许念他们可以席地而坐,而不会感受到来自大地的冰凉。 同时,许念为了应景,想着前世那些春游或郊游,还会铺上野餐布,那种格子的野餐布。她曾经无数次见过,每每羡慕不已,今日她也终于有机会,了却多年来的夙愿了。 因为,春桃给她铺上了格子野餐布,布上摆上了他们早上准备的饭团、青团,还有枣糕、红豆糕、绿豆感等各色点心,亦有樱桃、草莓、青枣等应季的水果。 “春桃,你何时找来的这种格子布??” 许念惊诧不已,她不过是随口提了,但时间紧,她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春桃居然给找了过来。 “库里刚好就有,主子您喜欢就好。” 春桃温声回道,而后领着其他人开始布置。 没一会儿,整个草地完成了大变身,从软垫到吃食,再到烧烤架,一应俱全。甚至,他们坐在草地上,随手便可取杯桃花醉小酌,解解酒馋。 这个桃花醉,说来还是游湖那日,许念他们喝了惊为天人,觉着这个味道甚是不错,便从那对老夫妻手上买了些回去。这回,野餐刚好带过来。 等到一应就绪,许念跟大家打了声招呼,请大家自便便可,不必太过拘束。不过说是自便,一群人一开始并未能放得开,整个草地上只有寥寥的说话声。 无奈,许念只好招呼大家先过来吃东西。 “一路劳顿,先吃些东西垫垫吧,等下我们可以自助烧烤,想吃什么随便烤。” “唉,这里没有小河,可惜了五哥抓鱼烤鱼的手艺。” 许嘉庆叹息。 “吃吧吃吧,没有鱼,可以吃其他的。难道,你不想吃?” 许念抬手敲了下许嘉庆的脑袋,免得他伤春悲秋的,一会又引得旁人伤心。 “哎呀,九妹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许嘉庆一副疼得要命的样子。 “不行不行,我挨打了,我等下要多吃两个。” 说着,他便抓了一个青团,狠狠咬了一口。 圆圆的青团瞬时缺了一大口子,露出里面金黄耀眼的内馅儿,一个翠绿、一个金黄,极致的颜色对比,倒是让这份青团更显不同。 而且,青团带着艾草淡淡的草香味,配着咸蛋黄肉松,一个清冽,一个咸香得宜,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和谐。 总而言之,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好吃! 许嘉庆嘴里塞得满满的,自从吃了一个青团后,便舍不得罢手了。 尤其是他在问清楚许念有四种馅儿之后,他便不要许念告诉他分别是哪种馅儿,他要自个儿像寻宝似的寻不同的馅儿吃。许念觉得他孩子气,却也由着他去。 而许诗琳乖巧地坐在另一边,手里捏着一个红豆沙的青团慢慢嚼着。 明明豆沙是甜的,可是许诗琳却吃出了苦味儿,越吃越觉得嘴里全是苦涩,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突地,一个大大的阴影遮住她头上的阳光,而后,一个人挨着她旁边坐了下来。 许诗琳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人,好像有点印象,又说不出名字。 那人在她看过来时,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帕递给她:“擦擦。” “谢谢。” 许诗琳嘴里塞着青团,声音糊弄不清,倒是乖顺地接过锦帕擦了擦。只是在递还回去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帕子似乎有点眼熟。 帕子的一角上,还沾着一点点油渍,而油渍旁边绣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兔子下面还歪歪扭扭写了“雪团”两个字。 这是,她的帕子?!!!! 她正疑惑着,这时,旁边的陈阚开口了。 “也不知道你的眼睛怎么看的?要是喜欢学识好的,我一个堂堂的状元,还比不过他一个探花?” “要不说学识,就说你喜欢好看的,难道我这张脸比不上那个面黄肌瘦的?” “也不知道你这眼疾,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想着治治呢?” 许诗琳:“????” ※※※※※※※※※※※※※※※※※※※※ 好了,小七的cp我给她换了一个,我觉得之前那个,想了想还是不适合小七,小七受苦那么多,应该有一个一开始就宠着她的 花钱 许诗琳懵了一瞬, 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有我的帕子?” “你忘了?” 陈阚坐在旁边,模样清隽,眼中盛着漫漫笑意, 偏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却又从那漫不经心中觉出了不该有的专注。 许诗琳茫然地摇摇头,她实在记不起来自己的帕子怎么会落到这个人手里。 “这样啊。”他依旧是笑着的,轻轻从许诗琳手中抽回了那个沾了眼泪的手帕, 缓缓开口:“既然忘了, 这东西还我就行。” 说罢, 他竟是站起身,拍拍月白长袍后的灰土, 悠悠而去。 离开之时,清风送来了他的话: “看来,这眼疾没治好,脑子也病了。年纪轻轻, 竟是做了我爹才会做的糊涂事。” 许诗琳:“……” 就很……茫然。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 被这么一打岔, 她胸腔内淤积的负面情绪稍稍散了几分,眼泪这时也因着陈看的离开而被带走了。 她手里握着软软绵绵的青团, 垂眸看见,棕红的豆沙馅儿被深翠色的青团皮包裹着, 翠色配棕红,像是一朵开到极致浓艳的花朵,在凋谢之时被它的绿叶护着了一般。 绽放过,绚烂过。 此时, 一如既往的美好着。 许诗琳蓦地吐了口浊气, 似乎觉得没有那般难受了。 人生在世, 不如意者二三,哪能事事如愿。 何况,男女之事,纵使一开始的两情相悦,到头来,不也会成了一对怨偶? 她的母妃,何尝不是在漫长的孤寂中生了妄念,才行将差错。 然后,一步错,步步错。 她又何必? 这天下间,除了这所谓的情爱,她现在不还拥有着其他的吗? 譬如,手中的这个小小团子。 又软又糯,放在两指间轻轻一捏,受着力道的挤压,它便适时软了身子,待她松开后,软和的青团又恢复了之前的扁圆模样。 她之前沉浸在苦闷情绪中不能自拔,吃到的青团也是只有苦涩之意。 眼下,望着远处的漫漫青山,闻着空气中蕴着的淡淡花香草香,感受着阳光撒在身上的柔和与温暖,徜徉其中,她的思绪缓缓放空,渐渐飘远。 而在她不知觉中,好像有清风拂过,推开了她的那扇心门,而那扇心门之上因着这些时日的难过,好像无声间布满了一层层青苔。清风徐来,轻轻掠过,点点轻擦着,将她心上的青苔一一清除干净,露出本该有的明媚模样。 许诗琳把手中未吃完的青团,接着放入口中。 这回,她吃出了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滋味。 细腻沙甜的豆沙馅儿在舌尖缓缓化开,那份清甜如一粒石子落入湖面带起层层涟漪,她的口中全是化开的浅浅的清甜,细腻中隐有几分颗粒感,像是故意和她玩躲迷藏似的,让味蕾多了几分意外的寻找的趣味。 而豆沙馅儿外面的翠绿青团皮,藏着些浅而清冽的艾草香气,初入口时带着淡淡的涩与苦味,可是在触碰到内里的豆馅之时,青团皮的草香味儿不再让人难以接受,反而中和了豆沙的甜腻,舌尖处意外地多了分谦和的清浅,回味无穷。 而且,青团的外皮软和得不像话,又软又糯,又一点点不粘牙,与众不同的味道搭配着香甜可口的豆馅,纵使一开始是苦涩的,也会在口中被甜蜜包裹着。 那么,她呢? 会不会现在是苦涩的,有一天也会这样呢? 就像,青团皮遇到了豆馅儿。 许诗琳出神着,突然,听见旁边传来的热热闹闹的声音,这才发现,原来许念他们已经准备就绪了,要开始烧烤了。 —————————————————— 许念他们这边围着一个不大的烤炉,这是专门用铁打制的,而后派人去别院取了炭放在里头,刚好就是炭火烧烤。 这回,许念准备得很充分,什么样的吃食都有。从五花肉、鸡胗、烤肠、猪皮、牛板筋、羊肉串、羊肉筋,再到土豆片、茄子、豆皮夹香菜、豆皮夹青菜、豆皮裹韭菜等等,各种烤串一应俱全。 还没开始烤,许嘉庆眼睛亮得不像话:“九妹,可以可以,这回我可以过一过瘾了。” 他边说着,又咬了口粢饭团。 粢饭团外面是嫩白的白米饭,口感软糯中带着些凉意,吃到口中有种额外的沁爽感。白米饭的外面沾了点点黑芝麻,像是缀在白色画卷上的墨点,平添了几分颜色与层次感。 而饭团里面是焦香酥脆的油条、咸香有嚼劲的肉松、脆嫩醇厚的香肠,以及甘爽利口的青瓜条、爽甜可口的胡萝卜条,多种滋味被裹在一方饭团里,各种口感一起在口中迸发,收获味蕾的无限满足感。 许嘉庆吃得开心痛快,又大口大口咬着吃。他吃得满足开心,连带着唇角沾了些白米粒儿,也没发现。 许念看得好笑,忍不住提醒他:“你再这样吃下去,怕是一会儿便吃不下烧烤了。” “怎么会!我可以,我还能再吃下一头牛!” 许嘉庆坚决表示,自己还有肚子可以吃更多的吃食。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他自己没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儿。 “嗝!” 声音响亮清脆,旁边围着的一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许嘉庆:别问,问就是想钻进地缝里。 他现在有一丝丝后悔,他不该吃那么多青团和饭团的。他掰着手指约莫算了下,他好像吃了六个青团、四个饭团? 得到这个数字后,许嘉庆没由地产生了一点恐慌。 他真的还能吃得下烧烤吗? 他真的……还能吃吗? 想想不能吃的话,他可是要心如绞痛了。 许是,情绪起伏太大,他又没忍住,再打了一个嗝儿。这个嗝儿就像一个被打开了的阀门似的,他开始一个接一个,不停地打着嗝儿。 许嘉庆:????? “给,小庆,喝点水压压。” 许念递给他一杯水。 “压不……嗝……住……嗝……啊……嗝……” 一句话没说完,他就已是连着打了三个嗝儿。 许念忍着笑意,对他说:“你别一口气全咽下去,你喝一大口含在嘴里,然后分七次咽下去,应该会好点。” 许嘉庆将信将疑:“九妹,这个管用吗?” “管用,你试试就知道了。” 许嘉庆目露怀疑,可是他也不想这样一直打嗝儿,只好试一试。他就着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没等到咽七次,他就把一口水喝完了。 无奈之下,许嘉庆又喝了一大口,这回他严格按照许念说的,一回只咽下去一点点,终于在第七口的时候,把口中的水咽了下去。 这样的一口水喝完之后,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打嗝儿了? “九妹,真的管用啊。” 许嘉庆兴奋。 “嗝儿~” 一个嗝儿再次响起,许嘉庆连忙捂住嘴。 许念眼眸盛了满满的笑意:“你多试两次,你已经比发现好许多了。” “这倒也是。” 许嘉庆又去倒了杯水,接着一口一口咽着水。 刚才的他是一个接一个,完全停不下来;现在的他是偶尔打一个,明显比方才好受多了。 就在他这个喝水的空档,空气中已经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是烧烤! 为了能更体现烧烤的乐趣,许念他们这帮子人拒绝了仆从的帮忙,自个儿动手开始烤串。 这不,现在正在烧烤炉前一本正经烤串的就是她的五哥和四哥,他们一脸苦大仇深地拿着烤串,深怕一个不注意,烤串便糊了。 但是,也正是他们这么上心吧,食物的香味阵阵飘了出来,引得他们腹鸣如擂鼓。 许嘉庆这下子哪还顾得上打嗝不打嗝,径自嚷嚷道:“五哥,给我留一串五花肉、鸡胗、一个烤肠!五花肉我要烤得外皮焦黄流油的那种,烤肠我要烤得裂开的那种!” 许嘉铭眼皮子都没抬,便回道:“不动手,要求还那么多。再说你就自己过来烤吧,我这烤了半晌了,我自己一串还没吃上呢!” 许嘉铭吸了吸鼻子,浓郁的香气涌入鼻腔,而他却只能看着烤串熟了之后,落入他人之手。 被他这么一提醒,许嘉庆方才发现,围了一众人,皆是手拿着香得流油的烤串,一口口吃着,而正在烧烤的许嘉轩和许嘉铭宛如专为烧烤的机器人,无情地烤着串儿,自己却一个也没吃上。 许嘉庆:“!!!” 不行不行,他也得过去占据一席之地。 他当即不再犹豫,走近烧烤摊,挤进人群,望着炭火上正在“滋滋”流油泛香的五花肉、逐渐变得焦黄的豆皮和翠软的豆皮夹韭菜,以及表皮已经起了层褶皱、逐渐变成焦糖色的烤鸡翅,许嘉庆深吸了一口气。 香,太香了! 一定要抢到这三串。 想是这样想的,旁边突然有人开口:“这个鸡翅和五花肉看样子是差不多了,若是再烤的话,估计肉质会变得焦苦,失去鲜嫩滋味。” 顺着他的话音,炭火上的五花肉似在应和他的话,泛着点点油光,撒在上面的辣椒粉和孜然粉,愈加增强了它的香味;鸡翅则是表面呈现好看的焦糖色,好像轻轻一撕,它那个酥脆的外皮便发出清脆的声响,露出里面鲜嫩的鸡肉。 “哦。” 许嘉铭没任何感情地回复,却是很乖觉地取下这两串。 “谁要吃五花肉和鸡翅,烤好了。” 他话音一落,许嘉庆兴高采烈的,忙用手去接:“谢谢五哥,五哥太好……” 许嘉庆话未说完,就发现自己的五花肉和鸡翅被人截胡了,而他竟然接了个空?!!! 是可忍,孰不可忍。 许嘉庆怒瞪着那只抢了他吃食的手,慢慢往上看,到底是哪个胆子大的,抢了他的吃食,他一定要给他好看! 接着,他看到了越秦云的脸。 许嘉庆:更生气了!这个太子太可恶! 于是,许嘉庆按住了越秦云准备开吃的动作,从他手中夺过了那两串肉食,在越秦云的不解中缓缓开口:“越太子,你这样可不合适啊!” “怎么?” 越秦云被抢了吃食,有点点不悦。 许嘉庆才不管他心情如何,反正吃食顺利抢过来,他是挺开心的。不过,该说的话不能少,否则有些人就会以为吃白食是家常便饭了。 不行不行,得替他养成花钱的习惯。 是以,他接着说道:“越太子,这里不是驿馆对不对?这里是九妹的私宅对不?” 越秦云颔首:“是,没错。” “那就对了,在在驿馆里吃饭,你不花钱,是父皇请你吃的。可是在九妹的私宅里,你这样大吃大喝,还分文不出,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吃饭花钱,天经地义。越太子,怎么能想着天天吃白食呢?” ※※※※※※※※※※※※※※※※※※※※ 许嘉庆:抢了我的肉,不行,得花钱! 越秦云:这大宋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些? 很甜 越秦云顿住, 垂眸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看看许嘉庆正一口一口咬着五花肉串儿,那是方才从他手上抢下的。这人一边吃得满嘴油光, 一边口口声声让他付钱。 若不是这些年的涵养在这儿, 越秦云觉着,他怕是要被气得倒地了。 怎地有这种人? 把抢食说得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良久,他吐出一句话:“孤没带钱。” 身为堂堂太子, 出门哪里有带钱的习惯。 他真的忍不住想大声问:“这大宋便是这样待客的吗?怎么连顿吃食也舍不得给客人了, 这客人还是千里迢迢而来啊。” “这样啊。”许嘉庆抹抹嘴, 擦掉嘴上的油光,“那不行, 九妹这里不赊账的。我们九妹从小吃苦,才赚钱这诺大家业,便是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跟着在一起吃饭, 也没有不付钱的道理。” 许嘉庆苦着脸, 开始哭诉许念有多么多么不易。 越秦云:“……” 敢情, 今天这顿饭不花钱不行了呗? 不花钱,就只能别人吃香的、喝辣的, 自己只能看着了呗? 许念听得头皮发麻,不愿意看他在这耍宝表演, 从许嘉轩手中接过几个烤串,去向旁边,找了待在不远处的徐清暖。 “清暖姐姐。” 许念边唤着,边把手中的烤串递给许清暖。 “清暖姐姐, 你会不会吃不习惯这些?刚刚看你没怎么吃。” 许念找了个软垫, 挨着徐清暖坐下。清风徐徐, 暖阳缕缕,花香鸟鸣阵阵,许念双手抱着膝,脑袋搁在膝盖上,歪着头看徐清暖。 她的眼睛明亮灵动,像是簌簌星辰洒在了碧波之上,漾着璀璨灿烂的星芒。她嘴角轻挽着,露出唇角左边的梨涡,可爱又乖巧,有了几分少女的甜软。 而且,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纯粹,澄澈耀眼,没有任何杂质含在其中。 徐清暖垂眸看着这样的许念,再看看手中冒着浅浅热气的烤串,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从心中划过。 都道皇家无情,但皇家真的是如此吗? 她失神地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每一个声音全然地发自内心,每一个笑容便是那样的毫无保留。 她可真是……羡慕啊。 无情皇家的儿女,面对着权势争夺,却能罕见地乐成一团。想想他们,不过一个破落的侯府罢了,人前人后各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待谁若是夹了那么点真心,下一刻死的便是那个有心的人。 他们一个侯府,何至于比万里江山还重? 人心倾轧,何至于如此……凉薄淡漠。 “清暖姐姐。” 许念迎着清风,叫着徐清暖的名字,将她从思绪中叫了回来。 她朝烤串们努努嘴,开口:“清暖姐姐,这个烤串再不吃,等下凉了就要不好吃了。”说完,她似乎有些苦恼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便拿了些我爱吃的。不如这样,若是这些,你不爱吃,我再为你换新的。” 徐清暖摇摇头:“这些就很好。我只是没吃过这些,一时有些走神。” “那就好。” 许念松了口气,似想到什么,复又出声问道, “清暖姐姐,你会不会觉得这个……比较不文雅,吃着觉得不合规矩,破坏形象?” 许念想着,那些贵女闺秀们大抵是会很在乎形象的,尤其是徐清暖这样的,一言一行皆是如标尺一般。今日能跟着他们胡闹,席地而坐,应是迈出的巨大一步。 “不会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样,徐清暖就着眼前的肉串咬了一口。 饶是这样撸串,她做出来仍是赏心悦目。许念星星眼看她,眼底全然的是羡慕。 而徐清暖却被羊肉辣着了,掩唇轻咳起来,待咳嗽过了之后,她复又咬了一口羊肉。 那股子辛辣的香气再次出现在口中,强势且刺激,没有任何余地地刺激着她的味蕾,在她的口中肆意“攻城略地”。这回,她不像方才那般匆忙咽下,而是忍着那辣意,等着稍稍适应了些之后,前所未有的香气铺天盖地而来,盈满口腔。 满足又爽快,激起胸内无数的豪情。 徐清暖一个串吃完,脸颊泛起绯红,眼眸也比方才多了几分灵动。她一抬头,正对上许念含笑的眼眸,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是不是……有些失态了?” 徐清暖连忙整理仪表,怕不合体统。 “没有没有,我只是看着清暖姐姐能这般喜欢烤串而开心。” 许念笑着说道。 “是吗?这也是我第一次吃烤串,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皇室子女们可以这样肆意开心,而没什么尔虞我诈,真好。” 徐清暖说完,脸上现出些许憧憬之意。 “福安公主,我可以问一句,你为何对我如何好呢?” 徐清暖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第一次这般直白地暴露心事。 应该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从没有恶意,也没有什么所求的。 永远那么干净。 “我哪里有对清暖姐姐很好了?” 许念摇着头否认。 “我只是叫清暖姐姐出来一起玩罢了,其他并未做什么。” “可是,从未有人会愿意和我一起玩。” 徐清暖吐出这句话,似又觉得不对,复又接道。 “在我被宣旨赐婚之后,愿意来找我玩的人便多了。寻常时,他们觉得会觉得我无趣,嘴里总是挂着规矩。福安公主,难道不讨厌这一点吗?” 徐清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问出这种话,应是许念对她总是柔柔和和的,她便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不会啊,清暖姐姐你或许不知道,你身上吸引我的便是这点。” 许念歪着头,专注地注视着徐清暖,声音如清泉流过,悦耳动听。 “我见过许许多多视规矩大过天的人,也见过各种一板一眼的人。你也知道,在宫里规矩什么时候都要求很严苛。但是,清暖姐姐是我见过,第一个虽以规矩行事,却不刻板的人。看你的一行一态,就像是欣赏一样,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我恰好喜欢的是这样的清暖姐姐,所以我不觉得你有趣,倒是会有些忧虑,怕你会觉得我们太过跳脱了些,感觉头大。毕竟,我们几个一向没规矩得紧。” 徐清暖怔然,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 竟然有人说,欣赏她的这种一板一眼,这种行事姿态。 她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心底像是突然被塞了一堆棉花一般,而那团棉花之上浸满了蜜水,轻轻一动,便是甜丝丝的暖流流入心间。 “谢谢你,福安公主。” 徐清暖眼眸情绪微动,声音里蓄着自己都意外的颤音。 “清暖姐姐不必这般客气,你可以叫我念念或者小九,反正,再过没几天,你便是我太子哥的太子妃了,这个应该是没什么变化的。” 许念慢慢道。 而后,她一抬眸,看见许嘉宸走了过来,便站起身离开。 “清暖姐姐,太子哥过来了,你们二人好好说悄悄话,我不叫人来打扰你们的。” 许念说着,朝徐清暖俏皮地眨眨眼,又在转身后给许嘉宸递了个眼神。 许嘉宸一阵好笑,倒是没拦着她走。 他之前站在远处,并没有注意徐清暖这边。 虽说,徐清暖会是他未来的太子妃,他也没什么感觉,不过是一个适合的人放在了适合的位置罢了。而且,他这个太子妃似乎比宫里的工人还要一板一眼些,就像个没感情的木头美人,看多了便乏味。 小九邀请她跟着他们过来了,许嘉宸没好意思反驳,便随她去了。只没想到,这个人没有刻意去他身边凑热闹,似乎对博他关注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更叫他意外的是,看着就是副重规矩的样子,行事又一板一眼,居然会跟着小九胡闹,席地而坐,虽然依旧是背脊挺得很直。 不光如此,她竟然也跟着吃了烤串,与小九说话时的样子,全然不像同他说话时那般无趣又呆滞。 许嘉宸便不由地产生了几分好奇心,想看一看他这个太子妃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 徐清暖见着许嘉宸走过来,想起身行礼,许嘉宸出声免了她的礼:“不用那么多规矩,出来玩,自在些才好。” 说着,他坐在了许念方才坐的位置上,偏头看向徐清暖,缓缓启唇:“你倒是……让孤有些意外。” “也有点小小的惊喜。” “孤现在倒是有些好奇,孤未来的太子妃,到底还能有多少惊喜。” 然后,他就发现,他说完这句话后,方才还如染了层暖阳的人,整个儿的僵硬了起来,眼眸中失了那份温度,脸色也恢复了他曾见过的那般模样。 许嘉宸:“……” —————————————————— 另一边,越秦云在许嘉庆的压榨之下,终于意识到叫仆从来给钱。这还不够,他甚至押上了随身携带的玉佩,用来抵饭钱,等着回去后他送了银钱过来,方才能赎回去。 许念知道后,就给许嘉庆竖了个大拇指。 牛,还是小庆牛! 不愧是预定的,未来第一富贾。 这会子,许念瞅着天光正好,他们烧烤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想去山上走走。 她一提议,许嘉庆热烈响应:“走走走,九妹,我陪你去!” 许嘉恒颇感担忧,说道:“现在会不会有些晚了,怕你们还没走到山上,天就黑了啊!这天一黑,怕是有些危险啊。” “不怕不怕,二哥你想太多了,我打赌九妹最多走到山脚下就回来了。” 许嘉庆兴奋着,毫不犹豫地揭许念的短儿。 “哼,我不要和小庆一起去了。我和小金去溜达溜达,你们可以在这晒会儿太阳,仆从们等下还会送吃食过来。” 许念开口说道。 而后,她说服了众人,和林璟准备一起去山脚下溜达溜达。走着走着,她发现,身后跟了两个小尾巴,一个是许嘉庆,一个是许诗琳。 “你们两个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许念惊讶问道。 “在草地上玩儿,或者玩累去了去歇着多好啊。” “不了,你们两个上山我不放心。” 许嘉庆接道。 许念颇感惊讶地瞥了他一眼,方才开口道:“小金的功夫应该比你好吧,我跟着小金,比跟着你靠谱吧?” 许嘉庆就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说话了。 于是,他们一路走着,路过两边的浅浅青草、路过土路上的粉嫩小花,晃悠悠来到了山脚下。 “快看!” 许念指着一处,惊喜得不得了。 “什么?” 林璟立马看向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树小小的灌木丛似的,青青软软的树枝上长着小叶子,小叶子上挂着一串串比黄豆粒大些的青色果实。 “这是什么?” 林璟边问着,边走至那处灌木丛旁边。走近了才发现,不止一棵,而是连着一小片,郁郁葱葱的,上面皆是挂着翠绿的果实。 “九公主,你别碰了,这上面有刺,小心扎着你。” 林璟悉心提醒许念。 “哎呀,小金啊。你终于舍得说话了。” 许念调侃他。 她发现,林璟一路上抿着唇,就是不说话,一副生气又表现得没生气的样子。 她这一调侃,林璟瞬时又抿着唇,不过确实很认真地将那些绿色带刺的东西,拉远了一些,免得挂到许念。 而后,他把上面的青色果子摘下来,放在手心上递给许念。 “九公主,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林璟还有些不放心。 许念却已是拿了果子,轻轻擦了擦,放进嘴里吃起来,接着拿了几粒分给了许诗琳和许嘉庆,然后又拿了一粒,再次擦干净,送到林璟嘴边。 “小金吃吧,这是小青枣的,野生的。你尝尝是酸的还是甜的?” 林璟就着许念的手,吃了一个后,酸涩的青枣在齿间化开,他出口的评价却是:“真甜。” 黑眸闪耀,没有半分作假。 许嘉庆不服气:“真的吗?我刚刚吃了一个,酸死了。” 说着,他又拿了一个,囫囵擦了擦,放入口中,这回没吃完,他就吐了出来。 “林璟,我发现你味觉出问题了。不信,你再吃一个。” 听了许嘉庆的话,林璟看向许念,在对方注意到他又看看自己的两只手,一只手拿着酸枣,一只手拉着酸枣树的枝桠,没有空闲的。 许念瞬间福至心灵。 她复又拈了一粒酸青枣,让林璟递着吃了。 林璟面不改色,吃完那粒青枣,在许嘉庆的期盼中,吐出来三个字。 “枣很甜。” ※※※※※※※※※※※※※※※※※※※※ 小六:酸死了,酸得马上go die 小金:好甜,甜到了心里 (九九喂的每粒酸枣都是甜的) ps:对不起晚了,为了让你们能磕到糖 联姻 许嘉庆满脸怀疑, 只差摇着林璟的肩膀,大声问他是不是味觉出现问题了。可是,他抬眼觑了对方的脸色, 是那样的坦然自若, 没有丝毫的心虚感。 这坦诚得让许嘉庆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道,真是他错了? 其实真的很甜? 他不自觉又去拈了一粒酸枣,小小的、青青的一个, 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他这回放弃了以身试险, 而是递给了许诗琳。 “七妹, 你吃,很甜的。” “不要, 我拒绝。你刚刚明明说很酸,现在又说很甜,你觉得我会信吗?” 许诗琳撇过头,看也不看他手中的青枣。 “七妹, 你吃嘛。你刚听见林璟说的了吗?他说枣很甜, 我吃是酸的, 所以想让你也尝尝,看看到底是我俩谁有问题。” 许嘉庆绕到许诗琳面前。 “咱们四个, 就你没吃过了,你尝尝, 万一真的很甜呢?” “真的?” 许诗琳将信将疑,从他手中接过青枣,而后放入嘴里。 “啊呸!” 许诗琳咬了半个,完全没法吃, 瞬时吐了出来。 “这也太酸太涩了吧!怎么会是甜的?” “对吧, 我也想不明白。” 许嘉庆一脸无奈地摊摊手。 “可能是某个人, 味觉失常了吧。” 许嘉庆意有所指,林璟恍若未觉,而是收好了那些酸不拉唧的小青枣。 许念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小金,真的很甜?” 她吃的时候,也觉得又酸又涩啊。 林璟没任何犹豫地点点头。 “那好吧,你要是喜欢吃,可以路上摘一点。这个是野生的,你带回去的话,估计也不好吃了。” 许念建议道。 “好,听九公主的。” 林璟乖声应好,精致的眉眼柔和地舒展开,每一笔一划皆是上天之作一般。 他们四个人接着顺着泥土路往上走,林璟在前面开路,许念跟在其身后,许嘉庆则照顾着许诗琳。路上,偶尔会遇到些枝桠挡着,林璟不知从哪里拣来了一根棍子,便用这根棍子扫开那些挡路的障碍物。 山林越走越幽静,耳边只有风声鸟鸣,以及他们四个人的脚步声、呼吸声。但是,这里头的空气是真的好,清新自然,好像一呼一吸便可以释放体内的浊气,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许诗琳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这些时日囿于感情,整个人像是一团拧巴在一起的绳结,绕也绕不开。此时,置身于山林中,迎着阵阵清风,听着山间林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有一种脱胎换骨的蜕变感。 能有这种感觉,主要也是,她真的决定放弃了。 既然放弃了,便没什么想不开的。 一如当年,她面对赵妃和许念之间的抉择一样。 她在这边尽情吐纳呼气,感受着来自山林的畅然。许念则是在树的脚下发现了一个新鲜的食材,简直让她惊喜不已。 是各种小菌子,也就是菌菇。 许念小心分辨,采摘那些无毒的,而不碰那些可能有毒的。可是她忘了,他们出门匆忙,根本没拿什么可装的东西,而她没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 林璟见着她犯难,没怎么犹豫,撕下了自己外袍的一大片衣服,然后没什么犹豫地将它铺展开,放在地上。 “用这个吧,九公主你把摘的放在这上面,我们包着带回去。” 许念抬眸看着他缺了大块的外袍,虽然担心林璟这样穿着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也没拒绝。 因为,衣服已经撕了,她如果不用的话,难免破坏了他的一片心意。 于是,许念没推拒,而是说道:“谢谢小金,只是你这衣服可惜了。等我回去了,送你一件衣服。” 林璟的眼眸亮了亮,问:“九公主,会做衣服?” “不会啊,我会做吃食就不容易了,怎么能那么厉害会做衣服呢?” 许念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回去后,找裁缝给你量量,我定会找个手艺顶好的宫人给你做衣服的。” “不用了,不过是件衣服。” 林璟垂下眼眸,敛去了失望了。 “不行,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找人好好做的。” 许念再三强调。 林璟本不想要,转念一想,还是同意了。 这衣服虽不是自己做的,也是小糯米团送的啊。 也是可以收着了。 许念采了些菌子,用林璟的那个衣服包着,看了眼天色准备下山。 许嘉庆过来,看见许念手中拿着的东西,好奇问:“九妹,这里还有啊,怎么不要啊?” 他说着,竟是弯腰要去摘了。 “别动!” 许念大声提醒他。 “那个有毒,不能吃。” 许念简单解释了一句。 许嘉庆闻言,赶忙缩回手,吓得反反复复搓手,紧张不已:“九妹,我会不会中毒啊?九妹,我会不会死啊?” 许念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她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手都没碰到那些毒蘑菇! 许念不理他,许嘉庆也自觉自己是大惊小怪,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了。 他安静不过两秒钟,看着许念手中的小包裹,总觉得有些眼熟:“九妹,你这个手上的包裹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甫一低头,看清了林璟缺了角的袍子,完全不受控制地爆发了如雷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林璟,你好好话本里说的独臂人啊!” 林璟看着他,仿佛看着傻子一般。 他是衣服缺了角,怎么着就是话本里的独臂人了? 许诗琳这时也走过来,得知他笑的什么时,也是颇为无语:“你为什么说他像独臂人?他有两个胳膊啊?没有少啊!” 许诗琳实在搞不懂许嘉庆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是胳膊没少啊,可是他的衣服少了啊!话本里的独臂人,就是这样穿着破烂的衣服,然后只有一个手臂行走天下的。” 许嘉庆解释完,他们三人俱是沉默。 沉默,是此刻的你和我。 —————————————————— 闹够笑够之后,他们四人往回走,待走到山脚下,未走到别院旁,就看见等在那里的许嘉宸众人。 “你们总算回来了,这天色又暗,若是再不回来,太子哥怕是要派人上山找了。” “让你们担心了三姐。” 许念有些不好意思,她很怕让众人因着他们而担忧。 “没事,你们好好的就行,快回去吧,准备吃晚饭了。” 许嘉宸缓缓开口。 “好的,太子哥。我在山上发现了好东西,给大家加餐,新鲜出炉的菌菇汤。” 许念扬了扬手中的小包裹,快走了几步,先去了厨房,给大家加餐。 她要做的这个菌菇汤不费什么事,因为新鲜采摘的菌菇便是最好的食材。 她将它们全部清洗干净后,切片的切片、切段的切段、切丝的切丝,接着热锅热油放入菌菇炒一下。 在热油烹炒中,菌菇的鲜味渐渐溢了出来,整个儿地逐渐缩小身子,里面的汁水也跟着渗出来,她方才倒入春桃备好的热水,再加入调味、虫草花熬煮,临近出锅前她又夹了几粒红色的枸杞作点缀。 枸杞鲜亮的红色,与菌菇汤清亮的茶色很是相配,相得益彰,又多了些明亮的颜色。 她做菌菇汤的空档,春桃来汇报了下晚膳的情况,表示一切皆是准备好了。 “好,春桃辛苦你了。这个汤端上去,便开饭吧。” 许念的菌菇汤出锅,仆从立时麻利地端走。 而饭桌那边,菌菇汤还未出现,远远地他们便闻见了这股子鲜味,纷纷直呼:“好香啊!” 其中,以许嘉庆和李希乐的声音最大。 等着菌菇汤上桌,许念也跟着收拾好,陪着大家一起做好。 许嘉庆立马问她:“九妹,这个就是刚才摘的那些东西吗?真的好香!” “是啊,口水直冒呢!” 许诗悦附和。 许念点点头:“你们喜欢就好,小庆和三姐一会可以多喝点儿。” 而越秦云看着许念落座,眸光微动,突然对着许嘉宸开口:“不知太子觉着,大宋与我国两国联姻如何?” 他话是对许嘉宸说的,问的也是他的意见,可是他的目光却是落在许念身上。 ※※※※※※※※※※※※※※※※※※※※ 小九:狗太子果然居心叵测 小金:不怕,越国没了,也不必联姻 教训 越秦云的态度和意思很明显, 他看上了许念。在场的气氛凝固了一瞬,便被许嘉宸爽朗的笑打断了。他找了个话题,把越秦云方才带的话题跳了过去。越秦云不甘心这般, 每每想开口提这个话题, 皆被许嘉宸含糊地带了过去。 他找上许嘉宸的原因很明显,无外是两个人皆是太子,没什么意外的话, 或许美国人多少年, 宋国和越国便是他们二人当家作主。这一次, 算是两人当家作主前的第一次合作。 谁想到,许嘉宸看着温温和和的, 完全不像许荣穹那般好打交道。他全程没说一句拒绝,因为他全程都没正视这个话题! 这个简直让越秦云难以接受。 大家都是太子,凭什么你这般看不上我? 气愤如他,竟是当晚饭吃完了就觉着待不下去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辞了, 先回了皇城的驿站, 也不管这么晚了,他能不能进得去城。反正, 他认为,在这里受到了怠慢, 那么,势必要在其他地方找找存在感。 至于,他是如何解决进城问题的,许念他们不知。他们只知道, 这个越秦云的确挺叫人心堵的。 晚膳的菜很好, 外加许念从山上采摘蘑菇炖的菌菇汤, 也是鲜得叫人口水直冒。偏偏,因为越秦云自以为是的话,大家皆是没了胃口,好好的晚膳,草草了事。 林璟心堵得厉害,尤其是越秦云今日这般自大地开口,更是让他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和许念一同长大,甚至比许念的那些兄弟姐妹还要更早认识一些她。他们从小关系非比寻常,他一开始看她可爱又可怜,外加吃货buff起作用,难免地对许念额外地不一样。 这些年,他们也一直玩玩闹闹,没有因为长大而生疏。 这些,林璟始终是知道的,甚至他现在已经知道,他对许念的感情是有些不一样的,不再是小时候那时候怜爱的感觉,而是那种想要据为己有,不愿其他人拥有的那种。 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不同的世家子早早开始了选妻,没有妻子的也开始有了贴身的丫环伺候。林璟这些是知道的,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晓得了什么是所谓的男女之情。因此,他拒绝了家里的安排。 因为,他有了心爱的人。 那些小时候就有的强势与霸道,他发现,这个在他所心爱的人身上体现得更明显。 倘若,她对别人笑,他会不高兴;她给别人夹菜而没给他夹菜,他也会不高兴,当然给他夹菜,也给别人夹菜了,他能勉强高兴一下,还是会觉得不高兴。 为什么不可以只对他一个人笑、只给他一个人夹菜呢? 是以,他早早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却是在等着合适的时机。好像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还那么小,他还要再等等,不能那么着急。 可是,今日越秦云的出现,叫林璟彻底意识到了自己先前想的是错的了。 在他眼中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小人,已经是出现在旁人口中可以联姻的对象了。他的大脑史无前例地遇到了危机。 想着,林璟手上一用力,被握在手上的枝桠堙灭成碎屑。 “可恶!” 林璟声音愤懑。 他即将远去西北,一年半载必定无法待在皇城。重要的是,他必须去西北,他必须要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身份,这样他才能有足够的话语权,而不是靠着旁人给的身份或宠爱。 那些旁人给的,是有附加条件的。 一旦他放弃了成为自我的机会,他势必要去做一个毫无感情的提线木偶,再无决定人生的权利。无论什么选择决定,他自己的人生便是他人可指手画脚的,他或有建议权,却拥有不会有决定权。 这不是他想要的。 也不是他可以要的。 因为,这样不自主的人,根本守护不了他想守护的人。 林璟精致的脸上覆满阴霾,眼眸晦暗,像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泉,里面装满了各种情绪。 “哎,我说,你觉不觉得那个什么太子,有点癞·□□·想吃天鹅肉?” 许嘉庆嘟嘟囔囔地出现在身后。 “就他那个破落的越国,还想着和九妹联姻?这眼睛怕是长到了天上,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啊。” 许嘉庆很是郁闷,他在饭桌上就是要怼他的,被太子哥一个眼锋扫过,没有当场发作,只好不痛快地吃完了那顿晚上。 “他就没想过,真当是我们大宋怕他啊,还需要和他联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种自信,真该去治治脑子了。” 许嘉庆也不管林璟回应与否,自顾自说道。 “父皇不动他们越国,甚至不动周边那些小国的原因,像我这种纨绔我都看明白了一些,这一是怕战事征伐,吃苦的还是百姓;二是,父皇看着正值壮年,这几年看着父皇为政,却是觉出了他不日便要退位的打算,而这些小国就是留给未来的太子哥的。” “开疆拓土,在哪里来说,都是丰功伟绩一件。我想父皇便是这么打算的,偏偏他还跟脑门被马踢了似的,想出了联姻的事不说,还看上的是九妹?真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人的脸皮厚至如此,人的眼界局限至如此,也无怪会将来有朝一日,太子哥会拿他们开刀了。”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联姻?又怎么可能去叫九妹去联姻?” 许嘉庆的声音越说越大,发泄自己的一腔不满。 林璟颇感意外许嘉庆能看明白这些,想想又不觉得很意外了。这些年,他们一起长大,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也正是如此,他才会请命去西北。 他必须在军中踏出一条路,而不是靠着林国公世子的身份。 否则,林国公永远压在他头上,他无法对他出手。 至于西北嘛,大宋与越国的边境。 林璟蓦地抬头,望着天边那一轮缺了个角的皎皎明月。 既然缺了个角,这个角便由他来补齐吧。 丧家之犬,到时就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这样想着,林璟心中那股发泄不出的愤懑总算稍稍缓解了些。但,这样并没有让他舒坦很多。 许嘉庆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就这么放过他了,也真是太便宜他了,我真是越想越气。真的太便宜他了。” “确实。” 林璟莞尔一笑。 “不能就这么算了,省的涨了他们的嚣张气焰,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朝着黑暗处轻唤了一声,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墙边,吓了许嘉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身边还带着这样的人?“ 许嘉庆太意外,声音发着颤。 “林一,你去处理一下,给他们点儿教训尝尝,好叫他们知道,有些念头不是该随便有的。” 林璟没接许嘉庆的话,而是淡淡吩咐着林一。 “属下遵命。” 说完这句话,林一便隐去了身影,消失不见。 许嘉庆看着这人来去无踪,更加惊奇,忙不迭问:“他走了?你身边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 他不停地问出自己自己的疑惑点,宛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市井百姓。 “他去干嘛了?” 许嘉庆再问。 林璟心情不好,不想理他,但是又想想他方才说得有道理,派人去出气了,心情方才能好些,故而,简简单单回答了他的问题。 “暗卫,你也有,你不知道罢了。收拾那个人了。” “是吗?我也有?” 许嘉庆将信将疑,不过他立马被林璟的后半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你去收拾了那个自大狂了?可以可以,我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许嘉庆试着对着黑暗处喊道:“人呢?出来!” 他连着喊了四五声,声音都有些嘶哑了,那个所谓的暗卫还是没出现。 “你骗我!” 他张牙舞爪地扑向林璟,被林璟用无形的气力推开,进退不得。而他就像是遇到了一堵空气墙,困在里头,手臂乱舞。 林璟看向了某处,淡淡道:“你现在再喊,他就出来了。” “我不信,你骗我!” 许嘉庆大声抗议。 “你试试看。” 林璟眼眸一直盯着某处,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许嘉庆原本只是无序地乱舞者手臂,这会儿感觉那股无形的力道挤压着他的身体,疼得他哇哇大叫。 几乎是带着哭腔,许嘉庆大喊着:“啊啊啊啊,疼死我了!你出来!” 许嘉庆这回没饱任何期待,却不想,在他的意外中,竟真的有个人缓缓出现,朝着他恭敬行礼:“小主子。” 许嘉庆的眼睛几乎瞪圆了,“你、你、你”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属下,奉陛下之命,保护主子的安危,不到万不得已时刻,不可出现。” 他恭敬解释着,而后又对着林璟行了个礼,恭声询问:“林世子,可否劳烦您放开对小主子的禁制?” 他对林璟这般恭敬,与对许嘉庆的恭敬不同,这种恭敬是对强者的敬佩。他看得出,林璟的功力在他之上,着着实实令他惊讶无比。 林世子才这个年岁…… 日后,怕是不可限量…… 人如愿以偿地出来了,林璟也懒得陪玩了,松开了手后去了别处,留下许嘉庆稀罕得不得了。蓦地,他欣喜了一阵后,对那个人吩咐:“你跟上去,给那个劳什子越国太子一个教训。” 那个人一动不动。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 “属下奉命,寸步不离地守着殿下,保护殿下的安危。” “叫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呢?我跟太子哥、九妹他们在一起,谁能害得了我?再说了,你以后跟在我身边,叫你出来的时候,你就出来。” 许嘉庆嘟囔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叫了半晌,你都不出来,我多没面子啊。” “……” “行了,你快去收拾那个人吧,林一已经先走一步了,省的等会儿没你的用武之处。” 许嘉庆不耐烦吩咐,像是对这个不听话的仆从很不满意。 青山无奈,见着许嘉庆态度坚决,想了想确实这里还有他们暗卫一众,为了不惹主子厌弃,他便快速去了。 他去了,许嘉庆才颇为满意地舒展了眉眼。 嘿嘿嘿,看来装凶还是有用的嘛。 果然,人不能常是笑脸,那样实在太好欺负了。 ———————————————————— 许念的房里,许诗悦和许诗琳也很是愤慨。 “太子哥,就不该就这么平和地对他的!” 许诗琳气得胸膛一起一伏的的。 “就该叫三姐直接给他几鞭子,叫他尝尝厉害!我大宋的公主,岂是他这个弹丸之过,可以轻易肖想的!” “哎,小七你喝点水,消消气。你看我都不气,何必为了个不重要的人生气呢?伤了身子,是自己受苦啊。” 许念端起茶壶,给许诗琳倒了杯茶。 “正好是凉茶,恰好降火。” 许诗琳接过去,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泛着苦意和涩意,她喝完之后还是气不顺,又看着许念那个淡淡的样子,更加来气。 “人家都问到脸上了,你还不生气?难道,你真想去西北和亲啊?” 她因为生气,语气也很冲。 许诗悦旁边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小七不要这样。你可知,小九为何不生气?” “三姐,你怎么也不着急啊?我都快急死了,我只要一想到那个太子嚣张的脸,我恨不得揍肿了他那张脸。” 她胸口起起伏伏,一张脸也是气得通红。 “好了,别气别气。”许念笑着宽慰她,“我不生气,自然是因为我知道,他这番打算必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父皇是不可能同意的。”满朝文武也不可能同意的。 许念清楚地知道,自己于大宋的价值,这种价值不会被送到别国,否则就是养成一个大号的敌人。 聪明人,不会做这种蠢事。 正因为清楚,她一点都不生气。 所谓的期待越大,自然失望也越大。 “那也不行,他就不该有这种想法!下回见面,我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顿。对了,三姐到时候你的鞭子借我一用,我要好好让他尝尝,什么叫作不该有的想法,最好不能有,否则是要吃苦头的。” “顺便教教他,如何好好做人。” 许诗琳冷笑,语气霸道又带着满满的维护之意。 许念感受她语气中的维护,走过去拥了拥她,轻声道:“小七,遇见你,也真好。” 许诗琳浑身僵硬,不敢动。 ※※※※※※※※※※※※※※※※※※※※ 给你们推荐那个大大的书,真的超好看!太上头了!我的眼睛看得好痛,要不是想到你们还在等我,我真的只想专心追文呜呜呜 ps:圣诞节快乐哟,我上上章发的糖你们不满意嘛? 大大的书《重回九零》,大大怎么可以写得这么好! 明天考试的可爱们加油!!!! 喜欢 “好了, 别气了。晚膳没吃好,现在要不要再去吃点啊?” 许念揽着许诗琳,柔声问她。 “我知道, 你是为了我好。放心吧, 这个越太子起不了什么大风浪的。” 许念安慰她,许诗琳跟在旁边深以为然点头。 他们这些皇子公主也并非徒有虚名,许荣穹的打算还是能看清一些的。只不过, 他们又不是未来的掌权人, 操这些心没必要, 也会引人忌讳,倒不如好好做自己的事。 做个富贵闲人不好吗? 许诗琳见着许念和许诗悦点头, 当即道:“我知道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就是觉得膈应。反正,我不管,等我下回见到他, 肯定要教训一番的。” “小七, 不可太过火。” “你放心吧三姐, 我有分寸的。” 许诗琳保证。 “你有分寸?”许诗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眼眸中含着无数笑意, “我可记得你为了武安侯家的小胖子,把那个谁打掉了两颗大门牙呢!幸好, 那时候大家年纪小,要不然那个谁现在说话指不定还漏风呢。” 许诗悦越说越想笑,小七真的是从小就虎。那时候,宫里住着两个小霸王, 一个是她, 一个是林璟。 “三姐……” 许诗琳脸红不好意思。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现在知道啦?你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个武安侯家的小胖子,维护得厉害。那个被你打掉门牙的,他还哭着找他爹,求父皇来主持公道呢!” “三姐,别说了,真的别说了。” 许诗琳尴尬地脚趾头都能抠出一个院子出来。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眸中闪现出全然地不可思议! 武安侯姓陈,那个状元郎也姓陈,不会吧? 怎么可能??? 许诗琳被自己这个猜测惊呆了。她仔细搜索记忆中那个小胖子的形象,与她这两日见到的状元郎,完全是判若两人,没有分毫相似之处。 难道,就这么巧???? 许诗琳惊讶得难以复加,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许念和许诗悦看得疑惑,忙问她这是怎么了。许诗琳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但又实在心有疑惑,试探开口,询问她们二人。 “三姐,小九,你们知道那个状元郎和武安侯家是什么关系吗?” 她这个话一问完,就收获了许诗悦难言的眼神,仿佛她问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三姐,怎么了?” 她问得有什么不对吗? 许诗琳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可是,她又不明白这人方才之前为何和她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许诗悦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迟疑着开口:“小七,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感觉脑子不太好了? 许诗悦眼中全是关切的目光,好像是她得了什么绝症似的,急需要治疗,否则的话就会一命呜呼了。 许诗琳还是疑惑:“三姐?” 然后,许诗悦给了一个让许诗琳不想相信的答案:“这个状元郎,陈阚,就是武安侯家的那个小胖子啊!你不记得人家的样子,不会也把人家的名字忘了吧?” 许诗琳哽住。 她先前哪想过这个状元郎的名字! 许诗悦一朝释疑,许诗琳一下子就明白了,陈阚为什么会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了,也为什么有她的手帕了。 难怪,如此。 她愣了一会儿神,听见”咕噜咕噜“的叫声,疑惑不已:“三姐、小九,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她问完,就看见许诗悦和许念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正看着她。 “咕噜咕噜咕噜……” 一连串肚子的叫声接连响起。 这回没走神,许诗琳发现,这个声音居然是她自己的! 就很……尴尬了…… “我去下面来吃吧,三姐要吃吗?” 许念问道,方才大家晚膳被搅和得都没吃好,这会子饿了,也很正常。 要不是,她一直揉着肚子缓解一下,怕是她的肚子也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好,麻烦小九了,我刚好也饿了。” 许诗悦赞同。 “我同你一起去吧。” “我也去。” 许诗琳站起身。 他们三个人去了厨房,意外地在那里碰到了许嘉庆。他一看见许念来,就跟看见了救星似的,眼冒金光。 “九妹,我来找些吃的,你们也是吗?” 许嘉庆激动不已。 “我们准备下面吃,你也要一起吗?” 许念询问他。 “要的要的,我快饿死了,都怨那个越太子,不识好歹,好好地浪费了一桌子饭菜。不想吃可以不吃嘛,何必说那种话,倒大家的胃口。” 许嘉庆一想起,还是愤愤不平。 “对吧对吧,我也烦得不行。等下回见着他,非得抽他几鞭子解解气。” 许诗琳接道。 这两个一向不对付的人,在越秦云的事情上,罕见地达成了一致,待在一边热闹地讨论着。当许诗琳知道,许嘉庆已经派人去收拾他的时候,难得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直夸他做得好。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否则,他以为,我们大宋怕他们呢!真是井底之蛙,可笑得很!” “可不嘛,所以我想着不能轻易放过。” 许嘉庆附和着许诗琳的话。 他们在厨房这边叽叽喳喳,也不影响许念做面。她算了算,人还蛮多的,做面条的话确实又快又顶饱。 她在厨房里翻找了下,没费力气就找到了现成的面条。想着人多,便决定做一个汤卤,有菜有汤,想吃多少盛多少,比较好满足不同的口味需求。 这个卤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可以说是有什么用什么,堪称大杂烩。这个卤里面能吃到各种菜,满足了爱吃菜的人的需求,又将各种食材的味道融合到一起,特别得神奇。许念第一次见到人这样做的时候,几乎惊掉了下巴。 这样子还能吃? 也太杂了吧…… 她忍着心内的质疑没有说出口,但是等到她吃到这个卤的时候,那种混着多种食材的味道,在味蕾上不停地冒着香气的时候,她承认,自己被征服了。 真的是,意想不到的好吃。 这种看似无厘头的混杂,居然能有这种效果,她到底不知该说是厨艺深厚,还是食材神奇。 反正,从那之后,她便是学会了这种大杂烩打卤面。 又能解决家中剩菜,又能满足口腹之欲。 妥妥的,一举两得。 许念今日便是这样。 因为,做这样的卤一做便是一大锅,几个人吃刚刚好。 正好,厨房里还有猪肉,她切了点肉丝,肥瘦相连,一半粉红、一半白皙;她又找到了豆腐、番茄、茄子、土豆,还有长豆角,除了这些,还有火腿、青菜。 于是,豆腐切小块,番茄切细丁,茄子、土豆各用了两个削皮切小丁,长豆角切段,火腿也切了些,青菜洗了几棵,剩下的就是从山上带回来的菌菇还剩下一下,许念也洗好了备用。 先炒肉丝,滚烫的热油下入肉丝,瞬时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随之涌了出来,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势袭入人的鼻腔。 闻着这股子香味,许嘉庆他们紧跟着闭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念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好香,也真的好饿。 许念这会专注做卤,她不停地翻炒着肉丝,见着粉嫩的肉丝变得浅白,粉色也跟着褪去了,同时白皙的肥肉不断地渗出油脂,一点点变得透明、焦黄。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许念接着倒入切好的番茄。番茄红亮,细丁中蕴着丰润的汤汁,这种颜色一下锅,空气中便不再是只有一股单纯的肉香,而是多了些酸酸的香气,吸引着众人不断地分泌唾液。 锅中的番茄炒的时间越长,汤汁越多,红亮的汤汁与果肉将肉丝紧紧包裹其中,使得那些肉丝也在本身的颜色之上,也染上了点点红亮。 接着,再一起放入火腿,等着火腿的咸香味被炒制出来后,厨房里的香气又多了一重之后,许念再一起放入茄子丁、土豆丁和长豆角,等着它们稍稍变色,味道稍稍浸透了之后,再加入备好的温水。 菌菇和豆腐是在这个时候下进去的,一个提鲜味,一个是害怕炒烂了。 然后,许念在厨房找到了辣的豆瓣酱,是他们的辣椒作坊里出的。她放了点进去,又放了些盐巴之类的调味。 这些食材混在一起,整个卤的颜色是那种红亮耀眼的,同时里面泛着点点不同的颜色,有绿色、有白色、有黄色,很是丰富。 许念算着,等到茄子、土豆和豆角全部熟了,快要出锅的时候,再放入洗好的青菜。提前放进去,青菜煮得又软又烂,整个肌理全被破坏掉了,口感全无。 这个时候,卤需要的便是时间了。 红亮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大大小小的气泡,活跃中泛着黏稠的、浓郁的香气,里面的豆角、土豆、肉丝和茄子等食材不停在气泡中翻滚而出,看得人口水直冒。 许嘉庆觉得自己,更饿了。他看着这锅卤,眼里直冒绿光,渴望不已。 他自告奋勇看锅,许念就随他了。因为,她准备开始烧水下面了。 等着水开的空档,厨房中又多了几个人,是林璟他们。 见着他们在煮面,纷纷表示自己也需要一份。 许念不由庆幸,幸亏是她卤做得多,要不然真的不够吃啊。 但她没想到,最后也没够吃了。 因着人增多了,许念的面便下得多了。 卤比面先一步好,之后,软白的面也跟着出锅了。许念数了下人头,开始盛面。原本是一人一大碗的,许念怕不够,索性每个人皆是换了一个小一点的碗。 “卤在锅里,你们想吃汤还是想吃菜,自己盛就好。” 许念叮嘱道。 许嘉庆是第一个抢到面碗的,直说:“我先来、我先来!” 他拿着小小的面碗上前,用那个舀饭的大汤勺,给自己盛了一大勺卤,盖得碗里满满的,整个碗的汤汁几乎要溢出来,上面丰富的菜不间断地冒着香气。 许嘉庆有点不太满意,他拿着勺子准备再给自己加一点。 “老六,你这个碗装不下了!快端走吧!” “就是就是!” 许嘉庆有点犹豫,他确实发现这个碗端着有点费劲了,好像碗轻轻一歪,那个汤汁便会流出来似的。 就在他犹豫的这个空档,他掌握的大勺子被抢走了。 是许诗琳。 许诗琳本来就离得近,许嘉庆抢了先,她就挨着他而站。现在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大勺,对他说道:“快端走吧,吃完了再来盛。” 许嘉庆一想,果然有理。 而且,这时他也发现了,手中的碗越来越烫,烫得他手指微疼,再过一会儿,怕是要端不住了。 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暂时放弃加汤一事,想着等回来再加。 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一想,就没有等会儿了。 许诗琳爱喝汤,所以碗中的菜不多,汤不多。这样一来,汤、菜和面加起来,也是满满的一碗,看得其他人越发着急起来。 “小七可以了、可以了,该我们了啊!” 其他人发出催促的声音。 许诗琳也发现,这个面碗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会变得越来越烫,况且,她也已经盛好,在其他人的催促声中离开了。 就这样,他们一人一小碗面、一小碗菜,许念煮的面盛到足后,没剩下几根,而那一大锅卤,更是直接见底。 她再次对这些人的战斗力有了一个全新认识。 看来,真是饿得紧了。 许念想了想,决定再煎个鸡蛋。反正,煎鸡蛋不费事,锅又足够大,一锅可以煎好几个鸡蛋,许念就煎了两锅鸡蛋,盛到瓷白盘子中,端到饭堂,给他们一个加一个煎蛋。 饭堂里,他们正埋首吃面,见着金灿灿、冒着香气的鸡蛋,饶是腹中已经有了面食打底,仍是不可避免地露出渴望。 许念就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鸡蛋,最后还多出一个,就给了林璟。她记得,小金很爱吃煎鸡蛋,便没有多想分给他了。 许嘉庆自然注意到这个额外的偏爱,本想发表不满,被林璟瞪了一眼,只好“哧溜哧溜”大声吃着自己的面,以示抗议。 “九妹,这个面真的太好吃了!” 许嘉庆边说着,又吃了大大一口。 “是啊,要是你少盛一些菜就更好了。” 许嘉恒接道。 “你一个人的一勺,盛了我们三个人的。” 许嘉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许嘉宸、许嘉铭。他们三人来得晚,到的时候汤卤基本上剩了个锅底了。 但,依然很好吃啊! 面条是那种宽厚的,很有劲道,也有嚼劲,颇有面食的韧性,称得上是软中带韧,甜中含咸,放在嘴里咀嚼,不会还没吃,就烂了一嘴。而有的面就是那种,牙一碰,就烂了,很没意思的,就好像是吃什么碎渣一样。 这个面很好很香很韧,一口一口皆是昭示着面食的味道,将那股子内里的韧劲儿吃了出来。 而且,配着的卤汤鲜、香、醇、浓、咸、酸等各种味道皆有之,却又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与平衡,酸酸咸鲜中蕴着点点辣和香,愈加增加了面条的醇厚与韧感。 面条混着汤一口下肚,暖暖中又是满嘴的香浓,熨贴满足。 因为,这个卤里各种食材,每一种都没有喧宾夺主,而是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滋味,接着在混合之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个卤的话,便是:香! 各种食材的香,交融一起,形成一种绝妙的味蕾享受,在味蕾接触到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被惊艳了。 许嘉庆吃得最早,也吃得最快,他的面见了底,幸好还有煎鸡蛋,口中的香浓绵延不断,再咬一个滚烫的煎鸡蛋,这鸡蛋外焦里嫩,边缘部分更是带着焦酥的脆感,一口香得几乎找不到了舌头。 真的太好吃了! 他哪里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吃鸡蛋也会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在这边惊讶,许嘉宸和许嘉恒却是毫不吝啬对许念的夸奖。 “九妹的这个面,可以。” 他们也看到,里面用了各种食材,但每种食材带来的口感体验是完全不同的。 譬如,肉丝又焦又嫩又香,裹着酸甜的番茄汁,香中带着酸,口感格外丰富;土豆软中带糯,那种厚实感吃到腹胃中是厚实而满足的;茄子软软绵绵的如海绵一样,浸透了各种酸香滋味…… 还有,火腿咸香味浓,菌菇软和又鲜嫩,青菜脆爽利口,豆腐香嫩甘醇……总之,每种食材皆有自己的滋味,组合在一起又额外不同。 他们吃得满足又高兴,一碗面吃完,虽说不是饱饱胀胀的,起码没有了之前的空落感。 许嘉宸放下碗,擦擦嘴,开口道:“九妹,今日越太子说的,不必放在心上。父皇不会同意的。” 许你啊点点头:“我晓得的,太子哥。” “你晓得就好,一个越国罢了,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许嘉宸向来温和的声音里蓄着几分冷硬。 “不过,听说闻贵妃有让你选驸马,九妹你要是有喜欢的或是看上的,千万别藏着掖着,上回父皇说起你选驸马一事,便先替你挡了回去。” 许嘉宸接道。 “自己喜欢的,总好过选一个不认识的强。” “还有这个事?” 许念惊讶了,她以为自己躲过去闻黎的攻势,没想到许荣穹那般还有一波。 “谢谢太子哥。” 她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真的差点差点,她小小年纪就要早婚早育了。 太可怕了。 一旁的林璟听着他们这样说,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许嘉庆则是苦着脸,问许嘉宸:“太子哥,你什么时候也替我挡挡啊,我和九妹真的不想成婚啊,我们还那么小,怎么能小小年纪就成亲呢!” “我们这兄妹这么多,也就太子哥你马上成婚啊。” 许嘉庆一想到成婚,眉毛就不由得皱在一起。 成亲什么的,太可怕了。 哪有赚钱好啊。 谁知道,许嘉宸甩出一个让他惊得不得了的消息:“老二、老四和老五的正妃,估计过些日子便会定下来了。” “什么?!” 惊讶的包括当事人。 许嘉庆求救似的看向许念,用眼神询问许念“我们怎么办,我真的不想成亲”啊。许念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自己却是揉着眉心,很是头疼。 怎么才能避开成亲的这个炸弹啊?! 即使要成亲,也不该是现在啊。 许念郁闷,出去走走,让晚风给她降降温。而林璟跟在她身后一起出去了。 院子中,晚风习习,暖中带着微凉感,吹散了许念的浮躁。她望着夜空那轮皎皎明月,周边看不见其他的小星星,长吐了一口气。 月亮缺了一角,到了十五,它便会变得完整无暇。 曾经,她的心里缺的何止是一角,她也试着想去寻找爱情也填补内心,后来放弃了。因为,真正能让她有安全感的,只有她自己。 何况,现在的她,也不需要靠别人去填满了内心了。因此,她宁愿不要,也不愿将就勉强。 她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给不了百分百,她宁愿选择不要。 当然,她不是全然排斥爱情的,只不过,接受了新世纪教育的她,还是无法接受在十三或是十五岁的年纪就成亲。 人生太长了,那么早就寻一个伴,也有点太仓促了。 她迎着风站着,仰面看着夜空的月亮出神。 林璟跟着她静站了许久,仿佛才将胸腔内那一腔汹涌的情绪压下去,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问道:“九公主之前择婿,有看上的吗?” 他问得很小心、很谨慎,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手心里沁出了一层汗,暴露了他的紧张。 许念偏头看向他,眼睛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美还要亮。 “小金啊。” 许念出声,而林璟在他出声的一刻,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肯定没有啊。” 许念漫不经心地回道。 “他们那些人画在画册上,一个个跟批量生产似的,都长一个样子,要不是下面名字不一样、衣服不一样,我还以为他们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 听着许念否定,林璟紧张到极致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 “再说了……” 林璟的心再次提起来。 “他们估计还没小金长得好看。” 林璟的心里泛起一层喜悦的泡泡,只是他这个泡泡刚冒了个头,就被下面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这么好看的小金我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他们?” “……” ※※※※※※※※※※※※※※※※※※※※ 许念:小金长得比他们好看 小金:好开心 许念:小金这么好看我都不喜欢,我可是颜控 小金:透心凉,心飞扬 ps:今日的生死时速,我可以感谢在2020-12-25 20:58:31~2020-12-25 23:3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莓团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冒险 上一秒开心如他, 下一秒便是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下去。林璟整个人此刻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透心凉。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黝黑的眸子中像一眼望不到底的寒潭, 里面浸着彻骨的寒意,寒意之下是他也无法言说的苦涩。而他的心里,早已翻涌成海, 一波又一波的情绪冲击着、翻滚着、灼烧着, 几乎一点点焚灭他的理智。 原来, 竟真的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啊。 饶是做过诸多心理建设,在真正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 他的心尖尖还是忍不住抽痛,一阵又一阵,一次大过一次,从心到四肢, 逐渐蔓延开来。 胸腔内翻涌而来的苦涩与疼痛几乎将他淹没, 他黑眸中的寒意也染上丝丝晦暗的情绪。 许念在说完这句话之后, 发现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动静。 其实,她说这个没多少用心, 玩笑的性质居多,因为她实在没有谈恋爱的经验, 那么肯定对比着好看的来。他们兄弟姐妹这么多,个个长相也不错,而林璟却还是比他们要更好看一些,可以说是, 她还没遇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这么好看的人一直待在身边, 眼光自然高了。谈恋爱嘛, 肯定要先找个合眼缘的,况且,她和林璟从小到大,玩笑不知开了多少次,这回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林璟半晌不说话,许念心里直犯嘀咕。 小金该不会生气了? 那他和那些人比,是不是觉得丢了面子啊? 他这个人,从小就爱要面子。 许念偏过头,清冷月色下,她看清了林璟的模样——冷酷又深不可测,一看就是生气到了极致的样子。 “哎,小金。” 许念弯着唇角,尽力露出一个又甜又软的笑容。 林璟轻轻掀了眼皮,看着眼前的许念眼睛弯的好似月牙,里面盛着漫漫光芒,似清风拂过映着粼粼波光的湖面,又似亿万星河在天幕荡漾,同时,他也看清了她眼中略带讨好的情绪。 这一刻,那些翻腾的、呼啸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情绪,犹如海水退潮般,掀过一阵又一阵巨浪后慢慢退守自己的领域,他也在情绪隐在一个合理线之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九公主。” 林璟的声音带着清冷的克制,却仍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一分情绪,隐隐地藏着一丝沙哑,像是大提琴擦过琴弦留下的那点余音。 “小金,你生气了?” 许念的眼眸明亮,讨好中又多了分在意的小心。 林璟摇摇头:“没有,九公主不必多想。” “小金,你生气了就直说嘛,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生没生气,我还能不知道吗?” 许念小声嘟囔着。 漂亮弟弟从小就爱生气,一气就要吃东西。 她可没忘。 “没有。”林璟硬着嘴否认。 是,她不喜欢他。 索性,她也不喜欢别人,甚至,他比那些人都要好看。 这就是他的优势,要保持住。 最好不过,两情相悦。 没有,也没关系。 世间还有,得偿所愿。 他的所愿便是,两情相悦,长厢厮守。 横亘在他眼前的巨大难题,不是她现在不喜欢他,而是他一走至少一两年,在他缺席的时间里,她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 这个假设一出来,林璟第一次体会到,呼吸都是痛的那种感觉。 就像鱼儿离了水。 是以,他的脸色也愈加难看了,冷硬得无法直视。 林璟这边咬着牙否认,许念那边愈发认定,他确确实实是生气了,甚至还气得不轻。许念左思右想,终于是品出味来,可能就是自己方才说的话让他生气了。 换位思考一下,自己的朋友突然这么说,要是她,可能会气炸了。 这样一下,她便理解了。 想通了的许念,轻轻拉了拉林璟的衣角,难得向林璟低头:“小金,我刚刚不该把你和那些人类比的。我们从小长大,情谊非比寻常,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 “我自然是喜欢你的。我方才的意思不过是说,要是成亲的话,首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那么都不喜欢,肯定也要选个好看的。对于那些人,我不喜欢,且他们又不好看,我只是想说我不想和他们成亲,怕你也像太子哥一样催我。” “再说了,谁能有你好看呀?我就是喜欢你的好看。” 许念兴致冲冲说完,觑了眼林璟的反应。 这回应该哄好了吧? 却不想,并非如此。 林璟的唇线抿得更直了,因为他早在许念说完第一句话后,听不见她还说了什么。 他心里也清楚,这个喜欢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可就是这样,他听得见心里烟花绽放的声音,一簌簌、一丛丛,不间断地绽放,昭示着他汹涌澎拜的情绪。 “小金?” 许念纳闷,试探性地唤着他的名字,伸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金,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林璟掩饰着激动的心情,寒潭似的眸子多了分人间烟火的温暖,轻轻颔首。 “那你现在可以不生气了吗?” 许念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愿意这么费劲哄林璟开心,反正就是那种,从小看见他不高兴了,她就会想着办法让他开心一点。 可能,他是她第一个朋友吧。 两辈子的,第一个朋友。 没有任何目的的那种。 林璟轻轻点点头,稍稍舒展眉眼,声音极轻,带着自己隐秘的、不为人所查的情绪,问道:“九公主,以后会有喜欢的人吗?” 他看着许念张口就要回答,复又接了一句:“就是想成亲的那种,想和他一辈子生活的那样。” 许念愣了一下,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果然古代小孩都早熟”后,略微思考后回答。 “应该会有的吧,不过,没有也没有关系。如果没有,那就说明我运气不好,我也不会哭的,大不了我自己可以爬山涉水,走遍大宋,也能看很多风景啊。” 许念的语气有多轻松,林璟的内心就有多沉重。好在,沉重之于,他是真的庆幸,现在她的心里的的确确没有心有所属。 “我马上就要走了。” 林璟的声音低落下来。 你会在我走的这段时间遇见你想成亲的那个人吗? 他垂着眸子,把最想问的那句话压在心底,不敢吐出口。 许念踮踮脚尖,方才能摸到林璟的头,宽慰道:“我知道,西北地苦,生活也不似皇城这般,你在那里要事事小心注意,照顾好自己。我们在皇城等你回来,等着未来的骁勇大将军,如何?” 许念眼眸明亮灵动,闪烁着无限的希冀,林璟的心蓦地一软,将那些情绪统统掩了下去,启唇道:“好。” 两个人再无声音,并肩而立,望着天幕上的皎皎明月出神。 良久,林璟在内心打了无数腹稿,方才纠结开口:“九公主,你有一天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可不可以不要瞒着我?” “好啊,怎么会瞒着你呢?到时候,还要你们帮我把把关呢。” 许念笑着回答。 “你可不许跟着他们一样催婚啊,你要是催我的话,我可是要学着催你的。” 许念故作那种张牙舞爪的小猫姿态,一点也不希望身边人再多一个加入催婚大军。 林璟心中苦笑。 他怎么可能会催? 怎么会催着小糯米团喜欢别人? “不过,可能要等好久好久了吧。”许念悠悠望着天空,语气中充满了怅然,“我觉得,我可能要等很久才会遇到那个喜欢的人。我现在才十三岁,起码再有五年,我才会认真考虑这个事情,那么,遇到喜欢的人估计也是五年之后了。” 许念掰着手指算,一声声叹息。 这个年龄,在现代仍是早的,在古代却是了不得的。 入乡随俗的道理,她懂,但真的做不到。 起码,结婚这件事做不到。 因为,她觉着十八岁成年这个是有科学依据的。一个人的身体机能,在十八岁的时候方才会长得差不多,再早的话,就是一个没有熟透的瓜。 算了算了,坚持吧。 公主这个身份,也不是没有好处。 比旁人要多了些随心所欲。 她就不信,她不嫁,还能有人逼着她啊? 这回,许念是惆怅的,惆怅该怎么应付那些催婚的人。林璟是开心的,开心得快要疯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离开的这几年,不会等他回来后,许念身边已经站了别人。 林璟几乎喜上眉梢,方才如一个雕塑的面容终于破冰,换上人间才会有的喜怒。 “九公主,不着急。成亲是一生大事,不可随意莽撞。这事关自己,马虎不得。” 林璟斟酌字句,话语在嘴边翻滚,说出口的成了眼前这些。 “对吧,我也觉得是。” 许念皱着眉,苦着脸。 “不过,小金要是遇到了喜欢的,可一定得把握住啊。真正的有缘人,可是稍纵即逝。” 林璟深以为然点点头:“嗯,九公主放心,我已经遇到了喜欢的人,现在在等她长大。” “真的?!!!” 许念惊讶得无以复加。 小金居然有喜欢的人了? 这可真的是,一个特大新闻啊! 她还以为,他会像她和小庆一样,固执地不想成亲,也没有喜欢的人。谁知道,人家是闷不吭声做大事的。 许念心中颇酸。 唉,抗婚大军就这么少了一员主力。 可惜了一会儿后,许念开始追问林璟喜欢的到底是谁,然而,林璟的嘴很严,硬是不肯透露一点消息,问得许念都累了,只好恹恹放弃。 “好吧,你这样的话,以后我遇到喜欢的人,也不告诉你了。” 许念赌气道。 林璟:“……”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很明显,他能感觉到,许念对成亲这个事很排斥,也没有那个心思。林璟很怕,很怕说出口,她碍着面子不好拒绝,又不会答应,两个人的关系可能会比现在差许多。 所以,他不敢赌,不敢冒一分险。 哪怕只有万分子一的可能,他也不愿这个可能成真。 最后,许念都没能从林璟口中撬出一两点信息。但是,她想反悔的事,没能如愿以偿,因为,林璟一抿唇、一垂眸,她就舍不下心了。 “去了西北,我会常常给九公主写信的。” 林璟垂眸保证。 即使,他不在身边,也不能让她忘了自己的存在。 “好啊。”许念乐得答应,“西北要是有什么好玩的,可以给我寄过来。说不定,我还会想去西北找你玩呢。” 听到许念这样说,林璟自然是开心的,出口的话却是:“其他地方或没有皇城安全,西北更甚。九公主要多注意自身安全才是。” “好啦好啦,知道啦。” 许念的语气里含着诸多敷衍。 “年纪不大,语气不小哦,好像宫里的管事嬷嬷,唠叨得人头都大了。” “好,我不说了。我会常写信回来,九公主也要回信给我。” 林璟提出要求。 “好吧好吧,就知道你要提要求的。” 许念慢慢道。 “你去了之后,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能寄过去的,我会给你寄过去的,这下放心了吧。” 林璟点头,凝结在眸中的寒意,早在这一来一往的保证中,融化成水,温柔和煦。 ———————————————————— 翌日,许念还没起床,就听见别院中热热闹闹的声音。等到她起来,来到别院里,正看见许嘉庆眉眼飞扬的,不知道在谈论什么趣事。 许念拉了拉许诗悦,小声问:“三姐,小庆这是怎么了?看着这么高兴啊。” 一旁的许诗琳抢先回答:“还不是那个自大狂,得了教训。” 通过许诗琳的口,许念知道了越秦云临时回程,路走到一半,马突然瘸了。他正在马上疾驰,一个没防备,直接跌下马,摔得鼻青脸肿。若不是他有些功夫傍身,反应较快一些,怕不只是鼻青脸肿那般简单。 这还不够,他们硬要回去,赶上宵禁,威逼利诱,硬是没能叫开城门,只好在城外露宿一晚上。 早上醒来之后,发现他们的马全部拉肚子了,根本没办法赶路。他们为了找个僻静地,特意去了离城门较远的地方,这下马匹废了,他们也只好走着去了。 越秦云是什么人,何曾受过这个罪。且他们一行人又没随身带着干粮和水,越走越是口干舌燥,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老汉的粪车,饶是越秦云再嫌弃,也只好跟着老汉挤在一起,坐了粪车进城。 进城之后,越秦云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这么狼狈是因为坐着粪车回来的,选择半途下车,而林璟和许嘉庆安排的人并没有完全离开,故意引着他们进了小巷子,麻袋一套,狠狠揍了越秦云一顿。 等到越秦云终于从麻袋中挣扎着出来后,行凶的人哪里还有半个踪迹。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轻轻一张嘴就疼得龇牙咧嘴。 可没办法,他不知道行凶的人,一时猜不出是大宋所为,还是其他人所为。但是,他在大宋的地盘上出了这档子事,恰好成了他敲诈的砝码。 “走,去大宋皇宫!” 他势必要讨回个公道。 许嘉庆还在这儿神采飞扬地说着,却不知,因为他和林璟接连出手,竟是让越秦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正好用这个借口,要挟大宋联姻。 —————————————————— 许念听了后,一笑置之。 她不用猜,便知道这里头肯定有许嘉庆的手笔,如果没有他,他也不会天没亮就得到消息,起来后就跟小喇叭一样,叭叭叭不停地广播,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还真是孩子气。 这样看着是痛快了,还不知道那个越太子怎么做文章的。 与许念猜得不错,越秦云连衣服都没换,就那么一身粪臭味去了大宋皇宫。许荣穹下了早朝后,便听全海禀报,说是越国太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许荣穹讶异挑挑眉,随之敛住神色,不露半点情绪。只是,越秦云身上的味道着实太臭了,许荣穹还没进御书房的门,就被熏得掩住了鼻子。 “这是什么味儿?” 他问全海。 全海苦着脸,回:“皇上,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接着,许荣穹就知道了,这是越秦云身上的臭味。他故意留着这一身味道,就是要看许荣穹给他一个什么交代。 是以,许荣穹前脚刚踏入御书房,下一秒,越秦云的为难就来了:“陛下,这便是你们大宋的待客之道吗?” “越太子,你这是何意?” 许荣穹没好意思捂住鼻子,又不愿离越秦云太近,只好找了个偏远的地方坐下。 “话说,越太子这是怎么了?” 许荣穹坐定后,才发现越秦云何止是身上臭,整个鼻青脸肿的,狼狈得不行。 许荣穹就很惊讶了。 这是怎么了? 皇城什么时候这么不太平了? 不应该啊…… 他在惊讶的空档,越秦云已经开始了他的控诉,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恨不得能列出大宋的十大罪状,这些罪状无一不是大宋并不在意与他们越国的和平协定,也根本没将越国放在眼里。 许荣穹努力忍着,越忍脸色越黑沉。 所谓,来者不善。 这个越太子说得越多,待会儿的要求才会离谱。 果不其然,许荣穹在他又一次开口控诉之前,打断了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径自道:“越太子,你觉得该如何呢?不必如此绕弯子,太过麻烦。你方才所言,却是你在大宋遇到的,朕会一一核实,若是如你所言,自然不能让越太子远道而来,平白无故受这种气。当然,如果并不是这样,还望越太子可以检醒一下。” “怎么?陛下是觉得孤撒谎了?” 越秦云不满。 “那倒不是。” 许荣穹笑盈盈的。 “朕只是相信我们大宋的臣民罢了。方才越太子说得最多的那个,守城不开门一事,朕并未觉得他做错了。他这是恪尽职守,若是随便来个人叫一叫、喊两声,便将大宋的律法视于无物,那才是我大宋的失职。” 越秦云冷着脸,不发表意见。 他今日的目的还没达到,又被许荣穹驳了面子,现在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但他也知道,大宋兵强马壮,他可以给他们找点不痛快,又不能真的无事生非,是以,他这会子只好憋着气,不说话。 许荣穹不在乎他这个冷脸,反正话语权在他手里,他又不怕什么越国。 他侧身小心掩了掩口鼻,稍稍缓过来后,建议道:“要不,越太子先行回去梳洗一番?你说的这个事情,朕会查明的。” 越秦云没有同意,而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孤今日进宫,是有一事相求。” “哦?说说看。” 越秦云吐了口气,开口道:“孤愿以太子妃之位,与贵国联姻,求娶陛下的九公主。” —————————————————————— 御书房中的对话,许念他们一无所知。没了碍眼的人,他们一众玩得很开心。先是到桃园转了一圈,粉红桃花开得满园都是,地上也跟着落了一地粉红的花瓣。 他们一众惬意地逛着园子,闻着淡淡花香,吹着暖和的春风,悠悠哒哒,感觉时间就此慢了些。 逛完桃园,许念觉得难得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一盘盘炒菜,虽说也能饱腹吧,却是没那种氛围的。想了想,临时决定在这里吃一次古代版的寿喜烧。 他们吃过铜锅涮肉、吃过鸳鸯火锅,也吃过纯烧酒火锅,像这种口感偏甜的火锅是没有吃过的。 既然决定吃这个,寿喜烧最重要的是调酱,这个由许念和春桃来做。许嘉庆和许诗琳几个人则是主动去山里采蘑菇,因为许念说这个寿喜烧是离不开蘑菇的。 “小庆,你们采的时候注意些,昨日和你说的那些毒蘑菇不要碰。” 许嘉庆应了声好,跃跃欲试地出门了。 等到他们回来,许念的火锅酱调好了,其他的肉啊青菜也备好了,一起端上桌。他们人多,许念特意用了口大锅,下面放着炭火,又找了临时的挡片来,省的火星迸溅出来,烧到人。 一切就绪,便开始准备吃寿喜锅。 许嘉庆看着锅底干干净净,没有水,也没有菜,不禁疑惑:“九妹,这没有水怎么吃啊?” 火锅他是吃过的,他还是火锅店的老板呢,但是,没有水的火锅,他这是第一次见。 “不急,我们先吃烤肉。” 许念慢慢道。 在座的人无不是眼前一亮,然后正襟危坐,眼巴巴瞅着许念。 这回,不是许念来做,而是春桃来烤肉,这是她强烈要求的。在春桃给锅中刷了一层牛油之后,浓郁的油香味冒了出来,顺喜则是挨个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鸡蛋。 他们拿着这个鸡蛋,不明所以。 “这是生的?” 许诗琳晃了晃,好像听到蛋液在里头流动的声音。 “是生的,一会儿蘸着牛肉吃。” 许念解释了一下,将鸡蛋和牛肉的吃法告诉了他们。 “这这这……” 许嘉庆结巴了,正想说什么,一股焦糖的甜香味涌入鼻尖和口腔,引得他不由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又甜又香。” 许嘉庆说这句感慨的时候,是忍着口水往外冒的冲动的,而许嘉恒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确实很香,每次九妹出手都不一般,让人大开眼界。” 在他们感慨的空档,其他人的眼睛仿佛粘在了桌子中间那口锅之上,怎么也挪不开了。 牛油泛光冒香,撒上的白糖也跟着冒着香味,泛着阵阵焦糖香气,更重要的是其本身也变成了焦糖色,正冒着不大不小的气泡,在锅中不停地翻滚。 “你们是自己动手煎,还是春桃煎好了给大家分?” 许念询问大家的意见。 众人沉迷香味不能自拔,没有发表意见。许念便默认,他们是希望春桃煎好了。 于是,红白相间的雪花牛肉被春桃夹着一片片下锅,下锅之前还鲜亮得不行的牛肉,在接触锅中的灼烫之后,瞬间褪去那周身的鲜红,变得朴素清雅,慢慢地裹上一点点焦糖色,整个身子也猛地缩了起来。 特别是,当春桃在上面淋上酱汁的时候,整个锅中发出“哧哧”的声响,牛肉的香气、焦糖香味以及酱香味交叠在一起,使得整个屋内瞬间盈满诱人香气,让人舍不得呼吸,怕将这个香味惊散了。 “我先给大家演示一下吧。” 许念忍着奔涌的口水,决定做第一个吃雪花牛的人。 她刚刚已经趁着春桃煎肉的时候,将鸡蛋打散了,但是,她看到有的人,比如许嘉庆、林璟还是呆愣着,鸡蛋放在旁边一动不动。 就这样,在众人眼巴巴的渴望中,春桃将第一块煎好的牛肉递给了许念。许念夹着牛肉,在生鸡蛋液中轻轻裹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把牛肉放入口中吃了起来。 真香啊! 鲜香滑嫩,无一不有。牛肉是甜的、香的、滑的、嫩的,却没有一点点油腻味。这其中,生鸡蛋液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他人看着许念吃得满足,咽了咽口水,复又盯着春桃手上的动作。 “下一个给我给我!” 许嘉庆抢先道。 许念吃了一块牛肉,灼烫的牛肉入腹,熨贴了腹胃,她好心提醒道:“小庆,你的鸡蛋还没打入碗中,一会口感会受影响的。” “哦哦哦,我这就来。” 然后,他笨手笨脚的,打不来鸡蛋。 坐在旁边的许诗琳看不下去,替他打好鸡蛋、搅散后,轻嗤道:“就这样你还要第二个吃肉,我给你打了鸡蛋,这个位置就让给我了。” 许嘉庆:“……” 到嘴的谢谢就这么咽了下去。 就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顺利抢了许嘉庆的许诗琳,如愿以偿吃到了一片牛肉,满意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太好吃了吧?!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牛肉! 肥嫩的牛肉上既有酱汁的香味,又有浓郁的甜香味,新鲜的蛋液包裹其上,哪怕是直接入口,也不会有那种受不了的灼烫感,反而是那种刚出锅的温热感一下子便唤醒了蛰伏的味蕾。 牛肉的边缘部分,又焦又香,咬一口便是肉脂带来的那种全然的满足感,偏偏又不会感觉肥腻和难以忍受,只有香、更香、非常香! 口齿间盈满香气,满足又舒服。 当吃到牛肉的中间部分时,又发现与边缘是完全不同的口感。因为中间部分又嫩又滑,水润又滑嫩,许诗琳惊讶无比,如果不是嘴里正嚼着牛肉,她简直无法这世上竟然有这种多变的口感。 何止一个好吃了得! 众人看清许诗琳的反应,就知道了。 这个牛肉了不得。 然后,他们一致决定,要自己动手! 春桃煎的话,他们何年何月才能吃上一片牛肉。 决定动手的众人亲自上手煎牛肉,目睹牛肉在锅中哧哧冒着油光,香味四溢,口水一忍再忍,终于在牛肉彻底变色、在其他人动手抢之前,顺利夹入自己碗中。 在鸡蛋液中轻轻一卷,然后放入口中,真香! 入口即是满足,好似活神仙。 吃了一片后,又不间断地放入第二片,等着这一片吃完再去吃。可真的等口中的牛肉下肚后,连回味的时间也没有给自己,就发现,锅中的牛肉空空如也。 他的牛肉了? 谁动了他的牛肉? 没人回答。 大家都在心满意足地吃着口中的牛肉。 “这个牛肉的味道,真真是意想不到啊。” 许嘉恒摇着脑袋,恨不得为牛肉赋诗一首。 “吃过无数种咸香可口的牛肉,还是第一吃这种甜甜的、滑滑的嫩牛肉,看着它冒了那么多油光,谁知蛋液一裹,一点不腻,又香又甜又嫩。” 许嘉铭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可是你们刚刚谁偷吃了我的牛肉?” 许嘉庆随之点头,发出灵魂一问。 大家恍若未闻,接着开始下牛肉。 新一轮的牛肉抢食活动就这样拉开序幕。等着进这波牛肉吃光,许念没有再让下牛肉,而是开口说道:“我们现在开始吃火锅。” 许诗琳吃牛肉吃得意犹未尽,这种香香甜甜的滋味真的让人好喜欢啊,是以,她出声建议:“要不,可以再吃点牛肉?”反正,刚才没吃爽啊。 “吃暖锅啊,再吃煎牛肉的话,你们该腻了。” 许念算着时候,没有同意再烤一波牛肉。 虽然有各种东西辅助,但是这种糖啊吃多了,嘴里难免会腻,很容易再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于是,春桃将这个大锅稍稍清理了一下,再次刷了一层油之后,放上大葱开始煎制。醇香清冽的葱香四溢,驱散了油脂留在空气中的腻味感,口中残留的那些不适好像也随之去了。 接着,许念帮着春桃一起在锅中码入食材,像白菜之类的放在最下面,还有菌菇、青菜、洋葱、蒿子杆、煎好的豆腐等,以及他们挚爱的牛肉,一起在锅中放好,淋入调好的酱汁,加汤开始煮暖锅。 随着时间变久,诺大的锅开始“咕嘟咕嘟”冒着大大的气泡,里面的食材早在它冒泡的时候,淹没在汤汁里,变软变香,整个锅里开始冒出食物的香气,有青菜的甘甜和芳草香,有牛肉的醇厚香味,也有酱汁浓郁的香气。 毫无疑问的,待煮得差不多时,众多筷子一起夹向了锅中所剩不多的肉。 灼烫的、泛着油光的牛肉一入口,整个舌头被烫得一个激灵。 “嘶!好烫好烫啊!” 许嘉庆动作最快,也叫得速度最快。 他嘶嘶哈哈的,显然被烫得不行,可是这个牛肉太香嫩了,与方才的煎牛肉口感又全然不同。 做个比喻的话,一个人喜欢太阳,那么方才的牛肉就是夏天的烈日,浓烈而不可抵挡,无论味道还是口感,皆是强势的,一口一口浓郁又厚重,刺激又痛快,无形中胸腔内涌入无限豪情。 这会子的煮牛肉,则更像是冬天的那种暖阳,柔和温暖,可以与之对视,也可以慢慢与之交流,任那种柔和到了极致的香气在自己的口齿间扎根发芽。 当然,除去一开始的烫。 他们快速分食着牛肉,几乎是筷子一来一回的功夫,锅中便再也找不到牛肉的影子了。 “这就没了?” 许嘉庆含糊吞着牛肉,诧异又郁闷。 比他更郁闷的人还有,那就是许嘉恒。他动作慢,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块牛肉被许诗琳夹走,无可奈何地干叹气。 总不能从妹妹手中抢吃的吧。 听着,也太过分了些。 郁闷不已许嘉恒瞥了眼许嘉庆,淡淡道:“老六,见好就收啊。” 许嘉庆刚想辩解,许诗琳戳戳他的胳膊,小声道出实情。许嘉庆听着,就乐了。 原来,二哥这么惨啊。 接收到许嘉庆的同情目光,许嘉恒闷闷地夹了块煮好的煎豆腐。 豆腐煎得两面金黄,此时混着汤汁煮了很久,豆腐中间那些蜂窝孔孔早就吸入了满满的、浓郁的味道,许嘉恒痛失牛肉,对这个豆腐没抱什么期待,总归是比不上肉了。 等到豆腐入口的时候,他知道了,自己大错特错! 谁说豆腐比不上肉,这个就可以! 豆腐既有自身的味道,又融入了锅中的味道,可谓是一豆腐容了一锅之味,当豆腐被咬破的刹那,各种滋味在口中一起迸发,尽情地在味蕾上跳跃,许嘉恒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吃什么肉?吃豆腐! 许嘉恒惊讶了一瞬间,又连忙做起了表情管理。 不行不行,得保住豆腐,不能表现出太好吃的样子。 他吃得慢条斯理,哪怕心里满意得不行,也努力做出一副郁闷的模样,然而,他上扬的嘴角、惬意的眉眼暴露了豆腐的真实实力。 “二哥,这个豆腐怎么样啊?” 问的是许诗悦。 许嘉恒闻言,慢吞吞咬了口豆腐,缓缓道:“不怎么样,我还是觉得牛肉最好吃。” “我也觉得牛肉好吃1可是没有了。” 许嘉庆苦着脸。 然而,许诗悦怀疑地看了眼说“不怎么样”的许嘉恒。 总感觉二哥在撒谎。 许诗悦决定自己亲自试试,尝尝这个豆腐的滋味。等豆腐入口,咸香甜嫩一起入口,各种滋味交叠,唇齿随之沦陷,她蓦地睁大眼睛,又匆匆低下头,以防被人看到她的真实表情。 她就知道,这个豆腐肯定好吃。 万万没想到,这么好吃。 不行不行,得保住这个豆腐。 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了。 许诗悦吃得隐蔽,许嘉恒本来悬着一颗心,看清楚她也这副模样后,两个人相视一笑,露出一副了然的心态。 保住豆腐。 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了。 他俩的小动作隐蔽而默契,其他人还沉浸在失去牛肉的悲伤中,锅中的豆腐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 待其他人发现豆腐的秘密后,已经在锅中遍寻不到豆腐的身影了。 这就没了? 豆腐也没了? 也太快了吧…… 这就是一群人吃饭让人又恨又爱的原因。一群人热热闹闹,气氛有了,吃起饭来会更有食欲,也不用担心吃不完。但让人恼火的地方也在这里了,那就是当你想吃什么的时候,就发现没有了。 没有了。 就是这样简单粗暴。 痛失了牛肉和豆腐的众人,顿时有点提不起劲儿。 许诗悦却又发现了更好吃的存在,青菜! 每一种青菜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气味,甘甜的、清冽的、浅淡的,再裹上鲜甜蕴着浓郁肉香的汤汁,每一个又是那么不同,即使没有肉了,他们也是让人欲罢不能。 待锅中的菜吃得差不多,许念请春桃下入煮食,一种宽厚适中的手擀面。她知道,这个时候下入乌冬面是最好的,因为乌冬面不易入味儿,即使汤汁过浓过甜,也不会粘腻。但是时间太紧,她索性做了手擀面。 嫩白的手擀面吸饱了汤汁,浸透了各种食材的味道,等到煮好的那一刻,面条软弹劲道,入口皆是万般滋味一齐涌入口中,香得让人难以拒绝。 即使,腹中已经饱饱胀胀。 他们痛痛快快吃了这顿寿喜烧,每个人撑得不得了,瘫在椅子上歇脚。后来,还是许念提议去油菜花田走一走,顺便消消食。 他们方才懒洋洋地起身,慢腾腾在田间地头闲荡。 油菜花海金灿灿的,宛如一片落入人间的星海。麦田绿油油的一片,碧海青波,随风而动,空气中弥漫着纯粹的、自然的方向,每吸一口,皆令人放轻了呼吸了,舒缓了心神。 他们在这里徜徉许久,迎着徐徐春风,望着远山,偶尔谈笑,美好又悠长。 可惜,这样闲散的日子注定不是日日皆有的。 他们在别院停留了两天,便返程了。 返城后,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越秦云居然不死心地向许荣穹提出了联姻。具体他们怎么说的不知道,反正那天的越秦云带着一身臭气、黑着脸出了御书房,躲在驿站后,一直未出门。 许念松了口气。 还好,与她所料不差。 不然,可真是难办了呢。 总不能,随随便便编个娃娃亲出来吧。 为了应付这样的人,真用了这个馊主意,到底没必要。 就这样,时间悠悠而过,转眼就到了许嘉宸大婚的前一天。 ※※※※※※※※※※※※※※※※※※※※ 注:文内寿喜烧做法参考知乎—企鹅吃喝指南的文章《如何在家里做好吃的寿喜烧?》 感谢在2020-12-25 23:38:40~2020-12-26 14:5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了了 20瓶;我爱施坦威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办法 这一天, 宫里宫外都很热闹,期盼着太子的大婚。宫里的许念愁得坐在桌边,有一圈没一圈地卷着头发, 卷着卷着头发就被她不小心揪断了。 “唉。”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叹气了。 “唉。” 她白无聊赖地坐在桌前, 看着卷断的头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唉,还是好好对头发吧。 以后秃了, 就有的哭了。 事实上是, 她现在就很想哭。 没有了头发可卷, 她随手翻了两页桌上的话本子,看了几眼, 完全没心情看下去,复又把书丢在一边。 唉。 想哭。 她今日刚刚知道,当日许荣穹虽回绝了越秦云,但是也正是越秦云的提醒, 再次让他对许念的婚事上了心。如果没有亲事, 总是被被人觊觎, 倒不如订下亲事,免得被不应该的人惦记。是以, 他改变了先前的想法。 一个时辰前,她被闻黎叫去, 便是询问她订亲的意见,建议从当朝的子弟里挑出个满意的,处一处,没什么问题的话, 可以订个亲。当时, 许荣穹也在一旁跟着应和。 许念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好在他们没有狂追猛打。但许念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着明日是许嘉宸大婚,他们这会子倒也没那么多精力,可一旦有了,她就要被赶鸭子上架。 许念一想,又是重重叹息。 “主子,您喝口茶。” 春桃斟了杯热茶递给她。 许念接过去,双手捧着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清新自然带着点甜味的茶水在她齿间化开,稍稍舒缓了她的烦闷。 “主子,您是在为何事发愁啊?” 春桃少见许念这般愁愁苦苦的,好像天马上要塌下来了一般。 “唉,还不是因为订亲的事,又被催了,让我相看一个满意的儿郎,然后订为我的驸马。” 许念好看的小脸皱巴巴一团,眉心是一团化不开的愁绪。 “天知道,我这还没及笈,就被催成这样。万一,我一直拖着,岂不是三天一小催、五天一大催,那我得日日夜夜做梦,都在相亲吧?” 想到这种可能,许念放下茶盏,抱着肩膀,打了个大大寒战。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光是想想,她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得想个办法解决。 正想着,屋外传来许嘉庆的声音。 “九妹,九妹!” 一声比一声急促。 许念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衣裙也没顾上收拾,就出去看看,结果和他撞了个满怀。许念捂着额头痛呼,许嘉庆也揉着被撞疼的下巴,脸上显出痛苦之色。 “小庆,你怎么了?还是这般莽莽撞撞的,这要是成亲了该怎么办啊?” 许念缓了一会儿,额头上还是隐隐作痛,连带着神经也突突跳得疼。 “哎呀,九妹你快别说成亲的事了。我的脑袋要大了。” 许嘉庆没客气,径自进了屋子,找了个地方坐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连喝了三四杯,在许念的催促中,方才道明了原委。 许念一听,“扑哧”笑出声。 嘿,愁的不是她一个人。 这种苦闷事,还有人作伴。 突然觉得,没有那么郁闷了呢。 “九妹,你快别笑了。母妃已经给我准备了,就等着太子哥大婚后,按着我一个个相看的。我看她的打算,准备在宫中开宴,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约各家适龄的闺秀过来,直到我相看到合适的。你说可不可怕?母妃……真的是……” 许嘉庆说完这个,又连喝了几杯茶压压惊。 “九妹,你一向主意多,你说说怎么办吧?” “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的话,也不用坐在那一声声叹气了。” 许念苦着脸,唉声叹气。 “九妹,你也被催了啊嘿?” 许嘉庆的声音里带着星点的笑意,被许念一瞪,赶忙收敛了神色。 “我就说找你没错吧,果然只有我们两个同病相怜,唉。” “唉。” 于是,屋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算了,要不先吃饭吧,边吃饭边想办法?” 许念摸了摸肚子,她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被叫走。本来兴致勃勃在闻黎宫中吃点心,然后一说到婚事,她当即什么也吃不下了。 回来后,也是一直坐着叹气,没吃什么东西。 “好吧,先吃吧,我也饿了。我的头都大了,什么都吃不下了之前。” 许嘉庆叹气。 “那九妹,我们吃什么呢?” 许念毫不犹豫说道:“啃馒头吧,消火撒气。” “……” 这种玩笑开不得啊。 —————————————————————— 许念先去了厨房,因为没什么胃口,便决定做一个开胃的菜。春桃想帮忙,被她拒绝了。 “春桃,让我自己来吧。我心情不好,得做做饭调节一下。” 许念如是说道。 春桃便听话地站在一旁,随时给许念打下手。 许念在厨房瞅了一圈,决定做一个番茄土豆肥牛汤,至于主食,还真的就是馒头。 厨房里有蒸好的馒头,是许念用的改良方子。 蒸的时候,在面粉里加了黄油、牛乳进去,蒸出了的馒头又大又软又白,咬一口既有面粉的甘甜,也有牛乳的奶香、黄油的醇香,比一般那种紧实的馒头更好吃。 即使放了一两日,放在蒸笼里热一热,热气一蒸腾,那种口感是不受影响的。 确定了主食,这个肥牛汤也很好做。 番茄切成十字丁口,在锅中倒立放着,水烧热后稍稍煮一下,将番茄捞出来,把外皮撕掉,快速完成去皮工作。新鲜红润的番茄,被切成细丁。 土豆也是削皮切丁,为了防止土豆丁氧化变色,土豆丁泡在清水里,等着用的时候再捞出来。 番茄和土豆处理好后,就是处理肥牛。烧热水,肥牛在里面烫一下,快速地撇去浮沫,同时再加入一点点黄酒去腥、盐巴提味。 所有的食材皆准备好后,许念先把蕃茄丁放入锅中,细细软软的蕃茄丁起了一层油油亮亮的颜色,鲜亮的汤汁在不断的炒制中溢了出来。 差不多的时候,她接着放入土豆丁,土豆丁不好炒,等到那些淡黄的土豆丁变浅变透明,她加了些温水煮汤。在确定土豆完全熟了之后,方才加入烫好的肥牛,跟着一起熬煮。 红亮的汤汁翻滚着,“咕嘟咕嘟”冒着醇厚细腻的香气,吸入鼻子,便觉得味蕾仿佛被悄然打开了。 有感觉,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果然,不光美食治愈人心,做美食的过程也治愈不美好的情绪。 ———————————————————— 许嘉庆在饭堂坐着,时不时张望着,等着许念做好吃食回来。他的脚边趴着懒洋洋的雪团和包子,这两只自从年龄大了,走起路来愈发缓慢,颇有一种贵妇范儿。 这会子,他们两个一个下巴搁在许嘉庆左脚、一个放在他右脚,偶尔打个哈欠,惫懒又无聊,偏又是敏感的,特别是包子。 若是许嘉庆看向他们,包子也掀着眼皮,冷漠地与他对视。只是,这一个位置高、一个位置低,包子眼珠子往上瞅,在许嘉庆的角度看来,就成了它一直不断地在对他翻白眼。 许嘉庆:“……” 被催婚就够惨了,人善还要被狗狗欺负。 更惨了点。 他心中腹诽,就闻见一股清甜的香味,由远及近,然后他便看见了瓷白盘子中的大馒头,看起来又白又香又软。 还真的是……馒头啊。 许嘉庆顿住了。 倒不是他对馒头排斥,而是他觉着大中午吃馒头,真的会很噎人啊。然而,眼前的这个馒头吧,看起来又有些不同,许嘉庆闻着这股意料之外的馒头香气,伸手戳了戳馒头皮。 虚虚软软的馒头瞬间被戳出了一个凹坑,等他的力道一收,馒头又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可谓是,真的虚软。 许嘉庆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戳着馒头玩。包子看他这样傻气的动作,白眼翻得更利索了。 不一会儿,许念带着做好的番茄土豆肥牛汤姗姗来迟,正看见许嘉庆在戳馒头玩。 “小庆,你干嘛呢?” 许嘉庆听见声音,连忙心虚地收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表示都不知道。 许念眼眸含笑,等着宫人把菜和碗筷摆好,笑眯眯问:“小庆,你想好对策了吗?” 许嘉庆瞬时又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很明显,没有。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 许念说道,将许嘉庆玩够的那个馒头递给他。 “你的馒头,吃吧。吃饱了,我们再想想办法。” “嗯嗯!” 许嘉庆点头,大大咬了一口馒头。 馒头又香又软,混着细腻入微的奶香味,将麦香味的口感又丰富了一个层次。最关键的是,当馒头在口中不断咀嚼着,细软的馒头在齿间化开,仿佛闻到了麦子在阳光下曝晒的味道,清浅的、细腻的、甜美的,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而后,馒头那种紧致的厚实感在其进入腹胃中,便体现了出来了。刚才还唱着空城计的腹胃,在一两口馒头下肚之后,便有了种踏实感和沉淀感,不再觉得空荡荡的。 许嘉庆嚼着馒头,眯着眼享受。 他还不知道,馒头原来可以有这个滋味。 真好吃。 “小庆,别光吃馒头,吃菜啊。” 许念提醒他。 “九妹,这个馒头好吃。” 许嘉庆听着提醒,又大大咬了一口馒头,以示自己对这个馒头的欣赏。 “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卖馒头啊?这个馒头也太好吃了些!你说为什么要成亲啊,为什么只催我们两个,九妹,小十和你一样年岁,也被这般催了吗?” 许嘉庆疑惑问。 “没有啊,小文等太子哥成完亲,就去外祖父那边求学了。是以,就没有说到她的亲事。” 许念把口中的吃食咽下去,随口答道。 “真的?” 许嘉庆眼眸一亮。 “我有办法了,九妹!” 他激动地站起来,馒头也不吃了。 “什么办法?” 许念没什么激动的,因为她想了无数办法,都被她一一否定了,可行性实在太低了。 难道,真的要临时找个对象? 这也太夸张了吧。 而许嘉庆还在那边激动,眉眼兴奋,在屋里转了一圈,而后停在桌前,激动不已:“九妹,我真的想到办法了!” 许念掀了掀眼皮,淡定问:“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光在这儿嚷嚷,我也不知道啊。” “也是,是我傻了。” 他猛地拍了下脑门,复又坐回去,开口说道。 “你还记得刚刚说小十怎么了吗?” “小十外出求学啊。” “对啊,他不在宫里了,就不被催了。那我们要是都不在皇城,看不见我们了,还会被催吗?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许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瞪大了眼睛,良久才道:“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 感谢在2020-12-26 14:55:20~2020-12-27 14: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莓团子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