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gl》 前世今生 01. 天空逐渐被聚拢的乌云覆盖,不一会儿就是阴云密布,周遭都变得灰蒙蒙的,狂风席卷着落叶扫过,还掀起了地上的扬尘。 泥土进入嘴巴的味道实在是不好受,少年呸了一声,将口中的沙粒吐了出来。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鼻梁之上,少年不在意的拭去。渐渐的,滴嗒嗒的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打湿了所有人的头发和衣衫,寒风一吹,冷的人直发抖。 不远处,有呼啸的龙吟声,跨过重峦叠嶂的山峰,在整个山谷之间回响。龙吟震耳欲聋,带着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少年捂住了耳朵,抬头看天,这场战争,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落幕,马上就会揭晓。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一道笔直的紫雷自九重天落下,在群山之间炸开,狂风呼啸,飞沙走砾,哪怕此地距离那片战场足足有百里,依旧能感受到天雷的余威。 “又有条龙死了!” 人群之间爆发出这样的欢呼。 每当世间陨落一条龙,就会有这样的异象出现。少年早已看腻了这番场景,见惯不惯,迈开腿就往落雷点狂奔。 其他人也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紧跟着少年的身后。 他们披荆斩棘,手握寒光凛冽的刀剑,浩浩荡荡的要去屠龙。 龙族应该从历史的舞台完全落幕,从今往后,脚下的这片土地,便由人类来主宰。 还未走下山,同样的紫雷再次落下,其威力,比上一道还要强劲。少年差点被奔涌而来的气浪掀翻,连忙抱紧身边的大树,才能勉强稳定身子。 两道落雷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懂。 那条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小白龙,终于也死了。 “上!苍!开!眼!” 为首的领袖仰天长啸,兴奋的热泪盈眶,他从腰侧拔出由龙骨打造的斩龙刀,刀锋指天,振臂高呼。 “将那条小白龙五马分尸,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五马分尸!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龙族以高大威武的身躯和神力压迫了人族那么多年,人族被迫奉龙为神明,献上五谷牲畜和部落里的女人,苟延残喘至今。 现在,终于是一雪前耻的时候了。 少年看了眼已经陷入狂热的人群,趁他们不注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速度快的不似常人,呼吸之间就已经把这群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翻过三座山头,少年来到了这片被天雷两次眷顾过后的土地,地面焦裂发黑,方圆百里之内寸草不生,尸横遍野。可怜这片区域的生物成了这两条龙的陪葬,面对滚滚天雷,根本没有丝毫的生机。 少年踩过无数的尸体,在巨坑的边缘看到了底部的白龙,白龙浑身是血,鳞片脱落了大半,血肉模糊,死相凄惨。他一跃而下,将白龙抱在怀里腾空而起,也不管已经追过来的众人,继续往前狂奔。 对于人类来说,龙浑身都是宝,龙皮刀枪不入,龙肉益寿延年,龙骨坚韧锋利,龙鳞更是能水火不侵。 一具龙尸,足以让人类手足相残、短兵相接。本来就只有两具龙尸,其他人怎么能忍受那个臭小子一人独享一份。 尤其是越强大的龙,死后其尸体也越发的具有功效。这条白龙几乎屠尽了同类,若不是众龙围追堵截,根本拿这条丧尽天良的小白龙没有办法。现在她死了,她的尸身,她的龙皮应该被悬挂在部落大门的旗杆上,作为战利品,展示给他们的子孙后代。 告诉后来出生的孩子们,他们的祖先,是如何以弱小的身躯,战胜了上古神兽! 他们会是传说,会在后世的子孙口中代代相传。 于是众人连那条死亡的黑龙都不管了,拎着武器继续追。 龙类贪婪的本性,很好的延续在下一个种族身上。 少年不要命的向前跑,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能让她落入人类的手中,不能让她在死后还要受尽折辱。 他见证了白龙如何替人类解决了那一条条难缠的恶龙,如何不顾身上一半的龙族血脉,屠杀同族。 她是英雄!是人类的英雄!但是那群蝼蚁现在居然想喝英雄的血,将她五马分尸! 少年咬着牙,五脏六腑都在灼烧着,他脆弱的身躯承受不住那么大的身体负荷,几次三番的差点摔倒,但他不放弃,他要去找那条赤龙。 可是他不知道另一条龙在那里,只能够凭借记忆去寻找。 少年跨过树林和山峰,越过曾经逗留过的溪流,爬上了陡峭的山壁,最后抱着白龙的尸体,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沙砾磨破了他的膝盖,血液浸入了脚下的土地里。少年回头看,穷追不舍的屠龙者围了上来,将他们逼到了这个悬崖峭壁。 风很大很冷,吹起少年的长发,他抱紧了身上的龙,一步步的向后退。 身后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脚下的砾石滚落下去,连回响声都没有。 “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个被部落驱赶出去的叛徒!” “他和这条该死的白龙是一伙的!” 多说无益,领袖利落的搭弓拉箭,瞄准了那个少年。箭头是由龙牙制成,龙牙里有剧毒,射入人身必死无疑,无药可救。 箭已离弦,笔直的射向远处的少年,尖锐的破开气流,带着锐利的风声,像是死神发出的号角。 前后都是死路一条,少年心里清楚他已经走到了绝境,但是与其死在那群人类的手里,还不如葬身于深渊。 他抱着白龙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动作利落干脆。 这是他们最后的骄傲,绝不可屈辱的落入敌手。 呼啸的龙吟声从深渊底部响起,犹如一个信引,点燃了少年心中的希望。极速下坠着的他迎着风睁眼,惊喜的呼唤着那条龙的名字。 “红红!” 一条赤龙从深渊底部腾空而起,带着地狱深处的烈焰,在半空之中接住了那两道坠落下来的身影,然后笔直的冲向云霄,像一只燃烧着的利箭,射向天空。 一道嘹亮的龙吟在山谷之间回响,这是她身为龙族末裔宣泄着对世界的愤怒。 乌云消散,阳光重撒人间,地面上的人类清晰的看到那条赤龙叼着已经死去的白龙矗立于山峰之巅,那双赤金的瞳孔威武又冷酷,看着他们的眼神,像注视着蝼蚁一般。 龙类相残相食是常有之事,也是他们变得更为强大的来源,如果这条赤龙真的吃下去那条白龙,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乌合之众开始仓皇溃散。 赤龙不屑于去追,将少年放在了地上,少年倒地就开始咳血,他的肩后笔直的插着带着龙牙的毒箭,伤口处的皮肤已经变得乌黑,毒液渗入了他的血液,再无药石可以救他。 “你快要死了。” 赤龙化作了人形,红发红衣,她将白龙抱在怀里,口吐人言。 少年笑了笑,血就从口中溢了出来,毒素已经入侵了他的大脑,眼前的人影也模模糊糊的不能看个仔细。但在少年的记忆里,那是一个热烈明媚的女人,还有点坏,经常用火来欺负他。 “她说,如果她死了,希望你能吃了她。” “这样哪怕是神,都伤害不了你。” “龙族总得留下一个末裔,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上。” 少年艰难的传达着白龙赴死之前的遗言,这是他答应过白龙,一定要做到的事。也是弱小的他,仅能为她做到的事。 差点就,失约了啊。 少年自嘲的笑了下,眼神渐渐涣散。这么多年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冰雪交加的夜晚。 他被埋在深厚的雪地里,四肢僵硬,心脏近乎停止了跳动。远处的人类部落闪烁着温暖的灯光,但是那些从来不属于他。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他不觉得可怕,甚至感到了解脱。 一双温暖的手把他从雪堆里拎了出来,把他包裹在柔软的虎皮里,他抬头看,是一个白发异瞳的女人,她的身旁,红发女人的手心里,是一团燃烧着的火。 就是这团火,救了他的命,照亮了他的世界。 “可怜小家伙,你也被抛弃了吗?” 没有,恰恰相反,他找到了归宿。 血液大滴大滴的落在土地上,凝聚成鲜艳的花,少年仰头看着天空,灿烂的日光温暖不了他逐渐冰冷的身躯。 冷、好冷,比那天晚上的风雪还要冷。 “万古长夜......” “龙魂不灭......” 他低喃着这两句,而后闭上了眼。 少年化成了一个人身蛇尾的怪物,被淹没在了滚滚的风沙里。 * 陈礼缓缓睁开了眼,室内阴暗的光线和窗外明媚的日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他有一种不知身处何地今夕是何日的混乱感。陈礼撑着头,后知后觉自己在办公室睡着了,做了一个无比荒诞...... 却又无比真实的梦。 办公桌上的电子钟显示着现在不过是清晨七点五分,他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打算出去到学校门口吃一顿热腾腾的早餐。 他刚起身收拾好东西,听见了敲门声。 “请问陈礼老师在吗?” 是少女的声音,有点柔弱,中气不足。 “我在的,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走进来一个白色长发的少女,少女纤细柔软,西京高中的制服在她的身上是那么的合身。她拄着银色手杖走了过来,脚步很稳很慢。她抬头,皮肤白的不似常人,右眼的位置有一个纯白的眼罩。 左眼水润灵动,里面闪烁着光。 “早上好陈老师,我是安之,今天转到您班上的学生。” “来找您报到了。” ※※※※※※※※※※※※※※※※※※※※ 安之:其实我是美丽可爱的反派角色。 开文啦开文啦,先来一章试试水。23号之后开始日更。 比较慢热的校园成长恋爱文,对,先成长后恋爱。 大概是个长篇。 另一个主角第三章正式出现 祝大家看文开心~ 初来乍到 02. 一周之前,陈礼被叫到了教务处主任的办公室,主任问他,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女生会转学过来,能不能分到他的班级里。 已经是十月了,这个时间的转校生不仅麻烦,还会跟不上课程,其他的班主任都不太愿意带,所以只能找上了性子温柔和善的陈礼。 陈礼当即应下来了,没有多想。 现在看到了这个女孩,陈礼才明白当时教务主任眼里的歉意是什么意思。 陈礼让安之坐下,观察着她病弱苍白的面容和干瘦的身体,在心里轻轻的叹气。 他站起来,从那堆杂乱的文件里翻找着昨天教务处送来的学生档案,他抽出安之的身份信息表,大致看了一眼,问道。 “安之对吗?名字挺好的,既来之则安之。之前在哪个学校?” “在北平的实验高中。” “北平啊,那怎么来西京了呢?是父母工作调动的原因吗?” “算是吧。” “我看到父母联系方式这一栏,只有你妈妈的信息,是父母离婚了吗?” “嗯,我三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 “和妈妈一起住?” 安之点点头,嘴角带了点笑意,身上完全没有那种单亲家庭里的孩子会有的自卑和胆怯。陈礼想,她的母亲一定是个很坚强很好的母亲,才能把这样一个近乎残疾的孩子教养的如此乐观向上。 “嗯,妈妈对我很好。” 少女的笑容有着很强的感染力,陈礼也笑了下,继续核对着信息。 “那是你妈妈送你来的吗?” “不是,我走路过来的,我家离学校很近。” 陈礼皱了皱眉,注意到了健康状况那一栏里的说明。 【右眼缺失,白化病患者,心脏先天性衰弱,右脚不能正常行走。】 这样的孩子,让她自己一个人来上学,是不是有点太放心了?而且今天还是她转学来的第一天,于情于理,那位母亲都应该来看一看的。 陈礼无声的叹了口气,十分怜惜面前这个多灾多难的少女,声音不自觉的温柔到了极致。 “可是你的身体......你的母亲应该再注意一点的。” 这样的话,在安之听来,有那么一些刺耳和扎心。仿佛她是一个不能生活自理的残废,需要监护人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照顾着。这样的话她听了不少,可是每一次都会让她很难过,她不想被人当作累赘当作负担。 虽然她也知道她的身体真的不好,别人担心是人之常情,但是安之不可抑制的有些委屈。 “陈老师,我只是身体不太好,不是残疾。” 她没有国家认定的残障人士证书,尽管她的身体并不完整,但从法律的意义上来说,她是一个健全的正常人。 柔弱的少女意外有着坚韧的固执和倔强。 “我可以和其他学生一样,自己上下学。” 她抓紧了校服的裙摆,就像抓住了她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我真的不是残疾。” “抱歉,老师不是那个意思。” 陈礼急急忙忙的道歉,内心慌乱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发誓没有看不起安之的意思,只是觉得少女可能需要更多的关注。 毕竟她太脆弱、柔弱了,就像一朵花,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高中的女孩子很容易遭受到社会上那些可耻的成年人的毒爪,陈礼不希望安之这一朵,也被摘去了。 如果有其他的老师在肯定会为陈礼鸣不平,这个男老师可是教师届的一股清流,性格温软,不爱与人争辩,从来没有对学生发过火,倒是经常自己生闷气差点气哭。为人又乐善好施,经常做各种兼职然后捐给山区里的孩子。来自大山深处的感谢信每个月都会往学校里寄,雪白的信纸被陈礼当成宝贝一样收藏起来,积了厚厚一摞。 “没关系,老师不用道歉,我只是想和您解释一下。” 她这样说,让陈礼稍微恢复了镇定,镇定之后,又觉得尴尬,他这是做了什么啊,会不会伤害到了少女敏感的自尊心?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看起来胆大包天、无所畏惧。敢早恋、敢逃课、敢带着喜欢的女孩飙车兜风,抽着廉价的烟,在路边摊里喝苦涩的酒,偏偏内心敏感又要强,稍微戳一戳,就会倔强又脆弱的流下眼泪。但话题都已经过去了,再重新聊回去也不好,陈礼握拳轻咳一声,喝了口水,然后问身边的少女。 “要不要喝点水?” 安之:“不用,谢谢您。” “早饭呢?吃过了吗?” 安之:“吃过了,您吃过了吗?” “哦,我吃过了。” 陈礼说的煞有其事,偏偏话音刚落,一阵声响就从他空荡荡的腹中传出来,肆无忌惮的打着他的脸。 安之抿了抿唇,低头没有笑出来,反而有些歉意的说:“看来是我打扰老师了。” “没、没事,没有打扰。” “咳,成年人嘛,胃口总是大一点的,我真的吃过了。” “等会晚点再去食堂吃一顿。对了,你怎么来的怎么早?” “西京高中没有早读的,八点才是第一节课。” 现在七点十分左右,就算是报道也有点早过头了,一般除了值日生和社团锻炼的学生,不会有人这个点就到学校的。 安之不自然的摸了摸右膝盖,“因为我走的比较慢,所以就想错开上学的高峰期,早一点到教室。” 白发、雪肤、眼罩、跛脚。 任何一个单独的元素都足以让安之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偏偏这些她全都占了,像一个行走在人群之间的异类,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脱别人惊异的目光。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上学的话,会有很多人看她,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这些人会把安之当成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围观,在她的身边转悠打量,视线并不友善,也不会放低自己的音量,让那些不堪入目的词语涌进安之的耳中。 她不想听,恨不得耳朵是聋掉的,可听了个完整。 “怪物”、“残废”、“妖怪”。 还有。 “我要是她,哪还有勇气活下去。” 安之那个时候也在想,她被学校里的学生这么讨论的时候,哪来的勇气没有逃走。 哪来的勇气,度过了那么多年被排挤孤立的时光,像一只不容于人群之中的怪兽。 没有人会喜欢怪兽,没有人会和怪兽玩,所以就只能默默的避开人群,游走在边缘之外。 这就是安之的生存方式。 陈礼心疼的吸气,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没事的,以后早点来学校的话,可以来找老师。” 喂喂喂,这位人民教师,你这句话已经出局出局了啊。 你的师德呢!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师只是想说。” 陈礼着急的几乎要站起来,又怕吓到这个柔弱的少女,强迫自己镇定坐下,只是两只腿不停的抖,用手压着都没用。 “咳。” “老师愿意做你的朋友,你能......明白吗?” 安之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反应,好似没有听懂她的老师刚才说了什么一样。 陈礼担心她误会,又说:“不是那种朋友,我只是想帮助你。” 陈礼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他回味刚才那几句话,的确有点不太能让人信服的味道。但他以人格发誓,真的没有歪脑经,单纯的想帮助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安之轻轻的笑了,她点点头,“我明白,不是那种朋友。” 陈礼尴尬的握拳轻咳一声,总觉得安之在打趣他。 “陈老师是个好人,您在关心我。” 被自己的学生发了好人卡,陈礼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也习惯被学生和老师看作“老好人”了,甚至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陈礼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七点二十分了。这个时间点值日生会在教室里打扫卫生,陈礼看了下值日表,上面“姚蕊”的名字让他眼睛一亮。 姚蕊是班级里的生活委员,人美心善好学生,陈礼有心想让她帮忙多在班级里照顾一下安之。 “那我现在带你去教室吧。” “好的。” 安之拄着手杖,慢慢的起身。她走的真的很慢,因为右脚跛了的关系,不能太过于用力,所以迈开的步伐都只能是一小步。 陈礼关照着她,也走得很慢,两人一前一后,慢慢通过教学楼的长廊。 “刚才那边是教师的办公楼,往前走就是教学楼。” “最近的这一栋是高三,之后就是高二和高一。” 陈礼边走边为身后的安之介绍。 “左边的建筑是食堂,右边是操场和体育馆。” “我们的高二(一)班在三楼,没有电梯,课间锻炼你可以不用去,体育课呢?你想要去上吗?” “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体育老师说一声的。” 安之点了点头,“我想上体育课。” 陈礼不觉得意外,身后的小女孩,身体柔弱的像个瓷娃娃,但性格却很坚强。 真好。 他往后随意看了一眼,注意到了安之背着的双肩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都是教科书。 陈礼皱了眉,安之单薄的肩膀不像是能承受得住教科书全部重量的样子。 “需要老师帮你拎着包吗?” 安之摇了摇头,“谢谢老师,我可以的。” 陈礼也不勉强,只是步伐更慢了些。 高二(一)班紧挨着楼梯口,安之跟着陈老师来到教室门前,看到里面有一个女孩正在打扫卫生。 女孩黑发及腰,长相温柔漂亮,气质又带着点冷清。看模样就知道是会讨老师和家长喜欢的乖乖女,别人家的好孩子。 安之抓住了胸口的吊坠,手心里的东西正在发热。 是她吗? ※※※※※※※※※※※※※※※※※※※※ 不是。 本来想到周一再更新的,但是约好的封面鸽了我,就不太开心,干脆直接就这样更新吧。 谢谢学妹们的留言支持和霸王票~ 明天斯予就要出来啦。 感人重逢 03. 安之不太确定,所以也就没有贸然开口,只是站在门口看里面的女生。 教室的面积不大,只不过一个人打扫也是有些费劲了。十月的清晨,黑发的女孩额头已经有了些微的汗意,在阳光下,身姿婉约美好。 “姚蕊,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值日?” 陈礼走进来,疑惑的问。 正常情况下,是两个人一起值日,全班轮流替换的。 名叫姚蕊的女生停下手中的活,拿出纸巾擦了下额头的汗,看得出来,是一个注重形象要面子的漂亮姑娘。 “刘婷婷生病了,今天没来学校,她没和您请假吗?” 陈礼掏出手机,“我看看,哦对,她妈妈给我发微信了,我没看见。” 怪他,昨晚睡得太早,又醒的太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员工宿舍来到了学校办公室。本来想批改作业写教案的来着,结果不知怎么又睡过去了。 “老师还是那么可爱啊~” 姚蕊抿着唇笑,瞥了一眼陈礼身边的安之,眼睛微微一亮,“这就是要转到我们班的学生吗?” 要有一个插班生的事,陈礼提前就告诉一班的学生们了。 “对的,等一下能拜托你带她去周围转一转吗?” “女厕所、茶水室、大教室还有食堂,你带她走一圈,熟悉一下我们的学校。” “老师是个男性,不太方便。” 虽然陈礼经常被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称呼为“陈妈妈”,但是他的性别毕竟还是男,有些事他想身体力行,实在是无能为力。 “但是您又不喜欢女的。” 姚蕊轻轻一笑,说出的话让陈礼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过姚蕊才不怕呢。陈老师就是个老好人,根本凶不起来的。 “当着新同学的面胡说什么呢!” 陈礼还试图挽回自己班主任的威严,殊不知根本就不起作用。 “这有什么,华夏早就大同了,婚姻法都修改了那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您在害羞什么。” “真可爱。” 被自己的学生说可爱...... 陈礼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快走快走。” “诶?可是人家还没有做完值日。” 姚蕊看着未拖的地板发愁。 陈礼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这个学生真的是机灵又狡诈,从不肯吃一点亏。 “我帮你做值日,你帮老师带着安之四处走走看看,可以吗?” “那就辛苦老师啦~” 姚蕊开心的放下了手中的拖把,对安之自我介绍道:“我是姚蕊,班级里的生活委员,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哦~” “你好,我叫安之。” 安之的介绍很平淡,既不亲近也不疏远。陈礼把两个人的状态看在眼里,又说了一句。 “姚蕊,我把安之安排到你同桌的位子,你要多帮助同学哦。” “知道啦~” 姚蕊吐舌笑了笑,然后对安之说。 “你把包放下,我带你去转一转吧~” 安之放下了书包,跟着姚蕊走出了教室。 女厕所在走廊的尽头,距离教室不算太远,就是要跨过三个班级。 一路上姚蕊都没有说话,只留给她一个高傲的背影。这一点让安之有点在意,她发现了,陈老师在和不在,这个人是两幅模样的。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亲和温柔,实际上内心一肚子坏水。 这个道理,安之很早以前就懂了。 所以她才会不冷不热的回应,因为你完全无法预料,面前的这个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接近你的。 到了女厕所,安之刚进去,姚蕊就关上了门,落锁的声音让安之心头一跳。那一直悬在空中的不好的预感,终于落到了实处。 类似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苏醒,是初中的时候,同样是一个看起来平易近人的女孩子,说着要和她成为朋友。 实际上她只是想要安之无印良品的文具盒,漂亮的丝绸发带,小猪钱包里面的百元钞票以及手腕上粉嫩的卡西欧手表。 不给就会被欺负,会被堵在女厕所里羞辱谩骂,还会被威胁着不允许告诉家长和老师。 安之没有告诉家长和老师,她把女孩想要的东西全都给了她,然后报了警。 警/察来到了学校,调取了监控,证据确凿,那群欺负过她的人全部被学校劝退,再也没有了消息。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安之没有怕,只是有些紧张,尤其是她听见姚蕊对她说。 “又见面了,小白龙。” 眼前的姚蕊哪还有在老师面前那副温柔可人的样子,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瞳孔更是直接变成了骇人竖瞳,从中迸发出来的冷意让安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握紧了手杖。 她是龙。 或者说,前世是一条龙。 但不是安之要找的那一条。 安之略微有些失望,但是面上不显。 “瞧瞧你现在这个病弱的样子,真是可爱啊。” “特别想让人欺负。” 安之没怎么慌乱,老师就在不远处,她相信姚蕊不敢乱来。 “你想做什么?” 姚蕊摊手,“我不想做什么,大概只是老朋友叙叙旧?” “毕竟这个学校里,还有其他很开心见到你的人。” “我相信......” 姚蕊话说到一半就被敲门声打断,这种感觉就像是难得的独角戏被硬生生的插入了其他角色,姚蕊不悦的皱了皱眉,过去开门。 门打开,看到对面是谁之后,脸色更黑了。 “你大清早的锁女厕是在里面吃屎怕被人发现吗?” 进来的少女有着漂亮的暗红色长发,眉目凌厉,眼尾上翘。由于五官过于精致,就略显盛气凌人,高不可攀,不像是姚蕊这种看起来就很温柔和善的姑娘。 一张嘴,就是冷嘲热讽,更显得她不好招惹。 姚蕊被她这句话气的半死,恨不得抛下淑女的教养伸手把她的嘴撕烂。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长了张嘴,惹人烦。 这条赤龙一见到她必定和她吵,不是像这样阴阳怪气的嘲讽,就是直接开怼。姚蕊上辈子死在白龙手里,找不到白龙,气就全部撒在了转生的赤龙身上。于是两个人见面就是火花四射,刀光剑影。平常还好,有席沐在中间拦着,倒也能平安无事的相处。现在席沐不在,小白龙又来了,姚蕊恨不得和这个死女人大战三天三夜。 最好能在白龙面前,使劲抽她前世恋人的脸。 “秦斯予,你才是吃屎了吧,嘴这么臭。” 秦斯予冷哼一声,越过姚蕊,直接走进来,看见里面的安之,眉头一跳,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白发少女缩在一边,明显和姚蕊保持着距离,眼里还有些无措和慌乱,像是遭受了什么过分的对待。 实际上只是安之开始飙戏而已,身体柔弱的安之特别擅长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刻板印象从而为自己创造优势。 就像现在这样,姚蕊其实根本没对她做了什么,硬要说的话,只是锁上了女厕所的门而已。但安之的神情就会让从外面进来的人误以为,她受到了姚蕊的欺凌,是一位可怜的受害者。 秦斯予完全如她所想,冷冷的开口道。 “姚蕊,你不是吃屎,难道是在女厕霸/凌同学吗?” 姚蕊看了眼畏畏缩缩的安之,气的差点翻白眼,她想反驳根本没有做什么,只不过随便聊两句。但是秦斯予不会信的,这个该死的女人对她有一种强烈的敌意,好不容易抓到了把柄,怎么会轻易松手。 于是姚蕊无法反驳,只能吃了哑巴亏,气的咬牙切齿。 要不是转生成了人类本龙一定要和你们这对笨蛋情侣不死不休。 从秦斯予进来的时候,安之胸口的吊坠又开始烫了,而且烫的厉害,几乎要把她的皮肤都要灼伤的地步。 见到姚蕊时的热度,像一根点燃了的火柴。 而现在,像一场铺天盖地的燎原大火。 从来没有这样烫过,烫却不灼人,皮肤也没感受到任何不适。就是仿佛有火在她的胸口燃烧,连带着她那微弱跳动着的心脏,都被点燃了一样。 安之从小没有朋友,没有玩伴,孤独寂寞,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没有半分的涟漪波澜。 母亲看她闷闷不乐,经常会给她讲一个故事。 “我们家安之上辈子是个屠龙的英雄,用生命拯救了所有的人类。” “你有一个龙族朋友,她见你死了特别难过,也跟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呢,她怕下辈子你找不到她,所以把自己最珍贵的鳞片,植入在你的灵魂里。” “就等着今生你带着她的鳞片,去和她相遇。” 年幼的安之喜欢这个故事,兴致盎然的问,“那她长得什么模样?是男是女?是高是矮,胖还是瘦?” “家住哪里,几岁了,在哪里上学?叫什么名字?” “我要怎么找到她呢?” 母亲当时只是摸了摸安之的小脑袋,笑着回了一句。 “逆鳞会告诉你的。” 逆鳞就是她胸口的吊坠,从出生时就被她含在口中。 安之静静的看着秦斯予,期待她能认出自己,就像姚蕊认出她的前世一样。 没想到秦斯予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那个眼罩和手杖,是cosplay吗?” “还挺好看的。” 啊。 真是感人至极的重逢。 ※※※※※※※※※※※※※※※※※※※※ 现在发生的一切对于以后的秦斯予来说都是恨不能删除的黑历史。 姚蕊:傻了吧,这是你老婆! 所谓落差 04. 安之出生的时候,就异于常人。 婴儿天生缺少了右眼,皮肤白的不正常,毛发稀少,更关键的是,嘴里含着一块结石,死死的咬住,怎么都不愿意松口。 当时急坏了安之的母亲安水和她的父亲江河,生怕婴儿不懂事,把这块石头直接吞下去。 后来江河请来了一位道学大师,法号无相,让他来看看为什么他的孩子会是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和妻子一没有血缘关系,二都没有家族遗传病,明明孕检的时候医生也说宝宝健康无忧,生下来却病弱残缺。 甚至可以说,是个怪胎。 要不是医生多次强调这就是他的孩子,江河都怀疑是不是自家孩子被其他人偷换了。 无相大师看了安之一眼,又看了眼被婴儿紧紧握在手中的石头,掐指一算,便有了眉目。 “这个孩子前世杀孽太重,屠杀龙族,受了诅咒,所以就有了这报应。” “这不是石头,是鳞片,准确的来说,是龙的逆鳞。” “不知两位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有条龙以自身的性命为代价,换她入了轮回,所以她才能以病弱的躯体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如若不然,这个破碎的灵魂,应该还被囚禁在地狱的深渊,受尽诅咒和烈火的煎熬。 安水爱女心切,也不怀疑大师的话,当场就认了下来,急忙地问:“那孩子身上的诅咒,有办法消除吗?” 不管前世如何,今生这个女孩就是她的女儿,安水发誓要护好她这一生。 大师轻叹一声:“解铃还需系铃人。” 那些曾经亡于她刀下的龙,终将要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来。而安之要做的,就是尽量满足他们的心愿,得到龙血完成“度化”,之后那些缠绕在她灵魂上的怨气就会自然而然的消散。 “这个鳞片,让她随身带着,不要离身。” “危急情况下,逆鳞能保她一命。” 这个故事安之从小听到大,母亲总是不厌其烦的讲,安之最初以为只是母亲用来哄骗她的童话,毕竟安之从小就很介意她和其他人的不一样。直到她七岁那年,她在放学路上遇到了一个转生为人的龙类,胸口的逆鳞在那人接近的时候就开始发烫,安之在被抓住的一瞬间才反应过来,那个故事,是真的。 她前世杀了很多很多龙,这些龙都转生了,要报复她。 她的右脚被生生折错骨,以此换来了那条龙的息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龙曾经你断我四肢,现在我只断你右脚,算是很便宜你了。” “好好体会我当年的绝望和屈辱吧。” 这个人被警察抓住时,还如此嚣张的大喊,周围邻居都很心疼安之的遭遇,这是遇上了什么神经病,居然要对一个本来就是残疾的小女孩下手。 安水抱着自己的孩子,无声的流着泪,恨不能用自己的身体来替她受这些罪过。 自那以后,安之连奔跑的权利,都失去了。 她的世界变得黯然失色,失去了一切的意义。安之连诅咒怨恨的力气也没有,因为那是她前世欠下的,今生必须要背负的东西,她的人生所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连最基础的身体健全都没有,现在更是只剩下沉重的两个字。 ——还债。 还命债,还情债。 比起前者,后者还略微让安之有点期待。那条龙愿意为了她殉情,肯定是特别爱她的。安之没有了前世的记忆,只能依靠着幻想勾勒出那个人的模样。 她/他会是什么样子的? 鳞片是暗红色的,她肯定是一头赤龙,会喷火,那么脾气会不会有点暴躁?肯定性格很刚烈,决绝,不然怎么会愿意用命去换爱人的轮回。 安之想她自己很沉稳,安静,两个人在一起刚好互补。 样貌呢?脾气不好的话,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凶?但肯定又是一个温柔的人,只不过那份温柔谁都不给瞧,是她的专属。 安之看了看镜子里自己残缺的脸,突然有点失落,她想最好那个人不要太好看,不然安之会很自卑,她本来就已经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了,根本不值得对方这么浓烈的爱。如果对方十分漂亮的话,安之会为她感到委屈。 现在她见到了秦斯予,和想象中一样,脾气不太好,暴言,漂亮又嚣张,耀眼的让人根本无法直视。 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认出自己。 在秦斯予眼里,安之只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你那个眼罩和手杖,是cosplay吗?” 世界上最残酷的是什么呢?大概就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 仅剩的左眼微微发热,安之忍住了眼泪,努力不要让情绪崩溃的太厉害。 她的确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难堪。她们本应该是最亲密无间的人,却只能用这样的对白认识对方。 “不是。” 这些都是她用来遮挡身体缺陷,赖以生存的工具。 “哦,抱歉,我......” “没事,我先走了,再见。” 安之低头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脚步都迈不稳,姚蕊跟在她的身后,生怕她摔着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喂,你哭了?” “就因为她不记得你?” 安之回头看她,尽管眼眶是有点泛红,眼角微润,但的确没有落下眼泪。 “我没有。” 她还没那么脆弱。 姚蕊担心她哭了,是因为等会回班级见到陈老师那个麻烦精有嘴都说不清。现在看她没哭,又觉得不舒服,打算添一把火,看看这条小白龙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那就好,不然等你看见她和其他人恩恩爱爱,我真担心你要哭死。” 安之知道姚蕊什么打算,她就是想看自己示弱落泪,安之才不会让她得逞,抿了抿唇,轻声说。 “是吗。” 姚蕊再接再厉:“是啊,你不知道吧,秦斯予喜欢她的青梅,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很多人都知道。” “是吗。” 姚蕊横她一眼,语气越来越温柔,“是啊,喜欢的不、得、了,有名的舔狗备胎,看着就让人丢脸。” “是吗。” 姚蕊翻了个白眼,“你除了会说这两个字还会说什么?” 安之看她,不说话了,这幅态度把姚蕊气的胸口闷。她想白龙和赤龙上辈子不愧同是龙族之耻,气人的本事都这么般配。 “她的青梅叫席沐,和她同班,肤白帅气大长腿,你可以开始哭了。” 安之不理她了,挣开被姚蕊握住的手,扭头就走。 这幅落荒而逃的样子取悦到了姚蕊,她这才满意的笑了下,拍了拍自己的裙摆。 “哼。” “这才可爱嘛。” * 短短半天,高二(一)班转来一位白发跛脚戴眼罩的少女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二年级,就连高三和高一都有所耳闻。不少好事者前来一班的教室围观,一到下课门口就堆满了人,站在门口和窗边使劲往里面看。 还有人拿手机拍,打算分享到班级群,都被陈礼黑着脸赶走了。 安之习惯了这样的对待,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其他时间都静静的坐在位子上看书,尽量不出去招惹是非。连午饭都用的是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便当,茶水室有微波炉,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这样就不用去拥挤的食堂,被当成大熊猫围观。 吃完饭安之继续看书,她没有在外面午睡的习惯,除了家里,其他地方都不能给她足以入睡的安全感,哪怕是闭目养神都不行。 高一的时候,她不过是眼睛酸了,闭着眼休息一会儿,就有人以为她睡了,摸她的头发,还想勾掉她的眼罩。 安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了尖叫的冲动,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在外面放松警惕。那种如同被毒蛇缠绕的恶心触感,安之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西京高中一天只有七节课,上午四节,下午三节。放学后学生可以自由的选择参加社团活动或者去补习班,也能什么都不做,直接回家。 今天的值日生本来是姚蕊和刘婷婷,由于刘婷婷生病没来上学,就变成了姚蕊和她的新同桌安之。 放学后,姚蕊简单的和安之说了一些值日要做那些事之后,拎着包就走了。 连装模作样的姿态都省了,十分直接了当的欺负安之。 安之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没说什么,拿起工具开始扫除。 教室不大,两个人打扫起来会很轻松,一个人就稍微会有点耗时,对一个没身体力,又腿脚不便的人来说,就更加费时费力了。 夕阳渐渐落了下去,给教室铺上了一层金黄的薄纱。安之觉得累了,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着窗外的落日。 她想可能天黑之前回不去了,或许应该和妈妈打个电话。 但现在安之什么都不想做,她沉默的看着逐渐落下去的太阳,突然很想死在这样一个美好的黄昏里。 带我一起走吧。 她在心里无声的对落日说。 “你怎么没走?” 太阳没有回答她,说话的是秦斯予。 安之看着已经走进教室的秦斯予,面对她的疑问,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值日?怎么只有你一个?另一个人呢?” 安之看着她,面前的女孩是真的漂亮,漂亮到安之觉得这么好的人的确不应该属于她,这样的念头一出现,那些堵在心口的不平和委屈得到了疏解,如风一般消散了。 “她走了。” 秦斯予皱眉,“是姚蕊?” “不重要,我做完回去就好了。” 秦斯予更不开心了,面前的女孩子软的跟个面团似的,谁都能上去揉捏,她不欣赏这样的女孩子,遇到了这样的校园暴力,不说出来,只一味的承受,谁能帮你? 但奇怪的是,她居然放不下,就像她刚才路过时无意往这里看了一眼,少女寂寥的身影就横冲直撞的闯入了她的心里,蛮横的撕出一条口子来。 她沐浴在夕阳之下,身影纤细,白发飘飘,像美好的光之精灵,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融入这片阳光之中,一同消失于天地相接的那道地平线。 秦斯予不受控制的走了进来,不受控制的开口询问,不受控制的因为少女的不反抗而感到生气,却又克制着怒火。 因为她也在怕,怕这个女孩真的像她所想的那样。 消失在这片黄昏。 ※※※※※※※※※※※※※※※※※※※※ 安之:带我走吧 斯予:我带你走 下一章就是名场面,学姐明人不说暗话。 我想要评论营养液收藏还有fafa~ 凶艳美人 05. 她很凶。 安之心想,但又很漂亮,又美又凶,其实也正常,她又不是秦斯予的什么人,凭什么能被她温柔相待呢。 不过没关系,安之释然了,得不到而已,她得不到的太多了。 “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做好了。” 秦斯予没理她,反手扎起了自己的长发,挽成一个丸子头,毛茸茸的聚在脑后,让她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她脱下身上的针织衫系在腰间,以防扫除的时候裙后走光。 “拖把给我。” 安之没有动静,秦斯予不指望她能听话,直接抢了过去。 让其他班级的学生打扫教室,安之总觉得不太好,她起身打算再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拖把,刚刚转身,就被秦斯予按了下去。 “坐好。” 秦斯予的语气不太好,不仅有对安之的恨铁不成钢,还有对姚蕊的愤恨。那个渣女居然这样欺负新同学,亏席沐还把她捧到天上去,说她人美心善,尊敬师长,友爱同学。 呵呵,尊敬师长是真,至于友爱同学。 秦斯予握紧了手中的拖把,看到了姚蕊的座位,直接一脚踩了上去,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鞋印。 友爱她/妈/的同学,人美心善?蛇蝎心肠才对。 一脚不解气,秦斯予多踩了好几脚。 安之看她这幅暴躁的恨不得打姚蕊的模样,弯唇笑了下,秦斯予鲜活灵动,眉目之间皆是朝气,让安之枯朽的心,也逐渐活泛起来。 做完值日,锁门。秦斯予扣上针织衫外套,散去了扎起来的头发,五指为梳,慢慢打理着。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席沐早就已经结束社团活动。 秦斯予加快了脚步,匆匆忙忙的走下楼梯,同时还不忘给席沐发消息问她在哪。走到一楼,秦斯予往后看了下,没有安之的身影。她突然想起来对方并不方便的右脚,一时之间又有些犹豫。 要去看看吗? 席沐的消息这个时候回了过来。 [我已经回家了,你呢?不会还在学校吧?] [嗯,我就回去了。] 秦斯予收起手机,她其实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也没有席沐那样喜欢助人为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安之,秦斯予就放心不下她。 这个女孩似乎有一种让人牵挂的魔力,大概是因为身体太过于柔弱,总给人一种稍微磕磕碰碰,就会碎掉的印象。偏偏她沉默又安静,就算置身于危险糟糕的处境也不愿意对外求救。 就像今天,她早上被姚蕊堵在女厕,下午又被欺负,却一句怨言都没有。 算了,好人做到底。 秦斯予转身走上了楼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放轻了脚步,小短靴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没有任何的声响。 在二楼的楼梯拐口,秦斯予看到了慢慢下楼的安之。 白色长发的少女双手撑着木制的扶手栏杆,一步一个台阶,慢慢的往下走。银色的手杖此时成为了累赘,被她用胳膊夹住。她太过于瘦弱纤细,只是这样的几十步就已经让她的额头有了微微的汗意,平坦的胸口起伏的厉害,垂下来的额发隐隐约约的盖住了她的左眼。 夕阳的余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温暖耀眼,光芒暗淡了许多,照在这个少女身上,仿佛预示着她同样黯淡的人生。 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秦斯予握紧了手,语气并不好,可以说得上是生硬冷酷了。 “你这样天黑都回不到家。” 安之惊讶的抬头,那只被头发遮挡住的眼睛露了出来,秦斯予这才发现她的瞳孔颜色很浅,浅棕、不,浅灰色,看上去迷朦的一片,仿佛江南四月的雾。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秦斯予三两步走上前,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像是骑士觐见女王时的伸手礼,只不过骑士的态度有点骄傲,这伸手的动作也就有了几分施舍的味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秦斯予没有等来安之的手,等到的是掌心中的一颗糖,粉粉嫩嫩的糖纸可爱又少女,秦斯予看着糖,眨了眨眼。 “刚才你走的太快了,没来得及给你。” 安之笑了下,就连笑容在这个人身上,都是浅淡虚弱的。 “谢谢你帮我打扫卫生。” 秦斯予喜欢零食,尤其是甜食,她剥开糖纸,吃了下去,是酸酸甜甜的水果糖,不是很甜,但是橙子的香气很浓郁。 “好吃,哪个牌子的?” 秦斯予打算分享给席沐,沐沐也喜欢吃糖。 “妈妈手工做的,你还要吗?” 安之从口袋里抓住一大堆,她自小身体不好,低血糖,肠胃又弱。每天出去上学之前妈妈总会在她的衣服口袋里塞进去一大把自制的果糖。 秦斯予也不和她客气,点头接过,放进了口袋里。安之看她这么喜欢,心里涌现出和人分享的喜悦,她开心的笑了笑,然后继续慢慢下楼。 再不回去的话,妈妈会担心的。 因为好吃的糖果,尽管安之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的帮助,但秦斯予决定不和她计较。 秦斯予拉住安之的手,然后扶住了她的腰,稍稍屈身勾住她的膝窝,根本不需要用力,轻轻一抬,这个柔弱的少女就在她的怀里了。 好轻。 这是秦斯予的第一印象。 怀中的女孩太轻了,像一根羽毛一样,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秦斯予完全感觉不到负担和吃力,抱着她下楼和自己下楼没什么区别。 “你多重?” 安之原本看着秦斯予的侧脸出神,除了母亲,她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这么亲密接触过,脑内一团浆糊,找不到方向。听到秦斯予问她才回神,握紧了手杖,小声回答她:”86。” 秦斯予想起自己那三位数的体重,脸色发黑。在女生眼里,体重就是死穴,安之的苗条身材成功的刺激到了秦斯予。但秦斯予看到了安之那扁平的豆芽身材,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时,心里瞬间平衡了很多。 她可是c呢,重一点也正常。 “多高?” “168。” 秦斯予也是168,但总觉得安之比自己矮。她看了眼安之的右脚,明白了原因,没有再提这个。 一层的楼梯,二十四道阶梯,秦斯予走的很慢,抱的很稳。安之完全没有颠簸感,她被温柔的怀抱圈住,低眉敛目,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再去看秦斯予。 太漂亮又不属于自己的话,就不要生出占有欲,这样就也不会有无边无际的烦恼。 到了一楼,秦斯予把安之轻轻的放了下来,安之整了整裙摆,对秦斯予说了句谢谢。 两个人在学校门口道别,太阳被地平线切割,只剩下可怜的一半。街边已经有路灯亮起,现在正是晚高峰,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喧闹的很。 秦斯予在十字路口不经意的回头看,安之的身影在人群之中格外的瘦小,似乎一个眨眼,她就会被人群淹没。这样的喧闹不适合她,这么拥挤的人群也不适合她。熙熙攘攘的人流全部成为了安之的背景板,但这幅画叫什么名字,秦斯予想不出来。 人行通道上的绿灯已经进入倒计时,秦斯予没有往前走,站在这里等安之。 下一个绿灯亮起的时候,她站在安之的身前,护着她往前走。 “原来你也往这个方向走。” 早知道顺路秦斯予就不会甩下安之一个人先走那么远了,搞得像是她迫不及待甩开她一样。 安之柔柔的笑了下,没有说话。 商业街里的小吃香气在空气里弥漫,秦斯予闻到这个味道就觉得有点饿了。这条路有一家老婆婆卖的鸡蛋汉堡,外酥里嫩,有蛋有肉,特别好吃,平时放学秦斯予和席沐都会光顾。 到了老婆婆的小摊前,秦斯予付钱买了一份,安之站在她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婆婆熟练的翻着鸡蛋汉堡的面,一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的模样。她想了想,又买了一份。 “给你,尝一尝,很好吃的。” 鸡蛋汉堡刚出炉,用纸袋包裹着,有点烫。安之两只手拿着,热意从指尖传到了她的心里,一旁的秦斯予已经开始吃了,边吃边露出享受的表情,这样的她没有了在学校里的盛气凌人,烟火气息让她多了几分平凡和真实,霓虹灯下,眉目流转之间,有三分的温柔。 安之收回了视线,低头吹了吹,小口的咬下去。 秦斯予期待的问:“怎么样?” 烫,但是肉和蛋都很嫩,入口香气四溢,是妈妈做不出来的美味料理。 想到妈妈糟糕的厨艺,安之抿着唇笑,“很好吃,谢谢。” 秦斯予眉眼弯弯,将纸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两个人的家距离不远,安之在天河小区,秦斯予在旁边的天景苑,她们在十字路口道别。 “我把刚才的钱转给你吧。” 安之拿出自己的手机。 秦斯予点头,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那你加我好友。” 加了好友,安之问:“转你多少?” 秦斯予摇了摇头,“没多少,钱就算啦,以后糖再分我一点就好。” “我走了,拜拜。” 路灯下,红发的少女对她挥了挥手,很快走远了,安之捏着自己的背包肩带,目送着她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只要和秦斯予在一起,胸口的那片逆鳞就一直在发烫。 烫的她心慌,直到现在才好了些。 安之捏了捏逆鳞,余温犹在,似乎还在对那个女孩的离开恋恋不舍。 “见到了主人,很开心吧?” 逆鳞不可能回答她,只是逐渐降下了温度。 “可惜她忘记了我。” 安之转身,慢慢的朝着家的方向走,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的斜长。 就像我忘记了她一样。 ※※※※※※※※※※※※※※※※※※※※ 互相忘记对方是有原因的,之后都会慢慢的想起来。 然后这篇文本质上是互攻文,两个女孩子之间酸酸甜甜的恋爱,但如果一定要分攻受的话。 斯予其实是受【噗】 毕竟学姐就喜欢弱攻强受【捂脸】 公主抱+喂食正式解锁。 多多评论、灌溉和fafa就能解锁安之和斯予之间更多的项目哦~ 三个愿望 06. 刚回到家,还没有脱下牛津鞋,安之就被扑过来的妈妈紧紧抱住。 “宝宝!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妈妈要担心死了!” “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 安之被迫埋在妈妈的胸口处,软绵绵的触感让她害羞又难堪,明明她也有十七岁了,却一点都没有遗传到妈妈的好身材,平的让人绝望。 提到这个,安之不由得回想起被秦斯予抱着的时候,她缩着身子,僵着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就碰到了秦斯予的身体。偏偏秦斯予抱她抱的紧,直接挨了上来,安之只能尽量忽视胳膊那边的触感,发空思绪,什么都不要想。 “妈妈,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安之拍了拍妈妈安水的胳膊,安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她,双手捧着她家宝贝白嫩的小脸蛋,十分担心的问。 “没发生什么事吧?是有学生欺负你了吗?” “饿了没?妈妈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没什么,做值日,所以晚了点。” “刚才和同学吃了个鸡蛋汉堡,现在不太饿。” 安水听到安之这样说,眼睛瞬间放光,“谁?男的女的?是朋友吗?我家宝宝有朋友了吗?” 这架势,简直比安之本人还要激动开心了。 “鸡蛋汉堡是像肯德基麦当劳那样的快餐吗?好不好吃?” “喜欢的话,你把朋友邀请到家,妈妈在家给你们做好不好?” 这么大了还被妈妈用宝宝称呼着,安之的脸有些发烧,她挣开了母亲的手,小声的解释着。 “不是朋友,一个女孩子,隔壁班的学生。” “鸡蛋汉堡也不是汉堡,是街边的小吃。” 安水皱了皱眉,责怪又无奈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语重心长的说:“你的身体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这一点妈妈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的。” “尤其是这样的路边摊,卫生不能得到保障,还添加各种香料,你的肠胃受不住。” “到时候吃坏了肚子,又要难受好久了。” 这些安之都知道,但是秦斯予递给她的时候,眼睛里面有星星,一闪一闪的,特别漂亮,安之不由自主的接了下来,全部吃掉了。 所以现在面对妈妈的训斥,也只能低下头乖巧的听训,然后道歉。 “对不起妈妈,你不要生气,没有下次了。” 知女莫若母,看安之这个样子,安水就已经明白了,轻声的问了句。 “是那个女孩给你的?” 安之低头不说话。 “真的只是隔壁班的同学?” 关于龙类转生的事,安水知道的,不比安之少。因为知道有个人在等安之,所以安水特别想让两个孩子早点重逢,她想如果安之能遇到前世的恋人的话,没准这一世就能过的开心一点。 她甚至还特意联系了当年的无相大师,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算到逆鳞的主人会生活在哪个城市。 安水当时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问问,没想到无相大师真的算出来了,所以她才会搬家来到西京这座城市,她放弃了北平的工作和优渥的生活,来到这个举目无亲的普通城市。 只为了她的女儿,能有一段快乐幸福的人生。 “嗯......现在只是隔壁班的同学。” 安之觉得还是不要把实情告诉妈妈比较好,从希望到失望的这段落差,她一个人体验过就已经够了。妈妈为了她付出了很多,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安之就不想让她再失望。 “行吧,对了,今天你开学,江河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江河是安之的父亲,安水的前夫。两人在安之三岁的时候离婚了,之后安之就再也没怎么见到过她的生父。在安之的记忆里,父亲看着她的眼神是嫌弃又厌恶的,从来没有亲昵的抱过她,或者带她出去玩。 安之天性敏感,知道父亲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所以也就自觉的不去烦他。 她有母亲,母亲很爱她,安之就觉得足够了。 “没有。” 安之回答,不过还有一句话她没说,那就是江河早就把她拉黑了,无论是微信还是电话,她根本没有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 要是母亲知道的话,大概又是会被气的不能入眠。 安水阴沉着脸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安之就在卧室里听到了咚咚作响的剁肉馅儿的声音,刀切案板的声音响得吓人,有点不太像是剁饺子馅,像是在剁某个渣男。 这是母亲发泄消极情绪的方式,安之十分体谅母亲那种遇人不淑的愤怒和自我感怀,就是有点担心等一下会有物业过来投诉扰邻。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她悄悄地关上了窗户。 写完了作业,安之陪着母亲坐在客厅里包饺子。安水厨艺不好,再加上安之的胃脆弱,吃不得重油重盐,母女两个就经常煮饺子吃。 冰箱里还有其他简单易做的冷冻食品,比如说汤圆、冷面还有豆沙包,都是安之爱吃的食物。安水不是不想给安之做,问题是真的不擅长,跟着菜谱做都能做成另一副模样。偏偏还越挫越勇,总是想在女儿面前大展厨艺。 但是安之一点都不配合,每次问她想吃什么,她都只会回答。 “想吃饺子。” 安水:女儿太好养,阻碍了我成为中华名厨。 西京的这套房子不大,两室一厅,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了,装修都特别有年代感。但是不丑,色调暖黄,灯光一开就显得格外温馨,很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之感。 安之换上了蓬松的睡裙,白色的长发散落在肩膀的两侧。她安静的坐在那里,眉目低垂,乖巧柔和,美好的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精灵。 脆弱,但也漂亮,有遗传到她安水的好颜值。 就是面上的那个眼罩,略微刺痛了安水的心。 “宝宝。” “嗯?” “在家里就不用戴眼罩了吧,不闷吗?” 安之放下了饺子,摸了摸眼罩,她清楚的知道这层遮羞布下面到底是什么丑陋的模样,她并不想放出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没事的,夏天都过去了,不闷。” 安水没有再提这个了,她知道安之特别在意右眼残缺这件事,从小就会带着眼罩出门,不然没有安全感。哪怕是炎炎的夏日,汗水打湿了她的眼罩,安之都不愿意在公共场合去下来。她会找一个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通常是卫生间的隔间里,换上一片干净的,重新戴上。 饺子包好了送入冰箱的冷冻库,安水洗了洗手,从房间里拿出瓶瓶罐罐的药物,招呼着安之过来吃药。 安之抵触的看着那堆白罐子,医院和药片以及苦涩的中药从小就是安之的噩梦,她讨厌的东西不多,吃药算是其中一个,所以声音里带着三分的撒娇。 “妈妈,我可不可以不要吃药。” 安水温柔的笑了,“不可以。” 安之:嘤。 维生素、钙片、蛋白/粉还有各式各样的中成药,每种药物的分量都不是很多,也就一两片,但是聚少成多,堆满了安之的手心。 她委屈的嘟了下嘴,闭着眼把这些药片一个接一个的吞了下去。 是药三分毒,安水也不想让她吃这么多的药物,但是安之的身体真的是太差了,又不易吸收各种营养,医生给出的建议就是配合着吃一些强身健体的维生素和蛋白质。 总比吃那些苦涩难咽的中药要强。 宝宝乖乖的吃完了药,安水抱住了她,给了她一个奖励的亲亲。 安之摸了下被亲的额头,不好意思极了,语调拉的可长。 “妈~妈!” “你是妈妈的宝宝,亲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安水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明明小时候还很黏她的,现在大了亲亲都不愿意要,等到以后有喜欢的人了,岂不是连抱都不让抱了。 小没良心的。 安之说不过妈妈,低头嘟囔了一句,“我去睡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好明天上课要用的书,把校服熨烫了一遍,整整齐齐的挂在了衣柜里。 睡觉之前,她会习惯性的看点书,或者玩一会儿魔方。不过今晚她想起加了秦斯予的微信好友,于是点开了手机,去看秦斯予的朋友圈。 她的微信id是鱼木木,还挺可爱的,头像是一个q版的小猫咪,没见过本人的话,大概会以为这是一个软萌可爱的少女,和她给其他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点开朋友圈,不是一片空白,也不是三天可见,而是满满的动态和记录。第一条动态在六年前,安之想了想,那时秦斯予六年级,大概是刚拿到属于自己的手机。 内容大多都是吃的美食还有出去旅游时的风景,不过最多的还是她和另一个少女的自拍。 甚至连朋友圈的背景图,都是她和那个女孩子。 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粉色t恤,背后是漂亮的旋转木马,她们挨得很近,抱在一起,面孔还有一点青涩,但是对着镜头笑的灿烂。 那天的阳光应该很好,是一个明媚的夏天,她和喜欢的女孩去游乐园玩,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段时光。 然后才会拿这张照片作为背景,大大方方的展示给别人看。 [我家沐沐打篮球也太帅了吧~] [沐沐给买的秋天第一杯奶茶~] [去看鬼片,沐沐被吓哭了,好可爱呀。] 安之看完了她朋友圈的所有内容,觉得她更可爱一点。 只不过你看到了她的人生片段,并不意味着陪她经历了那些时光。那些快乐的、悲伤的瞬间,秦斯予身边的,都是那个叫席沐的女孩。 不是你。 安之下床,摊开书桌上的笔记本,最后一页上记录着她想要去做的事。 1.活到三十岁。 2.去跳一次伞。 3.成为ta的好妻子。 那时她还不知道秦斯予是男是女,却一度幻想着嫁给她后的生活。 安之拿笔,划掉第三行,重新写下几个字。 3.和秦斯予成为好朋友。 这样就够了。 以朋友的身份守在她的身边,看她获得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 安之心脏衰弱,不能跳伞。 以后斯予看到这个笔记本,会哭死的。 三个愿望,都会实现的。 宝宝,你会成为斯予的好妻子 你会长命百岁、幸福无忧。 典型三角 07. 今天有一节体育课。 西京高中的校规是,体育课之前,学生们要换上专门的运动服。上面是长袖卫衣,下面是松软的卫裤。男女同款,只是颜色不同。这一套运动服也算是西京高中的学生制服,平时在班级里也是可以穿的,只不过比起衬衫格子裙或者衬衫长裤来说,稍微有那么些老土,所以除了体育课,基本上不会有学生穿这一套。 换衣服的地方只有厕所,当然也会有图省事的男孩子看到女生都走了后,在班级里大大咧咧的换上,反正窗帘一拉外面什么都看不见。毕竟厕所的空间不是很大,学生数量有不少,如果两个班级同一节体育课的话,那么本来就不是很大的卫生间就变得更加人满为患,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心里发慌。 安之抱着水蓝色的运动服站在女厕外面,看着里面拥挤的人群,犹豫着要不要去下一楼的女厕所。 这时姚蕊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扎起了长发,脖颈白皙修长,看上去像一只美丽骄傲的白天鹅。 不对。 安之想了想这个人的坏心眼,觉得应该是黑天鹅才对。 “你要上体育课?” 姚蕊惊讶的看了眼安之怀里的体育服,又瞥向了她的右脚,那质疑的眼神真的很伤安之的玻璃心。 她低下了头,抱着衣服走进了卫生间,不想回答。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不上体育课她为什么要拿着运动服等在这里。 姚蕊皱了皱眉,她想趁现在对安之说点什么,但是这个女生转眼就进去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又碰巧班级里的朋友拉她一起去操场,姚蕊回头看了一眼,放弃了劝说安之的想法,和小姐妹有说有笑的下去了。 卫生间里的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了,每个隔间外面都等着大概一到两个人,安之小心翼翼的穿过人群,尽量无视周遭人看过来的视线,挤到了最里面的角落,排在了一个高大的女生后面。 原本嘈杂的空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窃窃私语。安之知道她们在议论自己,大概在其他人的眼里,体育课她是不会选择去上的,就像姚蕊想的那样。虽然她的身体很弱,但是基础的训练还是可以做的,一些球类的运动她也可以参加,比如说乒乓。 “你是安之对吧?” 前面的女生突然转过来向她搭话,这个人很高,安之需要抬头才能对上她的眼睛。然后安之就发现了这个女孩她很眼熟,是见过的,在秦斯予的朋友圈里。 那张亲密的背景墙合照,她和另一个女生亲密相拥。 那个人,就是面前的这个英气潇洒的姑娘。 “我叫席沐,隔壁二班的。” “你排我前面吧,我不是很着急。” 对方温柔又谦和的侧身让出位子,安之还没有推拒,席沐就已经自动走到她的身后,微微一笑,风度翩翩。 她人真好,安之想,难怪秦斯予会喜欢她,那份体贴的绅士感简直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又阳光开朗,乐于助人,和这样的人长时间在一起,不动心才会奇怪。 “谢谢你,你人真好。” 安之笑了下,席沐也对她笑,露出漂亮整齐的牙齿,斯文极了。 隔间的门锁微微转动,里面的人马上就要出来了,安之回头,看见秦斯予从里面走出来,宽大的运动服遮挡不住她的好身材,整个人显得休闲又不缺性感,她看了眼安之,反手把领口里的长发撩出来,换下来的校服被她拎在手里。 “你进去吧。” 安之这才反应过来,秦斯予和她是同一节体育课。突然就、脑袋里比较乱,各种思绪纷飞,像一团毛茸茸的线团,理不清头绪。 “哦、好。” 席沐看着安之走进隔间,落上了锁,问身边的秦斯予:“衣服需要我帮你拿吗?” 秦斯予睨她一眼,“算了吧,又不重,你等下还要换衣服呢。” 席沐笑了下,放低了声音,在秦斯予耳边小声的问:“我怎么觉得她有点怕你啊?” “谁?” “安之啊。” “和我聊天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一出来她就变了神色。” 是吗? 秦斯予回想刚才和安之对视时她的模样,的确有些呆滞愣神,但她有什么好怕的?昨晚还一起吃街边的小吃了呢,她现在口袋里还有安之送给她的糖果呢。 安之怎么可能怕她。 “没有吧,她应该一直都是这样。” 秦斯予难免想起昨天下午的事,在教室里,她帮助安之做扫除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并不是那种卑微的感恩戴德,甚至说一开始安之就没有向她寻求帮助,是秦斯予自己看不下去,硬要插手帮忙的。 她的眼神很冷静、理智,这样的眼神和她柔弱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符合,可是秦斯予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有一种,她就该如此的感觉。 对,她就该如此,她一直都是这样。 明明那么柔弱,却又出乎意料的强大、坚韧,不可抵挡。 仿佛认识了很久一般,从来都没有变过。 “说实话,我觉得她挺可爱的。” 席沐的话把秦斯予从一种玄妙的状态拉了出来,你喜欢着的青梅当着你的面夸另一个女孩可爱,秦斯予当场就不开心了,开始使小性子了。 “在你眼里谁不可爱啊。” 她轻哼了一声,席沐总在她面前夸别的女孩子,以前是姚蕊,现在是安之,怎么,嫌她太凶了不可爱是吗。 秦斯予很想生气,偏偏太喜欢一个人的话,又不会舍得对她生气,就只能自己生闷气。 “好啦,我家斯予世界第一无敌可爱。” 席沐摸了摸她的头,她比秦斯予大几个月,个子又高,这样亲昵的动作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被这样哄一下,秦斯予就熄火了。门推开,安之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宽大的运动服对于安之这种瘦弱的身材来说,稍微有点大了,不是很贴合,很容易进风的样子,还有一种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感觉。她在里面扎起了自己的长发,马尾高高的束在脑后,然后笔直的垂了下来,干净利落。本来病弱的气质多了两分的清爽、三分的坚韧,剩下五分,是白发飘飘,仙风道骨。 很好看,如果说头发垂下来就是安静的白雪精灵的话,那么束起来,就会仿若不周山之巅的看破红尘的谪仙之人。 秦斯予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围绕着安之,一直到她走出去,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个拐角才收回了目光。 然后就对上了席沐似笑非笑的眼神。 “是很可爱吧?” 秦斯予点点头,少见的没有反驳来自席沐的夸奖,“很可爱。” 比姚蕊那个狗女人要可爱多了。 两个人到操场集合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已经到齐了,体育老师方寂站在两个班级的方队之前,看着手中的花名册开始点名。 点完名之后就是热身活动,一般都是围绕着四百米的操场跑两圈,因为高考前的体能测试中有女子八百米和男子一千米这两项,所以一般都是从高一就开始训练,从不间断。 方寂合上文件夹,吹了下口哨,号令道:“分成男女两队,两人一排,一班在前二班在后,女生两圈,男生三圈,跑完原地集合。” “听明白了吗?!” 面对体育老师的发问,没有一个学生敢回答,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角落里的那个白发少女身上。 八百米?两圈?她这样的残疾? 老师难道没看见她甚至还拄着拐杖吗? 走路都艰难的人怎么跑?拿命跑吗? 姚蕊就站在安之的身边,趁现在小声对她说:“赶快走吧,就说你不舒服。” “回教室,去保健室都可以。” “姚蕊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方寂人高马大,威武雄壮,声如洪钟,怒吼声炸起犹如雷鸣,吵的人耳朵疼。 被这样当众点名,姚蕊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压抑着涌上来的怒火,闭上了嘴,心里却一直在骂这头该死的银龙。 死的早了不起啊,轮回的早了不起啊,当老师了不起啊,凶什么凶。 活该三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 方寂走了过来,站在安之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问:“你的右脚怎么回事?能跑吗?” 安之稍稍捏紧了手杖,胸口处的逆鳞又在发热,无声的提示着她眼前的男人又是一条前生死于她刀下的龙。 “能走。” “那就入队,和其他人一样跑两圈。” “我不管你是跑还是走,在我的课堂,没有区别对待。” “听到了吗!” 方寂几乎是对着安之的脸吼的,突如其来的高音贝吓到了她。安之的心脏先天性衰弱,不能遭受这样的刺激和惊吓,被体育老师这么一吼,心跳瞬间过率了,面色苍白如纸。 她捂着胸口,仰头看着面前的老师,努力压抑着身体的异样,不让自己在他的面前露怯。 “知道了,老师。” ※※※※※※※※※※※※※※※※※※※※ 席沐不喜欢斯予 第一条龙的副本开启啦~ 今天双更,多多评论和灌溉!学姐抹泪感谢~ 自我厮杀 08. 两圈、八百米,是什么具体的概念呢? 正常的高中女生跑下来都会脸红气喘,体质稍微弱一点的话,甚至会反胃难受。如果途中没有注意调节呼吸方式和速度的话,甚至会出现喉咙出血这样的状况。 当然,对于经常锻炼的席沐和秦斯予来说,八百米只是长跑之前的热身。 她们两人跑完两圈在终点休息的时候,姚蕊刚跑完一圈,她的体力不太好,平时又不喜欢运动,每次的体育课对她而言总是很折磨。以前秦斯予还会嘲笑她故意跑这么慢是不是为了凹造型,不敢放开了跑,有形象负担。嘲笑完就留给她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气的姚蕊跑步差点岔气,痛不欲生,然后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从其他地方扳回一城。 不过现在。 姚蕊喘着气,看了眼队伍最末尾的安之,那种速度姚蕊实在是不能认同是跑,几乎就相当于慢走了,但是安之一副明显尽了力的模样,让她也无法说些什么。 而且还有一种隐秘的开心,现在龙类里她的体质不是最差了的吧? 啊,为什么要有跑步这种运动存在。 姚蕊看着前方还有一大圈的跑道,心里涌现出一股绝望和愤恨,龙类的她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前世想去什么地方直接飞过去就行了,四肢从来不是用来跑的好不好。四肢和尖锐的爪子是用来打架和捕获猎物的,人类这种弱小无知的种族凭什么能够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宰者! 就凭他们会跑步吗? 姚蕊愤恨的想,不是!是因为我们龙族出了一个叛徒! 她恨恨的瞪了最远处的安之一眼,原本对她的那么一丁点同情都不见了。 活该,累死你算了! 她不再去注意安之,调整着呼吸,跑完最后的一圈,然后累的扶着球场的栏杆,靠在那上面喘着气。 随着大多数学生的归队,空旷的操场逐渐安静下来,于是那个瘦弱孤单的身影,就越发的突出清晰。 安之刚跑完第一圈。 准确的来说,是近乎于“快走”的跑,她的右脚不能用力,这样有些慌张、有些滑稽可笑的走路姿势,已经是安之最快的速度了。 她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往前走,像一只慢慢爬的蜗牛。 但你都能感受到她的用心,从她额头上的汗水,从她被打湿的额发,从她苍白面容上难得的红晕,从她小心翼翼的每一步。 下午三点半的阳光,还有点热烈的余温,照耀着她的白发,更显晶莹剔透。 突然就变成了一道莫名温暖的风景,暖色调的油画,那个坚韧勇敢的少女是唯一的主角。 她那认真的神情,让看着的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现在横档在她面前的,不是这看不到尽头的跑道,而是更具有意义,能值得奋斗拼搏的事业,是崇高的理想,是毕生的追求。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一班和二班的学生在看,医务室里的老师在看,教室里无意间朝窗外发呆的学姐在看。安之自以为的难堪和尴尬,在别人眼里,可能会是一道让今天瞬间变得特殊的风景。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你以为你是孤单一个人,没有同伴没有战友。但实际上你的每一步,都有人在背后用视线在为你默默加油。 在无声的对你说,坚持住,就剩下最后一圈。 安之咬了咬牙,调整着有些过快的呼吸,她抬头,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女人,大概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到对方温柔的笑容。 是谁? 安之艰难的迈开腿,忍着不断被太阳灼烧着的自尊心,一步一步的继续往前走。 偌大的操场,成为了她一个人的战场,她在自我厮杀。 而另一边,则是一派欢乐祥和。 集合后的学生们在简短的训话之后就进入了开心的自由活动时间,男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奔向了足球场,女孩子们玩起了篮球和排球。 席沐是篮球社的成员,有女孩过来问要不要和她们打一场简单的3v3,半场,有裁判。席沐答应了,想和秦斯予说一下,却看到她一直在看着操场上的安之。 视线下落,是她不自觉紧紧握着的手。 “斯予?” “嗯?”秦斯予回头,“怎么了吗?” 席沐看了她几秒,然后笑了下,“没什么,我去和她们打球了。” “好。” 秦斯予没注意到席沐略微不同以往的神情,回头继续看安之。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一个人一出现,就夺走你全部的目光,让你为她牵肠挂肚、神魂梦萦。她只是无意识的跟着自己的心走,无意识的朝着安之越靠越近。 有三五个女生从篮球场经过,秦斯予听见了她们恶意的议论。 “作秀呢这是?好让男生注意到?我看到已经有好几个男生一直朝她看,想递水过去了。” “就一绿/茶/婊,真的,在班级里整天弱声弱气的说话,声音小的跟个哑巴一样,好装啊,恶心吐了。” “就是啊,残废了还非要过来上体育课,不是作秀是什么?当自己是什么励志偶像吗?” 秦斯予走过去,伸手直接抓住一个人的领口,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自己面前。 “别人长嘴是为了吃饭,你长嘴,是为了放屁吧?” 被抓住的女孩叫刘婷婷,原本是姚蕊的同桌,知道秦斯予暴躁又不好惹,偏偏人长得漂亮,对待不讨厌的人直爽大方,在整个二年级里非常有人气。她本来只是吐槽安之,没想到惹到了这么一尊大神,瞬间像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焉了气,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周围原本附和的厉害的女孩也不敢站出来为刘婷婷说话,全部退远了点,生怕秦斯予把火撒到她们身上。 “说别人绿/茶?我觉得你们现在这幅模样挺绿茶的,怎么?这幅畏畏缩缩委委屈屈的模样,是指望有男生来救你们吗?” “快滚。” 秦斯予松开了手,厌恶的拿出湿纸巾擦了下手面,仿佛刚才用手摸到了苍蝇一般。 撂下了这几句话,秦斯予懒得再搭理她们,继续看着操场上的那道白色身影。她看的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身边。 “她很漂亮,对吧?” 对方先开了口,秦斯予回神,身边的女人穿着白色外套,柔和的褐色长发,戴着无边框的眼镜。秦斯予认识她,是医务室里的齐霖老师。 “您怎么出来了?” “在医务室里看到了,觉得可能需要我出场,干脆直接过来了。” 秦斯予瞬间紧张起来,“您是说她支撑不住是吗?” “这倒不是,我也不清楚,只是以防万一罢了。”齐霖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远处的安之,仿佛是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目光,齐霖这才回头,对着后面的体育老师方寂笑了一下。 方寂面无表情,倒是另一边的姚蕊眯了眯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最后一百米的时候,安之近乎耗光了全部的体力,她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过度的使用右脚,让原本骨头破碎的地方发出了钻心的疼痛。她像被救起来的溺水之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心里的汗越来越多,握住的手杖渐渐不稳。 所有围观着的人都知道,她要坚持不下去了,不是这一刻就是下一秒。秦斯予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预感,直接冲了过去。 她怕安之下一步就直接摔倒在地,操场的塑胶跑道很粗糙,就这么摔下去的话,不是乌青就是见血。 秦斯予跑得很快,红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摇摆,像一团跃动着的火。 只不过她的速度再快,也不能够瞬间赶过去,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之...... ...... 屈膝坐在了跑道上...... 方寂:呵。 姚蕊:切。 席沐:嗯。 齐霖:噗。 秦斯予:...... 场景有点尴尬,很快秦斯予想到剧烈的运动之后不能立刻坐下,对心脏不好。 于是她单膝蹲下去,问:“安之,你还好吗,能不能站起来?” 安之摇了摇头,现在的她嗓子干哑浑身缺水,说不出来一句话。汗液大滴大滴的落在了地面上,连眼罩都变得有些潮湿,安之捂住了右眼,垂下来的白发遮挡住了她的神情,秦斯予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更加着急。 “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安之继续摇头,她要跑完,她想跑完。 她要把该打的仗打完。 秦斯予见她没有反应,有些着急了,从背后将她抱起来,让安之靠在自己的身体上。她是好意,这样休息比蹲下去对身体要好得多,但是没想到安之挣扎的厉害,在她的怀抱里乱动,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安之安之。” 秦斯予焦急的喊她,语气里带着些恼怒。 “你不要乱动,剧烈运动之后不能蹲下的,对你的心脏不好。” 怀里的人挣扎的力度弱了点,秦斯予好像听到了一句低声的呢喃,只不过声音太轻了,没什么力道,她不知道安之说的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刚才没听见。” 安之这下声音大了些,带着难以言说的窘迫和羞涩。 “放开我......我身上都是汗......” 她好担心弄脏了秦斯予,又或者有什么臭臭的味道被她闻到,少女的羞耻心本来就薄,又是这种糟糕的状态,难免的会在意自己的形象。 秦斯予听明白了,觉得怀里的女孩可爱到不可思议,她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她的模样到底有多么温柔。 “那我给你擦一擦,好不好?” ※※※※※※※※※※※※※※※※※※※※ 秦斯予:好气呀,不许欺负我老婆。 安之:【捂脸】 今天双更啦!想要评论和灌溉多多支持! 然后预计12.07号入v,入v之前还有一次双更,其他都是正常一更啦。 v后的话照常日六~ 看文不评论,大大的坏【哼】 弑父之人 09. 后来的安之回忆这一段时光的时候,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对秦斯予动心。 面前的女孩温柔的抱住她,用自己柔软的身躯给她依靠。湿纸巾带着茉莉的花香,擦在额头上清清凉凉的,稍稍的降下了热度。她的动作很轻柔,眼神很认真,那专注的神态太会让人误解了,安之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的低下了头。 会误会的,她会产生一种被爱着的错觉,会误以为秦斯予在喜欢着她。实际上她心里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事实,只不过是秦斯予善良罢了。这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善意之举,就像是给路边流浪的小野猫喂吃的一样,她会从便利店买热腾腾的牛奶和烤的焦香的鸡腿,会小心翼翼的把肉撕成小片放在猫咪的面前,会不介意猫咪脏脏的皮毛抚摸它的额头和下巴,甚至为猫咪拍照,问有没有朋友愿意收留它,但是她不会把流浪猫带回家中。 可怜和爱,是完全不同的,安之心知肚明。 她对于秦斯予来说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可怜兮兮的小野猫,这一只还是那一只,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在小野猫心里,你对她好,你给她喂鸡腿和牛奶,你摸摸她的小脑袋,她就想跟着你走,她想跟着你回家,想做你独一无二的小猫咪。 安之的心脏又开始难受了,压抑的喘不过来气。她不想要这块不听话的身体器官了,每次都是这样,自顾自的砰砰直跳,一点都不顾及着她的想法。 够了,够了,停下来吧,没有用的。 不要对她这么好,不要对一个没被怎么爱过的人这么好,如果你不想要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的话,就不要对她那么好。 “可以了。” 安之推开了秦斯予的手,稍稍离开了她的怀抱,默默忍受着右脚的疼痛,银色的手中死死的抵着地面,安之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平稳住自己的身形。 “谢谢你。” 她说着,躲避着秦斯予的目光,转身想继续走完。 秦斯予抓住了安之的手,不让她走,她不明白为什么安之总是在拒绝她,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一副逃避抗拒的姿态。如果说只是因为她自尊心强的话,不想要秦斯予的帮助的话,那么为什么对待席沐,她就能有说有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为什么偏偏对她,总是这么抗拒。 她怕我吗? 秦斯予想着席沐的那句话,心里涌现出不甘心,她真的怕我吗?明明她几次三番的帮助了她,为什么要怕? 她长得就这么凶神恶煞吗? “你不要跑了,站都站不稳跑什么跑啊!” “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不清楚吗?为什么要逞强?” “方寂那个二百五犯蠢,你也跟着脾气犟是吗?” 秦斯予没什么耐心,好心好意被连续无视,暴躁的脾气直接发作,抓着安之的手不让她走,强硬的把人家女孩子抱在怀里,一点都没意识到这种行为在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今天也可以被看作性/骚/扰。 安之软软的,又很轻,抱着会很舒服,就是不愿意配合这一点十分让人头疼,秦斯予想要不干脆把她抱到医务室算了,反正安之也没什么力气。 “让我跑完。” 安之发觉挣扎不开,秦斯予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于是轻声请求着。 秦斯予不理她,扭头看向一边,一副我很生气不想理你哄也没用的模样。 安之就握住了她的手,恳求的喊着她的名字。 “斯予。” 这是安之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秦斯予的心突然一颤,之前安之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省略称呼,只用单调的人称代词,仿佛在刻意的保持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隔着一段距离彼此观望,却从不相汇。 但现在,两条线改变了轨道,交集在一起。 “求求你,让我跑完。” “就剩这最后一点了,我不想放弃。” 秦斯予放开了手,面对着这样坚定又勇敢的女孩,她没有资格和权利去阻拦她往前走,就像安之说的那样,已经只剩最后一百米了,安之忍受着嘲讽和蔑视跑完了之前的七百米,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遥,只要到达了终点,之前承受的一切苦痛都有了意义。她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给老师和两个班级的同学,证明她不是个残废,证明她也可以做到其他人能做到的事,只是时间久了点。 哪怕她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临近负荷。 跑道上两个少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步一步的往终点的方向走,仿佛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最后冲刺的阶段,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足球场上的男同学们停下了奔跑,擦着汗看着不远处的女孩;席沐扔球下了场,目光一直锁定在安之身后的秦斯予;方寂板着脸,瞄了眼越来越近的安之,依旧不动声色;齐霖直接站在了终点也是起点的位置等她们,脸上挂着温和从容的笑容,那种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结局。 右脚跛了的安之跑完了八百米,耗时十八分钟。她被秦斯予架着来到了体育老师方寂的面前,明明已经累到左腿都在打颤了,眼神却那么的倔强不服输。 “老师,八百米我跑完了。” 眼前这个气喘吁吁、近乎虚脱的小女孩和万年前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让方寂不禁有一丝恍惚。 怎么还是这么倔强,不肯求饶服输,累成这个样子也不愿意示弱,到底是谁教给她这样的生存之道的? 笨的有些让人无法苛责了。 方寂看着面前熟悉的这张脸,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心里的话却一句都没有说,只是冷冷的一句。 “去休息吧。” 他的话音一落,安之就倒在了秦斯予的怀里,似乎支撑到现在只为了老师的一句认可认同,现在得到了,心里坚持的信念自然也就没有了,身体再也无法透支下去,强行进入了休眠。 “安之?安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方寂本能的想上去抱住安之,却被秦斯予打开了手,红发的少女愤怒的盯着他,眼神不善又冷漠。 “你别碰她!” 秦斯予将安之横抱在怀里,那副模样和架势,似乎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她怀中的女孩。 “请老师做好向教务处主任解释说明的准备吧。” 秦斯予抱着安之,在齐霖老师的带领下去了医务室,三个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方寂收回了视线,打算召集学生们提前下课。 “真狠啊,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 “虎毒还不食子呢。” 姚蕊不知又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肆无忌惮的调侃着这位心情并不怎么好的体育老师,这一场父女的闹剧她看的很开心,跌宕起伏波澜壮阔,是一场令人伤怀的悲剧了。就是阳光太大,晒到她白皙娇嫩的皮肤了,这一点让爱美的姚蕊很不满意。 “不过也是。” “被亲生女儿杀死,尸骨全无,女儿成为了灭族的罪人。” “我要是你,大概会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方寂瞥了她一眼,银龙前世身为众龙之首,怎么会忍受威严被这条小小的青龙挑战,他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了嘴角,语气冰冷的像是千年的寒冰。 “先杀了你祭刀如何?” 他的语气和森冷的眼神都在告诉姚蕊,他不是开玩笑。 姚蕊瞬间打了个寒颤,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不是她能够随便招惹的,对方怎么说也是身高马大的成年男子,如果真的想杀她简直就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 龙魂不灭,就算赔上了他自己的性命,再转生就是了,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姚蕊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尴尬的婴儿时期了,惹不起她躲得起,姚蕊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然后灰溜溜的跑走了。 安之在医务室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点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侧头,看见了一个女生的侧影,秦斯予坐在窗边的书桌上写作业,橘黄色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脸上,让本来就漂亮的脸蛋更加光辉耀眼。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扑闪扑闪的,像是要振翅欲飞的蝴蝶,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飞到安之的心里。这幅画面太过于美好温馨,安之不想动,也不想打扰到她,就这样默默的看着。 她甚至想无限的延长这段时间,直至永恒。 可惜的是秦斯予还是回头看了她,瞬间惊喜的站起来,走到安之的身边。 “你醒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要不要喝点水?” 安之笑了下,摇头说:“没有什么不舒服,现在几点了?” “五点四十,已经放学了,我把你的书包和校服拿了过来。” “你现在在医务室,齐霖老师说你体质不太好,单纯的劳累过度,好好休息就行了。” 安之看了眼椅子上的她的东西,眼神微动,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又不明白秦斯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你不带她回家,为什么要对一只流浪猫这么好? 猫咪不会难过的吗? 猫咪是会难过的啊。 安之垂着眸子,抓紧了衣摆,她紧张的时候总是喜欢抓住点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前是妈妈的手,之后是魔方和手杖,现在手杖不在身边,就只能可怜又窘迫的抓着自己的衣衫,从中寻找着支撑。 “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安之问出口,她婉约的提醒着秦斯予注意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算那虚无缥缈的前世的话,她们不过是刚认识一天而已的同学,彼此互相不了解。秦斯予没有缘由的对她这么好,会让安之很不安。 对一个习惯了被无视和打骂的猫咪来说,突然的温柔会让她更加慌张,总会担心蜜糖之下包裹着的,会是什么样的陷阱或者毒药。 秦斯予没想那么多,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 “不麻烦,我们不是朋友吗?” 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呀。 ※※※※※※※※※※※※※※※※※※※※ 斯予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本能的护妻行为,但是她意识不到。 因为她认为,她喜欢的是席沐【噗 明天是学姐的生日啦~马上就要24岁了,再过几年就只能自称老阿姨了【抹眼泪 想要评论和灌溉~月底了,营养液再不用就过期咯~ 友情以上 10. 安之,十七岁,女,出生到现在拥有的东西不多,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 母亲、还算能动的身体、魔方、书以及那块暗红的逆鳞。 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个名为“朋友”的存在。 安之想到了桌面上的那本笔记本,最后的一页,她写下了想要和秦斯予成为好朋友的愿望,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一半。 剩下一半,就差了个“好”字。 太快了,太突然了,没有一点点的准备,像是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块巨大的馅饼,砸晕了她,安之难免有些反应不过来,坐在床上,有些怔神的看着秦斯予。 朋友吗...... 她低下了头,右脚不自然的在被窝里动了动,安之能感到自己在发生某种变化,却又不能明晰的察觉出来是什么。 但是秦斯予看的很清楚,向来脸色苍白的安之双颊处浮现了两抹红晕,有些喜不自禁的低下了头,羞涩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大概是在克制着自己的笑意不要太过明显。秦斯予本来觉得没有什么,被她这样的态度也搞的有点不好意思,干嘛突然害羞啦,不就是交个朋友而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对你告白呢。 她一阵脸热,扭开了视线,莫名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感,为了缓解尴尬,秦斯予扯了扯自己的裙摆。 “第一次......” 病床上的少女轻声说出了三个字,秦斯予回头,静静的看着她。 安之抓着身上的被单,挡着自己已经红到发烫的脸,只露出那只闪闪发光的眼睛,鼓起勇气看着秦斯予,小声的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有朋友,谢谢你。” 秦斯予的脸更热了,她这才知道原来害羞是会传染的,她哪能想到安之以前一个朋友都没有,突如其来的殊荣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秦斯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朋友之间就不要说谢谢啦,很生分的。” “你放心,以后你会有其他很多好朋友的,不会单只有我一个人。” 所以...... 所以不要说这么让人误解和脸红心跳的话啦,这样会脸红的她真的很不像平时的自己诶。 秦斯予摸了摸自己的脸,热度在逐渐下降,她松了口气,然后去收拾自己的书包,既然安之已经醒来了,那么她们也就可以回去了。 大概是因为体育课上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哪怕是睡了一觉,那种通体的疲惫和透支感还围绕着安之,她走的很慢,秦斯予关照着她,配合的走的也很慢。 放学之后的西京高中总是很热闹,不会像其他学校瞬间变得冷清萧索,操场上的体育生在阳光下挥汗如雨,肆意奔腾。各式各样的社团活动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有条不紊的展开,安之看了一圈别人的青春,活力的、有生命力的,燃烧着的,光是看着,就觉得色彩斑斓,鲜活生动。 不像她的,枯燥平淡的如同一潭死水。 秦斯予观察到了她眼中的寂寥,试探性的询问:“安之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魔方和看书。” “魔方?很厉害吗,打乱全部拼好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啊?” 说到这个,安之的眼睛稍微亮了些,“普通的魔方的话,最快八秒左右。四阶的话,会长一点。” 秦斯予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魔方的世界吉尼斯记录,发现最新的世界纪录保持在5.66秒,惊讶了下。 “那你的手速一定很快。” 安之剥开一颗糖塞到嘴里,轻轻笑了下,“还好啦,无聊的时候练出来的。” “斯予平时一般喜欢做什么呢?” 秦斯予想了一下,她的兴趣还挺多的,光是体育运动一项就不少,游泳啦、爬山啦还有滑雪,她都很喜欢的。平时周末的时候,还会和席沐去逛街购物,看看电影逛逛书店什么的。不过这些她不太想在安之面前说出来,于是只挑了一个最普通的。 “喜欢吃吧,火锅奶茶小龙虾芝士蛋糕,好吃的我都喜欢。” 安之抿着唇笑,把口袋里的糖递给她,“喏,请你吃糖。” 秦斯予接过,剥开一颗放进嘴里,今天的糖果是草莓味的,酸酸甜甜的,也很好吃。 她想起书包里还有其他零食,就问安之:“你饿了吗?” 安之点头:“有一点。” 她的耐力很差,剧烈运动之后消耗殆尽,所以现在吃点糖也算是恢复点体力。秦斯予听她这样说,就从包里拿出一块士力架,递给安之。 “要吃吗,这个很管饱的。” 安之接过,眨了眨眼,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从来没有见过手中的零食。 “这是什么?” 她抬头问。 模样呆萌可爱,秦斯予翘起唇角,又把士力架从她的手中拿过来,撕开,小小的掰了一块喂过去。 “算是巧克力吧,里面还有榛果和酥脆。” 她没多想,手伸过去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样的亲昵或许对方不太能接受,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收手,或者说些什么掩饰,安之就乖巧的张开了唇,小口的咬住她手中的食物,像是一只被主人喂食的小仓鼠。 可爱到秦斯予的心猛地一颤,恨不得有一个像安之这么软萌的小宠物。 “好甜。” 甜到有些腻味了,安之饮食清淡,有些吃不住这样的高热量甜食。只不过巧克力中的爆炸热量效果很明显,她咽下去就觉得饱了,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这种是很甜啦,毕竟是充饥用的嘛,吃完一包就会觉得好撑。” 秦斯予把剩下的折好放起来,“不喜欢就不吃了,明天我给你带其他的零食。” “斯予很喜欢这种吗?” 安之想,如果是秦斯予喜欢的话,那么她就从网络上多买一点送给她。 “不是,沐沐食量大,经常会饿,所以就会习惯性的在包里准备着点零食。” “哦对,沐沐就是席沐,体育课前你见过她的。” 秦斯予本人的话,不太喜欢在学校吃东西,那么多人看着,吃的也不香。但是由于有一个总是会饿的青梅,她就养成这样的习惯。席沐需要的话,会直接来找秦斯予拿。 安之垂着眸子,觉得嘴里的巧克力有点甜到发苦了,她咽下去,只觉得这份苦涩从味觉蔓延进了心里。 “她也是你的朋友吗?” 安之明知故问。 “是青梅啦,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就很好,彼此父母也都是认识的。” “感觉斯予好像很喜欢席沐。” 秦斯予停下,她喜欢席沐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安之和她相处才一两天就能看出来,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西京高中的校规里明确规定了不能早恋,秦斯予在学校里都是很克制的,也没有像初中时候那么张扬,霸占着席沐不让其他人接近。 “朋友圈看到的啦。” 这样啊,那就说得通了。秦斯予的朋友圈里的动态一半都和席沐有关,她又没有屏蔽安之,所以能看得出来也不奇怪。 “那安之有喜欢的人吗?” 秦斯予问出来就觉得有些后悔,身旁的少女连朋友都是刚刚有,怎么会有喜欢的人? 不,也不一定,没准在暗恋着谁谁谁呢。 这种事说不准的。 “我没有喜欢的人。”安之这样回答她,“而且就算有,我大概也不会说出来。” “喜欢不说出来,对方怎么能知道?”秦斯予知道安之这是在自卑,但是在爱情里面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她想鼓励安之大胆的去表达、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说出来没准还有机会,不说的话,就永远不会有破土发芽的那一天。 爱上一个人的话,你不试一试,怎么能甘心。 安之弯唇笑了下,没有接这句话,她不太想在自己的身上延续这个话题,喜欢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就好比物质基础都没有的人在那大张旗鼓的谈论感情一般荒诞。爱情这种奢侈品对于很多人来说不是必需的,它就像华而不实的名牌包包,挂在奢侈店的展示柜里,吸引着万千少女,让她们做着童话一般的美梦,渴望着浪漫的爱情故事会在她们身上降临。 多么可爱又天真,安之曾经也是其中之一,现在梦醒了,她不是被选中的灰姑娘,而是在街边角落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觉得,能被斯予喜欢的人,肯定非常幸运。” 她轻声的说,目光笃定,看的秦斯予都不好意思了,干嘛突然这么夸她,搞得她心痒痒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斯予很好啊。”安之笑着,眉眼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她说的那么认真诚挚,让秦斯予有一种自己真的是世界第一好女友的错觉。 羞死人了。 “别夸我了。”秦斯予捂着脸嘟囔着,“席沐还没有答应和我在一起呢。” 初三毕业的夏天,秦斯予对席沐表白,遭到了委婉的拒绝。席沐说她们都还小,谈感情有点太早了,高考还摆在眼前,她希望彼此都能够理智成熟的对待人生中的第一段感情。 然后秦斯予就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才那么多的说辞。 早恋怎么了,谈恋爱怎么了,照样可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啊。有喜欢的人作为动力,秦斯予觉得考上哈佛剑桥都不是问题。 席沐的回答是:在我心里,你一直像我妹妹。 秦斯予:...... 她恨妹妹这个身份。 不过到底还是同意了席沐的意见,两个人还保持着之前的关系和距离,一切都等到毕业之后再说。秦斯予原本是不着急的,问题是到了高中之后,席沐明显和姚蕊那个狗女人走得很近,不仅总是去姚蕊所在的戏剧社帮忙,还会约着三个人一起出去玩。 本来秦斯予兴高采烈的奔赴和席沐的约会,穿着漂亮的露脐短裙,时尚的像是走秀的模特。结果到了约定的地点发现了姚蕊也在,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恨不得扭头就走。 于是三个人就保持着一个奇妙的平衡关系,秦斯予和姚蕊见面就是互怼,席沐在中间做好人劝架,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那我帮你好不好?” 分别的岔路口,安之停下来,问秦斯予。她的神色认真,仿佛现在说的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事,秦斯予没反应过来,问。 “帮我什么?” “帮你追到席沐。” 秦斯予不觉得喜欢一个人、追求一个人会需要别人的帮助,她的爱摆在席沐面前,她要不要做个决定就够了。但是安之这样的说法,仿佛她胸有成竹一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把席沐追到手。 明明连喜欢的人都没有? 秦斯予心不在焉的想,难道真的有没有经验但是理论无敌的恋爱大师吗? “为什么要帮我?” 安之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轻松惬意的笑容,看上去美好又单纯。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帮助吗。 所以啊斯予,你想要的,你喜欢的,我一定会帮你追到手。 就当还你前世的那份情深。 ※※※※※※※※※※※※※※※※※※※※ 绿茶·心机·安之:好羡慕斯予喜欢的人/斯予这么好,席沐为什么不懂得珍惜/我们只是朋友,席沐你不要误会。 大家都想看斯予追妻火葬场,但我更想看安之膈应席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各位的祝福我都收到啦~蟹蟹~ 老阿姨这个称呼过几年再喊吧,我心好痛。 月末了,继续求灌溉和评论~ 12月就入v了,会加快进度多多更新的! 似是故人 11. “斯予,去吃饭吧。” 下课铃声一响,席沐就来到了秦斯予的座位,她今天吃饭尤其积极,大概是因为今天的食堂菜单里有糖醋排骨,限量供应的那种,不早点去一会儿就被抢光了。 “好啊。” 她放下已经收拾好的课本,和席沐一起离开了教室,经过一班门前的走廊时,秦斯予朝里面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零落的学生,但是里面没有安之的身影。 以往中午经过的时候,秦斯予都能看到安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拿出自己带的便当,低眉敛目,专注而安静的用餐。 像是一部经典的日剧——《孤独的美食家》。 今天没有看到她,这一点让秦斯予有点在意,毕竟安之不太像是会去食堂吃饭的样子。她低调又沉默,似乎恨不得隐身在人群之中,偏偏特殊的外貌完全不能降低她的存在感,所以除非必要,安之很少会主动去那些人多的场合。 秦斯予抱着侥幸的态度在食堂看了一圈,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就是没有那一道亮丽的白色。她收回了目光,跟着席沐去了窗边的小桌台,不意外的看到了在那里等着的姚蕊。 本来就不怎么美丽的心情更加阴沉沉的,像此时校园上方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雨。 姚蕊看到席沐和秦斯予餐盘里的那两大块糖醋小排,就嫌弃的皱着眉,“你们吃这么多肉,不会觉得腻吗?” “会胖的。” 席沐无所谓的耸肩:“我运动量大,消化又快,不吃这么多很容易饿。” 席沐很高,净身高就有172cm,穿上鞋更是有175cm了,吃这么多实属平常不过。于是姚蕊把目光挪到秦斯予身上,那目光仿佛在说。 你是猪吗,吃这么多。 秦斯予冷着脸看她,“关你屁事。” 和这种人吃饭就是倒胃口,要不是因为身边的席沐,秦斯予才不想和姚蕊这样的小作精一起吃饭,连糖醋小排都没有那么香了。 她咬着排骨,僵硬的咀嚼着,表情明显很臭。姚蕊见她这样,就舒服了,秦斯予不开心她就很开心,甚至还故意的夹走了席沐的一块小排,挑衅的看了秦斯予一眼。 怎样?不服?不服你来咬我啊。 秦斯予握着筷子,恨不能用筷子把姚蕊的眼睛戳瞎。怎么就有这么不要脸的贱人,绿茶、白莲花! 她愤恨的模样取悦到了姚蕊,姚蕊再接再厉,摆出一副关心秦斯予的姿态。 “哎呀,斯予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开心?是不是席沐你又惹到她了?” 这两个人的战火又烧到了她的身上,席沐很无奈的擦了下嘴角,说:“我没有,是你惹的她不开心才对吧。” “是吗?斯予我哪里惹到你了吗?你和我说,是我的错的话我一定会改的。” “滚。” 哪来的戏精这么多戏,秦斯予懒得理她,从高一吵到现在,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姚蕊这个女人是典型的越战越勇,越挫越勇,完全不知道适可而止这个词的意思。就像一颗恶心的口香糖,被粘上了怎么都甩不掉。 秦斯予埋头吃饭,也不说话了,就听着席沐和姚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席沐:“社团联合会让各个社团的负责人去开会,放学后我去找你吧?” 姚蕊:“我就不去了,有点事要处理,让学妹替我参加了。” 席沐:“啊?怎么了吗?” 姚蕊看了秦斯予一眼,说:“我们班有个学生生病了,我是生活委员嘛,要代替老师把讲义和试卷送给她。” “谁生病了?!” 席沐惊讶的看着秦斯予,她这幅慌张的神态印象里没见过几次,激动到音量都提高了好几倍,吓了她一跳。 姚蕊放下筷子,矜持的擦了擦嘴角,不慌不忙、沉稳淡定,在秦斯予看来就是故意卖关子逗弄她,可恶至极。 “你说啊,是谁生病了?” 秦斯予握紧了手,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猜测——今天她没有看到安之,无论是在一班的教室,还是在这个嘈杂的食堂,她都没有看到安之。 席沐这个时候出来劝架,“斯予你别这么激动,吃饭的时候情绪激烈对胃不好。” “姚蕊,你也别逗她了,就说吧。” 姚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她站起来,端起属于自己的餐盘,说:“问我干嘛,你心里不应该知道的吗?” 会是谁生病了,能有谁生病了呢。 今天你看到了谁,又缺席了谁呢。 她撂下这句话就走了,这顿饭秦斯予吃的索然无味,她被姚蕊搞的完全没有了食欲,放下了筷子,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安之的头像。 是一个卡通形象,不知道是从哪找到的,一条粉嫩的小龙,张着嘴喷火,模样可爱灵动,还带着点调皮。 秦斯予编辑着文字,给安之发消息。 [你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等了五分钟,没有回复,秦斯予收起了手机,心中的担心和不安在逐渐扩大。是跑步之后引发了什么症状吗?明明分别之前还好好的。 “斯予。” 但是她的身体看上去就很差,没准有其他不知道的病症呢? “斯予?” 不回消息是睡着了还是在医院昏迷了?秦斯予越来越担心,完全没有意识到席沐已经在她身边叫了她好几声了。 “斯予!” 席沐稍微扩大了音量,才把秦斯予从意识深处拉了出来。她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青梅,目光逐渐深沉,“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席沐注意到了秦斯予回避的眼神,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青梅在逐渐的发生着某种变化,某种她无法预测的变化,只不过席沐没有提这个,站起来说:“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好。” 一整个下午,秦斯予都心神不定,总是撑腮看着窗外。放学后,席沐是篮球社的社长,要去参加社团联合会的会议,就先走了。秦斯予在一班的门外,看到姚蕊出来了,直接跟了上去。 “干嘛?尾随啊。” 姚蕊走在前面,略带戏谑的调侃着。 “你是去安之的家吗?” 秦斯予少见的没有搭理姚蕊的挑衅,耐着性子问她。 她这样一本正经,姚蕊也就没了想和她斗嘴的心思,回答道:“是啊,陈礼老师给了我她家的地址,还有安之妈妈的联系方式。” “她怎么了?是什么病?严重吗?” 姚蕊停下来,扭头看着秦斯予,嘴角浮现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 “怎么,你很在意?” 我还以为失忆后的你心里真的只有席沐一个人呢。 秦斯予点头:“我们是朋友,我当然在意她。” 朋友。 姚蕊心里嗤笑一声,觉得秦斯予也挺可怜的,安之也很可怜,好一对苦命鸳鸯,真是活该。 反正她很开心就是了。 “听她妈妈说是发烧了,其他的没什么,安之一看就是病秧子的样子,这几天又在降温换季,发烧感冒也算是正常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姚蕊根据着陈礼老师给的地址来到了安之家的门前。秦斯予在小区旁边的水果店里买了一份果篮,当作上门见面礼,姚蕊见她这么客气,也不好意思空着手去,只能也买了一份。 按下了门铃,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 是一位貌美的成熟女性,看样子就知道是安之的母亲,温柔可人,她欣喜的打开门,请两位小同学进来。 “是宝宝的朋友吗?快进来,鞋不用换也没关系的。” “哎呀你看你们还买什么东西,这么客气,下回不允许再乱花钱了。” “喝不喝饮料和牛奶,吃不吃西瓜?阿姨前两天买了一个黄心的,很甜的,这就给你们切。” 实在是有些过分热情了,姚蕊和秦斯予都有点招架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水阿姨进厨房忙活去了。 只剩她们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转向一边。 安水回来的很快,切好的西瓜放在了圆形茶几上,还有两杯果汁。她之前收到陈老师的消息,知道有一个学生会来家里送资料和作业,打开门,没想到是两个。而且两个小姑娘长得都不错,黑发的温柔乖巧,红发的明媚热烈,看上去就是那种在学校受欢迎的女孩子。 肯定有一个是宝宝的朋友,跟着过来看她的! 安水开心的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内心悄悄地为自己的宝宝感动的抹眼泪。 姚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把资料从书包里拿了出来,转交给了安水。秦斯予在一边看着安之的母亲,突然觉得一阵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她。 很久很久以前,就见到过这一张国色天香的脸,久到仿佛她还只是个弱小的孩子。 “冒昧的问一下,阿姨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 秦斯予想不起来,只能从安水阿姨这边入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提示。 安水笑了下,“我是编曲人,搞音乐的,有几首你们听过的歌的著作权,都是我的。” 很厉害,但是对不上,秦斯予会听歌,但是不会关注编曲这一项,她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到在哪里见过的安水阿姨,最后只能作罢。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安之有没有醒来,她一发烧就要睡好久。” 姚蕊这时站了起来,拎起自己的书包,“不用了安水阿姨,就让安之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啊,那斯予呢?” 秦斯予也跟着站了起来,姚蕊走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其实是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而且已经知道安之只是发烧,在好转了之后,她也应该放心了。 但是内心不知为何总还有一份不舍,于是她说。 “我能看一下安之吗?看完我也就回去了。” “当然可以。” 安水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女孩就是之前安之口中的“隔壁班同学”,不仅给她宝宝买小吃还特意来家里看她,这不是朋友是什么! 她领着秦斯予走进了安之的房间,里面光线很暗,窗帘紧闭,只有桌边上的那盏悬浮着的月球灯亮着温暖的橘光,打在安之的脸上,温馨祥和。 她的睡姿很乖,睡的很沉,白发柔软的贴在她的面颊上,微微滑落,像是童话里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真真切切的看到安之没有事,秦斯予那颗空落落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她婉拒了安水阿姨留下来吃饭的邀请,背着书包回到了家。 ※※※※※※※※※※※※※※※※※※※※ 你们每天都让我虐斯予,良心不会痛吗? 一群坏人 今天是11月的最后一天啦,营养液再不用就过期啦~ 病弱残缺 12. 安之是从回到家之后就开始发烧的。 她体质弱,跑步时出了汗,之后又吹了晚风,放学的路上还没感觉到什么,还能和秦斯予有说有笑,一回到家就开始四肢无力头晕脑胀。 安水一见到她通红的脸和迷蒙的眼神就知道这孩子又生病了,连忙开车带着安之去医院里就诊,体温高的吓人,39.2摄氏度,挂了两瓶水之后才稍稍的降下来一点。 这里的医生也还是那一套说辞:小孩子身体太差,免疫系统很弱,是容易生病的体质。平时就要多加注意不能出汗不能吹风,饮食要均衡,保持心情愉悦。 安水听的次数太多了,都快要背下来的程度。医生拿着病人拍好的ct片和病史,眉眼里的担忧很深。 “她的心脏各功能指标太低了,长期下去身体可能还没什么,但是心脏会支撑不住。” “建议提前寻找适配的器官,做好要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准备。“ 安水只觉得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冻的她满身的寒气,手脚麻木、瑟瑟发抖。 “是已经不行了吗?大概要在什么时候之前做呢?医生你可以预测一下吗?我也好有一个准备的时间。” 医生有些可怜面前的这位母亲,有这么一个多灾多难的孩子,内心得有多么的难过和悲痛。他放缓了语气,尽量安慰着安水的情绪。 “不是不行,目前来看还只是心脏衰弱,但是长期以往对她的身体有害无益。” “这就相当于一辆车的发动机坏了,不能快速运转,所以车子也跑不动。” “如果能更换一个健康有力的心脏,对她的体质和寿命肯定有很大的帮助。” 安水沉默着没说话,医生看她虽然看上去年轻漂亮,不太像是有一个十七岁女儿的母亲,但穿着却不怎么突出亮眼,不像那些土鳖暴发户恨不能把名牌logo贴在脸上,由此猜测可能是在担心费用问题。 毕竟对于西京大部分普通家庭来说,这样的手术就能挖空父母半辈子的积蓄。 “别担心,我也只是一个建议,没准之后身体调养好了,长命百岁也是说不定的。医学上很多案例,都是科学解释不清楚的。” “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坚强的意志永远能创造奇迹。” 安水推开门,把热腾腾的粥放到了书桌上,她侧坐在床边,用湿巾擦了擦女儿额头上的汗。 “宝宝?起不起来吃点粥?” “你最喜欢的海鲜粥哦~妈妈熬了很久的。” 安之悠悠转醒,她仿佛做了一段很长很真实的梦,梦里面发生了什么,在醒来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只残留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铺天盖地的委屈无处宣泄。 她的睡眼惺忪,视线里的母亲身影朦胧不清,似是一团浓雾。安之突然回想起了梦境里的那一幕,她被踩在泥泞的水坑里,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背上似有千万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像一只任人拿捏性命的蝼蚁,渺小到尘埃里。 安之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母亲,母亲穿着华服,头戴金冠,华美又端庄的坐在由黄金制成的高台之上,仿佛享受着天下人朝拜、悲天悯人的神女。她挣扎着伸出了手,想向母亲求救,想让母亲救救她,让她不要就这么死了。但是母亲垂眸不语,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神情冷漠,无动于衷到让安之绝望。 看看我啊。 您看看我啊。 我是您的孩子不是吗? 为什么不愿意看着我呢? 为什么给了我生命,却又不愿意爱我呢。 为什么啊,母亲。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了下去,安之呜呜咽咽的哭着,抓紧了母亲的衣角不松手。 “妈妈,你别不要我......” 安水看她落了泪,睡醒了就害怕的说出这句话,也红了眼眶。安之从小就很没有安全感,看不见她就会慌乱的哭,晚上睡觉也一定要和她一起睡,不然就真的睡不着。她将女儿抱紧在怀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抚她恐慌不安的情绪,温柔的说。 “宝宝别怕,妈妈在这,不会不要你的。”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不要在女儿面前哭出来,“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不要哭了,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妈妈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永远都不走。” 或许是母亲的怀抱太温暖,很有真实感,让安之逐渐忘却了梦境中被弃之不顾的恐慌,她还打了个可爱的哭嗝,逗得安水笑了出来,拿着纸巾给她擦左半边的泪痕。 因为缺失了右眼,连眼泪,都跟着少了一半。 安水又觉得有些难过了,她端起粥,小口吹了吹,喂到了女儿的嘴边。 “肯定饿了吧,来喝点粥,妈妈熬了好久呢。” 安之吸了吸鼻子,嘟嘟囔囔的说:“我自己来。” 哭过了就知道害羞了,不想要母亲喂了。安水也不勉强她,知道孩子大了要面子,就把碗小心的递给她,顺便撩开了她额前的发丝,试一下/体温。 不热了,应该是完全退烧了。 安水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好喝吗?” “好喝,妈妈做的粥最好喝了。” 实际上高烧过后的舌头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但这不妨碍安之说一些甜言蜜语来哄母亲开心。 安水看她像猫咪一样,小口小口的喝着粥,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想到下午的事,就直接说了出来。 “对了,之前有两个女孩子来看你,一个叫姚蕊,另一个叫秦斯予。” “那个秦斯予,是不是就是和你吃鸡蛋汉堡的女孩子?” 安之惊讶的抬起了头,眼睛不可置信的一闪一闪,“斯予来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在睡着,她来看一看你就走了。” “那小女孩是真的不错,漂亮又大方,很关心你的样子。” 安水对秦斯予的印象挺好的,能够主动愿意和她家宝宝做朋友,甚至还特意买了水果登门探望,重情义又懂得礼貌,看上去也十分聪明伶俐的样子,多好的孩子呀。 这样的小姑娘做安之的朋友,安水很放心。 安之的胃口小,粥喝了一半就饱了,她出了不少汗,身上黏腻腻的,想去洗澡,但被安水一个眼神遏制住了。 于是只能坐在床上看ipad,平板和手机的微信是相联的,她看到那条未读的消息,以为和往常一样是公众号的文章推送,就没点开。毕竟安之没什么朋友,微信里面的联系人也屈指可数、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亲人,基本上从来不会主动找她聊天。 安之看了会儿电子书,最近在读的一本是《阿瓦隆迷雾》,是关于凯尔特文化的神话小说。作者玛丽昂·齐默·布拉德利是世界奇幻终身成就奖的得主,这一系列是她最有名的代表作。 她看得很入迷,只不过长期的用一个姿势看书很容易感到僵硬和不适。安之伸了一个懒腰放松身体,然后退出了电子书界面,微信上的那个红点还在亮着,安之想了想,点了进去。 的确有公众号推送过来的文章,但是也有秦斯予给她发的消息。 [你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发送的时间是今天中午,安之想应该是午休的时候,她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发消息来问她,甚至还主动的来她家看她。 安之捏住了平板的边缘,一时之间心潮澎湃,不知道应该回复些什么。这是她们加上微信好友之后第一次聊天,安之莫名的有些紧张。 奇怪,明明面对面沟通的时候完全不会有这种心理,不知道为什么隔着屏幕安之却觉得小鹿乱撞,编辑好的文字删了改、改了删,反反复复好几次也不知道都没决定到底要说些什么。 呜,为什么会这样啊。 安之咬了下唇,最后还是决定一板一眼的先回答她的问题。 [我发烧了,刚醒过来,没有及时回复你的消息,抱歉呀。] 还有,我听说你来...... 她还在慢慢的敲打着屏幕键盘,秦斯予的回复已经发过来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啊,又不是你的错。] [烧退下去了吗?感觉怎么样?] 嘤,她打字为什么这么快。 安之跟不上她的速度,只能删掉自己想说的话,先回答秦斯予的问题。 [退烧了,感觉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来看我。] [可爱.jpg] [都说了不用说谢谢啦,我们家离得这么近,又不是什么大事。] [以后不舒服的话可以发消息和我说哦,今天在学校没看到你还挺担心的。] 她担心我。 这样的认知让安之的心中慢慢的开出了一朵粉粉嫩嫩的小花,安之抿了抿唇角,努力压制着上翘的笑意,回复她。 [嗯,我知道啦。] [明天会来学校上课吗?我买的草莓干到了,分给你尝尝。] [会去的!那我也带一点妈妈做的凤梨酥。] [好啊,那明天学校见~] [嗯嗯,学校见。] 和秦斯予的约定让安之第一次那么期待上学,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换上校服背上书包,去学校里见秦斯予。 可惜的是,第二天一早,她的体温再次上升,到了38摄氏度,不仅不能去学校,甚至连床都下不了,她躺在床上,难过的想哭。 她失约了,她不想失约的。她答应过斯予的,她不想让她失望的。 可是这么病弱残破的身体,她没有一点办法。 安之只能红着眼睛给秦斯予发消息,内心快要被自责淹没。 [对不起斯予,我又发烧了,不能去学校了。] [真的很抱歉。] 秦斯予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轻轻的叹了一声气。为什么总是要向她道歉啊,搞得她像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坏人,就喜欢看别人低声下气的模样似的。 而且她这么客气,总让秦斯予觉得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远,她不喜欢这种距离感。 [好好养病,草莓干给你留着呢。] [别多想,我会去看你的。] 末了,又来了一句。 [要快点好起来啊,小安之。] ※※※※※※※※※※※※※※※※※※※※ 斯予真的很温柔一好姑娘。 然后因为大家的热情太高昂了,我打算加快进度,提前入v,没错,就是这周五。 所以从今天开始就会日六,双更。【我的存稿嘤嘤嘤】 开不开心? 开心就夸我呀。 评论、营养液、fafa学姐都要。 等价交换 13. 安之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换上秋季校服了。 长袖衬衫外面添一件开衫或者针织衫已经抵挡不了从西伯利亚南下而来的冷空气,需要再来一件防风的西装外套,刚刚及膝的短裙也被换成了到脚踝的长裙,安之背着包,面色还带着一点病容,浅色的白发更显的她柔弱不堪。她拄着手杖,在周围学生的议论声中经过,略微垂首躲避着周遭的视线,背却挺得笔直。 “她还来上学的啊,我以为会直接退学呢。” “听说上了两天的课,请了三天的病假,这种身体来上什么学啊。” “别说了,我有点羡慕,我也想一直在家里躺着。” “就她这样能跟得上课吗?好心疼一班的老师啊。” 安之停了下来,那些如影随形的非议也随之戛然而止,安之回头,找到了这群话的来源,对着那一群好事的男生,露出了一个轻柔的笑容。 我听见了。 她无声的表达着这句话,而后回过身,再也不理那群无聊的人,继续往前走。 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尴尬。在背后说人坏话不仅被听到了,人家还不介意,对你笑一笑。对比之下,不仅高下立判,而且还显得他们特别嘴碎八婆。 “有闲心管人家这么多,还不如管一下自己脸上恶心的青春痘吧。” “密密麻麻看着怪瘆人的,影响我们学校的整体颜值了。” 秦斯予在他们身后冷冷的说了这两句,精准打击到了男生们的自尊心。青春期爆痘对于男生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男孩子本来就性格大大咧咧,自我膨胀,完全也没当回事。现在被秦斯予当众指出来,一时之间有点恼羞成怒,回头就是想吵架搞事。 怎么着,你长得很好看是吗?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结果定睛一看,发现人家女生长得的确好看,五官精致眉眼如画,身材还好。男生们猥/琐的视线停留在了秦斯予的胸上好一会儿,旁边的席沐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挡住了这些人恶心下流的目光。 “没看过回家看你妈去,多大了还没断奶不嫌丢人吗。” “你妈如果知道你们在学校光学会对女孩子评头论足了大概会后悔的恨不能把你们塞回子宫里重塑,你爸则是后悔为什么当年没有用套不然怎么会生出来这种丢人玩意儿。” 秦斯予的嘴如果不饶人的话那是真的能一直损个不停,语言恶毒骂人不带脏字还不带重样的,几个男生被她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涨的通红,围观的人不少,甚至有人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边拍边笑。 这种情况下要不是身高马大的席沐挡在秦斯予面前,几个男生是真的想动手了。问题就是席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完全不怕。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这群人恶狠狠的瞪了秦斯予一眼,然后就灰溜溜的走了。 “大清早就碰见这种臭虫真的是恶心到我了。” 秦斯予无语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想到刚才席沐对自己的维护,又笑了起来,原本阴沉的心情又明媚了三分,果然沐沐还是很在意她的。 “谢谢你保护我啦,沐沐~” 席沐皱着眉,她其实不太赞同秦斯予这种做法,她的青梅一向嚣张跋扈惯了,这样在学校其实并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人嫉恨,偷下毒手。但是保护秦斯予又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哪怕不赞成,但看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男生,席沐不会扔下她不管。 现在事情结束了,该说还是得说的,席沐的语气颇为语重心长。 “下回不要这样和人在学校里闹冲突了。” 秦斯予委屈的皱了皱鼻子,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们先说安之坏话的。” 听她这样说,席沐的眉心蹙的更深了,“但是人家安之都没在意不是吗?” 不是她吃醋,席沐知道自己和斯予十几年的情分和默契不是安之几天就能够替代的,但是席沐真的觉的,斯予有点过分在意安之了。 她从来没有把那么多注意力分到另一个人身上,以往秦斯予也从来没有表现过对其他人产生什么兴趣。所以她现在对安之这么好,让席沐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就因为那个女孩太柔弱了吗?看上去特别需要别人保护吗? “而且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什么是人家的事,你管不住的。” 秦斯予抬头怒视着她,语气特别失望,“你因为这几个男生对我生气是吗?” 你因为外人要跟我吵架是吗?在你的心里我还没有这几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青春痘男生重要是吗? 得,又是这一招,席沐觉得心很累。秦斯予的霸道和专断她是深有体会,标标准准的狮子座,在外面必须依着她,要保证她威风凛凛的大猫形象。私下里才是温柔可爱的小猫咪,奶声奶气的喵喵叫,随便怎么rua都行。 如果在外面一不小心“凶”她了,就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席沐有口难言,她不喜欢秦斯予这样随意对她发脾气,小题大做的样子。但是又没有很好的对策,只能乖乖投降,“我不是,鱼鱼,我只是为你好。”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周六迪士尼的电影要上映了,我们去看首映怎么样?” 明明没有在一起恋爱,还只是朋友,却要用哄女朋友的方式哄青梅,席沐有些心疼这么熟练的自己。 秦斯予:“哼。” 态度略微有所松动,脸色也没刚才那么难看了,过了一会儿,经过了一班的教室,秦斯予想起来什么,问。 “没有姚蕊吧?” 席沐抿着唇笑,“没有姚蕊,就我们两个。” 今天的课表里本来没有体育课的,但是中午陈礼老师说数学老师有事请假了,和体育老师方寂换了一下课,下午的第二节课上体育,明天的体育改上数学。 数学老师带一班和二班,于是二班的课也跟着改了。两个班级的学生换上了运动服,热热闹闹叽叽喳喳的奔去了操场。 秦斯予看到了安之,她这一次没有扎起来长发,里面穿的还有衬衫,看样子是直接把卫衣套在外面了。 体育老师方寂站在前面,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在了安之身上。小姑娘穿的很严实,面上带着大病初愈之后特有的倦怠,方寂走了过去。 “到保健室躺着去。” 安之的心猛地一跳,又是这种感觉,方寂老师在她面前的话,总是会给她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哪怕像这样声音并不是很大,也会让安之觉得心脏压抑的很难受。 让她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那个沉重的梦境,近乎喘不过来气的压力,似乎和现在是一模一样的。 “我......” “你什么?你再跑一次再病四天?没那个本事逞什么强,快去保健室。” 这话说的,委实有点过分了。 秦斯予握紧了手,忍不住就是要反驳理论,她想说还不是你非让安之跑八百米她才生病的,之前说课上一视同仁没有区别对待的人是你,现在让人家去保健室不允许她上体育课的也是你,墙头草都没你变得快。 但是席沐拉住了她,眼神示意秦斯予不要冲动。 “我可以在一边看着吗?” 安之声音小小的,眼神弱弱的问,说完她就咳嗽了几声,这幅西子捧心的可怜模样,真的是谁看谁心疼。 方寂不打算改变想法,可是有男生却看不下去了,安之可爱柔弱,现在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特别能引起某些大男子主义的男生的保护欲。 “方老师,你就让她在一边看着吧,这又没什么的。” “就是啊方老师,她一个人在保健室得多无聊啊。” “人家好不容易来学校上课,就不要再让她去休息了吧。” 方寂冷冷的看了那群男生一眼,吓得他们立刻闭上了嘴。这群小屁孩心里想的什么他方寂能不知道?屁大点孩子就喜欢抢风头追女孩子,也不看看自己毛长齐了没。 他低下头,对安之说:“出列,到一边站着去。” 最终还是妥协了。 姚蕊有些羡慕的看了安之一眼,她也好想只参加体育课不跑步啊,只不过再羡慕也只能憋在心里,还是得乖乖的跟着队伍跑完漫长的两圈。 安之没有走太远,她看着方寂高大伟岸的背影,犹豫着一步步的走了过去。由于走路需要手杖的辅助,安之的走路是有特定的声音的,会有那种咚咚的摩擦音。方寂听到,知道安之在慢慢朝他走过来,没有动,依旧看着跑道上的人群。 两个人并肩站着,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一刚一柔,看上去居然有三分的和谐。安之没说话,方寂自然也不可能先说,两人沉默着看着操场上的队伍。队伍里的人也看到了他们,尤其是姚蕊和秦斯予,前者惊讶的灌了口风进去差点又岔气,捂着小腹痛不欲生,后者则是疑惑又不解,不明白安之为什么要和方寂走那么近。 “您好像,并没有那么恨我。” 安之抬头看方寂,身为体育老师的方寂很高,183cm,之前是国家一级篮球运动员,控球后卫。可惜篮球这项运动不是中华的强项,在国际的各大赛事上也没取得什么好成绩。方寂过了年龄就退役了,由于人不爱说话,脾气高冷暴躁,早年惹了不少人。之后也没能留在大城市,灰溜溜的回到了西京,做一个高中的体育老师。 “怎么?我把你的另一只脚也拧断,让你终生坐在轮椅上面,才算得上恨你吗?” 安之握紧了手杖,没有被方寂的话吓到,她的语气很坚定。 “您不会那么做。” 方寂眯了眯眼,“哦?你就这么肯定?” 安之点了点头,十分确定的回答:“因为您是老师,您的师德绝对不会允许您对自己的学生做出这样的事。” 方寂嗤笑一声,满满的嘲讽意味,却没有反驳安之一句话。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在做什么。” 方寂的瞳孔瞬间转化成了竖瞳,这是龙目,龙目能看到很多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围绕在安之身上那一圈又一圈,浓浓的黑气。 ——是诅咒,如同枷锁一般,紧紧的缠绕在她的身上。 每一条死亡的龙,在瞑目之时,怨恨会化作诅咒施加到施害者身上。除非自愿得到了龙血化解,不然诅咒永不消散。 “我可以答应你。” 方寂这句话给了安之无限大的希望,她的左眼瞬间亮了起来,只是方寂的下一句话,又将她打入了无尽深渊。 “只要你能拿到校运动会女子五百米比赛的冠军。” ※※※※※※※※※※※※※※※※※※※※ 斯予:敢欺负我老婆的都去死! 一个总是站出来维护你的姑娘,失去了记忆还不忘关心你的姑娘。 安之怎么能不动心呀。 文案里的剧情来啦,安之开始雄起! 情人雨伞 14. 银龙在他八万岁那一年有了第一个孩子。 是由人类女子生下来的,这还是世上第一个有龙族血脉和人族血脉的孩子,银龙有几分重视,他化成人形,穿过由黄金和玉石制作而成的华美的宫殿,来到了产房之外。年迈的人族产婆颤抖着身子跪下来迎接龙神的到来,推开门就是浓重的血腥味。银龙不看床榻上虚脱到昏厥过去的人类女子,抱起了襁褓里的婴儿。 人身、有龙角龙尾,龙鳞还未显,是个雌性。婴儿的哭闹属实有点让人烦心了,龙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生物,他用了点威压,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股压力震慑到闷哼一声,头颅死死的伏在地面上。婴孩也如他所愿的闭上了嘴,睁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 银龙这才发现,他的孩子,天生异瞳。左瞳浅灰、右瞳海蓝,除了这只右眼和发色随他,其他哪里都像极了她的人类母亲。 而像他的地方越少,说明这个孩子的能力越弱。 银龙觉得期望落空、了然无趣,果然人类的身体孕育不了强大的生命,就算是有一半龙族的血脉,生出来的,也不过是这样的残次品罢了。他放下了孩子,连名字都懒得给她起,直接就走了。她的母亲也不爱她,甚至不愿意这个孩子靠近。 在只有龙族和人族的时代,这个不是龙也不是人的女孩子,成为了众所周知的怪物。 人类恐惧她不同于常人的神力,龙族嘲讽她是个血统不正的杂种。 杂种。 方寂在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划过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自从他说完了条件之后安之就一直没有什么反应,方寂也不去管她,还是负手而立,偶尔出声催一催那些在队伍末尾嘻嘻哈哈的女生。 “您是认真的吗?” 安之有些不死心,想再确认一下。她这样腿脚不方便的参加运动会就已经很夸张了,要在女子五百米比赛中拿到冠军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她本来以为方寂会和其他龙不一样的,因为除了那次的八百米,他并没有过多的为难安之。就连姚蕊还时不时的在班级里给她穿小鞋呢,可是方寂没有这样做过,光明磊落的像个正人君子,所以才让安之升起了不该有的期待。 “我看上去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长得像是那种开玩笑的人?” 当然不,方寂浓眉大眼,古板严肃,平常又不苟言笑,实在是不像是那种容易交谈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你开玩笑?安之抿了抿唇,失落的低下了头。 “您这是在为难我。” “那么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给你方便,我凭什么要顺着你的心意来做?” “就凭你是个残废吗?凭你是我的学生吗?” “还是说因为你是个女孩子,我就得哄着你呢?” 太伤人了,这几句话的每个字,都有如一柄柄利剑,穿透了安之的心,把她本来就病弱的心脏,戳成个千疮百孔。把她薄如蝉翼的自尊心,撕了个稀碎。 “我不是残废。” 安之握紧了手杖,高高的抬起她的头颅、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去和方寂对峙。这幅柔弱又倔强的模样让方寂恍惚了片刻,果然多少年还是不会变的,那个倔强着的、燃烧着的小女孩,哪怕受尽了诅咒和折磨,还是没有丁点的变化。 和记忆里的面容一模一样。 “证明给我看。” 操场上的队伍逐渐回归,方寂吹了两声口哨,让那群学生到这里集合。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和安之继续周旋下去,也对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感到枯燥无比,他做惯了万众仰望的帝王,直接一锤定音,不容许安之再反驳抗争,像一个专断的暴君。 “你说你不是残废,可以。” “那就用你女子五百米的成绩,证明给我看。” 你说你不是杂种,可以。 那就用你手中的刀,证明给我看。 放学之前,下起了雨。秋季的雨不是很大,滴滴答答的落下,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安之站在屋檐之下,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突然笑了一下。 和她的心情是一样的。 陆陆续续的有学生从她身边经过,撑着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雨伞。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大多都喜欢颜色鲜丽的物品,以此来彰显自身的个性,就连雨伞都不例外。安之在一楼的屋檐下站了大概有十分钟,就已经看到了不少中国油纸伞、欧式古典伞和伞剑这样造型亮眼的了。 不过更多的还是五彩斑斓的普通雨伞,盛开在雨幕里,像一朵朵娇艳的花。 当然也有忘记带伞的男孩子,看了眼外面的雨不是很大,拉上身后的帽子就冲进了外面的雨幕里。 在其他人看来或许这个男孩有些许的狼狈,连个一同撑伞回家的人都没有,但安之的心里,却只有羡慕。 他跑的好快,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安之的视线里。 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像她这样担心一个区区五百米。 她逗留在这里,不是没有带伞,雨伞就在她的书包里,安之一年四季每天都会带在身上,为的就是不想给在家的妈妈添麻烦。只不过她右手撑着手杖,左手再拿雨伞,会显得很不方便,稍微再来一阵强风,安之的身影就会在雨中笨拙又慌乱。 又有一群人下了楼,叽叽喳喳欢声笑语,热闹的像是另一个世界。被围在中间的男生冷着张脸,眼里隐隐约约有些许的不耐烦。但是他长得很好看,唇红齿白丰神俊朗,像是电视里被聚光灯围绕着的大明星,于是一群女生围在他身边也就情有可原了。 安之只是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就碰巧和男生扫过来的目光对上。对方慵懒中带着不耐的眼神瞬间变了,锐利而夺目,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猛兽一般,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光。 安之无措的后退一步,这才注意到胸口的逆鳞又在发烫。 又是一条龙,这个学校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在给她惊喜,不给人一点心理准备。 不过男生没打算做些什么,今天也不是什么好时机。他像帝王在挑选临/幸的妃子一样,随机钻进了一个女生的伞下,被众人簇拥着离开了。 安之悄悄松口气,方寂老师和姚蕊就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这个男生明显不好招惹,再来一条龙的话,她真的觉得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 她看了眼手机,不打算继续逗留在这里浪费时间。安之翻开书包,打算把里面的雨伞拿出来,刚握到雨伞,还没拿出来,就听见了秦斯予的声音。 “安之?你没有带伞吗?” 那个瞬间,安之鬼使神差的松开了手,任由雨伞隐藏在书包里。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抬头,秦斯予撑着把红伞站在雨中,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秋季阴冷的暮雨里,秦斯予的笑容是唯一的颜色。被那个笑容所蛊惑,安之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人生中第一句谎言。 “嗯,我没有带。” “还好我过来看了一下,刚才在那边看着就像是你。”秦斯予走上了台阶,站到了安之的左侧,换成了右手撑伞。 “走吧?我送你回家。” 雨啪嗒啪嗒的打在伞上,像是杂乱无章的混合交响曲,若是往常安之只会觉得烦躁,和秦斯予在一起,就连雨声都变得让人安宁。安之低着头,她今天穿的是长裙,裙摆被雨水洇湿了几分。秦斯予没有注意到她,这让安之轻松很多,她悄悄的提起了裙摆,像是约会时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弄脏裙子的小女孩。 气氛静谧而温馨,没有人开口聊天也不会觉得尴尬。秦斯予照顾着安之的速度走得很慢,她会走在外侧护着安之,也会把伞稍稍往安之那边倾斜,以免淋到她。她的侧脸温柔而美好,嘴角的弧度看得让人着迷,安之有些走神了,一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就要摔倒。还好秦斯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把安之拉倒了自己的怀里。 “你没事吧?” 秦斯予紧张又慌乱的模样通过瞳孔深深的印在了安之的心里。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拥抱,认识到现在,安之不知道被秦斯予抱过多少次。但从来没有哪一次气氛会比现在更加暧昧,世界被冰凉的雨水冲刷着,她们在伞下隔绝出来一个小世界,旁若无人的紧密相拥。 哪怕这只是源自一个意外。 “没事。” 安之离开了秦斯予的怀抱,慢慢站稳了身子,对方身体的热度和逆鳞带来的热度是一样的,烧的她心慌,烧的她不知所措。 从学校回到家的这段路,原来这么短、这么快,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就已经到了分别的地点。秦斯予把安之送回到了家的楼下,安之突然涌现出几分不舍的情绪,她想请斯予上去坐一坐,喝杯热茶,吃些点心。 可惜秦斯予拒绝了,她说晚上要和席沐去看电影,之前就约好了的,她要回家写作业,然后洗澡化妆,精心打扮一番去见喜欢的人。 安之滚烫得不到安抚的心,极速冷却下来,秦斯予的话像一支镇定剂,强行把安之从美好的妄想中拉了出来,让她恢复了理智和冷静。 你到底在幻想什么啊。 她捏住了书包的肩带,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失落,撑出一个笑容。 “那你去吧,明天见。” “还有,谢谢你送我回家。” “斯予,你人真好。” 秦斯予噗的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她这么漂亮,心地善良,安之不明白席沐为什么会拒绝她,怎么舍得会拒绝她。 她还不够好吗?她好到安之都不敢奢望。 “你笑什么?” “没,我也不知道。”秦斯予收起了笑意,“就是突然觉得好好笑啊。” “可能是我笑点低吧。” 雨在路上就已经变小,此时彻底停了。秦斯予收起了伞,抖了抖附着在上面的水滴,然后和安之告别。 她没走多远,突然转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让安之的心也不禁提了起来。 少女暗红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眉眼张扬,眸若星辰,耀眼的仿佛,天上天下,只此一人。 “安之,你人也很好。” “我说的!” ※※※※※※※※※※※※※※※※※※※※ 校草出场—— 对没错就是文案中的那个鬼畜校草,他来了他来了。 文案上的四条龙其实都已经出现啦,请大家找出那位高冷学姐在哪里哦~ 继续求评论灌溉和fafa,这些都是学姐可以吐血码字宠粉的动力! 快来快来,不知道说什么夸我美也行 校运动会 15. 西京高中每年都会举办一场运动会,在上半学年的秋季,一般在十月末尾或者十一月初。这段时间秋高气爽、天朗气清,又多晴天,很适合学生们活动活动身体,趁着寒冷的冬季到来之前,肆意挥洒着汗水。 陈礼拿着班会需要的材料进入了高二(一)班的教室,今天的班会主题就是十一月一号的运动会。陈礼示意所有同学坐下安静,扫视了一圈之后,将打印好的材料让前排的学生分发下去。 “大家可以先看一下今年秋季运动会的大致介绍,时间、场地还是和去年一样的,十一月一号的上午八点开始,地点在室外的体育场。” 安之拿到了宣传单,快速浏览了一番,除了时间和地点之外,更多的是本届运动会的项目介绍,内容有很多,光是跑步就有五十米、二百米和五百米这三项。其他的诸如跳远、跳高、铅球这样的运动五花八门。以上的这些都是单人项目,多人项目的话有三人两脚和四人接力赛跑,当然压轴的还是全班都要参与的拔河比赛,这也是每年西京高中运动会的最大亮点。 “你们高三的学长和学姐呢,照旧是不能参加单人项目,到明年这个时候你们也是一样的,以免高考前身体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呢,想在全校师生面前展示自己风采的,一定要抓紧机会哦,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陈礼笑了一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依次写下了所有单人项目的名称,然后转身问下面的小崽子们。 “快点,踊跃报名,不要让老师在提交名单的时候在其他班主任面前丢脸。” 原本安静的班级氛围被陈礼几句说笑带动的瞬间活跃起来,这个时期的男生有着旺盛到惹人厌烦的精力,却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在教室里,无处可以发泄。遇到了这种可以自我展示的机会,肯定会紧紧抓住不放手。男子的单人项目很快就爆满了,有几项因为名额限制甚至还抢了起来,惹得众人笑声连连。 不过对比之下,女生的各项运动项目报名的人数就显得寥寥无几。一班的总人数本来就不多,只有四十名学生,其中女生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只有十二人。虽然也有喜欢运动的女孩子举手报名了,但是空出来的还有很多。 “就这些吗?我知道女孩子都比较害羞啦,但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可以主动参加的运动会咯,现在这么矜持的话,没准以后会后悔哦。” 陈礼谆谆善诱,说的挺吸引人的,问题是女生们根本不买账,其中为首的姚蕊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理都不带理他的。 运动?如果可以的话,姚蕊希望这个词和她永远没有关系。她痛恨其他运动和痛恨跑步是一模一样的,姚蕊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发明出各式各样的体育活动来折磨自己的身体,甚至累到腰酸背痛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还会觉得舒爽。这是什么抖/m的受虐心理,姚蕊完全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问题是余光中陈礼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这让姚蕊苦不堪言,恨不得直接把头埋在书桌里。她是班级里的生活委员,班委的一份子,相貌出众性格温柔,无论在男生中间还是女生小团体里都很有人气。陈礼很希望姚蕊能够主动带动其他女生的积极性,于是直接点了她的名字。 “姚蕊,不打算在学弟学妹面前展示一下你的美貌吗?” 呵呵,不打算,完全没有兴趣。 姚蕊略带着歉意的对陈礼老师笑了下,拒绝的意味很明显。如果是有关其他班级集体荣誉的事,姚蕊还会尽自己的一份力,维持着自己温柔班花的美好形象。但是运动?抱歉,绝无可能。 陈礼读懂了姚蕊的意思,不甘心就此放弃,继续挣扎着劝说她,“五十米怎么样?很短很快的,也不会费你什么力。” 姚蕊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五十米这样的速跑才是最要命的,按照她的速度的话,人家都已经到了终点线了,没准她才刚过起跑线啊! 如果没有秦斯予的话,姚蕊倒也不介意凑数参加,当一个光荣的陪跑。问题是秦斯予很擅长运动,去年的运动会更是拿下了女子五十米和五百米的冠军,二百米的项目因为和席沐跳高的时间撞了,秦斯予要去给席沐加油所以她没参加,不然说不定真的能拿下个满贯。今年估计又是这个讨人厌的大胸女一举夺魁,姚蕊才不要给她当背景板。她已经能想象到秦斯予那独有的嘲讽的眼神了,无声的嘲笑着她是一个运动白痴。 光是这样设想一番姚蕊就已经窝火的不行,好气,好想撕那个女人的脸。 “抱歉啊陈老师,人家真的不擅长运动呢。”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陈礼叹了一声气,拿这群爱面子要漂亮的女生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他看了一下黑板,目前空着的项目还有女子五十米、二百米和五百米,就这三个跑步相关的项目,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参加。 不过每届运动会都是秉着自愿参与、友谊第一的原则,空着没人报名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交报名表的时候会被教导主任说两句罢了。 陈礼想算了,也不为难孩子们了,教导主任说就说,他就当去教务处喝了杯下午茶。 “真的没人报名了吗?那老师就把名单确定好,直接交上去咯。” “或者有想更改的现在也可以提,名单一交,想退出都不行的。” 安之犹豫踌躇了很久,理智现实的来说,要做到方寂老师说的,在女子五百米竞赛上夺冠对一个跛脚了的人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安之应该认清楚这只是方寂老师在故意刁难她,看她笑话而已。他根本没想帮助安之清除她身上的诅咒,他也没有安之期待的那么好心。可是她又很不甘心,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悄悄的响起,就像刚才,陈礼老师的话音刚刚落下,内心就有声音在催促她。 举手啊,再不举手,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举手了参加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被更多的人嘲笑罢了。没有人会认真的相信一个跛脚的人会去参加五百米竞赛,大概就连陈礼老师也只是认为她可能是在开玩笑吧。 那么你就要这么放弃了吗?就这样什么都不做,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干脆直接的放弃了是吗? 这样的你岂不是真的像方寂老师所言,像其他人心里想的那样,是个不能行动、跑不起来的残废吗? 我不是。 你凭什么不是?凭你擅长放弃?擅长自我安慰?擅长无动于衷还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慰藉?这样的你不仅是个残废,还是个废物。 我不是! 那就证明给他们看啊!证明给这个世界看啊!让他们闭上自己的嘴!去承认你的存在! 举手啊! 在这个猎杀的时节,不要做一只沉默的羔羊。 安之低下头,遵从着自己的内心,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左手。一开始像荷花才露尖尖角,不太明显的高度根本不能被人观察到。后来像春雷震震后的青竹,以惊人之势不断拔高,直到完全立起,仿佛风中挺立的旗杆,惹人侧目。 陈礼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是他在办公室刚刚擦的,一尘不染。他又戴上,再去看,那个柔弱的少女还在高高的举着手。与之相对的,头却垂的很低,露出来的耳朵微微泛红,这幅羞窘难堪却依旧坚持着表达自我的态度和勇气,让陈礼欣慰中又带了些怜爱。 从第一眼见安之起,这个少女就总是能够带给他人生上的惊喜。 “安之,你要报名哪一项?和老师说,老师专门去给你做拉拉队,为你加油。” 姚蕊单手撑脸看自己的同桌,她有些意外,却觉得也没有太过意外。方寂和安之站在一起聊天的场景她看到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提出了一些特别无理的要求。 其他同学也都在看安之,这个病弱跛脚的白发少女成了他们一班的特色,类似吉祥物的存在,别的班级的学生问到一班也总是会提到安之,再加上这个女孩柔弱又安静,总是默默的做自己的事,从来不给人添麻烦,特别给人好感,不需要多久大家都接纳了她,把她看作班级里的一份子。 铅球还是垒球?立定跳远也不是没可能,反正总不可能会是跑步吧。 “我想报......五百米......” 话音一落、鸦雀无声、安静的连风声都能听得见。 陈礼皱了皱眉,倒没觉得安之是在无理取闹,他的第一反应是问:“你是不是被人威胁欺负了?” 校园暴力在西京高中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陈礼也算是执教多年了,对于这一方面比较有心得。那些参与霸凌的学生最喜欢下手的目标就是像安之这样的,弱小、有生理缺陷,还不爱说话,这样受了欺负也不会到处乱说。 他越想越担心,眉心蹙成一团,就算听到了安之说没有也还是不能放下心。 下面的同学倒是按耐不住,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安之已经听见了不少诸如“作秀”、“神经”和“白痴”这样带着极大恶意的词语,但是她一句话都没反驳,只是低着头,双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在谁都看不到的角落,悄悄捏紧了裙子,忍受着自尊心被当众鞭挞。 “她这样的代表班级参加女子五百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班就她一个女生呢。” 一句话,双倍的伤害,既是挑拨安之和其他女生之间的关系,也是作为男生羞辱那些不为班级付出的女生们。 姚蕊听不下去了,在她面前玩白莲绿茶?这不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安之怎么不可以参加了?她是我们班的学生,也是女生,完美的符合学校的要求和规定,还要有什么要求呀?能文能武健步如飞吗?” “反正我觉得安之能够参加运动会挺好的,说明我们班团结友爱啊。” “总不能剥夺人家参与运动会的权利对吧?让她只能坐着冷板凳不和大家一起玩可不好。” “陈老师你说对不对?” 姚蕊对着讲台上的陈礼眨了眨眼,聪明伶俐又带着点调皮的模样,让陈礼失笑,这小丫头可真是能说。 这句话一出口,谁再不同意,就是一班的叛徒和大罪人了。 论颠倒是非强词夺理,整个西京高中也就秦斯予能和姚蕊媲美。只不过两个人路子不太一样,秦斯予是直来直去,语言暴力,每句话都直直地戳你的心窝,捅个鲜血淋漓才算完;姚蕊是拐弯抹角的骂你你还反应不过来,甚至你还飘飘然觉得她在夸我。 就像方才说出那句话的男生,现在已经惭愧的低下了头,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较真了,打算等下去和安之以及姚蕊道歉。 安之没想到姚蕊会帮自己,也有些意外,但不管怎样对方都是帮自己说话了的,所以她在下课后对姚蕊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谢谢。 姚蕊直接笑了出来,没想到安之居然这么天真可爱。 “谢我,不是吧?” “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帮你吗?” 安之摇了摇头,姚蕊见状扶了扶额,然后摊手说。 “当然是为了看你在整个学校面前出丑啊。” 看你和秦斯予同台竞技啊。 “期待你的五百米,安之。” 姚蕊起身,拍了拍安之的肩膀,笑的温柔灿烂,但说出的话却像是腊月寒冰。 “我会给你好好加油的。” ※※※※※※※※※※※※※※※※※※※※ 姚蕊:如果不是女子五百米而是女子拳击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对这对情侣的怨念真的很深。 死亡本能 16. 放学之后,安之收拾好书包,去了体育场。 既然报名参加了,安之的想法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把这件事做好,哪怕在预选赛上就被刷下来。只要不留遗憾的去付出的话,就算没有什么结果,安之也能抬头挺胸的面对着方寂老师,不带一丝一毫的羞愧和卑怯,堂堂正正的说一句。 我尽力了。 她应下了挑战,勇敢的去尝试,努力做到最好,尽管结果并不如人意,但是安之会问心无愧。 西京高中的体育场很大,最靠近教学楼的是室外篮球场和羽毛球场,从中穿过去,才能到达塑胶跑道。放学后在这里打球的学生特别多,两个篮球场根本不够分,偶尔甚至还会因为球场的使用权而产生争执。这种时候一般都是高年级的有话语权,低年级的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尊师敬长,算是球场上的墨守成规。 安之经过时看了一眼,发现席沐穿着白色的8号球衣在篮球场上热身。她的棕色长发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爽利的落了下来,手上的球拍了几下就跳起来投篮,进筐,是一个三分球。眼神沉着冷静,动作潇洒利落,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令人着迷的帅气。再加上她优越的身高和偏英气的五官,打球时在旁边为她尖叫加油的迷妹特别多。 秦斯予也在那里,只不过和那群女生隔了一定的距离,她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既没有为席沐的大展身手而感到开心,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心上人有这么一堆迷妹而吃醋不爽。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席沐,满心满眼全是她。 安之突然就有点心疼她,觉得秦斯予这么委曲求全的喜欢一个人,很不值,她这么优秀,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更爱的她的人,偏偏非要在席沐这棵树上吊死。想着想着,安之突然就笑了,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她哪来的余裕去心疼可怜其他人呀,自己难道不是更加可怜吗。 她收回了自己羡慕的目光,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一条小路,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一侧人声鼎沸喧闹不止,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肆意挥洒着自己的青春,无所顾忌的奔跑欢笑,尽情享受着人生中最美好、最无忧无虑的这一段时光。连喜欢都是那么的明目张胆,不加掩饰,一定要在所有人面前声嘶力竭的喊出她的名字,不然似乎表达不出来内心奔涌的爱。 而另一侧,沿路的梧桐树落下大片大片枯黄的树叶,堆积在了路边,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少女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一个人慢慢的往前走,单只孤影,背影萧索,有着秋季特有的凄凉。 安之来到了塑胶跑道,微微失望的塌下了肩膀。或许是由于即将到来的运动会,跑道上的学生也不少,大致看了一眼,有七八个人,个个身形健美,四肢纤瘦又聚满力量。而跑道之内的足球场里,还有十多个男生在踢球。 足球被猛地踢飞,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眼看着就要落入对方的球门。守门的男生扑身迎了上去,可惜还是没有拦下。球进网,他们在草坪上拥抱欢呼,射门的那个男生被其他人围着举了起来,往天空上抛,笑声隔了这么远安之都能清楚的听到。 真好,别人的青春。 安之转身,往医务室的方向走,那里有一条小径,人烟稀少,很少有人经过,对于安之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锻炼场地。 她将书包挂在了医务室外的扶手栏杆上,将身上一些贵重的物品也放了进去,医务室里有老师值日,外面也有监控,安之不太担心会被人偷。 正常的成年人一步大概有六十公分,安之的步子小,就按五十公分来算的话,五百米的距离,大概需要1000步。但如果再算上回去的距离的话,实际上五百步就可以了。安之把医务室门口的那棵树当作起点,往前走了五百步,然后用地上的石头刻了一个记号,标记着这里就是折返点。 医务室里的齐霖饶有兴致的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那个少女,她手里端着一个马克杯,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牛奶。少女松开了手中的手杖,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那般,尝试着迈开双腿。 大概还是习惯性使用左脚的缘故,她的动作不连贯又生疏,甚至看上去有那么一丝滑稽可笑,毕竟说起来的确有那么一丝荒谬,怎么会有人不会走路呢? 齐霖笑不出来,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这绝对不是可以任人嘲笑的场景,也不是一个好笑的故事。安之的勇敢和坚持她都看在眼里,如果胆敢有人嘲笑她,齐霖会第一个上去扇他的脸。 少女在不断的尝试着,尝试如何不过多的使用右腿,尝试着如何能尽量的提高自己的速度,她甚至在用手表测时,看看自己跑个五百米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只不过结果不太如人意。 齐霖在看到少女露出失望的那一刹那,忍不住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疼了一下,她放下了马克杯,披上白色的外套,走了出去。 她拍了拍扶手栏杆上的书包,声响吸引了安之回头,齐霖将书包拎起来,给了安之温和的笑容。 “累了吧,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 安之目露惊讶,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刘海,眼睛也是湿漉漉的,水汽横生。她没想到齐霖老师看到了自己,甚至还主动对她发出了邀请。考虑着已经疼痛到不能再继续使用的右脚和消耗殆尽的体力,安之点了点头。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医务室,上一次她是晕着过来的,醒来之后急着回家就没怎么观察室内的模样。现在进来了,安之发现这里干净整洁,周围一圈的大树包围,又添了一股幽谧。 “随便坐,别客气。” 齐霖洗了个干净的新杯子,用微波炉给安之热牛奶。 安之腼腆的笑了下,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缓缓的揉着自己的右脚踝,努力缓解过于尖锐的疼痛。她看了一圈,发现正对面有一双眼睛正在冷冷的盯着自己,安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条蛇。 蛇在透明的玻璃笼子里,通体碧色,头和尾巴都小小的,身子很长,纤细好看。这个形象让安之联想到了日本妖怪里的管狐,就是少了那一身漂亮的皮毛。 (管狐:可以藏在笔管之中的狐狸,很瘦,像蛇但是有狐狸毛) “原来您养蛇啊。” 安之接过了齐霖老师递过来的牛奶,道谢之后,兴致盎然的问道。 “不是养的,不知道从哪来的野蛇总缠着我,赶也赶不走,我怕吓到学生们,所以干脆买了个笼子关住它。” 安之:......? 原来蛇还会主动缠着人吗?安之有些迷惑,在她的印象里,蛇这种动物一般都怕人的,会躲着人走,哪有主动缠上去的说法。 又不是什么白娘子找许仙。 想到这,安之突然有了些好奇,这条小青蛇不知道有没有名字呢。 “那它叫什么呀?” “我没有给她起名字,你想起一个吗?” 安之抿唇笑了下,可爱中又有一丝调皮,“就叫小青怎么样?” 齐霖当然没有意见,“可以啊,你以后可以经常来医务室看看它。” “真的吗?会不会打扰到您?” “不会,欢迎你经常来这里玩。” 齐霖温柔的笑了,她长得不是很漂亮,笑起来却总有一种亲善的味道,很难让人产生防备和抗拒的心理。大概和她教师、医生的双重职业也有关,安之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亲近,弯了弯嘴角,也跟着笑。 她小口小口喝着牛奶,加热之后的牛奶温度刚刚好,既有那股鲜浓的奶香,也不会过于烫舌。 齐霖看在眼里,觉得像是小猫咪在舔奶,一下又一下的,特别可爱。她放柔了眼神,摩擦了下手掌,觉得现在的氛围不错。外面在吹着冷风,屋内温暖祥和,安之也不像刚开始进来的那般拘束,那么或许现在可以聊一聊。 “安之。” “嗯?” “你想和老师说点什么吗?” 安之放下了杯子,缓缓的添去嘴唇上的奶渍,她知道齐霖老师说的是什么。医务室从来不单单是医务室,还有学生心理沟通这一方面的作用,为了能够帮助这群孩子能够更好能健康的成长。 安之不抗拒这样的帮助,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老师想要说什么呢?” “聊一下梦想和未来吧,安之将来想从事什么工作呢?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想过这些......” 毕竟对于安之来说,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费力了。她还背负着前一世的罪孽,要去还债,安之实在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有一个怎样的走向。就像还没有转到这个学校之前,她也没有想到为自己殉情了的那条龙,会彻彻底底的忘记她。 人生总是给她各种惊喜,不是褒义的那种,安之病弱的身体走不了那么远,也想不了那么远。对她来说,明天都是一个特别虚无缥缈的词语,只有眼前的今天、现在,才是真实的。 齐霖在内心无声的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答案,得到这样的回答没什么意外,只是齐霖在想要不要更加直接了当的问出来。 “那你有想过......自/杀吗?” “入学之前你在网上提交的那份心理测评表,成绩不是很理想,有轻微的自毁倾向。” “老师一直很担心你,想找你单独聊聊。” 安之紧了紧手指,面上闪过一丝手足无措和慌乱,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最无法言说的羞耻,现在被齐霖老师一句话点了出来,她本能的感觉到不安,下意识的想要抵抗。 “没关系,可以不用回答,老师也不会把今天的聊天内容告诉你的妈妈。” “这点我拿人格向你保证。” 提到了母亲,安之建筑起来的城墙瞬间坍塌,她无可避免的内疚、羞愧。妈妈是她内心中最柔软不可触碰的那个点,稍稍一戳安之就红了眼眶。 “我有想过悄无声息的离开,但是从来没有去做,连尝试也没有。” “因为我知道妈妈很爱我,她为了我和丈夫离婚,为了我离开了北平,如果我走了,她肯定会很伤心。” “我不想让她伤心,我不敢让她伤心。” “可是有时候我又忍不住在想,如果没有我,她会不会活得比现在轻松快乐很多,没有我的话,她会不会就没有这么累。” 会不会就像其他女人那样,有健康可爱的孩子,有英俊多金的老公,有一个完整美满的家。 如果没有她的话......没有她的话...... 小姑娘垂首不语,泫然欲泣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齐霖递了包抽纸过去,她看了眼窗外,枯黄的树叶从枝头落下,以死亡之躯埋在土地里。世间万物皆是如此,没有任何生物能逃得过这段轮回。 “但你只是想一想对不对?” “你永远不会去做,对不对?” 齐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没有一丁点的责怪,这让安之觉得心理负担减轻很多,仿佛压在胸口沉甸甸的大石不知不觉堙灭成粉,她点点头,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我不会去做的。” “那就没什么,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自我毁灭的心理,弗洛伊德称之为死亡本能和死亡驱力。就算是心理健全的成年人,偶尔还还会有世界毁灭、地球爆炸这种消极思想,但他肯定不会加入恐/怖/分/子,真的去做这件事,对吧。” 安之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所以,这是正常的是吗?” 齐霖对她眨了下眼,轻笑着承诺,“是的,安之,这很正常。” “你也很坚强,比老师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坚强。” “你应该为你的这份坚强而骄傲,抬头挺胸的活下去。” ※※※※※※※※※※※※※※※※※※※※ 弗洛伊德对于自我毁灭的解释在《文明及其缺陷》里有,可以看一下。 理论是有的,但学姐纯粹是胡写的,看看就行了。 齐霖的身份很神秘,但是学姐其实是给过提示的! 有没有小学妹猜出来~有红包奖励! 必有多余 17. 中场休息,席沐一下场,就有三两个女生围上去送水递毛巾,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夸她刚才那个投篮真的是超帅的,简直a爆。 席沐腼腆的笑了下,没说什么,仰头喝了大半瓶水,有水滴从她的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滑到锁骨处,看上去莫名的禁欲性感。 周围的女孩子发出心动的尖叫声,席沐的这个待遇让球场上的男孩子都有些羡慕嫉妒,有秦斯予这个全年级都出名的美少女做青梅就算了,偏偏还特别有同性缘,西京高中男女比例本来就不平衡,这下可好,女孩子们自己内部消化了,让他们这群想谈甜甜的恋爱的男生可怎么办。 于是只能化悲愤为动力,在球场上更加不要命的灌篮,试图用自己英武帅气的男性魅力和飒爽身姿吸引那些姑娘们的目光,其中最让他们期待的就是秦斯予。毕竟她是出了名的漂亮直爽,朋友也多,身材还好,这样的人如果做女朋友的话,不仅看着赏心悦目,带出去玩也特别有面子。 瞧,老子的女朋友,正吧,羡慕吧,再羡慕你也没有。 有男生看到秦斯予一直在球场的一边站着,风吹起了她的发梢和裙摆,让这个女孩看上去安静又美好。他偷偷的使了些小心机,故意投偏,让篮球朝秦斯予的方向滚。 结果不知道是太过用力还是角度有问题,球是朝秦斯予的方向去了,只不过不是滚的,还是砸过去的,还特别快的那种。男生瞬间傻了,这样砸过去肯定会特别疼,他梦想中的完美搭讪场景直接泡汤。 “小心!” 他着急的吼了一声,试图提醒秦斯予,让她躲过去。秦斯予听到了声响,转头看着迎面而来的篮球,一点都不着急慌乱,伸手把球牢牢的接住。 “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 男生跑了过来,特别真诚的道歉,秦斯予本来也没在意,她经常陪席沐打球,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没有怎么生气,直接把球还给了他。 “没事,下次注意一点,砸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啊,好的。”男生讪讪地应着,他看着秦斯予的脸,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对话,他注意秦斯予很久了,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对方认识他,于是又加了一句,“我叫沈硕,二年级十班的,能加个好友吗?” 这样的搭讪秦斯予见多了,她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可以,只不过我要提前说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还要加吗?” 沈硕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提前被人拒绝的滋味真的是很不好受,他本来想逞强说那也没关系,后来又觉得没意思,人家女孩子都有喜欢的人了,再这么纠缠下去挺败好感的。于是垂着肩膀摇了摇头,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秦斯予完全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继续看席沐打比赛,两个队伍之间的比分到了下半场还是很焦灼,你追我赶,完全拉不开。席沐被重点防范着,根本没有进攻的机会,大概是被逼急了,席沐强行突破两个人的防守想要投个三分,结果被狠狠的绊了一下,膝盖着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秦斯予光是听到这个声音都觉得疼。 而席沐直接倒在地上,抱着膝盖痛的说不出话,周围很快围了一堆人。对方也不是故意的,这一点在场围观的很多人都能看得见。于是裁判先安慰了双方的情绪,然后把席沐抬下场休息,或者直接送去医务室。 刚摔的那个瞬间是真的痛,膝盖本来就是人体很脆弱的器官之一,这么一磕,席沐差点直接痛晕过去。秦斯予在一旁扶着她,一边埋怨着席沐为什么没有戴她送的护膝,一边查看着伤口的情况。 膝盖瞬间红肿淤青,还有很明显的擦伤,手掌心也有擦伤,沥沥的冒着血丝。 她从口袋里拿出湿巾,轻轻的擦拭这席沐的伤口,语气里有几分抱怨。 “打个练习赛都这么拼命干嘛,难道你以后真的想去打职业吗?” 秦斯予的动作很轻柔,很小心,生怕弄痛了席沐。席沐观察到了她的认真,她看了一圈围在一旁的女生,又低头看着为自己处理伤口的秦斯予,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温暖。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秦斯予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关心她。 偶尔,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席沐觉得和斯予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两家父母都彼此认识,她们一同长大,那么多年的时光,那么熟悉彼此,搭伙过日子听上去也不错;但更多的时候,席沐不太能接受秦斯予那霸道强烈的占有欲,也不想过早的就和另一个人绑定一生,席沐会觉得束缚和压抑。 她应该是自由的,她的爱情,也应该是自由的。 简单的处理完伤口之后,秦斯予扶着席沐去医务室,席沐的左膝受了伤,稍稍用力就会很疼,针扎的那种,钻心的痛,故而走的速度也很慢。这样的场景,让秦斯予突然就想到了安之。 她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只伤到了右脚? 她是不是也很疼?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 就像那一次的体育课,安之最后明明都累晕了,但是连一句抱怨都没有说出口,什么都在默默的承受着,让秦斯予情不自禁的为她牵挂,为她担心。 到了医务室,秦斯予敲了两下门,在听到了请进之后推门而入,她刚说了句老师,还没来得及说席沐受伤了,就惊讶的发现安之也在里面。她乖巧的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悠然闲适的模样,仿佛她不是在医务室,而是在自己的家中,迎接着前来拜访的客人。 秦斯予下意识的直接松开了扶着席沐的手,害得席沐身形不稳差点摔倒,还好她有着堪比运动员的身体反应和平衡能力,直接伸手扶住墙壁,才避免自己摔在地上。她愕然的看着秦斯予甩开她冲到了安之的面前,十分紧张的按住了安之的肩膀,上下打量着,语气里特别焦急。 “你怎么在医务室?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又发烧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吃药了没有?齐霖老师怎么说?” “不是说了你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的吗?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一个人来医务室?” “万一路上晕倒了怎么办?你这样我会很担心的啊。” 席沐:....... 斯予你是不是忘了我? 她这一番举动,完全是出自关心安之的本能,但落在席沐的眼中,稍微有那么些刺眼了。尤其是被松开的那一刹那,她像是被秦斯予抛弃了一般,这让席沐不可避免的有几分不开心。 和情爱无关,朋友之间也会因为对方有新的朋友而感觉到不安和吃醋,女生大多都是这样内心敏感丰富的生物,就算是席沐也不例外。 安之被秦斯予一连串的问题给砸蒙了,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是齐霖老师替她解了围。 “放心吧,她没生病,只是来这里坐一坐。” “倒是你们,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秦斯予听到安之没有事就松了口气,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陪席沐过来的,就说了下大致的情况。齐霖看了一下,没有特别严重,上个药处理一下伤口再喷一点云南白药,之后注意一点就可以了。 安之见状,就不打扰齐霖老师了,看了下时间也差不多要回家,就起身对她们告别。 “那我就先走了。” 秦斯予拉住了她,“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席沐和秦斯予住在同一个小区,她们三人回家的话是完全顺路的。 安之摇了摇头,看了眼她身后的席沐,轻轻笑了下,小声的说:“不打扰你们单独相处啦。” 都说三人行必有多余,秦斯予和席沐青梅竹马,她参合在中间,算什么呢。秦斯予把她当作朋友,但席沐又不会,她们的话题安之不懂,也无法参与,走在一起除了尴尬就是无声的沉默。那副场景,安之光是设想一番就觉得很心累。 秦斯予皱了皱眉,完全没有因为安之的“体贴”而感到开心。干嘛啦,就算她喜欢席沐,也是要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的好吗。再说了她又不是那种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人,肯定不会只顾着席沐不管安之的啊。 “本来就没有打扰。”秦斯予小声嘟囔着,却还是放开了安之的手。秦斯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性格强势霸道,但总是拿安之没有办法,往往会顺着她的心意走。 安之抿唇笑了下,觉得现在这样略微嘟嘴不满的秦斯予好可爱,她从口袋里拿出今天的糖果,塞到了秦斯予的手中,既是分享也是弥补。 “请你吃糖。” “什么口味的?” 秦斯予拨开,放入口中,没等安之回答就明白了,是橘子味的,酸酸甜甜的,像她现在的心。 她们在门口道别,约定着明天再见面。 路途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安之停下来看,发现是微信通知。 是妈妈给她发消息了吗? 安之抱着这样的想法点开,发现弹出来的是一条好友申请。 席沐申请添加你为好友,是否同意? ※※※※※※※※※※※※※※※※※※※※ 安之:否 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意的要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纳西瑟斯 18. 抛开秦斯予这个重要因素来说的话,安之对席沐的印象其实挺好的。 这个女孩子英气漂亮,举手投足之间总带着其他女生普遍没有的潇洒,这样的特质让席沐少了些女性的柔软,多了些异性的特质,像是北欧神话里被奥丁选中的瓦尔基里,手持发光的矛和盾,铠甲闪耀着神圣的光。 (瓦尔基里:女武神) 席沐的性格乐观阳光,兴趣爱好广泛,喜欢到处结交朋友,是受老师喜欢、同学欢迎的学校红人。安之和她在不同的班级,平时也没怎么接触,可还是能在下课后从身前身后的女同学那里听到席沐的各种英勇事迹。在其他人的口中,席沐乐于助人、与人为善,什么都会一点点,哪个班级都有朋友,简而言之,是安之只能仰望、遥不可及的存在。 很耀眼,特别耀眼,像太阳一样。 谁会不喜欢太阳呢? 安之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因为席沐的出现而心生不忿,也没有因为秦斯予而对席沐产生敌意。她安分的站在秦斯予朋友的位子上,不逾矩不跨界,只想让秦斯予苦追无果的恋情早日开花结果,这样或许她也就能够安心的功成身退了。 她支持秦斯予,也觉得席沐是个很优秀的女生,但并不意味着,在看到席沐不是那么的珍惜她的时候,安之会不难过不心疼。 席沐的微信名称就是席沐,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网名,一本正经的有点像用微信工作的成年人了,总觉得有那么点呆板。 头像是一个q版的人物头像,褐色长发扎个马尾,看五官神情很像她本人。安之以为这是席沐自己画的漫画版自画像,但实际上席沐根本不会画画,这是高一的学妹送给她的礼物,席沐很喜欢,就拿来当作微信的头像了。 再点开席沐的朋友圈,对方设置了半年可见,背景图是海边的风景图,海水很美很清澈,她在镜头的最中央,穿着白衬衫和短裤,踩着沙滩,蓝天白云之下,她的背影修长。 大致翻了几条,不是别人视角下她在篮球场上的飒爽英姿,就是团体聚会一群人的合拍照,席沐都是在最中间或者是最显眼的位置,毫无疑问的中心,大众瞩目的焦点。 每条动态下面都会有秦斯予的点赞和评论,简直像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安之突然觉得很难受,胸口闷,她不想再看下去了,闷闷不乐的合上了手机。 安之在这一刻清楚的认识到了,秦斯予和席沐的感情是不对等的,她所见的全部都是秦斯予对席沐的付出,是秦斯予单方面的爱恋和喜欢。她的微信昵称是两个人名字的合体,朋友圈背景图是两个人的合照,可以说百分之九十的动态都和席沐有关,简直是不加掩饰的、肆无忌惮的表达着自己感情的真挚和炽热。在秦斯予的世界里,席沐这个名字就占据了一大半。原来像秦斯予这样无所不能的完美姑娘,一旦陷入了爱情,也和其他普通的怀春少女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另一个人。 你很难不会为少女的勇敢而无畏而感到动容,尤其是她爱的这么诚挚,近乎不求回报的付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这份感情纯粹的让人羡慕,羡慕她爱的那个人。 而席沐呢?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席沐就只是席沐,光鲜亮眼,但不属于任何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全心全意的去爱上另一个人,为之付出一切和所有?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个人存在的话,那么只可能是席沐自己。 就像古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纳西瑟斯,她是一朵只会爱自己的水仙花。 (纳西瑟斯:河神和水泽女神的儿子,爱上自己的湖中倒影落水而亡,死后化作水仙花。) 她们加上了好友,却没有聊天,仿佛只是为了有个彼此的联系方式,显得客套又生疏。安之懒得去猜测席沐的来意,也没有主动的去打招呼,她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顺着夕阳的余晖,慢慢的回到了家中。 安之放下了自己的书包,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安水的神情十分凝重,她看着自己的孩子,把她拉到了沙发上,缓缓摩擦着女儿的手掌,盯着她的眼睛问。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啊。”安之想,欺负她的也不算是人,都是龙,但母亲的神情明显是知道了什么,于是她问,“妈妈,怎么了吗?” “陈礼老师打电话过来了,说你报名了五百米跑步的项目。” “他担心你被人威胁了,让我多关心关心你。” 原来是这。 安之露出一个乖巧的、讨好的笑容,摇了摇母亲的手臂,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妈妈已经很关心我啦~” 知女莫若母,安水虽然很享受女儿对她撒娇,毕竟女儿越来越大了,像这样亲密的母女互动越来越少,但是她才不会就此掉以轻心。她按住了安之的小脸蛋,来回揉呀揉,仿佛在揉要用来包饺子的面团。 “陈礼老师是为了你好,他很负责。” “快点和妈妈说实话,真的没有人欺负你吗?” “以及你为什么要报名五百米,从实招来。” 安之:“麻麻你酱窝很难索发。” 安水听明白了,噗的笑出来,口齿不清还要努力着表达自己的安之真的是太可爱了,和小时候的那个刚开始学说话的小白团子一模一样。她怜爱的松开了手,点了点女儿秀气挺立的小鼻子,假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 “现在说吧。” 安之就把事情的原委如实的告诉了母亲,当然其中隐瞒了体育老师方寂让她跑八百米这件事。如果这件事母亲知道的话,安之相信她的妈妈绝对会护犊子心切的跑到学校去到教务主任那里告一状,甚至去教育/局投诉都不是不可能。 从陈礼老师听到安之报名了五百米的时候,安水就隐隐约约的觉得她的宝宝可能是碰到龙了。安之虽然身体柔弱,但是性格很坚强,普通的校园欺凌她不是没有经历过,可从来没有任人欺辱还不还手的。现在听完女儿说的,安水的心情很复杂,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她一方面想找那个体育老师理论,一方面又怕那位老师继续变着法以公谋私,欺负她的宝宝。 “可是你明明跑不到冠军,为什么还要......” 安水欲言又止,安之知道母亲担心的是什么,她不在意的笑了下,语气轻松的说。 “总得尝试一下嘛,不是冠军就当体验一下啦,我以前还没有机会参加运动会呢。” “这还是第一次,也挺好的。” 安水摸了摸女儿的发顶,蓬蓬软软的在手心里,以前那个总是牵着她衣角的小女孩,不知不觉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能够独立又坚强的去面对自己的选择,似乎已经完全不需要她的帮助了。 安水为女儿的成长感到欣慰,也为自己帮不到她什么忙而悄悄的失落。 她的心里堆积了好多好多的话,在安之还没有回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但是现在看安之的态度,安水又觉得什么都不需要说了。 “别勉强自己。” 她叮嘱着,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里包含着的,是一个母亲的拳拳爱意。 安之柔柔的笑,蹭了蹭母亲的掌心,乖巧的应下。 “好。” ※※※※※※※※※※※※※※※※※※※※ 明天入v! 谢谢各位学妹的热情大力支持!第一次顺v内心还有点小激动呢! 上一篇文立下了5000收番外的约定,那么白白和红红也是一样! 学姐会坚持每天日更的!还希望大家能陪着我一起走下去! 爱看文的每一位。 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