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时分》


 第1章 中考

    2002年的夏天，向晚有些烦燥，确切的说是有一点恐慌，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惆怅。在前来安慰她的各色亲友们看来，这种无措茫然便越发显得可怜。在被第n次用怜悯的目光关照过之后，向晚胸中忽地生起一股无名之火。
    今年的中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各所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却迟迟没有公布。
    若是按照往年的分数线，向晚的成绩根本考不上她的第一志愿———第二中学，简称二高。
    尽管此时最终结果尚未揭晓，可是向家人却仿佛已经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一般。
    向爸向妈倒是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大抵因为他们原本也没有对她寄予什么厚望。毕竟从小她便不是那种优异出众的孩子，什么三好学生，优秀干部都与她无缘，在父母眼中，这是一个不爱说话、甚至有些古怪孤僻的孩子。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在中流靠前，家长会上从不会被老师表扬，当然，更不会被点名批评。
    好在向爸向妈只是两个普通工人，也从没有产生过类似望女成凤的强烈愿望，因此向晚在他们眼中便是个省心的好孩子了。
    考不上也没什么的，向爸向妈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第一时间召集了所有的亲戚来家中小聚，因为他们觉得，既然女儿“落榜”了，自然需要好好安慰一番。
    向晚大姑家的表姐前年刚刚中考结束，表姐之前就一直是向晚父母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年年三好，成绩优异，然而不知为何，却意外的在中考中失利了，没能去成第一志愿一高中，而是落在了二高。因此，在这番兴师动众的慰问仪式里，表姐看着她的眼中满是同病相怜。
    “我懂你，真的！”表姐冯玥如是说。
    向晚低头运气，在无人看到的角度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没人懂我！分数线还没有公布，你们凭什么可怜我！我不需要！
    大姑此时正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安慰向妈妈，倒是向妈表现得毫不在意，因为向晚的第二志愿是十三中学，这学校并不是重点中学，向晚的分数肯定够了，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离家近，出门过两条马路就是，真是省心省力。
    晚饭后终于曲终人散，亲戚们感到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向爸向妈自认尽到了为人父母的责任。在这个夏天的夜里，仿佛人人都心满意足的睡了，只有向晚还没有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我落榜了吗？他们都这样说，可是明明还没有公布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还怀着期待吗？向晚偷偷的擦掉眼角的泪，有些委屈的想，还没有公布分数线呢，万一我考上了呢？
    她睁着眼睛在虚空中发着呆，家门口的那所高中，风气似乎并不很好，经常能看到染着黄头发的女孩子结伴在小店里买冷饮，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自以为很酷的话。她想象着自已也在那些女孩子之间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冷战，继尔又有些茫然。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虽然与班里的尖子生没有什么可比之处，但至少也不能算差。不能否认的是，向晚是个好学生，从不迟到、早退，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按时完成作业。可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些又似乎是她不够努力的证明。毕竟对大多数学生而言，以上这些难道不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除此之外呢？我没有上过课后辅导班，或者我大概有买过额外的练习册和模拟试卷？……好像也没有。
    好吧，假如那时，我跟爸妈说要去补习班，会怎样呢？
    他们大概会很惊讶吧，也是有够奇怪的！
    不，我压根就开不了口，我根本不会主动要求上补习班，这太奇怪了！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要补习哪一科！
    或者，要买课外习题？
    向晚眉头皱的死紧，把钱花在那些枯燥乏味的习题上！
    我本就不多的零花钱就全完了！这可不行！而且，我哪有时间做啊？事实上，各科老师们布置的试卷就够我忙的了！
    哦，这样一想，向晚一阵心虚之后很快就释然了。如果不上补习班和做课外题就考不上重点高中的话，那家门口的高中就是我的宿命！
    向晚感到有些悲壮的情绪涌上心头，含着泪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窗外的蝉鸣声好似在为她配乐般，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向晚用手背擦干眼角，在这配乐声中渐渐睡着了。
    等待结果的时间既不漫长也不难熬，然而结果确实出人意料。
    这一年的中考考题难度太大，因此学生们的普遍分数创下了历史新低，在这种对比下，向晚的分数就有些惊艳了。想当然，她收到了二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向晚的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又想跳又想叫，恨不得把喉咙喊破，然而面对家人惊喜的眼光，她觉得自己必须表现的淡定从容，哼，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相比她的强自淡定，向爸向妈简直有种中了彩票的惊喜。
    与那个时代的大多数父母一样，向家夫妇养孩子的方式很简单，尽其所能提供衣食，关爱孩子的身体健康。因为两人都要上班养家，所以孩子年幼时不是送去爷爷奶奶家就是交给外公外婆，稍大一点就送去幼儿园和学校。男孩子或许更淘气，女孩子就省心些，而向晚则是几乎从不惹是生非，乖巧的令人感动。除了家长会，他们对于女儿的学校可以说是陌生的，甚至不太记得孩子初中班主任的样貌。
    如今他们第一次开始关注女儿的学业，意识到考入重点高中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大学的校门，甚至还可能是名牌大学的校门！一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向家夫妇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高中三年在他们眼中简直要比任何一段时间都要重要，它几乎能决定女儿的前程！甚至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这个认知无疑使他们倍感压力。
    在这个中考之后的夏天，向晚感受到了来自父母的比以往更加强烈的爱与关注。
    这令她十分的别扭。她早已不是需要依赖父母的年纪了，也已经习惯享受一个人的独处。她知道自己有些内向，平时并不是很经常跟朋友出去逛街游玩，更喜欢待在家里，捧着一本书消磨一天的时光。
    可是，这个暑假有些不一样。太过热情的爸妈恨不得24小时都围在她身边，时时刻刻都用慈祥的目光笼罩着她，令她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他们会大惊小怪女儿居然有这么多的课外书，写过的日记本竟然装满了两个大抽屉！天啊，别的女孩零花钱都用来买零食和发卡，我的女儿居然全部用来买闲书！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由于父母“太过粘人”，原本应该无比轻松的暑假，向晚却过的有些煎熬。同时还有几个坏消息也在等着她。
    坏消息之一：她初中最好的朋友韩夏没能顺利考入二高，万幸是她家里能够负担起不菲的助学费，因此她反而要去一高中了。这表示，此后三年的高中生活她们势必将无法朝夕相处。虽然韩夏告诉她这个噩耗时，一边哭一边发誓绝不会因此与她疏远，向晚还是隐约看见了两人渐行渐远的未来。悲观主义者向晚同学心中无比清醒，一高和二高名字上离得这样近，然而实际上，两个学校一个在市北，一个在市南，哪怕她的家乡只是个小城市，但是跨越城市的南北之遥，对于两个中学生来说无疑于天南海北……
    坏消息之二：二高今年的入学军训将不再进入当地的军队实操，而是改为从部队请几位现役军官来学校对学生进行训练。对，就是在学校的操场上！那个一眼望遍的操场上。
    这个消息其实受到了绝大多数女生的欢迎，韩夏甚至热泪盈眶的表示，她真的很后悔没有更努力一点考上二高。然而向晚却跟大部分男孩子们一样，悲愤不已的哀叹自己即将不完整的高中生涯。要知道，向晚的初中军训原本也是计划要去地方军队的，当时向晚还特意看了很多相关的书籍，脑子里充满了对绿色军营的期待。结果出发当天，大家正排队等候大巴车来载他们的时候，一名晕倒的女学生成了这一计划的休止符，直接导致她们只能在拥挤的操场上晒成黑炭。可想而知，向晚有多么的期待高中的军训之行，然而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向晚忧心忡忡的想，总觉得她的高中生活即将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一去不复返，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可惜时间总是追随它自己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这一年的暑假终究还是走到了尾声，开学的日子来临了。

 第2章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向晚找到自己班级的时候，发现她可能来早了，因为教室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的确是高一二班没错，再次确认无误之后，向晚满心的忐忑与期待，就这样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瘪了。
    她索性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操场，许多如她一样的高一新生正从校门口走进来，向晚不禁有些纳闷，我们班的同学莫非都是慢性子？这也太奇怪了吧……
    就在此时，一阵吵杂声从门外一下子涌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变得拥挤起来，十几个少男少女边放下怀抱着的一摞摞书本，边嘻嘻哈哈的打闹着，衬托着窗边的向晚有些傻。
    “同学们辛苦了！把教科书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就行了。放好之后就找座位赶紧坐下吧！”随后紧跟着出现的一名女老师及时为向晚解了围。她赶紧随着闹哄哄的人群在窗边第二排坐了下来。然后……她发现自己又犯了一回傻，因为她发现，其他同学全都坐在了后面几排，而她附近除了她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向晚……向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坐着。
    之前说话的老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似笑非笑的道：“看来刚才的教科书确实有点沉，看把你们吓得！放心好了，这学期所有的书已经都在这儿了，不用再去搬了！”
    教室里立刻发出一阵哄笑，甚至有大胆的男生回应道：“老师，我不怕沉！再来两趟也行啊！”一时间班级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原来方才班里先到的学生都被叫去帮忙搬书了，怪不得一个人都没有。向晚恍然大悟。
    这时女老师忽然转头看向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向晚有些紧张的答了，没想到女老师居然点点头：“哦，我记得你，成绩不错！上了高中也要继续保持！”
    被夸奖的向晚感觉有点别扭。她从小到大都在力求不引起老师们的注意，恨不能变成一个小透明，像这样被老师指名夸奖，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一时之间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门外已经又陆续进来了好几个学生。女老师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向晚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点小失落。
    后来的学生陆陆续续填满了空位，只剩下向晚坐着的前两排还有些空。这使她又局促起来，总觉得后面的人都在看着她，不禁有些懊恼。恰好这时门口进来一个短发的女孩子，正好迎上向晚的目光，便径直走了过来，坐在了向晚身边的空位上。
    “你好啊，我叫黄雯雯！”
    “……你好，我叫向晚。”
    黄雯雯无疑是个特别开朗活泼的姑娘，大方的让人有些自惭形秽，不过向晚还是很喜欢她，因为她的到来，终于使自己不再显得突兀而尴尬了。
    班里很快就坐满了，女老师重新走上讲台，严肃而又亲和的自我介绍道：“同学们好，我叫李艳，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也将是你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首先我得恭喜大家，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一名高中生了。高中跟初中的学习是完全不同的，以后你们就会明白了。我很理解刚刚经过了一个假期，大家肯定还没有准备好进入学习的状态，不过没关系，军训之后，我想你们松了的皮子就会重新紧起来的！”
    教室里响起一阵讪笑，大家都既兴奋又忐忑的望着讲台上的新班主任，看着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李艳。
    “好，你们已经认识我了，现在让我们来互相认识一下吧！就从靠墙这一排开始，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名字爱好，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大家快速的记住你！开始吧！”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生，几乎是班主任的话音刚落，他就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有些尖锐、语速很快：“大家好！我叫李力玮，我在初中一直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希望在咱们二班能够继续担任这个职务，帮助大家共同进步！”
    班主任李艳点头出声附和道：“李力玮同学是咱们班中考成绩排名第一，希望你今后能够再接再厉！”
    李力玮坐下之后，站起来一位女同学：“大家好，我叫马思瑶，我是体育生，练标枪。”
    惊讶声立刻此起彼伏，大家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柔弱，说话声音细细的女生居然是个体育生！面对大家充满好奇的目光，马思瑶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运动会上我会给咱们班争光的！”
    这话说的许多人为她鼓起掌来，向晚拍的尤其卖力，运动会可从来不是她的主场，而且她发现马思瑶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上有一个很深的酒窝。真羡慕啊……
    同学们按照座位顺序依次站起来自我介绍，大多都很简短，给向晚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叫刘鹏飞的，他说自己喜欢打篮球，不仅希望班里能够组建一个篮球队，还怂恿女生们成立啦啦队为他们呐喊助威。
    “噗”篮球队还没有影儿呢，就想要啦啦队了……向晚明显看到了班主任有些拉长的脸。
    还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叫做程思语，从小跳舞，梦想是希望能在春晚上演出！还真是，伟大的理想！
    之后还有一个练长跑的体育生，是个叫郑旭的男同学，不过他显然没有马思瑶讨人喜欢，自我介绍的及其敷衍，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说完两句话就重新趴在了桌子上。向晚怀疑他的桌子上大概是涂了强力胶。
    最引人注意的是坐在中间位置的女同学刘洋，她身边坐的大概是初中就认识的几个同学，向晚听到他们喊她班长，看起来人缘很好、人气很高。刘洋看起来很自信，像个随时准备出发的战士。
    终于轮到靠窗这一排，是从后往前的顺序。向晚身后还有两三个人的时候，她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好在这种紧张的情绪并没有表露出来，除了她自己，别人都不晓得。
    当同桌黄雯雯站起来的时候，这种紧张达到了顶点，向晚有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幸好黄雯雯很健谈，等到向晚重新找回听力的时候，只捕捉到了她说自己喜欢画画，以后班里的板报什么的都包在她身上，然后在大家善意的笑声中，黄雯雯坐回了座位上。
    向晚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沉着的站了起来，然后她张开嘴巴刚吐出一个我字，就听到后面有人抢答似的喊道：“向晚！她叫向晚！”
    是刘鹏飞，那个想要篮球啦啦队的刘鹏飞！
    四下里立时响起了一片哄笑声，向晚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不要误会，这根本不是害羞，而是气愤，向晚被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气成了一只河豚。
    真讨厌！肯定是之前班主任问她的时候，被他听见了！喊什么喊！又没人问你！
    刘鹏飞正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记忆力，冷不防前面那个留着蘑菇头的女生忽然转过身来，一张脸红的仿佛要爆炸，却恶狠狠的给了他一记白眼！这让刘鹏飞一下子愣住了，心里头想的却是，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怎么会这么圆呢！哈哈哈！太逗了！

 第3章 女朋友

    开学第一天的插曲给向晚带来了一个小小的烦恼——她的名字成功的被全班同学记住了，以及从那之后总是找她麻烦的刘鹏飞。
    为期两个星期的军训正式拉开帷幕，除了地点是在学校的操场上之外，军训的严格程度丝毫没有打折扣。不过，二班的教官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个子，姓侯，不仅不吓人还有点可爱，甚至一开始跟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害羞。
    侯教官每次站军姿的时候都会顺应“民意”，尽量把队伍拉到树荫下，毕竟秋老虎还是很凶的嘛。几天的接触下来，彼此的关系更好，学生们就更不怕他了。所以放眼整个操场，二班休息的次数是最多的，中午总是最先解散的，下午自然又是最晚集合的。尤其是对比隔壁一班教官那张仿佛从没有笑过的脸，二班的大多数人都感到十分庆幸。
    可惜，向晚一向属于少数派。她对自己班级的现状忧心忡忡。两周后军训结束，各班是要进行汇报演出的，虽然只是简单的正步走和列方阵之类，但是就二班如今这种散漫的情况，向晚表示很不乐观。
    不过这些她都管不了，也管不着。此时她正跟大家一起在树荫下休息，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刘鹏飞那张讨人厌的脸在眼前晃啊晃。
    “向晚，你的水杯好蠢！”
    哼，向晚心中冷冷一笑，淡定从容的拿起小黄鸭模样的水杯继续喝水。这话若是第一次听见，向晚准会黑着脸气鼓鼓的瞪他一眼，现在嘛，任谁每天都要听好几遍类似的话，也会淡定从容的。
    刘鹏飞其实只是在没话找话，没办法，他就是挺想看她瞪着圆眼睛气鼓鼓的样子，特别有意思。可惜现在对方采取了无视策略，害他找不到更多的话题，他自己也挺没劲的。
    倒是坐在向晚旁边的黄雯雯忍不住开口：“刘鹏飞，你无不无聊啊，干嘛老欺负向晚！”
    “嘿！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有病！”黄雯雯转头对向晚说，“向晚，我要是你我早就抽他了！”
    向晚悲悯的一笑：“其实他也挺可怜的，要不是精神世界贫瘠到一定的程度，怎么每天颠过来倒过去总是那几句话？”
    刘鹏飞被向晚那悲悯的一眼看的浑身的毛都要炸了，口没遮拦的道：“就你还可怜我！你这个胖碗！”
    “噗！”不甚厚道的黄雯雯同学一口水笑喷出来，胖晚？胖碗？哈哈哈……唔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可惜已经晚了。刘鹏飞如愿以偿的看到了瞪的圆圆的眼睛和鼓起来的脸，不过总觉得有点莫名的心虚，生怕对方会忽然哭给他看。
    其实向晚并不胖，只是她天生一张娃娃脸，脸上自带婴儿肥，再加上个子小小的，总给人一种圆润润的错觉。
    向晚鼓着脸气红了眼睛！居然随便给别人起外号！我也是吃饱了撑的，理他干嘛？！
    就在他们双方互瞪的功夫，侯教官宣布休息结束、全体集合。
    刘鹏飞一边机械的走着正步，一边不住的在心里腹诽，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人，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真是没劲透了。又想着给别人起外号总归不太好，何况对方还是个女生。心里一阵烦燥，觉得女生真是一种神奇而又麻烦的生物！她是怎么说的来着？贫瘠的精神世界……什么玩意儿！
    另一边同样在走正步的向晚也在自我反省中，近来自己实在是有些太高调了，这样很不好！枪打出头鸟啊！她可不希望引起班主任的重点关注。我要秉持着一直以来的原则，坚持走做个班级小透明这条路一百年不动摇！至于刘鹏飞这种没事找事的人，下次她一定要避而远之！
    结果第二天，刘鹏飞大概觉得胖碗这个称呼挺不错，越叫越觉得朗朗上口，已经不打算改口了。
    向晚……争辩和讲道理对他这种人是没有用的，我选择用眼神杀死你！哼！
    刘鹏飞：胖碗这个名字真不错??，我真是个天才！
    黄雯雯：噗！胖碗……嘻嘻嘻嘻嘻
    在军训的间隙，班主任刘老师重新排了教室里的座位，向晚的位置没有变，还是靠窗第二排，同桌也没有变，还是黄雯雯，不过坐在他前面的人变成了班级中考成绩第一名李力玮同学，向晚表示压力很大。至于刘鹏飞，刘老师表示，这家伙太高了，只能坐在最后……最后一排。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转眼间一周的军训已经要过去了，过了今天下午，他们即将迎来一个令人振奋的周末。因此当他们第一次中途休息的时候，班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高涨。
    今天的阳光不是很强烈，教官干脆让同学们保持队形原地休息，大家全都席地而坐，不知道是谁提议，侯教官被邀请高歌一首。在部队里拉歌简直是家常便饭，侯教官表示无压力，立马给唱了一段军歌。
    之后又提议击鼓传花，选中的人就唱歌。不知谁的帽子被拿来充作“花”，有人拿了两个水壶砰砰砰的敲起来，权当是“鼓”了。
    玩了两轮，被选中的两个幸运儿居然全都五音不全，两首歌唱下来众人大呼救命。
    向晚正跟着大家呵呵傻乐，新的一轮又开始了。
    帽子传到黄雯雯手里，向晚一脸紧张的盯着她的手，就等着快点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可是黄雯雯却把帽子在手里颠来倒去，愣是没有传的意思，她诧异的看过去，就见黄雯雯正笑的一脸坏水。这时候“鼓”声骤停，黄雯雯在最后一刻将帽子丢进了她怀里。
    向晚……向晚已经吓傻了。
    耳听得同学们已经欢呼起来，她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长这么大从没当众献过歌喉的向晚心中悲凉，想着反正前头已经有两个前辈铺了路，大家的承受能力应该已经很强了，索性眼一闭，准备唱一首4inlove的《一千零一个愿望》。
    “明天就像盒子里的巧克力糖……”完蛋，起高了……
    刘鹏飞发出一声怪叫，向晚给了他一个白眼，之后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再次张口时就顺利多了，事实上也没有她想象中糟糕，她平时说话的时候语速有些慢，总给人一种温吞吞的感觉，唱歌时嗓音反而有些空灵，尽管因为紧张时而跑调，也足够拯救刚被荼毒过的众人的耳朵了。
    向晚在同学们乱七八糟的掌声中长出一口气，没有太丢人，真是太好了@@。坐下后立刻用哀怨的眼神谴责始作俑者黄雯雯同学，对方却明显没有犯错的自觉，反而连连惊呼“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信任！真是好样的！”
    呵呵……
    击鼓传花还在继续，坐在刘鹏飞旁边的马嘉文有点猥琐的朝他挤眉弄眼：“哎我说，你不会是喜欢那个向晚吧。”
    “啥？”刘鹏飞活像被人踩了尾巴，“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嘛！要喜欢我肯定得喜欢程思语啊！”
    这话刚说完，就看到前排一个小脑袋嗖的转过来看了他一眼：“我听到了！我要告诉思语你喜欢她！”刘鹏飞和马嘉文都有点懵，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叫于丽丽，好像跟程思语挺好的。
    “哎！你可别乱说啊！我们刚才开玩笑呢！”反应过来的刘鹏飞试图亡羊补牢，换来于丽丽一声冷笑：“你们这帮臭男生老是偷偷说程思语，打量谁不知道呢！今儿你可让我给逮着了吧！怎么？敢说不敢认啊！”
    这个……程思语确实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私底下胡侃几句那肯定也是有的。可是我刚才真的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啊……刘鹏飞还想说点啥，马嘉文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让她说！哥们有胆儿说就不怕人听！你就去告诉她，刘鹏飞喜欢她，问她答不答应吧！”
    答应啥？刘鹏飞有点抓狂，你小子疯了吧！
    “做你女朋友啊！难道你不愿意？！”
    ……

 第4章 牵手门

    星期六的早上睡个懒觉，无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可惜向晚没法体会这种幸福。
    她常常在想，或许她爸妈才是朝气蓬勃的少年人，而自己其实已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太，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两个中年人过于旺盛的精力。就好比此时，向妈以无比迅捷的手速趁她上了个厕所的功夫把被子叠了起来，床上整理的堪称内务楷模，让人产生再躺上去就是一种犯罪的错觉，而此时墙上的挂钟刚刚指向七点，向晚的周末早晨已经被迫开始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向家显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你姐姐之前跟我说，孩子在高中阶段可是最重要的，让咱们一定得多上点心。”这是向妈。
    “上心那是肯定的，咱闺女这么争气，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她供出来！”这是向爸爸。
    向晚……埋头喝粥中。
    “不过我觉着你姐是不是也有点……太，太过了，就不怕真把冯玥那孩子给累着，听说周末都给排满了，全是各种补习班，那孩子不是还得练钢琴吗？这能忙的过来吗？”
    “哎，我姐也是没办法，本来好好的孩子，谁成想中考一下子就发挥失常了，你没看当时把我姐给急的。本来还说了，就是找人花钱也得去一高，谁知道冯玥那孩子死活都不答应，说是嫌花钱去她丢不起那个人，这才算了的。有过这一回，我姐是真怕了，要是高考再失常一回，那这孩子一辈子可就毁了。”
    向晚伸手夹了根油条，耳朵也没漏掉一句八卦，听到这里忍不住想起一件事。就在前几天军训的时候，他们中间休息遇到表姐来看她，向晚看见有个男生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等，后来是跟表姐一块儿进的教学楼。那时她就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不对劲。心里暗戳戳的想，难道表姐早恋啦？
    再回过神来就见爸妈两个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看的她浑身发毛。
    “干嘛呀？”向晚艰难的咽下口中的食物，弱弱的出声儿。
    “闺女呀，学习需要啥尽管说，爸都给你买！”
    “对，啥也没有学习重要！正好你爸少喝点酒少抽几包烟！”
    向爸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向晚心里一乐，嘴上却说：“我知道了，不过现在还在军训呢，没啥要买的。”看她妈欲言又止，只好说：“听说高一都得先过度一阵儿呢，毕竟是刚从初中升上来嘛，很多知识都要衔接好。我觉得吧，就算是要上补习提高班什么的，那也得至少等到文理分科之后，你们说是吧。”
    文理分科大概要在高一下半学期，现在说这些的确太早了。向家父母成功被女儿说服了，顿时感到肩头的担子暂时松了一松。
    向晚心里头也松了一松，自从收到录取通知书，爸妈似乎比她还要紧张，这大概是受到了姑姑的影响。其实她很不赞同姑姑的做法，高压之下必有反抗，表姐是人又不是机器，不可能每天只是学习学习再学习。而且一次的失利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更何况向晚总觉得表姐中考失利有些奇怪，她还记得当时奉命去安慰她，感觉她好像一点也不伤心……当然这也可能是表姐本来就内向强大……
    这些都不是向晚要操心的事情，她首要任务是让爸妈打消效仿大伯母的想法，她可不想整天穿梭在补习班的道路上。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姑姑能那样做是因为姑父的工资高，不管是学钢琴还是补习班，可都是要花钱的。她的父母虽然也很舍得为她花钱，但是他们毕竟只是普通的工人，这些额外的花销势必会成为他们沉重的负担。
    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向晚也曾想过跟表姐一样学钢琴，可是自从见到姑父家那台昂贵的进口钢琴，向晚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爸妈已经把他们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我了，我不能再让他们为难，去奢求他们能力以外的东西。向晚笑了笑，继续吃她的早饭。
    下午的时候，向晚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家里的座机响起来的时候，父母恰好都不在家，向晚正在看《三国演义》，接起电话的同时甚至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书本，直到黄雯雯那掩饰不住的八卦之魂，直直的透过电话座机传达过来：“向晚！你猜我刚才逛街的时候看到谁啦！”
    嗯？向晚勉强把眼睛从书里拔出来：“看到谁呀？”
    “刘鹏飞！我看到刘鹏飞啦！”
    “……那个家伙?!”不用特意告诉我呀，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你知道他跟谁在一起吗？”黄雯雯在电话另一边双目放光。
    “呃，跟谁在一起？”向晚不忍心打击她，只好顺着话题问。
    “是程思语！”
    “呃，那是谁？”
    “你不是吧！程思语啊！咱们班的大美女！想上春晚的那个！”黄雯雯对向晚的迟钝表示了深深的鄙视。
    “哦，是她呀，”向晚汗颜，同时有些困惑：“你说他们两个在一起？”那是什么意思？
    “你绝对想不到！！！我亲眼看到他们两个人，手～拉～着～手～在逛街！”黄雯雯终于抛出了这颗大雷，心满意足的听到向晚震惊的吸气声。
    “不，不会吧！”这么劲爆！开学才一个星期，他们才认识几天啊！
    “绝对不会错的！千真万确！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
    市中心商业区的步行街上，被黄雯雯亲眼看到跟人手拉手的刘鹏飞此时正被马嘉文调侃。
    “行啊兄弟！小手牵的可真溜！”
    刘鹏飞脸上一热：“你别瞎说啊，那是有个小孩突然跑出来差点撞上，我是情急之下……可不是故意的……”
    “哦～～～”
    “爱信不信吧，反正我问心无愧。”话是这样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其实，今天他们是四个人一起出来的，除了他和马嘉文，还有于丽丽和程思语。
    那天于丽丽愤慨的把刘鹏飞开玩笑的话告诉了程思语，没想到程思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约了他星期天一起逛街……
    这发展不仅刘鹏飞没有料到，于丽丽也有点懵。
    当然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刘鹏飞还是拉上了马嘉文，到了约定的地方一看，果然程思语也不是一个人，她身边跟着于丽丽。
    实际上大家彼此都还不太熟，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人多反而有人多的好处，至少可以省去无话可说的尴尬。
    四个人先是在步行街上随便逛了逛，眼看气氛好了一点，马嘉文很够义气的硬拉着于丽丽去买冰淇淋，一心为好兄弟创造独处的条件。
    可怜刘鹏飞这还是头回跟女孩儿“约会”，没能领会兄弟的好意，一时间抓耳挠腮也不知道该聊点什么，正暗自着急，就听程思语笑眯眯的问他：“我听于丽丽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可是我之前还以为，你喜欢的是向晚呢。”
    “啊？”刘鹏飞听到前半句还有点紧张，后面却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人人都说他喜欢向晚：“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喜欢向晚呢？”
    “可是……你老是去找她说话……”
    “啊，我那个，就是喜欢逗她，你不知道，她生气的时候脸就会鼓成这样！像只河豚！”边说边使劲鼓着自己的腮帮子，样子十分滑稽。程思语果然被他逗笑了，咯咯咯咯的笑，声音特别好听。
    长得漂亮的就是不一样啊，刘鹏飞心想，只是站在那里就感觉赏心悦目，有个词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亭亭玉立！说的肯定就是程思语这样的！
    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个小孩儿埋着头横冲直撞的往前跑，眼看就要撞在程思语身上了，刘鹏飞来不及多想，伸手就把程思语拉了过来。等到那小孩子跑走了，这才发现自己正牢牢的牵着人家的手呢，而旁边的程思语低着头，看起来很害羞的样子，却也没有把手挣开的意思。
    刘鹏飞脑袋里嗡嗡直响，心里头的小人无比挣扎：自己是撒手呢，还是再抓一会儿呢……
    这大概就是恰好被黄雯雯看到的，两人“手拉手”一起逛街的一幕了。
    可惜黄雯雯马上就被朋友拉走了，没有看到接下来于丽丽他们买完了冰淇淋，刘鹏飞虽然已经极快的松开了大美女的手，可还是被眼尖的马嘉文看了个正着。
    等到下午两个女孩儿回家了，马嘉文就拉着他非要一起“交流经验”。看着对面马嘉文的嘴开开合合，刘鹏飞的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程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她到底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第5章 表姐的秘密

    这个星期天正好是向晚奶奶的生日。依照惯例，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就算庆祝了。
    向家爷爷奶奶身体都挺硬朗，一共有三个孩子，向晚的姑姑，向晚的爸爸，还有向晚的小叔。姑姑嫁了当科员的冯姑父，生了表姐冯玥，今年刚上高三；小叔是名公交车司机，娶的小婶在商场百货做营业员，生了向家唯一的男丁向晨，今年八岁，上小学二年级。向晚爸妈都是工人，住着厂里分配的职工楼，向家爷爷奶奶跟小儿子一家都住在老房子里。
    向晚一家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赶到老房子的时候，姑姑一家已经到了。小婶是百货商场的营业员，星期天正是忙的时候，就算是找人替班也要下午三四点才能回来，小叔倒是提前请好了假在家，但是向家男人一向是不进厨房的，因此还是姑姑和奶奶在忙活，等向晚妈一进门，奶奶就被劝去看电视了。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女人们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因为要等小婶回来一起吃团圆饭，所以这顿“午饭”其实要在下午三点以后才能开席。所以男人们（爷爷、姑父、爸爸、小叔）正好凑成一桌麻将，很快就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了。
    向晚方才一进门就发现表姐的脸色十分不好，可惜跟自家爸妈打过招呼之后，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又被姑姑催着去学习了。
    爷爷奶奶这个老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老式的建筑风格，卧室都比较大，小叔夫妻俩住一间，爷爷奶奶那间最大，被从中间一分为二，里边一张大床是爷爷奶奶住，外面一张小床，摆了张桌子，旁边堆满了玩具，是向晨的地盘儿。姑姑为了让表姐学习，算是临时征用了向晨的书桌。
    向晚无聊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客厅的另一头传来麻将声，沙发的另一头，奶奶则正试图第n次往乖孙的嘴里塞食物，而这小子正专注于电视里上演的动画片，无暇他顾。
    向晚想了想，偷偷溜进了爷爷奶奶的卧室。
    表姐果然没在学习，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大概在睡觉呢。向晚心里偷笑，正准备出其不意吓她一跳，忽然看到表姐的肩膀微微耸动，隐约传来一阵抽泣声，让她一时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表姐很快就发现了她，伸手胡乱的抹着眼泪，向晚默默的递过去一包纸巾。
    “姐，你怎么了？”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表姐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吓得她赶紧检查了一下门，果断的上了锁。这回也不敢再问了，害怕捅了马蜂窝。
    可是表姐冯玥却像是已经憋了很久似的，急于找人倾诉，甚至顾不得大人们就在外面，随时都有可能进屋发现她的异样。
    “晚晚，他要跟我分手！他说他要跟我分手！”
    “！”原来表姐真的谈恋爱了，可是，“那个，他是谁啊？”
    “他叫李鑫，是隔壁班的。”表姐的表情很痛苦，“其实我们初中就认识了，我，我为了跟他在一起才去的二高啊……他居然要跟我分手！！”
    “什么？！”不是吧！骤然得知真相的向晚简直想抓住表姐使劲的摇晃！你到底还是不是我那个聪明伶俐的表姐啊！居然会为了一个臭男生做出这么大胆的事！万一被姑姑知道了……画面太美，不敢想。
    许是向晚的脸色实在难看，冯玥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个秘密有多么的惊人，又是着急又是羞恼的一把抓住向晚的手，“恶狠狠”的威胁道：“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
    现在才说会不会太晚了啊！回答她的是向晚的一记白眼。
    表姐赌气似的撒开她的手，忽然趴在桌子上不管不顾哭起来：“算了，你去告诉我妈好了，反正他也不要我了！他要跟我分手！呜呜呜！”
    “！”喂！向晚都要被她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告状啦！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啊！”还想说点什么，她们的动静却已经惊动了一直关注这边的姑姑，门被向晚锁住了自然推不开，姑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玥玥！开门！怎么把门锁上了！你在里面干嘛呢！”
    表姐整个人已经吓的忘了再哭，向晚只好硬着头皮应声：“姑姑，是我！我在里面呢！”
    门外的声音顿了一顿，“晚晚啊，我知道你们小姐妹好久不见有话说，不过你姐姐在学习，啊！别淘气！等吃完了饭让她休息，你们再好好说话！”
    向晚在里面含含糊糊的答应着，想着就当是我耍赖吧，反正不能给你开门……到底是奶奶的生日，姑姑虽然生气，也不会真的大动干戈，这才勉强让他们混过去。
    只是，“这下姑姑肯定要跟我妈告状了！”向晚瘪着嘴，这黑锅背的！
    表姐方才连惊带吓的，此时也哭不出来了，看她这样也觉得不好意思，“没事，反正她又不能把你怎么着，下回，下回我也帮你掩护还不成吗？”
    “得了吧，还有下回呢！我才不像你那么傻呢！”向晚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姐，你为了个臭男生搞砸了中考，我就不说啥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可是现在，你还为了他哭成这样！分手怎么了！我倒觉得分手分的挺好呢！就算他不跟你分，你也早应该跟他分！”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啊，你说你们初中就认识了，那那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吗？”
    表姐想了想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是他刻苦努力争取也考上一高，非要你考砸了去二高呢！”
    “这，哪有那么容易啊，一高哪是说考就考上的……”
    “姐，你既然也知道一高有多难考，那你是怎么忍心让姑姑失望，让自己的辛苦努力白白浪费的啊？！”
    “……”
    “中考你可以故意考砸了迁就那个李什么的？”
    “李鑫……”
    “对，李鑫！那高考呢？为了上同一所大学，你又要故意考砸了来迁就他吗？”向晚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姐，你们分手了我才要替你高兴呢，因为他根本配不上你啊！”
    冯玥怔怔的看着她，向晚的话就像一瓢沸水，哗的一声淋在她的心上，一时间五味杂陈、如汤灌顶。
    向晚鬼鬼祟祟的从洗手间浸湿了一条毛巾，对着表姐红肿的眼睛有些发愁，冯玥把冰冰凉凉的毛巾从左眼换到右眼，就见到自家妹子一脸的苦大仇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姐！你还有心情乐！”向晚恼怒的瞪着她。
    “好了，你看你的样儿！用毛巾敷一敷，一会儿应该看不大出来，没事儿！”
    向晚可没有她那么乐观，就这两个大核桃，说没事谁信啊，姑姑又不傻。
    “你就放心吧，我妈要是问了你别出声，有我呢。”
    “......”
    因为今天的“午饭”有些晚，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厨房里就新鲜出炉了很多的炸货，炸丸子、炸藕合、炸年糕，吃的小胖子向晨满嘴流油，向晚却提心吊胆的把一颗炸丸子吃的浑不知味。
    怕什么来什么，姑姑果然一脸狐疑的在表姐脸上来回打量：“玥玥，你眼睛怎么了？怎么好像哭过了？”一边说还一边朝向晚扫过来，大概是疑心自家女儿被欺负了。
    向晚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就听表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开口：“唉，刚才有一道数学题，太难了，我不会做。”
    “......”
    一时间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安静了，只有向晨小朋友毫无所觉的继续吃吃吃。
    向晚咽下嘴里一口老血，心说这就是所谓的交给你了，表姐，你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这话你是骗鬼呢吧！谁知，不愧是亲生的母女，姑姑居然也叹了一口气，“哦，那也不要紧，明天回学校问问老师吧。”
    “嗯。”
    向晚：“......”
    向晚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需要缓一缓。
    等到晚些时候，向晚路过厨房听到姑姑和妈妈说话，才明白为什么姑姑会相信表姐的鬼话。
    彼时向晚妈正向姑姑表达对表姐的忧心：“大姐啊，玥玥她还好吧，我看那孩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我知道你都是为她好，不过你也别管的太严了。”
    只听姑姑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最近是有点不对劲，老是神神叨叨的，电视里头说这个叫啥……青春期敏感？有时候明明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要哭一场，我这心里也瘆得慌，也不敢逼得太紧了。”
    “唉......”
    向晚：原来表姐这样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阿弥陀佛！感谢“青春期”！

 第6章 套路

    新一周的军训又开始了，因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向晚和黄雯雯的友谊发展突飞猛进。
    两个女孩偶尔无意间的对视都会引来会心一笑，眼中是只有对方才懂的深意。
    当今天第一次中途休息的时候，刘鹏飞照旧来撩闲，看到的就是这两个人一脸诡异，迷之微笑的看着他。
    “干嘛？胖晚你们俩中邪了……”
    “嘿嘿嘿嘿”
    “……我说……”
    “嗯？”
    “程！思！语～～”
    “什么？！”刘鹏飞有点心虚的四下张望，强自镇定中：“你说谁？”
    向晚笑眯眯的拆穿他：“别装了，我说程思语啊！”
    黄雯雯接着补了一枪：“我都看见了！嘿嘿嘿，步行街……”
    “手牵着手哦～～”两个女孩异口同声。
    刘鹏飞：“！！！！！”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哈”
    向晚感觉神清气爽，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即视感，虽然如此八卦貌似有点不太厚道，可是，真的，很爽啊～～??
    彼时他们三个人躲在操场的角落里，离众人比较远，于丽丽只能看到她们几个嘻嘻哈哈的，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看了看身边的程思语，没来由一阵气恼：“那个刘鹏飞怎么回事？他不是喜欢你吗？怎么总是往向晚他们那边跑啊！”
    程思语没说话，不过心里的感觉有点复杂。开学第一天她就注意到刘鹏飞了，自我介绍的时候听他说喜欢打篮球，她就发现他长得特别像《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不过性格又好像樱木花道，有点逗。程思语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可惜她一个也看不上。不过，这个刘鹏飞倒是有点不一样。
    有点不一样的刘鹏飞此时正焦头烂额的解释牵手事件，并且希望向晚和黄雯雯能够立刻失忆，“这真是个误会，你们可别到处瞎说，让程思语听见得把我当什么人啊！”
    “让我听见什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程思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毕竟是背后说人，向晚和黄雯雯都有点尴尬。
    “哦，那个，我们在说你长得好看呢，呵呵。”刘鹏飞试图转移话题。
    “是吗？你也觉得我漂亮吗？”
    “啊，漂亮啊……”
    “那你之前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啊？”刘鹏飞皱了皱眉头，当着向晚和黄雯雯的面说这个，总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你长得漂亮，谁不喜欢啊，我当然……”
    “好，”程思语打断他，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高高的仰起脸，下巴呈现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瞥向向晚：“她们可都听到了，全是我的证人！既然你喜欢我，那我就答应做你女朋友好了！”
    “！你说真的？”刘鹏飞有点惊讶，又有点得意，程思语轻轻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跟来时一样潇洒的转身走了。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程思语搞什么呀，怎么感觉莫名其妙被人塞了一嘴狗粮？”黄雯雯表示有点懵。
    向晚没说话，转头看还在原地傻不愣登偷乐的刘鹏飞，笑得可真够傻的，她想。不过以前怎么没注意呢，这傻子长的还不错，怪不得漂亮如程思语都动心了。
    “喂！”向晚对刘鹏飞说，“你以后可是个有主的人了，最好跟我们保持安全距离，懂吗？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你女朋友吃起醋来，可是会殃及我们这些池鱼的！”
    “切！”刘鹏飞嘴上嗤之以鼻，心里却想到程思语确实曾经问过他是不是喜欢向晚，可是，“你全身上下哪里比得上人家，她会吃你的醋！快别做梦了吧，胖晚！”
    “你！”好心提醒的向晚不成想居然会遭受到此等暴击，终于忍无可忍，跳起来第一次对某人付诸了暴力讨伐。
    “啊！”刘鹏飞一边狼狈逃窜一边试图劝退敌军：“你别过分啊，我看你是女生我让着你！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啊！”如果不是叫的太惨的话，这话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就在这时，集合的时间到了。两军休战。
    由于侯教官一向都很亲切，面对他的时候，学生们就难免有些懈怠，就算集合也总是拖沓，看起来实在有些不像样子。
    高一一班此时正好在二班附近休息，他们的教官姓马，严肃的不得了，一班学生都有些怕他，马教官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对着侯教官口气不屑的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啊，哎呦，一群散沙！”
    侯教官挠了挠头，“都是好学生，不舍得训他们，其实都挺不错的。”
    “军训就要有军训的样子！马上就要汇报演出了，你们班这样的就等着垫底吧！反正谁丢脸谁知道！”马教官说着还对二班的学生们嘲讽道：“哎，你们教官是个软蛋面瓜，倒把你们纵的没个样儿，就等着给他丢人吧！刚开学就得个倒数第一，你们二班可就出名了，不错，开了个好头！”
    马教官嗓门大，这话不仅二班的听到了，一班的也听的清清楚楚，还有不少人嚷嚷着附和他，对二班开启了嘲讽模式。高一二班的学生们纷纷表示十分愤慨，愤慨之余又有那么一丢丢心虚惭愧，可是自家教官却只是挠头傻笑，半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这下子，侯教官的好脾气，他们是真的见识了。不过，他们班的教官，他们自己欺负欺负就算了，凭什么让别的班的欺负啊！哼！
    等到上午结束的时候，其他班都解散了，二班却还在操场上站队，因为，久违的班主任李老师出现了。
    “上一周我一直在办公室的窗口看着你们，说实话，你们的表现很令我失望！”李老师板着脸环视着眼前的学生们，“遇到侯教官这么好脾气的人是大家的幸运，可惜得很，你们根本就不懂得珍惜！”
    学生们顺着班主任的话看向侯教官，好脾气的侯教官正目不斜视、默默的以标准的军姿站在方队旁边，跟他们一起经受班主任口水的洗礼……
    “难道非要人打骂才能认真练习、好好训练？难道以后的高中三年，你们也想让我整天板着脸对你们呼来喝去才能好好学习吗？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如果不想这样，你们就给我好好练习、认真军训！否则的话，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你们就是一群懒驴，非得让人拿着皮鞭使劲抽才能往前走！你们可要好好想清楚，当然了，我是不介意当那条皮鞭！”
    “你们进入高一二班，从今往后就是一个班集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军训汇演就是你们这个集体的首次亮相，你们可想好喽，到底是要给校领导和其他班级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印象！或者说，是给我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印象！这一点很重要，让我看清楚你们到底是群什么样的学生，这取决于我今后将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你们。”
    “当然了，我衷心的希望，你们不会是倒数第一名！否则，你们在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中，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水深火热！”
    说完这番话，二班的学生们就看到侯教官被班主任单独请到了一边儿，进行了一次简短的沟通。虽然全程这两人的气氛看起来都十分和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同学们都觉得侯教官一定是被他们连累了，正在迎接班主任的讨伐。这种认知使他们每个人都产生了强烈的、挥之不去的内疚。
    李老师的这番训话显然十分及时，时机把握的分毫不差，不仅成功的激起了同学们的斗志和好胜心，也给心怀侥幸和懈怠的人敲响了警钟。李老师说的没错，高一二班是一个班集体，这个班集体虽然成立的时日尚短，却已经开始产生了集体荣誉感和向心力的萌芽。
    除了训话，李老师还带来了几个重磅消息，其一，军训结束之后，学校将进行一次摸底考试，此次成绩不会进行年级排名，但是将在班级内部进行比较，同时作为各科老师的参考。其二，考试之后，将在第一次班会中产生包括班长在内的所有班委成员，在此之前大家可以随时向班主任推举，也可以自荐。
    班里的气氛终于紧张起来，大家都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全心全意的开始了白天认真军训，晚上挑灯复习的日子。
    当你忙碌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军训汇演的这一天。当愧疚转化为动力，一盘散沙终于凝结成了一股年轻的力量。
    高一二班的全体学生在侯教官的带领下，跟在高一一班方阵的后面，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主席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认真的神色，迷彩服下青春洋溢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斗志。
    向晚和大家一样，对自己这一周的努力信心十足，期待着品尝胜利果实的那一刻。
    然而，事情的发生有时候总是这样的出人意料。
    军训汇演圆满结束，每个班级都得到了一面锦旗以示鼓励，根本没有评出第一名，当然，更不会有最后一名。
    向晚看看笑眯眯的李老师，再看看远处勾肩搭背的侯教官和马教官，深深的被他们的套路所折服。
    正所谓“铁打的将军流水的兵”，少年人啊，真是任重而道远。

 第7章 那些往事

    军训已经结束了，摸底考试还会远吗？
    周末如期而至，好友韩夏终于结束了为期两周的封闭式军训，向晚则在复习的海洋里头晕脑胀。在考试和久别的小伙伴之间，向晚仅仅犹豫了一秒钟就果断的放下了书本。毕竟，复习是永无止境的，与小伙伴的相聚却是有限的嘛。
    在她们的初中附近有一个免费的公园，虽然不大，但是环境还不错，以前她们就常去那里玩。今天也约好了上午九点在那里见面。
    见面的时候颇有点喜感，两个许久未见的女孩子都指着对方的脸哈哈大笑——拜军训所赐，全体都晒黑了两个色号。
    向晚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听着韩夏绘声绘色的讲述在军队里的所见所闻，羡慕的无以复加。绿色军营确有它迷人的地方，哪怕是娇气如韩夏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不过，韩夏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趴在一堆烂泥上匍匐前进……”向晚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你怎么样？有什么伤心事没有？快说来让我开心一下！”
    “我啊，遇到一个讨厌鬼算吗？”她把刘鹏飞的事说了一遍，从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说到后来：“他居然给我取外号！”。
    “什么外号？”
    “……”不想说……
    “快说快说！”
    “……胖晚……”
    “嘻嘻嘻，胖晚！”韩夏倒觉得这个外号挺亲切，“那，这个刘鹏飞长得帅不帅？”
    “哎？”向晚不明白话题怎么会偏离到这一点，不过还是诚实回答：“嗯，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到底帅不帅？”
    “……勉强算是帅吧……”不得不夸奖一个讨厌鬼总让人有点别扭。不过，“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在想，”韩夏笑的神秘兮兮的，“我们胖晚是不是终于要开窍了啊！”
    “什么呀！你怎么也这样叫我！”向晚皱起眉头，“说话不要这么奇怪！”
    “嘻嘻！”韩夏讨饶的抱住她的胳膊，有点语重心长的说：“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迟钝呢！哎，我这个好朋友真是替你操碎了心啊！”
    向晚似笑非笑的听她胡扯：“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让你操碎了心啊！是我硬把作业给你抄，还是替你写课堂笔记呀。”
    “no!no!no!我说的不是这个！”韩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问她：“我就问你吧，你到底知不知道，初中咱们班里有个人喜欢你呀！”
    “啊？”
    “你果然不知道啊！就是王亮啊，王亮！他一直都很喜欢你呢！”韩夏一脸同情的看着她：“可怜的王亮，明示暗示了好几次，你这个木头愣是没有开窍，哎～～”
    不可能吧，向晚感觉脑袋有点不够用，王亮她当然记得，初三那年他坐在自己身后。可是：“他老是揪我的辫子！”
    那时候的向晚还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大概因为辫子会扫到后面人的书桌，所以那个王亮总是会用各种方式夹住她的头发。向晚还记得有一次夹的有点狠，她疼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哭。那时候，王亮的表情怪怪的，好像有点紧张，又有一点别的她不是很懂的情绪。
    韩夏怜悯的看着她：“他只是想找个机会跟你说话呀，谁让你那时候总是在低头看书，一本接着一本，简直没完没了！”
    “！”
    “还有临毕业之前的那次同学聚会，他没跟你表白吗？”
    那一次？她记得王亮有点扭捏的跑过来跟她说，他的第一志愿也是二高，以后他们没准还会是同学呢，他还想坐在她后面，还说他特别高兴。当时自己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她说的是，二高一个年级有八个班，先不说分到一起的概率不是很高，就算分到一个班里她也不想坐他前面……那会儿她心里想的是：才不给你机会继续揪我的辫子……
    所以初中毕业之后，她就果断的把辫子给剪了，换成了短短的蘑菇头。哼，以后谁也别想揪我的辫子！
    “算了，”韩夏安慰她，“反正都已经过去了，而且看起来你们也没有被分在一个班里。唉，可怜的王亮！我居然有点同情他！”
    向晚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幸好被晒黑了两个色号，应该看不出来，她不由庆幸的想。
    “好在你现在终于有点开窍了！我真为你高兴！”
    “？”
    “什么呀，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那个刘鹏飞大概是喜欢你哦！”
    这下子向晚终于松了口气，“才不是呢！还以为你说什么呢，他是喜欢欺负我，才不是喜欢我呢！而且他都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哎？”韩夏睁大了眼睛，“不是吧？”
    “真的！”向晚无比肯定，“对方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那天我也在的，还是他们的见证人呢！肯定错不了！”
    “？！”果然发生在向晚身上的事情都不能用常理去解释……
    向晚和韩夏一直聊到中午，午饭又一起去吃了一顿麻辣烫，之后约好了要经常打电话，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各自回家。
    向晚的家是工厂分配给工人的厂区楼，十几栋六层楼高的楼房紧凑的挨在一起，住的全是厂里的职工，向家住在七栋一单元三楼。她走到二楼的时候，听到楼上隐隐传来吵架声，也没太在意。这栋楼每层有三户人家，她们家是301，302住着一大家子六七口人，人多就意味着是非多，303那一户虽然只住了一对年轻的夫妻俩，但是丈夫好酒，每次喝多了回家总要吵起来。向晚早就习惯了邻居家的热闹。
    直到站在自家门口，清晰的听到门里传来的争吵声，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吵架的不是邻居，而是自己的爸妈。
    小时候有些模糊的记忆重新浮出水面，那时候她们一家还住在爷爷奶奶的老房子里。后来小叔要结婚了，妈妈一边搂着她哭一边收拾行李，屋子里面乱糟糟的，屋子外面传来爸爸跟奶奶的争吵声。她听到奶奶说，“你们生了个赔钱货，我还指着三儿给家里传宗接代哪！我不管你们搬去哪里，总之不要搅黄了三儿的婚事！”
    后来爸妈在外面租了一间小房子，因为他们都要上班，她就开始不断的被送去爷爷奶奶家或者姥姥姥爷家。
    那时候她还不懂什么是“赔钱货”，直到三叔家的小弟出生的时候，看到奶奶笑的合不拢嘴、一口一个“金孙”，她便隐约有些明白了。
    那些她不在父母身边的日子里，她常常会产生与年纪不符的深思。她隐约觉得是自己的出生才导致妈妈在屋子里哭泣，才会引发那些听起来很可怕的争吵。如果她跟堂弟一样是个男孩，或许她们一家就不会被赶出来，她也不用离开父母身边、四处寄居。所以那时侯，她甚至有点害怕爸妈难得来接她的日子，她害怕，会在父母脸上也看到那种嫌弃的眼神。
    后来有一次，她在姥姥家里哭的声嘶力竭也不愿意跟妈妈走，最后哭着哭着便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又听到妈妈压抑的哭声。原来，妈妈以为她嫌弃她们那间破旧的出租屋，所以才不肯跟她回家。
    那一瞬间，向晚的心忽然就安定了。她记得自己爬过去抱住妈妈。
    “妈妈，”她说，“你别嫌弃我，我就跟你回家。”回答她的是一阵号啕大哭。
    再后来爸爸终于分到了单位的职工厂房，她们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可是现在，这个家里却在吵架。
    房门就在这时候被人推开，向爸爸没想到会被女儿看到他们争吵，脸上有些尴尬。
    “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跟朋友出去玩了吗？”
    “嗯……下周一要考试，想回家再看看书。”
    “哦！要考试啊，那你好好看书吧，”向爸爸犹豫了一下，还是穿好了鞋子：“爸出去一下，你快进来吧。”
    向晚进了家门，妈妈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话，此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刚刚争吵过的痕迹，甚至还冲她笑了笑，说买了她喜欢的水果。
    当她坐在桌边打开书本的时候，妈妈已经把水果洗好了端过来。
    “妈，”向晚叫住她，“我刚才听到你们吵架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吵架？”
    向妈妈沉默了一下，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事，大人的事不该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念书就行了，知道吗？”
    向晚沉默着。
    晚饭的时候，向爸爸回家了，拎着很多打包的饭菜，一看就知道是附近那家小饭店的手艺。向晚帮爸爸把饭菜倒进盘子里时，发现这些都是自己和妈妈爱吃的菜。
    吃饭的时候似乎一切如常，她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当天夜里，她猛的惊醒过来，去厕所的时候路过爸妈的房间，她清楚的听到妈妈在屋里说话，她说：“当年晚晚还小，我只好忍了，现在又是这样！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偏心偏成这样！姓向的，我告诉你，不该我拿的我一分也不会要，该我得的我一步也不会再让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我的晚晚！”
    为了我啊……向晚站在爸妈的房门口，发觉秋天已经不知何时悄然来临，夜，是如此的寒凉……

 第8章 男生的心思你别猜

    每个星期一的早上七点十分，第二高中的全体学生在操场上整齐列队，参加一周一次的升旗仪式。
    这一届高一新生的校服设计是——白底绿横纹，男女都是一样的上衣下裤、运动休闲款，被高年级的学生们戏谑的称作“葱心绿”，穿上这一身，再配合军训标配的“非洲脸”，画面真是……一言难尽。
    高一的摸底考试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老师们似乎只是想了解学生们对知识的掌握，又或许只是想让他们不要在暑假里把过去的所学忘的一干二净。
    在考试后的班会上，班干部名单新鲜出炉。班长是刘洋，开学第一天向晚就注意到她，因为这个女生的人缘非常好，和班里许多同学早在初中时就认识了。学习委员当然是班里中考成绩排名第一的李力玮，并且李老师还亲自授意，由他同时兼任副班长。再有就是体育生马思瑶和刘鹏飞分别当选男女体育委员——他们的体育课是男女生分开上的。以及程思雨当选文艺委员等等。其中比较意外的是，黄雯雯成了生活委员。这个结果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而她一开始竞选的原因其实有点不靠谱，“我妈说，我要是能当上个班干部给她长长脸，就给我买个随身听！”然后，她就选了她觉得最冷门的生活委员，没想到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黄雯雯表示：“实在是太高兴了！”
    不过这股高兴劲很快就退散了，因为生活委员最主要的职责就是组织大家大扫除。经历了第一次大扫除之后的黄雯雯感到身心俱疲，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怪不得她能顺利当选，因为生活委员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典范啊！她现在十分后悔，可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班干部的任期至少要一个学期。所以抱怨归抱怨，当还是要继续当下去的。
    高一年级没有晚自习，除了周一要升国旗，平时早上都是七点半到校，然后开始早读，早读内容是语文和英语一天一科。
    七点五十早读结束，八点钟开始上第一节课。每堂课四十五分钟，课间休息十分钟。上午上四节课，前两节课之后要做眼保健操，然后是广播体操。中午12点放学，离家近的学生可以回家吃饭，离得远的就得从家里带饭，或者选择在学校外面随便什么地方买着吃。下午也是四节课，后两节是自习，不过往往会被各科老师无情征用。
    向晚和黄雯雯每天中午一起结伴出去吃饭，她们最近爱上了一家包子店，因为物美价廉，每天都是人满为患。这家包子最大的卖点就是：每一个都非常大，一般来说，饭量正常的女生吃上一个包子外加一碗粥或者豆浆就足够了。用黄雯雯的话来形容就是：“跟我的脸一样大！”。脸一样大的肉包子，皮软馅大，最绝的就是，这个大包子它不是灌汤包，却给人一种与吃灌汤包类似的体验：轻轻的咬破包子皮，一口浓郁的汤汁流进口中，葱香和猪肉完美融合之后，那种咸鲜的味道好吃的使人流泪。所以尽管这一餐更像早饭，她们俩仍然连续吃了一个星期也没有吃腻。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某一次课间，向晚在班级门口见到了一个熟人。那人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后却露出一副天塌地陷的崩溃表情。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亮，她的初中同学。
    很不巧，不久之前她刚刚从韩夏那里得知，这个人貌似喜欢自己。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对于王亮，她大概做了许多令人掩面的蠢事……
    王亮确实是来找她的，向晚有点慌张，但显然王亮比她更慌张：“你，你什么时候剪头发了？你的辫子呢？！”
    “哎？”这是什么问题呀，“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现在没事了！再见！”王亮表情紧绷，态度冷淡的走掉了。
    “……！！”是谁说这货喜欢我的！拖出去砍了！
    韩夏：“……”
    向晚莫名其妙的被叫出去，又莫名其妙的回到座位上，心想回去一定要给韩夏打电话，必须让她知道一件事，不是我的感觉迟钝，根本是你一直想太多了好吗？王亮喜欢我什么的，完全就是假情报啊，害她虚惊一场。
    其实韩夏很冤枉，王亮确实喜欢过向晚，只不过大概在王亮的心里，向晚永远是那个记忆中留着长辫子、安静如画的女孩，可现在这个剪去长发、留着蘑菇头的向晚，于他而言却充满了陌生。
    如果向晚能够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少年，你喜欢的是你心中的想象，而不是我这个真实的人啊！阿弥陀佛，恭喜你即早脱身，回头是岸！”
    蘑菇头向晚没有时间揣摩受到打击的王同学，因为她要忙着收语文作业。班主任李老师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看，居然任命她当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向晚可以发誓，这绝不是什么美差。
    相比所有的课代表，语文课代表是最累的，尤其是当语文老师还是自家班主任的时候！别的课代表最多两天收一次作业，可是她却几乎天天都要往语文组办公室跑！直接导致她在所有语文老师那里都混了个脸儿熟。
    李老师上周又布置了一个新作业，所有人每周末都要写一篇日记，星期一上交，星期五再发回给大家。今天就是第一次交日记的日子。
    向晚从来都没觉得日记本是如此可怕的存在，尤其是当整整一个班六十个人的日记本都堆在你面前的时候。她要面临的问题很严峻，要怎么把眼前这些小山一样的日记本搬到语文办公室去呢……
    “这么多啊！不过不用怕，让我来帮你搬！”黄雯雯伸出了友谊的小手。
    “谢谢你雯雯！你真好～～”
    “你们俩肉麻死了！快闪开！”刘鹏飞一脸夸张的鄙视她们，却伸手抱起了一摞本子，同时不忘在班里喊了一嗓子：“来几个男的！帮忙搬一下作业！”
    令人惊叹的，班里这些平时看起来挺不靠谱的男生们，很自然的响应了这一声招呼，几乎是一瞬间，桌上小山一样的日记本就全都被拿走了！
    如果说这还不够让人意外的话，等向晚到了老师办公室，看到学习委员，也就是向晚的前桌李力玮同学，正在一脸严肃的跟班主任讨论作业问题。
    “老师，这些日记本实在太多了，语文课代表一个人根本拿不了。我认为，这个作业，以后应该由每个组的小组长来负责。”
    他们班为了方便安排值日，按照座位顺序分了很多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一个小组长。
    确实，如果这些工作均摊到每个小组长身上，就容易执行多了。
    “行，就这么办吧，”李老师说着就看到了自家课代表，“正好你也来了，一会儿你们回班给大家说一下这个事吧。”
    不仅如此，向晚还得到了李老师的一番表扬，说之前辛苦她了，她做的非常好之类的。
    事情就这样异常顺利的解决了，向晚不由得对这个前桌刮目相看。
    实际上，自从李力玮这个学习委员走马上任之后，以他为中心的一干人等无一例外，全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李力玮是个学习狂魔，他似乎就是“能够轻易从知识的海洋中寻找到快乐”的那种人，并且衷心希望他身边的人也能够感同身受……想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嘛。
    于是，每次向晚等人偶尔上课溜号走神说八卦的时候，都会收到来自学习委员恨铁不成钢的“长辈脸”。向晚等人表示，真是压力山大啊！
    其实说实话，李力玮这人挺热心，他时刻准备好了要履行学习委员的职责，任何时候都非常欢迎有人向他请教，只不过，每次讲完题之后，问问题的人都会被他怜悯的眼神所关照，仿佛在说：“唉，居然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你真可怜！”真的，向晚敢保证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应该完全没有恶意，也许，这只是纯粹的、来自智商上的秒杀？……得出这种结论，似乎让人更加郁闷了啊，怎么办？
    但是这一次，认真履行职责的学习委员表现出了他可爱的一面。起码，向晚此时就是真的真的很感谢他。
    她把这件事分享给了同桌黄雯雯，两个女孩都发出了一样的感慨：“咱们班的男生，好像都挺不错的嘛！”
    基于这种心理的影响，当刘鹏飞提出，这个星期六他们有一场篮球比赛，想让她们去当个啦啦队的时候，黄雯雯第一个举手响应，向晚则表示愿意服从组织安排。
    刘鹏飞挺高兴：“我们就在学校里边的篮球场，对方是八班的，我听说他们班有女生要去，咱们班要是一个人没有那多难看啊，是吧！反正也不用你们干嘛，给加加油就行！比完赛请你们吃雪糕！”
    原来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行，你就放心吧！保证到位！”
    于是黄雯雯跟向晚商量，既然咱都答应了，不如干脆把场面搞大了，怎么样？
    向晚：明明就是一场普通的篮球友谊赛嘛，奈何挡不住你这一颗想要筹划春晚的心呐……

 第9章 雨中的啦啦队

    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本来是不该再为了啦啦队的事情而烦恼的。可惜刘鹏飞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的女朋友程思雨同学，近来有个非常重要的演出机会，几乎每天都在废寝忘食的练习舞蹈，最近更是只有上午才来学校上课，下午则一律请假。刘鹏飞别说跟人家培养感情了，就是话也说不上几句。毕竟早恋这事儿还是不被允许的，在学校里，对个眼神什么的还都得偷偷摸摸呢。假如对方忙的连眼神都很匆匆，那也是没辙。
    这时候就不得不佩服刘鹏飞那粗大的神经了，在他看来，程思雨是他女朋友这事，该知道的（班里的同学和他以前的朋友们）都知道了，对于这么快就获取了佳人的芳心，他表示已经很满足、很骄傲、很享受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心情。至于女朋友很忙没时间交流感情？刘鹏飞表示很理解：跳舞很好很重要，我当然全力支持，亲爱的，要加油哦！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女朋友不粘人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忙着跟新朋友们打游戏、打篮球，还得抽空学习、写作业呢！实在是太忙了！??
    很忙的刘鹏飞对星期六的比赛挺在意，对方是他们学校高一八班的，据说阵容很强大，队员大部分都是原初中同学，配合那是没得说。
    反观这边儿，他倒是充分利用了自己体育委员的职务之便，勉强凑齐了五个人的固定队伍。为了争取班里的体育生郑旭，他真是使出了水磨的功夫，没办法，这货实在是太懒了，除了训练，恨不能长在桌子上长睡不醒！不过球打的确实不错。
    训练时间少，人员水平参差不齐，对这场比赛他其实心里有点没底。不过他不怕输，反正只是友谊赛嘛，能趁机多磨合磨合也挺好的。他们学校历年都有组织篮球比赛的优良传统，等到那时候再计较输赢也不迟。
    听说八班的篮球队长有个小迷妹，目前正在倒追他，星期六的比赛肯定得去助阵。所以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他也得找人去捧场，女朋友没空，咱不是还有“女的”朋友嘛。
    事实证明，他的“女的”朋友们确实很给力。
    被指挥的团团转的向晚深深的觉得：黄雯雯只是个生活委员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二班女生之间悄然发生的，一只耳朵传给另一只耳朵，最终传遍了女生的信息八卦聚集地——女厕所。
    黄雯雯成功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班长刘洋。有这位班长的地方，从来都不缺少人气，她的加入，不仅使加油助威的女生人数从几个变成了几乎全体，还给黄雯雯提供了班会活动剩余的材料。这点尤其重要，有了这些，黄雯雯的绘画天赋才能得以施展。她不仅打算画一个横幅，还想设计一张海报，烘托气氛嘛！
    随着紧锣密鼓的准备，星期六这一天终于到了。
    比赛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半，向晚和黄雯雯八点半就到了，她们已经提前从班长那里借到了班级钥匙，特意从教室抬出一张桌子，好把黄雯雯精心制作的记分牌摆在上面。只等其他女生到齐，就可以一起拉横幅了。
    黄雯雯兴奋的向她展示自己的杰作，先拿出来的是红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着：“挑战地心引力，燃爆篮球魅力！”再下面是一行小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向晚点点头，横幅倒是中规中矩。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那是一张大约1米*1米的大幅彩纸，上面画了一个正在腾空投篮的人物虚影，下面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球球必中！高一二班必胜！”这些都挺棒，向晚心想，如果人物身后没有那些夸张的万丈光芒的话，或者那些大字旁边没有那么多少女系花环……
    “怎么样！很厉害吧！”黄雯雯一脸求表扬的看着她。
    “嗯嗯！真好看，我很喜欢！”就是不知道刘鹏飞他们看了会怎么说……最好被雷的外焦里嫩，哈哈哈，向晚坏心眼的想。
    快九点的时候，在她们之后第一个到的人居然是郑旭。对这个老是睡眠不足的家伙，向晚她们还是挺好奇的。
    郑旭留着板寸头，个头中等，胳膊下面夹了个球，只穿了一件无袖的运动背心和短裤，比穿校服的时候显得更壮一些。郑旭看了她们俩一眼，摸摸鼻子没说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挑了个离她们最远的篮板带球去了。
    “晚晚，这家伙清醒的时候还挺帅的嘛！嘻嘻！”黄雯雯偷偷趴在她耳边八卦。
    “还真是呢，而且看起来球也打的挺好的！”
    “你说他们会赢吧？那个八班也不知道厉不厉害！”
    “那必须得赢啊！要不然也太对不起你的一番心血啦！”
    “就是就是！要是敢输的话，我就狠狠敲刘鹏飞一顿！”黄雯雯想了想，“就让他请咱们吃最贵的雪糕！”
    “对！就这么办！”
    “嘻嘻嘻”
    这时候，远远的又有四个女孩子一路说说笑笑的往篮球场这边走，看着却不像是他们班的同学。走近了一看，果然都是生面孔。看到她们俩的时候，其中一个穿黄裙子的女生眉头紧皱，看起来还有点不太高兴。
    刘鹏飞和其他人很快也都来了，打过招呼之后就跟郑旭一起开始热身做准备。等八班的男生到齐的时候，向晚就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王亮同学！没想到王亮同学不仅会打篮球，而且看起来还是队长呢！不过向晚一点也不想过去打招呼，上一次王亮同学莫名其妙的表现她还记得很清楚呢！还是假装不认识好了。
    王亮一出现，之前的那四个女生就围了上去，那个黄裙子的女生尤其热情，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她喜欢王亮。
    这四个女生也是八班的，黄裙子叫陈姣姣，她就是正在追求王亮的小迷妹。相比陈姣姣的主动，王亮同学就显得很高冷了。不过他无意间一回头，一下子就看到了向晚，忍不住发了一会儿呆。
    向晚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领口和胸前点缀着几枝浅色的山竹花，下身穿了一条墨绿色的九分裤，白色的运动鞋，还带着一顶运动帽。帽子有点大，几乎完全遮住了她的蘑菇头。大约是想到了她的长辫子，王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
    陈姣姣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向晚和黄雯雯再次进入到她的视线里：短头发的那个挺活泼，戴帽子的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过都不是什么大美女，最多只能算清秀。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王亮在意的到底是谁。她正犹豫要不要过去主动认识一下，就看到忽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女生。
    二班的女生们纯粹是带着一种类似郊游的心情来参加活动的，刘洋带着班上二十几个人声势浩大的冲进篮球场，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当然，除了向晚和黄雯雯。
    不仅如此，当她们依次排好队伍、拉起横幅，举起那张很有特点的海报的时候，黄雯雯从其他人吃惊的表情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哈！哈！哈！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耶??
    刘洋带头喊了几句口号，加油声回荡在不大的篮球场上，莫名的使人感到热血沸腾。
    刘鹏飞没想到他开学时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幸福来的太突然，虽然这跟他想象中穿着迷你裙跳舞的啦啦队相差甚远。不过，就冲这人数！这声势！这份用心！他决定，待会儿必须得请所有人吃雪糕！嗯，向晚和黄雯雯可以吃两根！但可是，谁能告诉他，那个海报上花里胡哨的东西是什么鬼？
    郑旭在内的其他队员想的则是：一会儿要是输了的话，不会被打吧……
    最崩溃的则是八班的男同学们：还以为只是随便比着玩呢，现在这样一声不响、自带这么多啦啦队是想怎样啊喂！
    陈姣姣：请让我安静的看一场比赛。有什么事还是下次再说吧……
    观众如此给力，气氛十分热烈，比赛双方都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努力让自己显得更专业一些。虽然没有统一的球服，也没有专业的裁判，但是场上少年们一张张认真的脸和英气勃发的身姿，照样让场外的观众们看的津津有味。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女孩子们表现的很明显，她们就是来看热闹的。
    少年们大约也都很明白这一点，随着场外乱七八糟的惊呼声和喝彩声，每个人都下意识的秀起了个人技术，总之，进球不是最重要的，转身要华丽，带球过人务必要夸张，跳起来的时候必须帅！
    不知不觉间，比赛已经被带向了一个诡异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可惜天公不作美，比赛过半时，不知不觉竟然下起了雨。
    一开始雨下的还不大，大家都不想半途而废，仍然坚持着。打球的人甚至觉得在雨中有种特别的感觉，挺带劲！可是后来，雨越下越大，女孩子们又穿的都不太多，班长刘洋果断做出决定：撤！人是她带来的，生病了就不好了。还是先去教学楼躲一躲吧。
    大部分女生们都跟着刘洋走了，陈姣姣本来不想走，最后到底还是被另外三个同伴劝走了。场上的男生们却还想再坚持一下，把比赛打完。向晚和黄雯雯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留下来。
    大雨中，她们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用向晚的帽子和那张海报徒劳无功的遮遮雨，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她们觉得挺有趣，忍不住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青春若不恣意，更待何时呢？
    可惜彼时年少，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第10章 女生的自觉

    雨越下越大，满世界都是水。
    刘鹏飞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一眼扫到空荡荡的场边只剩下两个孤零零的人影，那两个傻瓜正抱在一起，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哈哈傻笑。
    “不打了不打了！”刘鹏飞大声招呼着同伴，大雨把他的声音撕扯的断断续续，到最后必须连比划带喊才能表达清楚。王亮收住球，松了一口气，他早就不想打了，雨太大，手脚都像灌了铅，只是他们队一直领先，这话由他说出来不合适。而且大家刚才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莫名有点亢奋。
    “先去教学楼躲躲雨吧！”刘鹏飞叫住两个人抬上桌子，自己拎着记分牌，回头不忘招呼向晚和黄雯雯：“你们俩别傻站着了，快点进教学楼！不打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她们俩兔子一样“嗖”的一声早跑远了……
    教学楼大厅里此时一个人也没有，班级的钥匙已经还给班长，她跟其他女同学肯定都回班里去了。向晚和黄雯雯一路跑进来，全身上下早就已经湿透了，在大厅的地板上留下两个小小的水洼。随后进来的男生们也是一样，甚至更加狼狈。
    刘鹏飞表示：“我们班开着门呢，都去坐会儿吧，等雨小点再走！”于是一群人都去了二班的教室。陈姣姣几个果然也在。
    刘洋正打算冒雨出去找他们呢，看到一群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实在是吓了一跳：“你们可真行！都下这么大了还打呢！”向晚和黄雯雯只是冲她嘿嘿傻笑。
    透过教室的窗户往外看去，大雨已经连成了一片漫天的雨幕，这场雨来的真是又快又急。向晚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就是在这样的雨中怡然自得，这真是一场奇特的体验，尽管她此时浑身湿透，心里却喷涌出无数的诗意和优美的篇章，简直想立刻拿起笔席地而坐、奋笔疾书。她伸手打开一扇窗户，风唰的一下鼓起她潮湿的短发，雨幕巨大的声响瞬间湮没了教室里嘈杂的人声，将她与整个世界就此分离，她的双眼深深的望进窗外的风雨中，慢慢沉浸在自己澎湃的内心世界里，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窗户忽然“砰”的一声被人用力关紧，向晚从虚无的世界重新跌落人间。
    “胖晚你开窗干嘛？都湿透了还没疯够呢！”刘鹏飞故意把头凑过来，将头发上的水溅了她一脸。
    “啊！”向晚大叫一声，一瞬间什么意境和篇章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她也立刻如法炮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将更多的水甩回去。一旁的的黄雯雯不幸被波及，气的大叫：“你们俩是狗吗！啊！快点住手，不，快点住头！”
    “哈哈哈”
    王亮坐在门口的座位上用眼角看他们打闹，向晚湿透的衬衫有一部分紧紧贴在身上，从他这个角度，几乎能看到衬衫下微微的起伏和痕迹。王亮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急忙窘迫的把脸转向墙壁，脑子里却仍然一遍遍重复刚才的画面。
    “王亮，给你！”眼前突兀的出现一包纸巾，王亮抬起头，果然是陈姣姣。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不是的。”王亮有点羞恼，不禁有些迁怒于眼前的这个女生，“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陈姣姣有些委屈的咬着嘴唇，可是王亮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少女敏感的心瞬间受到了一种深深的伤害，她捂着嘴哭着跑出了教室。她的同伴们愤怒的瞪了王亮一眼，紧跟着追了出去。
    王亮并没有觉得如释重负，反而心情更加烦躁起来，再看到向晚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披了一件校服上衣，看尺寸却明显不属于她自己。
    向晚是忽然被一件从天而降的校服兜头盖住的，她原以为又是刘鹏飞的恶作剧，没想到居然会是郑旭。
    “你干嘛……”
    “我说，”郑旭的声音懒洋洋中透着一种漫不经心，“你有没有一点身为女生的自觉呀……”
    “……哎？”向晚傻兮兮的跟他对视了几秒钟，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于是郑旭就看到这姑娘在原地咻的一下变成了一只番茄，他想，如果这个时候用手戳一戳，大概会爆炸吧……
    意料之外的大雨注定了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比赛。不过好在不管是比赛的人还是观赛的人，自始至终最在意的都不是结果。这一天，有人收获喜悦，有人平添伤悲，有人得意，自然也有人失意。这一天，雨始终没有停。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结伴回家，黄雯雯坚持要一次性吃完她的战利品——两根雪糕。于是，全身被雨淋湿、又连吃了两根雪糕的黄雯雯很不幸的病倒了，发高烧、感冒，连续好多天都没能来上学。
    向晚对此有些哭笑不得，她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有时候得到的越甜蜜，付出的代价就越惨痛。”
    那之后，星期一的早上，向晚特意起了个大早，悄悄把洗干净的校服放在了郑旭的书桌上。
    等到黄雯雯终于病好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到中秋节了。
    这一年的中秋节恰好是星期六，向晚一家照旧在老房子那边过节。姑姑一家自然也是去姑父家过节。见不到表姐，向晚只好哄堂弟玩，顺便听一听家里的八卦。
    听大人们聊天是很有用处的，好比现在，她就终于从妈妈和小婶的话中分析到了上次爸妈吵架的真相。小叔小婶一家三口打算买房子搬出去，给出的理由是，向晨小朋友越来越大，希望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老房子太小了住不开。
    爱孙如命的向奶奶是不会轻易答应的，她显然无法忍受见不到孙子的生活。于是，向奶奶提出要把老房子卖掉，用这笔钱买一套更大的房子，这样他们老两口就能继续跟乖孙住在一起了。
    可是这样做的问题很明显，老房子目前是在爷爷名下，也就是说向奶奶和三个子女都有份，可是如果卖了老房子，按照向奶奶的想法，要把新房子直接写到小叔名下，那么，从此以后，这房子就跟向晚和姑姑两家没有一毛钱关系了。向爸爸可以不在乎，但是向晚妈肯定是绝不会同意的。
    向奶奶偏心眼偏的十分严重，可惜被她偏的一方压根儿不领情。向晚已经从小婶跟老妈的谈话中充分的了解到了整件事的关键，小叔一家想要搬出去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房子太小，而是要让向晨远离向奶奶的溺爱。
    “咱妈对孩子实在是太惯着了，养的他一身的臭毛病！”小婶有些无奈的说，“也怪我，在商场站一天，回家话都懒得说，更别提管孩子了。”
    “晨晨是个好孩子，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二嫂，我这次是铁了心了，必须得给他紧紧皮子，这回换了工作，我也有精力了。不过要是不搬出去，在咱妈眼皮子底下，这孩子还是没法管！”小婶原本在商场里做售货员，最近通过小叔的关系，在他们公交公司找了个工作，坐办公室，工资虽然不高，胜在工作轻松，时间也比之前更宽裕。
    向晚同情的看了看堂弟，好小子，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可怜小胖子对此还无知无觉。
    另一边向爷爷正跟两个儿子把酒言欢，小叔一家要搬走的事，向爷爷表示无所谓，搬走了更好，清净！
    小叔给向爸爸倒了一杯酒，趁着过节气氛好，赶紧跟哥哥表达立场：“二哥，咱妈之前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我跟你弟妹是从来没有那种想法的！先不说咱爸根本不会同意卖房子再写到我名下，就是爸同意了，我也不能同意！二哥，当年因为我结婚，妈把你们撵出去这事，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没脸，都怪弟弟没本事……是我对不起你跟嫂子，还有晚晚……”
    向爸爸看着自家兄弟这样，心里也难受。要说当年心里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到底是自家老娘、自家兄弟，他总也恨不大起来，只是：“三儿，咱们是自家兄弟，哥哥从来也不怨你，不过你得记着你嫂子的好。她能愿意把这些事儿揭过去，现在还跟弟妹有说有笑的，三儿啊，这你得领情！”
    “哎！二哥！你放心，我懂！”小叔眼圈泛红，举起酒杯跟他用力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向爷爷欣慰的看着两个儿子，自己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日子呢就像杯里的老酒，刚开始总是会辣口，你得先吞下去，再慢慢的回味，这时候才能品出一点儿滋味呢。他伸头看了一眼里屋，向奶奶背对着门躺在床上，正一个人生闷气。
    “哼，活该！”向爷爷有点幸灾乐祸的想：“谁让你净出馊主意，这下子把两个儿子都得罪了，嘿嘿，我看你怎么下台！”
    出于对堂弟未来生活的同情，向晚正满怀“慈爱”的把他的饭碗用各种好吃的填了个满，一抬头就见爷爷正盯着里屋瞧。全家人一起吃团圆饭的好日子，总不能真的不管奶奶。向晚眼珠子转了转，趴在向晨耳朵里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遍。
    “奶奶！我要吃你炸的年糕！”向晨小朋友挺配合，关键是他也挺想吃：“奶奶！我要吃！你快出来给我做呀！奶～～奶～～！”
    向奶奶：关键时候还得是我大孙子，这下终于不用躺着了！
    向晚妈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心里轻轻一叹，笑着站起来：“妈，我来帮你吧！”
    “二嫂你坐着，我来！”小婶立刻拉住她，“臭小子成天就知道吃！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向晨小朋友瘪瘪嘴委屈的看着向晚：都是你不好！
    向晚表示：呵呵

 第11章 一起做坏事

    第二高中的高一年级是没有晚自习的，高二年级有一节，高三有两节。所以向晚下午六点就放学了，不过今天她没有着急回家。
    今天是表姐冯玥的生日，她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晚自习是七点二十开始，这之间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她已经提前跟表姐约好了，一起出去吃饭为她庆祝一下。
    向晚在校门口跟冯玥会合，为了节省时间，她们去了学校对面唯一的一家西餐厅。其实这家西餐厅的东西不是很好吃，价格对于学生来说也比较贵，不过它胜在环境清幽，座椅全是面对面的靠背软沙发，每个座位上还有一个门帘，只要放下门帘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很适合聊天谈心，当然，更适合谈情说爱。
    如果早知道会遇到表姐的前男友，向晚宁可去更远些的地方吃饭，也不会选择这里。可惜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前男友叫李鑫，之前军训表姐来看她时，一旁等着的男生就是他。向晚还记得表姐为了他哭的很伤心，可如今这个人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
    当时她跟表姐刚刚坐下，李鑫就牵着另一个女生的手也进了店里，四个人就这样迎面撞见了，李鑫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身边的女生却带着胜利者般的微笑，很是得意的看着表姐，甚至特意选了她们隔壁的座位。
    向晚很生气，直接伸手放下了她们座位上的帘子。
    “姐，咱们要不要换一家……”
    “不用，”表姐的脸色在餐厅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的苍白，“没理由反倒要我躲着他们！”她最近瘦了很多，就算是笑的时候也给人一种哀伤的感觉，这样的表姐让向晚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一顿饭自然吃的味同嚼蜡，向晚几次试图缓解压抑的气氛，奈何这不是她的长项，再加上隔壁还经常传来那女孩子刻意抬高的说话声，直到饭吃完，表姐也没能真正高兴起来。
    “没关系的，”最后反倒是表姐安慰向晚：“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早就知道了。他有了新欢，所以才要跟我分手。晚晚，你说的对，他配不上我，我根本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要是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眼中带泪，倒是有些可信度。可是任谁生日这一天遇到这样的事都会觉得难过吧，向晚想，希望表姐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让伤口愈合。
    把表姐送回学校，向晚背着书包在操场上走来走去，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就算是分手了，难道非要这样刻意的羞辱对方吗？抢了别人的男朋友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在人家面前耀武扬威！真是越想越生气！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回到教室，操场上渐渐空旷起来。向晚背着书包沿着操场漫无目的的走，脑子里一直在想吃饭时表姐苍白的脸和眼里的泪花，那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是韩夏或者是黄雯雯。如果是她们俩的话，一定可以让表姐重新高兴起来，她想，不像我……我真是没用极了！要是那时候我表现的凶一点，把那两个人骂走也好！或者干脆强硬一点直接把表姐带走换一家店……可是向晚心里也再清楚不过，即使重来一次，以上这些假设她也全都做不到。这使她感到既无力又难过。背上的书包仿佛一下子有千斤重，压的她渐渐站不稳，于是只好蹲了下来。向晚抱住自己的膝盖，慢慢的把头埋了进去。
    郑旭被体育老师打发去仓库拿运动器材，仓库在西北角，沿着操场拐个弯就是，他几乎天天来所以熟的很。可是今天他照旧拐过了弯，却看到仓库门口蹲着一个人，有点眼熟，郑旭想，紧接着他就想起了那天打篮球的事：湿透了贴在身上的白衬衫，以及那件洗的挺香的校服上衣。
    “你在干嘛？”既然是个熟人，郑旭就随口问了问。没想到这一问却惹上了个大麻烦。
    向晚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傻乎乎的抬起头，脸上挂着几道明晃晃的泪痕。这姑娘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憋红了一张脸，可怜兮兮的说：“我，我腿麻了……站不起来！”然后一下子坐倒在地上，话音儿里还带着一点哭腔。
    得嘞，让你嘴贱！郑旭在心里唾弃自己，身体却自觉的走过去，蹲了下来。要是换成跟他一块儿训练的那些糙汉子腿麻了，他大概一脚就踹过去了，一脚踹不好，那就再踹几脚……可是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干。无从下手，他有点愁，只好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蹲在那儿。
    万幸向晚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之后，腿自己也就好了，郑旭还是好心的搭了把手，把她扶了起来。
    “有人欺负你？”肯定不是因为腿麻了所以才哭，哭的这么伤心，郑旭想，不会是让高年级的给欺负了吧。
    “不是……没人欺负我。”向晚觉得很丢人，一张脸扭成了麻花。
    “你不用害怕，就算对方是高年级的也没事儿，看在咱们一个班的份儿上，我替你报仇！”
    “真的没人欺负我，”向晚没想到他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不过还是谢谢你。”犹豫了一下，其实她现在真的很想找人倾诉一下今天的事，“我其实，是遇到了一件很气愤的事。”
    “今天我……一个好朋友过生日，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她的前男友，他们分手才没多久呢，他就已经有新女朋友了，而且他的新女朋友还很嚣张！特意坐在我们隔壁！我朋友很难过，我却一点也帮不了她……”
    郑旭倒是挺耐心的听完了，不过他的反应是：“你说的是你朋友还是你自己呀？”
    “当然是我朋友！我说的不是我！不是！我哪有男朋友啊！”向晚语无伦次的解释，把郑旭都逗笑了。
    “行行，我知道了，不是你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
    “既然不是你，你哭什么呀？”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
    “所以你就把自己气哭了？”
    向晚：“……”不要再说了，我想找个地洞钻。
    “你别告诉别人行不行啊，太丢人了！”
    郑旭爽快的点头：“行！”想了想没憋住乐：“我怕我说了也没人信！”
    向晚：??????
    负责拿运动器材的郑旭一去不复返，体育老师很不高兴，跟他要好的几个体育生赶紧找了个借口到仓库来找他。这一找不要紧，居然让他们发现这小子原来是在泡妞！好哇，怪不得没回去呢！嘿嘿嘿！
    看到这几个死党不怀好意的小样儿，郑旭的第一反应是：“快跑！”
    向晚：“？！”然后就被拉着一起跑了。
    一路跑到了校门口，郑旭脸不红气不喘：“快点回家吧你！”想了想又问她：“那男的叫什么名儿啊？”
    向晚这个运动白痴正在努力把气喘匀，脑子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哦，他叫李鑫。怎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郑旭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那之后又过了两天，放学的时候向晚被郑旭叫住，慢条斯理的问她：“喂，你想不想出出气呀！”
    于是，向晚在郑旭的掩护下，偷偷的潜进学校的自行车棚子里，扎爆了李鑫的自行车车胎……
    直到已经逃离了“犯罪现场”很远，向晚的心还是砰砰的跳的厉害。
    “你，你能确定那是李鑫的车吗？你都没有见过他呀！”向晚后知后觉的想到。
    “就算不是他的，现在也晚了吧！”郑旭有意逗逗她，见她果然一脸要崩溃的表情，觉得很好笑，“我又不傻，早就打听过了。跟他重名的倒是不少，不过在高三，有女朋友又劈腿的就他这么一个！除非你的情报不准！”
    “准的！绝对没错！”
    “那就是他了！你没扎错！”
    “……不会被人发现吧！”第一次做坏事的向晚有点害怕。
    “除非我去举报你！要不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放心吧！”
    “嘻嘻”害怕的感觉渐渐过去，向晚这才开始兴奋起来，虽然扎轮胎的行为本身很幼稚，但是不可否认，这真的很管用！现在向晚的心里舒服多了。
    “谢谢你呀！”向晚很认真的道谢，“真的很谢谢你！”向晚的字典里全都是忍让和宽容，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费心，只为了让她出一口气，这感觉真好啊！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嗯，我不知道，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郑旭摸了摸鼻子，“要不这样吧，你看我平时老得训练，上课有点跟不上，你帮我抄课堂笔记吧，行吗？”
    “当然可以！”向晚连忙点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的笔记向来记得很全，帮他再抄一遍就行了，全当是复习了。不过：“你上课真的有好好听讲吗，怎么感觉你总是在睡觉……”
    “……喂，这种话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吧……”
    “噗！那你到底为什么老是上课睡觉啊？”
    “因为真的很累啊，我们每天早上五点就要起来跑步了，你们午休的时候，我们还是要跑步或者训练，放学之后也要跑步、训练。每天的运动量太大了，自然就睡不够……”
    “真的吗？没想到原来你们这么累！”向晚和大多数人一样，从来只看到了体育生们在运动会上如何风光无限，却往往忽略了他们平时训练的辛苦。
    “所以，你可要好好的认真帮我记笔记！知道吗？”郑旭说：“不然我就去老师那儿告发你！”
    “我才不怕呢，你可是我的同谋、共犯！”向晚一点儿也不怕他，“不过我会认真记笔记的，你就放心吧！还有，虽然你可能会很累，可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尽量好好听课，真的！”
    “嗯，我知道了。我尽量吧……”郑旭摸摸鼻子，“那个，国庆假期你有什么计划吗？”
    “嗯？也没有什么，我一般都是在家里看看书。怎么？”
    “啊，十月二号是我生日，我跟几个朋友打算出去庆祝一下，反正放假也没什么事，你要来吗？”
    “你们打算去哪里呢？”
    “也就是一起吃饭，可能会去唱歌吧，”想到那几个糙汉嗷嗷叫的样子，郑旭突然就有点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很多学习好的人都对体育生有偏见，觉得他们是差生，全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的朋友都是体育生，要是你那天没时间……”
    向晚却没让他把话说完：“事先声明，我的体育成绩很差的，你朋友们不会瞧不起我吧？”
    郑旭一愣，眼底露出一丝笑意：“那就要看你准备送我什么生日礼物了，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替你保密，不让他们知道！”
    向晚：呜呜呜呜，我可怜的钱包??

 第12章 度假山庄

    九月的最后一天，二高出了一个大新闻：高一二班的程思语要上电视了！
    更准确的说法是，程思语将在省电视台筹备的国庆晚会上表演独舞。学校领导对此非常重视，这主要表现在：校广播站将这条新闻连续播报了两遍。目的是希望全校师生今天晚上都能够准时收看。
    这个新闻对高一二班的同学们来说已经是旧闻了，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不过仍然反响强烈。并不是大家有多么的与有荣焉，而是因为，程思语同学为了能让大家共同分享她上电视的喜悦，决定邀请二班的班主任老师以及所有同学们一起去度假山庄游玩，顺便共同欣赏程思语的电视直播。
    班主任李老师在考虑了种种因素之后最终决定：不去！
    奈何程思雨的家长请客的决心十分之坚定，最后甚至惊动了校领导，又经过了再三保证：一定、必定、肯定能够确保孩子们的安全之后，李老师才表示，她依然不参加，不过不阻止其他想去的同学。
    结果自然是：所有人都想去。
    他们要去的度假山庄就建在本市最高山的山脚下，是一片占地颇广的建筑群，在当地小有名气。程思雨家里这次出手不凡，全班六十人，一共准备了两辆大巴车负责接送，因为明天就是国庆假期，所以放学后他们将直接从学校出发，今晚就住在山庄，一起看程思语参加的电视节目，明天再玩一天，下午六点钟统一送回学校，再各自回家。
    这件事三天前就确定好了，所有人都已经跟家里打好了招呼，不少女生还特意准备了一点行李。
    大家都感觉今天的时间过得尤其缓慢，即将到来的长假期和在外面过夜的兴奋，使得大家根本无心学习。李老师很理解这样的心情，所以最后一节自习课她干脆组织大家开了一次班会。
    本次班会上重点强调了一下假期安全问题，特别是今晚和明天的山庄行。李老师发动了班干部的力量，给小组长们也安排了任务，务必要确保此次集体活动圆满成功。
    李老师强调：“虽然我不在，但我希望你们表现得跟我在时一样。因为这关系到下一次你们是不是还有这样的机会。”
    这个威胁很管用，大家纷纷表示会很乖。
    程思语家里一共订了六间休息室，山庄里的休息室都是可以容纳十人的那种大通铺，李老师事先让大家分好了组，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入住，不会混乱。
    时间就在大家的热烈讨论中走向了六点。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甚至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从学校到山庄大约要一个半小时，车子开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程思雨的父母在山庄里迎接大家，一起吃了这顿迟来的晚饭，饥肠辘辘的同学们纷纷表示：真香！
    八点五十分，全班同学都聚集在山庄内部的放映厅里，这是程思语家长特别向山庄预定的。
    放映厅很大，容纳六十人仍然很宽敞，电视画面是用投影仪投放的，为了投影效果，屋里的灯全部关掉了。
    千篇一律的广告之后，晚会终于开始了，这种省台的晚会都没有什么新意，看的大家昏昏欲睡。好在程思语的节目挺靠前，没有让大家等太久。
    实话说，演出很成功。歌曲很好听，灯光舞美配合到位，舞蹈也相当有感染力，跳舞的程思语……看不清……向晚表示，妆实在是太浓了，化成那个鬼样子真是对不起我们班花的美容颜！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大家热情的掌声，看不清脸没关系，我们心里知道是谁就行了嘛！
    等舞蹈表演圆满结束，程思语的父母在同学们更加热烈的掌声中满足的回房休息去了，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大家：今天太晚了就在室内玩别出去了，明天白天有的是时间。有事只管来找我们，房间号是###。
    他们走后，班长表示，大家现在可以在山庄内自由活动，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至少两人一组，确保任何人都不要落单。
    山庄一共五层楼，他们住的地方在四楼，三楼是餐厅，有很多包间，晚饭就是在那里吃的。一楼和二楼就都是一间一间的游戏室了。
    向晚和黄雯雯跟着大家一间一间的看过去，发现大部分房间都是棋牌室。大概是因为明天才开始放假，他们一路逛过去，很少遇到其他客人。
    之后又逛到了台球室、健身房这些地方，大家陆陆续续都找到了感兴趣的房间。也有如黄雯雯这种，逛了一圈还是选择回去打牌的。
    向晚对打牌兴趣缺缺，不过看黄雯雯打牌还是很有趣的。嗯，怎么说呢，不管她拿到的是多么好的牌，最后她都会输，而且输的很惨。关键是，每次都输的黄雯雯还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玩的兴高采烈……
    不过，因为她打的实在是太烂了，大家都不愿意跟她一伙，等到她的“钱”一输光，就马上被无情的赶下了牌桌。当然，他们是不赌真钱的，用的是山庄自带的游戏币。
    黄雯雯只好可怜兮兮的跟向晚一起坐在旁边观战。
    跟黄雯雯正好相反，从没输过的学习委员李力玮同学很快也被“赶”下了牌桌。黄雯雯对此表示幸灾乐祸：“谁让你老是记牌！”
    李力玮眼镜片后面寒光一闪：“哼，就这几张牌根本不值得我刻意去记！”
    向晚相信他后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一定是：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向晚挺喜欢看别人玩牌的，可是这两个被赶下来的同学都觉得百无聊赖，精神萎靡。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班长刘洋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困扰，然后亲切的提议：山庄顶楼有一个露天花园哦，有兴趣去探险吗？
    四只黯然的眼睛立刻“唰”的一下亮成了四百瓦。
    向晚也很好奇，刚想说我也想去，就听门口一个大嗓门嚷嚷道：“谁也甭去了！关门喽！”
    说话的是马嘉文，跟他在一起的是刘鹏飞。原来他们已经去过顶楼了，可惜迎接他们的是一把巨大的黄铜锁。
    “以前没听说顶楼晚上会上锁呀……”刘洋表示很困惑。
    李力玮高深莫测的扶了扶眼镜：“那是因为以前咱们没来。”
    “？！”
    原来那把大锁是为了防我们的！这真相真是使人悲伤……
    不过，班长大人是万能的。
    刘洋去找了程思雨的爸妈，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沟通的，反正最终，顶楼天台的大门为他们敞开了。
    今夜一丝风也没有，零落的星星散布在天幕间，透着一种清冷的美。天台上被布置成热带丛林的景观，虽然大部分景物都是假的，不过好在夜色是最好的粉饰，一切都朦胧的恰到好处。
    从门口沿着石子路渐渐深入，一路上曲曲折折倒也别致有趣，石子路的尽头是一处竹制的凉亭，亭檐上点缀着几处灯光。他们一行人就像偶尔闯入桃源的外乡人，各自倚栏坐在亭子里，一时间谁也不舍得离去。
    “唉，可惜这里不能打牌，”黄雯雯遗憾道，“只是这么干坐着有点无聊，可是好容易才进来，就这样走了又好不甘心啊！”
    确实如此，她倒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除了打牌还有很多游戏可以玩啊！”刘洋笑眯眯的说，“我们来玩‘谁是卧底’吧！”
    “这个好！”马嘉文立刻附和，“不过没有纸和笔呀，没法儿写卡片！”
    “纸和笔嘛，我倒是有。”李力玮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小本子和圆珠笔。
    “这就行了！”刘洋很高兴，“我来当法官吧，由我来出题和进行裁决，剩下你们五个人，我会选出一个卧底，一个黑老大，剩下三个都是平民。卧底看到的词跟平民相似但不相同，黑老大什么词也看不到，但是是唯一可以说谎的人。卧底活到最后就胜利，黑老大的任务是找出卧底并且活到最后，平民成功找出卧底和黑老大或者活到最后都算胜利。”
    第一轮很快就开始了，原则上，除了黑老大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平民还是卧底。向晚拿到的卡片上写的是：“粽子。”
    “好，就从向晚开始，一句话描述你们卡片上的词！”刘洋强调一遍：“不可以重复别人的话，而且除了黑老大，其他人都不可以说谎哦！”
    向晚：“可以吃。”
    黄雯雯：“我不会做。”
    马嘉文：“我不喜欢吃。”
    李力玮：“嗯，是个有典故的食物。”
    刘鹏飞：“要在特定的时间吃。”
    刘洋：“好，现在请大家投票，在纸上写出一个你认为可疑的人交给我，票数最多的人，将被淘汰出局。”
    投票结果：向晚和马嘉文都选了黄雯雯，黄雯雯、李力玮和刘鹏飞都选了向晚。
    刘洋宣布：“向晚被淘汰，很不幸，平民失去了一位同伴。”
    向晚：“哼！”
    又到了描述时间。
    黄雯雯：“有馅儿！”
    马嘉文：“粘牙。”
    李力玮：“有皮。”
    刘鹏飞：“太甜。”
    投票结果：李力玮、黄雯雯和马嘉文都投了刘鹏飞。
    刘洋：“刘鹏飞淘汰。恭喜大家，卧底已经被成功消灭！”
    “耶！”
    刘鹏飞：??
    第三次描述开始。
    黄雯雯：“外表是绿色的。”
    马嘉文：“里头是白的。”
    李力玮：“皮不能吃。”
    投票结果：黄雯雯和李力玮都投了马嘉文。
    刘洋：“马嘉文被淘汰。平民失去了同伴，判定唯一的平民打不过黑老大，将被黑老大杀死。最后获胜的是——李力玮！”
    “！！”
    最后刘洋揭晓了答案，平民的卡片是粽子，卧底的卡片是月饼。
    刘鹏飞：“粽子也挺甜啊，为什么选我？”
    黄雯雯：“你对得起咸粽子吗？”
    马嘉文：“粽子里头不是白的吗？！干嘛选我！”
    黄雯雯：“同上，不解释！”
    向晚好奇的问李力玮：“你那一轮还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敢说是有典故的食物啊？”害我根本没考虑过你！
    “所有的食物，只要想找，我都可以给你找到典故。”
    “……”感觉说的好有道理……
    黄雯雯也好奇的问他：“那你怎么知道一定有皮？”
    李力玮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说了有馅吗，那自然就有皮了！”
    “……”我对不起大家！
    向晚：我最无辜了啊??，难道粽子不能吃吗？为什么要选我～～
    李力玮：“太简单了，班长下一轮换个难一点的题目！”
    刘洋：“呵呵??”
    于是第二轮，李力玮看到他的卡片上写着：“卫生巾”
    “……”原来你是这样的班长！

 第13章 鬼故事

    月明星稀的晚上，向晚跟大家一起在度假山庄的天台上玩游戏，“猜猜谁是卧底”。
    第一回合李力玮完胜。大家都玩出乐趣来，很快就开始第二轮。
    刘洋把分别写好词的卡片发给大家。
    这一次先从李力玮开始：“嗯……这是一种消耗品。”
    刘鹏飞：“咳，商店里可以买到。”
    向晚：“是……日常用品。”
    黄雯雯：“有很多种牌子。”
    马嘉文：“通常都放在卫生间里。”
    刘洋：“好，开始投票。”
    投票结果：每个人都各得了一票。
    刘洋判定：“这一轮没人被淘汰。游戏继续。”
    李力玮：“古时候没有这个。”
    刘鹏飞：“是白色的。”脸红??
    向晚：“很方便。”
    黄雯雯：“我经常买。”
    马嘉文：“每天都得用。”
    “！！”
    刘洋忍着笑：“开始投票吧！”
    投票结果：马嘉文投给了黄雯雯，向晚也投给了黄雯雯，其他三人都投给了马嘉文。
    投票结果让大家若有所觉。
    刘洋：“马嘉文被淘汰，恭喜大家成功找到了卧底！”
    马嘉文：“哎？不可能啊！怎么会是我呢……”
    向晚：好像猜错了……
    游戏继续。
    李力玮：“我看不需要再描述了，可以直接投票了，你们觉得呢？”
    黄雯雯和刘鹏飞都点头。
    向晚：你们欺负人??
    向晚还是投给了黄雯雯，其他人都投给了向晚。
    刘洋：“哎呀，向晚被淘汰！恭喜所有平民成功找到黑老大！”
    马嘉文赶紧嚷道：“你们的卡片上是什么？难道不是卫生纸吗？”
    “……”刘鹏飞神色古怪的把自己的卡片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向晚也赶紧凑过去看，就见卡片上写着三个大字——“卫生巾”。
    向晚马嘉文：……
    刘鹏飞故意捏着鼻子怪声怪气的笑话他：“每天都得用！”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又这样玩了一会儿，最后在刘洋的建议下还是回到室内去了。
    向晚和黄雯雯本来打算回去睡觉了，结果发现她们房间里的女生们正围在一起讲鬼故事！
    向晚表示：打扰了！
    可惜黄雯雯一点也不配合，她兴奋的表示，我会讲很多鬼故事！不吓人的我都不好意思说！
    于是，山庄的这一晚，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黄雯雯的脸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阴森可怖，向晚咬着被子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女孩一个人慢慢的走着，哒～哒～哒的脚步声清晰的在走廊里回荡，这时！走廊两侧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仔细一听又像是牙齿在摩擦咀嚼。女孩好奇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后停在了一扇紧闭的木门前。”黄雯雯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低缓的语调烘托着气氛：“她轻轻的把手伸向门把，咔嗒一声，门应声而开。屋里漆黑一片，女孩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过去，发现屋里有几个人正背对着她，围成一圈蹲在那里，他们全都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那些奇怪的声音就是他们发出来的。女孩一边好奇的问着：‘你们在干什么呀？’，一边向他们走过去。走近了，她终于看清了这些人围着的是什么！那是一个仰面躺在地上的人！这人全身都是血，眼睛只剩下眼白，内脏被掏了出来！扯的七零八落！这些古怪的人正在一口一口的吞吃她的血肉！更加可怕的是，女孩发现躺在地上的这个人，非常眼熟……”黄雯雯讲到这里忽然低下了头，“因为，她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向上翻着，只露出白色的眼球，衬着手电筒的灯光，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啊～～！！”女孩子们立刻尖叫着四散跑开。
    “啪”的一声，屋子里灯光大亮，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瞬间驱散了恐怖的氛围。
    黄雯雯哈哈大笑：“看把你们吓得，怎么样，我的鬼故事厉害吧！”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抱怨着，各个都心有余悸。
    这时候，黄雯雯发现，躲在墙角的向晚还保持着把头蒙在被子里的姿势，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可不太对劲，不会是吓晕过去了吧……她赶紧跑过去，伸手拉下了她的被子，一张只有白眼珠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啊！”黄雯雯毫无心理准备的被吓了个正着！
    “哈哈哈哈哈！”女孩们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也有你害怕的时候！”
    向晚成功给自己“报了仇”，感觉心情十分美丽。天知道，刚才她真的要被吓死了好不好！
    黄雯雯委屈的看着她：“晚晚，你变坏了！”
    “嗯～其实我也有种感觉，大概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向晚无奈的耸耸肩，“谁让我整天都跟你在一起呀，唉～”
    黄雯雯：哼哼～
    大家闹到很晚才睡，第二天自然全都睡过了头，连早饭都错过了。黄雯雯很懊恼：“难得来一次，怎么可以睡过去了！太浪费了！”不过等她们出了门就发现，原来大家都一样，全都起晚了。
    这个山庄外围有一个鱼塘，规模不是很大，里面的鱼都是人工养殖的，主要是用来供人垂钓。钓上来的鱼可以拿去后厨直接端上餐桌，这也是山庄的特色之一，自己的劳动成果嘛，品尝起来总是会有美味加成。
    向晚和大部分同学一样，都选择在午饭前来这里钓鱼，一则运动量不大，没吃早饭也不怕，二来又有机会给午饭加餐，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跟黄雯雯到鱼塘的时候，刘鹏飞和马嘉文已经钓了有一会儿了，见到她们就往旁边挤了挤，空出了两个位置。放眼望去，小小的鱼塘真是人满为患，看来这里的鱼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向晚不禁有些担忧，人多鱼少，怕是不够分呐！
    事实证明，这种担忧是很多余的。对于他们这种第一次拿起钓竿的人来说，钓不到才是常态。大部分同学钓到最后都没有收获，好在大家心态比较好，不过就是凑个热闹。
    不过刘鹏飞就比较惨，跟他一起钓鱼的其他三个人意外的全都有收获，只有他一个人什么也没钓着，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话真是一点也没错，刘鹏飞感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等到大家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这种伤害更是成倍增长，因为向晚他们钓到的鱼，都变成了战利品被摆上了饭桌。
    “你们给老子等着！”刘鹏飞一边恶狠狠的对着几盘鱼猛吃，一边在心里赌咒发誓。
    然而大家已经在饭桌上愉快的决定了：下午要去爬山。难得到了本市最高峰的山脚下，不爬一爬怎么想都很遗憾，虽然由于时间有限，其实他们也只能爬一爬周边的矮峰。
    “不行！别去爬山了，反正又不是爬最高峰，还是去钓鱼吧，看我一雪前耻！”刘鹏飞着急起来。
    “才不要！钓鱼好无聊啊，我已经钓够了，去爬山！”黄雯雯强烈反对！
    “呃，我也想爬山！”马嘉文也果断的抛弃了兄弟情。
    “??”刘鹏飞一脸希冀的看着向晚：“胖晚，你不会也这么无情吧！”
    向晚很纠结，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去爬山的，运动渣向晚当然更喜欢一动不动的坐着钓鱼??，不过，她又从来都是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这……
    “算了！”刘鹏飞悲愤的控诉他们：“你们这些没意气的家伙！我自己去！晚上我要开一桌全鱼宴，你们就等着膜拜我吧！”
    刘鹏飞一个人斗志昂扬的走了。向晚想了想，到底觉得他有点可怜，况且自己确实还是更想去钓鱼的，就跟黄雯雯商量，最终割地赔款无数不平等条约，这才获准脱离大部队，得以去钓鱼。
    十月初，阳光还是很足的，向晚从山庄的工作人员那里要到了两顶大草帽，很大很大的那种，戴上之后坐在那里基本就可以遮住全身了。这样就不怕晒黑了，她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鱼塘边冷清的很，与上午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向晚却觉得这样反而更自在，钓鱼本来就应该是件寂寞的事嘛。她四下张望了一回，没有看到刘鹏飞，决定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边钓边等。
    鱼塘周围有的地方种了些树，投下的阴影勉强也可以遮遮阳，向晚看中了一处地方，不过显然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那人躲在树荫下，整个儿瘫在椅子上，一件上衣外套严严的盖住了头脸，手里虽然拿着鱼竿，但是敷衍的意味十足。这人该不会是在睡觉吧……
    向晚不知为何想到了郑旭，可惜遮的太严实了，看不清楚。向晚犹豫了一下，到底舍不得这么好的位置，还是轻手轻脚的拎着椅子在这人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向晚安安静静的钓着鱼，刘鹏飞却没能有机会实现他的豪言壮语。因为，程思雨来了。
    演出结束后的程思雨被父母接到了山庄里，希望她跟朋友们一起玩一玩，放松放松。
    “下午有什么安排？”程思雨俏生生的问。
    “哦，大家是准备去爬山，”没等刘鹏飞把后半句的“我想钓鱼”说出口，程思雨已经欢欣雀跃的表示：“太好了！我早就想爬山了，我们快走吧！”
    “……那咱们得快点，”刘鹏飞一秒钟就改变了主意，“他们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看到你，大家准会吓一跳的！”
    “咯咯咯！”
    而鱼塘边，向晚戴着草帽一个人钓着鱼，另一顶帽子孤零零的放在一旁，这个下午，她始终也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第14章 后知后觉

    刘鹏飞和程思语很快就赶上了正在爬山的队伍，大家纷纷对程思语的到来表示惊喜。他们爬的这座小山不太高，很快就登顶了，大家叽叽喳喳的聚在山顶的一片空地上抒发情感，气氛十分欢乐。
    黄雯雯在人群中看到刘鹏飞很是诧异：“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去钓鱼吗？”
    “啊，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脱离群众比较好！”刘鹏飞厚着脸皮说。
    “切！”回答他的是黄雯雯的白眼一枚，“晚晚呢？她在后边吗？她不会还没爬上来吧？！”
    “？”刘鹏飞纳闷，“她不是跟你一起上来的吗？你问我干吗？”
    “！”黄雯雯很吃惊，“不是吧！你没看到她？她看你一个人太可怜，说去陪你钓鱼了啊！”
    “！！”
    “你不会是没去鱼塘，直接就来爬山了吧！”
    “我……”
    “怎么了？”程思语刚刚在跟别人聊天，黄雯雯一直没有看到她，现在她这一出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如此！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这也不能全怪我呀！谁知道她会去……”
    “你不用解释了！”黄雯雯夸张的做捧心装：“晚晚她现在，正孤零零的在鱼塘傻等！她该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难过呀～～”
    刘鹏飞：“……”咱能好好说话吗！
    此时，被打上了“落寞伤心”标签的向晚却正在鱼塘边欢乐的钓鱼。
    “哗”的一声，一条大鱼被鱼线甩到了岸边，健壮的鱼尾使劲儿的扑腾着，带起一片翻飞的泥土。向晚很高兴，这已经是她钓到的第三条鱼了！她继续兴致勃勃的装好鱼饵，打算再接再厉。
    此时的鱼塘只剩下向晚和她旁边那位“睡神”了，这家伙可真能睡！向晚在心里吐槽，她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向晚正走神的想着，忽然注意到，这人手里握着的鱼竿似乎正在慢慢下沉！没等她反应过来，水里哗啦啦一阵声响，鱼竿就被什么重物猛的朝着水底一阵拉扯，鱼竿的主人被这猝不及防的力道从椅子上拽了下来，盖在脸上的外套滑落在地，露出郑旭那张睡意惺忪的脸！
    “小心！”向晚急忙丢开自己的，跑过去帮他拉住鱼线。
    郑旭迷迷糊糊还不太清醒，听到她的喊声，条件反射般的用力拽住了鱼竿。在向晚的帮助下，他们总算是把水里的大家伙提上了岸。
    “天哪，它肯定是这里的鱼王！这也太大了！”向晚边看边赞叹道，“你这是什么运气啊，睡觉也能钓到大鱼！”
    郑旭摸了摸鼻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吧！”
    “嘻嘻！”向晚看着他揶揄道：“我之前还在想呢，在这里也能睡这么香的会不会是你呀，结果真的让我猜中了！”
    “呃，昨天晚上跟他们玩的太晚了，实在太困了。”
    “你们都玩什么了？玩牌吗？”
    “哦，嗯……”郑旭想，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于是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钓鱼啊？吃饭的时候不是说要去爬山吗？”刚说完，一眼就看到她椅子边上，还放着的另一顶草帽。
    “唔，我本来不是一个人……”
    郑旭默了默，忍不住追问：“是黄雯雯吗？她不想钓鱼？”
    “哎？不是，雯雯确实不想钓鱼，不过我等的不是她。”向晚索性实话实说：“其实是刘鹏飞，他上午没钓着鱼挺不甘心的，正好我也不想去爬山，倒是个好借口……”
    结果他没来……郑旭在心里默默的说，你忘记他是有女朋友的吗？也许别人不知道程思语今天会来，他却是知道的，昨天那么巧，让他听到了程思语父母在打电话。
    “不过没关系，本来我也更想钓鱼的！你看！我钓到了好几条呢！”终于找到人可以分享这种喜悦，向晚很高兴：“不过还是比不上你！”
    郑旭本来想问，“你是不是喜欢刘鹏飞？”，可是看到她这么开心的样子，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可是神仙下凡，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能比的！”
    “嘻嘻！我看你是睡神附体才是真的！”
    “好啊，你敢亵渎神仙！”郑旭抓起地上的一条鱼当作武器朝着她挥舞过去，向晚尖叫着躲来躲去，顺手拿起那顶闲置的帽子当作盾牌。没想到郑旭指挥着大鱼来了一招神龙摆尾，草帽一下子脱手而出，转眼间就落进了水里，向晚愣愣的看着，那顶草帽就这样慢慢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按照计划，大巴车下午四点半就会来接他们回学校，所以爬山的人四点前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山庄里，彼时向晚和郑旭也恰好从鱼塘满载而归。
    “胖晚！”刘鹏飞叫住她，“你去鱼塘了？我后来直接去爬山了，不知道你会去……”
    “哦，你说那个呀，”向晚笑了笑，“其实是我自己也不想去爬山！你看，我钓到了好多鱼呢！”
    没等刘鹏飞再说什么，程思语先开口道：“哇，这都是你钓的吗？早知道我就不说去爬山了，钓鱼看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呢！”
    向晚嘴角的笑意淡下来：“是你呀。”怪不得呢，原来是你来了。
    “晚晚！”黄雯雯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了她，“你不要理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向晚好笑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呀，毕竟人家是久别重逢嘛！”
    黄雯雯皱着眉头，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郑旭适时的开口道：“向晚，咱们快点把鱼送去厨房吧，时间不多了，过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哦哦！”走之前她一定得吃掉这些鱼，起码要尝一尝鱼王的滋味，“雯雯走，咱们去吃鱼！”转头又跟刘鹏飞和程思雨说：“我们先走了，拜拜！”
    看着她们三个人一起有说有笑的走远了，刘鹏飞心里有些不舒服，那句“我们”，仿佛像一堵墙，将他远远的隔离开，从此渐行渐远。
    鱼送去厨房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主要是因为郑旭的那条鱼王，实在是很惊人。看着被好奇的人们团团围住的郑旭，两个女生躲在一旁偷乐，向晚已经跟黄雯雯讲了捉鱼王的全过程，这个真相恐怕没多少人会相信的。
    “晚晚，”黄雯雯见周围没有别人，问出了那个郑旭没有说出口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刘鹏飞啊？”
    向晚愣了好一会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不是喜欢他，为什么愿意去鱼塘陪他钓鱼呢？连我都抛弃了！”委屈脸。
    “喂，我已经签署了那么多不平等条约了！你还不满意吗？大小姐！”
    “嘿嘿，就是说啊，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去，难道不是喜欢他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向晚坦白的说，“我这个人很多时候总是后知后觉。”
    黄雯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有些替她难过。
    可是向晚却马上释然的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喜欢他，但是我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我很清楚的知道，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对方还那么的优秀。”向晚不禁想到那时，程思语特意说，要她做她们的见证人。
    她圆圆的眼睛慢慢的弯起来，里面仿佛盛满了晶莹的水光，向晚缓慢而又坚定的说：“我知道这世上最难堪的事情，就是自作多情，也知道最愚蠢的行为，就是不自量力。雯雯，我从来都不敢高估我自己，所以也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一种莫名的疼痛忽然笼罩在黄雯雯的心上，她下意识的紧紧的抓住了向晚的手，仿佛这样做就能带给对方力量和勇气。
    山庄之行就这样结束了，向晚在日记里写道：“那天下午，阳光很美，鱼塘也很美，我努力让自己为天气欢喜，为收获欢喜，为一切能够找到的理由欢喜。可是鱼儿仍用力的在岸上挣扎，草帽却安安静静的掉进水里，直到我离开，鱼儿才明白此生已然休矣，草帽才察觉到将来的悲伤。后知后觉，它们在无人的角落里后知后觉。”
    明明是在假日里，事情却一件赶着一件、接踵而来。十月二号，郑旭的生日到了。
    郑旭在一家饭店里订了一个包间，向晚按照地址特意比约定的时间早到，结果发现，自己还是最晚的一个，暗自庆幸，幸亏没有踩着点出门。
    包间里除了她和郑旭，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居然还是个熟人，她的同班同学马思瑶。郑旭帮她介绍了一下其他几个人，跟马思瑶坐在一起的女生叫张丹，这姑娘长的有点黑，看起来就是个假小子。再有就是李奇和刘爽，这两个应该就是郑旭常常挂在嘴边的损友了。李奇长的有点坏坏的，说话带着一点匪气。刘爽很会耍宝，说话特别逗。
    因为向晚最后一个到，她进去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坐好了，郑旭作为寿星公自然是坐在正中的主位，李奇和刘爽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张丹挨着刘爽坐，马思瑶坐在张丹旁边。
    本来向晚坐在马思瑶旁边正合适，可是她刚要坐下，李奇就站起来嚷嚷：“哎哎！这儿！你得坐这儿啊！”
    向晚一愣，看向他所指着的方向。这个，那不是你的位置吗？这不太好吧！可是没等她拒绝，李奇已经伸手一抓，轻轻松松就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向晚：“哎？……??”
    其他人：“哦～～～”

 第15章 生日礼物

    向晚被李奇强行安排了座位，反抗不能，只好求助的看向郑旭，谁知郑旭这厮居然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而且李奇已经理所当然的坐到马思瑶旁边去了……
    向晚：怎么有种被利用了的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行，人到齐了咱们就点菜吧！我都饿了！”看李奇已经在新位置坐好了，郑旭终于开了口。
    “都别跟我客气啊，每人至少得点一个！”郑旭很土豪的宣布。
    不过总有人愿意给他拆台，刘爽毫不留情的扎心道：“今天才二号哈，这个月你是打算吃土吗？”
    “这个你甭管！今儿我高兴！”郑旭笑的很贼，“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吗？真到了那时候不会忍心让我吃土吧！”
    “嗨！敢情咱们是在这吃自己呢啊！”
    “哈哈哈哈”
    “行了，放心点吧你就，我开玩笑的，”郑旭拍拍口袋，“申请到专项资金了！咱不怕！”
    “嗷嗷！那兄弟我就不客气了！”
    向晚正笑眯眯的看他们耍宝，眼前忽然出现一张菜单，郑旭看起来漫不经心的说：“你也点啊，别光傻笑！”
    “我不挑食的，没有我不爱吃的！”
    虽然这么说，可到底还是被郑旭催着点了一个鸭蛋焗南瓜。
    结果等菜上齐，郑旭悲催的发现，一桌子都是酸甜口儿，按他的话说就是“全是女生菜”！很明显，他的好兄弟们也是重色轻友的典范了。
    向晚倒是吃的很欢乐，从糖醋里脊转战到鱼香肉丝，反而冷落了自己点的那盘鸭蛋焗南瓜，等她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就发现，那盘菜已经被郑旭一个人快吃完了！
    他一边把盘子扒拉到自己身边儿，一边皱着脸吐槽：“我最讨厌南瓜了，这什么口感啊！”
    向晚：你要是少吃点我没准就信了……
    本来李奇和刘爽还想喝酒来着，郑旭眼角扫到向晚陡然张大的眼睛，立马义正严辞的拒绝了他们，同时还不忘进行一场深刻的思想教育：“身为学生，怎么能喝酒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李奇和刘爽：看在你过生日的份儿上！哼哼～
    向晚：好可惜哦……还以为能“被迫”尝试一下呢……
    马思瑶和张丹：装！让你装！
    菜吃的差不多了，就该切蛋糕了，蛋糕是马思瑶和张丹买的，算是她们两个人的礼物，两个女孩很有心，蛋糕上面做成了田径跑道的样子，还有一个no.1。
    “祝你在赛道上跑出好成绩！”她们这样说。
    点好蜡烛，包间里的窗帘被拉上，虽然还是白天，但是气氛还是有了。郑旭偷偷看了一眼向晚，在大家生日快乐的歌声里郑重其事的许了一个愿望。
    十六根蜡烛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蛋糕上，烛光映衬着少年的脸庞，那时候的愿望是如此的简单而美好，那时候，尚且还有足够的耐心在蛋糕上一根一根的数着蜡烛。
    烛光湮灭，窗帘被拉开，阳光立刻便铺满了整个房间。
    李奇和刘爽率先把礼物递过去，这礼物看起来挺大，而且意外的包装的很精致。郑旭纳闷儿的接过来，好兄弟头一回送礼物这么用心，他也不好意思拆的太狂野。等小心翼翼的终于拆完外包装，已经折腾出一头的汗了……
    结果，里面躺着一个抱枕……怪不得包的这么严实！
    “咳，你上课不是老睡觉吗，兄弟们就想着，瞌睡的时候那必须得送枕头啊……”
    向晚：这是什么鬼理由……
    郑旭：“我把这玩意儿往桌上一放，你们是生怕老师打不死我吧！”
    “哈哈哈哈哈”
    算了，郑旭虽然嫌弃的很，还是把抱枕轻轻的抱了一下。那抱枕上画了一个胖嘟嘟的仓鼠，两只眼睛圆溜溜的，郑旭瞄了一眼向晚，心想，可真像啊……
    终于轮到向晚送礼物了，她有点忐忑的从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护膝：“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着你是练长跑的，大概用得着这个。”
    刘爽怪叫一声：“这你可是白买了！他这人糙得很，从来不用护具，那叫一个……”
    话没说完，就见郑旭已经摸摸鼻子收了礼物：“送的正好，我也觉得以前太不注意了，护具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众人：“……”你过生日，你说了算……
    等到蛋糕也吃的差不多了，大家就开始商量接下来要去哪儿玩儿，不过向晚却必须得走了，只说是家里有事。
    大家在饭店门口道别，看着向晚都走没影儿了，郑旭还站在那儿发愣，李奇忍不住怼他：“喜欢人家你就追呀，看你那怂样儿！”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厚脸皮呢！”张丹笑嘻嘻的嘲讽他，这家伙从初中就一直追求马思瑶，可惜对方一直也没松口，难得的是这人也不恼，两个人居然还能像现在这么“友爱”的相处，也是没谁了。
    “走吧，上哪玩儿啊？”郑旭压根就没接他的话。
    “切，怂！”
    郑旭给了他一白眼，心说：你懂什么？这姑娘反射弧长的能当跑道！万一把她吓跑了怎么办？！
    反射弧很长的向晚直接坐公交去了姥姥姥爷家。说家里有事不是骗人的，她也是昨天才知道，她的小舅舅——那个在她妈妈口中“常年在外面鬼混，不让人省心的小舅舅”，终于回来了。
    姥姥家住在顶楼，每次爬楼梯都挺要命，向晚吭哧吭哧的爬到六楼，就看到姥姥家门口的楼梯台阶上坐着一个光头，锃亮的脑门晃的她因为爬楼梯而缺氧的大脑一阵眩晕，光头蓄着一脸络腮胡，看到她就咧嘴一笑，笑的很猥琐……
    嗯，虽然头发没了，不过笑容没变，确实是她的小舅舅无疑了。
    “舅舅，你干嘛坐在门口啊？”
    她舅站起来，一米九的大个子需要人极力仰望，向晚小时候一度怀疑，他是把姥姥姥爷的个头全长自己身上去了，像她妈妈就一点也没遗传到，连带她也是个小矮子。
    回答她的是舅舅招呼到脸上的大手，把向晚的脸揉圆捏扁稀罕了个够，才满不在乎的说：“老爷子气着呢，不让我进门儿！”
    向晚无语的揉揉自己被搓红的脸蛋，心说还不是你自己闹的，知道要回来干嘛把头发给剃光了啊。
    “这下可好了，你来我就能进门了！”舅舅笑起来就透着一脸的坏水，立马躲在她身后敲响了门。
    是向晚妈来开的门，门里头还能听到姥爷中气十足的喊道：“不许你给那个混蛋开门！”
    向晚妈无语的看了一眼向晚身后，就向晚的小身板哪里能挡得住他舅那大块头啊！不过向晚很淡定，向晚妈也很淡定，还不忘回姥爷一句：“爸，是晚晚！”
    “晚晚来了？！那臭小子呢？他走了？他居然敢走？！”姥爷怒气冲冲的跑出来，就看到了晚晚身后跟着的大尾巴。
    “爸！我在这儿呢！”小舅笑的很灿烂，大光头把老爷子晃的险些一个趔趄。
    “你这个不孝子！在外头鬼混不着家，一回家就要把我气死啊！”姥爷咆哮着，“本来就长的像流氓，还剃了个光头！你你你……”
    “哎，爸您悠着点！”小舅舅扶住摇摇欲坠的姥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您亲儿子呢！再说长成这样也不赖我呀，您说是吧！”
    “……你闭嘴！都是一个爹妈，你姐姐我也没见长歪，还是你自己有问题！”
    “得，就算我长的像流氓这事儿不赖您，这长年不着家的事儿您可得负责！”
    “什么？！你不着家还是我的责任了？！”
    “那是啊，您看，我回来了您都不让我进家门，那我只能出去了。而且我的名儿是您起的吧！万里万里，我要不真的走出万里路来，还对得起您起的名儿吗？您说是吧！”
    向晚在一边儿偷乐，没错，他姥爷姓万，他舅舅就叫万里。
    姥爷一辈子只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就是向晚妈，小儿子是老来得子，一家人都宠爱的很。谁想到，这个儿子从小就叛逆，脑子想的事儿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离经叛道那真是家常便饭。初中毕业好容易念了技校，毕业后分配的工作却死活不乐意去，愣是要离家自己出去闯荡。拦又拦不住，打又舍不得，老爷子心里清楚，儿子的心太大了，强留是留不住的。于是，小舅舅就这样背上行囊，出了远门。
    “万里呀，”向晚爸爸问：“这次能在家待多久啊？”
    听到这话，姥爷哼了一声，眼角却一直瞄着小舅，紧抿着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紧张。
    小舅舅一屁股坐在向爸爸身边，仿佛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全家人都惊喜的看着他，就听他漫不经心的又扔下一个大雷：“我准备开一家汽修店，以后都不走了！”
    “真的？小弟，你说的是真的吗？”向晚妈激动的不行，有点不敢相信。
    “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真的，”小舅作出一副怪样子继续说道：“唉，我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
    姥爷：“……”怎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别扭呢……
    当天晚上，他们吃了一顿有史以来最开心的晚饭，姥姥甚至几次激动的差点落泪，向晚妈妈已经把“寻找准弟妹”这项任务排进了日程里，姥爷和向爸爸则对舅舅的汽修店很感兴趣，热烈的讨论了一晚上。
    向晚也很高兴，虽然小舅舅总是喜欢捏她的脸，可是小舅舅是她见过的活的最洒脱自在的人，有时候，他的很多想法就像是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最喜欢小舅舅了！
    正这么想，就听小舅舅促狭的问她：“我们晚晚这么可爱，有男朋友了没啊？”
    向晚：“？！！！！！”
    姥姥：“晚晚还小呢，咱可不急，啊！”
    向妈妈：“早恋可不行！晚晚，现在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知不知道！”
    向爸爸：哪个臭小子敢拐走我的晚晚！我……
    向晚决定收回刚才的话，舅舅什么的，一点也不喜欢！哼哼！
    最后还是姥爷没好气的指着舅舅骂道：“晚晚都这么大了，我的孙子还没影儿呢！你个臭小子居然还有脸说！”
    向晚正在心中高呼“姥爷威武”！却听到舅舅不紧不慢的回答：“谁说没有？哦，忘了告诉你们，我准备要结婚了。”
    “啥？！”
    “对方也是咱本市的，她有个儿子，跟晚晚差不多大，结婚以后她儿子不就是我儿子了嘛！对了，晚晚你是二高的吧？”
    向晚傻傻点头。
    “她儿子也在二高，好像说是在高一二班！”
    “！啊？！”向晚眼睛瞪的溜圆，我们班的？不会吧！她抖着嗓子问：“是……是谁啊？！”

 第16章 浪子回头

    万里小舅舅丢下一个爆炸性新闻，炸的向晚六神无主。可惜还没来得及揭晓答案，他就被暴怒的姥爷赶出了家门。
    向晚爸爸急忙跟在小舅子身后，还担心他被赶出来后无处可去，谁知这人笑的一脸没心没肺：“姐夫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去找我媳妇儿了！你回去跟爸妈说一声，明天我带着她们娘俩来认门，啊！”
    向爸爸：啊个屁呀！你这不是坑我呢吗！没等他答应，小舅子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向晚管不了大人们的鸡飞狗跳，一想到某个同班同学即将成为她的亲戚，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等到向爸爸回来，硬着头皮把舅舅的话一学，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好歹明天就能见分晓了不是？
    老两口从小就拿这个儿子没辙，否则也不能放任他在外面好几年不回家，如今也不过是白生气，第二天还是得认命的等在家里。向晚一家自然也不能缺席。
    抛开同班同学变亲戚这点雷区，对于能够降服小舅舅的高人，向晚简直好奇的不行。要知道就算她舅舅再不靠谱，好歹也是个20多岁的小年青，而对方却带着一个像她这么大的儿子！就算再年轻，那也得30好几了啊！真不知究竟会是哪一路神仙！
    快中午的时候，正主终于出场了。
    小舅舅的开场白一点也不顾及父母的心脏：“爸妈，这是您准儿媳李芸，这是她儿子李力玮，哦，马上也是我儿子了！”
    姥爷“……”要不是下不了手，真想打死这个孽障！
    向晚的第一反应是：怎么会是你！
    当然，李力玮的表情比她还精彩，估计是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大人们在房间里商讨大事，向晚在客厅里负责招待同学??。沉默了好一会儿，向晚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拿东西给他吃。在吃了两个橘子之后，李力玮终于忍不住了：“好酸啊，你不是故意的吧？”
    “！”不会吧！向晚立马尝了一个，“没有啊，挺甜的……”然后看到李力玮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真是没想到，”李力玮长出一口气，“我妈做事总是出人意表，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看来，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
    向晚心有戚戚焉的赞同道：“其实我小舅舅更不靠谱，以后你就知道了……”
    话题一旦打开，剩下的就容易了。李力玮主动说起了她妈妈的事，她的故事简直堪称励志。
    李芸十八岁的时候和一个男人相爱了，这个男人叫孙志，两人没结婚就先尝禁果，等李芸发现自己怀孕，就打算尽快结婚。然而孙志的父母却提出，先去做b超，是男孩就结婚，是女孩就打掉。李芸生气的质问孙志，这个男人却表示要听从父母的安排。李芸对这个没有担当和主见的男人非常失望，她没有选择向他们妥协，而是果断的分了手，却把孩子生了下来。她已经决定，不管男女都跟她姓李，不管怎样，都要把孩子养大。李力玮出生后，孙志一家屡次前来纠缠，想要抢回孩子，后来更是制造谣言，极力诋毁李芸。为了养家糊口，也为了躲开家乡的流言蜚语，李芸最终还是无奈的把孩子托付给了自己的父母，一个人去了外地打拼。
    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未婚先孕，又被迫抛下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独自一人在外地谋生，是怎样的艰难与不易。她明明可以活的更轻松，却偏偏为了孩子选择了一条更加难走的路。向晚自问没有这样的勇气和担当。
    “虽然她常年都不在我身边，可是我仍然很敬佩她。我如今已经长大了，可是她还年轻，我也希望有人能让她幸福。”李力玮说，“其实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你们家不能接受我……，我很快就成年了，完全可以照顾自己，我会尽量不打扰到她的新生活，只要你们能对她好……”
    “你不要这样想！”向晚打断他，“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你妈妈，我相信姥姥姥爷都不是那样的人！”话是这样说，可是她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毕竟，不管李芸是个如何了不起的女人，她跟舅舅之间的问题还是很明显的。她也无法替大人们做出任何保证或承诺。
    相比他们的忧心忡忡，卧室里的谈话就显得相当和谐了。
    这都要归功于李芸，她实在是个既漂亮又大方得体的女人。她没有丝毫隐瞒的讲了自己的过去，面对她的坦诚和磊落，反而让人无话可说。
    小舅舅万里这个人，一向我行我素，既然两个人已经决定了要结婚，在他看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至于家里不同意？好啊，那我就不回来了，继续在外面混就是了。
    这态度把二老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可还是拿他没辙。
    这时就听李芸温温柔柔的叹了口气：“我的年纪不小了，不想再四处漂泊。而且，你是知道我的，那时年纪小，已经吃够了流言的苦头……”
    小舅舅听到她这话，立刻气焰全无，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
    万家二老对视一眼，得嘞，这姑娘除了岁数有点大、还有个儿子之外，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听说自己是做服装生意的，经济条件也不错，最关键的是，看起来确实能降得住他们家那头活驴！想到以后儿子能乖乖待在身边，这就比什么都强。
    向晚姥姥犹豫良久，问出了最后一个关键问题：“我们老两口就这一个儿子，也没别的奢望，就想着能早点抱上孙子……”
    “孙女也一样，”向晚姥爷赶紧补充：“我们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家！”
    李芸微微一笑：“我理解，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今年三十五岁，大城市里头，在我这个年纪才生头一胎的人，不在少数呢。”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李芸又说：“生孩子这个问题，我还是想先征求我儿子的意见。您也知道，这孩子从小我就没怎么照顾过，心里总觉得亏欠他。现在我要再婚，如果又有了一个孩子，我怕他会接受不了。”
    “那咱就不生了！”小舅舅满不在乎的说，“你儿子就是我儿子嘛，都一样！”
    二老：你个缺心眼的二百五！
    李芸没理他，笑吟吟的对二老道：“其实我儿子一向都很懂事的，只要他不反对，我还是挺想要的，本来我就很喜欢孩子……”
    等卧室的门再打开的时候，向晚就惊讶的发现，自家老妈正亲热的挽着李芸的手，有说有笑。姥姥和姥爷不仅脸色非常好，而且对李力玮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向晚都挺怕他们的眼神会把李力玮给点燃了……
    向晚悄悄跑到舅舅身边：“行啊舅舅，这么快就把家里人都搞定了！”这简直也太牛了吧！
    小舅舅得意的很，一点也不谦虚的把功劳往身上揽：“那是，舅舅出马，一个顶俩！”

 第17章 误会

    小舅舅的婚事成为万家目前唯一的头等大事。约见过李芸的父母之后，两人的婚事就立刻进入了筹备阶段。
    婚期暂定在半年以后，这主要是考虑到新房装修的问题，他们两人已经定下了二高附近的一套现房，装修之后就可以入住。特意选在二高附近是为了李力玮，今后他将会跟他们住在一起。
    办婚礼还早的很，不过，小舅舅等十一放假结束之后就马上先迫不及待的去领了结婚证。他这边忙于新房装修和汽修店的筹备，李芸则一边慢慢收尾自己在外地的服装生意，一边适应与儿子的新相处模式。在得知向晚不仅跟儿子同班，而且座位就在前后桌之后，开始每天让儿子给向晚带零食，今天如果是一盒巧克力，明天就会是一包夹心糖等等。向晚盛情难却的结果就是，她和黄雯雯一个星期之内足足胖了两斤！
    这可不得了，黄雯雯当即表示，再也不要加入她罪恶的零食时间了！然而准舅妈的热情暂时无法消退，向晚只好想方设法的转移、处理这些甜蜜的负担。
    于是二班的同学们，就时常看到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学习委员每天都给向晚送一大堆零食，然后向晚转头就把这些零食塞进了郑旭的书桌！学习委员真是好涵养，不仅不生气，而且第二天还照送不误！
    这究竟是怎样跌宕起伏的剧情啊！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们一脸狗血的自行脑补中。
    郑旭最近正在为市运动会做准备，向晚的零食大军来的正是时候。每天下午，操场上都是体育生们刻苦训练的身影。好在，这一次的努力得到了极好的回报，郑旭夺得了市田径运动会男子组一千五百米比赛的第一名。
    市运会一结束，就意味着二高自己的运动会也要拉开帷幕。
    整个学校都动了起来，每天下午的操场上，就变成了各个班级队列方阵的海洋，仿佛又回到了军训的时候。
    大家都在练习走方阵，体育生们反而能够悠闲的在一边休息聊天。
    张丹：“郑旭，你这次市运会可是露脸了啊，真行啊你！”她的语气中难掩羡慕，这些市级的比赛成绩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履历，直接关系到运动员等级的评定。
    刘爽：“那是！吃了那么多爱心巧克力，肯定错不了啊！”
    马思瑶：“什么爱心巧克力呀？谁送的？快说快说！”
    刘爽：“就是那个向晚啊，哎呦喂，天天送，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李奇：“行啊郑旭！下手够快的啊！你过生日那次问你你还装！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也不跟大家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
    “你们别听刘爽瞎说！”郑旭很淡定，“那不是向晚买的，那是别人送她的。”
    刘爽：“啥？那是什么意思？”
    郑旭：“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别人送她的，她不吃就给我了！”
    张丹：“啊？谁送她的呀？男的还是女的？”
    李奇：“肯定是男的！女的干嘛天天送她巧克力和糖！”
    （向晚的画外音：这是来自准舅妈的关怀呀关怀！）
    刘爽挠挠头：“这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绕的有点晕呢？”
    张丹：“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人喜欢向晚，就每天送她巧克力什么的！”
    马思瑶：“啊！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不是李力玮啊？”
    张丹：“那是谁？”
    马思瑶：“我们班的学习委员，跟向晚坐前后桌。”
    李奇：“他喜欢向晚？这小子挺有心机啊，天天送吃的！”
    刘爽：“那也不管用！最后还不是都进了郑旭的肚子！”
    马思瑶：“我怎么觉得学习委员有点可怜呢……”
    张丹：“可是向晚她是什么意思啊？她要不喜欢人家，还收人家的东西，这不太好吧……”
    郑旭：“她说拒绝了但没有用，对方还是坚持送。”
    （向晚：准舅妈太执着了没办法……）
    李奇：“那她就都给你了？然后你还真吃了？！”
    郑旭：“嗯，她说她不想吃，我也不想让她吃。正好咱们训练消耗大，给我我就吃了呗。”
    （向晚：已经胖了两斤！不能再吃了??）
    众人默：……那我们是该夸她会过日子呢，还是该夸你脑回路清奇呢？
    其实郑旭原本是想气气李力玮：看，你刚送的就进了我的肚子，看你还送不送！结果……人家还真就敢继续送！
    郑旭默默叹了口气，安慰自己：算了，至少我拐不动的姑娘，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给拐走喽！??
    学校运动会项目要开始报名了，向晚心虚的躲避着黄雯雯充满期待的目光：“呃，我会努力多写几篇运动稿件的！专门赞美接力赛跑的运动员！”
    “……”你可以的！黄雯雯瘪着嘴，很不高兴，她想跟向晚一起，参加女子组4*100米的接力比赛。
    “雯雯，好雯雯，我真的不行啊！就我那速度，肯定会拖后腿的！”
    “就因为你体育不好，所以才要多锻炼啊！只要你答应报名，运动会之前我保证每天早上都提前来学校陪你跑步！怎么样！”
    向晚：才不要??
    “只是100米呀，你就跑第二棒，这个位置不是特别关键，而且有马思瑶参加，她肯定跑最后一棒，那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雯雯，锻炼我是小事，影响班级荣誉可是大事啊！我看……”
    “所以说，你就更得好好的练习！”黄雯雯语重心长的拍拍她的肩膀：“咱们班的荣誉就看你的啦！加油！”
    向晚：“哎？什么？不要！我不行！我不要参加啊！！”
    可惜她没能阻止黄雯雯和体育委员马思瑶的“同流合污”，她的名字还是被报了上去。
    马思瑶：哈哈，我得赶紧告诉郑旭，这是多好的相处机会呀！我真是机智！
    可是等她兴冲冲的跑去告诉郑旭这个好消息，就看到对方一脸苦相。
    “从明天开始，我们班篮球队要利用早上的时间练球啊……”郑旭说，他根本没有时间陪向晚跑步，好郁闷。
    马思瑶：所以，我是白坑了向晚一回吗？
    而且，郑旭补充道：“看来你对自己100米的成绩很自信啊，居然找向晚去跑接力赛！她可是经过我亲自验证过的体渣啊！”
    马思瑶：“……你是认真的吗？！”
    郑旭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你最好重新慎重考虑，如何来得及的话……”
    马思瑶：“来不及了??，我已经报上去了……”
    “哦，”郑旭同情的看着她，“你最近还是再加紧练习练习吧！”
    “……”这到底是谁坑了谁啊！
    而确信自己被坑了的向晚同学同样哭唧唧，只有黄雯雯最开心，她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每天早上都督促向晚好好跑步！跟好朋友一起获得接力赛第一名！这将是多么值得纪念的事情啊！想一想都要笑醒了啊，嘿嘿！
    如果郑旭知道她这种想法，一定会告诉她：“醒醒吧，快别做梦了！第一名？呵呵，倒数的倒是没有悬疑……”

 第18章 好胜心

    二高每年都会在运动会之前举办篮球比赛。以各班级为单位，面向高一高二两个年级。本次一共有十六支队伍参加比赛，最终获胜的前两支队伍将在运动会最后一天决出胜负。
    自从山庄之行之后，刘鹏飞和程思语两人的感情就进入了蜜月期。每天只要一离开老师们的视线，两人就开始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恨不得一刻也不分离，放学后也是刘鹏飞骑着自行车载程思雨回家，心里只遗憾她的家离学校实在太近，路程实在太短。
    篮球比赛的消息一出，程思语表现的比刘鹏飞还要激动，她跟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一起组建起了啦啦队，这次的啦啦队终于开始符合刘鹏飞的心里预期了，有美少女，还有小短裙。不过小短裙很快就没有了，因为李老师不同意。
    二高是要求所有学生在校期间都要统一穿着校服的，为此还有专门的检查组在眼保健操期间进行监察，一经发现立刻扣掉班级的荣誉分。不过学生们仍然有方法应对，鉴于校服上衣普遍都十分肥大，大家就把自己好看的衣服穿在里面，有人来检查就把校服套在外面。而且检查的时候大家都是坐着的，基本上看不到裤子，所以偶尔大家也会偷偷的穿上牛仔裤之类的，也会有胆大的女生选择穿裙子。当然，这样做的风险也更高。
    程思语的啦啦队本来集体定制了一条小短裙，穿起来特别好看，可惜很快就被班主任发现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是大家也实在无法接受穿着校服的啦啦队，只要稍微想象一下穿着“葱心绿”的校服美少女们，就会让人感觉心都要凉了。无奈之下只好放弃小短裙，选择牛仔裤，起码宽大的校服下面还能看到两条纤细的双腿而不是肥裤腿。而且这样一来，班主任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强放她们一马。
    程思语不仅组织了像模像样的啦啦队，还为班里的篮球队设计了球衣，红底白边黑字，做出来之后大家一看，这不就是灌篮高手里面湘北队的队服吗？而且，她给刘鹏飞的球衣是10号，嗯，就是樱木花道从流川枫手里抢走的号码。
    学校下达比赛通知时，距离运动会还有两个星期，也就是说留给他们练习的时间只有一周了。每天早上提前一小时到学校来练球这个主意，也是程思语给刘鹏飞提出来的。主要是因为下午各个班级都会在操场上练习走队列，而午休时间篮球场上简直人满为患，他们实在是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时间来练习。
    “既然参加比赛，怎么能怕辛苦呢？”陈思语这样说。
    六点半到校似乎也还可以接受，而且程思语和她的啦啦队们也是一样的安排，一边练球，一边进行啦啦队的训练，多么完美的配合呀。
    显然郑旭并不这样认为，他宝贵的睡觉时间又少了一个小时，而且，看着操场上跑步的向晚，他更想去给她当教练！想想就很美好！唉！可是程思语用一顶班级荣誉的大帽子扣过来，让他十分气闷。
    事实上除了刘鹏飞因为有爱的加成，篮球队的其他队员对于早起训练这件事也是有颇多怨念。即使啦啦队的成员都是班里挺漂亮的女生，大家的士气也并没有很高。
    早上的篮球训练到底只进行了两天，就被迫夭折了。
    因为李老师发现，这两天趴桌子睡觉的人里加入了几个新成员，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居然在进行早训，这还得了！用班主任的话说，不管是比赛还是运动，都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学习，现在居然被他们给本末倒置了！必须马上停止这种影响学习的行为，否则他们班就直接弃权，干脆不要参加比赛好了。
    这当然是不行的，所以刘鹏飞和程思语只好妥协了。至于说午休时间篮球场人太多这种事，班主任根本不为所动，大家都是这个条件，既然别人可以，你们为什么不行？
    于是，郑旭的早上彻底被解放了，乐颠颠的跑去给向晚当教练。
    这两天一直是马思瑶在担当教练的职责，黄雯雯全程负责陪跑。两天下来，马思瑶深刻领会到了之前郑旭话里的意思，向晚她简直就是……嗯，弱爆了啊！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天生不擅长运动到如此地步！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基于以上理由，郑旭主动送上门的时候，她几乎要热泪盈眶，果断的退位让贤了。她觉得吧，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训练向晚，不如还是提高自己的速度更加靠谱……
    向晚这一天早上刚刚跑了十分钟，可是她已经觉得自己累的快要吐血了。早说了她不行嘛，大家为什么非要互相折磨！??
    “来，先别跑了，慢慢绕着操场走！”郑旭这样说，他实在是觉得向晚现在跑起来还没他走的快。
    向晚听他的话，拖着沉重的双腿在操场上挪动，累的气喘如牛，虽然在别人看来她大概跑的很搞笑，可是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慢慢走了一会儿，郑旭又带着她小跑起来。
    “注意呼吸的节奏，呼，呼，吸，呼，呼，吸！对，就是这样！尽量不要用嘴吸气，不然一会儿你会嗓子疼的，慢慢适应，习惯了就好了。”
    向晚在他的带动下慢慢好起来，坚持的时间已经比以往强多了。她心里正高兴，就见黄雯雯“嗖”的一下子从她身边跑了过去，还不忘回头跟她打招呼：“嗨！”
    向晚：“……”
    黄雯雯之前就是受不了她的龟速，所以自己先跑起来的。
    本以为自己终于开始奔跑了，结果其实仍然是龟速！这种认知将向晚打击的体无完肤……
    “没事儿没事儿，”郑旭忍着笑安慰她，“只要坚持下去，会好的！”不过大概要等到明年，今年的运动会是不要想了。
    大约猜到了他的潜台词，向晚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其实，你参加的是4*100米，你的耐力只要坚持100米就行了！”虽然对她不抱希望，可还是不忍心的郑旭，努力开动脑筋中：“你看，”他往前跑出一段距离，“这里是五十米，是不是很近？”
    见向晚点头，郑旭又往前跑了一段，喊道：“到这里就是一百米了！你跑过来试试！”
    等向晚跑到了，他说：“也不是很远，对吧？你只要用尽全力跑完这一百米就行了！这样想是不是简单一点？你肯定可以的！”
    向晚：这个目标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有了目标的向晚在郑旭的帮助下，开始了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知道向晚比赛时会跑第二棒，郑旭凭借经验找出她到时候最可能会起跑的区域，然后，他们不再绕着操场一圈圈的跑了，而是反复地只在这一段进行练习。通过郑旭的讲解，向晚已经知道了，她因为要接第一个人手里的接力棒，所以实际上，她要跑的米数是不足100米的。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到时候你就咬咬牙，使劲使劲的往前跑就行了！”郑旭说。
    向晚用力点头，她被纠正过跑步的姿势和摆臂的幅度之后，已经感觉自己比以前跑得舒服多了！原来我一直跑得像个螃蟹……这是她在见到郑旭模仿自己跑步之后，得出的结论。
    他们在这里气氛欢乐的跑步，却有人觉得十分的不开心。
    “你不是抱怨早上练球占用了你宝贵的休息时间吗？怎么现在陪人跑步反而又不抱怨了！？”这一天，程思语愤愤不平的拦住郑旭，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你管得着吗？”郑旭很看不惯她事事掐尖逞强的样子，懒得跟她废话。
    “你！”程思语生气的找到刘鹏飞，想让他评理，可是刘鹏飞关注的重点完全跟她不在一个地方。
    “你说向晚天天早上练跑步呢？她运动会报什么项目了吗？我怎么没注意啊！”刘鹏飞从乱七八糟的书桌洞里好不容易翻出一张纸，他也是体育委员，这张纸就是运动会项目报名的备份表，他很快就从里面找到了向晚的名字，“呦，接力赛！胖晚可以啊！”他最近忙着谈恋爱呢，座位又离得远，感觉好长时间都没有跟胖晚说过话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程思语看他似乎在发呆，又气又急的喊道。
    “哦哦，你说郑旭？”刘鹏飞有点不耐烦，“他说的也没毛病啊，时间是他自己的，他想干嘛就干嘛呗。再说，是咱班主任不让早训的，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还不是因为他上课睡觉被老师发现了！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咱们早训？要不是他睡觉，老师也不会觉得早训影响学习！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也不是就他一个人上课睡觉啊！大家其实都挺累的！”
    “你的意思是，怪我出的主意不好喽？害得大家没休息好？！”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本意当然是好的，都是为了大家好！我都知道！就是吧，打球还是得靠平时慢慢积累，突击训练能起到的作用其实不是很大。你看咱们才高一，咱学校一年就有两次运动会，那就有两次比赛的机会！咱根本不用着急呀，这次不行，下次肯定行啊！”
    “那怎么能一样呢！要么就不比，要比就一定得赢！”
    刘鹏飞看着自己女朋友异常认真的样子，心里打了个突儿，第一次觉得，争强好胜也不总是那么的可爱。
    他想说，你说赢就赢啊，这是现实不是动漫，你还真以为我是樱木花道或者流川枫吗？就算是樱木和流川，也不能总是在赢啊……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程思语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在她的字典里是不可以有失败这个词的，否则她就不再是那个骄傲的、耀眼的程思雨了！
    我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程思语吗，他对自己说。

 第19章 受伤

    距离运动会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篮球比赛正式开始了。
    高一高二年级共有十六个班级，没有班级弃权，所以参加比赛的就是十六支队伍。按照班级顺序，这十六支队伍将分成abcd四组，分别是：高一年级1到4班是a组，5到8班是b组，高二年级1到4班是c组，5到8班是d组。
    比赛第一阶段是分组循环赛，各组之间循环对抗，胜方得2分，负方得一分，每个小组取前两名晋级。
    高一二班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高一一班，这几乎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比赛。二高的体育课是男女分开上的，所以一班和二班平时是在一起上体育课的，对对方的情况简直了如指掌。相比打篮球，一班的男生更擅长足球运动。
    黄雯雯比照之前那次和八班的友谊赛，也做了一张横幅和海报，但是当她兴冲冲的拿出去现宝的时候，程思语却亮出了明显是在打印店里制作精良的成品。
    虽然程思语和她的啦啦队员什么也没说，可是向晚还是从她们的眼神里读到了嘲讽和不屑。黄雯雯当然也不傻，她什么话也没说，不过转头就把自己花了几个晚上辛苦画完的作品扔进了垃圾箱。
    学校是每天下午两点半开始上课，篮球比赛就安排在下午1：30开始，下午6点整结束，时间分成四个时段，每个时段可以同时进行两场比赛，每天就是八场比赛，这样只要三天时间，第一阶段的比赛就可以结束了。
    一班的第一场比赛被安排在第一时段，1：30到2：30之间，正好是午休时间，虽然都知道这一场一定会赢，大部分同学还是很捧场的去了篮球场观赛。
    不过，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向晚。她虽然也挺想去的，但是黄雯雯明显心情不太好，吃过午饭后迟迟不肯回学校，一直拉着她四处闲晃。向晚心里清楚她是为了横幅和海报的事情心里不舒服，所以也不说破，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她们是踩着上课铃声回到教室的，班级里的气氛十分热烈，大家脸上的兴奋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不用问，比赛一定是赢了。
    这堂课大家都很躁动，年轻的化学老师根本压不住这些情绪亢奋的学生，最后只能通过不断的点名提问，才勉强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向晚担心被点名，正紧张的盯着课本，后背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后桌咻的一下丢给她一张小纸团。她心虚的观察了一下讲台上的老师，这才打开面前的纸团。
    “胖晚，你们怎么不来看比赛？”是刘鹏飞传过来的。
    向晚想了想，在纸条下面写上：“中午有事。恭喜你们！”
    纸条很快又传了回来：“你猜我们赢了几比几？”
    向晚觉得好笑，看把你得瑟的，我就不问！于是把纸条团成一团，丢进了书桌里。
    二班以大比分完胜一班，刘鹏飞十分得意，不过郑旭却跟向晚说：“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大家一起上体育课，都挺熟的，赢了就行呗，真没必要这样。”
    “你是怕一班的人不高兴吗？”
    “嗯，说不好，我只是觉得咱们也算兄弟班嘛，凡事不必太过。”
    向晚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刘鹏飞才是篮球队长，他一直掌握着比赛的节奏，而且第二天他们跟三班的比赛也赢了，而且赢得相当漂亮。以程思语为首的啦啦队更是四处高调宣扬他们的战绩，用黄雯雯的话说就是：“大约刘鹏飞明天就要封神了！”
    “噗！”向晚很不厚道的笑出声。黄雯雯已经从海报事件中恢复过来了，不过还是很排斥这次的篮球比赛。
    连续两天的大胜，让他们拿到了4分，比赛规则是取每个小组的前两名，他们班肯定会出线，区别只在于到底是第一名还是第二名。
    第三天的比赛，二班被安排在最后一个时间段，正好是自习课，班长组织大家一起去篮球场助阵。
    这场比赛本来应该打的很放松，可惜他们的对手恰好是高一四班，他们两队的分数都是四分，如今并列第一，今天的这场比赛之后，高下立分。
    郑旭：“我觉得咱们不必太拼，不管是输是赢都无所谓，能入围就行，反正也不会影响之后的比赛。”
    刘鹏飞：“那怎么行！既然是比赛，就得认真对待，必须出全力！咱们现在士气正旺，别总说丧气话！来，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第一名！”
    郑旭心里叹了口气，不过刘鹏飞说的也有道理，能赢谁又想输呢。只是四班显然也跟他们一样，都是一路赢过来的，鹿死谁手真的很难说。
    对手确实比之前的都要棘手，四班的球员长的人高马大，推撞起来对他们很不利，刘鹏飞起码还有身高优势，郑旭他们就感觉被压的死死的，打的很憋屈。
    两班的同学都很卖力的为自己班加油，各个都喊的声嘶力竭，比分却像装了弹簧，两边都不停的变动，看的向晚心惊肉跳。
    半场打完，休息十分钟，二班的几个人体力消耗都非常大，反观四班的几个铁塔，似乎还显得游刃有余，大家对后半场的比赛就不太乐观。
    刘鹏飞：“靠，这几个人是吃啥长大的，怎么这么壮，实在是太累了，这样下去不行。我看还是照郑旭说的，下半场咱们都量力吧，跟他们硬拼也没啥好处。”
    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下半场二班就开始放水，比分也渐渐朝着四班倾斜。因为之前程思语等人的口气实在很嚣张，惹得四班女生们十分不满，此时比分开始落后，四班就开启了嘲讽模式，那嗓门简直要冲破天际。
    程思语气的不行，等到小节休息的时候，直接跑过去对着刘鹏飞大喊：“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好好打！比赛就是比赛，怎么能这么敷衍！四班那些女生都在笑话我们呢！”
    “这场比赛赢不赢真的不重要，你没看大家都累了吗？体力透支的话，下面的比赛怎么办？你不能只看眼前吧。”
    “还有十分钟就比完了，你们就不能再坚持十分钟吗？让你们平时多训练你们就是不听……”
    “你行了啊！我是队长我心里有数！你别在这里捣乱！”
    “你！”程思语眼里升起雾气，委屈的冲他喊道：“你真让我失望！”然后就这样直接跑出了球场。
    向晚等人：没想到来看场球，中间居然还插播一集狗血言情剧……
    比赛再次开始，刘鹏飞心里非常烦躁，几次压不住火跟对方产生身体对抗，郑旭皱皱眉，勉强走位把他们强行分开。比赛还有最后一分钟的时候，比分已经拉大到了十分，四班的队员很得意，还故意在刘鹏飞耳边言语挑衅，刘鹏飞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向晚猜想，大约还是刘鹏飞的嘴炮更厉害一点。
    终于在一次篮板的抢夺中，对方两个人把刘鹏飞夹在中间，最后将他挤倒在地，刘鹏飞不仅自己摔倒了，还连累了他身后的郑旭。
    正好此时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向晚他们赶紧跑到场上帮忙，刘鹏飞倒是没有摔伤，但是郑旭的右手被压到了，已经肿了起来，看着很吓人。当着担任裁判的体育老师的面，四班的队员假惺惺的道了歉，可惜语气中一点诚意也没有。
    体育老师看了一下郑旭的手腕，示意先去医务室看一看，如果很严重就要去医院了。班长想让其他男同学带郑旭去医务室，郑旭一边疼的直冒冷汗，一边自己站起来，语气居然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没事儿班长，手坏了脚还能动！我自己去就行了！”
    班长不可能同意，刘鹏飞更是自责的很。最后还是班长、刘鹏飞和其他三个队友陪着他，一起去了医务室。
    比赛结束的同时，高一也就放学了。今天黄雯雯家里有人来接她，所以只好先走了。向晚回到教室，帮郑旭把书包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背着两人的书包去了医务室。她到医务室的时候，马思瑶刚从里面出来，郑旭这样是没法训练了，可她还是得去，而且顺便也帮郑旭请个假。
    医务室的老师已经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幸好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不需要去医院，向晚松了一口气。
    已经没事了，刘洋表示大家还是先回教室去拿自己的书包，郑旭就顺势说自己已经没事儿了，让大家赶紧回家。既然向晚都来了，这些电灯泡还不赶紧消失！
    等大家都走了，向晚认真的看了他的手腕，缠着一圈圈的纱布，还是能看到有些红肿。
    “你怎么这么倒霉呀！”她说。
    郑旭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今天是肯定没法训练了，不过家还是要回的，向晚跟医务室老师说了一声，扶着郑旭出去了。
    医务室老师：咦？伤的不是手腕吗？怎么还用扶……
    被扶住的郑旭心里美滋滋，不过面上不显，看起来还是很淡定。他们在楼梯口碰到了刘鹏飞和程思语，刘鹏飞应该是拿了书包之后，想来看看郑旭，程思雨大概是听说了有人受伤的事。
    他们正在楼梯口争执，没有看到刚走出来的向晚和郑旭。
    刘鹏飞：“我现在没有心情哄你，你先走吧，有话明天再说！我现在要去看看郑旭。”
    程思语：“……我承认是我之前想差了，你说的对，这次比赛赢不赢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已经入围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的比赛才是关键！到时候还得跟高二的打比赛呢！”
    刘鹏飞：“……郑旭手受伤了，后天肯定好不了，我想……”
    程思语：“又是郑旭！真是讨厌！怎么他老是给别人添麻烦！他不能打那就找别人打！我就不信了，咱们班那么多男生，除了他就没人能打了吗？！”
    “说得好！我看我这个讨厌鬼还是别拖后腿的好，队长，我现在就退出咱班的篮球队好了！”
    程思语一怔，回头就见说话的正是她刚刚抱怨的郑旭，还有旁边扶着他的、气的正鼓着脸的向晚。

 第20章 看脸的世界

    程思语因为一时气愤直接跑出了篮球场，心里很有些后悔。又听说有人受了伤，立刻就跑去了医务室，正巧碰到去而复返的刘鹏飞。
    “郑旭这人真是讨厌！怎么老是给别人添麻烦！他既然受伤了那就找别人打！我就不信了，咱们班那么多男生，除了他就没人能打了吗？！”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抱怨一下，没想到会被郑旭听到。
    “说得好！”郑旭这样说：“我看我这个讨厌鬼还是别拖后腿的好，队长，我还是退出咱班的篮球队吧！”
    刘鹏飞十分尴尬，说到底郑旭之所以会受伤还是被他连累了的，可是自己女朋友却说那样的话……当时程思语并没有在现场，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倒霉，同时有些恼羞成怒，随口便说：“你们怎么鬼鬼祟祟的站在那儿，还偷听人说话！”
    呵！这世上真有这样无理也要倒打一耙的人，向晚一边佩服她的厚脸皮，一边替郑旭觉得不值。
    刘鹏飞有点烦躁的说她：“你什么都不知道，别在这胡说八道了行不行！郑旭是给我连累才受的伤！”
    程思语无动于衷：“打球哪有不受伤的，怎么就是你连累了！你虽然是队长，也不能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大家都是为了班里的荣誉，他受伤不能上场，找别人把他替下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本来向晚不想多事，可是实在受不了她这样说话：“程思语，话不是这样说的！首先，我并不觉得你们在楼梯口这么大声的说话是有心背着人，所以我们这不叫偷听！再有，我们也并没有偷偷摸摸，只是你大概是太专注于说人坏话，所以才没看到我们。最后，我不知道你所谓的人之常情是什么！打球受伤确实是在所难免，可是受伤之后连一句关心也没有，反倒落了一身的不是，被人说只会拖后腿，这就是你所谓的人之常情吗？更何况，郑旭是体育生，你有想过受伤对他的影响会有多大吗？没有谁敢说自己是不可替代的，但是他们能有今天的成绩，你敢说郑旭就一点功劳也没有吗！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班级荣誉，听上去好像是在为大局着想，但是实际上，你这跟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啊？！”
    这番话可以说是十分犀利了，程思语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向晚居然有这么好的口才，几句话就把她推到了一个十分不利的境地。
    “不是这样的！”程思语委屈的哭出来：“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光想着比赛了，郑旭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要不是向晚说出来，我都不知道我的话还可以这么理解！”
    又来了！向晚心里十分厌烦。可是程思语站在那里哭的梨花带雨，原本很生气的刘鹏飞已经开始去哄她了。果然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向晚自嘲的一笑，我就是管不住这张嘴！看破不说破，这是一个多么浅显的道理啊，可惜我永远也学不会！
    她发了一会儿愣，就听到身旁的郑旭忽然“哎呦”一声，赶紧看过去，就见他扶着自己的手腕，表情很痛苦。
    “你怎么了？”
    “不知道啊，”郑旭表现的很无辜，“突然好恶心啊可能是受伤的后遗症吧……”
    “……”向晚忍笑忍的脸都绿了：“嗯，我还是扶你赶紧回家休息吧……”
    走出教学楼，向晚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总归别人怎样都与我无关，她想，真是庸人自扰。
    篮球比赛选出八强之后，就进入了第二阶段，这一次采用单循环赛制，八个队伍抽签决定对手，输了被淘汰，胜者进入四强。二班抽到的对手是高一八班，就是王亮所在的班级，不久前他们还打过一次友谊赛，不过因为突然下大雨，最后没有分出胜负。
    郑旭到底没有参加这场比赛，而且看起来是真的打算彻底退出篮球队。刘鹏飞一开始挺自责，但是不管他怎么解释、如何劝说，郑旭都不肯回头，再加上程思语一直在旁敲边鼓，他就也有些生气，干脆不再劝了，重新找了一个人补上了空缺。
    这一回的比赛时间正好赶上一节语文课，在班主任的威严下，除了打篮球的五个人和程思语的啦啦队，其他人全都老老实实的待在班级上课。
    比赛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因为他们输给了八班，意料之外则是，谁也没想到会是惨败。输了这一场，接下来的比赛就完全与他们无关了。
    篮球队的人个个都十分颓丧，他们在完虐一班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承受这样的结果。程思语是最无法接受的一个，她几乎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放学的时候，眼睛已经肿的不能看了。
    至于向晚，她跟大多数同学一样，因为并没有亲眼见证这场惨烈的失败，所以只是感到遗憾，并没有太多强烈的情绪。
    与其关注篮球赛，向晚更在意自己的跑步成绩，接力赛始终是她心上的重担，准舅妈的零食催出来的体重终于成功的消失了。每一天，向晚都更加忐忑不安，郑旭带伤仍然坚持陪她一起练习，也让她十分感动，还有黄雯雯，虽然她是罪魁祸首，不过看在她每天乐颠颠陪跑的份儿上，向晚决定，还是原谅她吧。
    当篮球比赛最终只留下了两支队伍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运动会就要开始了。这两支篮球队分别是：高二五班和高一八班。他们将在运动会上进行最后的冠亚军争夺赛。
    这个结果大概会让刘鹏飞他们心里好过些，毕竟输给冠亚军，说出去也好听一点，虽然输的比较惨。
    运动会在即，各班的方阵已经准备妥当，二班负责举牌的人是程思语，她走在队列的最前面，穿着一条白色百褶裙，黄色的卫衣和小白鞋。一眼望去，就像黄瓜藤上开出的一朵小花，没办法，方阵里的其他人全都得穿绿油油的校服。
    运动会当天阳光明媚，二高全体学生在操场上晒的汗流浃背，经过了一个早上的洗礼，开幕仪式终于在各种冗长的讲话中结束了。
    每个班级都在操场上分到了一个位置，二班的运气格外好，被分到了主席台两侧，背后高高的教学楼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完美的遮住了大大的太阳。
    向晚一边跟黄雯雯咔嚓咔嚓的嚼着薯片，一边享受着宝贵的阴凉！昨天放学之后，她就和黄雯雯一起去买零食了，今天她们的书包里就全都装满了好吃的。
    真到了要跑的这一天，向晚反而淡定了。她甚至有心情跟马思瑶讨论她新买的运动短裤，不过郑旭觉得，与其说她是淡定，不如说是破罐子破摔……
    广播通知4*100米接力赛开始前往场地做准备的时候，向晚她们早就换好了衣服，听到广播马上就去起跑区热身了。
    她们班四个女生是这么安排的，负责跑第一棒的是一个叫马丽的女生，向晚跑第二棒，第三棒是黄雯雯，最后一棒是马思瑶。现在即将开始的是预赛，之后会选出成绩最好的六组，再争夺冠亚军。马思瑶的愿望很简单，能过预选就行，否则的话，实在是很丢体育生的脸啊??！
    很快轮到她们这一组，大家被安排站在各自相应的位置上，等待发令枪的号令。郑旭等同学都在场边给他们加油！
    “不要紧张！跑就行了！”郑旭喊道。
    “啪”的一声枪响，向晚一边做着起跑式，一边回头看向起跑线，马丽和其他人一起朝着她奋力跑过来。越来越近，向晚迫切的伸长了手臂，只恨不能化身为长臂猿，眼中只剩下那一根小小的接力棒！
    马丽跑的很稳，是第二个把棒子交出去的人，向晚接过接力棒，像之前无数次练习时那样，转身迈开了腿。
    只有100米，向晚却真的感觉到了时间的凝固，每秒钟都像被无限拉长了，她听到自己胸腔里粗重的喘息，看到身边有人正越过她跑到前面去，也看到黄雯雯焦急的脸正在前方朝她大声的喊着什么，可是她全都听不见，耳朵里嗡嗡的全是风声，她想起郑旭说过的话，他说：“跑！跑就行了！使劲跑！”
    黄雯雯几乎是用抢的拿走了向晚手里的接力棒，向晚顺着惯性又往前跑了几步，终于停下来扶住膝盖大口喘息。周围的嘈杂声重新冲入耳鼓，她看到郑旭跑过来说：“别用嘴巴吸气！会嗓子疼的！”
    “啰嗦……”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真啰嗦！”向晚说话的声音带着气音儿，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这时候终点那里传来一阵欢呼，向晚急切的回头张望起来，可惜人太多，什么也看不见。
    还是黄雯雯兴高采烈的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第一名！晚晚我们是第一名！”
    “啊！太好啦！”
    郑旭松了口气，看着她们俩笑的见牙不见眼，心想，马思瑶可以啊，真给力！
    “太好啦！明天我们就可以参加决赛了！我们要冲击冠军的宝座！”黄雯雯兴奋的在原地转着圈圈。
    向晚：“！！”不要啊，还来??！
    郑旭：“恭喜恭喜！”呵呵??

 第21章 跑道上的英雄

    实际上，马思瑶的专项是标枪，参加接力赛实属友情支援，后来为了不被向晚这个体渣拉低成绩，这才被迫恶补了一下100米。顺利进入4*100米的决赛之后，她就觉得已经圆满了。
    马思瑶是体育委员，运动会上各项比赛开始之前都得组织相关运动员做好准备，她跟刘鹏飞说好，他们俩分别负责男生和女生的运动项目，分工明确，互不干涉。
    体育项目全权交给了两个体育委员，班级秩序则交给班长和副班长（学习委员李力玮兼任，基本上不管事），班级卫生有生活委员黄雯雯，班主任李老师全程做壁上观，当起了甩手掌柜，跑到隔壁班跟一班的班主任聊天去了。
    下午的时候，马思瑶站在熟悉的标枪场地上，差点感动的哭出来，没办法，跨专业什么的，心好累呀……标枪不比其他体育项目，为了安全，闲杂人等都被安排在很远的后方，向晚和黄雯雯俩人脖子都伸长了，还是看不清标枪的落点，不过她们本来看的就是一个热闹嘛，气氛有了就行，结果什么的……还是挺重要的……！还好马思瑶稳住了她本专业的骄傲地位，没有悬念，第一名。
    广播里很快就播报了成绩，马思瑶在向晚他们的陪伴下回到班里，收到了一波热烈的掌声。然后，跟着傻乐的向晚就被笑眯眯的班长叫到了一边。
    班长：“向晚，你今天没有项目要参加了吧？”
    向晚：“嗯嗯，明天才有呢！”
    班长：“啊，太好了，那你赶紧多写几篇运动会稿件吧！”
    向晚：“……啥？”
    运动会上各班都有指标要求写一定数量的运动会稿件，班里一般都会下发给个人，二班是要求每人上交五篇。当然，大家多数是只求凑够数量，至于质量嘛，就呵呵了。班级统一收齐稿件之后就会送到校广播站去，如果哪个班的稿件被选中，能在运动会上播报出来，就可以给班级增加荣誉分，一篇一分，可以说是十分慷慨了。
    班长刘洋人脉广阔，在广播站也有熟人，她特意走了个后门，想给自己班多争取点机会。对方倒是答应的挺痛快：“没问题，肯定优先选你们班的！不过……”不过毕竟要当着全校的面念出来，稿件的质量多少还是得要的！
    刘洋表示理解，并且虚心请教：什么样的稿子算是合格呢？于是对方就从他们班的稿子里翻出了一张：“喏，这样的就行！”刘洋接过来一看，哦，“致4*100米接力运动员”。
    运动会稿件都是不署名的，可能是大家比较担心，临时拼凑的这种东西会被发回来返工……不过这也难不倒万能的班长，而且也怪这稿子的主人，把字写的实在是太有特点了，每个字都圆滚滚的，所有全包围结构的字，全都像在画圈圈。班长点头微笑，向晚啊向晚，看你往哪里跑！
    向晚没处可跑，被班长亲自押着坐在最后一排写稿件，班长大人还抛下了甜蜜的诱饵：“写完十篇就可以休息一会儿呦！”至于“一会儿”是多长时间，呵呵，最终解释权当然归班长所有。
    黄雯雯给了向晚一枚同情的小眼神，然后，然后就乐颠颠的跑出去看热闹了，还美其名曰：检查卫生！
    向晚：“……??”
    向晚终于写完十篇稿件，满脑子都是“健儿们矫健的身影”和“飘扬的锦旗”，然后在休息时间里获准去看黄雯雯的跳绳比赛。这是个团体项目，每班出五个女生，计算所有人跳绳的总数，最后评出团体一、二、三等奖。
    黄雯雯不愧是活力四射的美少女，把一根跳绳舞的风声四起，精彩极了，后来甚至玩起了各种花样。不过其他四个女生就发挥的很一般了，甚至失误了好几次，直接导致她们的总分就不太高，最后只得了个第三名。黄雯雯十分遗憾，悄悄跟向晚说，如果有单人跳绳比赛的话，她一定会得冠军！这一点倒不是她吹牛，向晚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跳的十分好。
    她们高高兴兴的回到班级的场地，向晚就被班长抓回去继续做苦力了。
    “再写五篇就行了！向晚啊，你要这样想，你写的这些可不只是运动会稿件，这可是咱班的荣誉分啊！你想想，平时这分多难得呀！现在简直就是白送啊！”
    向晚：怎么会是白送啊！明明都是我的心血啊心血！她苦兮兮的咬着笔杆，眼角余光扫到了前面一直低着头的李力玮。
    “你在干嘛呢！”向晚凑过去问。李力玮被她吓了一跳，啪的一声合上了书，露出封面上四个大字：《高中物理》！
    向晚：要不怎么人家是学习委员呢！运动会这么闹腾的时间，这人居然还在看书，而且还是看物理书！学霸，请收下我的膝盖！
    李力玮故作淡定扶了扶眼镜：“找我有事儿？”
    看在大家马上就要变成亲戚的份儿上，向晚善意提醒：“没事，就是好奇你在干嘛呢……你看了一天了吧，眼睛不疼啊？”
    “唔，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累，起来活动活动吧！”李力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放在凳子上的书啪哒一声掉了下去，露出了书皮下面的漫画格子。
    李力玮：“！！”
    向晚：“……”我是有多单蠢才会相信你是在看物理书呀！骗子！
    身为班里唯二的体育生，郑旭的手腕虽然受了伤，但是他还是得参加早就报好的体育项目，幸好这人很懒，能推的都推了，只报了800米和1500米。不过在向晚看来，就这两项已经够受的了，根本谈不上“幸好”两个字儿好吗！
    运动会一共是两天，这第一天下午就有男子800米的比赛，向晚正搜肠挂肚的编稿件，就听到广播播报：请男子800米选手到起跑区检录，立马就坐不住了。好想去看啊啊啊啊～～
    “班长，我坐在这里就是闭门造车，写不出什么好的来！不如我出去采采风吧！”向晚眼睛皮卡皮卡的看着班长，最后又以两篇稿件的代价换来了采风的机会。
    班长满意的拿着她写好的几张稿件跑去了广播站，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微笑：绝对不能白写了，必须播出去！
    向晚跑到800米起跑区的时候，李奇和刘爽也在。李奇的长项是110米栏，刘爽是跳远。跳远已经比过了，可惜向晚没看到。110米栏也比过了，不过这个的场面比较大，当时即使坐在班级座位上，向晚也全程观看了。
    “你太厉害了！跳的可真帅！”向晚说，李奇都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用写稿件了吗？”被冷落的某人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压着腿。
    “唉，我这不是来采风嘛！”
    “行啊，等我跑完，就等着看你怎么夸我了啊！”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手腕吧！”
    “没事儿！注意一点就行，问题不大！”
    800米是预决赛，所以人数非常多，乌压压站满了起跑点。向晚得十分努力才能从人群中找到郑旭，不过随着发令枪响起，郑旭很快就脱颖而出了。
    跑出半圈的时候，人群就自然的分成了好几个梯队，郑旭的经验是很丰富的，一开始跑的不是很快，只是保持在第一梯队里跟其他人一起跑着。向晚在起跑线的位置等着，看到他过来就跟李奇他们一起大声喊加油。
    “现在还早呢！他肯定得等最后一圈才开始发力！”李奇这样说。
    果然前两圈郑旭都跑得很稳，始终保持在第一梯队里，没有当出头鸟。第三圈的时候，第一梯队又分成了好几波，许多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郑旭还是一样的速度，保持的非常好。向晚十分佩服他的肺活量，想到自己跑个100米就去了半条命，忍不住有点脸红。
    最后一圈的时候，场边加油的人都跟着激动起来，郑旭也终于开始发力，在大部分人都渐渐力竭的时候，他竟然越跑越快，很快就把其他人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冲过终点的时候，向晚激动的就好像是自己在跑一样！运动员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总是能给人一种震撼心灵的美感！
    第二名和第三名也陆续抵达终点，郑旭在一旁放松的时候，比赛仍在继续着，除非最后一名运动员跑到终点或者弃权，比赛才能结束。
    这场比赛的最后一名选手显然有着超乎寻常的毅力，他几乎跟郑旭差了整整一圈，在他前面有许多人眼看无望，都选择了弃权，似乎是不想再浪费无谓的时间和精力，只有这个人，始终坚持着还在继续跑。这是个很瘦的男生，他已经跑得很慢了，明显能看出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场外有一些人已经在劝他放弃，甚至有人言语中还透着嘲弄，可是他就是不为所动，只是跑着，一直跑着。
    终点线负责记时的老师和同学也已经有些不耐烦，可不管周围的人如何想，向晚只感到内心十分的震撼：不轻易为外力所动摇，始终能够坚持自我！拥有这样的毅力和勇气，难道不值得人敬佩吗？
    尽管这样想，向晚却没有勇气跑过去为他加油，因为她很害怕，害怕场边那些无聊的人也会用不堪的言语攻击她。
    等那个人终于跑到终点的时候，向晚的眼眶有点湿，她想，这个人有多么坚强，我就有多么的懦弱！或许，真正的体育精神就应该是这样的！
    向晚没有等郑旭，而是自己先跑回了班级，写下了一篇运动会稿件：《致800米跑道上的最后一名英雄》。

 第22章 担架

    运动会第二天，太阳大概是在偷懒，总是躲在云彩后头，这倒是为主席台对面的班级们提供了福音，只是向晚觉得略有点冷。主席台这头仍然被笼罩在教学楼的阴影里，顺带一阵阵嗖嗖的冷风。
    有点冷的向晚哆哆嗦嗦的换上运动短裤，准备去接力赛的场地热身了，决赛就要开始了，这么一想，向晚哆嗦的更厉害了。
    马思瑶很淡定，她已经看到了好几个田径体育生在热身，她们这四个人大概就是来打打酱油，所以她堪称温柔的笑出两个酒窝，细声细气的给大家打气：“大家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重在参与嘛！”
    事实上马思瑶所料不错，向晚在预备区等待的时候就发现了，大家都好专业的样子！还有就是，第一棒的马丽同学，一开始就被落在了后头。
    向晚堪称兵荒马乱的接过棒子，步伐凌乱的跑出去，周围太过紧张的气氛已经让她完全找不到节奏了，然后，手里的那根接力棒就顺着她汗湿的手心一下子滑落在地！
    “？？？！！！”啊啊啊～～向晚一脸崩溃的跑回去捡，身后就已经没有人了。
    “没关系，接着跑！快跑！快快！！”场边观赛的郑旭喊道。他旁边的一个兄弟忍着笑打趣他：“嘿哥们，那是你女朋友啊！太逗了！”
    “唔，”郑旭摸摸鼻子，含糊着没说话，在场边追着向晚跑了。
    向晚很着急，她不仅落在最后，还跟前一名差的挺远，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使劲跑，还是没有办法缩短距离。她的脸都憋红了，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她不禁对自己生起气来！她下意识的把步子迈得更大，身体的摆动幅度也更大，虽然身体有点不受控制的摇晃，但是速度确实快了一点。
    快到交接点的时候，她总算是跟上了前一名的脚后跟。黄雯雯早急的不行了，在原地一蹦一蹦的喊着加油。向晚在离她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就举着接力棒使劲伸长手臂，临到近前，上半身下意识的向前猛的一窜，终于顺利的把接力棒交到了黄雯雯手里。黄雯雯来不及看她一眼，转身撒腿就跑了。
    可怜向晚摇摇晃晃的身体终于在这一下之后，“扑通”一声侧摔在地上，和操场上粗粝的沙子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郑旭：“！！”
    向晚被扶起来的时候有点懵，然后就感到从胳膊到膝盖都火辣辣的疼。郑旭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场外去，有人看她摔倒了还好心的找了个小马扎，等她坐下，郑旭这才能仔细检查她身上的伤。因为是朝着右侧侧身倒地，所以受伤的部位集中在右侧的胳膊肘和右膝盖，左手手掌心也磨破了，向晚特意为了跑步换上了短袖t恤和短裤，这时候就显出弊端来了，没有衣物遮挡的地方全都擦破了。胳膊上的还好些，虽然擦伤了一大片，看起来吓人，不过伤口都不深。最严重的还是右膝盖，皮肉都翻开了，血糊糊的一片，上面还沾染了很多细沙，向晚本来就长得白，趁着这血淋淋的伤口看起来实在是很唬人。
    向晚本来还不觉得，等看到自己的伤口，反而心里一阵后怕，身上的疼痛似乎一下子就开始成倍的增长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劲儿，竟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自己也觉得很丢人，可是偏偏又控制不住，眼泪就像失控的水龙头，管也管不住，于是只好一边哭一边用没受伤的右手捂着脸，样子既可怜又可乐。
    黄雯雯和马思瑶闻讯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郑旭站在场边，他旁边的小马扎上坐了个人，正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黄雯雯：这是晚晚？脑袋上盖的啥？
    马思瑶：这是啥造型？脸受伤了？
    好在郑旭给她俩解了惑：“哭的太难看了，她自己嫌丢人。我就用衣服帮她遮一遮……”
    被盖住头的向晚：呜呜呜呜！别说啦！好丢人！
    丢了人的向晚在黄雯雯和马思瑶的搀扶下去了医务室，过程中死活不同意拿开头上的衣服，就以这样怪异的造型走了一路……
    黄雯雯和马思瑶：可不可以撒手不管啊，好丢脸！??
    校医今天快忙疯了，运动会就像给这群孩子们打了鸡血，一个个很能折腾，虽然大部分都是些磕磕碰碰的小伤，也够人忙活一阵子了。向晚三人进来的时候，校医心里一咯噔，光看腿上右膝盖就是一片血淋淋，怎么还蒙着头？该不会是伤到脑袋了吧！
    “你们这不是胡闹吗！伤口怎么能用衣服蒙着呢！不怕感染……啊……”校医满头黑线的掀开衣服，里头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圆脸蛋，脸上全是眼泪和捂出来的汗，还好，没有伤口。
    “脑袋有事儿没？”校医尽责的问。
    向晚赶紧摇摇头：“受伤的是胳膊和膝盖。”
    “嗯，坐那儿吧！”校医想了想，出于谨慎还是找出一个温度计：“自己夹好。”脸这么红，别是发烧了。
    其他人：“……”
    处理伤口的过程对向晚来说既漫长又痛苦，不过她不想再丢人了，咬紧牙关愣是一声也没出，不过脸上的表情堪称扭曲，间或还要掉几滴眼泪。
    郑旭忍笑忍得很辛苦，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上刑呢，没想到向晚这么爱哭。
    向晚哭的过程中，班长和李力玮都来了医务室。不过向晚的注意力全在校医的手上，根本没注意。
    伤口总算处理完了，校医也松了口气，等他收拾好东西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站了一堆人。
    “哎！你们没事儿别在这儿围观啊！快点出去！出去了！”医务室才多大点地儿啊，这么多人往这一站，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却没有人出去。
    刘洋一看这不行啊，校医已经横眉冷对了，眼看要发飙，赶紧提建议：“咱别在这添乱了，既然伤口已经包好了，还是先回班里吧！”
    向晚点头，黄雯雯和马思瑶马上伸手想扶她，可是膝盖包的太厚实了，腿根本打不了弯，站起来只能跳，勉强挪了一步，向晚的脸都白了。
    “这不行，还是我背你吧！”郑旭赶紧说。
    “不行啊，她腿打不了弯，背也不行啊！”黄雯雯反对。
    “那怎么办呀！”
    大家正觉得棘手，李力玮淡定的站了出来：“有一个办法，这边有个担架。”
    向晚：……担……架？？！！
    向晚被抬上了担架，她又把头蒙上了……郑旭这衣服跟她挺有缘份，她想，总是替她遮羞！呜呜呜！
    女子4*100米接力赛果然没有跑到名次，可是向晚回到班里的时候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关心和问候，班主任还特意来看了看她，表示了赞许和勉励，这些都让她既感动又愧疚。
    班长这时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微笑对她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我知道体育不是你的强项，没拿到名次也不要紧。一会儿咱班就要参加拔河比赛了，你赶紧找找灵感，写上几篇运动会稿件，那荣誉分不就回来了嘛！”
    向晚：“……嗝！”班长你欺负伤员！
    拔河比赛本来是向晚挺期待的项目，她都积极踊跃报名了，还被刘鹏飞笑话，说她的体重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可惜现在受伤，没办法参加了。
    幸运的是，拔河比赛的场地就在主席台对面，向晚托着伤腿在自己班的场地上也能勉强看到。先是各个年级自己互相pk，还是抽签决定对手，实行三局两胜制，输的班级直接淘汰。上午结束时，每个年级都决出了前两名，最后的各年级大混战要等到下午再进行。二班的同学们十分给力，拿到了年级唯二的名额，成功进入了下午的决赛。
    身为伤残人士，向晚的午饭是在操场上吃的，不只是她自己，黄雯雯、李力玮还有郑旭都凑到了一起，大家把口袋里的钱凑了凑，难得奢侈的吃了一次洋快餐。
    运动会最后一天的下午，气氛既严肃又紧张，好多项目的决赛都是在这时候进行，比如说郑旭的男子1500米项目。
    他在跑道上一圈圈的从班级路过的时候，二班的同学们就开始摇旗呐喊，甚至有人拿了班里的铁盆“咣咣咣”的敲，郑旭显然没准备，被他吓了一大跳，差点因此岔气！敲盆的人就被大家揪住好一顿“暴打”。等郑旭再经过班里的时候，大家的喊声就明显“温柔”多了，弄的郑旭很纳闷，还抽空跟大家挥了挥手。
    市里比赛的第一名，自然不会在校运会上遭遇滑铁卢。班长统计着体育委员报上来的各项成绩，再加上广播站的战果，满意的点了点头。
    拔河比赛的决赛和篮球冠军争霸赛最终被定在同一时间举行，这让不少班级怨声载道，尤其是高二五班，他们班既要参加篮球绝赛，同时又要准备拔河比赛！虽然这能够充分的证明他们班强悍的实力，可是篮球比赛会使拔河队伍失去五员猛将，拔河又会使篮球队失去班级的助威！高二五班表示很不开心！
    然而他们的不开心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拔河和篮球决赛还是照样同时举行了。

 第23章 拔河比赛

    第二轮拔河比赛的场地还是被安排在主席台前面，每个年级取两个班，三个年级就是六个班，还是先抽签选择对手，然后三组一起比赛。
    伤员向晚坐在座位上伸长了脖子努力张望，班里的其他同学全都跑出去了，不是参加拔河就是去加油助威，二班的场地上只剩下她和郑旭。相比向晚的热切心急，郑旭就只是整个人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休息。自从跑完1500米，他就再没有动弹过了。
    拔河比赛同时进行的弊端就是主席台前人山人海，从向晚的角度只能看到无数晃动的人头和背影，三组队伍共同发出的呐喊声响彻了整个操场，校园里从没有哪个时候这样热闹过。
    二班是定了策略的，大家想了个口号，约定拔河的时候就一起喊起来，顺着口号的节奏一起使劲。显然这个策略十分奏效，黄雯雯一路小跑着跑回来给向晚报告喜讯：“赢了赢了！咱们班赢了??！”
    这一轮过后，就只剩下三个班级了：高一二班、高一四班和高二五班，到了这里，还是要抽签，不过抽签之后就会有一个班级出现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
    高二五班今年显然格外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他们抽到了轮空，而二班则要面对他们的老对手四班。篮球比赛的时候，他们跟四班的交流实在称不上愉快。
    四班看起来盛产大块头，拔河队伍里最后压阵的是个体重十分可观的胖仔，让人看了不禁唏嘘。二班的同学们对四班的傲慢态度记忆深刻，郑旭的手腕现在还没有完全好呢，所以比赛还没开始，二班的斗志就已经很高了。
    向晚没办法近距离观察这场精彩的对决，不过不影响她感受这种热烈的氛围。比赛还是三局两胜制，每局时长90秒。
    长绳两头的队伍蓄势待发，只等裁判的一声令下开始发力，四班实力强劲，一开始就占据了优势，绳子被猛的拉过去一大截，向晚忍不住站了起来，又忍不住“哎呦”一声跌坐回去，没办法，膝盖包的像粽子，腿完全不能打弯，伸直了就疼。他们班的口号很快就响了起来，大家一起持续发力，绳子终于被慢慢拉了回来。
    四班最后压轴的胖仔把绳子末端在自己身上缠了几圈，整个人呈现出半蹲的姿势，在后方稳如泰山。二班的同学们嘶声喊着号子，万众一心的朝着一个方向使劲。比赛一度焦灼，绳子在中线附近来回摇摆。如果这场比赛只有60秒的话，那一定会是四班获胜，但是90秒之后，四班力度渐弱，二班则续航持久，二班胜！
    短暂的休息之后，双方互换场地，这一次战况与之前相仿，四班的胖仔最后时刻发出一声大吼，一屁股坐倒在地，可身体还是被长绳无情的拽向另一端，到底无法阻止他们班失败的命运。
    两战两胜，已经不用再比了。二班同学们扔掉手里的绳子，蹦跳着欢呼起来！不需要黄雯雯来通报，向晚也知道他们赢了。
    学校很仁慈的让他们休息了十分钟，相比以逸待劳的高二五班，他们还是处于劣势。拔河比赛要求的人数是二十人，男女人数各半，经过了上一轮的两场比赛，二班有几个同学的手都被麻绳磨破了皮，有些女同学的手直到下场时还在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班主任李老师考虑了一下大家的状态，决定临时更换掉几个人，虽然这样做会对他们更加不利，但是也不能为了追求班级的利益而罔顾学生们的身心健康。
    十分钟后，比赛再次开始。
    现实往往都是十分残酷的，并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奇迹会发生，即使再如何不甘，高一二班最终还是输给了高二五班。
    比赛结束之后，大家沉默的回到班级的座位上，几个多愁善感的女生还忍不住哭了起来。刚刚共同经历过的同舟共济和现场振奋的氛围，使他们沉浸在冲动而激情的情绪里，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甘和一种难平的愤愤之意。
    李老师看着这些孩子们，摇头叹笑：“同学们，我很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可是你们完全没有必要难过！虽然我们刚刚输了，可是仍然还是第二名啊，你们这样，让那些没进到最后的班级怎么办？”
    “老师！他们胜之不武！”
    “呦，会用四个字的成语了，有进步！”李老师调侃道：“但是！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呀！”其他人都在下面小小声的附和。
    “人家怎么胜之不武了？抽签是学校规定的，是大家一起抽的！人家能轮空是人家的本事！再说了，首先他们本身就有不输给咱们的能力，然后才能有机会抽到轮空，对吧！”
    “他们就是走了狗屎运！”
    “说脏话不好！”李老师瞪了一眼说话的同学，继续说道：“走运怎么了？我告诉你们！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在各种比赛里面，很多时候运气往往会直接影响到最后的结局！这没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同学们，你们真的就那么在意比赛的结果吗？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在比赛的时候，大家一起付出的努力更值得肯定吗？你们都觉得没得第一所以不高兴，可是我告诉你们，我可高兴的很！你们看到的只是眼前的这个小小的荣誉，可是我看到的却是在整个拔河的过程里边，大家有多么的努力和团结，看到了男同学的担当，也看到了女同学的坚强，身为你们的班主任，我真的感到很欣慰！”
    老师的话让大家都若有所思，先前还在哭的女同学都觉得挺不好意思。少年人的情绪往往就是这样捉摸不定，大家彼此互望，突然就都嘻嘻哈哈互相打趣起来。
    李老师缓了缓语气：“好了！因为你们今天出色的表现，我决定要以个人的名义奖励你们！”
    “咦？”同学们都感到很好奇，不约而同的望着她。
    “现在我要请你们所有人吃雪糕！”
    “哦！！”
    “班长，这事就交给你了！到我这里来拿钱！”李老师在大家激动的叫唤声中淡定的补充道：“嗯，就买1块钱一根的吧！”
    “切～～”
    “老师真小气！”
    “老师老师我要吃脆皮巧克力的！”
    “……”
    二班的师生们愉快的享用着甜美的雪糕，另一边的篮球场上却在进行着白热化的冠亚军争夺赛。高二五班的同学们来不及庆祝拔河比赛的胜利，就急慌慌的赶到了这里，迟来的助威声给场上的队员们注入了新的活力。
    这场比赛打得极其艰难，双方比分一直你追我赶、不相上下，最后甚至进行了加时赛。不知道是高二五班的好运已经用尽了，还是高一八班的小伙子们更加精力充沛，最终冠军的奖杯被高一八班这个新锐所斩获。
    随着篮球比赛的尘埃落定，本学期为期两天的运动会终于圆满结束。
    这之后的一个星期，因为膝盖上的伤，向晚都不得不连蹦带跳的出入校园，向晚爸爸主动提出负责接送她上学。因为怕她腿疼，中午出去吃饭不方便，向晚妈就每天早上给她准备饭盒带去学校。
    正好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为了多点时间学习，很多人都选择了自带午饭，因为这样一来中午连校门都不必出，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向晚这样也算歪打正着，顺带也把黄雯雯拉入了带饭一族。
    这一天又到了午休时间，黄雯雯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饭盒，她今天带的是红焖羊排，从早上就开始一直念叨，边说还边流口水。向晚一边笑话她一边打开自己的，她今天带的都是家常菜，蘑菇炒肉还有一份荷包蛋。
    吃饭的时候向晚一直有点走神，连黄雯雯又悄咪咪的用一块羊排换走了她的荷包蛋，她都没有注意。
    “喂喂！回魂啦！”黄雯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是在思念哪家的小情郎啊？”
    “情郎没有，情敌倒是有一个！”向晚配合她演戏：“有你这样的小美女在身边陪衬，哪个情郎哥哥会看上我呀……”
    “嘻嘻嘻！算你有眼光！”黄雯雯咬了一口荷包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怎么这几天老是发呆？”
    “嗯……”向晚戳着碗里的米饭，“我觉得我妈这几天有点奇怪，问她她也不告诉我。”实际上，向晚这几天早上老是能看到她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很担心。可是每次一问，她都会用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别管！”来打发她。
    “哎，大概是更年期到了吧！”黄雯雯顺着她的话抱怨道：“我妈最近也很难搞！我爸说了，这就叫什么更年期！有时候真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烦的……”
    更年期吗？向晚想，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就太好了。
    带着这种隐隐的忧心，下午放学的时候，向晚坐上了爸爸的自行车后座。老爸坚实的后背给了她一点安全感，她揽着爸爸的腰，忍不住依赖的靠了一会儿。
    “晚晚怎么了？”向爸爸感受着女儿难得的依赖和撒娇，“在学校不开心吗？跟朋友吵架了吗？”
    “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大还撒娇的向晚有点羞赧：“我在学校都挺好的！”
    “嗯，”向爸爸没有追问，这个女儿一向都很懂事，从来也不让他们操心，“晚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做个有出息的人！别学你爸我，大老粗一个……”什么能耐也没有！向爸爸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父女俩一起到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家里面一片漆黑、半点灯光也没有。往常这个时候，向妈总是在厨房里忙碌，满屋子都飘散着饭菜的香味。然而今天，屋子里却黑漆漆、冷冰冰，向爸爸打开客厅的灯，就看到自己的老婆目光呆滞的坐在沙发上，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措。

 第24章 难

    2002年11月，向晚的母亲万芳所在的国营企业进行改制重组，一大批男女职工被迫离开赖以生存的工厂，在改革巨大的洪流中，万芳不幸的成为了这场“下岗”风潮中的一员。
    万芳今年已经39岁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端的是国家的铁饭碗，会像自己的父母辈一样，平平稳稳的工作直到退休，她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她跟许多人一起被当作前行的绊脚石，无情的踢开。
    其实近几年，各种下岗的风潮早已席卷了全国各地，只是那时候他们这个城市还没有被波及，万芳总觉得，下岗这个词，离她还很遥远。谁能想到，就在这短短几天，下岗的风声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厂子，弄的四处人心惶惶。她忐忑不安的祈祷着，希望这一切都是谣言，可是这谣言到底在今天一下子成了真实的噩梦。
    人到中年，一无所长，上有老下有小，她却被迫要面临人生中一个重大的抉择：买断工龄或者停薪留职。
    万芳半下午接到厂里的通知，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仿佛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丈夫和女儿就已经从学校回来了。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涩，她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而她却还没有做晚饭。可是身体似乎有千斤重，沙发就像一个无底洞，吸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只能茫然而无措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老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我下岗了！”
    “！”
    向晚被妈妈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倒还没有意识到她话里所包含的更加沉重的事实。她的爸爸向卫国却在此时表现的出奇的平静，他只是走过去慢慢坐在她身边。
    他说：“阿芳，不要紧的，有我呢，还有我呢！”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万芳的情绪突然间就爆发了出来，她抱住自己的丈夫号啕大哭，就像是要把这些天来所积累的恐惧担忧全都释放出来，哭的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带着无限的委屈与茫然。
    向晚坐到妈妈的另一边，小心的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万芳从丈夫怀里抬起头，看向女儿稚嫩的小脸，感觉自己失去的力量正慢慢的回到身体里。她含着眼泪把女儿抱在怀里，向卫国伸长手臂将她们母女俩个一起揽住，在这个秋天的冷夜里，一家三口守着一灯如豆，度过了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向晚一家急需听取一下亲戚们的意见。他们先去了爷爷奶奶家，姑姑和小叔两家人都到齐了。然后万芳就得知了一个重磅消息：向晚的姑姑向卫红也下岗了，而且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了。
    姑姑的厂子也要劝退一部分职工，而向卫红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不是都说下岗光荣吗？那一年黄宏的小品还演来着，说啥我不下岗谁下岗什么的！”姑姑无所谓的说，“反正我早就不想干了，你姐夫也劝我，现在冯玥眼看就要高考了，与其上那个没滋没味的班，倒不如把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万芳抿了抿嘴，心里很不赞同她的话，不过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反正换做是她，是绝不会主动丢掉工作的。没有了工作，还这么年轻呢，在家里岂不是要待傻了吗？
    “孩子最多明年也就考出去了，到时候你咋办呢？”万芳问。
    “高考之后还得上大学呢，我都想好了，孩子考哪里我就跟去哪里！直当换个地方继续照顾她呗！”
    “……”万芳想说那恐怕不好吧，孩子总要长大的，你还能跟一辈子？可是看她一脸骄傲憧憬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卧室里，堂弟向晨在他的玩具里自娱自乐，向晚跟表姐冯玥头靠着头挨坐在一起聊天。
    向晚：“知道要下岗，我妈昨天可伤心了！真没想到姑姑居然会主动提出来！”
    冯玥：“还不都是我爸怂恿的！现在可好了，我妈成天没事干，光盯着我了！你都不知道我妈她有多无聊！每天晚上我学习的时候她就在我旁边看着，什么也不干，就在那儿看着我！”
    向晚：“！不会吧……”
    冯玥：“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人盯梢一样，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说什么都是为了照顾我！她是能辅导功课啊还是能替我解惑呀！每天就盯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完没了！她真是恨不得连厕所都替我上了，好节省时间！我不需要好嘛！”
    向晚：“……”听起来确实有点过分！
    冯玥：“口口声声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其实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全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她的人生她自己负责！干嘛要扯上我！我又没让她主动下岗！我又没让她为了我不工作！我的人生也由我自己负责！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就算我考砸了上不了大学，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干嘛要说的好像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就是全国人民的罪人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看她激动的样子，向晚连忙安慰她：“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不要生气嘛，干嘛那么大声。”
    冯玥却越说越生气，偏偏向晨小朋友还来捣乱，好奇的问她：“姐，什么是不可理喻？”
    “……”
    向卫红的情况很特殊，对万芳来说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而小叔俩口子现在都在公交公司上班，目前工作稳定，也没有类似的危机。万芳没能从他们这里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第二天就带着丈夫和女儿回了娘家。
    其实她本来不想让自己的父母跟着操心，但是她实在是六神无主，想要多听一听别人的建议，尤其是自己的弟弟。虽然嘴上总是嫌弃他不成器，但是这个弟弟到底是在外面闯荡了几年，比其他人都要见多识广。
    果然小舅舅万里听说这事，立刻就给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姐，你们厂子现在只是改组，裁掉一部分人之后，厂子还是会在的，停薪留职的话虽然只能先留两年，但是起码这两年你的养老保险这些还是厂子里给缴的。但你要是买断了工龄，虽然能马上拿到一笔钱，可是也就等于说以后跟厂子里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养老保险这一块就没人给缴了，将来老了怎么办？”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办停薪留职了？”
    “对！先停薪留职，反正还有两年时间嘛，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这么多的工人，国家总不会不管的！你得往长远了打算！”
    万芳和向卫国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万里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就开始着手办理停薪留职。可没等手续办完，他们家却再一次迎来了变故。
    这一次是向卫国的厂子里传来的消息，他们厂的工人也要面临下岗了。跟万芳的厂子不同，他们厂却是要彻底宣布破产倒闭了。
    所有人都必须买断工龄、离开厂子，而且他们一直住着的职工楼也将被厂里收回予以抵债。唯一幸运的是，经过厂领导的努力，大家现在有机会可以花钱把自己的住房买下来，房价也远远低于市场价，算是工厂留给工人们最后的仁慈。
    向晚家住的是个60平的两室一厅，要买下这个房子，向家这几年所有的积蓄再加上向爸爸买断工龄的钱，加在一起也还是不够。他们考虑过跟亲戚们借钱，可是小叔一家自己也才买了房，哪里还有什么积蓄。姑父虽然有钱，可是姑姑刚刚没了工作，一家子都要靠他养。向卫国想了又想，到底开不了这个口，怕自家姐姐会因此低头、以后不好做人。至于万家这边，只有一个小舅舅，他的钱都投在汽修店里了，这才刚开业没几天，还没见到回头钱呢。他马上就要结婚了，这时候若是开口借钱，李芸该怎么想呢？这个让人操心的弟弟总算是要安定下来结婚生子了，万芳这个做姐姐的是绝不肯给他惹麻烦的。至于两家的父母那里，他们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最后，万芳放弃了停薪留职，为了买房子筹钱，选择了买断工龄。
    家中多年的积蓄，再加上两人半辈子的买断钱，终于避免了一家三口露宿街头的命运，保住了他们的家。
    有了瓦片遮头，向家夫妻却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他们俩口子只有初中文凭，在工厂里干了小半辈子，一贯的老实本分，却都没什么一技之长。现下要靠什么养家糊口呢？
    两个人四处奔走找工作，无奈跟他们一样下岗的工人实在太多了，找工作变得越来越难。最后向卫国在一家工厂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
    早前还在厂里的时候，虽然工资不高，可是福利待遇却是极好的。新工作却是做的临时工，跟以前自然是没法比的。每天不仅要早五晚五，12个小时当班，每隔两天还要上一次夜班。可即便如此，向卫国也感到满意了，虽然累一点，好在挣得也多一些，勉强能够维持日常开销。
    万芳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外面大把年轻的女孩子呢，既好管束，又没有家室拖累。像她这个年纪又没有什么文化的中年妇女，人家都不愿意要。
    想到向晚刚上高中，正是处处都要花钱的时候，万芳就急的起了满嘴的水泡，最后她去了一家小饭店，临时给人洗碗刷盘子。不过只刷了一个星期，她就累的腰也直不起来，即使带了手套，手上还是被水泡的发白褪了皮，浮肿的不成样子。
    向卫国无论如何再也不肯让她去了，他说：“你跟着我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可也不能遭这样的罪！有我一口气在，我会养活咱们三个人的！”
    于是，向卫国把所有的白班都换成了夜班，除了可以多挣点夜班的补助，白天还可以再打一份工。然而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和年纪，这样连轴转了一个月之后，这一天早上交接班的时候，他刚站起身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晕倒在了地上。

 第25章 变

    12月的这一天是向晚的生日。最近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向卫国白天晚上都要上班，忙的像个陀螺，万芳在家里整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生活的压力仿佛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挤满了向晚家里的每个角落。所以即使是过生日，向晚也高兴不起来。
    六点钟准时放学，她的膝盖早就好了，爸爸也早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来接她上下学。向晚独自一人坐公交车回到家里，走到楼下远远的就看到家里的窗口漆黑一片，没有一点亮光，她不禁想到妈妈下岗的那一天，下意识的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妈！我回来了！”向晚一边敲门一边喊着，“妈！开门啊妈！”
    敲门声回荡在楼道里，门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怎么办呢？妈妈会去哪儿呢？向晚想，怎么偏偏今天出门就忘记带家里的钥匙了呢！现在该怎么办？
    向晚又敲了一会儿门，还是无人回应。大概是她敲的时间太长，引得隔壁302的邻居开门出来探看。
    “是向晚啊，怎么家里没人吗？”说话的是这家的奶奶。
    “嗯，我妈好像不在家，我没带钥匙。”
    “哦哦，那你先来奶奶家里坐会儿吧！”
    “不用了奶奶，我妈应该不会走远，我就在门口等一会儿就行。”奶奶家里人口多，向晚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邻居奶奶想了想：“也好，那你等一会儿啊。”说着转身回屋，不大会儿拎了个小板凳出来，“你就坐着等吧！”
    向晚道了声谢接过了板凳，奶奶看着她点点头，也不关门就转身忙自己的去了。邻居家暖黄色的灯光从门里透出来，隐隐夹杂着复杂的饭菜香，小孩子的哭声呜呜咽咽的传出来，这纷纷扰扰的人间烟火使向晚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她靠着自家的大门坐在凳子上，把书包垫在腿上，趴在上面转头盯着悠长的楼梯。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说要去订一个大蛋糕，还说爸爸特意请了假，今晚一起陪她过生日。向晚真是高兴极了，她已经很久没见到爸爸了，他最近总是很忙。
    向晚脑子里胡乱猜测着妈妈不在家的各种可能，忽然竖起耳朵贴在自家大门上，没错，向晚可以确定了，是她们家里的电话在响。
    电话一直响了很久，自然是没人接的，向晚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她把板凳还给了邻居奶奶：“奶奶，我有点担心，去楼下打个电话。”
    向晚重新把书包背在身上，正准备下楼，就见到一个锃亮的脑门从楼梯上走上来。
    “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在门口站着？你妈没打电话回家吗？”
    “我忘带钥匙了……到底怎么了？”
    “晚晚，”小舅舅摸了摸她的头，“你别害怕，是你爸爸住院了。”
    “！”
    向晚被小舅舅带去了医院。
    向卫国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管子，胳膊上埋着针头，一瓶半满的药水挂在床头的架子上，万芳正坐在他旁边跟他说着话。
    小舅舅告诉向晚，他爸爸今早交班的时候昏过去了，被同事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因为长期睡眠不足加上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高血压。
    “你现在是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而且当时身边恰好有人，不仅及时扶住了你，而且没耽误就送来了医院，这只是你运气好！”小舅舅十分严肃的说：“姐夫你想过没有，万一你晕倒的时候身边没人，一头磕在水泥地上会有什么后果！或者万一没有及时送来医院，又有什么后果！你不考虑自己，也不为我姐和晚晚想想吗？！”
    向晚这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凶险，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向卫国自己其实也很后怕，昏过去之前，他脑子里都是妻子和女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该怎么活！这种想法一度使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好像是平生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识到他已经到了不敢随意生病的年纪，他的生命里有太多的责任和无法割舍。
    “万里，你放心吧，经过这一次，我已经怕了！”向卫国握住妻女的手，“我还没看到晚晚考大学呢！我不能倒下！”
    正说着话，向晚就看到小叔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她是后来才知道的，爸爸住院之后，得到消息的姑姑一整个白天都在医院陪护着，晚上要照顾表姐才回家去。小叔小婶是下了班直接赶过来的，就在刚刚小叔才送小婶回家去照顾向晨。
    小叔手里拎着一个蛋糕：“哥，嫂子，我去的有点晚，很多蛋糕店都关门了，好不容易才买到这一个！”他的脸色有点古怪，“就是蛋糕样子有点那个，晚晚啊，你就闭着眼睛切吧，啊！”
    到了这个时候，向晚自然不会挑剔蛋糕的式样，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心情再过生日。不过大人们都很坚持，尤其是向爸爸，他心里多少还有点愧疚，本来说好了今天会好好庆祝，陪陪女儿的，没想到会住进医院里。
    向晚笑了笑，就当是哄爸爸开心吧。可是等到真把蛋糕打开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这个蛋糕上赫然摆着一个老寿星，旁边还有两个大桃子！上面写着“寿比南山”四个大字！
    “噗嗤！”小舅舅不厚道的笑出来。
    小叔有点不好意思：“这不知道是谁订的但是没去拿，我就给买回来了！反正至少是个蛋糕嘛，吃是一样吃的！”
    向晚：好吧，我大概是这款蛋糕最年轻的主人，没有之一……
    她在家人的祝福中无比虔诚的许下了愿望：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灵，请保佑我的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向卫国很快就出院了，从此后必须终身服用高血压药物，并且不能再过度劳累，要避免情绪激动，否则医生说会有患心肌梗死的风险，必须要注意保养。他在家人强烈的要求下辞掉了第二份工作，也不再只上夜班。
    王芳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弟弟万里想让她去汽修店帮忙，她跟向卫国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弟弟的好意。目前丈夫的工作还算稳定，收入还可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他们都不想依靠别人的同情过日子，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弟弟。而且向卫国现在身体不好，又刚刚出院，万芳觉得先把丈夫的身体调养好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万芳暂时成为了一名专职主妇，家中少了一个人的收入，难免有些拮据，不过这些他们都竭力瞒着向晚，不想让她知道。
    在向家夫妻为了生活奔波奋斗的时候，向晚也正在学校里迎接新的挑战。
    12月底学校将会举行元旦文艺汇演，每个班级都要求至少出一个节目，品类不限。学校将对这些节目进行筛选，被选中的将会在文艺汇演当天在全校师生面前演出。
    高一二班本来已经选送了一个舞蹈节目，但是班主任却找到向晚，要她负责编排一出舞台剧。
    “剧本由你来写，演员也由你来决定，时间有限，剧本不需要太长。现在是月初，12月25号节目要送交学校选拔，你还有半个月时间准备！”李老师这样说。
    “啥？”向晚不太明白：“可是老师，咱班不是已经有一个节目了吗？为什么还要演舞台剧？”
    李老师：“哦，今年有省领导要来参加咱们学校的文艺汇演，为了突出新时代学生的风貌，体现素质教育下的学生新气象，文艺汇演将会比往年多举办一天。这一天就用来表演学生们的舞台剧，学校要求，每个年级至少要表演一个。高一年级由咱们班负责，你是我的课代表，我负责就是你负责，我就放心的交给你了，向晚！”
    向晚：所以，你为什么要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李老师：哎呀，都是抽签决定的结果，没办法，手气实在太差了……
    于是向晚被迫开始了剧本的创作之路。黄雯雯私下帮她进行了一次意向投票，希望找到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剧本题材，为她提供思路。可是，向晚看着手上的投票结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确定这是咱班同学选出来的吗？”向晚表示怀疑。
    “当然！”
    “可是为什么是《灰姑娘》！”
    “……呃，说明咱班同学都童心未泯嘛，啊哈哈哈！”黄雯雯笑的十分心虚，“灰姑娘多好啊，现成的剧本，你改改就行！而且舞会的场景需要很多演员吧，到时候让大家都参与进来！那多棒啊！”
    “不会很老土吗？”
    “怎么会！那叫经典！经典好嘛！”
    “你不会是因为自己想演灰姑娘，所以才故意骗我的吧……”
    “嗯？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黄雯雯恼羞成怒，“我才不想演灰姑娘！哼，王子殿下才符合我的气质呢！”
    “嗯？”向晚眼睛一亮，“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黄雯雯：“啥？”

 第26章 大家来抽签

    李老师耐心的把剧本翻了一遍，《灰姑娘》这个故事倒没什么，不过：“你确定要用反串的方式来演吗？”
    向晚：“嗯，我觉得这样更有戏剧效果，要不然灰姑娘的故事大家都会背了，演出来也很难有出彩的地方。不如来个角色反串，这本身就很有喜感，我又在剧本里加了很多搞笑的内容，干脆就直接演成喜剧！”
    “既然你已经有想法了，那就这样吧。不过这个剧本还是得再改改，之前跟你说的是一个小时的演出，现在时间改了，你得再多写点，凑够一个半小时！”
    “！啊？不是只有一天吗？这能演的完吗？”二高自己没有大礼堂这类的场地，每年的文艺汇演都是在学校附近的剧院里举行，但是剧院仍然容纳不了全校师生，所以学生们都是被分成两批，在上下午分别观看演出的。也就是说实际上文艺汇演只有三个多小时的内容，不过要分别在上下午表演两次。舞台剧自然也是一样的安排，每个年级一小时，时间是刚好的。
    “学校刚刚决定了，高三年级今年不参演只观看。演出的就剩咱们和高二了。”其实是高三年级的年级组集体向学校抗议，表示现在这么要紧的时候根本没有精力搞这些没用的东西。什么？有省领导参观检查？省领导能大过高考吗？影响学习谁担的起责任？学校明年的升学率还要不要了！
    先不论得知这个噩耗的高三学长们是如何的失望，向晚就觉得很愁。因为要“以学业为重”，全班同学集体参与进来这个提议就先被否决了。
    “最多只能有十五个人参演，你看着安排吧。”李老师是这样说的。
    十五个人！只有十五个人却要演一个半小时！老师你欺负人！
    “至于演出服装和道具，这个你不用担心，学校跟剧院商量好了，可以从他们那里借，过几天就带你们去选一选。”
    好吧，这确实是好消息。舞台演出行头还是挺重要的。
    “老师，选角色的事还得您出马！要男生反串，他们都不乐意。”
    废话，乐意就怪了，那是得穿裙子的啊！
    “这个嘛，实在不行就动员班干部嘛！”李老师给了向晚一把尚方宝剑，“就说我说的，班干部们以身作则的时候到了！”
    得嘞，向晚回到教室，趁着还没上课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晚晚！怎么样？剧本通过了吗？”黄雯雯迫不及待的问。
    “差不多，还得再改改。”向晚把最新情况跟她说了一遍，“关键是这十五个人，先得找好了才行，时间不多了，得抓紧呀！”
    黄雯雯拿过她刚写的东西看了看：
    主要出场人物：灰姑娘，灰姑娘的继母，灰姑娘的大姐，灰姑娘的二姐，帮助灰姑娘的仙女。这些女性角色需要五个男生来演。
    王子，大臣，南瓜扮演者（南瓜车），小老鼠扮演者（马车车夫）。这四个人物由女生来扮演。
    还有另五名龙套角色，男女就无所谓了。
    “别的我不管，王子殿下你说好了要给我演的！”黄雯雯赶紧给自己谋福利。
    “好好好！我知道了！肯定让你演！其他的怎么办？”
    “老师不是说了嘛！找班干部啊！”
    于是这天中午，高一二班全体班干部开了一次神奇的班委会。会议内容是：牺牲自我，成就角色！（名字由黄雯雯友情提供）。
    向晚坐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班干部们，气氛有点尴尬。
    “反串？我才不要！这娘们唧唧的玩意儿我才不参加！”这是刘鹏飞。
    “我不参加。”这是李力玮，他平时说话的声音有点尖锐，总被一些讨厌的男生笑话他娘，要是再参加这种演出，那还得了！
    其他男生也纷纷表示：参加演出？那是不可能滴！
    就在这时，刚刚中途离场的班长刘洋回到了教室，她身后跟着一尊大佛——班主任。
    李老师笑眯眯的：“班长已经都告诉我了，大家都能够积极参与进来真是太好了！班干部就是要这样以身作则！这也是给咱们班长脸的时候！同学们，整个高一年级就看你们的了！”
    班长：“老师请放心！我们全体班干部都非常愿意参加本次演出，肯定会全力配合向晚同学！”
    李老师：“那我就放心了！”
    班干部们纷纷转头看向班长：算你狠！
    刘洋：一般一般，见笑见笑！
    班主任前脚刚走，男生们就开始抗议：“班长你居然找班主任来压我们！你太过分了！”
    “老师之前就已经说了，让向晚找班干部。这个剧本又不可能不演，就算你们现在不答应，等实在没辙的时候，还是得老师发话，到时候一样会强制执行！”刘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与其被动接受，还不如主动一点，也许还能多争取一点好处！”
    男生们面面相觑，虽然还是很不甘心，但是她说得也有那么一点道理。这事就算是定了下来，可是到了开始确定角色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大家都争着要演龙套，没人愿意演灰姑娘。
    “那就只好抽签决定了，”刘洋说：“一切都交给命运吧！”
    男生们：……虽然是个好办法，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只有李力玮表示有异议：“既然是抽签决定那就不能只是我们几个参加了，课代表难道不是班干部吗？我提议，把各科课代表们都叫过来，一起进行抽签！”开玩笑，这里一共才几个男生啊，抽来抽去有什么意思，干脆大家都来一起嗨吧！哼哼。
    这个提议立刻受到了其他男生的大力支持，他们也反应过来了，凭什么只有他们受煎熬啊，太不公平了！甚至有人提议干脆全班一起抽签！当然，马上就被刘洋否决了，既然已经说好了班干部起带头作用，那就不能再出尔反尔，不过拉上课代表们一起，刘洋就表示喜闻乐见。
    下午的时候，向晚稀里糊涂的跟其他课代表一起在课间参加了第二次“牺牲自我，成就角色”主题班委会，说明情况后，大家一起来抽签。没错，刘洋觉得，既然抽签很好，那不如女生的角色也来抽签好了。
    因为向晚已经跟她打过招呼，王子定了要由黄雯雯来演，所以女生只抽选其他角色。
    女同学大多带着凑热闹的心情，只有男同学最紧张，大家都不想演出，可是没办法，就算加上课代表，他们的人数也很有限，被抽中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答案揭晓的那一刻，有人欢喜有人愁。
    刘鹏飞看着手上的纸团：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力玮：不可能！我的运气不可能这么差！
    然后两人同时怒瞪向晚：都怪你！写的什么破剧本！
    向晚：……
    刘洋将最终结果记录下来交给了向晚，自此，剧本角色终于尘埃落定。
    灰姑娘：体育委员刘鹏飞；
    灰姑娘的大姐：数学课代表谢东；
    灰姑娘的二姐：团支书杨沐；
    灰姑娘的继母：学习委员兼副班长李力玮；
    仙女：化学课代表周乐。
    王子：生活委员黄雯雯；
    大臣：文艺委员程思语；
    南瓜（车）扮演者：班长刘洋；
    小老鼠（车夫）扮演者：体育委员马思瑶。
    其余六名龙套：略。
    向晚松了一口气，角色已定，接下来就要修改剧本，准备排练了。时间紧迫，第二天她就把改好的剧本打印出来发给了大家。这之后，他们每天下午的两节自习课都要用来排练了，班主任给他们申请到了年级组的会议室，这下连场地都有了。
    这期间还有个不和谐的事件，程思语要跟黄雯雯交换角色，她抽到的是大臣一角，黄雯雯是王子。至于她给出的原因则是：刘鹏飞既然是灰姑娘，那王子一定得是她。
    “凭什么！”黄雯雯很不屑：“我一定要演王子，这是早就说好了的！”
    “我们俩是一对儿！演灰姑娘和王子正合适！你就不能成人之美吗？”
    “不能！你这是什么理由啊！简直莫名其妙！”
    程思语的好朋友于丽丽这时候帮腔道：“本来大家都要抽签，凭什么你就内定了！你这本来就是犯规！现在让你让出来那是应该的！”
    “哼！”黄雯雯双手叉腰：“就算一起抽签，你就能保证程思语一定抽到王子吗？万一抽不上，你们还不是一样厚着脸皮逼人家让出来！怎么？就许你们这么霸道，就不许我提前内定！”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就去告诉老师！就说向晚拿着鸡毛当令箭，跟你一起欺负其他同学！”
    向晚：膝盖中了一枪。
    黄雯雯嘿一声笑出来，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好啊，你这就去找老师去！就跟她说，你们程思语跟刘鹏飞是一对儿！必须得演灰姑娘和王子！哎呦，他们情比金坚，难割难舍～～”
    程思语和于丽丽：……
    一旁观战的向晚简直对黄雯雯佩服的五体投地，心知她这是在报之前的海报之仇呢！如果换了别人来找她，她也不至于态度这么强硬。谁让对方是程思语呢！
    黄雯雯成功气走了她们，心里十分舒畅，没办法，小女子的心胸就是这么的狭窄，有仇必报！哼哼！
    结果没等她高兴一会儿，刘鹏飞就参和进来了。
    “雯雯啊！你就让让程思语呗！”刘鹏飞说：“别这么小气！看在咱们这么好的份儿上！”
    黄雯雯根本没拿正眼看他：“少跟我套近乎！你这话要让你女朋友听见，还不得撕了我！”
    刘鹏飞：“你既然知道她是我女朋友，就迁就她一点儿呗，就当看我的面子了，行不？”
    黄雯雯：“嘿！我是发现了啊，刘鹏飞！你这要是搁古代，那妥妥的得是个昏君啊！”
    刘鹏飞：我该把这话当夸奖吗？

 第27章 排练日常

    黄雯雯到底没有跟程思语交换角色，每天下午排练的时候，两个人就很幼稚的互翻白眼。偏偏她们的角色一个是王子，一个是王子身边的大臣，需要频繁的对话互动。于是，向晚就无奈的看着“大臣”咬牙切齿的关心着“王子殿下”，而“王子殿下”则在一边不屑的冷笑……
    最开始的几天，向晚带着大家一边照着剧本念，一边熟悉剧情。等到大部分人都能够很流畅的从头跟到尾，就开始让大家尝试脱稿。李力玮是第一个成功脱稿的人，其他人在学习委员“同情”的目光中倍感压力，同时也进步神速。
    依照剧本的设计，舞台剧第一幕的背景是在灰姑娘的家中，开场时，“灰姑娘”背向观众、拿着扫帚正在扫地，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此时观众就会发现，原来这个灰姑娘是个男版。既然是反串，也没必要捏着嗓子说话，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就好。男版灰姑娘会念一段独白简单交代自己的身份，之后就轮到她的两个姐姐粉墨登场。这两个角色的扮演者谢东（数学课代表）和杨沐（团支书），向晚平时接触的不多，没想到还挺有天分，他们都深刻领会到了这两个人物身为“丑角”的定位，只不过，谢东是个公哑嗓，每次夸张的呵斥灰姑娘的时候，刘鹏飞都会笑场。
    笑毛啊？向晚有点生气，谢东演的很认真，表演的时候也很放得开。公哑嗓是天生的，他也没有办法呀。向晚很严厉的批评了刘鹏飞，他表示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忍不住嘛！
    忍不住？这个好办！黄雯雯给向晚出了一个主意：大家把刘鹏飞围在中间，集体挠他的痒痒。几个男生后来把他按在地上，挠的他笑的差点背过去。至于女朋友程思语同学，她表示我什么也没看见……没办法，群众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
    哼！看你还敢笑场！向晚发现谢东悄咪咪的下了好几次黑手，刘鹏飞笑的最惨的几次都有他的手笔。嗯……男生记起仇来也是很可怕的呀。
    这之后刘鹏飞明白了一件事，原来笑着笑着真的会哭出来??。
    有了这次的经历，笑场事件总算是没再出现。向晚莫名觉得大家对此还挺失望的？不禁有点同情刘鹏飞的向晚完全忘了这全是她带头进行的惩罚，虽然主意是黄雯雯出的。
    灰姑娘的姐姐们在对其冷嘲热讽一番之后，就轮到继母出场了。扮演者李力玮同学虽然不情不愿，但是全程黑着的脸反而自带反派光芒，他的声音偏尖锐，不必刻意收敛，就有种说不出的匹配。如果他知道此刻向晚心里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掀桌。
    借由灰姑娘的继母之口，将会交代舞会的事情：国王要为王子殿下举办舞会，邀请王国里所有的年轻女孩参加。灰姑娘的两个姐姐激动又兴奋的夸赞着王子的英俊潇洒和博学多才，然后揽镜自照，开始浮夸而又做作的进行自我吹捧。
    灰姑娘被母女三人指使的团团转，为她们准备参加舞会的衣服和鞋子。等她们兴高采烈的走了之后，灰姑娘一边哭一边表达也想参加晚会的强烈愿望。
    这时候就该仙女出场了，她的扮演者是化学课代表周乐。周乐是个皮肤黑黑的方脸男生，个头中等，用男生们的话来形容就是——很酷，在女生的眼中就是——很吓人。
    向晚和黄雯雯私下里讨论的时候，都一致认为，周乐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像黑帮老大……他属于那种平时不引人注意，但是一旦关注到他之后，就会越看越觉得对方不好惹的类型，事实上，他本人也很沉默寡言。向晚曾经无意中听到马嘉文神神秘秘的问过人家是不是家里混黑道，回答他的是周乐沉默不语的死亡凝视，向晚发誓，她绝对看到了周乐脑袋后面挂着的三条黑线！不得不说有时候男生们的脑补也很离谱，这都是港台电影惹的祸。
    “辛德瑞拉，不要哭泣！我会施展魔法，满足你的愿望！”这是仙女对灰姑娘说的一句台词，说完之后就会把南瓜变成一辆南瓜马车，把小老鼠变成一名车夫。
    每次周乐说这句话的时候，向晚都觉得如果给他配副墨镜，身后再带上几个黑衣保镖，可能效果会更好……莫名就出戏了啊，怎么办！
    饰演南瓜和小老鼠的刘洋跟马思瑶蹲在仙女前面，开始各种耍宝，此时还没有服装和道具，场面有点诡异和尴尬。向晚其实挺佩服那些真正的演员，听说他们拍戏的时候，很多场景基本都要靠脑补，没点想象力的话，还真不是谁都能演的。
    等到灰姑娘穿上了仙女友情提供的漂亮裙子和水晶鞋，就要驾着南瓜马车赶去王宫参加舞会，她在仙女的那句：“午夜十二点之前一定要回来！”的嘱咐中离开舞台，到此，第一幕结束。
    第二幕的背景是王宫的舞池，王子独自坐在中间的王座上，大臣站在他的身边，灰姑娘的继母和两个姐姐站在一旁远远的观望着英俊的王子，另一边是同样穿着华丽舞裙或是跳舞或是窃窃私语的龙套们。
    王子表现的郁郁寡欢，大臣上前关切的询问原因，王子就会说，这些姑娘们都很漂亮，可惜他一个也不喜欢。
    就在这时，灰姑娘闪亮登场，发挥主角魅力和光环，瞬间吸引住了王子的目光，王子主动上前攀谈，两人进入舞池开始跳舞。
    继母和两个姐姐没有认出灰姑娘，但是仍然出于嫉妒心理想要搞破坏，这时候小老鼠变成的车夫就会出现，成功的阻止他们。向晚在这一段中希望能够通过小老鼠制造一些笑点。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灰姑娘从美梦中惊醒，不顾王子的阻拦飞奔离去，落下了一只水晶鞋。王子捡到水晶鞋，望着灰姑娘跑走的方向喊到：“不管你是谁家的姑娘，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第二场落幕。
    第三场的背景还是在灰姑娘的家中，灰姑娘换回了灰扑扑的衣服，默默的做着清扫工作，这时候继母和两个姐姐一边出场一边讨论着，王子正在四处寻找他的心上人，谁能穿上水晶鞋，谁就是王子的新娘。
    灰姑娘很激动，但是当王子和大臣带着人来到家中的时候，继母和姐姐嫌弃她穿着破烂，将她塞进了衣橱里面，不许她出来丢人。
    两个姐姐兴奋的试穿鞋子，结果自然是穿不上的。王子伤心的表示，这已经是王国境内最后一户没找过的人家了（这国家其实是个村子吧），她心爱的姑娘究竟在哪里呢？大臣这时候就对他说，他记得这家应该有三个女儿，为什么只见到了两个呢（童话故事改编，为了剧情需要，请不要在意大臣为什么会记得这种小事）？
    最终继母和两个姐姐眼见无法再隐瞒，只好把灰姑娘从衣橱里放了出来。灰姑娘顺利的穿上了水晶鞋，王子找到了她心爱的姑娘。
    原本此处王子要跟灰姑娘激动的拥抱在一起，但是向晚迫于黄雯雯和程思语两个人难得一致的激烈反对，勉强改成牵着手。
    可是程思语还是不满意：“不许牵手！不许不许就是不许！”
    向晚：你够了啊！
    事实证明，美女撒起泼来也是很要命的，最终的版本还是把牵手改掉了，变成灰姑娘高兴的原地转圈，王子紧紧的抓住大臣的手，动情的说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她了！”
    刘鹏飞：我要转吐了！呕！
    黄雯雯和程思语：啊啊啊！什么时候能松手！太恶心了！
    向晚：哼哼！让你们逼我改剧本！来呀！互相伤害呀！
    其他人：画面太美了，好想吐……
    距离文艺汇演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向晚她们终于能够去剧院选服装和道具了。这家剧院常年和二高合作，本身也会有一些演出，所以道具什么的还算齐全。
    他们是跟高二年级的学长们一起去的，剧院的工作人员只负责把他们领到仓库里，让他们自己选，选完拿给他登记一下就行。
    班长一路上早就跟高二的学长们打好关系了，知道他们要演的是校园轻喜剧，服装和道具上跟他们不冲突，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这样一来，大家就可以放开手脚尽情挑选了。
    最重要的自然是主角灰姑娘和王子，王子挺简单，他们扒拉出一套看起来很像欧洲中世纪的贵族服装，配上长筒靴，黄雯雯当场换上了，除了上衣太长，给她全都掖进了裤子里，短裤直接变成了长裤，其他的……还挺像模像样的。不过男款的靴子实在太大了，无法走路，黄雯雯很嫌弃的没穿，说要自己准备一双。
    轮到灰姑娘就需要两套裙子，一套灰扑扑，一套要非常华丽。找了半天，勉强找到一件朴素的黑裙子，可是距离灰扑扑还差的很远。还是马思瑶想了个主意，说可以找几块白的或灰的破布，逢在裙子上充当补丁，远远的在台下应该看不出来。
    “缝的时候针脚大一点，用完了拆下来应该看不出的，也不会弄坏这条裙子。”马思瑶说的有理有据，这件事自然就交给她去办了。
    非常华丽的裙子相对比较好找，女生们集体看中了一条，全都眼睛亮晶晶的等着刘鹏飞换给大家看。
    刘鹏飞已经麻木了，他深知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反抗是没有用的，挣扎是无意义的。但是，他还是果断而坚定的拒绝了其他人的帮忙，坚持要自己去换衣服。
    男生们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同病相怜，刘鹏飞换过裙子之后，就该轮到他们了！
    李力玮：??我不要穿裙子！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第28章 灰姑娘的裙子

    剧院的仓库就是个百十来平米的大敞间，对开的大门全都打开了，仓库里没有窗户，屋顶的大灯都打开之后却感觉比外面的天光还要亮。负责带队的男老师跟剧院的负责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聊着天，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里头的学生。反正下午也没有课了，就让这些学生们自己折腾去吧！
    这间仓库里头成堆的放着各类演出服装，许多杂七杂八的道具散落在期间。仓库最里头有个用棉帘子隔出来的角落，不知道原本是用来干嘛的，不过现在给他们用来试衣服倒是正好。
    高二年级要演的是一出校园轻喜剧，向晚看到他们挑选了一套在电视上常见的那种学生装，男生是衬衫加小领带，女生是衬衫加百褶裙的那种。选完衣服，他们好像就已经完成任务了，全都开始好奇的四下乱看，竟然玩起来了。
    向晚有点羡慕，早知道就不演灰姑娘了，衣服道具什么的，好麻烦呀??！
    黄雯雯的王子服虽然她自我感觉良好，可是到底不能让她这样将就，还是要改一改，马思瑶变身成针线小能手，跟大家谈论的像模像样。于是能者多劳，灰姑娘的补丁裙子和王子服就一并全都交给她处理了。
    趁着刘鹏飞去换衣服的空档，几个女孩子在衣堆里兴奋的继续翻找着适合其他几个男生穿的裙子，李力玮等人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心里头凉凉的，有点慌。
    这时候，有两个高二的学长好奇的过来看她们在那儿选衣服，眼神却止不住的往程思语身上瞄。没办法，美女到了哪里都像一盏200瓦的电灯，想看不见都不成。
    “嗨，美女！你叫什么名儿啊？”其中一个忍不住搭讪。
    程大美女显然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转身就扎进了人堆里，连个眼神都欠奉。
    向晚都替那人尴尬死了，不过显然对方的脸皮比她厚多了，也或许对他而言，能得一个大美女的白眼非但不丢人，还挺刺激？她也想不明白，反正对方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越挫越勇，不断的试图引程思语跟他说话。
    眼看程思语不耐烦的眉头都要竖起来了，刘洋赶紧插进来：“刘鹏飞怎么还没换好啊？你是他女朋友你就跑趟腿，赶紧去催催他吧！”
    向晚悄悄朝竖起了大拇指，班长威武！
    果然那个高二的学长听说她已经有男朋友，皱了皱眉头，表情有点讪讪的却没再说什么了，程思语顺着班长的话成功脱身。
    仓库一角，布帘子后头，刘鹏飞正倚着墙烦恼的看着地上的裙子，虽然明知道迟早要过这一关，可事到临头的时候，还是很难迈出这一步啊。
    他这边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呢，冷不防程思语的声音从帘子外面传进来。
    “还没换好啊？你好慢！”
    “！”刘鹏飞心里一惊，身体立马站直了，一时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程思语没得到回应，疑惑的拍拍帘子：“怎么不说话？我可要进来了！”说完恶作剧一样一把掀开了那道布帘子。
    “哎？”程思语看到他的样子先是一愣，之后有些恍然：“你不敢穿？！”
    “切！”这话可不能认！“我是不知道怎么穿！也不好意思叫人帮忙不是！”
    “哦？那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
    “……”
    等到女生们把所有的衣服都挑选的差不多的时候，刘鹏飞才扭扭捏捏的被程思语拉扯着走出那个角落。
    这是一套天蓝色的一字肩连衣裙，肩膀上做成泡泡袖的样式，到腰部渐渐收紧，腰以下做成散摆的长裙，如果是一般的女生穿上去，大大的裙摆就会拖拽到地，走起路来葳蕤拖行。然而，这件裙子到了刘鹏飞这样一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身上，就立刻显得有点缩水了，拖地长裙干脆只落到了脚踝。而且刘鹏飞只是脱了校服外套，里面的衣服和裤子压根就没脱，牛仔裤和白球鞋若隐若现的，他上身穿的是件白毛衣，把个连衣裙都要撑爆了，一字肩搭拉在手臂上，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腰。
    这哪里是灰姑娘啊，分明就是一头熊。
    “哇塞！不是吧！美女这是你男朋友啊？居然穿裙子，哈哈哈太变态了！”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在换演出服，之前搭讪程思语的学长却偏偏故意说这样的话，人品可见一斑。
    “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这样的，你管得着吗？有病！”程思语立刻回怼。不过这并不是处理问题的好办法，果然对方见她终于肯搭话，反而越说越起劲。而一旁的刘鹏飞已经濒临暴走了。
    若是这时候惊动门口的老师显然不是件好事，难免会曝光这一对小情侣的关系，万一传到班主任耳朵里那就完蛋了。
    班长有点为难，这时候出来救场的居然是周乐。
    “刘鹏飞你行啊，居然真敢穿裙子，不服不行！既然你都作出榜样了，咱们也不能怂，来吧大家！都穿起来吧！”周乐说完率先拿起裙子，直接拽上刘鹏飞就走去了角落的临时试衣间。
    不知道是不是周乐的“大哥大”属性起了效果，其他几个男生居然真的拿着裙子跟他一起过去了。
    讨人厌的高二学长失去了嘲讽的目标，程思语又已经恢复高冷不再搭话了，他承受不住女生们鄙视的眼神，只好落荒而逃。
    角落的棉帘子后头，男生们各自抱着裙子，都在心里默念“冲动是魔鬼”！现在怎么办？真有点骑虎难下！
    李力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裙子，心里一阵恶寒，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不过想到剧本是向晚写的，人家好歹也叫自己一声哥哥（向晚：想的美！），这时候不能给她拆台呀。算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李力玮视死如归的脱了外套，开始穿裙子。在其他人惊悚的目光中幽幽的道：“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数啊！”
    嗬！这招厉害了。总不能被个娘娘腔的学习委员比下去了吧！得！穿吧！这时候刘鹏飞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了，反正他已经穿在身上了嘛！他甚至有闲心偶尔指点一下其他人。
    “哎哎！那是袖子！别把脖子往里钻！腿腿腿！裙子要撑坏了啊！”
    李力玮：“你得意个锤子啊！瞧你那衣服穿的，太恶心了！”
    刘鹏飞：“要你管！能穿上就不错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也知道这样其实不行，总不能上台表演也这幅打扮吧。左右看看其他人，一狠心就把毛衣脱了。
    嘶！真冷啊！不过脱掉毛衣好歹能把一字肩扒拉到正常的位置了，看起来总算没那么糟糕了。
    当五个男生穿好了站在那儿一字排开的时候，女生们的感觉多少有点惊悚，这种场景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壮观来形容了。不过她们都明白能穿上裙子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极大的配合了，这时候当然不能打击。
    “呱唧呱唧！”于是大家只能用掌声来表达了。
    如果只有一个男生穿裙子，那自然是很怪异的，但是当大家都这样的时候，似乎就显得没什么特别的了。度过了一开始的尴尬，男生们终于有心情吐槽这些乱七八糟的裙子。
    其实女生们在选的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除了灰姑娘，其他人的裙子都类似高领，只是多少都会有掐腰设计，谢东的裙子就已经被他壮硕的腰身撑开了线，还在抱怨自己要喘不上气来了。周乐的问题是，他长得太黑了，粉色的泡泡裙穿在他身上，脖子周围还有一圈蕾丝边，那画面，请自行脑补……
    最后，周乐跟谢东换了一下衣服，周乐穿他的那件窄腰设计淡黄色简约长裙，谢东穿他的粉色泡泡裙。问题完美解决。
    李力玮则直接被忽视了，因为，他的身高和体型穿上长长的礼服，如果不看脸的话，几乎毫无违和感，谁让他长得白呢！
    向晚一边在心里偷笑，一边考虑着一个问题：“你能摘掉眼镜吗？”这大圆框的厚底眼镜太煞风景了啊！
    回答她的李力玮异常严肃：“不能！”开玩笑！摘掉眼镜那不跟瞎了一样嘛！头可断血可流，眼镜坚决不能摘！
    好吧，向晚耸耸肩，把目光转移到了刘鹏飞身上，这个灰姑娘有点愁人。
    众所周知，灰姑娘最重要的道具就是水晶鞋，既然是反串，向晚从没指望刘鹏飞能真的踩着一双高跟鞋在舞台上健步如飞。她的设计是把一只水晶鞋藏在裙子里，灰姑娘跑掉的时候偷偷扔在地上，然后就能顺利被王子捡到了。可是现在，这条拽地长裙才到他的脚踝，别说藏水晶鞋了，连他自己脚上那双都藏不住啊！
    向晚烦恼的回到衣服堆里，想尝试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条更长的裙子，但是心里很清楚，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个时候，黄雯雯忽然惊喜的叫出声来：“晚晚快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哎？向晚闻声而动，跟其他人一起寻找黄雯雯的身影。此时她正站在一堆道具上面，还在不停的努力清除周边的杂物。她让向晚看的东西虽然还没有完整的露出来，但是任谁也能看出，那正是一辆南瓜车！

 第29章 台上台下

    黄雯雯站在高处，兴奋的招呼向晚：“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那是一辆高两米、长约一米半的道具车，原本它上面该是堆了很多的东西，所以谁也没有发现这个大物件，不知道黄雯雯是怎么看出它的原型的，总之它此时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搬掉周边的杂物，这辆车的车厢就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前，那是一个巨大的南瓜造型，已经可以完全确认这就是一辆南瓜车无疑了。
    大概是他们这里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门口的老师，剧院的管理员看起来比他们还要惊讶。
    “哎呀，这个玩意儿居然还在呢！”剧院管理员嘴上啧啧称奇，“之前少年宫搞过一次活动，演的一个童话剧专门订做的，花了不少钱呢！可惜只用了一回就放在这儿落灰了。看起来保存的还不错！”
    向晚听他这么说很激动：“叔叔，这里还有没有当时留下的其他道具了？或者演出服什么的？”
    “嗯，应该是没有了，演出的服装都是少年宫自己准备的，这个奇形怪状的车也是因为不好搬才留下的。”管理员看她很失望的样子，不由好笑：“就算有留下的也没用啊，演出的都是小学生，他们的衣服你们也穿不了啊！”
    原来如此，这下向晚彻底死心了。不过能得到南瓜马车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这可比衣服难得多了。
    同来的老师注意力从马车上移开，一眼就发现了刘鹏飞等人的怪异打扮，噗嗤一声乐出来：“你们这是什么造型啊？”
    “老师，我们是要演灰姑娘，男女反串的那种。”
    “哦，怪不得呢。不过这裙子是不是短了点啊，看起来怪怪的！”
    可不是嘛！向晚忧愁的看着刘鹏飞的两只穿着球鞋的大脚丫子，这哪是灰姑娘啊，整一个灰熊掌。
    “没办法啊，都找遍了，这已经是最长的礼服了……”
    “嗨，这怕什么！”管理员满不在乎的说：“改改就行了，这些礼服都留着余地呢，应该可以再放放，都放下来就差不多了。”
    “真的吗？还可以这样啊！”
    “那当然了，演出服做出来总不能只有一个人能穿吧！”
    “那要怎么改啊？”
    “你们跟我登一下记，量个尺寸给我就行了，明天应该就能改好。”
    第二天下午，向晚她们再来的时候，衣服就已经改好了，灰姑娘的裙子总算是勉强遮住了两只脚，同时他们也得到了一只由程思语贡献的水晶鞋。其实就是一只镶满了水钻的鞋子，虽然不是高跟鞋，但是在灯光下闪的让人心醉，女生们都看的爱不释手。
    “这是我在一次颁奖典礼上穿过的。”程思语颇为自豪的说。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正式在舞台上彩排了，此时距离文艺汇演已经只有四天了。
    文艺汇演由音乐老师负责统筹指导。
    他们的第一次彩排十分不顺利。除了程思语，其他人几乎没有一点舞台表演的经验，私底下的练习一上了舞台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
    舞台又大又空旷，灯光打在人身上又闷又热，明晃晃的让人心慌。之前大家都是凭着感觉练习，现在却不得不考虑站位和说话的语速音量，还有如何进场退场。
    每个人都在音乐老师的呵斥声中焦头烂额，明明已经烂熟于心的台词却总是莫名的卡壳。大脑一片空白这句话大概是大家共同的体会。随着演出时间的临近，他们的信心也几乎被打击的所剩无几。
    向晚忍不住一遍遍的审视自己的剧本，然后就会发现她写的每个字看起来几乎都站不住脚。让她不禁怀疑，这种东西真的能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演出来吗？我们或许就要变成二高有史以来最大的笑柄了！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她。
    团队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迷，大家心里都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狼狈，这种情绪终于在又一次被音乐老师无情批评的时候，率先从刘鹏飞开始爆发了。
    “到底干嘛要穿这种东西像个小丑一样！老子不演了，谁爱演谁演去吧！”一回到后台，刘鹏飞就粗鲁的擦掉脸上的妆，拉扯着身上的裙子。
    其他人虽然都没有说话，可是眼神里表达的都是一样的情绪，他们都受够了，不想再演了。
    “你给我站住！”喝止住这种即将离散崩溃的人是程思语，“你在跟谁耍脾气？才说你几句你就受不了？你真以为这个舞台是这么好站的吗？”
    程思语怒气冲冲的扫视着所有人：“你们这群无知的门外汉，以为凭着短短几天时间就可以驾驭这个舞台吗？我五岁开始第一次登台表演，直到现在都不敢说自己可以无畏无惧收放自如，你们！你们这些人却想着靠临阵磨枪的几天，就能在舞台上超常发挥？哼！快醒醒吧！别做梦了！”
    “对！你最厉害！你最牛！谁也比不上你！行了吧！”刘鹏飞大喊大叫道。
    “我当然厉害！我就是牛！怎么了！你没听说过什么叫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吗？被人说几句怎么了？比这难听一百倍的话我也听过了！听完了哭一场，擦干眼泪照样咬着牙站起来接着跳！我如果跟你一样，被人说两句就放弃，我就牛不了了！”程思语红着眼睛吼回去：“你今天要敢一走了之，咱们俩就一刀两断！”
    刘鹏飞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向晚怔怔的回味着程思语的话，心里有点理解了她的骄傲自矜源自何处，如果是这样一个擦干眼泪继续跳舞的程思语，她的确有这个资格。
    “是我不好！其实都怪我不好！”这些天，向晚把大家的负面情绪都看在眼里，好好的一场演出，要不是她非要搞什么反串，哪有这么多事情？高二的校园喜剧就演的很顺利。“是我把事情都搞砸了！”多日的忐忑不安和自责终于再也忍不住，让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班主任不知何时进了后台，看到向晚居然在哭，吓了一跳！“向晚让老师看看，怎么哭了？”
    向晚的眼泪瞬间被老师的出现吓走了一半，刘鹏飞和程思语更是如同见了猫的耗子，不知道老师刚才有没有听见程思语最后一句话！不会要曝光了吧！
    “呃！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呃！”
    “刚进来就看你在哭！”李老师有点纳闷，“到底怎么了？”
    “老师，向晚她在自责呢！”黄雯雯心里也很忐忑：“她心里已经很不好受了！老师，您别怪她！要演灰姑娘都是我给她出的主意！都怪我！我骗她说是大家投票的结果！哇！”这姑娘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上了，还把向晚的眼泪又勾了出来，两个人干脆抱在一起哭上了。
    李老师：“……所以，你们这是在抢功劳吗？”
    “哎？！”
    李老师看着大家：“你们现在可出名喽，全校都在讨论你们的灰姑娘呢，全都等不及要看了！可要好好排练呐！”
    刘洋：“可是老师，我们排练老是出问题，大概没法儿顺利上台了……”
    李老师：“嗯？怎么会呢？我刚问过音乐老师啊，她说都挺好的，一切尽在掌握中！还夸你们来着！”
    “？！”
    就在这时候，刚刚被点名的音乐老师走了进来，和风絮语的跟他们班主任打招呼：“李老师，正好你在，让他们演一遍你看看！”说完转头竖起眉毛对着刘鹏飞吼道“你的脸是什么鬼样子！你的裙子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弄好！”
    没等其他人从她变脸的情绪中反应过来，音乐老师已经又对着他们咆哮起来：“还坐着呢！快点，快点动起来！”
    演员们都鸡飞狗跳的动了起来，黄雯雯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脸上还挂着泪珠呢，就被拉起来叫走了。
    直到被李老师拉着一起坐在观众席上，向晚还有点恍惚。可是台上的灰姑娘已经笨拙的拿着扫帚开始扫地，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了。这几天的彩排，她都跟大家一起待在后台，眼中见到的全是慌乱急促的脚步，听到的都是音乐老师一句句的这里不好，那里也要改！今天这还是头一次坐在观众席上观看这场演出。
    她注意到，那些同样来彩排的同学都坐在下头，一边看一边小声议论。她发现李老师从头到尾都看得聚精会神。台下的观众虽然不多，但是时不时的就会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向晚在后台看了无数遍的灰姑娘，这是她自己亲手写了，又无数遍自我否决了的灰姑娘，此时只是换了一个观看的角度，却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一遍演完的时候，向晚迫不及待的跑去了后台。大家都散坐在各处，看起来跟之前一样，情绪低迷，士气低落。向晚忽然就有些明白了，她慢慢走进去，大声叫起来：“喂！”
    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就看到她咧着嘴笑的傻兮兮的对着他们喊：“我刚才在台下看你们演出了！你们演的太棒了！太棒了！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演的有多好！”
    就差一点儿！向晚心里想，差一点我们就要被自己打败了！

 第30章 释然

    舞台之所以华丽，是因为幕布下掩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汗水与狼狈。
    正式演出的这个上午，学校的各位领导以及传说中来视察工作的省领导们出席了舞台剧开幕式，最先演出的是高二的校园轻喜剧，他们表演的时候，高一就在后台做准备。向晚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们的反串表演会不讨喜，结果领导们早在喜剧演了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离场了。轮到他们上台的时候，台上台下的气氛都很欢脱，这也算帮他们开了个好头。
    向晚在舞台两侧为大家默默加油。台上的灰姑娘此时正敏捷的一个转身，拉动机关露出早已准备好的南瓜车，趁着观众们被南瓜车吸引住的空档，悄悄的潜回了后台。刘鹏飞是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一秒换装的，所以向晚只能修改剧本，利用仙女跟南瓜车和小老鼠的戏份为他争取两分钟的时间。
    刘鹏飞里面只穿着牛仔裤和球鞋，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迅速的完成了换装，好在头上的假发不需要更换。舞台上仙女一声召唤，灰姑娘又要马上回到舞台上去了。
    第一幕演完，灯光俱灭，向晚跟着后勤人员一起冲进舞台开始布置下一场的场景。黑暗中会先响起一段话外音，然后是舞会的音乐，一分钟后灯光就会重新亮起来。
    这几天的骂没有白挨，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向晚刚准备松一口气，忽然目光一转，看到了角落里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向晚哆嗦着上前捡了起来，眼前立刻眩晕成一片五光十色，这不是水晶鞋吗！不是说好的藏在裙子里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拿着鞋子惊恐的看向台上，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开始思考还有什么机会可以把鞋子偷渡过去，难道是要她用力扔过去？没等她想明白，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灰姑娘已经要跑回后台了。
    刘鹏飞一边跑一边在裙子里摸索，自然什么也没找到，然后他就看到了舞台边缘的向晚，以及她手里的水晶鞋……离得太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慢慢举起的手臂他倒是看明白了，哦，这是要扔过来，虽然会穿帮，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扔吧！刘鹏飞示意，然后他就看到向晚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力的挥动手臂，那双亮闪闪的水晶鞋就在空中呈现出一道美妙的抛物线状，高高的越过了他的头顶，噔的一声挂在了灯架上，在灯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全场一片死寂，刘鹏飞站在原地一脸绝望的仰望着他的重要道具，王子跑到一半刹住了脚步，实在是已经不能再跑了，再跑就要追上了……
    刘鹏飞咽了口唾沫，没时间给他思考了，他果断的弯下腰脱下了一只球鞋，然后飞快的消失在了舞台上。
    一只硕大的球鞋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观众席上陡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饰演王子的黄雯雯颤抖着手艰难的捡起地上的球鞋，开始念她的台词：“啊，这是我心爱之人的……鞋！我一定会用它找到你的！”
    第二场落幕了，灯光渐息，剧场里的笑声却经久不衰。
    最后一幕，王子终于找到了灰姑娘。程思语不许他们牵手拥抱，向晚报复性更改的转圈圈自然也不可行，最后折中一下，由程思语扮演的大臣站在两人中间，一手牵着一个，再奉上一句祝福的话，勉强达成完美和谐。
    终于演完了，向晚被刘洋拉着跟其他同学一起全部上台，为观众谢幕。虽然出现了一点小插曲，但是从观众们的掌声和笑容来看，应该，应该算是成功了吧，向晚心虚的想，悄悄的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头上的水晶鞋，这个，大概还能拿下来吧……
    上午的一场演出结束，经过大家的一番讨论之后，一致决定下午的演出仍然留用刘鹏飞的球鞋。一个是因为原本的那只水晶鞋正挂在灯具上，演出不结束恐怕是拿不下来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希望观众们把这个意外当成是故意设计的桥段。虽然向晚觉得这样想有点自欺欺人，不过基于扔鞋的人是自己，她还是怂怂的没有反对。
    对此唯一有意见的人是黄雯雯：“好臭啊！”
    刘鹏飞：“瞎说什么？那分明是男人味！”
    黄雯雯：“呕！”
    因为剧院不够大，二高的学生要分成上下午两批来看演出，上午安排的是高二高三的理科班，下午是高一和高二高三的文科班（文科班班级少）。
    因为上午已经演过一次，下午大家明显都比较放松，只是舞台边缘的向晚全程都在走神看灯架上挂着的水晶鞋。高一二班的不少同学难免会偷溜出来进后台想看热闹，不过很快就被音乐老师黑着脸赶走了。
    全部演完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高二高三的学生们回去继续上晚自习，在他们羡慕的目光中，高一的学生们直接放学了，他们根本就是直接背着书包来看演出的。
    同学们都走了，向晚他们还得把道具和服装整理归还，程思语的水晶鞋终于被拿了下来，大家都觉得既遗憾又好笑，没想到这双漂亮的鞋子最后会被一只臭球鞋所取代。生活中果然处处都有惊喜和意外。
    全部收拾好走出剧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可是大家都不想就这样乖乖回家。
    “要不咱们去ktv唱歌吧！”任谁也没想到说出这话的会是班长刘洋。面对大家惊讶的小眼神，刘洋又好气又好笑：“干嘛？我就不能不想回家吗？”
    谢东：“还以为你会一本正经的让大家早点回家呢！”
    刘洋：“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会听啊，还不如大家一起去玩呢。而且，我今天真的很高兴，也不想回家！”
    黄雯雯：“对！今天太有意义了！我现在就想大喊大叫，又疯又跳！一点儿都不想回家！”
    向晚：“这跟今天没关系吧，你平时也一样大喊大叫，又疯又跳啊！”
    黄雯雯：“晚晚！你怎么可以拆穿我！啊！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王子了吗？”
    向晚：“我看你是戏精附体了！快醒醒吧，都已经落幕了！”
    其他人：“哈哈哈哈哈！”
    黄雯雯假哭中：“呜呜呜……”
    刘洋打断了他们的耍宝，让大家赶紧分别给家里打个电话请假，就说演出结束，同学们约好了要一起出去玩。这时候已经快六点半了，大家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在九点钟之前回到家，可是如果先去吃饭的话，就没有时间唱歌了。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买点吃的东西偷偷带进ktv里去。这时候书包就成了最好的掩饰工具，虽然今天他们几个都没去上课，但是还是有人习惯性的背来了。
    十五个人几乎淘遍了身上的每个口袋，终于凑够了钱要了一间大包厢。等到服务员一走，立刻就锁上门，把吃的东西铺满了一茶几。大包间里还免费赠送一份水果拼盘，也算是一个惊喜了。
    折腾了一下午，大家都饿坏了，一边忙着往嘴里塞吃的，一边抢着去点歌，好不热闹。向晚对自己的歌喉一点也不自信，干脆就躲在沙发角落里负责吃。她正边吃边看着黄雯雯抢麦克风，不经意间看到程思语正悄悄的避开打闹的同学，一个人开门出去了。
    向晚愣了愣，程思语今天穿的是一条米黄色的裤子，虽然包间里的灯光有点暗，但是她转身的一瞬间，向晚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她裤子上的那块红色污渍。
    走出包间的门，程思语用手捂住肚子慢慢扶着墙走去卫生间。这里的走廊上都铺了厚厚的地毯，走起来没有声音，所以当向晚从后面叫住她的时候，她没有来得及收起脸上痛苦的表情。
    “你没事吧？肚子疼吗？”向晚被她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就伸手扶住了她，扶完之后才发觉这个举动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点过于亲密，不禁有点尴尬。
    “呃，你是不是那个来了？”向晚硬着头皮问：“你的裤子……”
    程思语一惊，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短款的外套，根本遮不住！幸好现在走廊里没有别人，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被人看到！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洗手间，更尴尬的问题来了。
    “你带卫生巾了？”向晚问。
    程思语摇了摇头，又急又羞。
    “我身上也没有，怎么办呢？”向晚本来想回去问问班里的女同学，可是本能的觉得程思语一定不想她这样做，所以就改成了：“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问问前台的姐姐，实在不行我就出去帮你买！”
    程思语看着她急急跑出去的背影，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明知道她已经听不见了，还是小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等到向晚从前台小姐姐那里要来了卫生巾，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思语背靠墙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正在跟刘鹏飞说话。看刘鹏飞一脸担心的样子，大概是发现程思语没在包间里，所以出来找人的。
    向晚看到刘鹏飞摘下了脖子上的围巾，在程思语的身上来回比划比着，滑稽的样子逗得程思语咯咯的笑起来，刘鹏飞就咧着嘴，也乐得跟个傻瓜一样。向晚听到自己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程思语没有提前离开，在那之后剩下的时间里，她的腰上始终围着一条针织短裙，而真相只有向晚知道，那其实不是什么针织裙，而是刘鹏飞的围巾。

 第31章 疑心

    表姐冯玥的这个电话打得十分突然，只说想要向晚去她家里住几天，理由是很久不见，有点想念。向晚有点纳闷，明明前天她们俩还一起吃午饭来着，这好久不见是从何说起啊？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万芳是很赞同她去住几天的，正好冯玥还能帮她复习复习，于是向晚当天一放学就被以火箭般的速度打包送去了姑姑家。
    第二天在姑姑家吃早饭的时候，看到摆了一满桌的食物让向晚一度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事后她跟表姐再三确认，才知道这并不是对自己的特殊对待，而是自从姑姑下岗以来的每日常态。她头一回在早饭桌上犯了选择困难综合症，在油条豆浆、鸡蛋羹还有小笼包豆腐脑之间难以取舍，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每样都吃了一点，吃完之后，感觉午饭应该可以省下了。
    也是在早饭桌上，向晚才知道姑父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据姑姑说是去外地出差了。
    今天是星期六，向晚不上学，可是高三的表姐上午还得去学校补习，下午通常都要去上钢琴课。因为向晚来了，表姐的日程就改变了，昨晚她们已经商量好了。
    向晚：“一会儿我跟表姐一块儿去学校，她上课的时候，我就去找朋友玩儿。”
    姑姑：“行！你好好玩儿，中午姑姑给你们送饭吃！晚晚想吃什么？”
    表姐：“你中午不用送饭了，我跟晚晚出去吃。下午不去上钢琴课了。”
    姑姑：“不行……”
    表姐：“晚晚难得来一次，我去上钢琴课她怎么办？老师昨天说有一套题出的不错，趁着今天有时间正好去买回来，我们就逛逛书店，顺便看看现在出了什么新题型。”
    姑姑：“那我……”
    表姐：“你不会是这也想跟着吧！难道晚晚会把我拐走吗？她一向最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姑姑看了看她不耐烦的表情，又看了看向晚，还是有点犹豫。
    表姐：“晚上我们回来吃饭，我想吃虾仁酿茄子，还要喝冬瓜排骨汤，晚晚你想吃什么？”
    向晚：“哎？你也知道我不挑食！都可以的。”
    表姐：“嗯，那就做个樱桃肉吧！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姑姑听她报菜名，这几个菜除了比较费功夫，倒是没什么难的。
    “行，妈晚上给你们做！下午还是早点回来，我买了水果……”
    “知道了知道了！”表姐不耐烦的打断她，“买完书就回家，行了吧！晚晚吃完了没？吃完咱走吧！”
    “嗯嗯，吃完了！”向晚赶紧背上书包跟在她身后。
    下楼的时候，向晚回头看，姑姑还站在门口向她们张望，脸上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有点难过。
    姑姑家离二高很近，走路只要十分钟的路程，一路上表姐显得心事重重的，向晚忍不住问道：“姐，你到底想干嘛呀！”为什么特意叫她来，又用她当借口不去上钢琴课？
    冯玥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她，过了很久才幽幽的道：“下午你就知道了……”
    向晚几乎被她憋出内伤，表姐和姑姑怎么感觉都这么怪怪的啊！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
    到了学校，表姐就去上课了。星期六的操场上没了往日的热闹，只有十几个体育生正在训练。操场两头各有一个足球球门，体育生们把衣服什么的都堆放在其中一个球门旁边，向晚慢悠悠地溜达到那里，远远的朝他们跑步的方向挥了挥手，不一会儿，郑旭就从队伍里跑了出来。
    她知道今天要陪表姐来学校，就跟郑旭约好了。
    “你们训练的真早啊！”冬日里的天气，向晚看到他头顶冒了一圈的汗珠，看起来好像已经训练了很长时间了。
    “唔，你也挺早！”郑旭摸摸鼻子，其实他今天是特意早来了一个小时，这样就可以既不耽误训练，又能跟她一起了。
    “给，这是上周的课堂笔记！”向晚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他，自从上次答应之后，她就一直在履行诺言。
    郑旭打开本子，看着里头圆滚滚的字体，嘴角微微上扬。
    “你把汗擦一擦吧！”
    郑旭接过她的纸巾胡乱擦着脸上的汗，又听她心有戚戚焉的说：“你不用再穿件衣服吗？这么冷的天！”
    因为刚刚训练的原故，他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运动衣，相比向晚身上的高领大毛衣和长款外套，看起来的确有点冷。
    不过，郑旭有点无奈：“我这身上还在出汗呢！一点也不冷啊！”
    “出汗才更要加衣服，不然风一吹不就要感冒了吗？”一阵冷风吹来，向晚缩了缩脖子，很无辜的回望他。
    好吧，郑旭从善如流的找出自己的衣服，慢吞吞的往身上套。好热啊，一点也不想穿……
    “你之前说笔记里有点问题？是哪一节？”向晚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正事上。
    “哦，不是笔记有问题，是有个地方我看不太懂……”郑旭从包里拿出以前的一份笔记，翻到做记号的一页，“就是这里……”
    向晚赶紧凑过去，郑旭随手拽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垫在地上，跟她一块坐了下来。
    郑旭做记号的那本是物理笔记，虽然向晚不是学霸，没有李力玮那样的底气可以给别人解惑，但好在这只是课堂笔记，上面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她还是可以应付的。毕竟是自己做的笔记，向晚很快就回忆起了课堂上的一些细节，认真的给他讲了一遍。
    “就是这样，从这一步到这一步！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出为人师的向晚有点不太自信。
    “嗯，原来是这样啊！这回懂了！”
    “你看，只有课堂笔记是不够的，你还是得尽量上课认真听讲！”
    “可是我觉得你讲的比老师讲的还好啊！你一说我就懂了！”
    “我其实也只是重复了一遍老师的原话而已！你是没有听李力玮讲过题，他那才叫……”
    “你跟他关系不错呀！他经常给你讲题吗？”
    “哎？嗯，也还行吧，被他辅导必须得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行呢！”
    “学霸有什么了不起……”郑旭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现在还送你吃的吗？”
    “哦，已经不送了！”她跟小舅舅求助了，委婉的表达了对准舅妈的感谢以及自己对体重的担忧，好在小舅舅很给力，之后就没再收到零食了。
    “……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死缠烂打真是讨厌！
    “其实……也不是他要送的，他也是没办法。”
    “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威胁？
    向晚犹豫了一下，把李芸和小舅舅的事情说了，最后强调道：“这个毕竟牵扯到李力玮的家事，我也不好到处跟人说，之前只有雯雯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一定要替我保密呀！”
    “那当然了！放心好了！”原来是这样，情敌变亲戚，真是普天同庆！“对了，文艺演出那天，灰姑娘的那只球鞋你们是认真的吗？”
    “呃，你想听实话吗？其实那天是……”
    听她讲完了整个过程，郑旭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没想到你手劲还挺大的！”
    “唔，这也算歪打正着吧！”
    “只要结果好就行呗，演的不错！”
    “你真这么觉得？”
    “不光是我这么觉得，大家都挺喜欢啊！确实演的很好！”郑旭摸了摸鼻子，“主要是你剧本写得好！”
    “嘿嘿！”向晚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眼见气氛正好，郑旭正想再接再厉，就见刘爽这厮大大咧咧的往这边跑，大嗓门老远就能听见他在喊：“老师！郑旭在那儿坐着偷懒呢他！”
    你妹呀！郑旭脸一黑，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个二货呀！
    操场另一头，李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同情的拍了拍张丹的肩膀：“就刘爽这智商，你说你看上他哪儿了啊？”
    张丹暗暗磨牙：这个没眼色的蠢货！回头郑旭报复你的时候，我才不要管你呢！哼！
    郑旭被没眼色的刘爽叫回去继续训练了，向晚居然就这么坐在地上倚着足球门框，靠着一本《野性的呼唤》打发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中午一放学，表姐就二话不说拉着她坐上了公交车。
    “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表姐的表情实在太严肃，向晚只好把更多的疑问又咽了回去。之后他们又倒了一趟公交车，连坐了七八站，又走了十几分钟，中间找人问了几次路，最后终于停在了一个居民小区的门口。
    欣悦小区，向晚看着小区大门上的字，她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表姐看起来也是一样。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没等她问出来，表姐又带着她进了小区，不断地在居民楼之间来回穿梭，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绕了大半个小区之后，冯玥停在了一辆车前面。那是一辆红色的三厢轿车。向晚一开始只是觉得这车有点眼熟，等看清这辆车的车牌号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她之所以觉得眼熟，是因为这就是姑父新买的那辆车！
    向晚忐忑不安的看向表姐，她想问为什么姑父的车子会在这个陌生的小区里，不是说他出差去了吗？可是看到表姐脸上的表情，她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冯玥的脸上此时正写满了愤怒与失望。

 第32章 夫妻

    站在欣悦小区的居民楼下，无论是眼前的这辆红色小轿车还是身边一脸怒容的表姐，都让向晚心中有了一种不太妙的猜想。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居民楼下，她的姑父，表姐的爸爸，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们两个，而在他的身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挽着他的手臂。
    冯玥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可是当她把目光转向父亲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种平淡而无所谓的态度，瞬间就把她的怒火尽数熄灭了。她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跑走了。
    向晚目光复杂的看了姑父一眼，跟在了她身后。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冯玥坐在公交车上无声的哭了很久，快到家的时候，她突然又不再哭了，只是反复的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然后再三跟向晚确认过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之后，她对向晚说：“晚晚，就当你什么也不知道，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情，好吗？”
    向晚咬着嘴唇，心里十分纠结，她想问为什么不告诉姑姑呢？为什么要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呢？可是表姐的眼神太坚定又太脆弱，她害怕一旦问出口，就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向晚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姑姑一脸笑意的为她们开门，屋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向晚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却始终觉得这一切的温馨和美好都仿佛是空中的楼阁，飘渺而不真实。
    吃晚饭的时候，表姐一反之前的冷淡态度，对姑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晚晚，尝尝这个樱桃肉，你姐说你爱吃的！咱们家的孩子呀不知道随了谁了，都爱吃肉，见到青菜就要皱眉头的！”
    “嗯，好吃！姑姑你也吃！”
    “玥玥，这个汤怎么样，我炖了一下午了，排骨入不入味？会不会太咸了……”
    “没有，刚刚好，味道刚刚好。”
    “那就好。你们下午买到学习资料了吗？都去哪里逛了？”
    如果是平时，冯玥肯定会不耐烦的说她：“你怎么什么都要问！烦不烦啊！”可是今天，她心里对母亲充满了同情和温柔。
    “我们就在学校附近的书店里逛了逛，跟晚晚的几个同学一起聊了会儿天。学习资料没买到，老板说太抢手了，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改天到货了先帮我留一套。”冯玥随口说着早已编好的理由。
    “哦哦，”女儿的态度让向卫红有点受宠若惊，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女儿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那你钱够不够花？学习上需要买什么只管买，你爸爸特意叮嘱我的，在你学习上不能心疼钱……”
    “妈！”冯玥的嗓门突然拔高了一度，“爸什么时候回家？”
    “哦，还要再过几天吧，怎么，玥玥想爸爸了？”
    “……你知道他去哪里出差吗？”
    “……哦，这个我没有问。”向卫红目光闪烁不定，“你也知道他单位里的事情我一向不怎么问的。”
    “他出差这么久，你连去哪里也不问吗？”
    “……嗯，他好像说过的，可能是上海吧，我现在的记性太差了，老是忘东忘西的……”
    “他为什么要去上海？他一个小科员，去上海干什么？”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总之我说他出差了就是出差了！你听着就好了！”
    “好，那我现在就给他单位打电话，我倒要好好问问，我爸爸到底是去哪出差了，去干什么了！”冯玥作势就去拿家里的座机，向卫红气急败坏的拦住她。
    “你这孩子到底哪根筋不对！我说了你爸爸出差了，你还要去问哪个？！他出差了！出差了！”
    这下子，连向晚都察觉到事情的不对了，姑姑她莫非早就知道了？
    “爸爸根本没有出差，他在那个女人那里，对不对？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明明之前还想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可是事到如今，冯玥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向卫红一脸的惊慌失措，那种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不需要再问了。
    “玥玥你怎么了？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向卫红转头看向向晚：“晚晚你告诉姑姑，你们今天下午到底去哪儿了？啊？你们去哪儿了？！”
    她紧紧的抓住向晚的手臂，急声质问，向晚被她反常的模样吓住了，冯玥上前把她们分开，愤怒的反问她：“你别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爸爸有外遇了……”
    “不许说！不许说！我不许你说！”向卫红大吼大叫着打断她的话。“没有，你爸爸只是出差了！他过几天就会回家的！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
    冯玥一阵风一样的冲回房间里，很快又拿着什么东西冲了回来，她用力的把手里的东西摔在饭桌上，大声的喊道：“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在表姐的怒吼声中，向晚看清了桌子上的东西，那是几张照片，上面的主人公赫然就是姑父和今天见到的那个女人。姑姑显然也看清了，她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眼睛瞪的老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应声而开，姑父一脸淡定的进了屋。
    在向晚的印象中，姑父冯建国是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好人，姑姑是个火爆泼辣的性子，而姑父对待她总是显得十分包容。奶奶经常说姑姑嫁的好，是个有福气的，向晚的爸爸也总是带着钦佩的语气说起姑父，夸他是个文化人，念的书多，懂得事理。向晚曾经也很羡慕表姐，羡慕她有一个可以给她买钢琴的爸爸。可是，今天的冯建国让向晚觉得很陌生。
    “怎么都站着？晚晚，坐下吃饭。”他从容的进屋换了脱鞋，甚至语带笑意的招呼向晚吃饭，仿佛没有发现妻子的异常和女儿脸上的眼泪。
    “今天做了很多菜呀，卫红，帮我也拿一副碗筷吧。”冯建国转过头看着妻子，目光中透着冷意：“去呀，怎么了？别吓到孩子们。”
    向卫红在他的目光中打了个冷颤，仿佛一尊突然惊醒的木偶，脸上原本的惊慌和怒气一下子都消退了，只剩下麻木，她缓缓的转过身想要走去厨房。表姐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满脸的不可置信：“妈！你在干什么？！这个男人他出轨了！现在若无其事的回来，你居然还要伺候他吗！”
    “玥玥！你在跟谁说话！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我是你爸爸！不管我跟你妈妈之间发生什么事，我都是爸爸！”冯建国冷下脸来，那张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脸上露出令人害怕的神色，“坐下！饭桌上的规矩你都忘了吗？给我坐下！别让你表妹看笑话。”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笑话吗？！你去找那个女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跟我妈会不会被人笑话！你怎么对得起我妈！”冯玥情绪激动的喊着，伸手拿起桌上的照片举到他眼前，“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你让我觉得恶心！”
    冯建国皱了皱眉，接过她手里的照片仔细看了很久才再次开口：“照片是哪里来的？我还没有问你，你今天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他想了想，转头看着向卫红，“是你告诉女儿的吗？你跟踪我！”
    一直神色飘忽的向卫红听到他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她直直的盯着他，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我？我要是想告诉她，我早就说了。”
    “你什么意思？”
    向卫红转身回到卧室翻出一个鞋盒子，啪的一声丢在他面前，盒子翻倒在地上，里头的东西撒的到处都是，向晚看到，那里头装的全是照片，跟表姐之前拿出来的照片差不多，上面的主人公都是姑父和那个女人。
    “大概从去年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往家里寄这个东西，呵呵，我把它们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生怕被别人知道，可惜还是瞒不过咱们的女儿。我告诉她？我为什么要用你这些恶心事去扰乱我的宝贝女儿！我疯了才会告诉她！”
    冯建国若有所思，妻子的话他还是相信的，他很清楚女儿对她的重要性，照片的来源自然要查一下，但是眼前更重要的是安抚住妻女。
    “卫红，你放心，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不管我在外面怎样，我只有玥玥一个女儿，不会不管你们的。”
    “哼，你不想离婚，恐怕有人巴不得你赶紧离婚，她好上位呢！”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总之你记着我的话，好好照顾女儿。”
    “我自己的女儿我当然会好好照顾！”
    他们两个人自顾自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这种情形已经完全超越了向晚的认知，表姐显然也是一样。在她看来，妈妈就算不跟爸爸大吵一架闹着离婚，也至少要冷着脸将他赶出去，而不是现在这样，仿佛是两个商人在谈论一桩买卖。她无法理解这种情感，她还记得她被李鑫背叛的时候，是如何的伤心难过，那段日子对她来说连天也是灰色的，而她们之间也不过是三年多的感情。可是她的父母，他们做了快二十年的夫妻啊！二十年，在冯玥和向晚这样十几岁的小姑娘眼中，已经有一辈子那么长了！
    就在两个女孩子愣神的时候，一声门响，冯建国已经又一次离开这个家了。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客厅的钟表声哒哒哒的响个不停，时间却仿佛在这间屋子里凝固了。向晚茫然的看着大门，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姑父到底有没有回来过，或者，这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荒诞的梦。
    “为什么呢？”表姐突然哭着问到，“妈妈，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屋子里只有表姐压抑的啜泣声，就在向晚以为姑姑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她听到姑姑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客厅里。
    “我为什么要离婚呢？”向卫红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神色，“他必须要养活我们母女！我为什么要给他自由，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他有机会和那个女人一起名正言顺！我是他的老婆，我就要吃他的，用他的，花他的钱！我不去工作，我就要在家里喝干他的血！榨干他的骨髓！”
    向晚生生的打了一个激灵，她忽然想到，按照刚才姑姑的话，早在主动下岗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姑父出轨的事。那时候，她就是这样想的吗？不再工作，只为了“榨干他的骨髓”……

 第33章 算计

    饭桌上丰盛的食物慢慢的失去温度，直到再也引不起人的食欲。向卫红睁大眼睛看着对面柜子上的玻璃门，玻璃上模糊的照出她自己的影子，影子里的女人有着高高的发际线和突起的额头，乱蓬蓬的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扎成一个卷，过于臃肿的身型坐在那里，腰上的赘肉令人多看一眼都嫌厌烦。她眼角余光扫到地上的照片，那里面有一个更年轻的女人，没有皱纹，身材苗条，笑起来还有几分妩媚。
    向卫红的心里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堪与愤怒，她强迫自己不再看那些照片，可是那女人的模样就像已经烙在她脑子里一样，总也挥之不去。女儿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在耳边响起，使她莫名的烦躁起来。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她朝着女儿大喊大叫，仿佛她是一个可憎的仇敌：“你没听到你爸说的话吗？他不会跟我离婚的！我们家里以后还是照旧生活！照旧！懂吗？有什么好哭的！”
    冯玥哭着摇头，她无法理解母亲的想法，自己的丈夫出了轨，现在说不定就是去找那个女人了，她们的生活怎么会还和以前一样呢？
    女儿委屈的模样在下一秒又重新唤醒了向卫红作为母亲的本能，她开始心疼起来，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是糟糕极了。她以为女儿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再一次温声解释道：“你不用担心，你爸爸还做着升官的美梦呢，他婚内出轨，根本就不敢跟我离婚！”
    “不离婚又怎么样？他住在别的房子里，跟另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他说他不管怎样都还是我爸爸，可是妈，他还是你丈夫吗？这样的婚姻是你想要的吗？你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吗？”
    女儿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向卫红的脸上，就像被人脱光了衣服暴露在明晃晃的灯下，她涨红了脸，指尖不可抑制的颤抖，却最终只是倔强而生硬的回以呵斥。
    “你懂什么！你才几岁！你这个小孩子懂什么！念了几天书就以为可以来教育我了？！离婚了我们都去喝西北风吗！我会被人笑死的！我丢不起那个人！”向卫红情绪激动的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女儿眼中的那抹同情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神经，她一下子又从慈母的角色变成了那个丈夫出轨的可怜女人，眼中迸发出一种仇视一切的愤恨。
    “我不会离婚的，绝不可能！你给我回你的房间去！立刻！马上！”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她想到原单位里的同事，想到楼下的某个邻居，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过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向晚竭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个误闯进来的局外人，整件事一波接着一波，全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和能力之外。忽然变脸的姑父，情绪阴晴不定的姑姑，还有坚持要劝母亲离婚的表姐，大家仿佛都在一瞬间变得陌生起来，又或者是她从来也不曾了解过她们所有人。
    冯玥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向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表姐一头扑在床上蒙着被子小声的哭，向晚想了想没有关门，而是顺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晚晚，你觉得我错了吗？难道我妈不该离婚吗？”冯玥忽然翻身坐起来，面带倔强的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向晚想了想说：“小时候我爸妈有段时间总是吵架，我一直都很害怕听到离婚这两个字。我想我大概是很怕他们会离婚的，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做个乖小孩，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离婚了。”
    冯玥擦掉眼泪向她伸手：“过来！”。两个女孩子头挨着头重新靠在一起。
    冯玥说：“我妈那时候明知道我爸有了外遇，还是听他的怂恿主动要求下岗。她说她不工作，就要让爸爸养着他，花他的钱。可是她没有想过，爸爸为什么也怂恿她下岗呢？”
    “为什么？”
    “从我爸的角度看，我妈没有了工作就只能靠他养活，而一个只能靠他养活的女人，即使知道了他有外遇，也根本没有底气跟他离婚！”冯玥握紧了拳头，“他们结婚二十年，他竟然这样算计自己的老婆！晚晚，一想到这个，我以前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咣！”客厅里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卧室的房门没有关，姑姑应该是听到了她们说的话，表姐大概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向晚想，一对本该相濡以沫的夫妻，彼此间若是怀着这份复杂算计的心思，这样的婚姻大概的确没有再继续的必要。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表姐的话起了作用，姑姑没有继续隐瞒这件“丑事”，而是选择向娘家求助。向晚的爸爸和小叔一起去姑父的单位找冯建国，跟他先后沟通了很多次，具体谈话的内容向晚不得而知，只知道最后姑父同意跟外面的女人一刀两断，并且跟姑姑道歉。至于离婚的事，双方谁也没有提起。
    据说那些照片都是姑父外面的女人寄过去的，为的就是要让他们离婚，可她没有想到，姑父压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婚，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彻底跟她断了联系。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回到了正轨，只有表姐始终不肯跟他爸爸说话。向晚问起她的时候，冯玥冷笑着说：“有一就会有二，等着瞧吧，这事还没完呢！晚晚，现在我什么也管不了，我就希望自己争点气，高考的时候考的好一点，到时候带着我妈走的远远的！”
    对冯玥来说，高考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对向晚而言，更加紧迫的则是这一学年的期末考试。天气渐冷，连体育生们都不再训练，不管是学渣还是学霸，大家都在努力冲刺，教室里充满了严肃紧张的气氛。
    下午的后两节自习课早就名存实亡，轮流被各科老师们占用，向晚听着讲台上物理老师的讲课声，感到头晕脑胀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眼看就要亲密接触，突然被一个粉笔头打中了脑袋，吓得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困了就到后面去站一会儿！”物理老师在讲课的间隙撇了她一眼，向晚脸一红，乖乖站起来拿着课本和笔记溜到了教室后头。教室后面一块黑板上是黄雯雯画的新一期黑板报，一个头上扎着“奋斗”两个字头巾的卡通小人正在奋笔疾书，旁边的格子里写着一首打油诗。
    他们班每周轮换一次座位，这周向晚这一组换到了靠墙的位置，最后一排正好是郑旭的座位。她站过去的时候，郑旭正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让她嫉妒的要命。
    郑旭的同桌张晓还记得那段时间向晚过来送零食的事，存了一肚子的八卦狗血剧情，正苦于没有下集，这时候陡然一见到八卦剧的女主角闪亮登场，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奈何八卦剧的男二号（在他心里男一号是李力玮）十分不配合，兀自在那儿睡的日月无光，让他十分痛心疾首。于是他决定要做一个及时推动剧情的路人甲，做一回好事。
    打算做好事的张晓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开启疯狂的摇晃模式，把郑旭从周公家里叫了起来。
    “！？”郑旭一脸茫然的抬起头，前方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教室里静悄悄的，物理老师还在上面写板书。还没下课呢！我为什么会醒过来！哦，他是被摇醒的，他转过头怒视自己的同桌，就见对方正在跟他挤眉弄眼，一脸怪像。郑旭正想说你是不是找揍，就听到旁边有人在小小声的笑。
    郑旭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圆圆的笑脸和蘑菇头，被吵醒的火气咻的一声飞到了九霄云外。
    “你怎么在这站着呢？”郑旭飞快地在本子上写着，写完把本子推到了桌角。
    向晚看了一眼讲台，小步挪过去，贴着他的桌子站好，在纸上写：困，被老师发配过来的。
    郑旭摸了摸鼻子，继续写：累吗？要不要过来坐？
    向晚摇摇头：坐下就困，站一会儿挺好。既然醒了就好好听课吧！
    郑旭在纸上给她回了一个哭脸。
    事实证明向晚不是第一个在冬日的午后犯困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小伙伴加入到了她的行列，其中就有程思语同学。她本来是站在向晚旁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去了靠窗户那一边，向晚秒懂，因为刘鹏飞坐那边。
    郑旭的座位靠墙挨着班里的后门，每个教室的后门上都有一扇小窗户，可以说是所有学生们的噩梦了，因为班主任们都十分喜欢在这扇窗户外突击检查，很多同学在课堂上的小动作都是在这扇窗户下被老师抓到的。
    高一二班的同学们谁都没有想到班主任会在这时候出现在后窗，因为这是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大概再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他们也该放学了。可是向晚就这样无意间一转头，就看到班主任正在后门的小窗户外面向里探看，她下意识的立马站直了身体，不过很快就发现，班主任的眼睛并没有看向她。向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窗边的最后一排那里，心中不禁咯噔一声，暗暗叫到：“完，要遭！”

 第34章 孔雀东南飞

    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物理老师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那道题，刘鹏飞趴在桌子上，歪着头去看他身边的程思语，天越来越冷，大家几乎都是里边大毛衣、外面套校服，那身葱心绿的校服衬的每个人都显得十分臃肿，只有自己的女朋友还是那么的纤细苗条，巴掌大的小脸蛋上长睫毛一眨一眨的，惹得他心痒痒。
    “累不累啊，坐会吧！”刘鹏飞在纸上写完这几个大字，示意对方来看。
    “快下课了，不坐了。”
    眼看她又要把注意力放回到黑板上，刘鹏飞心里冒出一个坏主意。他把一条腿伸到过道上，轻轻碰了碰程思语，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在纸上写道：“来，给你当凳子坐！”
    “！”程思语的耳朵悄悄红了起来，明知道不会有人注意，还是有点心虚的四下张望了一回。刘鹏飞的大长腿又不安分的碰了碰她，程思语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这人就一脸赖皮样、笑嘻嘻的回望她。
    “坐吧，累坏了心疼！”
    程思语看着纸上的几个字，虽然表面上还是瞪他，不过心里却觉得有点甜。在她前头其实还有几个人站着呢，就算她真坐下了，老师应该也不会发现吧。稍稍犹豫了一下，程思语到底还是在刘鹏飞期待的眼神中轻轻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嗷呜！”刘同学在心里一声狼嚎，感觉人生就次已经完整了。
    班主任的脸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后门的窗户上的，向晚大概是第一个发现的，然后很快那附近的人就都有所察觉，不过还是为时以晚。讲台上的物理老师视线被站着的同学遮挡住了，看不见后头的情形，可是从班主任此时的角度看过去，那就是一个字：完。
    放学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物理老师仍然意犹未尽的看着下头蠢蠢欲动的学生们，然后伸手指着黑板上的几道没讲完的习题：“这几道题就当成作业！下节课提问！”
    “唉……”同学们哀嚎着，不得不痛苦的收回了拎起书包的手，认命的开始抄起黑板上的物理习题。物理老师这才心满意足的夹着教案走了出去。
    向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班主任刚才就跟她隔了一道门，让她连示警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办，她肯定看见了吧，刘鹏飞这个大傻子，上课时间秀什么恩爱？警惕性也太差了吧！程思语也是，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都坐腿上了！这下可好看了，除非班主任有青光眼，否则无解啊……向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抄着物理题，一边一心二用的盯着教室的前门，班主任这会儿大约已经跟物理老师打完招呼，也该进来了。
    果然，很快李老师就板着脸走进了教室，班里原本还闹腾的同学立刻安静了下来。
    原来是数学老师临时有事，班主任是替他布置作业来的。
    “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们心里都得有点数，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到了这个时候了，老师给你们特意留的作业，那肯定都是有用的。”
    听到这话，聪明的同学已经猜到这是数学老师在给他们押题了，立刻就不再抱怨了。李老师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就在向晚的忐忑中点名到：“刘鹏飞，程思语，你们俩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其他同学放学吧。”
    话音一落，班里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间，大家的眼神全都有意无意的飘向了这两个当事人。向晚注意到，被点名的一瞬间，程思语的脸都吓白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两人的家长就都被请到了学校。向晚刻意磨磨蹭蹭的选了这个时间点去办公室送语文作业，好趁机帮忙打探一下。
    他们两家来的都是母亲，班主任的态度既客气又强硬，对两家家长反复重申了学校的规定和现阶段学习的重要性，希望他们能够认识到早恋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同时积极配合老师和学校做好两个孩子的思想工作。
    刘鹏飞的妈妈说话挺直接，先是一脸歉意的表示，这个儿子从小就淘气，从没让她省心过，然后又说老师你只管严厉教育，动嘴不行咱就直接动手，只要不打残喽，我们做家长的绝无二话。
    李老师委婉的批评了她这种打孩子的教育方式很不可取，明确表示现在国家明确规定不准体罚，作为一名园丁我们是有职业操守的，打骂孩子这种事情是万万不会做的。不过如果你们做家长的回家关起门来偷偷打什么的，那我就管不着了。
    刘鹏飞的妈妈表示十分受教，今晚回去保证对刘鹏飞进行再教育，女子单打不行就等他爸爸回家之后继续男子单打，要是还不行就男女混合双打，总之务必要让他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尽快从早恋的深渊中回头是岸。
    对比之下，程思语的妈妈说话就比较含蓄，不过话里话外总是夹枪带棒，多少都有点针对刘鹏飞的意思。她的大概说法就是，我的女儿如此优秀，每天除了学习还要练舞蹈参加比赛，哪有时间早恋，肯定是有人穷追猛打百般勾引，这才误入歧途，总之有问题的一定不是她的女儿，她只是被带坏了，老师你要明鉴啊！
    甭管这其中有多少口水和官司，至少有一件事情是两家母亲都十分认同和统一的，那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尽快拆散这对鸳鸯。
    向晚听了一耳朵八卦才回到教室里，刘鹏飞和程思语两人正两心惶惶、脉脉对视，前段时间他们刚学了一篇课文叫《孔雀东南飞》，里面那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倒是恰好能够契合此情此景。从她刚刚获取的情报上来看，在早恋这件事情上，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家长和老师们的统一战线的。不过，向晚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俩会变成第二个焦仲卿和刘兰芝，毕竟自挂东南枝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厚道的黄雯雯还要跟向晚打赌，猜猜他们这一对到底能够坚持多久。考虑到刘鹏飞的身高和体型，向晚觉得他大约能顶住一个星期的男女混合双打，最后她就以这个时间跟黄雯雯赌了一根雪糕。
    结果，恋爱并没有冲昏他们的头脑，这两个人可比她们聪明多了，深谙敌进我退的作战要领。事后刘鹏飞洋洋得意的自我吹捧，说他们两人经过商量之后决定采取退避的方式，绝不跟家长顶撞，务必要保证良好的认错态度，实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战略战术。反正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都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贴身监视，他们只要在明面上表现的互不理睬，私下里想怎样还是可以怎样嘛！只不过，这一战略能否成功的关键还是要取决于本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只要能够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成绩单，早恋危机自然就会迎刃而解。
    他们的想法确实不错，但是黄雯雯认为这依然无法掩盖他们秒怂的事实，因为从表面上看，他们就是立马妥协了嘛，所以向晚就输掉了赌注，愤愤的跟她一起在寒冬天里吃掉了一根冰棍。
    不管是为了将爱情进行到底，还是为了能够过个好年，期末复习的紧张气氛都一日胜过一日。转眼间就到了星期五，同时也是腊八节。
    这天放学后，向爸爸在校门口接到了向晚。小叔家的新房子终于装修好了，今天正式入住，他们要一起去道贺。
    向晚妈妈还在家待业，白天就提前过去帮忙搬家了，向晚父女俩到的时候，行李都收拾妥当，饭菜都已经上桌了。除了爷爷奶奶，向晚还意外的见到了姑姑。表姐还在学校上晚自习，姑姑是一个人来的，姑父也没跟她一起。
    姑姑看起来很憔悴，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据说最近睡的不是很好。不过今天是小叔家的好日子，她还是强自打起精神来，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很高兴。
    小叔家新买的两室一厅，小胖子向晨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屋，乐得屁颠屁颠的。不过小婶给他规定了以后都要自己收拾屋子，包括整理玩具，他的嘴立刻就憋成了一只鸭子。奶奶看起来十分心疼的样子，可惜从今以后鞭长莫及，小胖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吃过晚饭，向晚借用了向晨的新书桌，抓紧时间复习功课。谁知道本来该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的向晨，突然鬼鬼祟祟的推门进来，神神秘秘的跑过来跟她咬耳朵：“姐，她们正在外面说你呢！”
    向晚心里一乐，配合他也小小声的问：“说我什么了？”
    “说你小小年纪伤什么春秋的！还说什么日记本……”
    向晚本来只是想逗逗他，听到这里不禁心里一咯噔，嗯？伤春悲秋？还有日记本？
    她是一直都有每天记日记的习惯的，那些日记本全都被她放在书桌的抽屉里，一直以来也都没有上过锁。难道妈妈偷看她的日记了？！向晚有点不安，日记这种东西，自然会有很多的秘密，这些秘密肯定都是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才会写进去的。而且，有些秘密还并不仅仅是属于她自己的，比如，表姐的前男友什么的……

 第35章 日记

    腊八节这一天同时也是向卫民一家的乔迁之喜。晚饭后，男人们下棋打牌，女人们则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着家常里短。
    向晚的奶奶正在跟女儿狠声咒骂女婿冯建国：“这个杀千刀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敢在外头找女人！我呸！你做的对，就是不能跟他离婚，哪能便宜了他去！以后你可得看牢了！保不齐啥时候就有下一回！”
    向卫红冷笑一声：“看牢？男人的心长了草，哪个还能看的牢！左右我就拴死了他不离婚，管他去找谁！最好能传进他领导的耳朵里去，我看到时候他还怎么做梦想升职！”
    向晚的小婶牛莉忍不住劝和道：“既然还要继续过下去，总不好老是仇人一样的，男人嘛都要哄着点，大姐你也适当给个台阶，过了这个坎总会好的。”
    向晚妈妈万芳紧跟着也劝她：“就是，夫妻哪有隔夜仇！往后的日子还长呢，你就算不看姐夫，也要多替孩子想啊！”
    向卫红道：“不提孩子还好，一提起孩子我就更恨他。天下也有这样的父亲！眼看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他居然还有那种心思在外头找女人！但凡他心里有一点顾及我们母女的，也干不出这种事！”
    见她说话间又红了眼圈，向奶奶一叠声的又开始咒骂女婿。
    向卫红在老人的骂声中控制了一下情绪：“男人我是不指望了，好歹我以后和女儿相依为命就是了。只是可怜我的玥玥，小时候多么乖巧，谁见了都要夸一句，谁知道中考怎么就忽然发挥失常了，我直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原因！眼看高考又来了，你们说我怕不怕！”
    万芳听到她这话，脸色就有点古怪，看着她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这自然引起了向卫红的疑心。
    “二弟妹，我自己家的这些丑事都不怕叫你们知道，你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这个……大姐啊，这女孩儿长大了，心思就多，你平时也要多注意。”
    向卫红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坐直了，瞪圆了眼睛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她的心思转的飞快，想是不是女儿跟向晚说了什么，向晚又告诉了弟妹，“你倒是说啊，你是要急死我！”
    万芳：“其实这事早过去了，我本来不该多嘴，不过马上要高考了，这不告诉你吧老觉得心里不踏实。”
    向卫红：“是不是晚晚跟你说的？她们两姐妹倒是一向合得来！”
    万芳：“倒不是晚晚告诉我的，不过比她亲口说的还真呢。你不知道，我家闺女天天写日记，攒了几个大抽屉呢，我最近在家没事儿干，就拿出来看了，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倒挺会伤春悲秋，这个词儿是这么说的吧？”
    听她老是东扯西拉的说不到正题，向卫红有点不耐烦：“你管它是什么，哎呀你要急死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万芳干脆也不拐弯抹角了：“就是晚晚在日记上写的，玥玥她中考的时候为了跟小男朋友上一个学校才故意考砸的！”
    “什么？！你说什么！！”向卫红眼前一黑瘫倒在沙发上，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一阵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消化了她那句话里的意思。故意考砸的，原来是她故意的！天可怜，中考这件事这几年就像一块大石头始终悬在她头顶，生怕它什么时候会突然掉下来，却原来根本就是故意的！男朋友！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交男朋友！向卫红心里窜出一股邪火，她不出去工作，一心在家伺候着，女儿非但不理解，还三天两头的跟她吵架顶嘴，亏她还以为是学习压力大，刻意陪着小心！可结果呢，结果人家为了一个男朋友连中考这么大的事都敢弄鬼了！
    万芳看着她铁青的脸色，心里有点不安，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她忽然站起来冲进了里屋，屋子里向晨小朋友才刚刚跟姐姐打了小报告，就看到姑姑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吓得一缩脖子转身跑走了。
    向卫红劈头盖脸的问道：“晚晚！你告诉我你表姐到底跟谁谈恋爱！是为了哪个搞砸了中考！”
    向晚全身的血都冲向了头顶，头皮都要炸了，姑姑怎么会知道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呀！你一向最乖！快告诉姑姑！那个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啊？”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怎么说不知道？你妈妈都告诉我了，你日记里不是写了吗？好孩子怎么可以撒谎！”
    日记！妈妈真的偷看我的日记！
    向卫红不依不饶的逼问向晚，万芳随后进屋来见状很是不满：“大姐你这是干什么！看吓着孩子！”
    向晚推开万芳：“妈你偷看我日记？！”
    “你这孩子！我是看了，可怎么就是偷看了！”
    “那是我的日记啊！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是偷看！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是你妈！有什么我不能看！从小到大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我看你日记那是关心你！怕你不学好！”
    “你这是侵犯隐私！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不仅看我的日记，还到处跟别人说！你一点也不尊重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孩子这样说，让万芳觉得很没有面子：“你多念了几天书就懂什么叫尊重了！我是你妈！你不想让人看你自己倒是收好了啊，你就放在抽屉里，我怎么知道你不让人看！”
    “你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样！还学会跟大人顶嘴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家里的男人们纷纷被惊动了，向卫国赶紧上前分开老婆和女儿，“什么事啊！晚晚，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爸！她偷看我日记！还到处跟人乱说！”向晚委屈的哭出来。
    “……你说你也是！没事看人家日记干什么！”向卫国瞪了妻子一眼，又安慰女儿：“没事儿闺女，爸说她了！啊！咱不哭了！”
    “你瞪我干什么！我是她妈！我看她日记怎么了！什么事啊就大惊小怪的！”
    “呜呜呜……”
    “晚晚！你姐的男朋友到底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你告诉我！”
    “哎呦大姐！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小叔家的这场家宴最终不欢而散。向卫红没有从向晚嘴里问出她想知道的事，干脆直接回家问自己的女儿。
    冯玥下了晚自习刚回到家里就受到了来自母亲的严厉训斥和盘问，本以为早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再次被提及，她心里面那道感情的伤口没来得及愈合就又被母亲残忍的撕裂开来。她不得不再一次面对曾经那个愚蠢无知的自己，为了自以为是的真爱自导自演了一出中考失利，如今人家早已经有了新欢，可是她却还要因此承受母亲的怒火和咆哮。
    向卫红还在试图逼问女儿对方的名字和班级，冯玥突然自嘲的一笑：“妈，你别费心了，我早就跟他分手了。哦，不对，确切的说是人家早就跟我分手了，你女儿跟你一样失败！连男人都留不住！”
    “啪！”向卫红被这句话气得瞬间失去了理智，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女儿的脸上。
    冯玥顶着一张肿了半边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打得好！”
    向卫红脸上的表情扭曲着，眼中闪着复杂的光。
    另一边，向晚回到家里立刻把放着日记本的抽屉全都上了锁，她躲在被子里，听着外头万芳气急败坏的唠叨和抱怨声，眼泪打湿了枕头。她泄露了表姐的秘密，虽然是妈妈偷看了她的日记，可说到底还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的，她现在成了一个叛徒了。
    向卫国好容易安抚住暴躁的妻子，这才有机会来看看女儿。他叹息着轻轻抚着女儿躲在被子里的头，听着她小声的抽噎，有些心疼。
    “晚晚乖，不哭了！爸爸知道你委屈了。”
    向晚从被子里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蘑菇头，眼睛红彤彤的样子好不可怜：“爸，妈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自从下岗之后，你妈的脾气确实是越来越差了，大概是更年期到了吧！”向卫国做了个害怕的表情，“更年期的女人那可惹不起啊！以后咱们俩还是躲着点吧！”
    “噗！”向晚被老爸夸张的表情逗笑了。
    向爸爸再接再厉：“明天爸给你买个带锁的日记本！以后抽屉也锁好喽，咱们双重保险！”
    “嗯！”向晚重重的点头。
    因为担心表姐会被姑姑责罚，第二天大课间的时候向晚就跑去了高三那边的教学楼。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那里见到姑姑。
    彼时向卫红站在表姐的班级门口，正一脸怒容的跟一位女老师说着什么，表姐就站在她身边，一边脸上高高肿起，脸上却始终面无表情。他们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向晚听到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还有人在幸灾乐祸的偷笑。就在这个时候，向晚看到表姐的目光扫到了她的脸上，同时姑姑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耳中。
    “哪个是李鑫！你说你不知道，那总有人知道吧！今天找不到这个人我就绝不罢休！”

 第36章 崩溃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赵老师今年四十岁，在此之前已经带过三个毕业班，可以说是教育教学经验相当丰富的。然而在她如此丰富的教学生涯中依然没有遇到过如今天这样的先例。
    冯玥是他们班上学习成绩排行中上的学生，平时赵老师也多有关注。最近这孩子成绩下滑的十分明显，上课也总是提不起精神，本来这几天她正打算找个机会跟她的家长好好沟通一下，没想到没等她请，冯玥的母亲已经自己先来了，而且明显是来者不善。
    “李鑫是哪个？我就找这个人！”
    赵老师皱了皱眉，眼前的这位家长显然正处于情绪失控的边缘，来了之后就堵在班级门口，这没头没尾的来这么一句话，让她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旁边站着的冯玥半边脸肿起，垂着头一言不发，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家长，有什么话咱们到我办公室去说吧，站在这里一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再来也影响学校正常的教学。你看这么多人围观，对您和您的孩子都不好，您说是不是？”
    “我不管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我只想找到李鑫这个人！你让他出来！”
    赵老师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楼梯口，再拖延一会儿，校长和学校的保安应该就会到了：“我们班没有叫李鑫的同学，您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不妨先告诉我，我才好帮您……”
    “你们班没有，那就是别的班的了！一共八个班，你就给我挨个找，我就不信找不着！”
    赵老师抿了抿嘴，看来讲道理是没用了，这人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她把视线转向自己的学生：“冯玥，你来告诉老师，是学习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冯玥抬起头，脸上面无表情，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她扯了扯嘴角：“老师，我妈她已经疯了，你们还是报警吧。”
    “！”赵老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又仔细观察她妈妈，这个中年女人面色苍白，前额和太阳穴上青筋隐现，瞪圆的眼睛里同样布满了红血丝，此时听到女儿的话就像被按动了某根弹簧，声音陡然又提高了一个调门：“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牲！我都是为了谁！啊？为了谁！我工作没了，丈夫也不要了，就为了你！都是因为你呀！我打死你！”
    赵老师眼看对方抓住她的学生就开始挥巴掌，无奈只好上前拉住她：“有话好好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在学校打孩子！”
    向卫红这会儿力气出奇的大，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往孩子脸上招呼，仿佛对面的不是女儿而是仇人一样，可怜赵老师的小身板根本拉不住她，大冬天的急出了一头的汗，那边的冯玥却跟被打傻了一样也不知道躲，挨了打就站在那里硬生生的受着。有几个老师闻讯赶来，一起帮忙才勉强拉住发疯了一般的向卫红，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这时候校长和保安终于赶到了，大家一起簇拥着把这对母女拉去了校长办公室里。
    向晚一直远远的看着这场闹剧，姑姑暴起伤人的一幕实在太过惊人，她看到表姐的鼻子都被打破了，走廊的地上甚至还留下了她的血。表姐早就发现她了，只是那时她对着向晚暗暗的摇头，示意她不要参与进来。
    围观的学生渐渐散去，向晚回过神来飞跑出了教学楼，在学校的食杂店里给爸爸打了个电话。她想，姑姑和表姐都有点不太对劲，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制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向卫国正在上班突然接到女儿的电话，问清楚情况之后先是让女儿继续回去上课，然后二话不说立刻请了假赶到了学校。他几乎是跟警察同时到达的校长办公室，向卫红被两个保安制服在地上，她已经几乎完全失控了，因为她一直在暴打冯玥，劝说和制止无效之后，学校不得不选择报警。向卫国看着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外甥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向卫红被抓进了警察局，冯玥则被送去了医院。当天晚上向卫红因为被发现有自残行为，被家人保释之后也送进了医院。
    冯建国声称向卫红已经疯了，要将她送进精神病院，向家人自然不肯答应，医生说的很清楚，向卫红只是精神上长期压抑又受到了刺激，再加上更年期波动，这才会导致一时的情绪过激，只要好好休息放开心胸，慢慢是会好起来的。实际上向卫红被抓进派出所之后就清醒了过来，也是因为想起自己对女儿做过的事才会崩溃自残。可是冯建国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很坚决的提出要离婚。
    冯玥被打得很严重，已经有了轻微的脑震荡，她原本拒绝再见向卫红，但是当她听说母亲因为自责而几度自杀的消息之后，还是忍不住去看望了她。亲眼看到妈妈躺在病床上生无可恋的模样，冯玥才发现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那样恨她。向卫红自杀不成开始绝食，目前完全靠着吊瓶续命，她本来是有些胖的，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竟已经瘦的脱了相。脸色惨白，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丈夫的冷血，女儿的避而不见，还有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的悔恨，这一切加起来完全压垮了她，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冯玥跟她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两个同样受到伤害的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在得到了女儿的原谅与支持之后，向卫红恢复了生的希望，决定要面对现实，最终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冯建国生怕她会改变主意，很干脆的将他们住的房子给了她，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受到那样的伤害之后，女儿冯玥仍然选择跟着母亲一起生活，这使他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之前在学校大闹了一场，向卫红提出想给冯玥转校，但是冯玥不肯。
    “马上就要高考了，转学要面临新的环境，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再浪费。”之前因为住院她已经错过了期末考试，冯玥看着她坚定的说：“只要内心够强大，没有人能够再伤害我。妈，从今以后咱们只能靠自己了，你也要坚强起来。”
    女儿的话令向卫红震惊之余越发无地自容，她的女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反观自己，四十几岁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活的明白，她觉得是时候该振作起来了。
    时间的脚步从不会因为某个人或某件事的发生而停滞不前，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向卫红坐在娘家的沙发上，看着女儿带着笑意的脸，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当人们成功的越过了痛苦的昨天，回过头来再回忆起过去，就会发现，那些曾经难以逾越的沟壑如今已成为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所以，不管我们正在经历什么样的苦难与伤痛，都请始终相信，时间总会冲淡所有的眼泪，明天总会有更好的事情发生，哪怕那只是——今日天气晴好，无风也无云。
    离婚的时候，冯建国答应每个月会给女儿一笔赡养费，但是这些钱对于向卫红而言无疑于杯水车薪，勉强只够交女儿的学杂费还有补习班、钢琴课等的费用。幸亏她手头上还有多年来的一些积蓄，才不至于影响他们正常的生活，可是继续这样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
    思前想后，向卫红在家附近摆了一个早点摊位，每天早上给女儿做好饭后就出去摆摊，快中午的时候再收摊回家。凭借着多年来在家人身上磨练出来的厨艺，她的早点摊生意还算不错。不过因为没有正规的手续，时不时总要躲避城管，而她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常常跑的狼狈不堪。终于有一次因为跑的太急而扭伤了脚踝，同时被城管执法没收了出摊的工具。向卫红不仅受了伤、出了丑，还要接受罚款，等到拿回早点摊的那些锅碗瓢盆之后，之前赚到的那点微薄收入就几乎所剩无几了，这让一向养尊处优的向卫红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窘迫。
    夜半无人时，她独自咬牙哭了半宿，第二天早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送女儿出门。她始终记得孩子的话，从今往后她只能靠自己了，女儿马上就要迎战高考，没有时间给她伤心难过，她必须马上坚强起来。
    她一边在家里养着扭伤的脚踝，一边打电话给亲戚朋友打听办理执照的相关事项。等到脚踝刚一好转，她就去了工商局办手续。
    办好手续之后，她平生第一次把女儿当成一个大人一样看待，跟她商量未来的打算。她想买一辆早餐车。
    现在卖早点的摊位太多，竞争很激烈，早餐车这种形式目前在附近还没有，它看起来显然更正规也更卫生，应该能够吸引更多的年轻人，不过早餐车不便宜，如果经营不善的话，最后很可能就会血本无归。
    母女俩商量了很久，向卫红很不自信，冯玥就帮她一条条的分析利弊，然后摆出其中可能会发生的最最糟糕的一种情况给她看。
    “妈你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这样了，我觉得我们完全能够承受得起。”她这样说道。
    若是不去尝试一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第37章 暧昧

    听从了女儿的建议，向卫红买下了早餐车。
    办好了经营许可和健康证，早餐车正式上岗了。开业的第一个星期，生意并不太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很快接受新鲜事物，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向卫红的早点用料更考究，价格自然也就比别家更贵些。
    没能开个好头，向卫红心里就有些没底，时常一个人愁眉不展。
    这天早上，冯玥忽然出现在餐车前，笑盈盈的大声跟她打招呼。
    “妈！我来吃早餐啦！”向卫红没有反应过来，早上走之前她不是已经把早餐摆好在桌上了吗？怎么女儿会出现在这里跟她要早餐吃？虽然疑惑，她还是动作麻利的准备起来。鲜黄的土鸡蛋煎成的蛋饼黄灿灿的，里面加了培根和芝士，朝外的一面饼皮刻意等到煎出焦香味儿才出锅。现磨的五谷豆浆，弄弄的香味能飘出很远。
    冯玥接过早餐，笑眯眯的咬了一大口蛋饼，芝士化在蛋里，加上培根的咸香十分完美，她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神态，又赶紧喝了一口豆浆，这才跟向卫红挥挥手去上学了。
    “唉，那是你闺女吗？多大了？”有好事的过来问道。
    “今年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
    “呦，高三啦，在哪儿上学呀？”
    “在二高。”
    “哎呀那是重点高中，你女儿学习真好啊！”
    “还行吧，孩子懂事。”
    之后每天早上冯玥都改去早餐车那里吃早饭，慢慢的，向卫红的生意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后来她无意间听人们议论，说她的早餐车肯定干净卫生，没看人家自己上高中的女儿都在吃嘛！
    向卫红偷偷抹了一把眼角，只要有盼头，这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她正在逐渐从离婚的打击中走出来，可是她的遭遇却深深的影响着一个人，那就是向晚的妈妈万芳。
    即使自认为是出于一片好意，万芳还是无法心安理得的置身事外。如果她没有因为无聊去偷看向晚的日记，或者她没有把看到的内容告诉给向卫红，可能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即便向卫红婚姻的不幸是早已注定了的事，但是这些无论如何都不该由她而起。
    向卫红自杀的那段时间，万芳也不好过，没有人责怪她，可是她却像一只受惊的麻雀，终日惶惶不安。向晚尤其明显的察觉到了她的这种变化，因为即使是在自己家里，她也像是在寄人篱下一般，说话做事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而且她变得很敏感，往往一句无心之语却会令她产生过多的解读。
    向晚跟爸爸私下里讨论过，之前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再怪她的意思了，见她现在这样，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他们父女俩只好平时多注意，尽量不去触碰对方敏感的神经，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个家的女主人。只是这样一来就搞得大家都很累很疲惫。
    为此，向晚感到很难过，明明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渐行渐远的疏离感。这种感觉哪怕是过了个年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
    寒假期间，为了躲开家里压抑的气氛，向晚就时常跟朋友约出门，最常联系的就是她的初中好友韩夏。冬天太冷，她们大多数时候都是约在商场里，一边闲逛一边聊天。偶尔向晚也会去韩夏家里做客，韩夏的妈妈很喜欢向晚，希望她能在学习上多帮帮自家女儿，所以向晚去她家的时候都会带着寒假作业。韩夏的爸爸最近经常出差去广州，给她带回来很多广式点心，韩夏总是第一时间跟向晚分享，向晚最喜欢的是榴莲酥，韩夏却很受不了那个味道，每次向晚吃的时候都要捏鼻子。
    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向晚考的不好也不坏，韩夏的成绩就比较可怜了。
    “我本来就是花钱去的，跟起来很吃力。一高的学生都太变态了，老师讲课都跟打仗一样，一场紧接着一场，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我的脑袋都要爆炸了！”知道向晚她们还没开始上晚自习，韩夏嫉妒的都要哭了，他们是早在期末考试前一周就开始上晚自习了，作业也多的要命。
    “跟别的同学一比，我感觉自己好笨啊，大家学习看起来都很轻松的样子！”韩夏跟她抱怨道：“而且我们班好多人都是从一高附中直接升上来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根本就不接受外人，晚晚，我好想你呀……”
    学习压力太大，又迟迟融入不了新的班级体，韩夏的高中生活过的很不如意。不过这也没办法，向晚除了安慰似的抱抱她，其他的也爱莫能助。虽然她因为怕给人添麻烦，所以不太喜欢去她家里，不过她决定最近还是要多来韩夏家陪陪她，跟她一起写作业或者学习。
    “我相信这世上真正特别聪明的人还是少数，你看那些人好像学习起来特别轻松，其实说不定人家回到家就埋头苦读呢。咱们既然不够聪明，那就多多努力吧！不是都说勤能补拙吗？只要肯努力，总会有回报的！”
    向晚努力给好朋友加油打气，两个人难得的一起努力了一整个寒假。
    2月14号西方情人节，第二高中开学了。过了一个年大家都长胖了，男生们的个头都有集体拔高的趋势。刘鹏飞的唇边冒出了青青的胡茬，他跟程思语的期末成绩跟期中相比起伏不大，算是勉强交了差，还继续保持着“地下情”。其实班里除了他们还有好几对呢，只是人家都比较低调，现在有了他们的前车之鉴，就越发隐秘了。不过开学日撞上情人节，再隐秘也会露出些端倪。从教室后门看过去，书桌里的东西就能暴露出很多问题了。
    开学第一天的早上，教室里忙乱而又欢乐，有人嚷嚷着借寒假作业，有人称兄道弟的互相调侃，有人忙着互诉衷情，有人急于分享过年的所见所闻。见到黄雯雯，向晚佯装生气的埋怨：“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说！寒假干什么去了！怎么每次打电话都说你不在家！”
    “冤枉啊女王大人！”黄雯雯大声叫屈：“我被我妈硬塞进补习班里去了！好可怜的！”
    向晚狐疑的把她从头打量到脚：“你会乖乖听话去补习班？”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人除了画画的时候能不动如山，就连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上完一节课都觉得憋屈的不得了，这要去上补习班可怎么坐的住啊？
    “呃，反正钱都交了嘛，不去多浪费啊……”黄雯雯眼神躲躲闪闪的，一看就有问题。
    没等向晚再审她，就见周乐同学带着他那张生人勿进的招牌脸站在了她们面前。向晚对周乐这人熟悉起来还是在排演《灰姑娘》的时候，他饰演的是帮助灰姑娘的仙女，因为长得很凶有点黑道大哥的样子，她跟黄雯雯私下里没少八卦来着。
    “你的书落在我那儿了。”周乐酷酷的递过来一本英语书，然后就面无表情的走了，从头到尾都没跟黄雯雯对过一个眼风，不过这样子能瞒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向晚，她敢赌一个冰棍儿，这两人之间肯定有猫腻！
    “哼哼，你是自己坦白从宽啊还是要我严刑逼供啊！”向晚摆出一副敢不说实话绝不罢休的架势，黄雯雯只挣扎了一秒钟就坦白了。
    这两人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因为座位离得远，平时又不大打交道，还是在演灰姑娘的时候才算是熟悉起来，不过那时候他们单独接触的也不多，真正好起来就是在这个寒假里的事。黄雯雯家给她报了一个英语补习班，知道她不愿意去，就采取了先斩后奏的方式，反正钱交了，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黄雯雯面对老妈的鸡毛掸子，果断的去了。她本来打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糊弄一下，没想到会碰到同样被家人逼来的周乐。黄雯雯这姑娘的性格那是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就算是冷面阎王也经不住她的活泼开朗，更何况周乐只是长得吓人，内心其实是很温柔的（这是黄雯雯的原话，向晚表示事实如何还有待考证）。
    于是乎这一对难兄难弟就不知不觉的产生了好感，不过据黄雯雯的说法，周乐还没有跟她表白呢，他们还处在彼此心照不宣的程度。
    哦，向晚懂了，不就是友情之上，恋爱未满嘛！看黄雯雯的样子，他们可能还挺享受这种单纯的暧昧关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周乐这种浑身“大哥大”气质的男生居然喜欢这个调调。向晚莫名的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乐同学还回来的英语书果然暗藏玄机，里面夹着一只蝴蝶标本做成的书签，书签背面还写了一首酸诗。黄雯雯笑的那个样儿几乎能掐出蜜来，这一口狗粮吃的向晚有点猝不及防。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大扫除和发新书，顺便方便大家互相借鉴一下寒假作业，之后就早早放学了。
    向晚跟大家告别，一个人走出了校门。二高离她家挺远的，本来刚好有一辆25路公交车可以直达，谁知道今年公交线路整改，25路车就被取缔了。没办法，趁着今天有时间，向晚只好重新规划一条回家的路线。
    站在公交车站牌下思考了半响，向晚决定改乘6路公交车，6路车的车次多，能保证载客量，她可不想以后因为挤不上公交车而回不了家。
    6路车做了五站之后，向晚就下车了，从这里走回家差不多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走这么远，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要是她会骑自行车就好了，可怜她的运动神经简直弱到爆，学了几次摔的鬼哭狼嚎也没学会。
    向晚一边沿着马路晃晃悠悠的走着，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冷不防的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向晚？你怎么在这？”

 第38章 六路公交车

    向晚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居然是王亮。
    王亮是她的初中同学，现在也在二高，是高一八班的，而且还是他们班篮球队的队长。韩夏之前曾说过王亮喜欢她，不过向晚本人倒是觉得这十有八九是个讹传。
    此时王亮骑着一辆蓝色的自行车，一条腿支在地上，正歪着头打量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
    “哎？”这是什么问题，向晚心里嘀咕着，嘴上却答道：“回家啊。”
    王亮一问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犯了蠢，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向晚的时候他总是犯蠢。
    “那个，我的意思是以前怎么没见到你呀，我每天回家也经过这条路。”
    “哦，我之前常坐的公交车没有了，今天是第一次坐这个车。”
    “你家住这附近吗？”
    “差不多吧，还得再走十分钟。”
    “十分钟啊，那也挺远的，”王亮不自在的把脸转向一边：“要不我捎你一程吧，反正顺路……”
    “啊？不用了不用了！走走就到了。”向晚吓了一跳，赶紧拒绝了他，貌似他们也没这么熟吧，她心想，这人果然还是那么古怪。
    被拒绝的王亮没说话，不过脸色臭臭的。向晚摸不准这人的脾气，干脆转身继续走她的路。
    过了一会儿，向晚听到车子的声音，回头一看，没想到他居然没走反而又跟了上来，就骑着车跟在她身后一点点的溜。
    “你为什么要剪头发？”这回还是王亮先开口。
    向晚真是有点服他，这人怎么就对自己的头发这么执着呢：“太长了嫌碍事就剪了呗。”
    “好丑！”
    “哈？”
    “我说你现在的样子好丑！”
    “！关你什么事啊！”这人脑子有病！向晚给他盖了个戳！气鼓鼓的加快了脚步。
    王亮慢悠悠的骑着车跟在后面看着她的后脑勺，那里的头发因为太短了鼓起一个小包，因为主人生气的原因，随着走路的节奏一跳一跳的，想只小兔子。他的心情莫名的就好起来，心脏也随着那只小兔子一跳一跳的，蹦得很欢。
    向晚有点生气，冷不防肩上一紧，一转眼书包就被人拎走了。
    王亮无视她瞪圆的眼睛，把她的书包挂在了车把手上，同时脚上用力把车子往前蹬出几米远。
    “喂！你干嘛！”向晚站在原地跳脚。
    “你走的太慢了！我等不及了！”
    “谁让你等我了！你把书包还我！”
    “你自己来拿呀！”王亮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扭头朝她挑衅：“你敢坐我的车我就还你！”
    “！”向晚就觉得吧，这人大约是跟自己八字不合，不然怎么老是欺负她呢？以前坐在她后面就成天跟她的辫子较劲，现在又来抢她的书包，非让她坐自己的车！我就不坐！向晚索性空着手继续朝前走，不用拿书包也挺好，一身轻松！
    王亮看她不上钩，只好一次次在她面前晃，还刻意把书包凑到跟前，好像一伸手就能拿到似的。可是向晚还是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王亮眼珠转了转，干脆脚上用力一下子冲出去骑走了。
    向晚先时还不理他，后来见他真的越骑越远才着急起来。
    “你回来！你把书包还我！”
    王亮见终于达到了目的，就远远的停在路边等她：“你来追我呀！我就在这儿呢！”
    “你到底想干嘛！”
    “不是说了吗，你走的太慢了！”王亮这样说着，看她跑近了又往前骑了一段，回头看她气呼呼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联想到被胡萝卜吊着往前跑的驴子，这想法把他自己都给逗笑了，越想越可乐，到最后都笑出眼泪来了。
    “你果然……有……病！得……治！”向晚喘着粗气愤愤的指着他，“你……你笑什么……啊？”
    “哈哈哈！”王亮忍住笑，“你还跑吗？不跑就上来吧！我还想早点回家呢！”
    “！！”向晚在心里把他踹倒在地狠狠的踩了几脚，然后，然后就坐在了车后座上。哼，有座不坐谁要跑？我又不傻！
    得偿所愿的王亮得意的勾起了嘴角，向晚直挺挺的坐在后面，拒绝接触他的一片衣角。不过很快她就破功了，因为骑车这人明显技术不行，那么宽的马路他偏能压到那么一颗小石子儿上去，车子猛的一颠，向晚惊呼一声迅速抓住了他的衣服。这之后，自行车简直就像是骑在山地上一样，不是这里颠几下就是那里晃几晃，而且骑车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路骑的飞快，她手上不得不抓的更紧些、再紧些，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甩下去了。
    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路口，向晚赶紧喊停：“到了到了！我家到了！快放我下来！”
    正骑的欢畅的王亮闻声一愣，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向晚立马跳下车朝他伸出手：“好了，把书包还我吧！”
    王亮被她瞪视了好一会儿，才讪讪的把书包递了过去。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路口，王亮心里有些懊恼，这段路也太短了，早知道骑慢一点了……
    结果第二天，向晚从六路车上一下来，就看见王亮骑着车等在那里。看见她下来还挺不耐烦的抱怨：“你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了两辆车了！”
    向晚：“……”谁让你等了！人太多挤不上去能怪我吗！不过：“你等我干嘛？”
    王亮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你不回家吗？还不上来！或者你更想跑步？”
    向晚：“……??”
    坐在车后座上的向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莫非这人真的是喜欢自己的吗？这个念头一浮上来立刻就被她给掐灭了，不可能！自作多情也是种病，得治！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原因呢？向晚在这边百思不得其解，王亮则忍不住吹起了口哨。今天后座的人挺自觉，主动抓着他的衣服，感受着身后沉甸甸的重量，他慢悠悠的骑着车子，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可惜天还是太冷了，衣服穿得有点多。
    再远的路终究也会有尽头，向晚又到家了，这回是王亮先走，她站在路口有些苦恼的目送，她还是想不出对方这样做的理由，有点烦。
    之后连续几天王亮都在车站等她，然后把她送回家。就在她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的时候，她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跟往常一样挤上了六路公交车，站在人群中的向晚就发现有几个女生一直朝她挤过来并且把她围在了中间，她认出其中一个人叫陈姣姣。
    陈姣姣，他们班跟八班打篮球友谊赛的时候见过，当时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喜欢王亮。
    “向晚，你叫向晚对吧？”陈姣姣脸色不善的开口道。
    “是我，有什么事吗？”向晚被他们硬挤在中间，有点不舒服。
    “今天找你就是想警告你！你以后最好离王亮远一点！”陈姣姣很小声的凑过来对她说：“王亮是我的男朋友！他已经名草有主了！你听明白了吗！”
    向晚一愣：“他是你男朋友？”
    “当然了！”陈姣姣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强撑着说：“他当然是我男朋友！只是最近我们吵架了！他是不是最近总在六路公交车站等人？”
    向晚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
    “其实他那是在等我呢，只是他还在生我的气，又要面子。这时候正好看到你，就故意来气我呢！你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向晚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最近几天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一下子就解释通了，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淡淡的失落，不过幸好，幸好她没有自作多情。
    向晚在那里发呆，在陈姣姣看来就以为她果然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跟同伴对视一眼，围住向晚的另几个女生就开始帮腔。
    “你这人是不是想趁人之危当小三儿？真是不要脸！”
    “你还真以为人家能看上你呀？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就是说！等人家两个人和好了，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很大，引得公交车上的学生都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陈姣姣就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脸上露出一种既解恨又嘲弄的表情。
    向晚反应过来，先时还会为自己辩解几句，后来反引得这些人说话越来越难听，干脆就抿着嘴唇不再开口了。
    陈姣姣看火候差不多了，就示意其他人一起把向晚往车后门挤。向晚前后被人挤着走，伸手却抓不到任何可以稳定身体的东西，只能在人群中间随着车子的行驶晃来晃去，要不是因为车上人多，好几次都险些摔倒。终于在一次公交车到站开门的时候，陈姣姣跟其他几个人把毫无防备的向晚从后门一把推了出去。
    她们是早就算好的，看着公交车停靠的位置旁边正好有一片绿化带，就把向晚推了进去，有绿化带的缓冲，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人也并不会好过多少。公交车上人太多，加上天黑了，司机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门附近虽然有人看到了，可也因为刚才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没有人愿意多管闲事。
    陈姣姣等人就这样得意洋洋的笑着，站在公交车上欣赏着向晚的狼狈，直到公交车的后门关闭，车子很快就喷着尾气扬长而去。

 第39章 高烧

    向晚从公交车的后门一头摔进了绿化带里，幸好是后背着地，又有书包垫底，再加上天冷穿的衣服比较多，除了受到惊吓，倒是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只不过天气正在回暖，绿化带里全是融化的雪水和泥水，滚了她满头满脸，还有零星的树枝划破了书包和衣服，她从绿化带里挣扎着爬出来的过程中，两只手的手心都划出了一道道的口子。
    向晚心有余悸的从地上爬起来，满身伤痕、一脸的狼狈。
    这个车站很小，刚刚一起下车的人们对着她指指点点了一阵之后很快就都走了，此时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她抬头看了看站牌，发现这是她经常下车的前一站。天已经黑透了，向晚翻出纸巾勉强把自己的脸擦干净，手心里的血已经凝固，头发上粘着的泥水也已经成结了，拽着头皮有点疼，身上的衣服被雪水和泥水浸湿了，风一吹透着说不出的凉意。
    向晚拢了拢衣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往家的方向走。越走越冷，她发着抖加快了脚步，好在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她经常下车的那个车站了。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了车站前面骑着车子的王亮，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蹲下来躲在路边的一棵树后头，因为她同时也看到了陈姣姣。
    陈姣姣正站在王亮身边不知道说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向晚就看到王亮把车子掉了个头，然后陈姣姣坐上了他的后车座。
    直到他们两个走远到完全看不到了，向晚才从树后头走出来，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一声响亮的喷嚏突兀的响起，她才回过神来，调整了一下书包的背带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不知怎么，这条路似乎变得比往日都要长。
    大约是受到惊吓又着了凉，当天夜里向晚就发起了烧，恰逢向卫国上夜班，万芳一个人守着高烧的女儿一夜没敢合眼。
    第二天向晚没能去学校上课。
    这一天傍晚，王亮在六路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向晚的这场病来势汹汹，病好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万芳看着十分心疼。那天女儿狼狈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是被人欺负了，只是凭她怎么问，女儿都一声不吭，后来更是直接病倒了。好容易烧退了，这孩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想要一辆自行车。自家女儿自家知，小时候看别人骑，她也跟着学，结果次次摔的惨兮兮的，她就舍不得，再不叫她学了。怎么如今又要自行车了呢？
    “你又不会骑，要自行车干什么？”
    “……不会就学呗，别人都能学会，我也能。”
    “小孩子没常性，你不要一时兴起就想当然，到时候买了你又不骑了，那钱不是白花了吗？你不知道现在家里多不容易吗？你爸爸一个人挣钱我们全家花，你就不能给大人省点心、少出点幺蛾子！你这一病你爸爸不放心请了好几天假，这个月又拿不到奖金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女儿病还没好全呢，你让她好好休息吧！”妻子在一旁责备起来没完没了，向卫国一眼就看见女儿苍白着一张小脸，眼泪无声无息的一颗颗滑下来，立刻心都要碎了。“自行车才能花几个钱，女儿平时很少提要求，就给她买一个怎么了！我这就去买去！”
    万芳见他抬脚就要往外走，心里拱起一股火气，这些日子以来丈夫和女儿对她十分容忍，她的脾气也就渐渐大起来，几步追出去道：“好啊，就你心疼女儿，我就是个后妈！你赚钱了，长能耐了，不像我是个没用的！在家里做饭洗洗涮涮里外伺候着全都白搭！比不上有钱的是大爷！你去买！你有钱你去买！”
    “我又没说什么！不就是买个自行车的事吗？你至于这样上纲上线的吗？什么钱不钱的，不要老在女儿面前提这些！”
    “提钱怎么了？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怎么就不能跟女儿提？她生在咱们家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的命！早点知道生活不易才好体谅她爸妈，不要整天想这想那的！你自己有多大本事心里没点数吗？你……”
    “砰”的一声，向晚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关上了房间的门，爸妈的争吵声像笼在纱里，引得脑仁一阵阵的疼，她靠着门滑坐在地板上，感觉鼻子酸的很，眼睛里有热热的东西一个劲的往外流。
    向卫国到底把自行车买了回来，等向晚病好的差不多了，父女俩就在楼前的空地上一起练习。以往学车的时候，向晚很怕摔跤，也怕疼，所以总是学不会，这一回她却是下定了决心的，即使摔倒了也不喊疼，又很快再爬起来继续骑。这次倒轮到向爸爸畏首畏尾，即使明知道只有早点松手才能让她学会，每次也总要向晚再三的催促才肯松开抓住车把的手。
    跌倒是每一次成功必经的过程，然而为人父母的心却总是希望可以替代儿女承受那些伤痛。虽然明知徒劳，还是一次次张开笨拙的手臂，希望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
    楼上的窗户旁，露出万芳那张同样满是心疼的脸，就在她的焦急和忧心中，向晚终于成功的驾驭了她的新车子。
    再次见到王亮是在学校的自行车棚里，向晚刚走到自己的车子前，就看到王亮沉着脸站在她对面。
    “你什么时候开始骑车了？”王亮有点生气的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几天？”
    向晚低下头闷闷的回答：“我没有让你等我。”
    “你！好，好！你真行！我就是天天送个阿猫阿狗的，也好歹能换来一句谢谢呢！你就这么对我！”
    “我没有让你等我。”向晚重复着这句话，不管他再说什么都没有再抬头看他一眼。
    王亮气恼的骑车走掉了，向晚慢慢的推着车子随着人群走出校门。这天的夜色与那天相差无几，向晚看着绿化带里面残留的积雪和泥水，不管王亮跟陈姣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不想参与进去。童话里遇难的公主总是会遇到王子前来搭救，可她却只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推倒在地的、满身狼狈的普通女孩，一次的高烧已经足以让她看清很多事。她就像一只缩回壳里的蜗牛，因为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在确认彻底安全之前再不肯轻易的伸出柔软的触角。
    在向晚生病期间，好友韩夏曾经打过电话来，不过那时她正发烧烧的直说胡话，自然没法接电话。等到向晚病好之后打回去才知道，韩夏的爸爸前几天从广州出差回来之后就被隔离了，原因是广州那边正爆发一种怪病，据说传染性极强，从那边过来的人都要先隔离一段时间，确保没有被染上才能回家。韩夏的爸爸是跟许多人一起，一下了飞机就被直接带走隔离的，只能通过电话通知家中的妻女。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此前一点征兆都没有，韩夏一家都被吓得不轻。
    不过好在向晚回电话的时候韩夏的爸爸已经平安的回到家里了，总算是有惊无险。韩夏还告诉她，广州那边的医院专门成立了发热门诊，凡是有高烧症状的病人都会集中在一处，不知道她们这里的医院是不是也这样，感觉这次这个怪病好像蛮厉害的。向晚听说之后，不禁庆幸自己发烧那晚没有去医院，否则说不定也要被隔离了呢，听起来就很可怕。
    不过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广州，向晚她们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怪病离他们还很远。直到3月份的时候，这个事件终于开始越演越烈。
    “据说这病得了就得死，治病的药到现在还没研究出来呢！大家都在传，说的可吓人了！”
    在这天的早饭桌上，万芳忧心忡忡的对丈夫和女儿说道：“你们出门在外都小心点，别往人多的地方凑，我买的口罩你们可得戴好了啊！”
    向卫国虽然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不过未免她继续唠叨还是应声道：“好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也不爱凑热闹，就在单位上班，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向晚正埋头喝粥，见老妈的眼风扫过来赶紧跟着表态：“我肯定戴好口罩，您就放心吧！”
    下了保证的向晚不得不捂着口罩去上学，好在二月的天还是很舒服的，即使戴着口罩也不至于很闷。本来她还觉得戴着口罩有点夸张，很难为情，结果出了门就发现，大街上几乎人人都是一样的打扮。诧异之余也让她意识到，这次这个怪病真的是来势汹汹。
    之后的几天，家里就总是弥漫着一股烧醋的味道，在万芳的监督下，向晚家每个人早晚都要喝上一杯板蓝根，据说这些都能预防怪病。几乎就在一夜之间，口罩和板蓝根都成为了抢手货，向晚家也屯了很多，好像只要看着这些东西就能使人感到心安。实际上大多数人还都对这种怪病所知甚少，只是在人们的言谈间越传越离谱，几乎到了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步。每天都有谣言说着哪哪又有人因此丧命，搞的大家人心惶惶。
    2003年3月15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为这个怪病命名为sars。在中国，人们将其称之为“非典型性肺炎”，简称“非典”。

 第40章 非典

    “非典”始发于广州顺德，其发病症状类似于普通感冒，初时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后来通过人与人之间极强的传染性迅速向外扩散，其中北京等地成为“非典”的重灾区。
    向晚所在的城市虽然不是病发重灾区，但因为目前“非典”的病原体尚不明确，因而防治工作依然刻不容缓。全市所有的小学均酌情放假，其他中高等学校则必须采取相关的防疫措施，以确保学校师生的人身安全。在“非典”期间，政府部门取消一切大规模集体活动，并呼吁广大群众尽量避免前往人群密集的场所。
    每天早上，向晚都要先量一遍体温，确认没有发烧之后才被妈妈允许出门。等到了学校，还要在校门口排队，学校专门安排了老师为每一个学生查体温，因为条件和时间有限，老师们都是直接靠询问和观察，或者干脆直接用手试探额头的温度。好容易顺利进了校门之后，在上课之前班主任还会再次口头确认一遍，询问大家是否有发烧等症状。
    在“非典”这一特殊时期，学校和老师们都建议大家上学期间尽量不要出校门，这跟很多家长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现在大多数学生都是中午带饭吃，很少有人出去吃了。毕竟只要出了校门再进来就要再接受检查，也是挺麻烦的。
    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在这个走在大街上人人都要带口罩的时候，还能够头挨着头毫无芥蒂的一起吃饭，那大概就是真爱了。
    黄雯雯十分淡定的从周乐的饭盒里夹走了一只鸡翅膀，然后放在了向晚的碗里。向晚一边啃着鸡翅膀，一边偷瞄周乐的脸色，嗯，还是那么吓人，不过鸡翅膀真好吃呀。郑旭看着她那贼兮兮的傻样忍不住想乐，自从中午带饭以来，他就硬凑过来跟向晚一起吃了。这傻姑娘大概还不明白周乐脸色臭的真正原因，居然还嫌弃自己过来搭伙，半点也没有成为电灯泡的自觉，真是让他操碎了心。不过每天吃饭的时候全程看着这俩姑娘“秀恩爱”，郑旭不得不佩服周乐的好忍功，可是要说他不高兴吧，他的饭盒却一天比一天大，这明显就是在助长黄雯雯投喂工作的热情嘛！郑旭摸摸鼻子，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是个闷骚型的！牛！
    中午带饭的人多了，班级里自然就热闹起来，大家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吃饭，正是聊八卦的好时机。
    同学甲：“听说咱们学校要盖宿舍楼了，以后要实行封闭式管理呢！”
    同学乙：“啊？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同学甲：“真的真的！我听我家里人说的，宿舍楼现在已经开始筹备了，就在咱教学楼旁边的那块空地上，说是五一之后就要开始动工呢！”
    同学丙：“呀，那太好了！咱们可以住校了！再也不用听我妈唠叨了！”
    同学乙：“可我不想住校啊，肯定没有在家方便啊，我家离得又不远！”
    同学丁：“肯定是非典闹的，如果咱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那就不用天天早上检查了，多耽误时间啊！”
    同学甲：“嘿，你别傻了！咱们学校要是封闭式管理，那下午不就不能提前放学了嘛！”
    同学丙：“哎呀，也对！那可太惨了！”
    向晚就着新鲜出炉的八卦吃的津津有味，虽然“非典”的防治工作每天都在进行，可是他们身边目前还没有出现一例患者，大家很难产生真正的危机感，可是提前放学的福利却是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如果说“非典”给大人们带来的是恐慌，那么给他们这群学生们带来的就更多是一种侥幸的窃喜了。除了高三年级，高一和高二每天下午上完两节课，再简单的来次大扫除，四点钟他们就都放学了，这感觉不要太爽！
    吃完午饭，向晚和黄雯雯还特意跑到外面去看八卦里提到的空地，平时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那里果然已经有了些要施工的痕迹，如果宿舍楼真的在五一之后就开始施工，那么算算时间，大概她们还真能在高三的时候住进去呢！想到这里，两个人都有点兴奋，恨不得眼前的空地下一秒就立刻拔地而起。
    黄雯雯因为是班里的劳动委员，所以每天下午大扫除之后，她都要留在最后喷洒消毒液。这也是学校硬性规定的，每个班级每天放学后都要关紧门窗消毒，第二天一早再开窗通风。反正放学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向晚就总是留下来陪黄雯雯，有时候班长刘洋也会跟她们一起。
    黄雯雯和刘洋的家都离学校不远，走路的话只要十几分钟，因为放学早而且顺路，向晚往往会先推着车子陪她们走一段。
    这天跟往常一样，她们三个正有说有笑的走在路上，没想到迎面遇到了刘洋的爸爸。向晚她们乖巧的跟刘爸爸打了招呼，见他们父女俩明显有话要说，就赶紧先走了，不过还是隐约听到了他爸爸说什么弟弟生病，还有去她妈妈家住几天这样的话。
    黄雯雯家里有人跟刘洋的爸爸是同事，对他们家的事情倒是多少有些了解，据她说，刘洋的爸妈在她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然后他们很快就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刘洋从小一直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后来老人去世了，才开始轮流去她爸妈那里住。她的爸爸妈妈再婚后都分别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于他们的新家庭来说，刘洋显然已经是个外人了。
    “听说刘洋的奶奶是在她初二的时候去世的，她爸妈谁都不愿意单独抚养她，她妈妈是怕后生的女儿不高兴，她爸爸那头是因为后妈不愿意，所以两家就商量着让刘洋轮流过去住，就像寄宿似的。她亲妈没怎么接触过我不太清楚，不过她后妈那可是我们附近有名的厉害人呢！人都说刀子嘴豆腐心，她可是实打实的刀子嘴刀子心，扎人一下不见血不罢休的那种。”黄雯雯感慨着：“难为刘洋是怎么过的，就是那样一个刻薄人也愣是说不出她一句不是来，就连她生的那个儿子跟刘洋的关系也可好了呢。”
    至于这一回，听说是因为她后妈生的弟弟身体不好，“非典”闹的人心惶惶的，她后妈怕接触的人多被传染得病，所以就提出让刘洋提前去她妈妈那里住一阵子。
    这是明显的被嫌弃了啊，真是挺过分的，向晚跟着黄雯雯暗自唏嘘了一回，对刘洋的处境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在知道班长的身世之前，他们只是觉得班长这人性格很好，待人接物既体贴又周到，简直就是万能的。现在再一想，大家都是一样的年纪，都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要想让大家都说好，那自然就要委屈自己成就别人了，这未尝不是刘洋从小为了适应环境不得不练就的本事。
    “我宁愿让大家都说我任性，也不要委屈自己处处周到细致，那可多累呀！”黄雯雯这样说。
    是啊，向晚点头，她藏起眼底的那抹羡慕，如果可以任性，谁又会愿意委屈自己呢，不过都是迫不得已。就好比刘洋的周到体贴，好比自己的乖巧懂事。
    她们两个虽然知道了很多刘洋的私事，但是都互相告诫一定不能再告诉别人，向晚想，班长其实是很骄傲的人，她一定不希望被别人随便议论或者同情。之后再跟刘洋的接触中，他们也都尽量表现的跟以前一样，只是刘洋再也没有跟他们一起走路回家了，大概是因为搬去了她妈妈那里，不再顺路了。
    这一年的三月份，就在二高的学生们还在纷纷窃喜能够提前放学的时候，学校宣布了几个坏消息。因为“非典”的关系，今年的春游活动全部取消，甚至很可能连四月的春季运动会也不能举行了。这消息一出，全校哗然，高一高二的学生们一片怨声载道，高三的学姐学长们则表示十分的喜闻乐道，因为春游本来就没有他们什么事儿。
    被“非典”耽误的还不仅仅是学生们的春游，向晚小舅舅的婚事也被影响了。早在年前他们就已经预定了今年三月份举行婚礼仪式，没想到偏偏赶上“非典”，就是想要大办，也要考虑到现在的形势。毕竟是要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们汇聚一堂，多少也有些安全的隐患。
    这时候的电视里整天都在播放抗击“非典”第一线的节目，白衣天使和医生们随时都要面临着生命的危险，仍然要坚持救死扶伤，无数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迎战未知的病毒。在这些面前，能否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似乎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小舅舅和李芸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取消婚礼的筹备，并将这些钱捐给抗击非典的医护人员们，他们都觉得这比办一场婚礼更加有纪念意义。
    在原本选定的吉日这一天，小舅舅还是在饭店里摆了一桌，不过只请了最亲近的家里人。吃完饭大家一起去参观他们的新房，房子早就装修好了，经过一个多月的通风晾干，上个星期小舅舅他们就把行李都搬过来了。
    向晚着重参观了李力玮的房间，装修的时候小舅舅可是特意让他自己选的壁纸和家具。向晚一进门就被一整面墙的书架震住了，不过仔细一看书架上的书，她立马感到有点无语。

 第41章 学霸与漫画

    李力玮的房间设计的十分简洁，最引入注目的就是一进门正对着的那面墙，墙上做了一整排一直到顶的实木书架。
    在向晚的心里，学霸的房间里理所当然应该被书本包围着，不过，看着书架上那一排排的书脊，她的嘴角有些抽搐。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如此高大上的书架上会装满了漫画书啊！难道不应该是《时间简史》这种看起来就很深奥的书吗？
    “干嘛这副表情？少见多怪的！”李力玮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拜托！你可是学霸啊学霸！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人设啊！”
    “谁规定了学霸就不能喜欢漫画书了？这个设定才奇怪好吗！”
    向晚挠了挠头，好吧，这样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她想起之前运动会上也是无意中发现他在用书皮套着漫画书看，这样看来，他对漫画也是真的很执着了。据他自己说，这里面好多书还是小舅舅帮他找来的呢。看他现在在这个家里这么自在，向晚也替他高兴。对于他们这个重组家庭而言，李力玮适应的相当不错，关键是向晚的小舅舅真的跟一般人很不同，这家伙完全没有一点当长辈的自觉，跟自己的继子称兄道弟的，让李芸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这对新鲜出炉的父子俩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关系好的不得了。
    大概男孩子天生就对汽车感兴趣，小舅舅万里的汽修店开业后，李力玮去的次数甚至远远超过李芸。这当然也是因为李芸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无暇分身。
    李芸最早的打算是尽快结束外面的生意，毕竟她马上就要结婚，而且以后不管是为了儿子还是年迈的父母，她也不打算再离开家乡。可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客户不是那么容易就割舍的，而且回到家乡就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做起，李芸再三考量后决定尝试改做网商，这样原来的客户群和供应商不变，只是不再做实体店。这种全新的模式在当时来说不仅是李芸很陌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是头一回接触。不过“非典”的出现却恰好给了她及许多人一个尝试的机会。
    北京和广州是“非典”的重灾区，因为其高度的传染性和传染方式等的未知性，导致人们极度害怕出现在任何公共场所，而这时网商就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这个缺失。李芸做的是服装生意，她接触的都是多年的老客户了，大家都比较信任她店里的口碑和质量，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很多的后顾之忧。而对于李芸来说，一直以来的供货渠道没有变化，只是多了一步运输的过程，中间却减少了店面的成本，这样做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就惊奇的发现，利润一点也不比之前差。那时侯她还无法预知，就在这一年的5月份，有一个叫做阿里巴巴的公司将会推出了一个全新的个人交易网上平台：“taobao.com”，那将意味着真正的网商时代来临了。
    此时的李芸还只是单纯的庆幸自己不必抛弃多年经营的事业，同时又可以兼顾家庭，正一心沉浸在新婚的喜悦和幸福之中。而向晚则坐在李力玮的书桌旁，深深的被高桥留美子的漫画所吸引着，在他们一家离开新房之前，好不容易才以一声“哥哥”为代价，借到了那几本《乱马二分之一》。
    最近学校早放学，虽然老师们比赛似的留作业，但是只要挤一挤时间总还是会有的，向晚就打算用这些漫画书来充实自己的课余生活。她回到家就开始如痴如醉的看漫画，万芳几次进她房间都看到她在“不务正业”，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还有时间看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书！作业都做完了吗？有空就应该多看看书、做两道题！”
    “妈我作业已经做完了，”向晚无奈的解释道：“我自己是有计划的，也不能老是在学习，总要劳逸结合效率才更高啊！”
    “我说你一句你总有一百句在等着我！你有计划，你有什么计划？你那都是偷懒的计划！”
    得嘞，嫌我话多那我就闭嘴吧，向晚默默的转过头去继续看漫画，可这样更加刺激了万芳。
    “现在我说话你就当没听见了是吧！你这是跟谁学的？你是什么态度！”
    “……”向晚觉得很冤枉，是您问我我才解释的，解释了又说我话多，嫌我话多我就闭嘴，闭嘴您又说我无视您！太后大人！您到底是想怎样啊！
    她真是觉得最近老妈越来越难搞了，好像总是在发脾气，动不动就开启咆哮模式，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好在她还有最后一招百试百灵的法宝。
    “妈！我饿了！”
    “刚吃完饭多久啊，你怎么又饿了！真是的！”嘴上这样唠叨着，万芳还是手脚麻利的进了厨房。
    危机暂时解除，向晚松了口气，不过想到马上又要吃一顿饭，心里有点发苦，生病瘦下去的那点肉肉恐怕又要回来了！没办法，自己点的饭，再撑也要哭着吃下去……
    最近每次只要一想到要回家面对情绪莫测的老妈，向晚就会格外珍惜在校的时间，可惜下午四点钟总是来的很快。这天放学后她照例慢吞吞的收拾着书包，等着跟黄雯雯一起喷消毒液，没想到突然莫名其妙的就被郑旭连人带书包一起拉出了教室。
    “哎！你干嘛呀！”直到出了教学楼才得以重获自由的向晚赶紧站稳了，“我还要等雯雯呢！你拉我出来干嘛？”
    郑旭都有点无语了：“你就没觉着自己很亮吗？快赶上五百瓦的大灯泡了，再待下去我怕你把周乐给烧炸了！”
    “……”向晚怎么可能看不见周乐那冷酷中饱含哀怨的眼神呢，只是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你今天就先自己回家吧，偶尔也给某人一点机会嘛，是不是？”郑旭本来以为她是因为迟钝所以没反应过来，不过说完话看她脸上那表情又不太像，“怎么了？还有别的事？”
    “呃，算了，没事了，你赶紧去训练吧，那我走了。”
    没事就怪了，郑旭看着她那一副霜打了的样儿，想了想始终还是不放心，悄悄的跟在了她身后。
    向晚一个人磨磨蹭蹭的走向自行车棚，心里不住的祈祷着千万别遇到某个人，可惜向晚的祈祷没管用。这会儿离放学已经有一阵了，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走掉了，可那辆蓝色的自行车还停在她车子旁边。除此之外，车子的主人很不巧的也在那里，让她有种想要掉头就走的冲动。
    “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啊！”没给她机会逃跑，王亮一句话就定住了她的身型。
    切！对哦，我为什么要躲着你！怼他啊向晚！勇敢一点！不要怂！向晚努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而说的话还是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哈哈，好巧啊，你还没走呢！”
    “……”王亮都要被她气乐了，他每天都把车停在她边上，连着几天了，她每次都拖到很晚还跟别人一起结伴，让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说话，这会儿跟他说巧？
    “是啊，真巧啊，怎么你今天没跟朋友一块儿啊。”
    “呵呵。”向晚尴尬的要死，都怪周乐！不对！都怪你！她是真没想到那天把他气走之后，这人还会再来找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皮这么厚呢！
    “愣着干嘛，你不回家吗？”
    向晚皱了皱眉，看他这架势该不会是想跟她一起走吧：“那个，你先走吧，我不着急。”
    “向晚，你是在生气吗？”王亮想了想：“是因为之前那次我说话太冲了吗？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生病请假了，我不该说那么过分的话，这确实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唔，”忽然被他这样诚恳的道歉，向晚心里有点动摇，其实那天陈姣姣的话也不能全信，虽然那几个女生欺负了她，可是其实王亮只能算是被她迁怒，或许有些话还是问清楚了比较好。
    “其实，那天我……”
    “晚晚！”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郑旭忽然现身打断了她的话，“你怎么还没走啊？呦！这不是八班的篮球队长吗？你们认识啊！”
    “啊，哦。我们以前是初中同学。你不是去训练了吗？怎么在这儿啊！”
    “还不是不放心你！”郑旭的表情堪称温柔的说：“硬把你拉出来，怕你生气嘛！”
    向晚：“……我没有那么小气！”为什么感觉有点怪怪得。
    “你好，我叫王亮。”王亮眯了眯眼，暗自打量着郑旭，呵呵，那声晚晚叫的可真溜，“咱们之前一起打过看球吗？好像有点印象。”
    “对啊，跟刘鹏飞一起打过一次，我叫郑旭。”郑旭一边说着一边故意伸手状似亲密的摸了一把向晚的头，“见到老同学就这么高兴？家都不回了？还不赶紧走？”
    “啊！别弄乱我的头发！”不解风情的向晚怒瞪了他一眼。
    郑旭：“……”
    “时间不早了，确实是该回家了，向晚咱们正好顺路，一起走吧！”王亮推着自行车老神在在的等在一边，果然看到郑旭黑了脸。
    可惜向晚也没接他这茬，她的不解风情是无差别攻击：“呃，其实也不是很顺路，你自己先走吧！”
    郑旭：好样的！这就公平了。
    “……”王亮抿了抿嘴，无奈的道：“向晚，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我是在追求你啊！”
    郑旭：“！！”妈的！
    向晚：“！！可是，可是你有女朋友了啊！”
    王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不知道？”是谁造的谣？！
    向晚：“难道不是陈姣姣吗？”
    王亮黑了脸：“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
    向晚：“可是那天我明明看见你骑车载着她啊！”
    王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那天？原来那天你也在？为什么我没看见你？”他随即想到就是从那天起向晚就没再出现，害他白白等了几天，后来才知道她是生病请了假，难道说：“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躲着我的吗？那天为什么会生病了呢？”这样问的时候他心里竟然莫名的有点窃喜。
    向晚却沉默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那天的事，而且，不管真相是什么，陈姣姣那样的人都太可怕了，她不想再跟她打交道，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的远离麻烦。
    “王亮，那天你来质问我为什么害你在车站白等了那么久，我说我并没有让你等我，你就很生气的走掉了。可是你不知道，那几天我生病发了高烧，其实是因为我被人从公交车上推下去了。”
    王亮和郑旭：“！！！！”
    “虽然没有受伤，可是我那时候是真的很害怕又很冷，在车站看到你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挺高兴的，谁知道你却载着推我下车的人一起走了。”向晚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王亮的眼睛：“那时候我就是这么跟我自己说的—我没有让你等我。”所以你车子后面载着谁都与我无关。
    向晚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圆溜溜的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明明王亮自己也被蒙在鼓里，却还是莫名的有种心虚的感觉，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胸口猛的传来一阵刺痛，随即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第42章 女生与八卦

    直到王亮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时候，向晚才反应过来郑旭刚刚动手打了人，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赶紧上前拦住他，幸亏他一击得手之后也没有再继续的意思，只是可怜了王亮完全没有准备，挨了这一下之后就蹲下了没起来。
    “哎！你干嘛打人啊！”向晚看王亮一直蹲在地上，急的直跳脚，这可还在学校呢，万一把人打坏了那可就出大事了！学校管的严，尤其是体育生，打架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打了人的郑旭也很气闷，地上那小子还挺会装！他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那么大的块头至于就起不来了吗？又不是纸糊的！真有种就站起来还手啊！
    挺会装的王亮此时正被向晚重点关注，还要时刻注意有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生怕被老师知道了会把事情闹大。
    向晚：“你说你好好的干嘛突然打人啊！打坏了怎么办？这还在学校呢！”
    郑旭：“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出了校门再打？”
    向晚一噎：“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好好的干嘛要打人！”
    郑旭：“哪里好好的了？你不是被人欺负了吗！”
    向晚：“可是，可是那也不关王亮的事啊，你打他干什么？”
    郑旭：“说到底还不是他引起的吗？别人我找不着，先打他出出气再说呗！”
    听他又拿出这套出气理论来，向晚却没法反驳了，她忍不住想起之前两个人一起扎人家的自行车车胎那次，那时候她看不惯表姐前男友的嚣张样子，郑旭也是这样帮她想办法出气。唔，既然都是替她出气，那好像自己也没什么立场责备他了！可是不管怎么说打人还是不对的。
    向晚很烦恼，只好为难的看着王亮：“他打人是他不对，可是这事也是因为我，你能不能不要追究了，我替他道歉你看行吗？”
    旁边的郑旭一听这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果然王亮的脸色更差了，大概有可能直接外伤变吐血。
    “你不用替他道歉，他有句话说的挺对，你被人欺负确实是我引起的，虽然我之前完全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以后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王亮说完，眼神晦涩的看了一眼向晚，又看了一眼郑旭，还是有点不甘心：“我之前说要追你也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向晚：“我……”
    王亮：“都说了让你考虑一下！不要那么快就回答我！”话一说完他就立马推着车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向晚跟郑旭两人面面相觑。
    之后王亮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开启了追求模式，也是这个时候向晚才发现，原来王亮这个人还挺有名气的，难怪陈姣姣那么凶残。
    这事还要从高一上学期的篮球比赛说起，高一八班获得总冠军的那场比赛直到现在还被许多人津津乐道，王亮身为他们班篮球队的队长，又因为长得还不错，一时间在学校的女生中很有些名气，不少人都在私底下偷偷叫他“篮球王子”。
    高一八班和二班的位置分别在教学楼的不同楼层，从八班要想去二班，中间几乎要路过高一年级所有的班级。向晚在那之后每天都会收到王亮送来的礼物，再加上王亮每次送礼物时都十分的高调，所以很快整个年级就都知道了八班的篮球王子正在追求二班的一个女生。
    在这件事中，最不好过的人就是陈姣姣。做为王亮的迷妹，她一直都在疯狂的倒追人家，这件事几乎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结果现在王亮转头就去追别人了，她立刻就成为了大家眼中的笑柄。
    陈姣姣似乎从此一蹶不振，可向晚也并没有因此春风得意，正相反，她完全无法适应这种万众瞩目的新身份。
    每天都有好多女生找到她们班里来打听她，由于向晚一贯的低调作风，除了本班的同学，真正认识她的人没几个，这就导致了各种小道消息接踵而来，八卦杜撰满天飞。最夸张的是有一次向晚在女厕所里排队，正好听到有人在说她的八卦，八卦的主讲人那叫一个神采飞扬、口沫横飞，仿佛自己跟向晚就是那过命的八拜之交，一副知之甚深的模样，完全没有想到向晚本人其实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的听完了厕所八卦的向晚感触良多，说实话要不是当事人就是她本人，她差点都要信以为真了！由此可见人民群众的八卦之魂是多么的强大！
    八卦女主向晚忍不住跟黄雯雯同学商讨解决方案，可恨这人的重点完全跑偏了，居然产生了坐在班级门口卖票的想法，还一本正经的跟她讨论分成问题。
    “一次五毛！咱们二八分，怎么样？这一个月的零食可就有着落了！”
    “你难道还缺零食吗？”向晚鄙视的看着她渐粗的腰围，自从有了周乐这个稳定的供货商之后，她在课间的时候就从来没停过嘴！
    黄雯雯讪讪的停止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转头就开始折磨可怜的周乐同学：“话说回来，我都没有享受过被你追求的过程！怎么轻易就答应了呢，想想真的好亏哦！”
    周乐：“……说吧，你又想吃什么了？”
    黄雯雯：“……”
    向晚的烦恼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被这两人强行的喂了一嘴狗粮，想想也是够了！这个王亮也真是的，不知道是钻了什么牛角尖，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肯放弃。
    其实黄雯雯也问过她：“你又没有喜欢的人，人家这么诚心实意的追求你，为什么不干脆试着接受他呢，你看人家长得又帅，篮球打的又好，还是很多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呢。”
    向晚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对王亮是什么感觉，只是陈姣姣的事情实在是给她很大的阴影，她始终也忘不了那天王亮载着她走掉的画面。大概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吧，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而且，在看过了表姐和姑姑的那些事情之后，对待感情她总是有一种悲观主义的念头。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弱很怕疼，如果跟表姐或者姑姑易地而处，她自问根本承受不住那种伤害。
    若爱就倾其所有，这种感情观大概对于她的同龄人来说太过沉重了，如果不想受伤，那就只好远远的躲开。像是雯雯和周乐那样顺水推舟的感情，虽然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可也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
    王亮的追求计划最后到底还是没有了下文，而原因实在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信奉得不到就毁掉的陈姣姣找到八班的班主任主动爆料了这件事，然后王亮就被请了家长。
    向晚听说这事的时候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自己也会被殃及，还因此惴惴不安了好几天，不过到底也只是虚惊一场，后续几天也没有接到班主任的夺命传唤。直到后来才听说王亮自己一肩扛了所有的事，咬定了是他单方面的追求，并且着重突出了女主角向晚一心向学的坚定品质。
    得知真相后的向晚心情十分复杂，黄雯雯还心有余悸的感叹了一下女生的嫉妒心和战斗力，向晚表示完全同意。这个陈姣姣实在是可以被称之为战斗机中的战斗机了，惹不起啊惹不起！
    同样惹不起的女性还有向晚的母亲大人万芳同志，近来她的脾气简直像坐上了直升机，完全不需要任何酝酿和前奏，已经令向晚父女俩招架无能。向卫国觉得，为了家里的和谐和安定，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否则他们家的女主人可能就要变身了（来自向晚的描述，至于变身之后的形态，则完全不可预测，危险程度五颗星！）。向卫国能想到的办法很有限，那就是给她找个工作。
    4月份的时候，“非典”的阴影依然笼罩在全国人民的心头，许多大型的商场、工厂和企业除了保证每天的正常运作之外，还要额外进行防疫工作，每天定时定点喷洒药物、检查卫生，也因此产生了许多新的岗位。向卫国就通过弟弟的介绍，帮妻子找了一份这样的工作。
    工作地点是在一家工厂的食堂，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打扫卫生以及消毒杀菌工作。这些活儿本来都是食堂的人自己顺便做的，不过“非典”一来，卫生就成了重中之重，厂里领导为表重视，觉得很有必要找一个专人来负责这项工作。
    正如向卫国所料，对于能重新出去工作，万芳本人是很高兴的。而这份工作本身也并不累，食堂后厨是不能随便进的，根本不需要她来打扫，只需要把吃饭的餐厅区域打扫干净就行，可以说是十分轻松了。唯一比较特殊的就是每天晚上都要消毒，所以总是需要最晚离开，早上也要在其他人来之前提前开窗通风。
    向晚还因此开玩笑说，这其实跟他们班的劳动委员差不多嘛，不过还是妈妈比较厉害，是有钱赚的！万芳听完很是受用，额外赏了她一个笑脸，简直让她受宠若惊。事实证明向卫国的策略很成功，重新出去工作的万芳终于脱离了变身成为怪兽的可能，家庭危机成功解除，父女俩同时松了一口气。
    4月草长莺飞，“非典”不会击垮人类，终将会被人类所战胜，而战胜它的方法首先就要从强身健体开始。市里下达了新的指令，运动成为新的热门话题，市里的运动会将照常举行，甚至今年的规模会比以往更盛大，这样一来学校的运动会自然也不会取消了，对此最高兴的就是体育生们了，又到了他们可以大展神威的时候了。
    体育生们各个牟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郑旭几乎又恢复了上课当睡神的状态，向晚只好尽量把课堂笔记写的更详细，希望可以帮到他。
    除了体育生们在挥洒着汗水，二高的校长一声令下，二高全体师生每天都增加了一项新的任务——跑早操。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时到校，全体师生在校长的亲自带领下，绕着操场开始晨跑，场面十分的壮观。很多人都在猜，这大概是在为以后的封闭式管理埋下伏笔，住校生活大概是离不开每天的早操晨练了！这个真相真是让人欢喜让人愁啊。
    对于向晚这样的体渣来说，不用犹豫那自然是愁更多了，天知道她每天要多么的努力才能够保证自己不会掉队，想到未来的高三生活可能每天都要如此度过，她就觉得眼前一片灰暗，生活暗淡无光。
    不过高三毕竟离她还挺遥远，近在眼前的却是马上就要到来的会考，而会考之后很快文理分班的事情就要排上日程。
    好容易才凝聚起来的班集体，马上却要面临一次残酷的分割，而且，说好的一起度过美好的高中生活，其实还都言之过早。到底是选文还是选理，这是全体高一学生都无法逃避的、严峻的话题。

 第43章 英雄救美

    住在学校的第一天晚上，向晚躺在简易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星空，半点睡意也没有。教室里已经熄灯了，今夜看不到月亮，可是星光却很亮。不久之前走廊里还回荡着大家玩游戏的笑闹声，此时耳边却只剩下查寝老师轻缓的脚步声。
    向晚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非典”会距离自己这样的近，就像死亡随时都有可能会降临在她或者她身边的人身上。尽管老师们已经极尽所能的试图淡化这种焦灼和恐惧的气氛，但是空气中始终弥漫着的浓浓的消毒水味道，以及今天上午家长们脸上的绝望与担忧，无一不在昭示着他们正在经历的是怎样一种危险的状况。或许明天的某一时刻，外面那些穿着防疫服看不见头脸的人就会像美国大片里演的那样，突然冲进来把他们全部杀死，然后对着对讲机冷冰冰的回复道：“已经成功清除所有传染源”这样的话。又或许明天她们中的某个人会突然间晕倒在地上高烧不起，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全都不能幸免，直到外面的人进来送饭的时候，才会发现他们这些人已经冷掉的尸体。
    向晚的思想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到了不可思议的路上去，她被自己心中各种可怕的想象吓得浑身发毛、汗毛倒竖，感觉心脏就想被人用力攥住了一般，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
    诚然每个人都会死，但是她不曾试想过会这样快、就要直面死亡。
    “晚晚，你睡了吗？”黄雯雯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向晚从胡思乱想中拯救出来。
    “没，我睡不着。”向晚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她。
    “我也是，我一闭上眼睛就有点害怕。”
    “……怕什么？”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我爸妈了。我还怕，怕我再也见不到周乐了，”黄雯雯眼角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黑夜里发着光，“晚晚我好后悔，昨天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讨厌你！’，可我并不是真的那么想的！’”
    向晚小心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加靠近她，直到两个人的头紧紧的挨在一块儿：“我明白你的意思！周乐肯定也明白！他不会当真的！”
    “可是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那我就永远也没办法告诉他我的想法了！”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他！也许以后会改变，可是现在、此时此刻，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他，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雯雯，我们每个人都会死的，但我保证绝不会是明天！也不会是后天！那肯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你不要害怕！”明明向晚自己刚才也跟她一样想到了、并惧怕着死亡这种可能，但是看着对方此时的脆弱和无助，她却立刻从心中升起一种无比的勇气和信心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陪你去找周乐，陪你一起回家，还像以前一样陪你一起值日！然后我们会一起毕业，一起上大学！也许那之后你会跟周乐结婚，生一个可爱的宝宝！”
    “嘻！”黄雯雯不好意思起来：“谁要嫁给周乐啊！我是一定会生一个可爱的宝宝的，不过才不一定要嫁给周乐呢！”
    “好好，不管你嫁给谁，反正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这总没错了吧！”
    “嗯嗯！”
    “那你想要女宝宝还是男宝宝啊？”
    “嗯……哎呀，这个好纠结啊！”
    “要不干脆就生两个好了！”
    “好啊好啊！生两个，一个女宝宝一个男宝宝！嘻嘻！”
    “那我一定要当宝宝的干妈的！我先跟你预定了哦！”
    “当然啦！我答应你！我们拉钩！”
    “拉钩！”
    两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笑嘻嘻的把小指缠绕在一起，谈论着她们根本不懂的关于将来的畅想，没有人深究为什么向晚敢保证她们都不会死，也没有人在意这个保证根本不可能改变任何事情，她们只是单纯的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和美好的愿景，仗着自己年轻而又无畏的心，互相扶持着走出“非典”所带来的恐惧，一起度过这个对许多人来说都难以忘怀的夜晚。
    向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却是被窗外的热闹吵起来的。黄雯雯还在她旁边睡的正香，窗户旁边却有一个同屋的学姐正在好奇的向外张望。向晚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也趴在一扇窗户前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操场上三十几个男生正在老师的带领下齐刷刷的跑步呢，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一二一”的口号，怪不得这么吵呢！恰好这时候这一支男子汉的队伍正跑过她们的窗边，大概是发现了有人在偷看，竟然有人朝着这边起哄着吹起了口哨，向晚吓得手一抖唰的放下了窗帘，扭头一看，旁边偷看的学姐也跟她差不多一样的动作和神情，两个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啊～～大清早的好吵啊～～”黄雯雯终于也被外头的动静吵了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迷迷糊糊的抱怨着。
    “已经不早了！”向晚跑过去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指着墙上的钟：“你看看都几点了！”
    “啊！已经七点了！上学要迟到了！”
    “噗哈哈哈哈！”她这话让其他人都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声。
    黄雯雯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对了，我们本来就在学校！哎～差点吓死我！”
    “那也该起了！快点，我们去刷牙吧！”
    “啊～～不要！让我再睡一会吧！反正又不用上课！”
    “不行！你看大家已经都起来了！哎？你怎么又躺下了！快起来啦！”
    向晚好不容易把黄雯雯从床上捞起来，在卫生间发现了同样晚起的其他几个女生，心里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男生们在操场上集体跑步，女生这边却安安静静地，老师好像根本就没来管她们？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这个疑问终于在吃早饭的时候得到了解答，早餐是在七点半的时候送来的，是很简单的牛奶和面包，只是吃早餐的人却多了一个。
    “！！！！”黄雯雯伸出一个手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那人，张了张嘴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向晚也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周乐，周乐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学校里，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碍于此时老师们都还在，向晚死死的拉住了跃跃欲试的黄雯雯，硬是强忍着吃完了这顿早饭，没有让她跳出来。
    早饭之后果然开始进入了正题，大家重新坐在新教室里之后，周乐就低着头站在讲台上面，开始接受老师们严厉的训斥和责备。
    “周乐同学无视学校的规定，罔顾自己和他人的身体健康擅自闯进学校！这种行为是十分不负责任的，是极其任性的！”
    “你们这些学生，一天天不好好学习，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个歪风邪气！什么兄弟什么义气的？简直是胡扯！你以为自己是古惑仔吗？非典那也是能随便闹着玩的吗？你们没看电视上怎么警示大家的吗？学校没给你们普及吗？”
    “你这简直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你知道吗！你自己都不看看外面的情况吗？等出去以后，学校肯定要给你一个记过处分！其他同学必须要以他为戒！绝不能犯这样幼稚的错误！”
    任凭老师们如何狂轰滥炸，周乐始终都一言不发，反正他已经进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再把他撵出去，凭你们怎么说，我的目的达到就行！
    直到后来向晚和黄雯雯才知道，原来周乐是昨天晚上偷偷从篮球场那里跑进来的。他们学校篮球场的四周原本是砌的两米多高的水泥墙，那墙又高又滑根本不可能爬上去，所以就成了防守的死角，可是实际上那里的水泥墙下面坏了一个大洞，平时被草完全挡住了根本看不出来，却可以轻松的钻进一个人，一直都是男生们之间公开的秘密。没想到周乐会利用这个洞，趁着天黑偷偷的跑进来。
    周乐跑进学校之后就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教学楼，面不改色的在老师们面前亮了相，他明面上给出的理由就是好兄弟在里面受难，他必须进来同舟共济，其实真正的原因知情的人都心知肚明。
    至于为什么男生们会早起去跑步，因为老师说了，既然周乐是为了兄弟义气进来的，那不管他是为了哪个兄弟，你们大家就都有难同当、一起去操场上再续兄弟情吧！
    老师们是想通过这种举动使男生们孤立周乐，然而事实上虽然周乐连累了大家，不过在得知真相之后，大家不仅没有因此怪他，反而都十分敬佩他的胆识和勇气，居然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在操场上续起兄弟情来。
    周乐此时在讲台上挨训，黄雯雯就在下面偷偷的抹眼泪，等到老师们终于离开教室，这姑娘立刻就以敏捷的身手冲了上去，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英雄，完全无视了一整个班级的灼灼目光。此情此景，同学们全都忍不住为他们鼓起了掌。
    走廊里的老师们听着教室里的动静纷纷摇头，都有点哭笑不得，这帮孩子们可真是不让人省心！算了，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们，这一地的鸡毛鸭血还得赶紧跟外面的人沟通好，这孩子的家长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得到消息之后那还不得急疯喽！简直就是胡闹嘛！
    学生们是无法体会大人们的操心和怨念的，正如大人们也不会理解他们的执着和在意，十六岁的时候，可能还不太懂得什么叫做轻重取舍，他们只知道凭着本能和内心的渴求勇往直前，即便会后悔，那也将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快乐。
    有几个女孩子的十六岁里会有这样一个男孩子肯为了你勇于跨越生死？向晚相信即便后来他们一起经历了更多，也不会再有一刻像此时这样的刻骨铭心了。起码在黄雯雯的心里，她未来的可爱宝宝不管男女恐怕都要姓周了。
    这天晚上黄雯雯嘴角上翘，睡的十分香甜，躺在她身边的向晚听着她规律的呼吸声很快也有了睡意。而另一侧的男生宿舍里，男生们正在卧谈会上调侃着周乐的英雄救美，郑旭却睁眼看着天花板思绪翻涌、辗转反侧。

 第44章 爱情的保质期

    被困学校的第二天晚上，男生寝室里围绕着周乐的话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郑旭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出现疑似“非典”患者这件事一下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本来还想着能在市运会上再拿个好名次呢，现在可倒好，不管是市运会还是校运会那肯定都没戏了，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学校里走出去呢，这可真是倒霉呀！他们在这里盼着能出去，周乐这家伙为了他女朋友还真是挺豁得出去的，用向晚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这绝对得是真爱啊真爱”！噗，郑旭觉得这话太肉麻了，害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如果他跟周乐易地而处，而向晚是他的女朋友，那他会不会有这份勇气和胆量闯进来呢？这种假设让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着，一个很明显的答案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惜这时候肩膀被人用力摇晃了一下，瞬间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打断他的人是李奇。郑旭的床位在教室的最里头靠着墙，他旁边就是李奇的床位，李奇的旁边挨着刘爽。
    李奇：“哎我说，你们班这个周乐可真行啊，这下子他女朋友还不得对他死心塌地的啊！啧啧！”
    刘爽：“怎么着？羡慕了吧你！兄弟你可抓点紧吧，多跟人家学学！你看你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搞不定一个马思瑶！哥们都替你着急！”
    李奇：“去去去！哪儿都有你！看着你就烦！”都说傻人有傻福，刘爽这大傻个就挺气人的，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张丹的眼了，一下子就把他给收了，这可倒好，够他得瑟好几年的了！
    刘爽：“嘿嘿嘿嘿，这点哥们我确实是完胜你们俩个废柴哈！羡慕嫉妒恨那也是没有用的！”
    郑旭：“我看你最近是有点飘，有时间我得找张丹聊聊，她这个家教不行啊，还得多费点儿心！”
    刘爽：“哎！哎！别呀！我错了还不成吗！那我不也是替你俩着急呢吗？我是成双成对了，也不忍心看你们俩形单影只的啊！”
    李奇：“呦！这都用上成语了啊！还一次用俩！”
    刘爽：“去你的！我可是说真的呢啊！旭子，要说李奇这货那是历史遗留问题了，你的又是怎么一说？你今天得给哥们个准话，你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个向晚啊？”
    李奇：“是这话！我也老早就想问了啊！快点坦白交代！”
    郑旭：“喜欢那是肯定的啊，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又没瞒着。”
    李奇：“哎？那我可就纳闷了，既然喜欢那你干嘛不赶紧表白啊？”
    刘爽：“我去！该不会是你已经表白了，然后让人给拒了吧？！”
    郑旭：“呸呸呸！你个乌鸦嘴！能不能盼着点老子的好啊！”
    李奇：“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磨磨唧唧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郑旭：“唉～，你们不懂，表白这种事吧，它必须得找准时机。要不还不得跟你似的，表白一次被拒一次！我可没你那么强悍的神经。”
    李奇：“切！你就慢慢等你的时机吧，咱们这都被关在这儿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呢！”
    刘爽：“好好的干嘛说这丧气话！咱们肯定都能全须全尾的出去！”
    李奇：“我可没你那么乐观！我不怕被人拒绝，既然喜欢那就必须得追到底，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再来，我就不信了！不是都说烈女怕缠郎吗？我就不信我追不到自己喜欢的妞！”
    郑旭：“……行！兄弟给你加油！”
    刘爽：“哎呀，就冲你这劲吧，马思瑶早晚是你碗里的菜！”
    李奇：“得嘞！借你们吉言！”
    郑旭跟着乐了一回，心里却始终想着李奇刚才的那句话，“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呢”，如果他们真的再也出不去了，他是不是就真的没有机会说出那句话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地等他的姑娘，慢慢地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可是现在却第一次有些动摇了。他不怕有人半路杀出来把他的姑娘叼走，却害怕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继续等了，那自己可就真的成了个悲剧了，还得是莎翁写的那种，凉透了的！唉～
    纠结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郑旭顶着两只熊猫眼把李奇和刘爽吓得够呛，早起晨跑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飘。好不容易挨到吃早饭，坐在桌子前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要睡过去了。
    今天的早饭有小米粥、咸菜、包子和煮鸡蛋。除了鸡蛋是每人一个，其他的都不限量，包子有两种馅的，一种白菜肉，一种韭菜鸡蛋。向晚站在包子前面纠结的脸都皱了，她每种都想吃，无奈这包子的个头儿都太可观了，以她的战斗力最多只能消灭一个包子。要是搁在以前，向晚都是跟黄雯雯一起拼着吃，两种馅的包子正好一人一半，就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不过现在嘛，向晚转头看了一眼黄雯雯和周乐，还是算了吧，跟这两人一起吃饭恐怕会消化不良的。向晚在心里叹了口气，挥泪跟肉包子告别，拿了一个韭菜鸡蛋馅的，然后十分果断地拒绝了跟这一对儿鸳鸯坐在一起。开玩笑！狗粮都把我喂饱了，哪还有地方装包子啊！
    向晚刚坐下准备开吃，没成想盘子里横空飞来半个肉包子！
    “给你，吃吧！”郑旭困的神情恍惚，放包子的手却稳得很，嘴里咬着另一半肉包子抬腿在她身边坐下了。
    向晚这下如愿了，乐颠颠的把自己的素包子也掰了一半放在郑旭的盘子里，美滋滋的咬了一口肉包！唔！真香！！
    郑旭一愣，他刚才看向晚在那儿纠结，以为她想吃肉包子又怕吃不完，所以才掰了一半给她，怎么又还回来一半？虽然感到奇怪，不过他还是夹起来吃掉了。
    另一边黄雯雯正在抱怨周乐：“都怪你，把晚晚都吓跑了！”
    周乐面无表情的咽下一口粥：“嗯，我觉着挺好的。你自己看。”
    黄雯雯疑惑的转头去看，正好看到向晚把半个包子分给郑旭，自己心满意足的鼓着腮帮子吃掉另一半，像只可爱的傻仓鼠。
    “呜呜可恶！向晚的半个包子可是我的专利呀！感觉好朋友要被人抢走了！好气哦！”黄雯雯莫名觉得有点心酸。
    “你确定他们两个只是好朋友这么简单？”
    “哎？”黄雯雯傻乎乎的看着周乐：“你什么意思啊？”
    “算了，没什么，”周乐爱怜的看了她一眼：“快吃饭吧。”果然物以类聚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幸好他已经修成正果了，不过看郑旭那可怜样儿，估计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阿弥陀佛，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黄雯雯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泄愤似的从他盘子里捞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然后又扔了回去。没等她得意起来，就见周乐面不改色的就着她刚咬过的地方几口就把包子吃完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吃包子时的表情，黄雯雯莫名的就烧红了脸。讨厌！这人最讨厌了，哼！
    另一边向晚满足的吃完了早饭，不过她特意剩下了自己的那个煮鸡蛋，剥掉蛋壳之后，她把鸡蛋递给郑旭：“给你，赶紧用鸡蛋揉揉眼睛吧，你看起来就像一只熊猫！”
    郑旭茫然的看着她手里的鸡蛋，实在太困了没听清她说什么，下意识的以为她是吃不完了，伸手一捞就塞进嘴里了。
    向晚：“！！！！？？？”
    郑旭把鸡蛋咽下去，这才发现对方的表情不太对：“怎么了？”
    向晚：“那是给你敷眼睛的！敷眼睛！你怎么给吃了！”
    “！”郑旭摸摸鼻子：“哦，外敷和内服都差不多嘛！哈哈，差不多！”
    向晚：“差远了好嘛！”不过算了，吃都吃了，“你昨晚都没睡吗？怎么困成这样啊？”
    郑旭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唔，在思考人生大事……”
    向晚：我看你更像中邪......
    吃过早饭还是上自习，老师们大概是懒得管他们了，基本上不会一直在教室里看着，所以大家干什么的都有，当然也有几个可怜的高三学长学姐们在自动自发的努力学习中，向晚都注意到了，他们已经收到了从外面送进来的好多试卷习题了，没办法，就算是“非典”时期，也挡不住高考的脚步，如今已经是四月了，?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真正学习的都坐在前几排，后面的学生们在尽量不打扰别人的前提下就不那么老实了，在座位上窜来窜去更是家常便饭。
    黄雯雯跟周乐腻歪在一起，向晚在旁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她的漫画书，她的另一边，郑旭同学正在闭目假寐。不过向晚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住了，在她前头坐着马思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奇同学坐到了马思瑶的旁边，本来还在好好的说着话呢，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神情诡异的互相对视了。向晚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俩人不会是要打起来吧！她伸手悄悄的捅了捅身边的郑旭，在对方迷茫的眼神中示意他看前面的那两人。
    郑旭抬眼一看，立刻就明白了，得，他的好兄弟又让人给拒了。
    “没事儿，不用管他俩。”
    见郑旭说完又要去睡了，向晚都好奇死了：“李奇不会是要动手吧！”两只眼睛都红了，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噗！”郑旭的瞌睡虫这下是全都跑光了，“想什么呢你！”果然是神经迟钝的典范啊，这都看不出来。
    “李奇在跟马思瑶表白呢！不过看样子又被拒了。”郑旭趴在她耳边给她解释道。
    “又？”
    “嗯，李奇初中的时候就在追了，马思瑶就是不答应。”
    “？我都没看出来！”向晚惊讶的嘴里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居然才知道！回答她的是郑旭鄙夷的眼神，姑娘，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好吗！
    他们这边正说着悄悄话，前面的李奇突然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回到后面去了，马思瑶回头看了一眼，余光扫到向晚囧囧有神的视线，还对她温柔的笑了一下。
    “你不去安慰一下你的好兄弟吗？”这话却是马思瑶对着郑旭说的。
    “切！这么多回了，也该习惯了。”
    “那个，”向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答应李奇啊？我看你们平时在一起好像也挺开心的呢！”也不像是讨厌他的样子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郑旭立马竖起了耳朵，他早就想问了！
    “唔，这个嘛，”马思瑶调皮的对着向晚眨眼睛：“我告诉你的话，你可不许告诉李奇哦！还有你也一样！”
    向晚赶紧点头，郑旭犹豫了一秒，也点点头。我不告诉李奇，我可以告诉刘爽嘛，至于刘爽要告诉谁，那我可管不着喽。嘿嘿。
    见两人都点了头，马思瑶斟酌着说道：“其实我也不讨厌他，跟他在一起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我觉得任何爱情的保质期都是很短暂的，感情再好的情侣也早晚会有分手的一天，可是友谊却不同，好朋友可是可以一辈子的呀！如果我做了他的女朋友，将来分手了，大家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那多亏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向晚：“呃，好像是哦，听起来蛮有道理的！”
    郑旭：！！！你妹呀！有道理个鬼！你不要误导别人啊喂！老子要被你害死了！

 第45章 不当朋友

    马思瑶关于“爱情保鲜，友谊长存”的一番歪理，听得郑旭心中警铃大作，眼看向晚在旁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上还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来，不免心中暗暗叫苦。
    “不对！啊！我觉得你说的不对！”郑旭赶紧插话。
    向晚：“怎么不对啊？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郑旭急道：“当然不对了！普通朋友跟男女朋友那区别可大了！咱也不用说别人，就说马思瑶和李奇吧，马思瑶你现在觉着跟李奇一直做朋友挺好的，那是因为他现在喜欢的就是你！万一哪天李奇他喜欢别的女孩了，交了新的女朋友，你觉得你们之间还能跟现在一样吗？吃饭的时候他当然要坐在女朋友的身边而不是你这个普通朋友身边，点菜的时候当然点他女朋友爱吃的而不是你爱吃的，遇到事儿的时候也肯定是先顾着他女朋友而不是你，这是不是很正常？那我就问你，你到时候是受得了受不了啊！？”
    马思瑶：“……”
    郑旭再接再厉：“就算是像你说的那样，他跟所有的女朋友的爱情保质期都很短，而你们的友谊却是一辈子的，你确定你能接受这辈子就这么看着他跟不同的女孩儿亲亲我我的？如果你真觉着无所谓，那我就相信你是真不喜欢他，只把他当好朋友看，可是如果你受不了他去找别的女孩，那你就是喜欢李奇！在我看来，男女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纯粹的友谊，如果不是爱情，那就只可能是亲情！你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只能说明你缺乏安全感，你其实是太喜欢他了，害怕跟他不能长久，所以才一直拖着不敢答应！不过马思瑶你可得想好喽，李奇他追了你几年了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难道还能找到比他更长情的人吗？你现在要是错过了李奇，那你将来后悔了可真没地儿哭去！”
    这一大段话说下来，郑旭可是使出了洪荒之力了，马思瑶愣在那里，半天都没醒过神来，最后一个人默默的转过头去思考人生了。
    向晚也在思考郑旭说的话，她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头，不禁有点委屈的看着郑旭：“你说男女之间不存在纯粹的友谊？那我们俩呢？难道你都从来没把我当朋友吗？”
    郑旭听到这句话心跳如鼓，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晚晚，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成朋友。我只把你当成是自己喜欢的人，你明白吗？”
    向晚就那样看着他，眼睛越睁越大，漆黑的眼珠里满满的全都是他的影子，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可是她的脸却慢慢、慢慢的从脸颊红到了耳根，让郑旭想到了下大雨的那一天，这个姑娘浑身湿透了，被他用校服外套包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红透了脸，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手指发痒。
    这一次郑旭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在那张红透了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一捏，觉得很圆满。
    向晚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带动起一片桌椅的响动声，教室里一时安静极了，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着她，就在这最尴尬的时候，忽然有人惊讶的指着窗外叫道：“快看！外面怎么了？！”
    一句话引得大家纷纷望向窗外，只见学校的大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很多人，看起来好像正在跟看守大门的防疫服们发生争执。
    “咦？那好像是我爸爸！”有个女同学惊讶的叫起来！更多的人离开座位跑过去趴着窗子向外看。
    “那是我妈哎！”
    “我们家人也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又有人眼尖的看到学校里的老师朝着大门口跑过去了，很快就有其他老师进来把大家赶回到座位上去。不过同学们的情绪仍然很激动，就连老师们也忍不住站在窗边不时的张望。
    大门处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他们甚至能够听到那扇大铁门被猛烈摇晃时发出的哗啦声，教室里很快就没有人再说话了，大家全都不自觉的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去大门口打探消息的老师们回来，一进教室就立刻被五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住了，然而这一点用也没有。
    老师们努力的无视掉学生们殷切的目光，转身关上教室的门，全都躲在走廊上窃窃私语。有胆大的男同学不甘心，踩着桌子爬上墙上的换气窗，竖起耳朵偷听起来。全班同学都屏住呼吸恨不得趴在他身上跟着一探究竟。
    “啊！”偷听的同学一惊一乍的跳下来：“老师们说咱们学校那个发烧的同学好像已经出院了！”
    “啊？！！！”
    “真的假的！！”
    “出院了是不是就是没事了？”
    “那他就不是非典了对不对？”
    “那我们不就没事了吗？”
    “为什么还不放我们出去啊！”
    “我爸妈是来接我的！为什么不放我出去！”
    “我要回家！！”
    “就是啊！我要回家！”
    教室里一时间乱成一团，大家都情绪都激动起来。
    “吵什么！安静了！大家安静！”老师们重新进入教室，努力维持着秩序。
    “老师！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那个同学不是已经出院了吗？为什么还不放我们出去？！”
    “老师我要回家！”
    “大家安静！不要吵！听我说！”眼看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老师们立刻安抚道：“外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大家先不要着急！如果能出去了，自然会通知大家！老师也跟你们一样被困在这里，你们一定要相信老师！”
    大家渐渐安静下来，可是大门外的喧嚣到底还是在一直激荡着每个人的心，时间都仿佛被人无限的拉长了，这一个下午过的格外的漫长。直到傍晚的时候，学校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个角，大家等来的却不是放他们出去的消息，而是迟来的晚饭。
    盛着饭菜的桶子孤零零的放在那里，今晚的菜色格外的丰盛，可是却几乎没有人有胃口去碰一下。高三的一个学姐忽然情绪崩溃的大哭起来，很快就有其他女同学也开始哽咽着，教室里的气氛十分的萧索，一直以来被刻意压制住的那种被抛弃和隔离的恐惧和孤独感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向晚的眼眶也不禁有些潮湿。这个时候什么风花雪月都成了泡影，落日的余晖带走了白天的温度，只余下满室的落寞。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学校的大门外许多殷切焦急的家长们正在那里席地而坐，忍着饥渴、翘首企盼着自己的孩子们，穿着防疫服的工作人员们同样满心的无奈和难过，然而在“非典”面前，任何的所谓仁慈都是一种对生命的残忍和不尊重。
    饭菜完全冷掉的时候，老师们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明天一早会有专门的医护人员为他们进行身体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们就都可以回家了！
    这个消息传来，校园内外一片欢腾！大门口留守的家长们终于被劝走了，他们满怀希望的等待着明天早上来接自己的孩子。而教室里的学生和老师们这时才终于有心情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尽管已经完全冷掉了，大家还是吃的无比的香甜。
    被困在校园的第四天早上，专门的医护人员全副武装的进入校园，学生和老师们依次按顺序接受相应的检查，在大家的忐忑和不安中，全员确认无碍，可以顺利回家了！
    扎扎作响的铁门终于应声而开，孩子们欢呼着跑向大门口。向晚被妈妈一把搂在怀里，爱怜的从头摸到脚，爸爸也在她头上摩挲了两下，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一片祥和欢乐的气氛中，突然传来一声怒骂，大家纷纷转头望去，就见一个长得有点凶恶的魁梧男人紧紧的抓着周乐的衣领怒骂道：“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终于舍得出来了？！！我今天要是不给你点教训，我就不是你亲爹！！”
    “！！！”向晚囧囧有神的看着这父子俩开始在校门口上演全武行，不由的感叹基因的强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任，希望周乐同学这一次能够扛着来自亲爹的“爱的问候”......
    学校里被滞留的学生和老师们终于得以顺利归家，接下来学校又被彻底封闭了一个星期进行消毒和排查，在这期间，因为周乐的闯校行为，学校最终决定给予其记过处分，等到重新开学后还会对其进行全校通报批评。
    一个星期之后，二高中高三年级的学生们率先回到学校。
    2003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年，从这一年开始，国家考虑到天气及自然灾害等诸多因素，决定将高考的时间由原来的7月初改到6月初。这就意味着，这一年的高三学子们不仅要经受来自“非典”的考验，还要做好提前迎战高考的充分准备。
    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向晚所在的这所城市此时仍然采用的是先填报志愿、后进行考试的模式。在高三年级恢复正常的教学活动之后，高三的学生们首先要考量的就是如何填报自己的志愿，这往往将成为高考成败的另一个关键所在。
    向晚的表姐冯玥就是今年高考大军中的一员。

 第46章 选择是件好难的事

    为了填报志愿这件事，向晚的姑姑向卫红已经连着几晚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填报志愿一般都是要根据几次的模拟考试成绩作为参考，可是她的宝贝女儿在模拟考试期间几经波折，先后经历了感情的背叛和家庭的变故等等诸多干扰，导致几次模拟考试成绩起伏变化之大堪称过山车。而向卫红身边也没有任何有经验的亲戚朋友可以为她提供建议和帮助，冯玥的班主任倒是给出了个人建议，只是十分的保守，几乎是以最低的那次模拟分数为准来填报，这样一来确实会使孩子的压力减小，但是报的太低总是让人不甘心。
    向卫红左右为难，几乎愁白了头发。
    冯玥看着操碎了心的老母亲，果断的接手了填报志愿的任务，想都没想就在第一志愿上填了她心仪已久的一个985重点大学，那所学校离这里很远，所在的城市临着海，她想带着母亲走的远一点，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至于万一考不上怎么办？冯玥无畏的表示：“万一考不上那就再考一次！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向卫红的血压飙升了一瞬间，然后就认命了，生活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妄想掌控一切，越是距离失控不远了。这一次，她只能选择相信女儿。
    此时距离2003年的高考还有五十天。
    向晚所在的高一年级恢复上学的第一天就被告知一星期后将要进行期中考试。几乎没有时间给她们适应，学习的节奏立刻开始紧凑起来，每天的作业几乎要把书包压垮，就算是再皮的学生也收敛了玩儿心，认认真真的复习起来，毕竟因为“非典”，大家都放松的太久了。
    最近二高的学习气氛尤其的浓厚，向晚几乎像长在了座位上，每天就是头也不抬的学习学习再学习，郑旭已经很久没有找到机会跟她单独说话了，他心里叹了口气，这明显是在躲着他呢。上次他的那一番话马思瑶倒是听进去了，李奇最近很是有些春风得意，因为马思瑶跟他说了，只要他这次期中考试能比之前进步十名，就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所以这阵子李奇这家伙几乎是在废寝忘食的恶补学习当中，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中考时候都没这么用功过。
    所谓风水轮流转，李奇这边是有转折了，这下该轮到他自己打持久战了，幸好他早有心理准备。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样一味躲着他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转眼就到了期中考试的日子，这一天向晚考完上午的最后一科，刚一出考场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郑旭，立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可是考场里的同学们都急着往外走，即便她再不愿意也还是被人流挤了出来，想退回去都来不及。
    “考得怎么样？吃饭去吧！”郑旭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走在她身边边走边说。
    “呃，还行吧。”向晚用眼角悄悄瞄了他一眼，“那个，我跟雯雯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
    “哦，我刚才看到她了，你们中午不是和周乐一起吃吗？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啊？哦。”
    “向晚，”郑旭忽然站住了，认真的看着她说：“我喜欢你的事，让你为难了吗？”
    “啊？不，没，不是……”
    “那天可是你先问我我才说的，不过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对吧？我也没有说要你一定答应我！所以你没有必要躲着我吧？”
    “我没有躲着你啊，就是有点……”
    “你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当然了！”
    “嗯，那你就继续把我当朋友好了，在你也喜欢我之前，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相处，行吗？”
    “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是同意了吗？”
    “嗯……”已经完全被绕晕了的向晚傻乎乎的答应着，完全没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小心机里。
    “对了，期末就要文理分班了，你想好是选文科还是选理科了没？”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郑旭迅速的转移话题。
    “我自己是想选文科的，不过还没跟我爸妈商量好。你呢？你想好了吗？”
    “也没呢。”所以才要先来打探一下！“我其实无所谓，反正也没有哪一科特别好的，文理都一样呗！”
    “你这样可不行！总得有个长远的打算和计划吧，比如将来要考哪个学校啊，读什么专业之类的。我表姐今年马上就要高考了，她就跟我说后悔当初没有早一点做个打算，现在复习都要忙死了，还得考虑填志愿和选专业的事情，事先没有什么了解的话，简直让人无处下手！”
    “这样啊，那正好这周末一高中有个高考招生咨询会，要不咱们一块儿过去看看？”
    “真的吗？那我叫上雯雯一起吧！咱们都去长长见识！”向晚下意识的就拉了个电灯泡。
    “好啊！”反正黄雯雯去了，周乐肯定也得去，郑旭表示一点也不担心没有独处的机会。
    他们俩说着话就在大门口跟黄雯雯和周乐汇合，一起出去吃饭了，因为期中考试会把学生打散分班，不能留在自己的教室里不是很方便，所以今天他们都没有从家里带饭。说起来，最近忙于学习，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吃饭了。
    学校附近有一家老牌的中式快餐店，专门针对学生推出了很多不同种类的盖浇饭，最贴心的就是每种盖饭都有大份和小份两种选择。这家最受欢迎的就是鱼香肉丝盖浇饭，据说每天至少都能卖掉一百份，可以说是相当夸张了。不过向晚最喜欢木须肉盖饭，鸡蛋炒的焦焦的，肉片包了浆吃起来滑滑嫩嫩，酱汁均匀的裹在各种配菜里，香而不腻。
    吃饭的时候郑旭就提了周末去参加高考招生咨询会的事，果然全票通过，大家约好了星期天的上午8点在一高中大门口集合。说完了这件事就难免提到文理分科，周乐倒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已经有了成算的，他要选理科。为此黄雯雯十分的纠结难过，她知道向晚是有很大可能会选文科的，而她本人的成绩来看，选文选理其实感觉都差不多，她也并没有更加偏爱哪一科。一个是男朋友，一个是好朋友，人生真是充满了选择。
    “咱们学校一向都有点重理轻文的意思，你看咱们上面两个年级文理班级的数量就知道了。”周乐给她分析道，“如果学校是这种倾向，那在其他的师资力量和工作重心上难免就会有偏颇了，所以如果你不是特别偏科的话，我还是建议你选理科。”
    “哼，说这么多还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选理科嘛！”黄雯雯撅着嘴：“可是我不想跟晚晚分开！”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啊，”向晚挽住她的胳膊，“不过这个可是大事，我觉得周乐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呜呜，既然你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你干脆也别选文科得了！这样咱们就不用分开了！”
    “唉～我也想啊，可是我是真的对物理无能为力，上课就跟听天书一样！不行不行！你饶了我吧，为了躲避物理，我也一定要选文科！”
    那个时候的文理分科主要分的是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和政治这六科，而语文、数学和英语是文理都要学的必学科目，高考的时候理科除了考必学科目，还要考理综试卷，也就是物理、化学和生物的统一试卷；而文科则是必考科目加上文综试卷，就是历史、地理和政治的统一试卷。向晚选了文科之后，等到高二会考结束，就再也不用面对她不擅长的物理了。
    不过重理轻文的确是二高一贯的作风，高二年级一共八个班级，理科班有六个，文科班只有两个，但其实每个文科班的人数都有点太多了，完全可以再多分一个班级。要说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师资力量吧，也不见得，大概只是因为不够重视，多少有点凑合的意思。正因为学校的风格如此，就有了这样一种说法：只有差生和体育生才会选文科。首先各班的班主任几就不会放任尖子生们去选文科的，这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自我放逐，升学率还要不要了啊？！就好比向晚的表姐冯玥也是在理科班的，要是表姐当年敢露出一点想要选文科的意思来，姑姑恐怕都要疯掉了。
    这也是向晚不能确定选文科的主要原因，她担心父母也会因为这个而不让她选文科，可是她真的不是乱选的，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周末的高考咨询会了，要是能够有所收获，让她能早点定下一个心仪又合适的目标，说不定就能用这个当作理由说服自己的父母了。
    向晚的初中好友韩夏前几天还打电话说起这件事呢，她在一高中上学，同样到了文理分班的重要时刻。韩夏大概是已经决定要选文科了，不过她之所以这样选主要还是因为想离开原来的班级。之前她就跟向晚提起过，她的班级里大多数都是早就认识的各种小团体，大家都有自己固有的圈子，韩夏很难融入进去，人际关系十分不和谐。因此她希望借由这个机会能到一个新的班级体中去，也许能够改善目前的处境。
    跟韩夏恰恰相反，向晚爱极了现在的高一二班，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一点也不想离开的，可是他们班的同学应该大部分都是选理科的，那到时候她这种少数派就得离开这个班集体了。真是舍不得啊，虽然分离总是人生中在所难免的事，可是还是好舍不得。
    向晚笑着看黄雯雯跟周乐两个人拌嘴，心里头想的却是：明年的这个时候，不知道我身边坐着的又会是谁呢？

 第47章 看热闹

    星期天的早上八点钟，向晚准时在一高中的大门口跟大家汇合，作为“非典”的特殊产物，进入公共场所大家脸上全都带着各式各样的口罩。
    今年他们二高中因为“非典”被封闭了一段时间，近期就没有举办这样的咨询会，今天这场高考院校咨询会算是附近规模最大的一个了，而且挺难得是对外公开的，不仅限于一高中自己的学生，所以来参加的人势必会非常多。
    咨询会的场地被设在一高中的室内体育馆里，体育馆是个圆形的建筑，来参加咨询会的学校各自都有一小块地方用来摆放大小不一的展台，这些展台从一进门开始围着体育馆内部呈一个圆形，每个展台后面一般都会有一到两个工作人员，专门负责解答各位考生和家长的疑问。体育馆中央空出来的地方摆放了各个学校的招生简章和宣传照片等信息，供人随意参观。
    向晚她们为了避免拥挤所以来的挺早，这时候场馆里面人还不是很多，里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有点刺鼻，可是最近闻得多了反而都快要习惯了。他们四个跟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干脆就从一进门开始，顺着一个方向一路看了过去。全国各地五花八门的大学直看的人眼花缭乱，看了一多半的时候，大家心里就大概有了个概念。别看这么多的学校看起来挺热闹，可是这关键还是得看个人的分数，分数越高的能够选择的余地才越多。有一些平时没怎么听说过的学校，那分数都很可观，看了一圈下来，几个人都有些受打击。毕竟才上高一，目前他们对于分数这东西还模糊的很，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搭到哪个界限上，到了最后那就是纯粹在看热闹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向晚她们几个已经转战到中间的场地去看那些宣传照片了，站在这里再看周围一圈的展位，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本地的几所比较好的大学是最受欢迎的，那里的学生和家长也最多，北大和清华的门前最冷清，简直是门可罗雀，看来果然是应了那句“高处不胜寒”。
    本来期望很高的向晚看了一圈之后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她此时还对高考一无所知，也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光看着学校好有什么用啊，到时候发现自己的分数其实还差得远，那可就要贻笑大方了！这个时候就不免嫉妒那些可恶的学霸们了，大概到了这里就跟进了菜市场一样，任君挑选了吧，想想就觉得很爽啊。她在心里歪歪的一阵，傻乎乎的笑起来。
    “想什么美事呢？笑的像只偷了油的老鼠！”郑旭打趣她道。
    “你才是老鼠呢！你还有心情说我，怎么样啊，看中哪所高校了？”
    郑旭摸摸鼻子：“哎，这里哪儿轮得到我挑啊，能有人愿意要我，我就知足了！”
    不知道为什么，向晚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意有所指，讪讪的转头假装去看宣传页去了。她在众多的宣传照片里找到了表姐想去的那所学校，照片上的校园是一片红瓦砖墙，映衬着身后的碧海蓝天，给人一种极干净爽朗的视觉享受。光从照片上看也能知道，这所院校所在的城市一定非常美，连她都忍不住有种想要马上去看看的冲动。真希望表姐能够得偿所愿，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就也有机会去走走看看了。
    “你喜欢这个学校吗？”黄雯雯好奇的凑过来问道。
    “嗯，我表姐今年就报了这个学校当第一志愿！”
    “哇！”黄雯雯惊叹着，“那她学习肯定很好！这学校我刚刚看过了，历年的录取分数都不低呢！”
    “是啊，所以现在她压力也挺大的。”
    “唉～我现在压力就很大了怎么办？感觉自己好像上不了一本的样子啊，怎么办怎么办？？！！”
    周乐一把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无奈道：“你不要在这里自己吓自己，咱们现在根本连高考的边儿都没摸着呢！你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得了一本啊，你就全当是来看个热闹就行了！”
    “不行！我觉得自己被刺激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学习了！”
    郑旭一听就乐了：“得！咱班要诞生一个新的学霸了！学霸，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嗯，好说好说！以后有不会的题尽管来问我吧～～”黄雯雯顺杆就爬，马上就得瑟了起来。
    “把你牛的！”周乐抱住她的脑袋一通蹂躏，向晚在她的大叫声中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体育馆里的人越来越多，反正该看的已经都看的差不多了，大家就准备回去了。向晚和郑旭两个人都是骑车来的，就一起搭伴走了，黄雯雯就交给周乐负责送到家。
    这两个人一起在公交车站等车，黄雯雯看了看周乐的面瘫脸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已经决定要选理科了吗？那如果我一定要选文科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雯雯，这个事情是不好开玩笑的，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要选文科，那咱们就只能暂时分开了。”周乐想了想说道：“不是我不想跟你一起，只是……”
    “你不用说了！”黄雯雯打断他，“我都知道！”
    期中考试之前学校才刚刚广播通报批评了周乐，他还因此被记了一大过，黄雯雯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都快难过死了，如果毕业的时候这个事被记到学籍和档案里，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高考呢！而且那天周乐的爸爸当着那么多家长和学生的面狠狠的把他打了一顿，直到现在后背上还有没消掉的淤青，让她怎么能不心疼呢？！如果这次选文理他再因为自己改选了文科，那估计他爸爸真能打死他！
    “我已经决定了，我选理科。”黄雯雯有点难为情的说，“我很舍不得晚晚，可是，我更舍不得你。”
    这大概是周乐听到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了。
    向晚和郑旭先去车棚里取了自行车，就比他们稍微慢了一步出来，骑在路上看到他们俩人正在车站里等车，刚想打个招呼，就见这对鸳鸯突然毫无预兆的抱在了一起……
    郑旭看着向晚逃也似的一下子骑出去老远，简直乐的不行了，人家抱在一起的俩人都没怎么样，倒把她这个看的人吓成这样了！没出息！
    没出息的向晚一张脸又红成了番茄，一路上愣是一句话都没再跟郑旭说过，直到进了家门脸还有点红红的，正好被万芳看见了，还吓了一跳，以为她发烧了赶紧给量了个体温。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万芳可是被吓坏了，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最近家里的醋味就没断过，向晚觉得自己被熏的骨头都快要酥了。
    确认过体温正常之后，直到该吃午饭了，万芳还在忍不住唠叨她，本来今天她都不同意让向晚出门的，还是听她说早就跟人约好了，这才勉强放行。
    眼看向晚已经被唠叨成蚊香眼了，向卫国赶紧出来救场：“你们今天看的怎么样啊？有收获吗？”
    “嗯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大学呢！不过我们也就是看个热闹，现在还有点早，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哦，你才念高一嘛，还有两年呢不着急。倒是冯玥那孩子今年就要考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
    “唉，这孩子也是命不太好，今年她们家里这么多事情，还真是……”万芳想起她们家那些事情，免不了要唏嘘：“要说都是你姐夫不好！乱搞男女关系，真是！”
    “我呸！什么姐夫？！！我姐早就跟他离婚了！这种人最好一辈子不要沾上！”向卫国提起这个就生气。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跟这种人犯不着的！”万芳赶紧安抚他，“现在姐姐这样多好啊，听说她那个早餐车生意火起来了，每天都忙得不得了，还想再雇一个人帮忙呢。”
    “我听她提起过，不过一个小本生意，雇人的话赚的就少了。她现在不比当初，我估计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不一定真舍得请的。”
    万芳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跟女儿问道：“哎对了，你姐姐她是不是报了个很远的学校啊？”
    “是啊，我今天还特意找了那个学校的照片来看，很不错呢！不过确实离咱们这儿挺远的。”
    “哦，你姑姑之前不是说过将来要跟女儿去上学的吗？现在早餐车生意这样好，哪还舍得呢？”
    向卫国不以为意的道：“你还不知道她嘛，为了女儿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真到了外地也要再找事情做的，大不了再买个早餐车继续做就是了。反正上大学花销起来更厉害，总不能坐吃山空。”
    “那这样，现在的这个早餐车怎么办呢？卖掉的话会亏的吧。”
    “大概吧。”
    万芳想了想有些心动：“要是以后我接手过来做，你看怎么样？”
    “你？”向卫国惊讶的看着她，向晚也感到有点意外。
    “妈，你现在的工作不开心吗？”
    “那倒不是，我就是觉着，这工作是因为非典才有的，可是非典再厉害也早晚得过去，万一以后人家不要我做了，那怎么办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向卫国明白妻子这是害怕再一次的失业，所以总想着提早做些打算，“不过大姐现在正做的好呢，还没有卖的意思，咱们要是去问了，难免她要多心。”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我这不就是先问问你的意思嘛，反正现在又不急。”
    “嗯，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只要你愿意吃这份辛苦，我倒是没有意见。”
    “哪有什么辛苦的，大姐都能做，难道我就娇贵了不成！”万芳笑眯眯的说，“你也先不要跟她提，至少等高考完吧，到时候看看情况，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放心吧，我知道！”
    “说到高考，咱们女儿现在就有一件大事了！”
    “嗯，你说文理分班？晚晚，这个事情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向晚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心道：来了来了！终于说到正题了！好紧张啊怎么办！

 第48章 爱的抱抱

    星期天的中午，向卫国在自家饭桌上问道：“闺女啊，文理分班这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向晚咽下嘴里的饭菜，回答的有点底气不足：“这个事儿我想了挺长时间了，我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理科，还是选文科比较好。”
    “选文科？”万芳犹疑的放下筷子，“可我之前怎么听你姑说，你们学校更重视理科啊。文科好吗？”
    向卫国也点头附和：“就是啊，不是都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吗？怎么要选文科呢？”
    “爸爸，理科是好，可是也得因人而异啊，你闺女我不是那块料！”向晚避重就轻的回道。
    向卫国好笑的摇摇头：“不是那块料，那你是哪块料啊？都说理科将来好就业，你表姐不是就选的理科吗？文科的话以后好不好找工作啊？”
    “应该挺好找工作吧，就当个老师啊，记者啊之类的，那不都是文科嘛！”知道他爸爸比较实际，向晚开始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哦？是吗？听起来倒是不错，挺适合女孩子的。”
    万芳跟丈夫对视一眼，转头问道：“那你这是已经想好了吗？选了可就不能改了啊，将来可不要后悔！”
    “嗯嗯！想好了！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向晚欣喜的看着他们：“反正我觉得文科最适合我！”
    “哼，你倒是很自信，”万芳撇了她一眼，“既然这么适合，那高考肯定是没问题的了，我就等着看你当状元了！”
    “咦！？妈你也太瞧得起你女儿了吧！还状元呢！噗！”
    “你妈说的没错啊，你自己选的，那肯定要学出个样子来！就算不是个状元，那也得是个高分啊！爸爸可就等着看你光宗耀祖了啊！”向卫国也跟着揶揄起她来。
    “爸！你们太坏了！”
    “哈哈哈！”
    向家父母这关意外的就这样通过了，向晚心中暗自窃喜。其实这主要也是因为向家夫妻俩压根就不太明白文理分科的意义，只是觉得书是要女儿自己在念的，既然她觉得合适，那大概就是可行的。殊不知只要他们稍微打听一下，知道了二高中关于重理轻文的传闻，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所以向晚生怕夜长梦多，赶紧趁机让她爸妈在文理分科意向书上签了字，其实这个意向书要在期末才上交呢，完全没必要这么早就写好。
    向晚拿着签好字的意向书小心点收进抽屉里，心里既为爸妈对自己的信任感到高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期中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高一年级学生的总体分数明显大幅度下降，显然大多数学生都还不具备自主学习的觉悟，前一段时间的被迫放长假和目前的每天提早放学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的教学进度，各科老师们全都怨声载道。可是学校也没别的办法，“非典”说来就来，谁也不敢担保说保证没事，要恢复正常的自习课很容易，只不过没人能承担得起这个“万一”。
    这段日子，二高中校长那本就不十分茂密的秀发已经就快被他给薅秃了，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二高的老对头第一高中是有宿舍区的，虽然以前宿舍区差不多就是个摆设，只有住在郊区附近的个别学生才会选择住校，不过至少有个现成的。“非典”一来，一高中校长立马就把高三的学生全都安排进了宿舍楼。在他们二高中被迫放假的时候，人家一高中的学生们却回不了家了，那可是天天啥事不管，就是一个劲儿疯狂的刷题啊！
    临近高考最重要的时候，争分夺秒都不为过，二高的校长深深的觉得被人家一高中赶超了一大截，急的嘴上起了一溜水泡。今年高考的成绩要是不够看，那还怎么跟一高中抢生源？怎么摘掉这个万年老二的帽子！
    也因此二高的校长咬牙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于是在向晚她们迎来五一长假的时候，教学楼旁边的那块空地上，新宿舍楼的建筑工程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五一放假七天，可惜因为“非典”的缘故哪儿也去不了，而且期中考试的成绩大概深深的刺激了老师们的神经，假期作业多的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向晚严重怀疑老师们其实是希望大家假期除了学习之外别的什么也别干。反正向晚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了一个假期计划，否则她担心自己一个放松就会有写不完作业的风险。然而她咬着铅笔头皱眉叹气，她发现不管再怎么安排，这些作业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为此她还特意虚心的打电话向李力玮请教，结果被对方无情的嘲笑了。
    “难不成你真的打算把那些卷子全都做完吗？”李力玮不可思议的道：“那我大概要去医院看望你了。”
    向晚疑惑道：“既然是留的作业，当然要写完啊！”
    李力玮差点笑岔气了：“我的天呐！你是哪里来的乖宝宝啊，老师们应该给你发勋章！”
    乖宝宝向晚表示很委屈，也很郁闷。仔细想想，无论如何都要尽量完成作业这个习惯，还是在初中的时候养成的。
    好像是在上初二的时候，他们班换了一个很年轻的英语老师，姓梁，是个很有活力的男老师。梁老师对教学有很多新鲜的想法，他教大家唱英文歌，喜欢上课的时候跟同学们通过游戏来互动，同学们都很喜欢他。可怜向晚那时候英文差的一塌糊涂，每次上课都恨不得缩到桌子底下去，因为梁老师特别喜欢提问，而且完全没有规律性，全凭个人喜好，看到谁就点谁。
    有一次学渣向晚不幸被点中了，梁老师爽朗的笑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她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howtosaythisinenglish?（这个用英语怎么说？）”梁老师随手拿起一支铅笔问道。
    “pencil.”向晚很不自信的小小声回答道。
    “pleasespeaklouderandsayitagain.（请大点声再说一遍！）”梁老师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pencil！”向晚紧张的大声重复了一遍。
    “ok！pencil这个单词怎么拼写？”
    向晚的神经已经高度紧张了，硬着头皮努力回想，可惜越是害怕就越是出错：“p-e-n-c-a-l，pencil.”
    “错了！！错了！”下面的同学率先反应过来，有人起哄有人嘲笑。
    果然梁老师也用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铅笔这么简单的单词也能拼错吗？你坐下吧！以后要多用功！”
    向晚羞耻的低下了头，恨不得立刻打个地洞钻进去。接下来老师再讲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只是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着铅笔这个单词，她是会拼写的，这么简单的单词，她当然是会拼的，只是太紧张。向晚骨子里是带着一点自卑和怯懦的，既不会主动举手回答问题，也不想引人注目，因为不自信，所以从不敢直视老师的目光，可她没有想到会被梁老师误会。
    “有些同学，上课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遇到老师的眼神就躲躲闪闪的，像做贼一样！嗯？看起来多猥琐？！”
    其他同学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跟着哈哈大笑，以为这又是老师讲的一个什么笑话。可只有向晚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向晚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让他产生了这样的误会，觉得既着急又很委屈，可是她没有勇气去找老师说清楚。
    之后梁老师上课也有再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可惜她很不争气，每次都会出些小状况。直到后来梁老师要大家背诵整篇英语课文，说可以培养语感，向晚就回到家刻苦背诵，希望再次被点名的时候可以让老师刮目相看。她每天都认真的、不停的默写、背诵，连说的梦话都是英语课文，可是直到一个月后，梁老师才再次点到她。
    那是她第一次信心满满的站起来直视老师的眼睛，不管他抽查哪一段，她都能流利的背诵出来，就像这些课文已经印在她脑子里一样。背完之后，她满怀希望的看着老师，可是梁老师并没有看出她眼睛里的渴望，只是很平淡的请她坐下，然后继续讲课。
    向晚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只是从那以后她又恢复了一个小透明的自觉，不过也养成了保质保量完成作业的好习惯。后来她的成绩莫名其妙的就提高了，甚至在一次英语考试中得了年级第一名，那天梁老师发卷子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十分的惊讶。向晚想，他大概是觉得我的运气太好了，实在是侥幸吧。
    直到毕业，她都没有单独跟梁老师说过一句话。
    向晚收回思绪，耳边听到李力玮调侃又关切的声音道：“你快别傻了！老师当然不会给你发勋章，成山成海的作业只是用来拴住咱们想玩的心，谁都知道根本就不可能做完！听我的，把每一套的试卷一到四做了就行！其他的等开学再慢慢做，完全来得及！”
    “遵命！”向晚笑着谢过他的好意提醒，当然要听他的了！这可是学霸兼学习委员啊！只是她今天才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嘴上说着要做个老师眼中的小透明，可却还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做个讨好老师的乖宝宝呢。
    向晚自嘲的一笑：“你好可怜哦，抱一抱！”她用手臂圈住膝盖，给了自己一个爱的抱抱。

 第49章 熊孩子

    五一假期的这一天，向晚一家去爷爷奶奶那里吃晚饭。
    他们一家到的时候，姑姑和表姐早就到了，小婶是一个人带着堂弟向晨过来的，小叔作为公交车司机是不存在五一休假的，别人放假的时候反而是他们最忙的时候。为了等他回来一起吃饭，他们七点钟才开饭。
    今天晚上吃饺子，是向晚最喜欢的肉三鲜馅的。新鲜的猪肉全靠一把刀剁成肉馅，里面再加上泡发的黑木耳、新鲜的大个儿虾仁还有翠绿的韭菜，完美！肉馅儿里的虾仁都是自己动手一颗颗现剥得，向晚可是没少出力。
    小叔这边一进门，女人们就开始烧水准备煮饺子了，向晚帮忙把早就做好的凉菜端上桌。今天拌了个黄瓜蒜泥金针菇，一道皮蛋豆腐，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卤味，一只烧鸭，还切了一碟香肠。煮饺子的时候，男人们就先上桌喝酒了，小胖子向晨也跟着爬到桌上施展徒手吃烧鸭的绝技。
    “向晨！你洗手了没有？！”小婶牛莉竖起眼睛呵斥道。
    “洗啦！”向晨明显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病从口入知不知道？赶紧去给我洗手！不洗手不许吃！”
    “来，晨晨！你手太脏了，奶奶喂你，啊！”
    “妈～！您别喂他！都多大了还要人喂！向晨你赶紧去洗手！你听到没有！”牛莉对婆婆无可奈何，只能使劲瞪儿子，眼中是赤裸裸的威胁。
    向晨小朋友撅着嘴不情不愿的离开饭桌，在水龙头底下象征性的沾了沾水，又飞快的跑回了饭桌上。向晚隐约看到小婶狠狠的磨牙，估计已经打定主意今晚回家就要秋后算账，向晨小朋友还一脸的无所觉，正撒开两只油光光的小手左右开工，忙着跟鸭腿和香肠亲切交流。
    “别用手抓！你不是会用筷子吗！”忍无可忍的牛莉把一双筷子塞进他手里。
    “我洗过手了！”向晨很委屈，筷子哪有手好用啊！用筷子干嘛还要洗手！真是麻烦！
    “你都多大了？啊？都上小学三年级了，吃饭还用手抓！你丢不丢人！你以为你还是小婴儿呢！”
    “哎呀行了行了！吃饭的时候干嘛老是骂孩子！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饺子煮好了没有啊？你看我大孙子都饿了！”
    “……”小婶大约在心里默念着大慈大悲观音咒，原地运了好一会儿气才转身进了厨房。
    向晚和表姐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对小婶十分同情，有个溺爱乖孙的奶奶，向晨小朋友不是一般的难管啊。
    这时候一直没出声的小叔倒是开口了：“妈你不要老是惯孩子！都快十岁了，吃饭还这么没规矩！我们小时候能这样吗？”
    “哼，那不能！你老子可看不惯这样滴！”没等奶奶说话呢，向晚爷爷先咂了一口小酒慢悠悠的刺了这么一句。
    “唉，那您也不管管我妈！就看着你大孙子这么不像样！”小叔被老父亲挤兑的脸都憋红了，才挤出这么一句来。
    “吓！我老喽，才不管你们这些破事呢！”爷爷给了他一个白眼，这老婆子他可管不住，想拉自己下水？没门！
    “向晨！你别吃了！你看两个姐姐都没上桌呢，就你嘴馋！吃那么多鸭子香肠，一会儿饺子你还吃不吃了！”求救无门，小叔只好继续朝着儿子使劲。
    “吃！我能吃的下！”向晨才不怕自己这个外强中干的爹呢，嘴巴里塞的满满的就敢呛声：“我就爱吃香肠！”
    牛莉这时候端着一盘饺子走过来，眼神凉凉的撇了他一眼，小胖子顿时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大约是终于想起了老妈的手段。
    等到饺子都煮好了，大家终于都坐过来围在一起开始吃饭了。
    其实在向晚看来，向晨在饭桌上的规矩确实是挺糟糕的，吃的时候也不老老实实的坐好，不是这里歪一歪就是那里靠一靠，而且总是忍不住上手去盘子里捞，虽然都是一家人没人会跟他计较，不过总归是不太好看。而且向晚也不觉得这个胖仔在外头的时候就会有所收敛，那到时候岂不是会很丢人！
    此时小胖子就在奶奶的帮助下在饭桌上“横行霸道”，一会儿要那块鸭肉，一会儿又要那块卤味，吃饺子也不老实，总在盘子里挑挑拣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给饺子选美呢。而且他吃饺子的时候有一个十分不好的坏习惯，不吃饺子皮。很快他的碗里就剩下了一堆模样凄惨的饺子皮。
    “向晨！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要是再敢只吃饺子馅，我会怎么着？”牛莉铁青着一张脸直视儿子那张油花花的小脸。
    “……”向晨停下挥舞着的筷子，闻言盯着自己的饭碗呆了一呆，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奶奶已经抢先一步把他的碗换了过去。
    “没事儿没事儿啊，奶奶吃！奶奶就爱吃饺子皮！”
    “妈！我在管教孩子！您能不能别老这样！”牛莉忍无可忍的说道，合着就显得您是亲奶奶，我是后妈是怎么地？！这样还怎么管孩子！
    “就是啊妈！不是跟您说了吗？孩子不能这么惯着！”小叔这回也帮着自家媳妇，“向晨！你今天必须自己把碗里的饺子皮全吃喽！奶奶也护不住你！你听到了没有！”
    “我不！我不！我不爱吃！我就不吃！奶奶爱吃为什么不让奶奶吃！”
    “臭小子！你是不是找打！”
    “你凶什么凶啊！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一个饺子皮你们至于吗，啊？”奶奶把碗一撂瞪起眼睛训起了自己儿子：“屁大点的事儿非得在饭桌上闹！今儿我孙子就不吃了！你看我管不管的了！”
    “耶！奶奶最好了！”向晨撒欢的在饭桌上冲着父母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牛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上去就拽住了他的胳膊，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向晨一把拉进了厕所里，反手就锁上了门。等奶奶反应过来的时候，厕所里已经传来了她大孙子惊天动地的哭叫声，显然正在接受“爱的再教育”。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向晚正在感叹小婶的力气可真大，这边奶奶已经被向晨的哭声刺激的暴走了。
    “哎呀！我不活了！这是要造反了啊！这哪是在打孩子啊，根本是在打我的脸啊！哎呀！”奶奶坐在那里开始哭起来，姑姑赶紧上前去劝自己的老妈，万芳则跑到厕所门口去劝弟妹。
    “弟妹！你冷静一点啊！差不多就行了！别把孩子给打坏喽，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你嘛！快点开门吧啊！”
    冯玥在桌子底下悄悄的拽了拽向晚的袖子，向晚抓紧时间赶紧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可惜了这么好吃的饺子了，她还没吃饱呢。这下饭桌上就只剩爷爷一个人淡定的继续吃饺子喝小酒了，向卫国正给弟弟使眼色让他赶紧去劝自己媳妇呢。
    那边牛莉终于打完了孩子，打开厕所门拎着儿子走了出来，小胖子正一手提着裤子，一手在脸上抹眼泪，这会儿已经不嚎啕了，改成了小声抽泣状。向晚眼尖的看到了他通红的小屁股，心里却很不厚道的只想笑。
    奶奶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了他的乖孙，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嘴上忍不住骂骂咧咧的。
    “妈您也用不着指桑骂槐的，您能教训您儿子，我自然也能教训我儿子！”牛莉刚打了儿子，可是心里的火气却还没消，这会儿说话也有点冲。
    “怎么跟妈说话呢！”小叔赶紧瞪了她一眼。
    “哎呦，我可怜的乖孙哟，摊上个这么狠心的妈！吃个饭也不让人消停，哎呦！我苦命的孙子啊！”
    “妈你差不多得了啊！人家当妈的管教孩子，您这是干嘛呢！”这时候还得是亲闺女说话管用，姑姑一张嘴，奶奶就不吱声了。
    “你过来！”牛莉站在饭桌前招呼向晨。
    刚挨过打，向晨这会儿略有点怂，脖子一缩就从奶奶的怀里挣扎了出去。
    “把饺子皮吃了！”
    向晨接过亲妈递过来的饭碗，对着白花花的饺子皮挤出了几滴金豆子：“哇！！我不吃！我不想吃！”
    牛莉没想到挨了一顿打这小子还敢反抗，眼一瞪就举起了巴掌。小胖子见事不好扔了碗转身就跑，小胖身子爆发出了令人惊叹的速度，居然打开大门转眼就跑出去了。
    “还不快追！”向卫国这一声喊总算是惊醒了一屋子的大人，牛莉鞋都来不及换就跑了下去，小叔也紧跟其后追了出去，奶奶被吓得不轻，嚷嚷着也要下去找，好说歹说才被姑姑给劝住了。这下饭也不用再吃了，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只剩下奶奶在那里一边骂一边哭。
    过了一会儿，家里的电话响起来，向晚的爸爸接的，接完之后却脸色十分的难看。
    “晨晨跑丢了，三儿两口子没找到他！”
    “什么！！怎么会没找到呢！”
    “孩子能跑哪去！！现在怎么办？！！”
    “他们两口子现在还在小区里头找，咱们也赶紧帮着一块儿找找吧！”向卫国对万芳说道，转头又劝慰自己的妈：“妈您也不用担心，向晨也不小了，出不了什么大事！”
    “哎呦这是要我的命啊！呜呜呜！”
    说着话，向卫国和万芳一块准备下楼，向卫红也要去找，让他给劝住了：“我们这些人就行了，你留下照顾爸妈吧！”又嘱咐向晚乖乖听话，这才匆匆走了。
    向晚目送父母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转头又趴着窗子往下看，这会儿已经八点多了，天都黑了，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小胖子到底能跑去哪里呢？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

 第50章 辛苦

    晚上九点的时候，独自跑出家门的向晨还是没有被找到。这时候已经没人能够阻挡向晚奶奶寻找孙子的步伐，她在向卫红的陪同下加入了找人的行列寻找范围就在楼下的小区里，其他人早就到更远的地方去找了。
    家里头只剩下爷爷和向晚姐妹俩，屋子里一时静的吓人，钟摆在墙上哒哒哒的走着，听得人心焦，爷爷虽然没说话，却一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显然也十分的担心。
    向晚打开窗子，忧心的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已经这么晚了，这不省心的小胖子会去哪儿呢？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呀？万一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她想起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某家的小孩子被非法组织拐去，故意弄残了去乞讨，好以此来牟利。一想到堂弟可能会缺胳膊少腿的，向晚的心里就一颤一颤的。
    这时候外头传来向晚奶奶的喊声，一声声的叫着向晨的名字，声音里还夹杂着哭声，听起来格外的瘆人，让向晚更加觉得如坐针毡了。
    “这小子能跑哪去呢？就他那体型！”冯玥显然也十分焦躁，忍不住打破屋里的沉默，声音里透着些许疑惑。
    向晚心道，说的也是啊，向晨跟自己一样那可都是彻头彻尾的体渣，十分不擅长运动，而且就小胖子那一身肉肉，一跑就直颤悠，当时他跑出门没多大会儿小婶可就追出去了啊，怎么可能会追不上呢？这样一想，向晚心中忽然一动，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她急着想印证心中的想法，站起来就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这栋楼一共有六层，爷爷奶奶家住在四楼，向晚打开大门迟疑的望了望楼上的台阶，这里的老楼走廊里是没有灯的，到处乌漆麻黑的一团。
    “你干嘛？”表姐疑惑的问道。
    “嘘！”向晚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拿起门口鞋柜上的手电筒，悄悄的上了五楼，冯玥看着她的动作也是眼前一亮，连忙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打着手电仔仔细细的照过去看，五楼的楼梯间里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向晚不甘心的继续爬上了六楼，这回手电筒的灯光一晃而过，直接就停在角落里一个蜷成一团的人影身上。
    “晨晨！！”身后的冯玥惊喜的叫起来，向晚看着那团熟悉的小肉墩跟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就是说嘛，小胖子哪里可能跑那么快，敢情是小婶下意识的以为他跑下了楼，结果他却是往楼上跑了，那可不就找不到嘛。而且这孩子也真是够可以的，愣是能在这里躲了一个多钟头也不回家！也不管大人们找他都快找疯了！
    “臭小子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家里人都快急疯了你知不知道啊！”冯玥上前揪着他的脖领子数落道。
    向晨的屁股刚刚被打开了花不敢坐着，只能蹲在楼道里，靠着墙蹭的身上脏兮兮的，这会儿一站起来腿就麻了，疼的龇牙咧嘴的，还不忘气鼓鼓的强调：“我不吃饺子皮！我不吃！”
    哼，向晚心里冷笑，小子，恐怕你接下来要考虑的不是饺子皮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皮了！
    向晚姐妹俩把小胖子带回了家，又想法子通知了大人，回去跟爷爷把经过一说，爷爷都忍不住被他气乐了。
    “你这小子跑出家门怎么反而往楼上跑呢？这是不按常理出牌啊！”爷爷还饶有兴致的跟他讨论。
    “外面天黑了很危险，我这么可爱，要是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噗！”向晚和冯玥纷纷吐血，这是得有多自恋啊！
    “嘿！就你这一身肉，拐走了不得倒赔钱啊！谁家养的起！臭小子！”爷爷在他头上糊了一巴掌，小胖子还挺不乐意。
    最先回到家的是奶奶和姑姑，她们本来就在小区里找，离家近喊一嗓子就行。
    “哎呦奶的乖宝啊！可吓死奶奶了！呜呜呜！”向晚奶奶这回可真是给吓着了，一进门那腿都有点软，幸亏姑姑扶了一把。
    “该！都是你平时给惯的！我看你还惯不惯了！”爷爷赶紧趁机教训了她一顿。
    等奶奶好容易缓过来不哭了，小叔小婶和向晚的爸妈也回来了，小婶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不过这回一进屋就发作的却不是她而是小叔。
    “你给我过来！”小叔看起来是动了真怒，这一晚上的担惊受怕终于让他意识到了这孩子到底有多难管。
    “你干嘛？！！你想干嘛！我大孙子刚找回来，你还想再给打跑喽！”向晚奶奶拼命护着孙子。
    “妈你放手！你再这么惯着他，今天这事迟早还得再来一回！我今儿就把他打服了，看他还敢不敢了！”小叔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的道。
    向奶奶显然也对今天的事情心有余悸，早前刚被爷爷训了一顿，现在又听儿子也这样说就难免有些迟疑，这一迟疑，手上的劲儿就松了一松，只这一松的空档，向晨小朋友就被他爸爸给拎走了，他还在那里不敢置信的努力挣扎着喊：“奶奶救我！奶奶救我！妈！妈！快救我啊！姐！姐姐！”
    面对他杀猪般的叫声，全家人都做望天状，向晚也淡定的转过头去。小弟啊小弟，不是做姐姐的不救你，是你这次确实有点五行缺揍，为了防止你将来真的被人给拐走了，今天就让你爸爸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折腾了一晚上总算是虚惊一场，向晨也被小叔小婶给带回家去了，而向晚今天却不回自己家，她要去姑姑家住。本来她是挺想让表姐来她家里玩的，结果表姐说想趁着放假帮姑姑早起出摊儿，所以向晚只好又去打扰姑姑了。
    小姐妹俩都很兴奋，一个被窝里聊天到半夜十二点才睡下，可是刚睡了没一会儿向晚却发现表姐正穿衣服准备起来。
    “你接着睡吧，我去帮我妈准备东西。”表姐说完就穿好衣服出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她把门带上。向晚迷迷糊糊的反应了一会儿，听着卧室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一时也精神了，干脆也开灯下床穿好衣服出去了。
    大概是怕影响她睡觉，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厨房里透出一点亮光，向晚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这时候也才刚刚凌晨三点半。
    向卫红此时正在厨房里一边准备早餐车的食材，一边念叨着女儿：“不是让你别起来吗？晚晚难得来家里，我看你们好像睡的挺晚的。这些事我都做惯了，不用你帮手！”话虽这样说，可嘴角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难得我放假，大不了白天再补呗！”
    “你呀，高考可没几天了，有这时间你多看一会儿书多好！”
    向晚听着厨房里的对话，特意加重了脚步声，这才笑眯眯的推开了厨房的门。
    “姑姑，姐！我也来帮忙！”
    “哎呦！晚晚，我们把你吵醒了是不是？太早了，你再去睡一会儿去吧！哪儿需要这么多人！”向卫红赶紧赶人。
    “既然起来了就过来吧！来帮我弄这个！”表姐倒是不客气的指挥起来，向晚就乐颠颠的跑过去帮忙了。
    需要动刀开火的活儿都被向卫红自己一个人揽过去了，向晚跟冯玥就负责打打下手。现在早餐车的生意特别好，所以需要准备的东西挺多，光向晚自己就洗了一大盆的蔬菜，不过三个人一起准备起来效率还是很高的，都准备好了之后她们还休息了一会儿才一起出摊去。姑姑每天都坚持把早餐车开回家，就放在楼下，他们把食材都搬上车，就开着车子去老地方准备开张了。
    车子停好的时候时间刚好五点多一点，临近的几个商贩也都在开始准备做生意了，大家纷纷跟姑向卫红熟络的打着招呼，还有人好奇的问起向晚，向卫红一律都高兴的给人介绍一遍，害得向晚笑的脸都僵了，还被表姐笑话了一回。
    等早餐车收拾停当，趁着还没有客人上门，向卫红先开火给姐妹俩做了一份早点，在表姐的强烈要求下最后也给她自己做了一份。
    “卖早餐的自己都不吃早餐，这像话吗？”表姐佯作生气的说道，不吃早餐对身体可不好。
    “好好好，我吃就是了。”
    向晚看着这母女俩个的互动，捧着手里的蛋饼笑的傻兮兮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也有出力，总觉得今天的早餐格外的好吃呢！
    早上六点半，早餐车的客流量渐渐多起来，向晚不禁感慨，没想到五一假期的时候，还有这么多的人需要辛苦的上班劳作，相比之下，她们这些学生真的是太辛福了。
    因为“非典”的关系，早餐车的卫生问题尤为重要，他们早上已经把车子里里外外都消过毒了，这时候车身上就贴着“已杀菌消毒”的字样，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姑姑的生意特别的好。早餐车不大，容不下太多人一起工作，向晚就跟表姐轮流在里头帮忙，当然，每次都被姑姑强调要带上口罩和手套，务必做到全副武装。保证卫生是一方面，主要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健康。
    一直到上午快十点的时候，他们才准备收摊回家。尽管这一早上可以跟表姐轮流休息，向晚还是感到有点累，可想而知一直都没有机会休息的姑姑就更是辛苦了。冯玥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回到家之后，她拦住了想要去准备午饭的向卫红。
    “妈，您去休息！今天中午就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你？”向卫红惊讶的看着她，自家女儿自家知，不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也差不多了，因为练钢琴的缘故，怕伤了手，从小到大都没舍得让她进过厨房，“你知道怎么开火？怎么煮饭？”
    “您别小看我！”冯玥被她看得有点羞恼，“那不是还有向晚呢吗！两个臭皮匠也能顶半个诸葛亮了吧！不就是一顿饭嘛！你就等着吃吧！”
    被点名的向晚一脸惊悚的看着她：“哎？啥？”做啥？做饭？！！

 第51章 下厨吧

    冯玥十分坚定的把向卫红赶回房间里去休息，自己则跃跃欲试的想要招呼向晚一起进厨房，谁知却看到她的小表妹正在左顾右盼的寻找撤退路线。
    “晚晚，你要去哪里？”冯玥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问道。
    “……呃，姐我好困啊，昨晚睡的太少了，我先去睡会儿，那个午饭我就不吃了哈！”
    “站住！”冯玥朝她勾了勾手指，“你不会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厨房的，是吧？我亲爱的小妹！”
    不，我忍心，真的！谁让你擅自做主要接管厨房的啊！向晚在心中疯狂吐槽，可惜没有胆量说出来，她总觉得自家姐姐近期越来越霸气侧漏了，勾手指的样子女王范十足，大概是这一年多来各种糟心事接踵而至，严重影响了她表姐的性格养成，也不知道这种改变究竟是好是坏。
    总之向晚被冯玥压着一起进了厨房，两个厨房小白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厨房一向是母上大人们的私人领地，要说冯玥因为弹钢琴的缘故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向晚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她最多只能帮忙摘个菜或者递个菜刀。
    “所以，我们中午要吃什么？”向晚决定把这个难题抛给表姐。
    “呃，先看看家里有什么吧。”冯玥想的挺好，“咱们就根据家里现有的食材决定吧！”
    然后两人就都傻眼了，因为有早餐车要供应，再加上女儿放假在家，侄女儿又来家里做客，她们家厨房里的食材真的只能用“丰富”这两个字来形容了。你就说你想吃啥吧，应有尽有，向晚严重怀疑她姑刚把菜市场给打劫了。
    所以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中午吃什么？
    “我想吃糖醋小排！烧条鱼怎么样？再来个韭菜炒鸡蛋！汤就简单做个西红柿蛋花汤好了！”冯玥对着满冰箱的食材流口水。
    “嗯，想法不错，你会做？”向晚无情的打断了她的yy。
    “不试试怎么知道！”冯玥信心十足的开始往外拿食材，完全是一副撸起袖子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排骨是放在冷藏室里的，看样子姑姑本来就打算中午做这个吃，倒是省事了。不过向晚对着水槽里的那条黄花鱼愁眉苦脸，好腥好臭好恶心的触感啊！啊啊啊～～～救命啊！
    冯玥郑重其事的系好围裙、带好手套，如临大敌的拿着刮鳞刀站在水槽边给自己打气，可是五分钟后，向晚都已经把韭菜摘好了，她气势十足的姐姐却连姿势都没有变过，那条死鱼还是全须全尾的躺在那里……
    “要不，我试试？”向晚苦着脸请战，毕竟她姐的小手还要在黑白键上跳舞呢，真伤着了可不得了，看在这是她亲姐的份儿上，还是她牺牲一下吧。
    “不用……”冯玥大约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建设，勇敢的把手伸向了黄花鱼。接触到鳞片的瞬间，就算是隔着手套，向晚还是发现她姐的脸小小的扭曲了一下。
    “咦～～”鱼太滑，手套老是抓不住，刮鳞刀忽的一下带起一串鱼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冯玥一脸，她的动作瞬间一僵，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姐，你你你没事吧。”
    “快给我擦掉！擦掉～～”冯玥的声音里都打着颤儿。
    “哦哦。”向晚赶紧手忙脚乱的给她姐擦干净。可是这根本没有用，不管她再怎么小心，鱼鳞还是接二连三的往身上蹦，向晚都快把她姐的脸给擦秃噜皮了。不过这之后冯玥大概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接下来的动作明显加快了许多，一时间水槽里鱼鳞横飞，杀气四起。向晚不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场面太过凶残，少儿不宜。
    终于刮完鱼鳞的冯玥感觉像是真的在战场上厮杀了一回，虽然黄花鱼像得了皮肤病，但是好歹应该可以吃了，吧。
    她刚想表示大功告成，就听向晚悠悠的来了一句：“刮完鱼鳞是不是还要去内脏啊。”
    “……”冯玥想，做条鱼这个想法真是糟糕透了，她以后都不想吃鱼了。
    接下来的画面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向晚用钦佩的眼神望着冯玥，她姐正在咬牙切齿的把手伸进鱼肚子里去掏内脏。之后的那一年，向晚只要一想到鱼就能回忆起这个瞬间，然后就什么食欲都没有了，没有了。
    甭管效果如何，总之两姑娘自觉鱼已经可以下锅了，接下来向晚就让脸色苍白的冯玥在一边缓一缓，自己承担起了剩下的准备工作。当然，在向晚眼里，准备工作无非就是把韭菜洗一洗，排骨洗一洗，葱姜蒜洗一洗。搞定！
    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平时大人们做饭总是观摩过一二，大概的步骤还是知道的。两个人齐心协力把排骨连同她们认为需要的辅料一起放进高压锅里，把韭菜切好，鸡蛋打进碗里，就准备煎鱼了。
    还是冯玥主动拿起了铲子，向晚递给她一个锅盖：“油会溅出来的！拿这个挡一挡！”冯玥郑重的点头，一手铲子一手锅盖准备妥当，由向晚负责把鱼丢进锅里。
    黄花鱼咚的一声掉进锅子里，姐妹俩惊慌逃窜，然而想象中的油花四溅并没有发生，因为根本没开火。
    向晚&&&&冯玥：……好尴尬……
    冯玥清咳一声假装若无其事的上前打开燃气灶，鱼已经下锅了，总不能再捞出来，算了，顺其自然好了，她安慰自己道。冷锅冷油下鱼的后果就是，黄花鱼裸奔了，皮全都粘在锅子上了，翻个身之后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可言，鱼身凄凉。
    怎么办？冯玥用目光跟向晚求救，然后就见厨房小白向晚很果断又很光棍的直接一盆凉水倒了进去。
    “煮吧，水开了用铲子铲一铲锅底儿，皮就下来了！”大概吧。
    “嗯。”冯玥深沉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个人就一边看着鱼一边盯着高压锅，她俩都是第一次用这个，现在细想都有点后怕起来，话说这玩意很危险的哦，一会儿该不会爆炸了吧～～
    “你把盖子盖紧了吗？”冯玥胆战心惊的问道。
    “啊？不是你最后盖上的吗？”
    “……那我盖紧了吗？”
    “……”好想哭啊，现在跑出去还来不来得及啊。
    “呲呲呲！！！”高压锅开始发出骇人的声音，姐妹俩像两只傻狍子一样在厨房里乱转，这声音真的是很吓人啊，每次老妈用的时候，向晚都是有多远跑多远的！
    “怎么办！怎么办！”
    “关掉！！关掉！！”
    “怎么关啊！！我不会！！”
    “啊啊啊～～～我也不会！！”
    “……”向卫红进厨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兵荒马乱的一幕，被女儿赶回房间之后，她躺在床上居然真就睡着了，一睁眼就赶紧过来看看情况。果然不出她所料，向卫红淡定的走进去关掉了高压锅上的火，然后温柔的提醒两个可爱的少女，“鱼要烧糊喽！”
    “啊啊啊啊啊啊～～～～”
    向晚赶紧去翻鱼，冯玥一脸惊慌却还是不忘把她妈给请出去：“妈你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您先出去吧！求你了了！”
    “好好好！”向卫红笑着摇摇头，自从离婚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脾气真是变得好多了，看着一厨房的狼藉居然只觉得有点好笑，一点也没生气。
    厨房里向晚勉强把鱼抢救了一下，虽然看起来有点黑，不过等出锅之后撒上香菜应该就会好多了吧，她自我安慰的想。为了保温，鱼还留在锅子里，没有着急盛出来。
    等到另一边高压锅好不容易放好了汽，不再发出吓人的声音，两人才打开盖子查看战利品，油亮亮的排骨汤看起来异常的成功，一开盖就香味扑鼻。不过冯玥坚持要做糖醋小排，还得先把排骨从汤里面捞出来。幸好家里的锅够多，很快就另起了一个锅倒油，再把排骨扔进去，冯玥本着字面上的意思挖了几勺白糖，倒醋的时候没把控好力道，哗的一声下去小半瓶，呛的两人鼻子刺痛，搞得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醋味，这下子大概一个星期都不用再烧醋消毒了！
    冯玥做排骨的时候，向晚在做西红柿蛋花汤，不过她有点困惑，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蛋没成花，而是变成了蛋坨坨！算了，熟了就好。
    最后一个菜是韭菜炒鸡蛋，相比之下这个菜听起来就简单多了不是，可惜下锅的步骤出了一点点问题，她们先把韭菜丢进去炒了炒，然后直接把生鸡蛋倒了下去，做出了介于韭菜炒鸡蛋和韭菜蛋饼之间的不明物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电饭锅质量很好，米饭看起来最正常。
    向卫红饶有兴致的坐在饭桌前等吃，这对她来说真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两个女孩一脸忐忑的盯着她拿筷子的手，让她也不自觉的跟着紧张起来。
    嗯，鱼看起来还行，应该是鱼吧，虽然有点黑，不过摆盘摆的好，加分。至于另一盘，疑似肉的东西，是什么？失败的肉丸子吗？可是为什么会有骨头？（其实是糖醋小排）。韭菜鸡蛋饼？好像失败了，不过没关系，吃进去都差不多嘛。最后一个汤，西红柿她看见了，里面那一坨是……蛋？貌似没打散。
    向卫红盯着那盆汤看了半晌，正考虑要不要伸筷子进去帮忙搅一搅，就收到了两个女孩更加炙热的目光。向卫红不由得肃起面容，仿佛面前的不是两个女孩子初次下厨的成果，而是一桌精致的满汉全席。稍微犹豫了一下，她先把筷子伸向了那道鱼。

 第52章 鱼的滋味

    毕竟是两个女孩子第一次下厨，向卫红不想辜负她们的一片心意，犹豫了半天决定先尝试一下那道看起来还不错的……烧鱼？
    一筷子鱼肉刚放进嘴里，向卫红就后悔了，可是又不想吐出来，只好强忍着咽了下去，后脊背立马竖起了一排鸡皮疙瘩，脸上的表情也控制不住的皱成了一团。
    “！！”冯玥一见老妈的表情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也夹了一筷子来尝，“啊呸呸呸！”这是什么味儿啊！
    向晚在旁边看了咧开嘴乐的像只偷了油的老鼠，冯玥见状本着有难同当的原则，马上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向晚虽然第一时间吐了出来，可那复杂的味道还是留在了口腔里，那滋味真是又苦又腥又荡气回肠，估计小说里的那些所谓绝顶毒药也不过如此了！
    “妈！你居然咽下去了！”冯玥一口气喝下去整杯水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转而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老妈。
    向卫红淡定的喝了一口水，唔，有了这一口鱼肉垫底，剩下的菜就算再怎么难吃那也都是小意思了！所以她又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韭菜鸡蛋。嗯，除了没什么滋味，还有点糊，至少跟鱼肉相比也算是能入口了。她又把目光转向那盘肉糊糊，仔细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到底是道什么菜，干脆直接问道：“这个是什么菜？”
    “糖醋小排！”冯玥难得有点羞涩的回道。
    向卫红狐疑的看了好几眼，好吧，盘子里的骨头确实像排骨，应该是她早上预先拿出来解冻的那些。不过她忍不住揶揄道：“嗯，糖醋大概有，小排在哪里啊？”
    没等冯玥解释呢，向晚先给她姐补了一刀：“姑姑！排骨还在高压锅里的时候看起来都还好好的呢！被我姐糖醋了之后就变成现在这幅残样儿了！”
    “原来你们用高压锅做的是排骨！那都被压烂了直接吃就行了，糖醋小排不得用油炸吗？”
    “！！”冯玥和向晚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冯玥趁机给向晚吐槽回去：“就你还敢自称是吃货！敢情以前的那些糖醋小排可都白吃了啊！连要用油炸都不知道！”
    向晚给了她一个白眼，切，说的好像你知道似的！
    向卫红笑了笑，虽然糖醋小排变成了肉泥儿，她还是准备尝试一下。刚夹起一筷子还没放进嘴里，先闻到一股刺鼻的酸味，嗯，糖醋料很足。
    “妈怎么样？这个菜虽然看起来不太好，不过味道应该还行吧！”冯玥心里多少还存着几分侥幸。
    “嗯，糖醋味很足，不过要是能放点盐就更好了。”
    “哎？！”没放盐？冯玥赶紧问向晚：“你放高压锅里的时候没放盐吗？”
    “我以为你糖醋的时候会放呢？”向晚无辜的看着她，这不是怕加重了嘛，结果两人都没放。
    向卫红已经快憋不住笑了，这两个从来没下过厨的孩子第一次做饭野心倒是不小，既要做鱼又要做排骨的，实在是勇气可嘉。
    折腾的一中午，结果真正能吃的菜没几个，最后她们三个人只就着韭菜鸡蛋和西红柿汤凑合着吃了一顿，吃的也挺开心。冯玥想让妈妈休息的心是好的，不过向卫红表示，给她们收拾厨房的烂摊子所花费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她自己做一顿饭的时间，小孩子最好还是去学习，家务事嘛就交给大人来做吧。
    向卫红好容易收拾完一厨房的残局，悄悄打开女儿的房门看了看，小姐妹俩正头挨着头亲密的睡在床上，大概是真的累坏了吧，做一餐饭对于她们来说更像是一场游戏，她想，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大概正带着弟弟在做家务吧，幸好女儿她们这一代是不同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她的掌上明珠永远也不需要下厨房。
    向晚就这样在姑姑家里玩了几天，直到马上要开学才恋恋不舍的准备跟表姐告别，谁知道万芳老家有个长辈过世了，他们夫妻连同姥姥姥爷一大家子人全都得去乡下奔丧，向晚眼看要开学了就不打算带她去，只好把她留在姑姑家。向卫红倒是很高兴，正好她们小姐妹两个互相有个伴，平时在一起也不淘气，省心的很。
    老家刚过世的那位长辈向晚接触的不多，而且年纪也已经很大了，走的时候没有受罪，按照万芳老家的说法也算是喜丧，向晚自然没有太多悲伤的情绪，只是冯玥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是在那边老家有几个好朋友的吗？难得有机会能回去看看却没带你，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她问道。
    “唔，”向晚情绪不高的说道：“她们早就都嫁人了，回去也见不到了。”
    “啊？”冯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们多大了，怎么就嫁人了？”
    “最大的那个应该有十八岁了吧，”向晚回忆着，“我妈老家那里女孩子都结婚早呢！”
    “可是还没到法定年龄呢吧？怎么结啊？”
    “老家比较落后，很多人都是先办酒席，等以后生出儿子来才去领结婚证的。”
    “天哪！”冯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怎么现在还有这样的事？生不出儿子就不领证了？”
    向晚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姥姥姥爷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老家就在她们市下辖的一个农村，村子地方不大而且位置有点偏。小时候每年暑假爸妈都带着她回去住一段日子，小小的村子虽然不富裕但是风景确实十分秀丽，他们每次去都住在姨婆家里，姨婆是姥姥的亲妹子，姥姥一家搬到城里来之后也一直没有断了往来，所以关系十分亲近。
    姨婆家男丁兴盛，一口气连生了七个儿子，向晚的七个表舅舅们接下来生的也都是清一色的毛小子，见到向晚这个丫头各个都稀罕的不得了，几个表哥都是上树下海的淘气包，遇到向晚这种文文静静的小女孩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虽然都很宠她却玩不到一起去。后来向晚就认识了同一个村的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每次去姨婆家都一起玩。
    小时候的向晚因为奶奶的重男轻女一度很自卑，可是到了乡下，姨婆家的人都把闺女当个宝，让她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而且跟村子里同龄的女孩相比，她简直就像泡在蜜罐罐里一样了。跟她玩的好的有一个女孩梅子比她还小呢，那时候也就才七八岁的样子，每天都要领了羊去草地上放，向晚陪她一起坐在草地上看着羊，她就会滔滔不绝的讲羊的故事，向晚每次都听的津津有味。放完了羊梅子还要回家去帮忙烧火做饭，其他女孩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所以每到快开饭的时候，都只剩下向晚一个人还可以在外头玩。
    中考前的那个暑假，是她最后一次跟小伙伴们聚在一起，那时候向晚最关心的事情就是暑假作业和中考复习，而乡下的小伙伴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开始考虑嫁人的事了，她们的人生规划里根本就没有高中这个阶段。
    “我妈说女孩念到初中就够用了，在给我说婆家了。”
    “你才多大呢？这就嫁人了？”向晚有点不能接受的问。
    “不嫁人就得出去打工挣钱，太苦了，还是嫁人的好，找个离家近的蛮好！”
    这女孩已经自己开始打扮起来了，不再扎着小姑娘的辫子，说话穿衣都模仿着大人的样子，明明只比向晚大两岁，两人站在一起却仿佛已经是两代人。一道模糊的隔阂悄悄的横亘在向晚和其他小伙伴们之间，接下来的假期，她就不再愿意出门去玩了，因为小伙伴口中的嫁人经和柴米油盐她已经听不懂了。
    直到回到家里，再次看到韩夏和其他的同学们，她才重新又有了一种真实感。每当听着同学们抱怨这次考试题太难，或者新开的那家小店卖很漂亮的发卡，她都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听到耳边有个叫小梅的女孩子兴致勃勃的跟她讲小羊如何的反刍，那一只总是很笨吃的最慢。当她在中考的考场上紧张的答题的时候，小梅可能已经成为了某个人的妻子，正在灶台边烧火做饭。
    向晚那时候常常在睡前独自发呆，她想，有时候幸福总是相对的，当她因为奶奶的一句话耿耿于怀了十几年的时候，对于小梅来说，这种无关痛痒的话又何曾不是一种无病呻吟？我还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可是有的人却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人生真的没什么可抱怨的，总有人过的比你更不如意，与其沉湎在过去的不可改变的悲伤里，不如多想一想如何让未来过的更有滋味。人生或许更像那道黄花鱼，有的时候吃起来鲜香无比，有的时候却会像今天一样，又苦又腥，复杂莫名。
    “她们都已经开始自己新的人生了，”向晚对表姐说，“不过跟咱们的有点不一样。”
    冯玥摸了摸她的脑袋，也学她故作深沉的感慨道：“很快你姐姐我也要先你一步开始新的人生了，可不要觉得寂寞呦！”
    “嗯！”向晚笑眯眯的看着她，“没关系啊，我总会追上你的！”我们的人生轨迹总会在某一个点、某一个时刻忽然重合，所以我从不担心会失去你啊，我亲爱的姐姐！
    “哎，明天我就开学了！你多好啊，还可以放好几天假！啊～～只要想一想就羡慕嫉妒恨啊怎么办！”冯玥忍不住抱怨道，高三的孩子是没有资格放满七天假日的，明天就要回去上课了。
    “那我就做做好事，明天早上送你去上学吧！”
    “你说的啊！可别反悔！”
    “拉钩！”
    “好！拉钩！”

 第53章 诡异的缘分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冯玥烦躁的翻了个身继续蒙头大睡，向晚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反应了很长时间，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五一假期的第四天，高三党们要提前开学了。
    “起来了姐！起来了！”清醒过来的向晚反手退了冯玥一把，顺便关掉了吵死人的闹钟。“上学要迟到了！！”
    “啊啊啊啊～～～”冯玥顶着一张怨念深重的脸被她从被窝里挖出来，强行推去洗脸刷牙。
    姑姑早就去出摊了，家里只剩下她们俩，匆匆忙忙的洗漱穿好衣服，两人先去了早餐车那里吃早饭。向卫红在忙碌之余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精准无比的把准备好的早餐抽空递给她俩，还不忘嘱咐道：“慢点吃啊！”
    食物的香气总算是唤醒了冯玥昏沉的脑袋，放假之后的第一天总是让人很痛苦，尤其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如果时间能倒流就好了，她就想反反复复的过这几天假日，最好永远循环下去！可惜这注定是个达不成的美梦，吃完早饭，向晚就该送她去学校了。
    一路走来天色都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会下雨，她们俩都没带伞，只好加快脚步往学校走，等到进了教学楼，大雨终于哗的一声倾泻而下。
    “怎么办？你怎么回家啊！”冯玥忧心忡忡的问。
    “没事儿！大不了等一会儿再走呗，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估计这雨也下不了多长时间吧。”向晚不在意的说，“你快进去上课吧，别管我啦！要是中午还下这么大，我就给你送饭来！”
    “哎呦！真是贤惠啊！”冯玥做出一个捧心状，“我好感动啊！”
    “噗！等我真送来了你再感动吧！快进去吧！”
    时间也不早了，冯玥点点头背着书包上了楼，向晚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过了一会儿，耳边却听到两个女生正在她不远处大声的说着悄悄话。
    “看见刚才上楼的那个女生了吗？她就是冯玥！听说她妈妈有精神病的！还来学校里闹过了，可吓人了！”
    “啊？真的啊！精神病是不是遗传啊？她不会也有吧！嘻嘻嘻”
    “哈哈哈，谁知道呢！反正听说他们班女生都不敢跟她说话了！万一突然暴起伤人怎么办！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呀！”
    “嘻嘻哈哈！”
    向晚听得心头火起，正要替表姐说话，却已经有人抢先一步。
    “你们这是造谣知道吗？没根据的事情就敢这么随便乱说！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教导主任教你们做人！”
    “你谁啊，凶什么凶啊！”
    “就是啊，哪来的神经病！”
    “你这么喜欢以己度人，所以当然看谁都是神经病！背后说人坏话，跟街上的长舌妇有什么区别！我警告你们，再让我听到你们造谣生事我肯定马上就去找教导主任！”说话的这人特意看了看她们俩人身上的学生卡，这是二高的规矩，每个人都要随身携带这张写着班级姓名的学生卡，这时候倒是提供了很多方便，“我记住你们的班级和名字了！我说到做到！”
    “你！”两个女生到底心虚气短，虽然不甘心却还是愤愤的跺跺脚走掉了。今天来学校的都是高三生，马上就要高考了，谁也不想因为这种事给自己找麻烦。
    向晚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人，真是打死她也没想到“仗义出言”的人会是李鑫，表姐的前男友，也是那个跟她从初中起就热恋后来却又劈腿的人。对方此时显然也认出了她，抿了抿嘴扭头转身就上了楼。
    哼，既然都分手了，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呢！向晚想，刚才的事她一个字儿也不会告诉表姐的，就让你“遗臭万年”好了！向晚撅着嘴对着外面的雨幕发呆，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姑姑那次的事情影响还是这么大，看表姐平时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心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呢。高三的学生们从她身边陆陆续续的走过，不时有人好奇的看她一眼。直到上课铃响起来，一楼大厅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外面的雨却始终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站累了的向晚索性蹲下来专心的听雨声，远远的看见篮球场那边一大群男生正打着伞互相推搡着往校外走，羡慕的同时又有点后悔，在早餐车吃早饭的时候，姑姑明明都把伞给她们了，可惜自己心存侥幸，愣是没拿！真是自作孽啊！
    正这么想着，操场上的那群男生里有一个人忽然跟同伴挥了挥手，转而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了过来，向晚一愣，随着人影逐渐跑近了，她已经认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亮。
    看到她蹲在这里，王亮也很惊讶：“你怎么在这蹲着呢！”
    经过之前无疾而终的追求事件，向晚看到他难免有点别扭：“我没带伞。”
    “哦，”王亮也没多问，抖了抖伞上的水珠，随手把雨伞递给她道：“你帮我拿会儿！我回班里拿点东西！”说完就跑上楼，转眼就不见了。
    “哎？”向晚傻乎乎的拿着那把还在滴水的伞，眨了眨眼睛，心里吐槽道，你还真能自说自话啊，我是不是应该这就打伞回家去，好给你上一课啊。
    事实证明向晚还是个善良乖巧的好姑娘，再看到王亮的时候，他的手上不知拿着什么宝贝，还特意把外套脱下来严严实实的裹住了，注意到向晚看过来的目光，那只手甚至有些不自然的往身后缩了缩，眼神飘忽、脸上还透着那么一点点心虚。这让向晚立刻就想到了李力玮同学在学校偷看漫画书的画面，那时候他脸上就是这种表情！化身为福尔摩斯的向晚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心里忍不住偷偷的想，不知道王亮的小爱好会是什么，包的这么严实真是好奇死了！
    向晚还不晓得自己的想法已经明明白白都写在脸上了，未免她继续进行什么奇怪的脑补，王亮干脆也不打算藏着了。
    “看吧，就是这个！”王亮拿掉外套，露出手上一个大大的玻璃罐子，罐子里装满了时下女生们都很着迷的小星星，就是用细长的彩纸折出来的那种一厘米大小的纸星星，五颜六色的星星放在透明的罐子里，好看极了。
    “你你你，你喜欢折星星？！！”向晚觉得这真相有点出乎意料，震惊！没想到“篮球王子”居然是这种人！
    “想什么呢！”王亮无奈的看着她陡然睁大的眼睛：“有人塞进我书桌里的。”刚才一块打篮球的同学告诉他的，不知道又是谁往他书桌里塞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自从追求向晚的事被陈姣姣告密给老师之后，班主任对他的注意一直没有减少，因为担心开学后会被老师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想着去提前拿出来。谁知道会遇到向晚呢，王亮偷瞄了一眼兴致勃勃盯着玻璃罐的向晚，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把外套脱下来遮住这东西，反正就是不太想让她看见。
    “哦～～”向晚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看来他还真是很受欢迎呢，“你腿上怎么了？”
    王亮看向自己的腿，裤子那里蹭上了一层白灰：“哦，刚才在墙上蹭的吧。”
    “嗯？你不会是没有班级钥匙，爬窗户进去的吧！”向晚之前就见他们班的男生爬过，从走廊上的窗台上使劲一蹦攀到教室挨着走廊的那扇小窗户，再从窗户爬进去，那窗户挺高的，平时只是用来采光和通风，没想到还能有人从外面爬上去。
    见王亮点头，向晚嫉妒的看了一眼他的大长腿，那窗户在她这个小豆丁眼里真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啊，就讨厌你们这些高个子赤裸裸的炫耀，哼！
    “这雨还有的下呢！我送你回家吧！”王亮不知道她心里正在腹诽这些有的没的，看着外面的雨说道。
    “不用了吧，我再等会儿吧，反正也不着急！”
    “把你一个女生留在这儿、自己打伞回家这种没品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赶紧走吧！你骑车来的吗？车就放这儿得了，今天先坐车回家。”
    “我没骑车，现在住在姑姑家，离得挺近走着来的。”
    “哦，那正好，我也不能骑车了，先送你回去，我再去坐车。”王亮把玻璃罐子夹在胳膊底下，接过雨伞招呼她道：“快走吧！一会儿可能越下越大了！”
    向晚见他表现的那么坦然，也不好意思继续扭捏，只好跟着走了过去。王亮左手胳膊下夹着玻璃罐子，用右手撑着伞，向晚思考了一秒钟，站在了他的左手边，这样小星星就不会被雨淋了，虽然玻璃罐子根本就不怕淋湿。可是这实在是太好看了啊，向晚第n次忍不住看了一眼。
    一出教学楼，雨就连串的打在雨伞上，万幸今天没有风，雨就这样直直的往下落。
    看他一手夹着玻璃罐一手还要打伞，向晚忍不住开口道：“我来打伞吧，你手上还要拿东西！”
    “你？算了吧，我可不想一直弯着腰！”王亮忍不住逗她。“一会儿就好了。”
    被鄙视了的小豆丁向晚同学鼓起了脸蛋，没有留意他后半句话的意思。直到走出校门，王亮停在路边的垃圾桶旁边，随手“咚”的一声把手上的东西扔了出去，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玻璃罐子就以抛物线的形状被扔进了垃圾桶。
    “啊！”向晚惋惜的叫了一声，“那么多星星要折很久呢！”
    “过来一点！不要淋湿了！”终于空出一只手的王亮自然的伸手揽住向晚的肩膀，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很多。
    “！”向晚一惊，虽然王亮很快就把手拿开了，可刚才的触感还是清晰的留在了肩膀上，隔着衣服也能感到一点不属于她自己的温度。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撑着一把伞走在雨里，雨声适时的掩盖了王亮有些紧张的呼吸声，他很想把手一直揽在对方的肩膀上，可是又怕对方会像只傻狍子似的惊慌失措的逃进雨里去，他忍不住在心里笑起来，貌似自己总是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呢，这到底是什么样诡异的缘分啊。
    “向晚，”王亮的声音在大雨中有些飘忽不定，“你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啊？”

 第54章 口红

    大雨中，王亮撑着伞看着向晚的发顶问道：“你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什么？”向晚疑惑的抬起头，“你刚才说什么？雨声太大了我没听清！”
    “……算了，”王亮泄气的移开视线，“我什么也没说！”之前已经被拒绝很多次了，虽然他嘴上还是逞强，可是心里其实已经打了退堂鼓，说起来倒是挺感谢陈姣姣的告密，虽然被请了家长又挨了批，不过也总算是间接解了他的围。
    俩人又无声的走了一段路，向晚总是不自觉的想跟他拉开些距离，不过每回刚一动，伞就会立刻跟着倾斜过来，眼看王亮的另一边胳膊都要湿透了，她也不敢再乱动了。
    “我说，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要不怎么就看不上我呢？想了半天王亮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哎？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向晚说完这话，脑海中却不知为何会浮现出郑旭的模样，这让她心里狠狠一跳，脸上莫名的有些烧。
    “真的吗？”王亮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你到底是觉得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不答应做我女朋友？”
    向晚抬头看他的表情带着点不甘心又有那么一点委屈和不满，赶紧解释道：“不是你不好，是你太好了！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来着！”
    “你这都是借口！”
    “不不不！真的，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之前你不是知道吗，陈姣姣的事也太吓人了！你可是众多女生心中的篮球王子啊，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就我这弱鸡一样的战斗力，被人找上门来绝对撑不过两个回合！还是算了吧！”向晚看他一脸的不信，忽然想到马思瑶的那套理论，不假思索的就给说了出来：“而且，我有个朋友说过，爱情都是有保鲜期的，只有友谊才是长存的！比起女朋友，我更想跟你做好朋友！对！你要是不嫌弃我，咱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王亮皱起眉头：“这种话是谁跟你说的？简直就是歪理！这都是那些想要四处搞暧昧、享受虚荣的女生的想法吧！男生和女生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纯粹的友谊！”
    “嗯？”向晚惊讶的看着他，“你们怎么都这么说！”
    “本来就是这样的啊！还有谁说过？”
    “郑旭，你还记得他吧，他也是这样说的。”
    王亮心道我当然记得他：“他既然这样说，难不成他也跟你表白了？”
    向晚脸上发烧，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你也拒绝他了？！”这个“也”字用的好，王亮忽然有点幸灾乐祸。
    “你们都很好，不过我现在没有那种想法，只想好好学习。”
    “切，这种场面话还是算了吧，”知道有人跟自己一样倒霉，王亮心里好过多了，“你也不要总是妄自菲薄！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吗？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的也喜欢？”
    向晚：感觉好像是在夸我，不过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啊。
    不知不觉终于到了姑姑家楼下，向晚一眼就看见楼下停着的早餐车，姑姑穿着雨衣正冒雨往家里搬东西呢。
    “哎呀，我姑在那儿搬东西呢！我得过去帮忙！”向晚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对他说，“我到家了，你赶紧回去吧！”
    王亮没说话，打着伞跟着她往前跑了两步，走到近前的时候就把伞递给她，自己上去帮向卫红把剩下没搬完的东西一股脑的拎进了单元门里。
    “哎？晚晚你回来了！这是谁啊？”
    “姑，这是我同学，我没带伞他顺路送我回来！”
    东西本来就不多，说话的功夫就已经被王亮搬完了，虽然向晚打着伞追着他跑，他的身上也还是湿了一大片。向卫红把车停好，回头邀请王亮：“谢谢你呀同学！衣服都湿了，上去坐一会儿擦一擦吧！”
    “不用了阿姨，我这就回家了。”
    “不行！现在天儿也不暖和了，回头感冒了怎么办！听阿姨的话，上去擦一擦，喝点热水暖和一会儿再走！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停了呢！”
    王亮还有点犹豫，向卫红已经不由分说的拉着他上楼了，向晚在后面囧的不得了，可是也不好开口反对，毕竟人家是真的帮了忙的。
    进了家门，哪还能让姑姑动手，向晚赶紧勤快起来，先找了条毛巾给他擦，又赶着倒了一杯热水。向卫红脱了雨衣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坐在沙发上跟有点拘谨的王亮聊天。眼看她已经从简单的家常上升到查问户口了，向晚赶紧岔开话题：“姑啊，这雨要是一直下，我姐可就没饭吃了，她可没伞！要不我中午给她送饭去吧！”
    向卫红一听这话，再看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十点了：“这么大雨，你怎么去啊！还是我去吧！”
    “没事没事！您都辛苦一早上了，我去就行！反正也不远！”
    “那行，我这就去做饭了，你让你同学别急着走，再玩一会儿啊！”
    见姑姑转身进了厨房，向晚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王亮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
    “笑什么笑啊！换你你也一样！”王亮觉得有点没面子，讪讪的道。
    “嘻嘻，今天谢谢你啊！”向晚笑了一下说道，明明带了伞结果还是被淋湿了，一路走过来他都是斜着打伞，向晚反而一点事儿都没有，全是都很干爽。
    “谢就算了吧，谁让我是绅士呢！”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跟姑姑说了一声之后，王亮就打着伞回家去了。
    等他走了，向卫红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认真的打量自己的侄女儿，小姑娘不知不觉也长大了，不过：“晚晚啊，你们现在还是学习重要，知道吗？”
    “姑我知道！他就是一个普通同学！”虽然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向晚还是忍不住解释道。
    “行！你一向省心，姑就是白嘱咐一句！你姐的事儿你最清楚了，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你们还小呢，人啊这辈子该什么时候就得干什么事，学生的时候就得好好学习，其他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呢！用不着着急，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姑。”向晚赶紧答应一声，躲进了卫生间里。她认真的对着镜子照了半天，镜子里那个蘑菇头的少女正傻兮兮的睁着大眼睛望着她，向晚挑剔的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虽然挺大，不过眉毛太淡了，总是透着一股傻气，脸色太苍白，一点也不活泼红润，嘴唇也太薄了。她用牙齿用力咬了咬，试图咬出一点血色，可是除了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唇色还是寡淡的很。向晚有些沮丧，忽然看到洗手台的架子上放着一管口红，应该是姑姑早上用过忘了放回梳妆台。她心虚的检查了一下锁好的门，紧张的拿起了那管口红，打开盖子，红色的膏体旋转而出，向晚从来没有化过妆，倒是看妈妈和姑姑涂过口红。大概女孩子天生都有这方面的天赋，虽然毫无经验，可到底也叫她胡乱涂好了。镜子里那张小小的苍白的脸因为唇上的一抹大红色，仿佛一下子变得鲜亮起来，此时若是向卫红或者万芳看到这一幕，大抵会笑的前仰后合，笑她是在扮女鬼，但是十六岁的向晚却觉得很满意，心里对于第一次化妆的成果感到既兴奋又紧张。
    向晚只对着镜子臭美了一小会儿，就赶紧把口红放回原位，同时把嘴洗干净了。因为洗的太用力，嘴巴上还有点红红的。索性向卫红的心思一直都在厨房里，并没留意到她的异样。向晚坐在沙发里，用靠枕把头埋起来，想着刚才卫生间里的大胆行为，忍不住一阵的脸红心跳。
    中午向晚依约去给冯玥送饭，姑姑很贴心的带了俩人份，姐妹俩就可以一起吃了。因为还在假期，这几天都不用上晚自习，冯玥下午五点半就放学回家了。
    自从向卫红每天出门卖早餐，晚上没什么事的时候一般都睡得很早，也不再像以前似的紧盯着女儿学习了，颇有点放任自流的意思。当然，冯玥自己还是很自觉的，距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了，她们班里头到处都挂满了高考倒计时的各种标语和口号，老师们各个如临大敌，向晚今天在她们班里吃了一顿午饭都觉得压力山大，甚至还看到有人连吃饭的时候都一手捧着书在看，气氛紧张的不得了。
    相比之下，冯玥倒是显得很从容，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的志愿是报高了的，本来考上的希望就是五五开，这种情况下就算紧张也是无用，她在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明年再复读。说到报志愿这事，不得不提到冯玥的爸爸冯建国，那时候志愿已经填完报上去了，冯建国才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事，当天就怒气冲冲的找上门来，埋怨姑姑没有跟他商量就报了上去，存心要耽误女儿一辈子。表姐当时就给怼了回去，说都是自己的意愿，是好是坏都与他无关，最后父女俩个不欢而散。
    向晚知道表姐虽然已经想开了很多，甚至已经不再在乎李鑫这个人，可是却仍然对父亲出轨这件事耿耿于怀，始终也无法原谅他。之所以要报考那么远的城市也是打定了主意以后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不过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从小也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哪能真的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呢。
    就在向晚捧着本书胡思乱想的时候，冯玥已经做完了一套模拟题，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回头见到小表妹眼神放空、一脸傻相，就知道她又在神游了。
    “喂喂！回魂啦！”冯玥使劲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发呆的毛病算是好不了了！”
    “啊！好疼啊！姐你真是越来越不淑女了！”
    “嘿嘿，我不做淑女了，从今以后请叫我女王！”冯玥霸气的回应道：“对了，我还没审你呢！我怎么听我妈说上午有个男同学送你回来的？还不赶紧老实交代！你不会是偷偷摸摸的交男朋友了吧！”
    向晚被她用眼神盯得发毛，脸却不自然的开始烧起来。

 第55章 化妆

    向晚在表姐的“逼问”下先是把王亮的事说了一遍，奈何冯玥太精明，很快她就又不得不解释了一遍陈姣姣其人其事，听得冯玥气愤不已。
    “你也是太没用了！这女生也好过分！喜欢人家有本事自己去追呀，欺负你算什么本事！”
    “她的确有追啊，简直家喻户晓！奈何王亮就是不同意，要不也不能引出这么多事来！”
    “你这小没良心的，人家王亮不是喜欢你吗？你不也一样死活不同意！从这点上看，你们俩还挺般配的嘛！”冯玥点着她的鼻子说着，忽然画风一转严肃的道：“不过既然你已经拒绝了，就没有再反悔的道理！听姐的，现在这些什么情情爱爱的全都是胡扯！你姐姐我是过来人，听我的没错！”
    “姐你放心吧，我可不想被老师找家长啊，都不敢想象到时我爸妈会是什么表情。”
    “你知道就好，天底下的老妈发起疯来都是非常可怕的，这可是你姐姐我的亲身体会。”
    年前姑姑打人又自杀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如今听表姐这样故作轻松的提起，向晚心里总觉得酸酸的难受。那时候她去医院探病，表姐是真的被打得很严重，轻微的脑震荡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可却会让人头晕呕吐，还会常常耳鸣，养了挺长时间才渐渐恢复过来。
    “瞧你！干嘛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啊！”冯玥摸了摸她的头，“想不到一眨眼我可爱的小表妹都已经有人追了呢！啧啧！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你也不过只比我大两岁而已吧！不要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来唬人！”
    “什么嘛！我在夸你哎！”冯玥说着强行捧住她的脸调侃道：“呦呦呦！瞧这小模样真俊呀，这大眼睛一眨一眨会说话，来，小娘子，给大爷笑一个！”
    “讨厌！”向晚把脑袋挣脱出来，扑上去咯吱她，冯玥身上痒痒肉最多了，向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按倒。
    “哈哈哈哈哈！住，住手！哈哈哈！”
    直到冯玥笑得两眼泪汪汪，向晚又担心会吵醒姑姑这才罢手。这一番打闹俩人都累的满身大汗，嬉笑着躺在床上休息。
    “你这丫头开窍也太晚了！你姐姐我都已经退出情场了，你这才开始知道害羞呢！”冯玥这边刚把气喘匀了就忍不住继续打趣她，心中感慨万千。小时候那会儿正演《白蛇传》，她们两个小屁孩就在家里头披着窗帘疯疯癫癫的扮白娘娘和小青，其实她是更想扮白娘娘和许仙啦，奈何向晚这丫头一心要当个青儿丫头，姐姐前姐姐后的叫得十分欢脱。大约这孩子天生就比较慢热，如今也到了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了，可总算是开了窍了，也许是时候可以跟她聊一聊“少儿不宜”的话题了吧。
    冯玥这样想着，心里头就有点跃跃欲试。
    “丫头，姐给你看点东西！”
    “嗯？”向晚疑惑的看着她姐锁上了卧室的门，做贼一样偷偷溜回来趴在地上往床底下掏。不一会儿就掏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出来。
    向晚学着她的样子也坐在地上凑过去，看她姐小心翼翼的把盒子上的灰擦掉，一脸激动的先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登登登登！看！”冯玥献宝一样的打开了盒子。
    “啊！这么多！”向晚惊讶的看着里头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她姐这都是什么时候买的呀，要知道姑姑之前对她管的那叫一个严！就这都愣是没防住她攒了一大盒子的秘密！
    “怎么样？”冯玥很享受她的惊讶，得意的炫耀道：“要不要让我给你化一个！我的手艺可好着呢！”
    这话让向晚想起中午的时候自己偷偷躲在卫生间里涂了姑姑的口红，这会儿就有点心动。
    “来来来！没别人看见！咱们就在屋里化妆！”冯玥一看有门，立马积极怂恿起来，一边说就一边把她的脸捧了起来。
    “别动啊！”向晚依言一动也不敢动。
    “闭眼！”
    “好了，睁开一下！”
    “把嘴巴撅起来！噗，不要那么夸张！”
    “好了好了！”终于大功告成，冯玥满意的拍拍手，把镜子递给她，“来，你自己看吧！”
    向晚忐忑的接过镜子，从里面看到了一张亮晶晶五彩斑斓的脸：“啊～～这是什么！”
    “干嘛大惊小怪的，明明很好看嘛！”
    “哪里好看啦！你当我的脸是调色板吗？呜呜，亏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化妆呢！”向晚赶紧扔掉镜子，生怕自己晚上会做噩梦！现在她严重怀疑表姐的审美！
    冯玥心虚的扭过头去，她化的妆吧，眼睛嘴巴分开来看都挺好看的，不知道为什么凑到一起就有那么一丢丢违和，大概也就是眼影用的颜色太多了、脸上的腮红形状有点可疑，还有唇膏涂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多，而已吧。本来她就没有什么机会练习化妆嘛，买回来就给自己化过两次，还都没敢出门，画不好也不能怪她吧，是吧。
    不过眼见向晚的脸真的黑的像锅底，她赶紧想法儿补救道：“别生气嘛，我给你看我第二个宝贝！除了你还没有第二个看过呢！”说着就打开了那个更大一点的盒子。
    向晚一直觉得这看起来像个鞋盒，打开一看果然没错，不过里头装的却不是一双普通的鞋子，而是一双高跟鞋，一双真正的大人们穿的那种高跟鞋。
    “怎么样？漂亮吧！”冯玥轻轻的爱抚着这双鞋子，这是一双红色的系带高跟鞋，鞋跟足有五厘米，而且鞋跟又高又细，穿起来一定很美。
    向晚伸出手去摩挲着这双漂亮的鞋子，简直爱不释手。
    “我可是攒了大半年的零花钱才买下来的，贵死了！”冯玥一想起这双鞋的价格就忍不住肉疼，虽然现在只能藏在床底下，不过光是看着就很美啊，还是很值得的。
    “姐，你快穿上给我看看！”向晚迫不及待的看着她，两眼直发光，只是因为脸上的妆容有点瘆人，看得冯玥不禁抖了两抖。好在向晚的注意力不在这上头，否则又该把她按在床上挠痒痒了。
    冯玥应她的要求站起来准备穿鞋子，同时嘱咐她道：“哎，你在旁边扶着我！”
    向晚虽然疑惑可还是照办了，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要扶着她了，因为穿上高跟鞋的冯玥根本就站不住！像踩在高跷上一样，走一步摇两下，让她看的都心疼这双鞋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蹩断了。
    “好了好了！”冯玥走了两步已经一脑袋汗了，赶紧把鞋子脱下来，转头就见向晚正在那里窃笑，顿时恼羞成怒：“好啊，你敢笑我！来，你也来穿穿看！穿上你就知道了！看你还敢笑我！”说着就把鞋子套在了她脚上。
    向晚的脚比她小一号，穿上之后更走不动路了，别说细高跟摇摇欲坠，就是脚后跟上留出来的空档就够她喝一壶了，偏偏冯玥还故意使坏，硬拉着她往前走，结果向晚脚下一个拌蒜，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地上，碰翻了装化妆品的盒子，一时间稀里哗啦的撒了满地。
    两个人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摔在地上噤若寒蝉，生怕这动静把向卫红给引来，屋子里一时静极了。好在隔壁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懒得理她们，总之是有惊无险。冯玥也不敢再闹了，赶紧把她的宝贝们都一一收好，妥善的藏回到了床底下。
    “这可是咱俩的秘密了，不许告诉别人哦！”冯玥郑重其事的嘱咐向晚。
    “放心吧！我保证谁也不告诉！”
    “不行不行差点忘了！你的日记里也不许写！记住了吗？”冯玥显然还没忘记因为她的日记所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向晚讪讪的道：“我现在都把日记加了锁了！连抽屉都上了锁！”
    “那也不行！”冯玥煞有介事的摇摇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好吧，那不写就不写呗。”
    “乖，这才对嘛！真正的秘密就只要记在脑子里就行了！”
    “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嘛！”
    “哎，我看你以后如果非要写日记的话，最好发明一种新的文字，除了你自己没人能看懂的那种！到时候就不怕有人会偷看了！不然的话，真要想看，加几把锁都是没用的！”
    “这种文字你自己不是已经发明了吗？”向晚促狭的说，“你的课堂笔记可是除了你自己没人能看得懂啊！真是天书啊天书！”
    “哈！好啊你！拐着弯的说我写字难看是不是！”冯玥叉着腰，“你现在尽管笑话我吧，等你上了高三你就知道了，不写成天书根本就跟不上老师的速度，这都是被他们给逼的啊！结果要高考了吧，又开始强调要大家字迹工整、保持卷面！害得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写字了！一笔一划的写吧怕答不完卷，写的快了又怕阅卷老师看不懂！真是烦死了！”
    “你是理科生还好呢，我以后要学文，听说文综卷子能把人写的怀疑人生！到时候岂不是更惨！”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冯玥摸着下巴点头，“嗯，想到你会比我惨，心里感觉舒服多了！果然幸福需要对比啊！啊哈哈哈！”
    “你这是什么心理啊喂！”
    在小姐妹俩嘻嘻哈哈的欢声笑语中，时间飞快的走过了。万芳一行人终于办好了老家的丧事回到家中，因为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他们回来的时候向晚才刚刚开学两天。
    2003年5月，北京和广州的“非典”疫情仍然十分严重，陆续又有医务人员为此付出生命，向晚她们学校举行升旗仪式的时候还特意全体默哀了三分钟以示哀思。她们所在的城市目前看来情况还算良好，出现的几例疑似病例都算是有惊无险，不过大家还是不能因此而掉以轻心，机场和火车站等人口流动大的地方每天都在进行严格的检查，所有的大型活动仍然不能举行。
    因为运动会和春游等活动的取消，学校为了充实学生们的课余生活，同时提高大家学习的积极性，接二连三的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其中一个就是在各个班级成立图书角，试图以此来鼓励大家利用课余时间多读书扩展知识储备，同时互相借阅书籍又能体现出共享精神。
    每个人都得借出两本课外书来放在自己班的图书角，向晚徘徊在自己的书架前难以取舍，哪一本都是她的真爱，实在是很舍不得借出去啊，怎么办呢！

 第56章 电脑

    向晚在自己的书架前从左到右、从上到下逐一摩挲着她心爱的书们。
    她房间里的书架是那种跟老式书桌连体的简易书架，空间并不多，所以向晚的书慢慢挤占了床头的所有空间，更多的书则被藏进书桌的抽屉里，只能被迫委屈的“见不得光”。因为她深知在妈妈的眼里，这些全是无用的闲书，如果她敢贸然把这些书摆出来在房间里乱放，第二天它们就难逃被卖成废纸的命运。可是她自己是如此的宝贝着这些书们，平时看的时候甚至不舍得折损哪怕一个页脚，也绝不会在吃东西的时候看书，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把书页沾染到污渍。
    向晚的指尖从那本厚厚的《红岩》滑到高尔基的《母亲》，再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每一本书里都保存着一段独特而愉快的记忆。她打开桌子最下层的抽屉，又试图从这些书里翻找，最终把视线停留在那本英国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所著的《简爱》。这本书勾起了她之前的一段记忆。
    初二下学期的新年，小舅舅曾经给过她五百块的压岁钱，因为是私下里悄悄给的，她妈妈并不知道，所以那是向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得到自己的压岁钱。以往的时候，不管是谁给的红包到了最后都会全数“充公”，被妈妈用“帮你攒着”这种理由收走，向晚除了能得到一个赞赏的眼神之外，最多只能摸一摸那些红色的票子。只有那一年是个例外，小舅舅把这压岁钱当成两人之间的秘密，令向晚当了一次小富婆。
    那时得到一笔“巨款”的向晚简直无法抑制自己疯狂购物的冲动，她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连续几天扫荡了整个新华书店，用书包作为掩饰分批将买到的书运回了家里。守着这一笔“巨额财产”，向晚简直要乐疯了，不过买的书骤然增多虽然令人感到幸福，却也带来了一个弊端，那就是她在读书的时候无法做到像过去一样从容，每当在看手里这一本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又急着去翻另一本，导致了那段时间她读书读的有些囫囵。
    这可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就说眼下她再回忆这本《简爱》的时候，就只能依稀记得主人公童年的悲惨经历和坚强独立的人格魅力，这简直就是对整本书的亵渎！向晚郑重其事的把《简爱》拿出来放在床头，决定要在最近几天把这本书再重新看一遍。因为近期沉迷于漫画书，仔细想想，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好好的坐下来认真读完一本书了。
    回忆起书本上淡淡的油墨香和纸张翻动所发出的沙沙声响，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使人着迷。向晚因为钱不多的缘故，从来不会买那些精装典藏版的书籍，只会挑一些制作和印刷比较精良的简装版，虽然少了书皮上那些凹凸精美的花纹，却丝毫无损于朴实无华的文字所带给人的那种震撼和美的享受。
    向晚按耐下想要立刻开始读书的心情，她目前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完成，那就是选出两本书来送去班级的图书角。犹豫一整晚，她才勉强挑出两本不那么喜欢的，一本是琼瑶的《失火的天堂》，一本是郭敬明的《幻城》。前一本是她因为被书名吸引所以买回来的，那时候年纪还小，乍然从书中见到了许多的人性丑恶，内心只感到惊心动魄，她至今还记得里面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你不要和人性打赌，你会输！”女主人公自杀而死的时候，即便是尚不知晓情为何物的向晚也忍不住哭得气噎声堵。那时候小小的向晚躲在被子里，边哭边细细咀嚼“爱情”二字，只觉得无论是怎样的深情不悔也终抵不过现实的冰冷无情，这本书至今还影响着她的爱情观，使得她对于感情始终报着一种悲观无望的态度。
    至于另一本《幻城》，则是在好友韩夏强烈推荐下买回来的，向晚一气呵成的看完整本，回到学校跟韩夏津津有味的交换了一回心得体会之后，这本书就被她给遗忘在角落里慢慢生灰了。
    不过总的来说，这两本书作为课间娱乐来读一读还是不错的，最主要的是借出去以后不会令她感到十分的心痛。等文理分班之后她必定要离开现在的班级，她到时也不打算再把这两本书拿回来了，就当是献给她心爱的班级的一点小礼物，毕竟她是如此的喜欢着这个班集体！这样一想，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舍不得了。
    向晚第二天带着自己挑选的书来到学校，当天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开了一次班会，特意来讨论这次的图书角。班里已经用班费买了一个书架，就放在黑板旁边靠窗的角落里，全班60多人一共120多本书都被整齐的摆在上面。书架边上还挂着一个小本子和笔，平时如果只是在课间看书可以不必登记，看完放回原位就行；要是想借回家看的话就得自己在小本子上写上借阅记录，大家互相监督共同维护图书角的秩序并要尽量爱护图书。
    课间十分，小书迷向晚第一个冲向了图书角，本来对于借出两本自己不太喜欢的书这件事还有点小小内疚的向晚，在看到其他人借出的图书之后，立马就释然了。谁能告诉她《故事会》和《少儿诗歌一百篇》是个什么鬼啊！
    把图书角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向晚真是有点大开眼界，貌似他们班的同学品味都十分的清奇，像《笑话一百则》这种的都已经可以算是很正常的了。好在大浪淘沙之后还是让她挖到了一个宝藏，书架旁边的小本子上记录的第一条就是向晚的：借出图书一本——《海底两万里（上）》。
    向晚觉得心满意足，学校却还有新的大动作。在接下来的两个个星期里，他们班上陆续安装了一台电视机和一部电脑！
    电视机就好说了，直接装在了黑板正上方的位置，除了大点也没什么特别，当然了，也只能收看由学校统一播放的节目。电脑的到来就新奇的很了，学生上网吧是不被允许的，现在网吧的管理也越来越严格，最关键的还是得花钱，土豪也不是没有，不过大多数学生们还是很穷的，以至于有很多男生为了上网吧而不得不选择中午饿着肚子，那个时候学生在家里能拥有一台电脑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了。
    新电脑到来之前，先到的是一个崭新的电脑桌，就只是这样也足以令大家感到沸腾了。那几天中午围坐一起吃饭的时候，话题全都离不开电脑这两个字，以至于向晚这个从来没敢泡过网吧的乖乖女完全插不上话，甚至还被好朋友无情的嘲笑了一番。
    “晚晚！你居然从来没去过网吧！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能从来没去过呢！”黄雯雯简直是在用看外星人的眼神在看她了，而向晚只能回以无辜的眼神。初中的时候韩夏家里本来就有电脑，不需要去网吧，向晚也没有其他熟到可以一起去网吧的朋友了，除了在学校的计算机课上摸过电脑，她真的对这个钢铁怪物一无所知且毫无兴趣，对于计算机的印象，大约只剩下每次上课都要戴鞋套这个奇葩设定了。
    黄雯雯眼珠子转了转，趴在她耳边悄咪咪的怂恿道：“这周末我带你去长长见识吧，怎么样？”
    “不行！”一直竖着耳朵的郑旭立马表示：“除非我也去，否则你们俩个女生绝对不能自己去网吧！”
    “你偷听我说话！”黄雯雯表示不服：“这是属于我们女生的约会！”
    “我也不同意，”周乐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表态。在向晚眼里周乐一贯都是这个表情，可是黄雯雯却能够从中分辨出一些微妙的差别，就好比此时，她就深知对方的态度十分之坚决，绝不会因为撒撒娇就轻易妥协。
    “哼，你们两个大尾巴好烦人啊！做什么都要跟着！现在都男女平等了好吧！女性需要绝对的自由和独立！你们这是性别歧视！我要控诉你们！”
    “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自由，而且男女平等不是这么用的。”李力玮不动声色的插了一句：“如果你们要去网吧的话，我也要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力玮同学就加入到了他们中午一起吃饭的大军里。
    黄雯雯一噎，她一向有点憷学习委员，这大概是来源于学渣对于学霸的某种诡异的敬畏。
    “我不要去网吧！”见他们在那儿说的热闹，向晚弱弱的发表自己的意愿。
    “驳回！”黄雯雯总算是找到了个软柿子，可以可着劲的欺负：“没去过网吧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必须得去！”
    向晚和其他人：你这样上纲上线真的好吗？其实你就是自己想去而已吧，是吧。
    “可是现在是非典时期，学校都不让咱们去公共场所，网吧就更不可能了吧！多不安全啊！”向晚不死心的劝说道。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哎，”黄雯雯摆出一张严肃脸，“晚晚你简直是太乖了！乖的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带坏你！”
    “啥？”
    “所以，我这周末一定要带你去网吧！你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乖！”
    “……”向晚陷入了无语的沉思中，耳边听着这几个人在一旁热烈的讨论着哪家网吧比较好，俨然都已经是惯犯了，各个脸上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其中还不乏学习委员一枚，班干部若干！她心里感叹着，这可真是一个玄幻的世界啊！乖乖女居然公然被歧视，难道叛逆才是现下的主流吗？向晚觉得人生很迷茫。

 第57章 网吧之夜

    星期六的下午，向晚被黄雯雯一通电话叫出了家门，能够三言两语就在电话里哄的向妈同意她出门，而且还是夜宿在外，这种本事连她都不得不感到佩服。明面上黄雯雯给出的理由是她自己过生日想要好朋友去家里一起庆祝，又担心玩的太晚不安全，所以干脆就留向晚在她家里住一晚，而事实上，此时他们正站在一家网吧的门口，身边还有用各种奇葩理由成功骗出家门的李力玮、郑旭和周乐三人。
    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贼船，再反抗也是无济于事，向晚只管跟在大家身后一起吃了顿晚饭，然后又逛了逛街，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进了这家早就选好的网吧。
    “五个人，通宵。”没错，他们不仅是来网吧玩，而且还要玩通宵。
    “身份证！”网管头也不抬的说道。
    “忘带了！”郑旭面不改色的编着瞎话，顺便把钱递了过去。
    网管终于掀开眼皮将他们好好打量了一遍，然后在向晚的忐忑中伸手从抽屉里数出了五张上网卡：“上楼左拐最里头挨着的五台机子，规矩都懂吧。”
    虽然其实并不懂，向晚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假装淡定的点头，然后一行人就一起上了二楼。找到网管口中的那五台电脑，向晚发现网管给他们的这个地方还真是十分隐秘了，不仅在拐角深处，背后还有一根柱子挡着，真是绝好的“藏身之处”。她坐下来照着其他人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开机之后，对着发光的屏幕却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旁边的黄雯雯已经先轻车熟路的上了企鹅号。
    至于说向晚根本没有企鹅号这个事儿已经不足以让黄雯雯感到惊讶了，在她心里好朋友是外星人这一点已经确认无疑。向晚在她的帮助下注册了一个企鹅号，并且把对方第一个添加进好友名单——周家的女皇……向晚呆滞的凝视着黄雯雯的企鹅昵称半晌，然后很快地她的好友申请提示音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点开一看，第一个申请人就是“女皇家的小周”，这个昵称显然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剩下的申请一个来自逆风少年，一个来自人鱼の森。点了接受之后，弹出几个对话框。
    女皇家的小周：握手。
    晚风轻拂：握手。
    人鱼の森：知道我是谁吧！
    晚风轻拂：这本漫画你看完了就借我！
    人鱼の森：打字好慢～～叫声哥来听听。
    晚风轻拂：呵呵！
    向晚翻了个白眼，居然还敢嫌弃她打字慢！小心我去找舅妈告状说你出来通宵！现在的学霸都这么叛逆了吗？！
    逆风少年：晚风轻拂，听起来很般配。
    向晚有点囧，早知道郑旭的昵称是这个她就不起这个名字了，不过要是马上改掉的话貌似更不太好。
    聊完这波，李力玮同学已经在座位上戴好耳机打开了游戏，向晚坐的远，看不太清，只勉强看到传奇两个字。坐她旁边的黄雯雯和周乐在玩一款叫泡泡堂的游戏，里头的人物长得都很q很可爱，不过看了一会儿她就不看了，因为这两人即使是玩个游戏也不忘了四处撒狗粮，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爱情的酸腐味。向晚表示辣眼睛。
    她在自己这台机子上小心翼翼的到处点点看看，电脑里自带的游戏倒是挺多的，不过她完全看不懂，也不敢随便点开，正觉得无聊，就见郑旭拉着自己的椅子跑了过来。
    向晚的座位在五人中最里头靠着墙，右手边紧挨着的是黄雯雯，然后依次是周乐、郑旭和李力玮，郑旭拉着自己的椅子硬是挤在了左侧的墙和她之间。
    “你干嘛？”
    “我给你找点好看的！”郑旭二话不说直接接管了她的电脑，“你要是不喜欢玩游戏的话可以看看电影电视剧，你看，这个文件夹里是网吧的资源，这些都是电影，喜欢什么就点可以开看。”
    “嗯嗯。”
    “我刚找到一个动画片，你肯定喜欢看！”郑旭说着打开一个网站，点开视频给她看。
    犬夜叉！看到这个标题向晚的眼睛都亮了！居然是犬夜叉的动漫！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俩就一直在看动画片，郑旭让向晚自己戴着耳机看，他就在旁边光看字幕也照样看的有滋有味的，甚至还抽空下楼去买了点汽水薯片什么的，方便俩人边吃边看。看了一会儿之后，玩累了游戏的黄雯雯无意中瞄了一眼向晚的屏幕，很快也被吸引住了，干脆就让向晚开了公放，反正这个角落里也再没来过别人。
    等到向晚终于觉得有点累的时候，一回头就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连李力玮和周乐也围了过来跟她一起在看犬夜叉。而这时候居然已经是夜里两点半了，她还只是有点累而已完全都不觉得困！黄雯雯也跟她一样精神，不过却嚷嚷着要先暂停一下，因为她饿了。
    “好饿啊！咱们吃点东西吧！”
    网吧里最常见的食物当属泡面排第一，奢华一点的就再加上一根最佳伴侣火腿肠。楼下网管那里就有得卖，五个人一起下楼各自挑好中意的口味，泡上之后就放回座位上等吃，泡面的味道很快就弥漫了整个二楼，继而诱发出无数的馋虫，然后二楼泡面的味道就变得更加浓郁了。
    向晚捧着红烧牛肉面的面碗吸溜着面条，从没觉得方便面这么好吃过，更别提还有吸饱了汤汁的火腿肠，最后她连碗里的汤都喝光了，出了一头的痛汗，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满足的叹了口气。
    吃饱喝足之后，又看了两集犬夜叉，向晚的眼皮就再也撑不住了，这时候已经是夜里四点了。
    “我好困啊，眼睛都睁不开了。”播放片尾曲的时候，向晚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说道。
    “嗯，我也好困，我不看了我想睡一会儿。”黄雯雯马上附和道。
    周乐和郑旭本来就是陪看的，两个女生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就不看了，李力玮却还很精神，想要接着看，就直接跟向晚换了一下座位，戴上了耳机。
    黄雯雯趴在座位上几乎是秒睡，后半夜网吧里还有点凉，周乐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帮她盖上，自己却不打算睡，而是打开了游戏。
    向晚从大家的最左边换到了最右边，已经困的晕晕乎乎的了，就是过年的时候她也没有熬夜熬到这么晚过，这时候是真的一点精神也没有了。等她在桌子上趴好，郑旭也学着周乐的样子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了，换来了周乐同学意味深长的眼神。
    虽然是周末，可因为非典的缘故，网吧里晚上包夜的人却并不很多，二楼的这个小小的拐角里因为有根粗柱子挡着，他们这五台机器就好像被刻意隔开了一样，在后半夜烟熏火燎的网吧里倒是成了一方难得的净土。网吧里偶尔响起几声叫骂和说话声，烟味若有若无的飘散过来，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的点击声倒是有了一种奇异的催眠效果。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并不舒服，可是向晚却睡得十分香甜。
    再醒来的时候，向晚是被楼梯的脚步声吵醒的，他们这个拐角挨着楼梯，来回走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些吵。她揉揉眼睛含糊的问旁边的郑旭：“几点了啊？”
    “五点半了。”郑旭停下手里的游戏，切出去看了下电脑上的时间回道。
    包夜是早上六点下机，时间也差不多了，怪不得这么多人走了。向晚伸了个懒腰，算起来也才睡了一个多小时，不过却很管用，这会感觉精神的很。
    六点钟的时候他们五个也准时下机离开了网吧。今天的天气十分好，早上的空气也很清新，尤其是跟网吧里一对比，真感觉每一口空气都透着清爽。因为后半夜刚吃过泡面，这会儿大家还都不觉得饿，毕竟是在外疯玩了一个晚上，全都想早点回家休息，黄雯雯直嚷着说自己已经变臭了，要回家洗澡。
    “别急着回家吧，咱们身上被熏了一晚上全是烟味，还是在外头散一散再回家比较好。”李力玮提议道。
    大家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现在毕竟是早上六点，商场都没有开门，能去哪里逛呢？
    “要不，去我家待会儿？”郑旭说道。
    “哎？”不是说怕被家长发现吗？怎么还有人会提议去自己家里？

 第58章 论吵架的技术含量

    经过郑旭的一番解释之后大家才明白为什么他敢这时候请大家去家里玩，原来郑旭的爸爸是医生，妈妈是同一家医院的护士，昨天正好两人都值夜班，要下午两点才能回家。所以郑旭昨天甚至连谎都不用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玩儿。
    “去我家完全不用担心大人，而且我还可以给你们做饭吃。等吃完午饭再回家，到时候身上的烟味肯定都没了。”
    “吹牛吧！你还会做饭呢？！”黄雯雯惊讶极了。
    “我是不是吹牛等你们吃过就知道了！怎么样，要不要来呀！”
    “那还用说嘛！”大家异口同声的道，反正这个时间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一行人就直接打了个车直奔郑旭的家。
    郑旭家住在二楼，是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卫的格局。大概因为父母是医生和护士的缘故，他家里简直干净的一尘不染，让几个一夜疯玩的小伙伴们难免有些局促，脱了鞋都迟迟不敢下脚。
    “别闹！快进来吧你们！”郑旭被大家的模样给逗笑了，赶紧招呼他们穿上拖鞋进屋。房间里铺的地板，屋里的摆设也十分简洁，一进门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摆着饭桌和四把椅子，再进去就是客厅，里头除了一套组合沙发和茶几电视这几样，就再没别的东西了，倒显得挺空旷。
    郑旭领着大家在沙发上坐好，又拿了饮料零食什么的摆了一茶几，本来想着累的话可以先休息休息，结果到了陌生的环境，个个都开始越来越精神，后来干脆一起玩起了扑克牌。
    他们先是玩了几把斗地主，结果李力玮几乎每次都能赢，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局势，而且赢了还要对其他人开启嘲讽模式，引起了众人的强烈反弹，大家一致决定不玩斗地主了，改玩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抽鳖。
    所谓抽鳖就是先盲选出一张牌放在一边，这张牌就称为“鳖”，然后大家再抓剩下的牌，抓完之后把手里成对儿的牌先扔出去，之后开始依次轮流从旁边人的手里抽走一张，抽到的新牌如果跟自己手里已有的凑成了一对儿，就可以扔出去，否则就留在手里，直到手里一张牌都没有就赢了，抽到最后必定会剩一个人手里还有一张牌跟最开始盲选的那张一对，这个人就是抽到了“鳖”，就算输了。
    这种玩法需要依靠运气多一点，不至于出现被学习委员智力碾压的情况，还是黄雯雯先提出要玩这个的，结果没想到，周乐的运气简直差到了极点，连玩了五把，每把都是他输，之前说好的输了要在脸上贴纸条，这五把玩下来，周乐的脸都要被纸条给遮住了，配着那张面瘫脸，总让向晚想到被贴了黄符的僵尸。
    连着输了五把牌，周乐自己倒是没觉得怎样，倒是黄雯雯在旁边抓耳挠腮的急的直瞪眼。这一把又轮到周乐从她手上抽牌，眼看他又要抽到那张极可能是“鳖”的牌，黄雯雯就开始对着他挤眉弄眼，眼睛都差点抽筋了也没有被对方领悟。倒把向晚给乐的不行，谁知道轮到她从周乐手里抽牌的时候，她居然乐极生悲，倒霉的把那张“鳖”给抽了过来。
    这个时候向晚手里就剩下两张牌了，她赶紧把两张牌在身后背着人倒来倒去折腾了好半天，才拿给郑旭让他继续抽。向晚的眼珠子跟着郑旭的手指头来回移动，紧张的不得了，看他最后把“鳖”给抽走了才松了一口气。最后这张“鳖”在几人之间轮了一圈，再次回到黄雯雯手里的时候，她的脸都要皱成包子了，果然不出所料，周乐这倒霉孩子就是可以每次都如此准确的抽到“鳖”，他抽中的时候，黄雯雯的脸都绿了，手上暗暗使了劲也没能阻止他抽“鳖”的决心。
    “不玩了！不玩了！”周乐又一次输了之后，黄雯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怎么那么笨啊！我都暗示你了呀！怎么还是抽那张牌！”
    “我不抽走你不就输了。”周乐面不改色的撒着狗粮，真是人在屋中坐，粮从天上来。黄雯雯红了脸，其他三人都忍不住发出不满的嘘声。
    上午十点的时候，他们就全都饿了，郑旭履行诺言给大家做了一顿午饭。他倒是不算吹牛，做的确实挺好吃的，只不过他做的是炒面，加了些厨房现成的蔬菜，另外每人附赠一颗煎蛋，郑旭明目张胆的偏心眼，给向晚煎了两颗蛋。
    事实上炒面是郑旭唯一会做而且做的好吃的东西，因为父母常常加班或者上夜班，又觉得老吃泡面有点腻，所以他就自己学会了做炒面，家里有什么就加什么，做的多了自然就熟能生巧，如今已经很能拿得出手了。
    吃完午饭向晚和黄雯雯帮忙洗了碗，男生们把客厅收拾干净，大家就跟郑旭道别各自回家了。
    向晚第一次撒谎夜不归宿，而且还是出去上网包夜，进家门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结果爸妈只是简单的问了问玩的怎么样，累不累什么的就放她回房间了，让向晚提前准备好的一肚子腹稿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星期一开学的时候，向晚他们班里的电脑终于送来了，电脑桌就放在新买的书架前面。新机器被安装好后接受了同学们热情的围观，然后大家就发现他们实在是高兴的太早了，这电脑连不到外网只能上校内网，最多只能下几首歌来听听，平时基本就是个摆设。而且班主任担心他们会玩物丧志，直接把电脑椅给拿走了，还不准他们搬自己的椅子，用电脑的时候只能站着弯着腰，别提多难受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够他们新鲜一阵子的了，一到了课间总会有人去点开音乐播放流行歌曲，这也成了大家难得的娱乐活动。那段时间，李圣杰的《痴心绝对》、周杰伦的《回到过去》、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以及庾澄庆的《情非得已》是点击率最高的，到了后来就连向晚这种跟不上潮流的人都能跟着哼上两句。
    这期间有那么一个星期，刘鹏飞和程思雨正闹分手，俩人到了课间就比着赛的放那首《分手快乐》，差点没把全班同学听吐了，后来总算是和好了，大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说起刘鹏飞和程思雨这一对儿，自从上学期他们被老师发现找了家长之后，就转入了地下情，这在其他班不明真相的同学们看来，俩人各自都算是恢复单身了，所以那些追求程思雨的人全都如雨后的春笋，一茬一茬接二连三的往外冒，其手段和花样之丰富，简直能编成一部追女大全。偏偏刘鹏飞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跟情敌们叫板，就怕冒出一两个陈姣姣这样的，求而不得再去老师那里告黑状。
    程思雨虽然立场挺坚定，可也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难免要吵架。近期就经常上演分手大戏，过两天又再和好如初，看的一众吃瓜群众直呼过瘾，除了要被逼听那首《分手快乐》之外，其极强的娱乐性还是受到了不少围观群众的热烈期待。毕竟学习太枯燥，急需一点精神慰藉，看八卦无疑是最好的消遣了。
    向晚和黄雯雯也兴致勃勃的围观了几回，只能感叹艺术确实是来源于生活，不过有时候却未必就能高于生活，她就挺佩服这俩人每次吵架都能吵出不一样的台词，而且就算是俩人一个脸红脖子粗、一个双眼含泪了，还是能一边吵架一边不动声色的暗暗撒狗粮，这也是大家根本不担心他们会真的分手一样，大约这只能算作是情侣之间的一点小情趣，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一顿不吵分的快。
    向晚总结了一下，如果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平平稳稳的毫无波澜，大约就会失去激情和新鲜感，倒不如隔三差五的小吵一架，人为的制造一点小波澜，既无伤大雅，又可以搅一搅生活这谭死水。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吵架的尺度要把握好，既要做到吵的激烈，又要不能太过，最最关键的就是绝不能说些伤人的话，放狠话那就更不行了，最好的效果就是，骂对方的同时还要让对方觉得“你是不是在拐着弯的夸我啊”这种，只要达到了这种效果，那就能跟刘鹏飞和程思雨一样，越吵感情越好，越吵越黏糊。
    总结完毕之后，向晚不由得对这俩人肃然起敬，果然爱情这东西不是她这种级别的菜鸟可以驾驭的，她还是好好学习吧。
    五月下旬，高一的学生们终于要统一上缴文理分科意向表了。高一二班的班主任李艳坐在办公室里拿着手里的这张意向表眉头紧锁，于是这天向晚来语文组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就被班主任给叫住了。
    “向晚啊，老师有个事要问你。”李艳斟酌着慢慢说道：“我看了咱班文理分科的意向表，你是认真的想要选文科吗？”

 第59章 东窗事发

    在向晚的认知里，一向只有那些尖子生才会在文理分科时受到老师额外的关注，所以虽然刚刚上交了文理分科意向表，她也完全没有想过班主任会过问起这件事。
    “是的老师，我想选文科。”受宠若惊的向晚老实的回答道。
    “你跟父母认真商量过了吗？真的想好了？”
    “嗯！我爸妈都同意了。”
    “……”李艳不自禁的皱起眉头，“向晚啊，老师当然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文理分科是高中阶段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老师希望你能够慎重。不是说文科不好，只不过在咱们学校的话，不管是从教学资源上还是从学校的重视程度上看，选文科确实是比不上选理科。”
    “老师，这些我都知道、也想过了。因为我偏科偏的很严重，所以觉得文科更适合我。”
    “我知道你确实有点偏科，不过我看过你的成绩，物理和化学都还行啊，以后只要努力总不会太差的。高考的时候物理化学和生物是一张综合卷，复习冲刺一段时间之后其实大家的差距都不会特别大，反而是语文英语和数学这三科会明显的拉开分数。你看你的语文和英语成绩都很好，这都是很有利的。”
    接下来的时间，李艳就一直在苦口婆心的试图劝说向晚改变主意，作为班主任，她本人是非常喜欢这个孩子的，她的这个小课代表平时话不多，可是很乖巧听话，而且还很有才气，写的作文和日记常常会有些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这孩子虽然不是班里的尖子生，但是可塑性还是很强的，所以她现在的的确确是出于关心的角度，是为了向晚着想。
    奈何任凭李艳劝说了半天，向晚只是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看起来是早已经拿定了主意，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了。真没想到这孩子外表看起来软绵绵，内里却实在是个主意坚定的！
    李艳颇感遗憾的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了。你回去上课吧。”
    虽然老师的语气还是很温柔，向晚却能够听出里头浓浓的失望，不由得感到有点内疚，觉得自己辜负了老师的一番好意，可是她也确实并不想因此就轻易的改变自己的想法，只好诚恳的鞠了一个躬：“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谢谢老师！”说完之后撒腿就跑了出去。
    李艳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欣慰的笑了一下，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个学生，也许是因为她的日记总是能让人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也可能是好奇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的文字里为什么总是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不过凡事都不能强求，虽然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文理分科的意向表上交到各个班主任们手中之后，每个班级的班主任都如李艳一样，开始有选择性的进行了几次谈话和劝说，相比李艳这样比较温和的少数派，大多数老牌班主任对于极个别尖子生的“迷途”，都采取了相当武断的方式，谈话不成就会直接做家长的思想工作，直到家长跟老师达成统一阵线，之后没几个学生还能够坚持要选文科的。
    除了对尖子生的劝说，对于那些后进生和体育生们，老师们也同样要对其进行动员和劝说，当然劝说的目的是让没有报文科的转去文科。这也算是二高一向的传统了，这么做的原因主要还是为了升学率，留住尖子生，踢掉后进生，这样一来就会拉高平均分，而且班主任们都认为这样的做法有助于肃清班级的纪律和学习风气。至于被劝说的学生们的感想，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郑旭早在得知向晚要报文科的时候就跟着把自己的意向表也填好了，起码避免了一次可能到来的“心灵创伤”，虽然也不能保证就会跟向晚分到一个班里，不过文科班向来不多，概率还是挺高的，郑旭对次一直报着乐观的态度。
    在向晚比较熟的几个人中，除了她和郑旭，只有马思瑶也报了文科。听说她本来报的是理科，难得他们班主任也没有来劝她，可惜李奇却被他们班主任狠狠的劝说了一通，逼不得已只好改选了文科。马思瑶知道这件事之后，当机立断的改了自己的意向表，把李奇感动的眼眶发红，立竿见影的治愈了他那颗刚刚受到暴击的心灵。
    对于文理分班，二高一般来说是这么规定的，年级总的班级数量尽量保持不变，以最近一次期末考试平均成绩为准，倒数第一的班级将被拆散改成文科班，原班级里选理科的学生将被随机填充进其他班级里，以此类推，倒数第一之后就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三的班级，直到装下所有文科生为止。一般情况下，学校只会拆散三个班级作为文科班，这就导致了有些时候每个文科班的人数就会非常的多。
    学生的人数多了，可是教室还是一样的大小，老师也还是那几个，环境和条件自然就要差很多。所以就有学生因此而自嘲的说：二高的文科班其实就是差生集中营，他们全都是被学校和老师们放弃的弃子。这说法虽然有点过于消极，却也并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李力玮是后来才知道向晚报了文科班的，知道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回家告诉了向晚的小舅舅，万里同志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的亲姐姐肯定是不了解二高的文理现状，立马就去向晚家里给他姐和姐夫科普了一下，这下子可就炸了锅了。向晚被老妈捏着耳朵从房间里揪出来，得知向晚早就对这情况心中有数之后，差点没把她腿上的肉给掐拧下来。
    万芳真是万万没想到一向懂事的女儿居然主意这么大，明知道是条弯道还非要上去踩一踩，要是这孩子的成绩确实很糟糕那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关键是根本没到那一步啊，做什么非要自讨苦吃呢！可惜凭她如何严词厉色，亦或者动用武力，还是无法改变向晚的想法。
    不管别人怎么说，向晚就是属于那种要作决定很难、很费劲，可一旦打定了主意就绝不会轻易改变的类型。路是自己选的，再苦再难也要走下去，碰着南墙也决不后悔。
    万芳和向卫国两人口都说干了也劝服不了女儿，万芳干脆也不想惯着她了，直接就要自己去学校给她改意向表。万里小舅舅看着外甥女瞪大的水汪汪的眼睛，到底还是阻止了自家姐姐。
    “算了吧姐，毕竟书还是得孩子自己念，强扭的瓜它也不甜呐，万一把孩子逆反心给勾起来了，那不是适得其反嘛！”万里这样劝道。
    向卫国也帮着劝妻子，虽然他也觉得女儿的选择很有问题，但是他们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该讲的道理也都讲了，既然孩子还是这么坚持，那就顺其自然吧，他姐姐当年够强势了，可结果呢。
    听丈夫用向卫红的事当例子，万芳的心狠狠的揪了一揪，可是要她明知道前头路上有个大坑，还要让女儿往前跑，这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一样！想到这里，万芳一眼瞧见弟弟万里的大光头，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都是你！大老远来给我添堵！叫我知道了又不让我去学校！”万芳在弟弟身上拍了两下，看他装模作样的龇牙咧嘴，顿时有种无力感，天爷呀！她的宝贝女儿这执拗的劲头该不会是随了她舅舅吧！越想越生气，万芳气冲冲从厨房拿了几斤自己做的酱牛肉，连同亲弟弟一块打包就往门外赶。
    “快走快走！看见你就来气！”万芳气哼哼的道。
    被当了出气筒的万里也不恼，临出门还冲着向晚又挤眼睛又做鬼脸的，直把人逗笑了才罢休，然后就一溜烟的下楼去了，锃亮的脑门晃的万芳一阵脑壳疼。
    小舅舅走了，向晚还在墙角罚站，万芳现在看到她更头疼，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进了屋。
    向卫国跟进去劝老婆，路过女儿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还不回屋！你妈看见你就头疼！你这孩子！”话虽这样说，那高高举起的巴掌却始终也不舍得落下来。
    向晚低着头回到自己屋里，觉得鼻子有点发酸，被老妈掐的大腿根还火辣辣的疼，可是心里却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其实她对于选文还是选理并没有那么深的执着，听小舅舅来科普了一遍之后，她才发现事实远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严峻，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后悔的。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怂恿着她，让她忽然不想做个乖小孩。与其说她是坚守文理分科的选择，不如说她是在试探父母的底线。从之前那次上网包夜之后她就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大概过去她把自己束缚的太紧了，所谓画地成牢就是这个意思，她总是害怕这个，害怕那个，因为担心自己不够乖巧听话，所以就变得什么也不敢做。她想做一个听话的乖小孩，却忘了怎样做自己。
    第二天早上向晚乖乖的坐在餐桌旁尽量缩小存在感，妈妈斜了她一眼，手上加重了放碗的力道，向晚很没出息的哆嗦了一下，鼓起腮帮子拼命往嘴里塞食物，吃完就背起书包、拿起饭盒逃也似的出门了。
    向爸爸对着女儿的背影摇头叹笑，对着妻子抱怨道：“看你把孩子吓得！”
    “哼！她现在胆子大得很，还会吓着！”
    被吓着的向晚中午打开饭盒，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可乐鸡翅，她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伴随着文理分科这个话题随之而来的就是本学期的期末考试，这次考试显得比以往都更为重要，因为这直接涉及到自己的班级会不会被打散拆分，所以高一二班的同学们全都自动自发的格外努力学习。
    向晚也同样全力以赴的准备着期末考试，尽管她即将离开这个可爱的班级，但是不管怎样，从这里有一个美好的开始，也一定要有一个美好的结束。她最犯愁的就是物理和化学这两科，她秉持的理念就是，既然咱脑袋瓜子不够用，那就用勤奋来补一补吧，反正她很快就要和它们说再见了。于是向晚就给物理和化学这两科准备了两本特殊的笔记来帮助自己应对考试，然后有一天，物理老师无意中看到了这本笔记，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第60章 投机取巧

    偏科大概是大多数学生都会出现的现象，只是每个人的程度不尽相同，向晚大概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物理对她来说无疑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大川。
    为了不会得到一个特别惨不忍睹的分数，向晚自己总结出了一套有点奇怪的学习方法，她自认为没有像李力玮那样聪明的脑瓜，只好尽量利用自己的长项、使用一种最笨的法子。
    她把物理课本上那些最典型的课后习题单独抄在一个小本子上，然后像分析句子成分那样去分析每道题的句子结构，通过对题干的研究，自己总结出了一套规律。比如说：如果一道题的题干中出现“###”的字眼，那么这道题就有极大的概率是考到某几个知识点，再经过之前的一些复杂分析得出的结论，要解答这几个知识点则需要以下几个步骤：有1、2、3……这几点，只要写全了这几点，即使结果不对，但至少也能得到步骤分。简单来说，就是她给所有的题都分了类型，每个类型又套上了一个固定的格式，就算她不会做某道题，也可以通过套用格式的方法，写出点东西出来。
    诸如此类，向晚在实在无法驾驭物理知识点的情况下，只好转而研究试题，这可真是典型的“应试”了。所以物理老师薛智勇常常搞不懂向晚这个学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说她学的好吧，题目稍微一变通她就不会，要说她学的不好，可是考试的时候她的分数又不是很低。每次批她卷子的时候这种矛盾感就会尤其强烈。
    这个疑惑最终得到了解答，薛智勇这一天无意中发现了向晚的这个小本子，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渐渐转变成惊讶，最终则完全化为了愤怒。投机取巧！这四个字浮现在薛老师的脑海中，使得他对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少女立刻产生了极大的反感。
    “你就是这样学习的？”他嘲讽的看着这个学生，“简直不知所谓！这是投机取巧你知道吗！有这抖机灵的劲头怎么不用到正地儿上去！小小年纪成天就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薛老师气愤的扔下本子走了，向晚在座位上低着头，脸白的像纸一样。前桌李力玮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一眼，伸手要去拿被老师扔掉的本子，向晚却比他更快一步抢了过去，随手把本子团成一团塞进了书桌，然后自己趴在桌子上，把脸深深的埋了起来。李力玮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还想再问，可是一旁的黄雯雯却朝他摇了摇头。
    另一边薛老师气冲冲的来到语文组办公室，找到二班的班主任李艳张口问道：“李老师！你们班的那个叫向晚的女同学选的是文科还是理科？”
    李艳一愣：“你说她呀，这孩子不听劝，非要选文科。”
    薛老师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么机灵的孩子我可教不了！”
    这话听着就不对，李艳赶紧追问了几句，薛老师就顺势把小本子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讽刺的一笑：“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没见过这么会学习的呢！”
    李艳也有点吃惊，不过还是劝道：“起码这孩子还是用了心的，这么个整理法儿也挺费功夫。”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有不以为然的：“要是我们班学生肯在学习上花这么多心思，哪怕是投机取巧呢，我晚上睡觉也要乐醒了！”
    “薛老师，咱们为了分数，学生也是为了分数，就算是方式方法有些不妥，也不必生这么大的气嘛！”
    薛智勇被同事们劝了几句，心里的火气也消了：“算了，反正下学期我也不教她了，留给别人操心去吧。”
    薛老师走了，语文组办公室的老师们却还在讨论着刚才的话题，向晚这个学生大家都不陌生，作为二班的语文课代表也算是办公室里的常客了。不过今天这件事情老师们的反应却不尽相同，有不以为然的，有当做乐子听的，当然也有十分反感的，黄淑芬老师就是其中反应最强烈的一个。
    黄淑芬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女老师，如今正担任高三年级某个文科班的班主任，今天是来替她们年组的组长下来传话的，碰巧赶上了薛老师的这一桩故事。黄老师向来喜欢那些脚踏实地又老实本分的学生，尤其看不惯那些喜欢耍小聪明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孩子，黄老师几乎立刻就给这个叫向晚的学生打上了“轻浮”的标签。不过即便她心里十分的不屑，却也并没有表现在脸上，毕竟就算这个学生再如何也跟她扯不上关系。黄老师此时心里是这样想的，殊不知有时候缘分总是会在各种奇怪的角落里悄然发生，常常使人感到措手不及。
    此时还在教室里的向晚并不知道她正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她心里感到既羞又囧，正趴在桌子上独自难过。只是上课的铃声很快就响了，没有时间可以给她独自神伤。
    这一节是体育课，要说“非典”带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体育课好歹不再被其他老师轻易的占用了，因为市里三令五申要让学生们加强体育锻炼，提高身体素质，校长带起的早操虽然被迫终止，不过体育课还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就好比今天这节课，体育老师就被允许动用了教室里新装的电视机，他们这节课要学习生理卫生。
    高一一班和二班是在一起上体育课的，上课铃一响，二班的女生们就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搬去了一班的教室，二班教室则留给一、二两班的男同学。平时他们上体育课都是男女分开各上各的，更别提今天的学习内容在老师们看来是如此的敏感。
    二班女生在男同学们遗憾的嘘声中走出教室，向晚和黄雯雯在隔壁的一班随便找了个座位坐好，女老师一番简单的开场白之后，电视机被打开，开始播放有关生理卫生的科教片。影片一开始简单介绍了一下人体的构造，然后就是男女之间的身体差异以及青春期各自身体上会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影片播放的过程中，隔壁老是传来男生们的怪笑声，女同学们也忍不住在底下窃窃私语，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既好奇又害羞的复杂表情。
    实际上此时播放的这个影片若是在向晚他们初中的时候观看，或许还能够起到一定的教育和引导作用，而对于十六七岁的青少年们来说，坐在教室里以这种形式上一节生理卫生课，总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那个年代关于两性的话题总是透着神秘和难以启齿的羞涩，就连体育老师们自己也对这节课的内容感到有些尴尬，因此只肯站在班级门外走神，就算男同学们在里头嗷嗷怪叫，也不怎么管。大人们对于成长这件事，总是希望孩子们能够自行领悟，一旦因为好奇心而问出口，得到的答案往往不是荒诞的谎言就是声色俱厉的斥责，使得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知识一下子变成了一种见不得光的隐秘事件，好像凡是提及了就显得很不正经一般。
    在这种思想的引导下，女孩子们大多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电视看，虽然对于影片里所讲的内容有些好奇，却也只是私下里和小伙伴窃窃私语，而男生们则互相取笑打趣着，也没几个人真正认真的在看电视，生怕自己会被同伴笑话。
    一节极其敷衍的生理卫生课就这样草率的上完了，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感到松了一口气。
    经过一节课的时间作为缓冲，再加上好朋友的劝慰，物理老师带来的负面情绪终于开始从向晚的心中逐渐淡化了，可惜薛老师不是这么想的。
    之后的每堂物理课，薛老师总是能找到各种机会提一提向晚异乎寻常的学习方法，她已经成为了投机取巧、耍小聪明的反面教材，被薛老师不断的在他所教课的班级里反复提起，以至于连王亮同学都有幸听到了一回，还特意跑过来询问向晚。
    “你怎么把薛老师得罪了？他现在简直是逢人就说，你都快出名了你知道吗？”王亮嘴上不经意的说着，实则眼里透着浓浓的担忧。
    “总之一言难尽。”向晚对此已经感到麻木了，每次物理课薛老师都会找各种理由让她罚站，估计在对方眼中自己已经坏透了，“没关系，我选了文科，下学期就不用上他的课了。”
    “你的成绩不是还行吗？怎么要选文科？”王亮皱起眉毛，“是薛老师逼你的吗？”
    “不是不是！”向晚赶紧解释：“我早就想好要选文了，跟薛老师没关系。”
    “你脑袋进水了！”王亮生气的说道：“就算学不好物理也用不着非得选文科啊！咱们学校什么样儿你不知道吗？学不好你不会补课吗？！”
    向晚的眼圈在王亮的咆哮声中渐渐红了起来，王亮脸上的怒气瞬间熄灭，一下子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哎哎？你你你你别哭啊！”

 第61章 薛老师的猜测

    连日来被物理老师针对的委屈，还有同学们看着她的古怪目光，向晚早就已经如同一根绷紧的皮筋，只差一点微小的力道就可能会随时崩溃。
    王亮的话大约就是那最后一点力道，虽然明知对方是出于一片好意，向晚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
    “哎哎！你你你你别哭啊！”把人家女孩子给说哭了，还是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王亮急的汗都出来了。眼看周围已经有人好奇的朝他们这里看过来，王亮更急了，幸好向晚是个很克制的姑娘，掉了几粒金豆豆之后，她就自己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话说的太重了，你别哭了。”
    向晚摇摇头：“不关你的事。”
    王亮还想说什么，可惜预备铃已经响了，他们两个班级离得远，要想上课不迟到他就必须得马上走了。
    “别哭了，再过几天薛老师应该就不会一直盯着你了。”
    “嗯，你快回去吧！”向晚没什么精神的应道，但愿真能如他所说的那样就好了，因为接下来的这一节又是物理课。
    王亮跑回班里去了，紧接着物理老师薛智勇就夹着教案走进了教室，淡淡地环视了一下班里的学生。
    “起立！敬礼！”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吧。”薛老师把教案在讲台上打开，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然后面向学生提问道：“上节课下课的时候我说过，这节课的知识点稍微有些难度，让大家回去好好预习一下，你们都认真看了没有？”
    讲台下学生们的回答乱七八糟，薛老师也不在意，随手指着黑板上刚写的几道题继续道：“下面找同学上来做一下这几道题，有没有好好预习，做了题我就知道了。”
    这话一说完，全班都静了一静，大家的视线都不由得偷偷朝向晚的方向看过去，因为按照最近这段时间的惯例，这种时候薛老师都会直接点向晚的名字，然后就要开始老生常谈提到那个小本子，最后就要上演罚站的戏码了，这几乎已经成为薛老师最近上课的标准配置了。
    果不其然，薛智勇又一次将视线定格在向晚的身上，正准备开口点名，坐在前面的李力玮突然举手道：“老师！我想上去做题！”
    像李力玮这样聪明好学的好学生一向都是老师们的宠儿，薛老师自然也不例外，他马上就把目光从向晚身上移开，同时堪称和蔼的点了点头。看到李力玮走上讲台开始游刃有余的做题，向晚一直提着的心暂时落回肚子里。
    “很好！这几道题解的非常好！”薛老师满意而欣慰的目送李力玮同学回到座位上，然后开始教授新的课程。
    在这节物理课剩下的时间里，李力玮一改往日的低调，但凡薛老师想要点名找同学回答问题的时候，他都会马上主动举手，薛老师虽然也疑惑他今天似乎异常的活跃，不过学生上课愿意积极主动回答问题，也是他乐见其成的。就这样，直到下课铃响起，向晚都没有被点到名，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被罚站。哪怕整节课她都上的胆战心惊，不过好歹能够一直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只这一点就足够让她觉得感恩了。
    “谢谢！”即使李力玮什么也没说，向晚也能明白他今天在课上这么活跃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说什么傻话啊，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向晚用力点头，用手背不着痕迹的擦了下眼角。
    李力玮叹了口气，故意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语重心长的道：“唉，谁让我是人家的哥哥呢，果然没有我就是不行啊！”
    “嗯，对啊哥！你以后要罩着我呀！”向晚破涕为笑，顺着他的话开始抱大腿。
    “好说好说！”李力玮得意的点头，“再叫声哥来听听！”
    “哥！”向晚以前一直纠结于自己其实比他大这件事，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从来也不肯乖乖叫哥哥，今天这一声倒是叫的有了几分心甘情愿。
    “哎！”李力玮高兴的答应了一声，“晚上爷爷过生日，我妈说好了开车来接咱们，放学后别乱跑啊，跟哥一起走！”
    “好！”
    自从李芸跟向晚的小舅舅结婚之后，李力玮还是称小舅舅为叔叔，有时候这俩人玩的嗨了甚至互相直呼其名也是有的，不过对于向晚的姥姥姥爷两位老人，李力玮改口改的倒是非常痛快，一口一个爷爷奶奶的喊的那叫一个顺溜，直哄的两个老人家眉开眼笑。连向晚也感到惊讶，想不到这个老是对同学无意识的开启嘲讽模式的学霸，哄起老人家来居然这么信手拈来，这一点儿也不符合他低情商的学霸人设，不过再一想他毕竟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姥姥姥爷一起生活，会讨老人家开心也就很正常了。
    下午四点钟，高一年级在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放学了，从这个星期开始高二年级也开始恢复晚自习了。向晚和李力玮并肩走在操场上，李力玮同学正在试图开解她。
    “虽然我觉得你的那种学习方法一点用也没有，而且有点笨，不过也没有老师说的那么严重。不就是研究题型吗？只要有考试和排名这种事存在，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高三的学长和老师们不也一样要研究历年的考卷吗？只不过都没有你这个这么极端。说到投机取巧，这个词虽然有点贬义，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向晚听他在那里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却好像句句都在说她的错，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安慰人。
    “当然了！”李力玮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我是想告诉你，薛老师现在很生气那也是正常的，因为说到投机取巧这四个字确实也没冤枉了你！以后学习上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不管再怎么分析研究试题都不如自己真正掌握了知识来的有意义，就算你以后选文科不参加高考，可是知识总是不嫌多的，学会了就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向晚乖巧的答道。
    “晚晚，虽然考试看起来挺重要，但是哥要告诉你，分数它毕竟只是一个数字，没有任何意义，最重要的始终还是你学会了没有，会了多少，你不能本末倒置。你老说自己不聪明，这个我可不同意，我的妹妹怎么可能是个笨蛋！你以后不要这么说了，省的丢我的脸！”
    被嫌弃的向晚虚心的听着他的教训，觉得茅塞顿开。她之前一直觉得很委屈，认为薛老师有点小题大做，还故意老是针对她。可是听李力玮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在走一条歪路，他说的没错，自己不能光顾着分数而本末倒置，有研究题的时间和精力，不如认认真真的弄懂一个知识点，哪怕只是一知半解，那半个解也是永远属于自己的东西。
    “哥，我明白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乖！”李力玮露出老父亲一般慈祥的笑容，如愿的感受到了做哥哥的那种爽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向晚的蘑菇头。
    “啊！不要摸！”向晚偏着头躲开，感觉他像是在摸狗狗一样，好羞耻！
    “小气！”前一秒还是个乖宝宝，下一秒就炸毛，女人真是麻烦！
    “哼！”
    两个人说着话继续并肩走出了校门，完全没有想到刚才的那一幕会被楼上办公室里的薛智勇看了个正着，薛老师皱着眉头联想到今天上课时李力玮异常活跃的表现，心里头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学校门口，李芸正在车里等着向晚和李力玮，这是一辆三厢红色轿车，是他们俩人结婚的时候一起买的。今晚向晚的姥爷过生日要去外面庆祝，万里小舅舅早就在酒店里订好了一桌酒席。晚一点的时候，由李芸负责开车载着老人和孩子们一起去酒店。
    向晚的姥爷还是第一次在外头的酒店里过生日，往年过生日儿子并不能总是赶回家来为他庆祝，有时候这小子跑到比较远的地方回不来，就只能给家里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今年过生日儿子不仅待在身边，而且已经成家立业了，儿媳妇漂亮温柔、大方得体，还附赠一个招人喜欢的大孙子，老两口一晚上都笑的见牙不见眼，高兴的不得了，像极了生日蛋糕上那个笑眯眯的老寿星。
    小舅舅今天订的是个包间，里面还自带一套卡拉ok设备，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向晚和李力玮就开始研究起卡拉ok，在李力玮的怂恿下，李芸先给大家唱了一首《甜蜜蜜》，她的嗓音轻软温柔，听起来好像歌里真的自带蜜糖，能甜到人心里去。
    见此时气氛正好，向晚的姥姥忍不住问起了一直记挂的事情。
    “小芸啊，你们结婚也有段日子了，咋还没有好消息嘞。”
    “妈！我们俩三月才结的婚，而且现在正闹非典呢！万一怀孕了去医院又不方便又危险！我想等非典过去了再考虑生孩子的事儿！”万里小舅舅截住她妈的话头，“我们还年轻呢！不着急！”
    向晚姥姥嘴上没说，心里却嘀咕，儿子年轻是没错，可儿媳妇不年轻了！不过儿子说的话也算有道理，且再等等看吧。老两口对视一眼，心里难免有些失望。这人老了难免就会得陇望蜀，当初儿子常年漂泊在外时，若是偶尔能在身边多留几日便会觉得高兴，如今终于肯安定下来成家立业了，反而越发觉得不满足，又开始日日盼着能够含饴弄孙。
    万老爷子看着自家儿子在儿媳妇面前那个殷勤的蠢样，无奈的拍了拍老伴的手以示安慰，算喽，人呐最怕不知足，现在的日子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第62章 恋爱的乌龙

    薛智勇从办公室的窗口瞧见了并肩出门的向晚和李力玮，心里难免有些狐疑。恰好这时候有人推开门大大咧咧的走进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的他不禁眉头直皱。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像你儿子的样儿呗！”来人毫不在意的怼回去，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办公椅上，然后嬉皮笑脸的跟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挨个问好。进来的人叫薛明，是薛老师的儿子，目前就在他们学校的高一七班上学。作为教师子女，一般都有两个极端，要么就是被父母紧盯乖的要命，要么就是像薛明这样的，干脆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
    薛明早知道自己老爸是个老古板，既固执又不知道变通，在家里也老是对他板着一张脸，让他小时候总是有种始终没放学的错觉，幸好他老妈是个乐天派，母子俩在家里没少调侃他爸。反正现在薛智勇板起脸来已经对他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了，用自己老妈的话说就是，你只要没犯错，怕他个球！果然薛老师只气哼哼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再说别的。
    过了会儿薛老师收拾好东西，父子俩就一起回了家。整日严肃刻板的薛老师一回家就自动自觉的穿上围裙进了厨房，自从学校提早放学，薛老师就主动承担起了做晚饭的工作，等妻子孙悦一回家就可以直接开饭。
    饭桌上薛智勇板着脸听妻子和儿子互相耍宝，没想到儿子的话题突然一转拐到了自己的身上。
    “妈你不知道，我爸他最近特别过分！”薛明贱兮兮的瞄了他老爸一眼，坏心眼的告黑状：“他这几天一直在课上针对二班的一个叫向晚的女同学！”
    “嗯？还有这事儿？”听到八卦的孙悦眼睛都亮了，“老薛！怎么回事儿啊？”
    薛智勇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一口饭菜，看到他老婆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就知道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满足对方的好奇心，他这一晚上恐怕都安静不了。
    “也没什么，就是有个女同学不好好学习，净想着投机取巧，被我发现了，就想给她一个教训。”薛老师把向晚的那个小本子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薛明：“现在的学生一个个都不把聪明劲用在正地方，成天就想些歪门邪道！长大以后还得了！”
    “切！”薛明不以为然的道：“什么叫歪门邪道？甭管是黑猫白猫，能抓着耗子就是好猫！也就你吧，屁大点事也能上纲上线的！”
    “臭小子说什么呢！越来越没规矩！”孙悦抢在丈夫发火之前先一步骂了儿子，让薛智勇一腔怒火没机会发泄，最后只能从鼻孔里恶狠狠的哼了一声，算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孙悦偷偷瞪了一眼跟自己挤眉弄眼的儿子，转头又劝丈夫道：“你也差不多就得了，你教的不是一二班吗？儿子在七班都听说这事了，可见在你们年级都已经传开了。不管怎么说，你一个当老师的，总是为难人一个小姑娘这像话吗？”
    “我哪里是为难她了？上课提问她答不上来，我才让她罚站的！要是她争点气回答对了，我还能故意罚她吗？还不是她自己不用功！”
    “快得了吧！”薛明不给面子的拆台：“她要是个学霸还能搞什么小本子？本来就学的不好，回答不上来不是很正常吗？你还能指望一个学渣一夜之间就十项全能了？就是好好学习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吧，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呢！而且是你自己天天把人家当个反面教材四处嚷嚷来着，要不然我离得这么远怎么会知道的？”
    “她做的不对！我当反面教材怎么了？我就是要让学生们都知道，这样投机取巧是不可取的！”
    “是是是，就算是她不对，可是人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呢，谁还没犯过错呢，你也不能一直这么不依不饶的吧，总得给机会让人改正不是？小女孩面皮薄，你这样可不要出大事了哦！”孙悦忍不住吓唬他道。
    “不会吧……”薛智勇心里一咯噔，马上又想到今天刚看到向晚跟李力玮一起有说有笑的走出校门，又随即否定道：“不会的！我看现在的孩子脸皮都跟薛明一样厚，老师的训斥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爸！您说别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是带上我！”
    “哧，你要不是我儿子，就你这样的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你不能拿你儿子的脸皮跟人家小姑娘比，这根本不具备可比性好吧。”孙悦也毫不客气的挤兑起自己的儿子。
    “哼，”薛明不满的哼哼道：“反正做儿子的好心提醒你了，你差不多就得了，否则等你变成我们年级学生的头号公敌，到时候可别怪做儿子的不跟你一条阵线，我可不想被同学孤立！”
    “嗯？什么意思？你爸怎么就变成头号公敌了？”儿子的话又引起了孙悦的兴趣。
    “哼哼，这是我们学生之间的秘密，才不告诉你呢！”
    孙悦看着儿子那得意的样子，笑的很慈祥：“你不说我也知道，谁还没从你们这时候过来过呀，不就是男生女生那点事吗！那个叫向晚的女生是不是长的很漂亮啊？”
    薛明犹豫了一下，到底忍不住八卦的心跟老妈两个人悄悄的道：“长的吧，我觉着就还行吧，不过确实有人喜欢她，我们隔壁班一个男生之前追过她，追的可凶了！可惜没等追上呢就被老师给知道了。”
    孙悦脸上露出跟儿子一样的惋惜神情，忍不住追问道：“就这一个追过她的男生吗？那你爸也不至于成公敌了吧？”
    “哪个男生不得有几个关系铁的好哥们呢，而且听说体育生那边还有人要有大动作，我看我爸要是还这样针对人家，那以后每天什么被扎车胎呀，恶作剧呀这类的事情肯定是少不了！咱可先说好了啊，到时候我可不会因为他是我爸就偷偷告密！在学校没有父子，只有师生！这话可是老爸他自己说的！”
    薛智勇皱着眉听着这娘俩的“悄悄话”，心里清楚这其实就是儿子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他也知道自己这样针对学生的行为很不好，可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脾气，而且就算今天儿子不说，他也觉得已经敲打的差不多了，反正这女生以后去文科班，他想管也管不着了。不过有件事他还是有些在意，这个向晚明显是要有早恋的倾向，一想到她跟李力玮之间过于亲近的互动，他就忍不住要皱眉，好学生不易得，要是不小心被带坏了那可就糟糕了。
    薛老师忧心忡忡的想了一晚上，决定再好好观察一下。
    于是第二天高一二班的物理课上，在薛老师的刻意试探下，他敏锐的发现，果然只要自己的眼神瞟到向晚，李力玮就会表现的异常积极的主动举手回答问题。这个结果让薛老师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以他做教师这些年的经验来看，但凡涉及到早恋的学生绝大多数都会出现学习成绩明显下滑的趋势，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一旦早恋，心思难免就会被分散，无法集中到学习上来。李力玮是个货真价实的聪明孩子，更难得的是他在学习上还很努力，薛老师是打心眼里喜欢这种好学生的。思前想后，薛老师决定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给二班的班主任。
    “什么？”李艳着实吃了一惊，“您说向晚和李力玮有早恋的倾向？”
    薛老师痛心疾首的把自己昨天看到的以及今天课上的试探说了一遍，然后不无担忧的道：“也许现在还没有真的发生，不过最好还是能够采取一些防范措施。”
    李艳沉吟了一下，很快就做了一个决定。
    二班在这一天下午的班会上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调换座位，全班同学的座位顺序几乎都被老师打乱了，李力玮更是被老师固定在了距离讲台最近的“特殊席位”，即使之后再如何轮流换座，向晚都会始终跟他保持在一个很远的距离，以后俩人坐在座位上要是想要说话基本上只能靠喊。可怜李力玮坐在新位置上脸都要绿了，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以后他再想偷偷看个漫画书那简直是难于登天！
    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只有黄雯雯了，她先是跟向晚两人“执手相看泪眼”，被迫分开，然后很快就惊喜的发现，周乐同学被意外分配到了她的后座，黄雯雯的脸上就出现了这样一种又哭又笑的复杂表情，让向晚十分担心她会因此精神分裂。
    向晚自己则被分到了班里其他几个学霸的包围中，这些个学霸跟李力玮这种奇葩不同，那可都是集吃苦耐劳、勤奋好学于一身的典范中的典范，上课的时候没有了黄雯雯时不时的说着悄悄话，也再没有了轻松的零食八卦时间。这一节课间，向晚在女厕所跟黄雯雯胜利会师之后，发自内心的感叹着时间从未度过的如此之漫长，她深深的预感到了自己即将要陷入到学习再学习的水深火热中去。
    可怜的向晚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次的班级大换血完全是因为一个关于她和李力玮可能会早恋的大乌龙。不过好消息是，换座之后，薛老师露出了迷之微笑，向晚自此摆脱了被针对的命运，重新做回了一只小透明。

 第63章 登高望远

    转眼间天气一日日回暖，进入六月份很快就迎来了端午节。
    端午节当天学校正常上学不放假，不过这也挡不住大家想要去玩的决心。向晚就跟大家约好了，要在端午当天早上四点钟一起去爬山。
    自从班级大换座，向晚和黄雯雯只有中午还能在一起吃饭，俩个人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题，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一起出来好好玩一玩，当然她们俩个出来玩就肯定少不了周乐和郑旭这两个尾巴，还有一个自从换座后就一蹶不振的李力玮，要知道老师眼皮子底下这个特殊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消受的起的，李力玮就表示急需一个可以尽情发泄的机会，虽然他更想昏天黑地的看上几天漫画书或者打打游戏，不过爬山什么的也勉强可以凑合。
    她们这次要爬的这座山就在学校附近不远，山虽然不高，但是周围却十分的热闹，尤其是每年的端午节，山脚下都会聚集很多小摊贩，以往的规模都快要赶上新年的庙会了，二高中每年都有很多学生在端午这天来这里爬山。
    这阵子因为“非典”，很多大型的活动都被取消了，也不知道今年这个山脚下的市集还会不会像之前那么热闹，只不过大家都憋了太久了，急需要一个放松发泄的途径，就算没有市集，至少也能去爬爬山。本着这样的心情，向晚她们还是欢欢喜喜的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端午节前一天晚上，向晚家的粽子就都包好了，墨绿色的粽叶包裹着奶白色的糯米，相比起蛋黄肉等等咸香口味的粽子，向晚更喜欢只包一颗大红枣的简单做法。吃这种红枣粽子她喜欢放凉了再吃，吃的时候沾上一点白糖，包的紧实的粽子因为放凉了就会带有一种弹牙的特殊口感。当然了，再配上一个茶鸡蛋就更完美了。
    晚上向晚特意早早就休息了，早上起来把妈妈昨晚就给准备好的粽子和鸡蛋装进书包里，骑着车子就往目的地赶去。早上的天气有些微凉，吸进肺里感觉很舒服。
    他们即将要爬的这座山远看真的不是很高，可是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却仍需要被人仰视，使人不自禁的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真的只是沧海一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向晚、黄雯雯、周乐、李力玮和郑旭，五个人一起并肩齐发，朝着山顶奋进。这山的山势大部分都比较平缓，而且沿途都有人工修成的栈道，两边还有围栏。所以前半段路程，大家都爬的比较轻松，等到了后半段的时候，山势渐渐陡峭起来，石阶之间的高度渐渐变高，宽度也渐渐变窄，变得只能同时容纳一个人的身位。
    越爬越兴奋的黄雯雯主动爬在最前面，她身后是紧紧跟着的周乐，最中间的是李力玮，之后是向晚，在后面殿后的是郑旭。
    黄雯雯在前头一路爬的飞快，要不是周乐几次三番的提醒她慢一点，估计她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爬到山顶上去了。向晚紧紧的抓着两边的围栏，忍不住回头向下望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觉得眼前发晕、腿脚发软。
    “别往下看！”郑旭伸手扶了她一把，“看前面，或者盯着脚下，爬山的时候千万不要往下看！”
    向晚连连点头，认认真真的盯着脚下的每一块石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慢慢的跟着前面的人往前爬，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越临近山顶，山路越是难爬，向晚在一处拐角的山道上停下脚步，觉得两条腿有点不听使唤。前面打头的黄雯雯已经一个箭步跨了过去，甚至还调皮的蹦了两下，向晚的腿就更软了，本能的就抓紧围栏停了下来。身后却不断的有人等着排队往上走，这一段山路最多只能同时容纳一个人通过，如果向晚卡在这里，后头的人也全都过不去。
    “别害怕，前头只是看着吓人，只要抓紧那根铁链子，一下子就过去了！”郑旭的鼓励在向晚看来作用甚微，不过此时她也没有了退路，后头已经有人等得不耐烦，开始催促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伸手去抓那根在风中摇摆的铁链子。
    这一段山路在拐角的位置，所以这一处相邻的两节台阶之间的间隔就有点大，外围也没办法安装密实的围栏，只有这一条随风摇摆的铁链子。想要抓住铁链，就必须得先松开扶着围栏的手，就是这短短的零点一秒的过程里，向晚却感觉仿佛已经经历了一回生死，顿时心跳擂鼓。
    她用力的抓住铁链子，在郑旭的鼓励声中一鼓作气的迈上了两级台阶，转过山体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入目的风景立刻为之一变，一阵大风扑面而来，瞬间便吹散了一路爬山所带来的闷热。
    过了这一处稍微难走一点的拐角，之后的路都还算顺利，很快他们几个便登上了山顶。向晚顶着山顶的大风小心翼翼的站在一块石头上，跟所有人一样享受着登顶这一瞬间所带来的快乐。
    即使这并不是一座高山，也足够让人俯瞰周围的建筑，此时天才刚蒙蒙亮，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含蓄，只隐在云彩后头悄悄的散发着光辉，然而只是这余光也足以令人感到目眩神迷。不管什么时候，登高望远都会给人一种心胸开阔的感觉，天高地远，无论什么样的俗世烦恼在这广阔的天地间都会消失殆尽。
    “啊～～～～”黄雯雯首先把手拢在嘴边发出一声呐喊，向晚也随着她一起大声的喊出来，直到肺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了，重新被山风鼓挡着铺满胸怀。
    山顶的空地十分有限，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上山顶，向晚他们不敢久留，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下山了。下山走的又是另外一条路，这条路更加陡峭，但是石阶两侧都是高高的山体，倒是不必担心会摔下去。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果然不错，走了没一会儿，向晚就觉得膝盖发酸，黄雯雯也开始嚷嚷着腿疼。
    等到了稍微宽一些的下坡路，李力玮就建议大家一起走s型，说是这样可以缓解膝盖的疼痛，向晚不知道他说的有没有道理，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他们五个一个跟着一个在山坡上走着s型，就像一条在山上游走的贪吃蛇。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大家都又累又饿，迫不及待的想要吃点东西。每个人的书包里都带着不少好吃的，原计划是要在山顶休息的时候吃早饭的，可惜山上的风实在太大了，除了喝西北风，实在不适合吃任何东西，而且山顶地方太小，人一多总担心会被挤下去。一大早空着肚子爬山，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终于在半山腰见到一处稍微可以休息的地方的时候，所有人就都感觉再也走不动了，非得马上坐下来休息吃东西不可。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五个人的意志力瞬间被瓦解。
    向晚细心的准备了一块野餐布，刚一铺好，黄雯雯就在上头滚了一圈，其他人也纷纷扑上来东倒西歪的坐下，把书包里的吃的一股脑的抖出来。端午节自然以粽子为主，家家都会包各式各样的粽子，除了李力玮，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带了几个粽子。
    “早上我走的太早了，我妈不会包粽子，他们自己还得一早去两家老人那里蹭吃呢。”李力玮带的全是巧克力面包这些。
    “那你可比你妈妈有口福了！正好尝尝我们的！带了这么多呢！各种口味包君满意！”黄雯雯笑嘻嘻的说道。
    “我带了两种馅的，用白绳系着的是红枣的，黄色绳子的是鲜肉蛋黄。”向晚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就喜欢吃红枣的。”
    “我家里包的是豆沙馅，你喜欢吃红枣的话可以尝尝这个，可能会喜欢。”郑旭拿了一个粽子递给她，这个粽子包的十分小巧精致，向晚忍不住在手里把玩了半天，都有些不舍得吃。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粽子这东西太饱人，大家带来的食物只被吃掉了十分之一，剩下的只能原封不动的塞回书包里。
    “唉！早知道这样就不带这么多吃的了！背的好重的！”黄雯雯唉声叹气的抱怨着，然后她的书包就被周乐扛到了肩膀上。郑旭刚开始摩拳擦掌的想要帮向晚也背一背书包，就听这姑娘欢乐的对黄雯雯炫耀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昨天基本上把书包都给腾空了，书本全都放在了书桌里，现在里头只有放了吃的东西，一点都不沉！”
    郑旭有点沮丧的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跟在向晚身后继续下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有时候“先见之明”这东西还真是挺不招人待见的，要是向晚偶尔也能像黄雯雯这样大大咧咧的就好了……
    等他们五个人终于顺利的回到山脚下，就发现来时还没有几个人影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不少商贩，食物的香气和喧嚣的人声，让山上山下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大概是自从“非典”以来，他们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的所谓“人山人海”了。

 第64章 橘子糖

    端午节这一天，向晚她们来的这座小山的山下集市虽然比不上往年的规模，但还是比较热闹的，小吃摊主要都以粽子为主，系着各色棉绳的粽子在蒸屉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出一阵阵糯米的香气。向晚他们刚刚才在山上休息吃过东西，可是等闻到这一阵阵的食物香气还是忍不住又买了一些。
    有着漂亮颜色的碗糕被黄雯雯拿在手上玩了好一会儿才被吃掉，郑旭则在大家嫌弃的目光中吃掉了一份臭豆腐，其实向晚也想吃来着，不过她中途被画糖人的摊位吸引了过去，那时摊主正在画一条龙，一把简单的勺子舀起一勺糖浆，随着摊主手腕的灵活翻转，一条威风凛凛的龙很快就栩栩如生的现身了，向晚和围观的人群一起发出感叹声，然后一脸艳羡的看着摊主把这条龙递给了一个小男孩。得到糖人的小家伙得意又高兴的举着这条龙四处挥舞，向晚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在他跟小伙伴们好生炫耀一番之前，是绝对不会急着把它吃掉的。
    “老板，给我也画一个糖人！”金黄的糖浆到了摊主的手中就像被施了魔法，向晚到底没有忍住这种诱惑。
    “好嘞，小姑娘，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十二生肖的都可以！”
    “那就画个老虎吧！”向晚想了想说。
    “行啊！”摊主乐呵呵的说着，手上的动作也同样流畅快速，极快的就画好了一只老虎。只不过，向晚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糖人，脸色未免有点发黑。
    “哈哈哈！这只猪好肥～～”李力玮看到向晚手里的糖人，故意笑话她道。
    “这明明就是老虎！老虎！”向晚的脸鼓成一只包子，“你没看到它额头上的王字吗？”
    “噗！好……好喜感的老虎啊。”黄雯雯在向晚哀怨的目光中忍笑忍的很辛苦。
    向晚自己也很郁闷，明明刚刚那条龙看起来很威武、很霸气，为什么她的老虎糖人会是个胖胖蠢蠢的呆虎啊！一点也不凶，而且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她举着竹签对着这只奇怪的老虎看了半天，在其他人揶揄的笑声里，泄愤一般的把糖人塞进了嘴巴。向晚咔嚓咔嚓的嚼着糖人，麦芽糖甜滋滋的味道总算是抚慰了她的心情，嗯～虽然长的不咋地，不过味道总算还不错。
    等向晚咔嚓掉自己的“老虎”，他们一行人已经穿过了小吃摊，逛到了卖小饰品的地方。这里端午节一直有戴香包的习俗，向晚记得自己小时候妈妈每年都会给她买一个，长大之后反而没再戴过了，一时间倒有些怀念。
    如今的香包显然已经比小时候的更加精致，小小的香包只有掌心大小，各个都做的非常华丽，香包里头装着驱虫的香草，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草药香，香包外面秀着各种各样的图案还带着流苏，每一个都缀着不同的珠子、亮片什么的，十分受女孩子欢迎，向晚和黄雯雯也不能免俗，看到香包之后就不肯走了，长时间驻足在摊位前简直挑花了眼。
    向晚一口气买了两个，自己戴一个，再给表姐冯玥一个，她马上就要高考了，今天都没能出来玩，向晚就想着买个香包回去安慰一下她。
    三个男生对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不过只要买香包就送一条五彩绳，正好两个女生买了三个香包，附赠三条五彩绳，在向晚和黄雯雯期待的目光中，三个男生只好硬着头皮把五彩绳带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据说这个可以驱虫辟邪！”黄雯雯煞有介事的说道。
    李力玮拧着眉毛不解的看着手腕上的绳子：“据我观察，这不过就是一条用五种颜色扭成的普通绳子而已，勒手倒是真的，驱虫辟邪什么的，你是认真的吗？”
    回答他的自然是黄雯雯的一个白眼仁，他们的学习委员智商是真的高，至于情商嘛，呵呵，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一个早上的时间就这样愉快的度过了，在他们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又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卖桑葚果的摊位，桑葚没什么稀奇的，他们小时候常吃，吃的多了舌头嘴巴就会被染上颜色。稀奇的是这个摊主很会做生意，她的桑葚都用一个个小篮子盛着，不仅看起来小巧漂亮，还可以直接拎在手上玩，虽然这样一来卖的有些贵，可是向晚和黄雯雯还是很心动。
    提着装满桑葚的小篮子，向晚欲哭无泪的捏了捏干瘪的钱包，呜呜，这个月才刚刚开始，她的零花钱却已经没了一大半，恐怕是不能再去买新书了，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回到学校，向晚拿着香包去了表姐的班级。进入六月份，高考已经近在眼前，高三的气氛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就连老师们也在试图让学生们开始放松精神。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辛苦努力了这么久，一切都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
    端午节之后的第一场雨，向晚按照习俗把香包摘下来扔掉，这寓意着把一年的晦气和病气一起扔掉。雨停过后，2003年的高考就正式开始了。
    向晚她们这些学生全体放假，校园和教室被提前封闭管理以用作高考的考场。这是高考考试时间提前的第一年，一进入六月份，全国各地的新闻就都开始播报有关于高考的相关事宜。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向卫红再三跟女儿确认准考证和文具的准备情况，八点刚过就催促女儿进房去休息，让冯玥感到哭笑不得，到了这个时候，她这个当事人反而一点也不紧张了。
    第二天早上向卫红没有出门做生意，在家为女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冯玥被分配的考点离她们家里比较远，母女俩早早吃完饭就下楼准备出发，刚到楼下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冯建国。
    向卫红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前夫，是她昨天特意打电话通知对方来送女儿去考场的。女儿的心思和恨意她看得很清楚，可是她却始终认为，不管他们俩个大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哪怕离婚前情分已尽、离婚后从次是路人，这一切的后果也不应该由女儿来承受，父女亲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轻易割舍的，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冯建国作为父亲的角色不应该因为任何理由而缺席。
    冯玥对于母亲的举动一无所知，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特殊的情绪，不过她这次也没有拒绝父亲的好意，顺从的上了车。坐在车上的冯玥望着窗外的景色一时有些恍惚，距离上一次他们一家人一起坐在车里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母亲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可是现在却跟自己一样坐在后座上，而前面开车的父亲则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衣裳，背影看起来也显得有些陌生。
    “玥玥，考试的时候千万不要紧张，遇到不会做的题也别慌，如果你觉得难，那别人肯定也觉得难，大家都是一样的，知道吗？”
    冯玥听着父亲不厌其烦的叮嘱，就像自己从小到大的每一次考试时一样，声音和语调都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她突然俯下身在父亲驾驶座的座位底下伸手去摸，在母亲诧异的目光中很快摸出了一盒糖果，还是那个熟悉的牌子，冯玥打开盒子拨开一颗糖，熟悉的橘子味慢慢在口腔里融化。
    这是属于她跟爸爸的秘密，小时候因为妈妈担心她会蛀牙，总是不让她吃糖，她就委屈得哭着跟爸爸撒娇，于是驾驶座的座位底下就总是藏着这样一盒橘子味的糖果，让她可以趁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吃掉一颗，甜的她在梦里都要笑起来。这个习惯一直到她长大都还一直保留着。
    橘子糖还是那么的甜，可是冯玥的心里却翻腾着止也止不住的酸意，她轻轻的把糖果盒子盖好，重新藏进座位底下。嘴巴里的那颗糖果慢慢的融化着，直至消失不见，可是橘子的甜味却像是烙印在深沉的记忆里，永远也无法抹去。
    冯玥无惊无险的到达考场，同万千学子一样有序的进入考场中参加考试。考场外驻足逗留的无数家长们敛气屏声的翘首以盼，眼中充满了殷切的希望。
    2003年高考考试时间改革的第一年，考试时间由七月份改为六月份，避开了酷暑闷热，避开了天灾险情，即便有“非典”仍在肆虐，却依然没有影响到高考的顺利进行。
    2003年，第二高中迎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高考惊喜，这个惊喜足以打破二高中长久以来的惯例和传统，也间接的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第65章 会考进行时

    2003年6月7、8号两天全国高考，放假在家的向晚默默的在心里为表姐加油。因为担心影响考生的心情，一直等到全部考完，她才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过去问候。没想到却被告知对方即将要出去旅游，一直要到高考成绩出来以后才会回来，而跟表姐一起去的人除了姑姑之外，还有一个让她没想到的，那就是前姑父冯建国。
    显然出去旅游这个决定是临时起意，表姐甚至等不及考完试先休息几天，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启程出发。没有车票也没有任何计划，这一次的旅行完全是一次自驾游，由冯建国负责开车，带着她们母女俩一起出游。
    “爸爸说我们要来一场随心所欲的旅行。”表姐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许久未见的欢快，“至于考试结果，就让它见鬼去吧！”
    好吧，反正高考志愿早就已经报好了，现在就算是去学校估分也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一场说走就走、随心所欲的旅行的确更加令人向往。向晚替她高兴之余忍不住有一点点羡慕。
    “记得要给我带礼物哦！”
    “没问题！”
    高考完的冯玥抛开一切烦恼和负担开开心心的去旅行，内心充满羡慕的向晚却要回到学校上学去了，他们马上就要开始语数外三科的毕业会考。不管将来是学文还是学理，语数外这三科都是逃避不了的主课，借着会考的东风，高一年级的老师们向学校申请恢复了他们下午的正常课时，因为“非典”而提前放学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2003年6月，随着这一年的高考落下帷幕，“非典”所带来的阴霾终于结束了。
    高一年级下午的自习课被语数外三科老师们轮流占用，大量的习题和卷子让向晚的手腕几乎断掉，新的同桌和周围埋头学习的学霸们总给人一种莫名的紧迫感和压力，尤其是上课的时候，所有的老师们都会下意识的对他们这个角落施以更多的关注，而向晚时不时总要发呆的毛病，在老师们的紧盯下只好被迫不药而愈了。
    会考的题目一般都不会很难，老师们也不过是想借此机会紧一紧学生们松懈太久的神经，上课时的快节奏，再加上自习课被无限占有，唯一能够使人松一口气的只剩下体育课了。“强身健体”的口号还在，只要不被别科老师占用，体育老师们也牟足了劲想要改革。
    以往的体育课总是毫无新意的老三样，先热身，再跑步，然后不是各种测试就是自由活动，男生们要么打篮球要么踢足球，女生们则多数都是三五成群的聊天、吃东西。可是自从体育老师们开始改革创新，这老三样就开始大变样了。
    热身、跑步这两样都没变，不过之后的自由活动取消了，体育老师们思前想后，决定把男女生重新合并在一起进行统一授课，居然打算教大家练习打太极拳。
    “一个大西瓜，中间切一刀，你一半来我一半……”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太极拳都是中老年人退休后的娱乐项目，惹得学生们私下里纷纷吐槽。不过等到真正开始学起来之后，大家就不这么想了。
    太极拳完全颠覆了大家的认知，那些看起来慢吞吞的动作实际做起来居然是那么的累人，平平无奇的姿势想要做的标准也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手脚需要互相协调、配合，在大夏天里一整套动作做下来，学生们各个都是一身大汗，丝毫不比打一场球来的轻松。更要命的是，体育老师们表示，太极拳可不是白学的，这学期的体育成绩就考这个了，考试要求就是学生们能够完整且流畅的打完一套基础的太极拳。
    此决定一出，学生们哀鸿遍野。体渣向晚大概是少数表示欢欣鼓舞的学生之一了，原因无他，对她来说考这个总比考跑步什么的来的容易啊，身体协调性什么的，她还勉强拿得出手，真是喜大普奔！
    没等向晚她们学会一整套太极拳，会考就先开始了，市里的几所高中每年都由教育局统一安排进行会考，所有的学生被随机分配考场和考号，在一天之内考完语数外这三科，除了高一的学生，高二、高三没有通过考试的学生也一起参加。
    向晚没能跟熟悉的朋友们分到一个考场，甚至都不在一个学校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在十三中学考试，离家特别近。
    考试当天向晚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考场，进去之后不巧的遇到了一个熟人，可惜她和这个熟人都不太愿意看到对方。这个人就是陈姣姣。
    两人在考场门口狭路相逢，那一天公交车上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向晚至今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幸好如今陈姣姣看起来也是孤身一人，她的“帮凶”们并没有在旁边，也幸好考场门口站着两个监考老师，这都在一定程度上给了向晚一点安全感。向晚佯装淡定的按照要求把书包放在考场门口的桌子上，然后拿着文具率先进入考场寻找自己的座位。她刚刚坐下了，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姣姣在自己前面的座位上坐下了……从对方扭头瞬间的表情上来看，对于此种巧合和缘分，显然他们俩人心中的郁闷都是一样的。
    开始考试之前的等待时间从来都没有这么煎熬过，向晚默默的盯着陈姣姣的后脑勺想，其实这姑娘除了有点太过主动，长的还挺漂亮的，想不通王亮这个死心眼怎么就是不喜欢人家呢？害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当了一回人家的假想敌。不过陈姣姣显然不像外表上看起来的这么柔弱无害，先不说她把自己推下公交车，就是后来去找老师揭发王亮这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向晚悄咪咪的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觉得以后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安全。
    会考上午先考语文和数学，下午考外语。时间一到，监考老师就开始发试卷。
    向晚做语文卷子一向很快，距离考试还有半个钟头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完了全部的试卷，不过会考是不允许提前交卷的，她坐的位置靠着墙，无聊中就只好倚着墙开始发呆。
    发呆中的向晚没有想到，从这个意外的角度居然让她看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第66章 作弊

    会考考场上，向晚提前答完了语文试卷，正无聊的靠着墙壁发呆，却无意中发现坐在她前头的陈姣姣好像有点不大对头。
    因为不是在自己学校里考试，所以很多学生都没有穿校服，今天陈姣姣就穿了一条及膝的长裙子，可是从向晚这个角度却恰好能看到陈姣姣悄悄掀起了长裙，露出了靠墙这边的一条腿，然而露腿露到大腿根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清楚的看到那条露出来的大腿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向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她她她她居然在作弊！
    考场里除了写字声和翻动卷子的声音，本来就特别安静，向晚的这一声吸气声对陈姣姣来说无疑于一声惊雷，吓得她浑身一僵，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放下裙摆，紧接着坐直了身体。果然教室里的一名监考老师也被声音吸引了注意，缓缓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陈姣姣脸色煞白，大概猜到坐在身后的向晚大约是已经发现了她的小动作，随着老师越来越近的身影，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此时她和向晚易地而处，就凭之前俩人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她即便是不去主动告发，也绝不会帮着对方隐瞒。想到这里，陈姣姣的脸色更白了，如果不是她心里素质够好，恐怕这会儿就已经被老师发现端倪了。
    监考老师一脸狐疑的在向晚周围转了转，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和不妥之处。
    会考考试只关系到能否取得高中毕业证，今年考不过大可以明年接着考，反之如果作弊被抓到的话，不仅要被记过处分，还会直接失去考试的资格，学生们都不傻，如此得不偿失，基本上没人会选择作弊。正因如此，老师们监考的时候通常都不会像其他考试那样严格，好比他们考场的这两个监考老师，方才就是一个坐在讲台上看书，一个站在门口无聊的观望。
    被向晚的声音惊动的老师就是一直站在门口的那位，向晚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前头的陈姣姣，心里暗叹一声，抬起头迎着监考老师狐疑的目光小小声的问道：“老师，可不可以提前交卷啊？”
    监考老师看了一眼她桌子上倒扣着的卷子，心中暗笑，原来是答完卷坐不住了，不过考试的规定可不能改，她伸手看了看手表：“不行，还有二十分钟，再坚持一下。”
    向晚露出一张略带失望的脸，点了点头。监考老师左右又晃了一圈，重新溜达到考场门口去了。
    随着老师的渐渐走远，陈姣姣紧绷的肩膀慢慢松弛下来，向晚跟监考老师说的话虽然声音小，可是她离得近，还是听的一清二楚。这个向晚，明明都看到了，居然没有落井下石……陈姣姣咬着嘴唇，瞄了一眼前头的两个监考老师，心一横，重新拉起了裙摆。
    向晚在后头看到的时候简直都要给她跪了，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现在居然还敢继续作弊！简直就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哼！还真当自己不会告发她嘛！向晚在内心疯狂咆哮，然而身体却乖乖的缩成一只鹌鹑，一边胆战心惊的观察着监考老师，一边尽量缩小存在感。果然陈姣姣同学已经看透了她兔子一样的本性，根本是有恃无恐。
    “铃！”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使向晚得到了救赎，陈姣姣的裙子放下来的那一刻，她差点泪流满面。
    下一科考数学之前会先休息十分钟，向晚不等陈姣姣反应过来，就飞速离座跑去了女厕所，一直磨蹭到快开考的时候才回到考场，此时监考老师已经回来了，陈姣姣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数学对向晚来说无疑需要投入更多的注意力和精力，她也没有时间再去关注陈姣姣的情况，反正真被抓到了也是她活该，向晚恨恨的想，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等到一上午终于考完了，交卷之后向晚已经尽快速度的收拾好了东西，可还是没有陈姣姣动作快，还是被她堵在了考场门口。
    “你跟我过来！”陈姣姣直接拉着向晚拐进了走廊的另一头，这时候监考老师早就拿着考卷去了办公室，其他的考生要么就直接离开了考场，要么就是去了厕所，这边的走廊里反而空无一人。
    向晚面对陈姣姣凶巴巴的样子有点慌，先前被欺负的阴影还在，此时单独跟她在这个无人的角落实在是令人心中不安。她下意识的板起了脸，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来。
    然而在陈姣姣眼里，向晚瞪着眼睛外强中干的样子却看得她有点想笑。
    “你你你要干什么？！我我我可不怕你！”
    “怕我干什么？”陈姣姣缓下脸色说道，“之前谢谢你。”
    “嗯，哎？”向晚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现了问题。
    “我说之前谢谢你！”
    “呃，我不告发你，并不表示我赞同你的做法，我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向晚犹犹豫豫的道：“……作弊是不对的！”
    “你管不着！”陈姣姣烦躁的瞪了她一眼，“管好你自己吧！我也还是很讨厌你，只不过是一码归一码。你既然已经接受了我的道谢，下午要继续保持沉默知道吗？否则的话，后果不用我说吧！”
    “……”向晚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强横不讲理的人，“你下午还要……继续？”作弊的成本实在是有点太高了，一次会考而已，真的值得吗？
    “都说了你管不着！”
    “我怎么管不着了？”向晚也被她怼的来了脾气，“我既然发现了就有义务去举报，之前没告发你不代表下午也不会告发你！你干嘛非得作弊不可？会考的题目也不是特别难吧！”
    “……”陈姣姣沉默了一小会儿，“我跟王亮打了个赌。”
    “哈？”怎么又是王亮！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没完没了。
    “如果我会考的总分比他高，他就答应做我男朋友。”
    “就因为这个？”向晚简直要无语了，“你就真的这么喜欢王亮啊？”
    “你管不着！”
    “你管不着！”
    这回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口，陈姣姣一愣，向晚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
    “哼！”陈姣姣把头转向一边，表示不屑。
    “就算是打赌，也不用这么铤而走险吧！而且既然是光明正大的打赌，干嘛还要用作弊的手段？这样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啊！”
    “我才不管什么胜之不武，只要能赢就行！反正他又不会知道！”陈姣姣危险的眯起眼睛，“除非你告诉他！”
    “我才不管你们之间的破事儿呢！”向晚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只要跟你们俩扯上关系就准没好事！我巴不得离你们越远越好！”
    “那就最好！”陈姣姣高傲的仰起头：“你记住，王亮早晚会是我的男朋友！”
    这份执着的劲儿，向晚真是不服不行，看起来只要王亮一天不松口，陈姣姣就会一直纠缠不休，她真的很怀疑，就算是陈姣姣这次输了赌约，她也不会就此轻易放弃。真不知道是该同情王亮同学，还是要可怜陈姣姣本人。
    见劝不住对方，向晚转身就想走，谁知却又被陈姣姣叫住了。
    “那个，”陈姣姣一改方才的凶悍，难得语气示弱的开口道：“你能帮我带一份午饭吗？”
    “嗯？”向晚疑惑道看着她。
    “我现在要趁着大家都去吃饭，去女厕所写英语！”陈姣姣指了指自己的裙子，“你能帮我带一份午饭回来吗？我早上急着写这些，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实在是太饿了。”
    看着对方带着一点可怜兮兮的表情和难得扭捏的样子，向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着脸大声的回道：“你活该！”说完不等对方做出反应，背起书包撒腿就跑。
    可刚跑出去没多远，向晚就听到身后陈姣姣对着她喊道：“我想吃肉！别忘了带点水～～”
    听到这话的向晚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厚脸皮！还吃肉！呵呵！

 第67章 执着

    向晚中午直接回了家，离家近就有这样的福利，早上万芳上班之前已经把午饭给她做好了，特意用保温饭盒装好了，连再加热的功夫都省了。她放松的摊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美滋滋的打开饭盒准备享用午饭。
    饭盒里是一份孜然羊肉，一份煎豆腐，向晚配着菜吃光了一整盒米饭，满足的叹了口气。吃饱喝足之后，心里难免有点介意陈姣姣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她说自己早饭也没吃，如果是真的，那她这会儿躲在学校的厕所里不知道得饿成什么样儿呢。
    会考期间，作为考点的学校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他们这些考生考完之后就得马上离开学校，然后教学楼就被封闭了，一直到下午开考之前才会再打开。陈姣姣躲在里头就没时间再出来买东西吃了，下午英语考试还得至少两个小时，没有饭吃不知道她要怎么捱过去。
    向晚自己最怕饿肚子的感觉了，饿的时候心里慌慌的，看到什么都像是行走的食物。虽然陈姣姣是为了作弊而饿肚子，她也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收拾好吃过的饭盒，向晚在家里转了几圈，到底还是打开了冰箱。她家里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从不剩饭，不过好在零食点心这些东西都挺齐全。向晚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又挑了一块枣糕和一袋葱油饼干，用袋子装好放进了书包里。
    考场提前四十分钟的时候就可以进了，向晚踩着点进去，在考场门口向里头张望，果然见到陈姣姣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向晚的眼神一扫过去，对方立马就心领神会，紧跟着从里头出来了。监考老师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去厕所也没在意。
    向晚跟陈姣姣一前一后的走到走廊尽头，越过女厕所一直走到之前俩人待过的那个拐角。
    “给。”向晚从书包里拿出装食物的袋子递给她。
    “怎么没有肉啊～～”陈姣姣一边动作飞快的把枣糕塞进嘴里，一边含糊的抱怨着。
    “哼，有的吃你就偷着乐吧。”向晚白了她一眼。
    “谢谢，这些东西多少钱，我给你。”咽下嘴里的食物，缓过了最开始的那股饿狠了的劲儿，陈姣姣把吸管插进牛奶里说道。
    “算了吧。你慢慢吃吧，我先进去了。”
    “不行！”陈姣姣拦住想走的向晚，脸上又露出凶巴巴的样子来：“我可不想欠你的！多少钱我给你！”
    “我是直接从家里拿的，怎么给你算钱？”向晚有点生气的说：“你放心吃吧，你不欠我的，是我自己有毛病行了吧！”
    “哎！”陈姣姣脸上僵了一下，生硬的道：“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了。”
    向晚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忍不住瞄了一眼她的裙子，“你的那个，写好了？”
    “嗯。”陈姣姣干脆的掀开了裙子，让她看大腿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看来她躲在厕所时一点也没有偷懒，这得抄了多少单词啊。
    只不过嘛，向晚忍不住给她泼凉水：“这些真的有用吗？”英语考试又不是背单词。
    陈姣姣的脸一黑：“你管不着！”
    得，又来了，向晚默默的吐槽，这人的脾气实在是有点差：“我才不管呢。”
    为了一个荒唐的赌约，不惜铤而走险也要作弊，明知道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还是宁愿饿着肚子坚持抄单词，向晚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近乎病态的执着，为了一个男生，真的值得吗？昔日表姐为了男朋友搞砸了中考，结果还不是说分手就分手，说劈腿就劈腿了。在爱情里头，永远都不是谁付出的更多，就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像陈姣姣这样“豁得出去”，将来只会让自己更加的输不起。
    好在陈姣姣最后都没有被监考老师发现，总算是顺利的考完了试。不过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大概那些辛苦准备的小抄并没有起到太大的用处。后来向晚特意十分隐蔽的关注了一下，也没有听说她跟王亮成为男女朋友的传闻，看起来陈姣姣最后似乎没能赢得那场赌约。不过也果然不出她所料，陈姣姣仍然没有放弃追求王亮，即使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她也依然我行我素。
    这些八卦全被向晚就着饭一起吃进了肚子里，她很快就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随心所欲去旅行的表姐一家终于回来了。
    因为时间有限，而且他们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晚上就马上找地方住宿，其实根本没有走出多远，勉强只能算是周边游，不过冯玥看起来却十分的满足和高兴。
    经过这些天的旅行，向卫红和前夫冯建国之间已经不再是相对无言的状态了，他们现在找到了一种新的相处模式，那就是互相嘲讽、彼此抬杠。
    “一路上我就像是在听相声一样，”冯玥这样对向晚描述道：“他们俩的嗓门都不大，既不吵也不闹，就是互相心平气和的在找茬，好像要把这些年积攒的所有不满都倒给对方似的，互相比赛着挑对方的刺儿。”
    “听起来挺热闹……”
    “可不是嘛，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爸妈这么多的糗事呢，他们互揭老底，可把我给乐坏了！”
    向晚无语的看着幸灾乐祸的表姐：“你这样真的好吗？亏你还是人家的女儿！”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是看清楚了，这俩人打死都不可能会复婚了，与其像以前似的在心里默默的怨怼对方，倒不如现在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比较好。嘴上说的痛快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往心里去了，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了，难不成还要把剩下的日子用来憎恨对方吗？那也太不值了。”
    这话说的向晚无言以对，只好转而关心别的：“你的成绩还没有去查吗？”
    “嗯，明天就去。”
    第二天冯玥一个人去网吧查了成绩，她的分数超过了一本分数线，不过还是不够考上她的第一志愿。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剩下两条路，要么就去上第二志愿的大学，要么就准备复读一年。
    当初报考志愿的时候，冯玥一心想要远走他乡，对第一志愿的学校十分的神往和执着，第二志愿是在老师和母亲的坚持下勉强选了一个，这所大学也是一所好学校，只不过就在本省的省会城市，坐车的话离他们这里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而如果她要选择复读的话也是可以的，二高中很愿意接收她这样成绩很好的复读生，不过对她本人来说，复读无疑将会面临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一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将变成未知数，不可预见。
    向卫红和冯建国俩人安静的坐在冯玥的对面，表情严肃的等待着她最终的决定。

 第68章 体育特招生

    随着高考成绩相继出炉，身为第二高中的校长，闫勇近日来心情大好，尤其是刚刚又得到了一个让他既惊又喜的好消息：一向不被重视的文科班今年居然考出了一个北京大学的学生！
    闫勇在办公室里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在脑中回忆，这个成功考入北京大学的学生实际上是以体育特招生的身份被录取的，学生名叫齐浩，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挺深刻，因为高中三年里，这个齐浩代表学校参加了不少的体育比赛，获得了很多荣誉。被北京大学录取固然是因为他的专业成绩斐然，更重要的是，齐浩的高考成绩在一众体育生中也十分的出众，达到了北京大学对体育特招生最低分数的要求。
    闫勇欣慰的点点头，就算是体育特招生，那也是北京大学的特招生，光是这个牌子打出去就足够夺人眼球的了，想必今年的高一生源必定会更上一个台阶。他的目光从齐浩的资料上掠过，定格在班主任的名字上。黄淑芬？闫勇疑惑了一下，他明明记得齐浩的班主任是马青马老师，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了，马青老师上学期突然生病住院了，黄淑芬老师应该是临时接班。闫勇校长翻看了一下黄淑芬老师的履历，心中若有所思。
    生病住院的马青马老师自从出院后，今天还是第一次在办公室里露面，自然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慰问。马青老师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负责教授政治课，是个有多年教学经验的、德高望重的女教师。由于常年担任班主任工作，而且刚刚带了一届毕业生，压力大、工作强度高，身体向来就不太好的马青老师终于还是病倒了，当时正是毕业班的紧要关头，马老师又急又上火却也无可奈何，在家人的劝说下，只好先安心养病，忍痛把自己的班级交给了新的班主任。文科班师资力量紧张，到了最后居然是从没当过班主任的年轻老师黄淑芬接过了这个重任。
    有时候世上的事真是说不清楚的，马青老师笑眯眯的一一回应着同事们的问候，心里却忍不住的叹气。再过几年她就要退休了，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机会评上职称，本来齐浩这个学生给了她很大的希望，谁曾想自己的身体居然这么不争气，关键时刻竟然病倒了。
    “老马呀，你说你多亏的慌，”一个跟她要好的同事不无惋惜的说道：“哎呀齐浩那孩子果然如愿考上北大了！”
    马青心中苦涩，不过脸上还是笑盈盈的：“这是好事。”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老师对视一眼，心中也替她感到不值，这好容易辛辛苦苦种好的树，眼看就要结果了，却被别人给摘了桃，这可找谁说理去呢？
    马青跟同事们在办公室里寒暄，没注意到黄淑芬老师刚好就在门口，她是听说了马青老师回来上班，特意想要过来问候的，却没想到会意外的听到这些话。黄淑芬眼见里头的人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低头想了想还是默默转身回了自己的语文组办公室。
    没想到刚一进门就听到同组的另一个年轻女老师正在跟人谈论自己。
    “要我说，咱们勤勤恳恳的工作有什么用啊？抵不过人家有那个命、运气好！”说话的女老师叫邹雨，平时就有些争强好胜，大概是因为俩人都是年轻的女老师，在工作上凡事都喜欢跟她争个高下，这会儿大约是知道了他们班考出了个北大的学生，语气中难免泛着一股酸味：“人家马老师起早贪黑的忙了一年多，眼看水到渠成了，却让别人给领了功！这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嘛！”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闻言只是笑笑没有回应，不过从大家脸上的神色也能看出，对她的这种说法，大多也是默认的。
    黄淑芬此时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办公室，此时就是想要假装没听见都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随着她的出现，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邹雨虽然自问说的都是大实话，不过毕竟是背着人议论是非，到底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黄淑芬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办公室里难言的氛围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一时激愤猛的站了起来，也没去理会其他老师的诧异和打量，转身又出了办公室。她一路疾走来到了校长办公室，站在门口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这才敲响了校长室的门。
    “请进！”
    黄淑芬推开门进去，就见校长闫勇正坐在办公桌后头，一向有些严肃的脸此时正笑的一脸和蔼。
    “呦，是黄老师啊，来的正好，我刚还打算找你来呢。”
    “校长，您找我有事？”黄淑芬诧异了一下，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哦，也没什么，就是关于你们班里齐浩同学的高考成绩，我先得恭喜你呀黄老师，给咱们二高中培养出了第一个文科北大生！这在咱们学校那可是绝无仅有啊！黄老师作为班主任功不可没！”
    “校长，我正想跟您说这个事情。”黄淑芬被校长夸奖的更加不安起来，“齐浩这个班我其实只带了不到一个学期，主要都是马青马老师的功劳，都是因为马老师太操劳累的住院了，实在没办法才让我替的班！我年轻识浅，实在是不能冒领这么大的功劳！”
    “哎～，黄老师实在是谦虚。”对于黄淑芬的谦逊和诚实，闫勇反而越发感到满意，“哪怕就是带过一天的班，那也有你的功劳嘛！马青老师的贡献学校是不会忘记的，至于你，黄老师，你的辛苦付出我心里也是清楚的！你就放心好了，你的荣誉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黄淑芬虽然还是很忐忑，不过校长的话还是让她十分的感动，“谢谢校长！”
    “嗯！你今天回去之后好好准备一下，接下来学校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托给你，千万不要辜负学校对你的信任！”
    黄淑芬晕头晕脑的走出校长办公室，对于刚刚校长对她透露的消息，直到此刻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下个学期，学校打算在文科班里分一个重点a班出来，听校长刚才话里的意思，是打算让她来担任这个a班的班主任！
    文科a班！二高中从来没有过的文科重点班！黄淑芬心中的迷茫渐渐被兴奋所替代，如果她真的能够成为a班的班主任，那对她而言将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和压力，可是反过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对她能力的肯定和一种荣耀呢！
    年轻的黄老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校长室，眼中满是燃烧的野心。

 第69章 文A班

    文科班有人考上了北京大学的消息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与此同时还传出了另一个重磅消息：二高中将要成立一个文a班。
    “老爸！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啊？”薛明迫不及待的跟自己的物理老师爸爸求证。
    “嗯，校长好像是有这个打算。”薛智勇的回答算得上保守，实际上这个消息在老师们当中基本上已经被坐实了。
    “那是不是说学校要开始重视文科了？”薛明兴奋的两眼放光，“老爸，儿子需要您的时候到了！”
    “你想干嘛？”薛智勇警惕的瞪了他一眼。
    “把您儿子我弄去那个文a班呗！”
    “你又想学文了？”
    “不是我想学文，”薛明撇撇嘴，“我的成绩您还不知道吗？在理科班只有吊车尾的份儿，学文的话可能还有点盼头。”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的儿子居然物理不及格！我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哎！谁规定您是物理老师，您儿子就得是个物理天才了！我就不能是随我妈！有能耐您找我妈说去！”
    “我看你是皮痒了！”
    “别别别！老爸我错了！儿子跟您说正经的，那个文a班……”
    “你想都不要想！”薛智勇果断的拒绝道：“当初填意向的时候你没有报文科班，现在又想去文a了？你当学校是我开的吗？趁早死了这份心，给我多用点心在学习上，比什么都强！”
    “切！”薛明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古板绝对不会为他走后门，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就在他以为自己彻底没戏的时候，事情却忽然峰回路转，学校给了全体高一学生再一次确认文理分科意向的机会。一时间整个高一年级的学生们都沸腾了。
    黄雯雯高兴的拉着向晚的手道：“太好了晚晚！学校开始重视文科了！你一定要去那个什么文a班！”
    “文a班那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啊！”郑旭道：“你别给向晚太大压力，怎么个分法还没说呢，还是先别报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晚晚肯定能去！她的文科那么好！”
    “可是现在又要重新选一次文理，文a班的消息一出，这次大概会有很多尖子生也会选文科了，那我的成绩恐怕就不够看了。”
    “不会吧……”
    事实证明向晚的忧虑完全是多余的，即使文a班的消息传出来了，不过就像郑旭说的那样，选进文a班的资格和条件都是未知数，而且文a班到底是个新鲜事物，之后究竟如何还不好说。最重要的是，各班的班主任全都不想放人，即使有些学生开始蠢蠢欲动，最终也还是被班主任们给压了下去。
    结果校长闫勇拿到手上的这份文理分科名单几乎跟之前没有任何变化，这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却也难免会感到有些失望，不过这都不会影响他想成立文a班的决心。就在今日的会议上，他将正式宣布这个决定。在开会之前，闫勇先找机会跟马青老师进行了一次谈话。
    谈话的内容很简单，主要是先给马老师吃了一颗定心丸，确认了她评职称的事情绝无意外，然后再说明一下想要借此机会提拔年轻教师的意思。校长表示，老教师当然是学校的宝藏，不过培养年轻一代也同样刻不容缓。具体的实惠和奖励绝不会忘了她，只不过对外的名声上却要更多的体现在年轻的黄淑芬老师身上，这也是学校工作的需要。马青老师自然表示自己非常理解，绝对支持，完全没有问题。反正已经快要退休的马老师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而且事实究竟如何学校里的老师们全都心知肚明。
    结束了一次愉快的谈话，闫勇紧接着就在会议上宣布了文a班的成立，同时任命了黄淑芬老师为班主任，马青老师为副班主任，这个决定却是大家全都没有想到的。
    其实校长的想法挺好，文a班完全是在摸着石头过河，马老师身体不好但是经验丰富，年轻的黄老师经验不足但是精力充沛、干劲十足，只要平时多跟马老师交流学习，正好实现新老传承、彼此互补。
    黄老师和马老师远远的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笑，不过各自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下个学期文a班才会正式启动，此时高一年级的学生们还在为了期末考试而烦恼，因为不知道文a班的选拔标准和条件，所以如向晚这样已经决定选文科的学生们，就只能草木皆兵的小心应付每一次可疑的考试。
    向晚把文a班的消息告诉了自家爸妈，总算是安慰了一下父母担忧的心，如果能进文a班自然是皆大欢喜，向晚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一边开始挑灯夜战抓紧复习，不管什么时候，成绩永远都是最好的入场券。
    在向晚拼命学习的时候，高考之后扔掉书本的冯玥悠哉悠哉的在一旁看热闹，她现在查完了高考成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闲”的气息，正在愉快的享受这个难得的假期。
    “姐你真的决定不复读了？”向晚好奇的打听道，之前这人还信誓旦旦的说非要去第一志愿不可，绝不在家门口上学呢。
    “嗯～”冯玥懒懒的瘫在向晚的床上，“不读了！高考完那根弦一松懈下来，整个人都变懒了。我现在只要一想到还要再考一次，都觉得不寒而栗！”
    “那你要去哪个学校啊？”
    “就在咱们省会城市，去的话就一个小时的车程。过几天估计录取通知书就能下来了。”
    “唉，我还想着你如果去了海滨城市，将来我有机会可以去看你，顺便去玩呢！”
    “这么想看海啊，那你可以自己去考啊！到时候就轮到我去找你玩了！”
    “我？”向晚吐了吐舌头，“我还没有你学习好呢，你都考不上，我就更不可能了！”
    “那可不一定哦！”冯玥摇了摇头，“文科和理科分数不一样嘛，没试过怎么知道呢！而且你姐姐我将来未必就没有机会去啊。我可是选了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呢，听起来就比较酷吧。”
    “是啊是啊！”向晚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将来我姐可不止要游遍中国，还得走向世界呢！”
    “那是！”
    “嘻嘻嘻！”向晚高兴的看着她姐放松的笑容，其实在哪里上学都好，只要不是因为负气而远走他乡，哪里都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也永远都会有一个安定的家在等着你。

 第70章 哥们儿

    自从调换座位之后，每天中午向晚吃饭的地方就变成了教室最后一排郑旭所在的位置，他附近的同学大多都出去吃饭，空出来的位置足够黄雯雯、周乐以及李力玮他们几个一起围着坐。
    这天向晚跟往常一样拎着饭盒走过去，刚刚坐下就听门口的同学大声叫着郑旭的名字。
    “郑旭！有人找！”
    向晚一边打开饭盒一边好奇的朝门口张望，就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短发女生俏生生的站在他们班教室门口，一看到郑旭，还没说话就先甜甜的笑起来。
    “嗨！郑旭！”
    “方晴？”郑旭的声音里除了有点意外，更多的却是一种惊喜。向晚看着他小声地跟这个叫方晴的女孩子说了几句话，然后稍一犹豫就很快的折返回来。
    “晚晚，我有点事要出去，我的饭你们帮我吃了吧！”郑旭说着把自己的饭盒拿出来，特意把其中一个小盒子往向晚的方向推了推，“炸虾！你多吃点！”
    “哦……”没等向晚再说点什么，郑旭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出了教室，方晴还是那样笑盈盈的，俩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里。向晚有些愣神的看着面前的炸虾，心里想的却是，原来小麦色的皮肤也可以这么好看，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黄雯雯盯着发呆的向晚看了一会儿，咬着筷子转了转眼珠，忽然伸手拿起自己的水杯道：“晚晚，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嗯？哦，好啊。”向晚回过神来，接过杯子站了起来。每个班里都有一台饮水机，他们班的饮水机就放在前门的门后面，向晚从最后一排走过去接了水，往回走的时候视线正对着窗户，刚巧看到操场上的郑旭和方晴，他们俩个正有说有笑的往学校大门口走，不知道方晴说了什么，郑旭笑的前仰后合，然后一伸手极其自然的搭在了方晴的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把对方搂在怀里一样。
    “！”向晚的手一滑，装满水的杯子一下子洒了出来，倒进了她的鞋子里，幸好是夏天穿的凉鞋，向晚慌慌张张的抖了抖水，低着头跑回去重新打了一杯。
    “晚晚你没事吧？”黄雯雯眨巴着眼睛问道。
    “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向晚以为对方问的是洒进鞋子里的水，殊不知黄雯雯之所以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的糟糕。
    周乐却偏偏在这时候插嘴道：“这个郑旭，平时看起来懒洋洋的，想不到还挺有女生缘的。”
    黄雯雯：“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啊，看起来不像是咱们学校的。”
    李力玮：“应该是隔壁六中的。”
    黄雯雯：“你怎么知道？”
    李力玮：“看校服。”
    黄雯雯扭过脸假装没看见他鄙视的眼神：“郑旭怎么勾搭到隔壁学校的妹子了？”不是说好了喜欢向晚的吗？居然还敢勾三搭四！
    周乐慢条斯理的道：“也许是人家妹子来勾搭郑旭呢？”
    黄雯雯：“就他？”
    周乐点点头：“其实想想郑旭也不赖嘛，在你们女生眼里应该也算挺帅的吧，而且这家伙体育好啊，在市里的比赛还拿过冠军呢，多少也算是体育生里的这个吧。”周乐竖起大拇指比划道。
    黄雯雯嘟着嘴：“那敢情郑旭这是要被外校的女生给叼走了？”
    向晚抿了抿嘴没有出声，黄雯雯的话却像一把钝刀子，割的人心里钝钝的疼，就连今天的饭菜也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此时校门口“被叼走”的郑旭却很高兴，方晴是他去市里参加比赛的时候认识的体育生，就在隔壁六中念高一，这女孩很爽朗大方，在郑旭眼里是个很对脾气的“好哥们”。二高中和六高中因为离得近，所以两个学校关系一直不错，体育生之间也常常一起训练，上个周末他们就在一起组织了一次友谊赛。
    郑旭：“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也没事先说一声！”
    方晴笑出一口白牙：“怎么，不欢迎我啊！”
    郑旭：“怎么会！不过你要是提前说一声我就能叫上大伙儿一块吃饭去，现在这个点儿大家估计是不行了，多可惜！”
    方晴：“不是还有你嘛！你请我吃饭呗！”
    郑旭：“要不我出来干嘛？走着！”
    方晴笑的更甜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个东西要给你。”
    郑旭：“是什么？”
    方晴：“先保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给你看！”
    郑旭：“还卖关子呢！行，我等着！”
    因为是郑旭说要请客，就让方晴挑吃饭的地方，他们俩家学校挨着，所以对这附近的环境都不陌生。方晴毫不犹豫的选了二高中对面的那家西餐厅，这家店环境很浪漫，是很多情侣的首选地，郑旭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让她换个地方，就听方晴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听说这里环境不错，可惜还一次都没去过呢，正好今天你请客就带我开开眼吧！不过好像有点小贵，你要是心疼咱就换个地方也一样！”
    郑旭摸摸鼻子，只好笑道：“算你运气好，今天身上带的钱够。”
    方晴率先进了西餐厅，选了最里面的一个隔间，等到菜都上齐了，她就一脸好奇的研究了一会儿隔间的门帘，最后貌似不经意的把帘子放了起来，隔间里顿时就变成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西餐厅里的环境确实十分不错，此时外头正艳阳高照，餐厅里却是一片幽暗，只凭着几盏别致昏黄的小灯和蜡烛照明，在优美舒缓的英文歌曲的映衬下，倒是有几分电影、电视剧里罗曼蒂克的感觉。方晴的脸不知不觉就有些发热，幸好她的肤色不大看得出来。
    “给，这个是送你的。”方晴从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护膝递给他。
    “嗯？”郑旭一愣，“无缘无故干嘛送我东西？”
    “上次你的护膝不是丢了吗？我看你还找了很久的样子，大概是训练带习惯了吧，干脆就送你个新的！”
    提到弄丢的护膝，郑旭的情绪有点失落，上周末友谊赛的时候他缠了绑腿就把护膝给脱下来了，结果比完赛回头就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给错拿了，他当时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已经丢了就算了，又不是你弄丢的。”
    “我都已经买了，你不要就浪费了。”
    “你留着自己用呗，反正你也需要护具。”
    “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方晴有点恼怒的道：“你瞧不起我是不是？送你你就拿着呗！”
    “行行行，”郑旭懒得跟她推让，“好哥们送的我当然要收，不收白不收！谢了！”
    对方收了护膝，可是方晴却一点儿也不高兴，那句好哥们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她胡乱的拨着盘子里的蔬菜，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包，那里头还有一个蓝色的护膝，几乎跟她送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是个被人用旧了的。她想起刘爽那天不经意中透露的信息，才知道那个蓝色的护膝，是来自一个女孩子的礼物。
    “郑旭，”方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第71章 护膝

    郑旭最近其实很有些烦恼，体育生齐浩考上北京大学的消息在体育生中间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那些认识齐浩的人更是添油加醋的四处宣扬着他的各种真假事迹，如今录取通知书还没有下来，齐浩就已经在体育生中封神了。对此，羡慕者有之，仰望者有之，真正以他为榜样的却寥寥无几。不为别的，像齐浩这样专业成绩好同时还能兼顾文化课的，那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十几岁的少年人自制力实在是少的可怜，训练一天累的恨不能死过去，这时候还要强撑着学习，真没几个人能坚持下来。反正郑旭就承认他自己没有这种能耐，在这一点上真是拍马也赶不上齐浩。
    可是齐浩的成功却间接的促使学校要成立文a班，这个消息一出，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向晚的决心和期望。她想去文a班，并且每天都在为此而努力学习着。下个学期，他可能就没法再跟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吃午饭了，一个文a班，也许就要就此把他们分成不一样的三六九等。
    坐在环境浪漫的西餐厅里，郑旭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想着，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跟向晚也来这里吃一顿。
    冷不防听到对面的方晴忽然开口问道：“郑旭，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郑旭毫不犹豫的点头：“有啊。”
    方晴心里一堵，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陡然泄了个干净，声音闷闷的问道：“是谁啊？改天约出来一起玩呗。”
    郑旭摸摸鼻子，含糊的道：“唔，再说吧。”
    方晴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该不会是暗恋吧？”
    “切！”郑旭撇撇嘴，“我会做这么没出息的事吗？！明恋！是明恋知道吗？”
    “哈哈！”方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毫不留情的嘲笑道：“还明恋？不就是没追上人家嘛！”
    郑旭面无表情的用叉子叉走了盘子里最后一个鱿鱼圈，放进嘴里狠狠的咀嚼，这样子看的方晴一时心情大好。
    “哎呀，没想到你也有这种时候！”方晴幸灾乐祸之后，又有点不服气的道：“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连你都看不上？”
    “嗯，我看上的人自然差不了。”
    “哼！”方晴给了他一个白眼，忍不住怂恿他道：“这追女孩吧，有时候就得讲究点方式方法，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试试？”
    “你有什么好主意？你又没追过女孩！”
    “可我就是女的啊！”方晴一眼看到郑旭那怀疑的小眼神，差点忍不住上去挠他，“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行行行，就算你是个女的吧。”
    “什么叫就算啊！我本来就是女的！”
    听到这话，郑旭的目光不由得从她小麦色的皮肤扫到胳膊上的肌肉，再到那因为激动而攥紧了的拳头，眼看对方被他看的快要炸了毛，这才幽幽的道：“所以，你的好主意到底是啥？”
    “我是想说，要不然我就牺牲一下，假装喜欢你……”方晴脸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强调道：“只是假装，假装喜欢你！然后去刺激一下你的那位，怎么样？”
    “不怎么样！”郑旭果断的拒绝道。
    “为什么？”方晴没想到他连想都没想就给否决了，“女孩的心思都是很怪的，送上门的反而不稀罕，往往要有人抢才会觉得好。”
    “你说你自己啊？”
    “天下的女孩子都一样！”
    “晚晚才不一样！”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郑旭却忽然严肃起来道：“方晴，我不想试探她，也不想用什么手段，我喜欢她就只是单纯的喜欢她，如果她不开窍、不明白，那我就等着，等到她喜欢上我，等到她明白为止。”
    方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问道：“那如果她一直都不喜欢你？一直都不明白呢？”
    “喂！”郑旭一头黑线，“你是乌鸦嘴吗！”
    被骂乌鸦嘴的方晴立马十分不客气的找服务员又加了两个菜，在郑旭肉疼的目光下得到了治愈。吃过这一顿史上最不浪漫的午饭之后，方晴表示一定要见一见郑旭的心上人，大有见不到就赖着不走的架势，郑旭无奈，在她保证过不会多嘴多舌、胡言乱语之后，把她带回了班里。
    “这是我之前认识的好哥们方晴。”郑旭把她介绍给向晚等人，在她询问的眼神中，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向晚的方向。
    方晴一边跟大家打招呼，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向晚，对方的个头才到她的肩膀，蘑菇头下面一张圆圆的脸蛋，看起来肉乎乎的让人特别想掐一下，乍一眼看去这女孩似乎并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不过那双眼睛又圆又大，笑起来的时候十分温柔。
    “你好，我叫向晚。”大概是感觉到了方晴的注视，圆脸的女孩子笑着自我介绍道。方晴暗自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差距，愤愤的承认了一个事实，自己这款的看起来确实跟郑旭的审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果然不是他的菜。
    彻底死心的方晴临走时忽然朝着郑旭促狭的笑了笑，然后在他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护膝，只见她不怀好意的扬了扬那个蓝色护膝，缓缓的开口道：“郑旭呀，虽然我送了个新的给你，不过这个旧的也还能用呢，丢了多可惜啊，你真的不要了吗？”
    “！”我日！
    方晴在对方要吃人的目光下迅速的把护膝丢了过去，转身一溜烟的跑掉了。可怜郑旭憋了一肚子的国骂无处安放，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不是修理那个不着调的方晴。
    “哦～原来是有人喜新厌旧～”黄雯雯不负众望的友情补刀。
    “不是这么回事！”
    “兄弟，新旧都喜欢也不行啊～”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乐。
    “并没有！”
    “护具这种东西用一段时间就得换新的，不然就起不到保护作用了。”完全不在状态的李力玮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
    这天下午上课的时候，郑旭难得的没有睡觉，而是在他同桌惊奇的目光中认真的听起了课。
    中午的时候，因为担心向晚会误会的郑旭难得的说了一箩筐的废话。一直到马上要上课的时候，向晚才开口说了一句貌似完全不相干的话。
    她说：“郑旭，今天中午的炸虾不好吃，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午饭全都不好吃。”
    一股热血瞬间涌上了郑旭的脑袋，他想，如果我上不了文a班，向晚以后的午饭都不会好吃了，可怎么办呢？

 第72章 买一赠一

    冯玥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向晚刚刚参加完本学期的期末考试。大概是涉及到文理分班的问题，这次期末考试没有公布年级排名，学生们拿到手的只有各科成绩和班级名次。
    直到这天晚上在自家饭桌上听父母提起来，向晚才恍然发觉，原来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文a班的竞争已经到了如此激烈的程度。彼时二高中校长和文a班的两个班主任已经被各路前来走后门、打探消息的人马弄的焦头烂额，他们就是想找人送礼都已经不得其门而入了。
    晚饭桌上，万芳带着些许埋怨的语气责怪自己的丈夫：“之前晚晚早就提过这个什么文a班了，那会儿我不是已经叫你找人打听了吗？”
    向卫国放下碗筷，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确实一直在托人打听，这不是刚有点眉目，他们校长那边就放出话来了吗。”校长闫勇这次确实是真心想要办好这个文a班来出成绩，因此对于这个班级学生的名额看的很紧、很严。除了一些没办法推脱的，后来再求上门的那些，即使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得罪了不少人，他也始终没有再轻易松口。
    万芳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他，托关系找人哪样都得需要钱，偏偏她刚又被单位给辞退了，就像之前她预料的那样，“非典”的风头刚一过，她也就跟着失业了。家里又只剩下丈夫一个人的工资生活，等他们凑够了钱再去找人，人家已经闭门谢客了。
    “也许情况也没咱们想的那么糟糕，”向卫国安慰妻子道：“人家不光不收咱们的礼，其他人的不也一样给拒了吗？这反而是个好事情，要是真的只凭本事，我看咱们家晚晚肯定能上！”
    万芳闻言欣慰的看了一眼向晚，这次期末考试女儿的努力得到了回报，竟然考进了班级的前十名，实在是争气的很。
    “就是啊，妈你别担心！”向晚也跟着附和道：“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像我这么自觉的好学生就算上不了文a班也没事儿，一样能考上好大学！”
    “哼，我还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呢，也不害臊！”
    “我女儿说的一点没错，这哪里算夸了？根本就是说了句大实话嘛！”
    万芳被这父女俩的厚脸皮说的很无语，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向晚在父母面前表现的毫不在意，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却忍不住躲在被子里悄悄难过。郑旭这几天出去参加省里的一个比赛去了，临走的时候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还说一定要拿个名次回来给自己加砝码，下学期一定可以进文a班。他们体育生里已经有了准确的消息，会有两个文a班的名额留给专业成绩最好的人，郑旭对此简直是势在必得。
    向晚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无声的睁着眼睛，眼泪从眼角一颗颗滑进枕头里。
    同一个晚上，程思雨跟父母大吵一架之后也躲在房间里面放声大哭。她是刚刚才知道，父母瞒着她偷偷给她争取了一个文a班的名额，下学期开始她将被迫跟男朋友分离，进入文科班学习。虽然心里明白父母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她好，可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完全不顾及她的意愿的做法。
    程思雨跟父母大闹了一晚，依然无法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向晚烦恼忧心了一夜，也无法左右任何事情。第二天一早，新的一天开始了，两个人还是得照旧去上学。
    校长闫勇烦恼着文a班学生的人数迟迟无法确定，黄淑芬和马青两位老师则烦恼着该如何应对各方的人情和关系，就这样烦恼来烦恼去，一直等到郑旭比完赛回来，连家长会都已经开过了，文a班的事情却还是没有最终确定下来。
    随着本学期最后一次大扫除的圆满结束，向晚背着装满她所有家当的书包走出校园迎接暑假，至于文a班的事情嘛，就好像是旁边这几栋正在建设中的宿舍楼，那都是暑假之后的事情了，对于学生们来说，没有什么烦恼是值得占用宝贵的假期的。
    冯玥已经独自在家里闲的快要长毛了，家里的一场变故让她跟原来班里的同学关系都疏远了，放假期间也找不到什么人可以一起出去玩，向晚终于放暑假她就显得比谁都高兴。小姐妹俩在电话里叽叽咕咕的安排好了近几日的行程，向晚刚要包袱款款的奔向姑姑家里常住，就从老妈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噩耗。
    小婶牛莉的母亲病了，向晨小朋友放假在家无人照看，小婶又不想把孩子送去奶奶那里，于是向晨就被父母打包送给了向晚。
    “晚晚最乖了，把弟弟交给她我放心！”小婶如是说。
    “既然这样，你就帮着看几天吧，反正也放假了。”
    向晚跟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的小胖子对视了几秒钟，心里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总觉得小婶口中的几天和她理解的有点不太一样，这小子该不会是整个假期都赖上自己了吧……
    由于小胖子的突然空降，向晚到达姑姑家的时候，冯玥就得到了“买一赠一”的“惊喜”。姑姑倒是十分欢迎，欣然表示向晨小朋友正好可以跟着她一起睡，对此提议，自认为已经长成男子汉的向晨很是扭捏了一阵，最后在一袋果冻的诱惑下，勉强屈服了。
    多了一个小拖油瓶，姐妹俩的所有出游计划不得不临时搁浅，因为向晨被送来的时候是带着任务的，小胖子坐在椅子上晃悠着胖胖的脚丫子，不情不愿的从书包里摊开暑假作业本，在两个姐姐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开始写暑假作业。
    原以为终于可以远离妈妈魔爪的向晨忍不住撅起了嘴，冯玥的嘴比他撅的还要高，向晚干脆也拿出自己的作业出来一起做。小学生的暑假作业千奇百怪，冯玥在辅导了一小会儿之后就开始忍不住怀疑人生。
    好容易熬到中午吃完了饭，姑姑在家里休息，冯玥立刻拉上向晚打算出去逛街，没成想一只脚刚要跨出大门，原本应该跟着姑姑一起午睡的小胖子却挡在了门口。
    “姐你们去哪？我也要去！”向晨的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们，没等冯玥想到个好借口打发他，他已经率先威胁道：“不带我去我就喊姑姑！”
    冯玥&&向晚：卒。

 第73章 强求

    九岁的向晨在跟大人们的斗智斗勇中已经学会了如何为自己争取好处，姑姑忙碌了一个上午此时正在午休，两个姐姐想要跑出去玩不带自己这种事，小向晨表示，绝无可能。
    “不带我去我就喊姑姑！”向晨挺着鼓鼓的小肚子明目张胆的威胁道。
    冯玥站在原地瞪了他半天，在小胖子得意洋洋的表情中不甘心的妥协了。给向卫红留了一张字条说明情况，姐妹俩就被迫带上牛皮糖向晨一起出了门。
    今日她们本来打算去逛街买东西的，冯玥马上要去上大学，从父母那里得到了不少经费可以用来给“挥霍”。随同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起到的还有一份须知清单，上面清楚的写明了，例如床铺被褥、还有暖壶脸盆这些都会由学校统一发放，等到开学报道的时候直接去领就行了。从父母的角度看来，学校提供的这些已经可以算是十分周到妥帖了，然而从冯玥自己的角度来看，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需要她自己去准备。
    报着这样的心思，冯玥拒绝了母亲想要陪同的提议，坚持要等到向晚放假之后跟她一起去买，毕竟有些想法只有同龄人之间才会明白。可惜，冯玥想的挺美，却敌不过现实的残酷，没有料到假期里会多出一个小向晨。
    暑期服装店里正在大促销，冯玥和向晚两个女孩子双目放光的一头钻了进去，被用一个冰淇淋给哄住的向晨起初还肯乖乖的坐在那里看姐姐们的时装秀，等到冰淇淋的味道彻底消失在嘴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按耐不住淘气的天性，开始在衣服堆里玩起了捉迷藏。等到他终于发现姐姐们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留在他身上之后，不甘寂寞的小胖子眼看向晚又进了试衣间，也跟着掀帘子跑了进去。
    “啊～～”刚要开始换衣服的向晚被突然掀起的帘子吓了一大跳，因为试衣间没有门可以上锁，所以外头一直有个店员在守着，大概是因为对方知道向晨跟他们是一起的，而且小胖子难得的身手矫健了一回，没有来得及阻止他进来。
    “你跟进来干嘛？我在换衣服呢！你先出去等着好不好？”向晚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肝，赶紧放下换了一半的衣服，试图把他请出去。
    “不要！姐，你们要换到什么时候啊！我好无聊啊！”
    “快了快了！你先出去，马上就好了！”
    “刚才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这回是真的！”向晚安抚着他道：“那我不换了好吧，你先出去，等我把自己的衣服换回来就出去陪你，行了吧？”
    “真的吗？”
    “嗯嗯嗯！”
    “如果你说话不算数，我就掀你的裙子！”
    “……好了，知道了！”
    终于送走了小胖子，向晚恋恋不舍的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因为在学校基本都是穿校服，老妈就借口平时穿不上很少给她买衣服，向晚知道其实妈妈是想着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想要省钱，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子更是如此，就很少有哪个是不喜欢买衣服的。今天她算是借上了表姐的这阵东风，虽然她身上的钱包不允许她买衣服回去，不过能过一过试衣服的瘾也是不错的。
    向晚如约出了试衣间去陪抗议的小胖子，剩下冯玥一个人意犹未尽的继续在各家店里疯狂购物。不过冯玥也没能恣意多久，即使有向晚哄着，向晨也已经彻底厌倦了这种无聊的“换装游戏”。
    “我不要逛街了！我累了！我不要逛街！”向晨使劲拉着向晚的手不肯再往前走一步，成功的借助体重的优势阻止了两个女孩子继续逛街的脚步。
    向晚被他拽的差点摔倒，赶紧求助的看向表姐。冯玥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对今日的战况还算满意，于是欣然同意。
    “行，那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姐姐请你喝饮料。”
    听见饮料这两个字，向晨立马两眼放光的一秒变乖，让向晚松了一口气。自从被妈妈严格管束以来，以控制体重为由，向晨已经很久都没能随心所欲的喝过饮料了。
    两大一小进了一家临街的冷饮店，夏天正是暑热的时节，店里生意好的不得了，好容易才找到张桌子坐下来休息一下，冯玥十分大方的给每个人都点了一份冰淇淋，还额外给向晨要了一杯汽水。
    向晚要的是一份草莓味的冰淇淋，凉津津的奶油上浇上红色的草莓酱，酸甜适口，小胖子啊呜一声张大口咬掉了自己面前那个冰淇淋的一角，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那夸张的小模样逗得姐妹俩忍俊不禁。
    他们三个坐着的位置正对着马路，向晚咬着冰淇淋的勺子不经意的一瞥，居然在街上看到了两个熟人。那似乎正是许久未见的王亮和陈姣姣。
    夏天下午的阳光仍然带着灼人的温度，王亮和陈姣姣两个人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这热度一般，就那样笔直的站在步行街中央对视，来来往往的行人此时全都成了他们的布景板，俩个人先是那样无声的对视了一阵，然后向晚就看到王亮开口说了些什么，陈姣姣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即使离得有些远，向晚也能想象得到她脸上那种倔强和执着的表情。
    在王亮转身想走的时候，陈姣姣忽然倾身扑上去想要从身后抱住他，可惜偶像剧里浪漫唯美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王亮好像早有准备，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身手敏捷的躲到了一边，陈姣姣不仅扑了个空，而且因为用力过猛，毫无美感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连远远旁观的向晚都忍不住为这一摔低声惊呼，然而王亮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的狼狈一样，表情极其冷漠的只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陈姣姣自己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仰着脸对着王亮说了几句话，王亮回了几句，然后继续转身走掉了。这一次陈姣姣没有再扑上去，只是站在大太阳底下站了很久很久，向晚看着她在路上行人各种好奇的目光中站的笔直，路面上的影子却小小的缩成一团，被行人的脚步踏得粉碎。
    “你认识她？”冯玥好奇的跟着看了半天。
    “算是吧，也不是很熟。”向晚低头用勺子戳着开始融化的冰淇淋。
    “啧啧，好一出虐恋情深！”冯玥做出一副捧心状，“那个男生心可真够硬的！”
    向晚想了想道：“这要看怎么说吧，他们俩的事儿我知道一点，感情这种事真的不能强求，否则强求的一方迟早都会把自己的头低进尘埃里，到了那个时候，就怪不了别人也把你视之如草芥吧。”
    “什么叫视之如草芥？”向晨眨着求知欲的眼睛望着她问道。
    “嗯，就是看作是泥土、小草一样轻贱，很轻视、瞧不起的意思。”
    向晨小朋友不解的追问：“为什么要瞧不起一颗小草？老师不是说一草一木都是宝，不能随意践踏吗？”
    向晚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忽然想到之前曾经读到过的一句话：
    “吾视之若珍宝，尔视只如草芥，弃之如敝履，吾所求，为此而已。”

 第74章 传声筒

    向晨跟着两个姐姐过了一把瘾，一口气吃了一大份冰淇淋外加一杯冷饮，当天晚上就乐极生悲吃坏了肚子。
    贪吃的小人儿病倒在床上可怜巴巴，冯玥和向晚这两个“帮凶”自然也没有好果子吃。向卫红一边照顾着向晨，一边就在不住的数落着她们。其实看到向晨小脸苍白的样子，就算向卫红不说，她们俩心里也已经很不是滋味了。
    小叔和小婶夫妻俩大半夜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问明情况之后，小婶倒是很淡定的反过来安慰她们道：“不要紧的，这孩子脾胃弱，稍微多吃点凉东西就要这样闹上一回。”转过头又点着儿子的额头训到：“看你下回还敢这么吃！折腾几回也不长记性！”
    虽然听她这么说，冯玥还是有点内疚：“舅妈，都怪我不该给他买这么多凉东西吃。”
    向晚自然不能让姐姐一个人承担责任，毕竟名义上小婶是把向晨交给她来带的，赶紧跟着道：“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弟弟。”
    “哎哟，瞧咱们家的闺女一个个的多懂事啊，”牛莉笑着道：“你弟弟皮糙肉厚呢，借着这个机会正好瘦两斤，看他都快胖成个球了！这臭小子！”
    病歪歪的向晨被自家老妈毫不客气的戳了戳脑门，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瘪着嘴挤出两包泪珠子，虽然因为坏肚子折腾了半晚上，可看起来确实还是跟颗球一样圆滚滚的，看着就带着那么一点喜感。
    向晨这一病果然像牛莉说的那样病的快，好的也快，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小胖子就已经又生龙活虎的躺不住了。牛莉还得赶回去继续照顾生病的母亲，临走前进行了好一番的威逼利诱，才让儿子举手保证一定会乖乖听话不惹麻烦。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向晨在姑姑这里也被取消了肆无忌惮吃零食的特权，尤其是冰淇淋和冷饮。为了防止他偷吃，向卫红干脆把冰箱里的存货都给扔掉了，连冯玥和向晚也同样没得吃了，算是变相的连坐惩罚。
    天气越来越热，不出门的时候，他们姐弟三人就守着一台电风扇动也不想动，有时候甚至可以一整天就那么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看着看着就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向卫红做好饭出来就看到他们姐弟三人东倒西歪的睡成一团。
    暑假的生活实在是太颓废了，春困秋乏夏打盹，只差一个冬眠，人类已经把“懒”之一字发挥的淋漓尽致。就在向晚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懒得摊开来的时候，忽然接到了黄雯雯打来的电话。
    黄雯雯本来是打电话到向晚家里去的，结果打了好几次她都不在家，后来还是向晚妈给了她姑姑家的电话才终于找到她。先是听黄雯雯抱怨了好一会儿一放假就找不到她人，然后向晚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找自己。
    这事情说起来还有点复杂，是关于刘鹏飞和程思雨的。要说到放暑假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平时朝夕相处的同学们想要再见面就变得不那么容易，尤其是对于偷偷早恋的小情侣们而言。本来程思雨自己是有手机的，跟刘鹏飞联系起来也挺方便，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不仅她的手机被父母没收了，而且还被管束着不许再随意出门。刘鹏飞不敢自己打电话找人，于是就想到找个女同学帮忙打电话约程思雨出去，向晚不在家，他就找到了黄雯雯。
    这段时间黄雯雯已经帮着他打了好几次电话，结果却因为跟刘鹏飞打电话打得太频繁而引起了自家父母的注意，黄雯雯对此是很有些做贼心虚的，生怕引起父母的怀疑把她的真命天子给炸出来，所以就想到了向晚。
    “晚晚，你帮刘鹏飞打电话行吗？最近太多男生打给我，我妈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哎呀我的小心脏都要爆表了！”黄雯雯呜呜着跟她诉苦。
    “嗯，好吧～”向晚答应道，打个电话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程思雨家里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又发现她跟刘鹏飞的事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说程思雨要跟你一样去学文科了！”
    “啊？不会吧？他们两个不是连体婴儿吗？刘鹏飞可是学理的呀，填意向表的时候我听他嚷嚷来着。”
    “就是啊，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反正这事挺奇怪。”黄雯雯犹犹豫豫的补充道：“晚晚啊，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那啥，程思雨的妈妈挺那个的，你打电话的时候要小心哦。”
    挺哪个的？向晚一头雾水的收下了她的忠告，等到她给程思雨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就明白了黄雯雯话里的意思。
    电话是程思雨妈妈接的，在之前那次山庄之行的时候，向晚见过她，印象里是个挺和气的阿姨，就是这个看起来挺和气的阿姨却在接下来长达十分钟的时间里，事无巨细的把向晚的底细给问了个底朝天，包括叫什么、住在哪里、期末考试排第几名之类的问题，直把向晚给问的口干舌燥、焦头烂额，很是费了一番口水这才终于听到了程思雨的声音。
    向晚赶紧转达了刘鹏飞的约会意向，最近有一个国外的马戏团来他们这里演出，算是一个挺大的新闻，刘鹏飞就是约的她去看马戏表演的。程思雨那边听了之后却沉默了好半天才给出回应，可是说的话却怎么听都透着那么一点诡异。
    “后天上午啊，好啊。”程思雨慢悠悠、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好了这次我请客！到时候我妈妈开车送我过去，你可千万别迟到了哦！”
    “……”只想做个传声筒的向晚有点懵，这，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程思雨这边挂掉了电话，立马冷下脸来也不理会一直在旁边试图偷听的母亲，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用力摔上了房门。
    “你这孩子什么态度！”程妈妈气愤的道：“我千娇万宠的养出你来就是让你冲着我发脾气的？！文a班哪里不好？多少人打破了头都想进去！就你这不知好歹的还敢给我摆脸色！都是我平时惯的你！”
    “好了好了，”程爸爸劝道：“有话好好说。”
    “她这是要好好说话的态度吗？！”程妈妈调转枪头怒道：“都是你惯出来的！稍不如意就发小姐脾气！我这是养了个祖宗吗！”
    “说的好像你自己没惯着似的！你这样喊就能解决问题了？”
    “你！反正这个文a班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得商量！”程妈妈对着紧闭的房门喊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别不知好歹！”
    房门刷的一下又被人打开，程思雨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当初说好了文理让我自己选！你为什么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改了文科！你口口声声都是为我好，可你尊重过我吗？”
    “问你？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大人做决定什么时候非得征求你的意见了？你吃我的穿我的，我花那么多钱培养你跳舞、演出！这个家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学是我在上，书是我在念，我为什么不能做主？！我不喜欢文科！我就喜欢现在的班级，喜欢现在的老师和同学，换了新环境我会不适应！不适应我就跳不好舞！比不好赛！你的钱就都白花！”
    “你翅膀硬了是吧？居然还敢威胁我！”程妈妈眯着眼睛怀疑的看着她：“我看你说的好听，什么不喜欢文科喜欢现在的班级？其实你就是因为那个臭小子吧嗯？！你是不是还跟他有联系？我就说这几天怎么突然这么多同学给你打电话，你的人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说！是不是那小子在搞鬼！？”
    听到这话，程思雨忍着没露出慌乱强撑着抢白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要跟着一起去嘛！有没有鬼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哼！”
    程思雨躲开爸妈的视线回到屋里，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向晚能够机灵一点，千万可要听懂自己的暗示啊！

 第75章 大马戏

    思前想后，向晚还是决定帮人帮到底，让刘鹏飞先躲在一边儿，自己则在约定好的时间地点等着程思语。
    大约是受到了马戏团的诱惑，冯玥和向晨这两个家伙非要跟她一起过来凑热闹。这家马戏团演出的都是外国人，又正赶上暑假，前期宣传做的十分夸张，连带着票价也同样十分夸张，靠向晚自己的零花钱是肯定不够买一张票的，她也不打算为了这个跟父母要钱，而冯玥虽然“身负巨款”，不过这些钱都是有用途的也不能由着她乱花，至于小向晨，这小子身上要是有超过五块钱都算是个有钱人。总而言之，他们姐弟三人若是想进去看马戏表演，那根本是连门儿都没有。所以这个凑热闹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单纯只能凑热闹。
    等待程思语的功夫，冯玥和向晨已经围着大马戏团的帐篷看了一圈，调戏了一回门口笼子里的小动物，感叹了一番帐篷顶上五颜六色的装饰品，对着前来看马戏的观众们品头论足一番。虽然小向晨眼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掩也掩不住的羡慕神色，不过这小子难得很懂事的没有吵着闹着也要进去看，这倒是让向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想不到向晨这个小魔王也有如此懂事的时候，居然没有撒泼打滚。
    冯玥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她直接就问了出来，谁知小胖子很不屑的撇撇嘴回答道：“我知道你们俩个没有钱，就算撒泼打滚也没有用啊，唉～～谁让你们这么穷呢，我真是可怜～～”
    “……”我们这么穷真是对不起你呀！向晚一脸黑线的迎接小胖子怜悯的目光，这孩子果然是欠揍。
    到了约定时间，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向晚身边，程思语下了车，看到向晚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驾驶室的车窗落下来，程妈妈面带微笑的跟向晚打了个招呼，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她身边的一大一小。
    “你就是向晚吧，”程妈妈点头道：“果然是个好孩子。”
    “你怎么这么啰嗦！”程思语绷着脸恶声恶气的打断她的寒暄，直接拉起向晚的手道：“我们先进去了，你要来的话就快一点！”
    程妈妈显然也在极力忍耐女儿的无理，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却到底忍住了没有当场发作，反而尽量维持着笑容对向晚道：“好，那向晚你们先进去吧，等阿姨停好车子就过去找你们。”
    看着奔驰车缓缓开走，程思语越发的气急败坏起来，也不知道她妈妈是怎么想的，自己的态度都已经这么恶劣了，她妈妈居然还要跟着一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向晚惴惴不安的道：“你妈妈不是只开车送你过来的吗？怎么听起来像是也要跟着一起看马戏啊？”
    没等程思语开口，躲在一边一直看着这里的刘鹏飞已经先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现在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你怎么出来了！”程思语慌的四下张望着，“我妈很快就回来了！让她看见你就完了！”
    “啊？她没走啊？可我是看着她开车走了才出来的呀！”
    “没有！不仅没走还说要一起看马戏！我也没有办法！谁知道她发了什么疯！”程思雨烦躁的揪着衣摆，“总之今天咱们不能见面了，你先回去吧！”
    “什么呀！”刘鹏飞不满的道：“自从放假咱俩已经多长时间没见面了？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就这么打发我走？”
    “那我有什么办法？被我妈看到的话就全完了！你让我怎么办？”
    眼看这俩人又要开始常规拌嘴，向晚赶紧打断他们：“我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想想眼下怎么办吧？一会儿你妈妈来了我们怎么办啊？我可没打算真的进去看马戏！”
    话虽这样说，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得不继续把谎话编下去。程思语和刘鹏飞都觉得冯玥和向晨的出现正好可以打消程妈妈的疑心，倒显得更像是女生之间正常的游玩了。
    “先过了我妈这关再说吧，”程思语道：“我请你们一起看马戏，就当谢谢你愿意来替我解围。”
    向晚和冯玥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不过向晨就没这么多顾虑了，听说能进去玩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幸好马戏的票都是现场卖的，程思语去买好了票，就跟刘鹏飞两人腻腻歪歪、依依不舍的告别，可怜这厮白来一趟，为了不被程妈妈发现，也不敢留下来看马戏，只好一个人灰溜溜的走了。
    程妈妈停好了车很快就来跟他们汇合，还贴心的给大家买了爆米花之类的小吃，可惜除了向晨这个真正的小朋友，其他三人都兴致缺缺。程思语是因为想到进文a班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到时候她跟刘鹏飞俩人分别在不同的班级，想要见面就不那么容易了。对比之下暑假的时间就显得格外的宝贵，可惜今天却只能匆匆见上一面，难免有些灰心丧气提不起精神。至于向晚和冯玥，莫名其妙的让对方花了这么多的钱，怎么想都有点心虚气短，拿人手短的感觉。
    “妹呀，姐怎么有种把你给卖了的感觉呢？”冯玥小声跟向晚嘀咕道。
    “……”向晚看了一眼兴奋不已的小向晨，“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大不了以后多给他们俩当几次传声筒呗。”
    “对对，”冯玥点头，“钱不够肉来凑！辛苦你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心思各异的几个人坐在大马戏棚子里，很快也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暂时忘记了那些烦恼和心事。向晨最喜欢空中飞人，看表演的时候一直大呼小叫的，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鹅蛋，表演成功之后一个劲的拍巴掌，两只小手都给拍红了。
    大概是因为今天来看马戏的观众以小孩子为主，所以上场表演的动物多数都是小狗小猴子这一类体型比较娇小可爱的，最大的也不过是奔跑的小马驹，之前他们在帐篷外面看到的那只狮子压根就没有登场，这让冯玥有点失望。不过小动物跨火圈的表演多少还是弥补了一下她失落的心情。
    向晚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么多高鼻深目白皮肤的歪果仁，他们做的位置离舞台挺近的，小丑上台表演的时候，向晚偷偷的比划了一下，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身高的鄙视和伤害。大概是她的脸色绿的比较明显，红鼻子小丑围着她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直到把她给逗乐了才走开。
    大马戏让向晚他们大开眼界，深感值回了票价，十分的良心。看完表演之后程妈妈还热情的邀请他们一起去吃午饭，自然被向晚拒绝了。
    “我现在住在姑姑家，出门的时候已经说好了中午会回去吃饭的。”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程思语忽然灵光一闪，仰起那张精致的小脸期冀的看着向晚道：“老是听你说起你姑姑做饭特别好吃！我早就想吃一次看看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好不好啊向晚？”
    顶着程妈妈火炬般看过来的目光，向晚心道，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第76章 家常便饭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今天中午就请我去家里吃饭吧，怎么样？”
    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刚刚被人家请客看了一场大马戏的向晚面对程思语的请求，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倒是程妈妈开口道：“你不要总是这么任性，哪有人这样突然就要去人家家里吃饭的？”
    “我只是觉得今天时间刚刚好而已，而且人家跟你也不熟啊，和你一起吃饭就不突然、不尴尬了？”
    眼见这母女俩就要吵起来了，冯玥率先开口道：“我妈妈很好客的，你来吃饭她肯定欢迎，阿姨您也一起来吧。”
    “是啊阿姨，我姑姑做饭确实非常好吃，一点也不比外面饭店里做的差。”向晚附和道。
    程妈妈瞪了一眼女儿，以为她是嫌自己管得太多所以在闹别扭，今天硬是跟来一起看马戏已经惹得女儿不高兴，她也不想逼的太紧把母女之间的关系搞得太僵。观察了一上午，看得出来向晚姐弟三个都是好孩子，女儿跟他们做朋友她也能放心。
    程妈妈买了不少的水果零食这才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向晚姑姑家楼下，然后就借口自己还有事开车走了。终于如愿摆脱了母亲，程思语拎着礼物跟着向晚姐弟一路哼着歌上了楼。
    向卫红果然已经做好了饭正等着他们回来，见到这位不速之客也没说什么，热情的招待她一起上桌吃饭。家里三个半大孩子，向卫红的午饭做的十分丰盛，即使多添了一双筷子也足够他们吃的。本来程思语只是临时起意找个借口摆脱母亲的监视，没想到歪打正着真的被这一桌子的家常饭菜给俘获了肠胃。
    向晚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校花级美女连吃了两碗米饭，对于她这种敢吃不胖的体质表示了深深的嫉妒。大概是也觉得自己吃的有点多，程思语不好意思的擦擦嘴，羞赧道：“我要跳舞嘛，消耗的多自然吃的也多。”
    事实上，这顿饭是程思语最近吃的最满足、最随心的一次。为了保持身材，程妈妈在她的饮食上一向控制的很严格，为此专门去学了营养学，每顿饭吃到七分饱的时候就不能再吃了，而且为了达到营养均衡，她并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每顿饭的菜谱都是规定好的。像是今天这样一顿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于她而言却非常难得。如果她妈妈在这里，一定会对着满桌子的美食大皱眉头，嫌弃油用的太多或者盐分超标。
    “我奶奶说了，能吃是福！吃得多才能长高个儿！”向晨吃的两嘴油汪汪的也不忘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挺喜欢这个漂亮姐姐的，而且这个姐姐跟他一样能吃，真是太好了！
    “对对，向晨说的对，你们还都在长身体呢，多吃点怕什么！”向卫红笑着给程思雨夹了一筷子菌菇炒肉，刚才就看这孩子好像特别喜欢这道菜。
    “人家多吃点肯定长个儿，你怎么就光长肉啊！”冯玥点了点小胖子的胖爪调侃道。
    向晨把爪子收回去，嘟着嘴反驳道：“我没有光长肉！我也长个儿了！”
    “嗯，是长个儿了，只不过是横着长的。”
    向晨白了她一眼：“你这是嫉妒我，你已经不长个儿了！可我还小呢，以后会一直长个儿的，将来肯定比你长得高！”
    “噗！”看见表姐吃瘪，向晚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冯玥见状立马掉转枪头道：“就算我以后都不长了，那我也不是咱们家最矮的人啊，反正我不是垫底的就成！”
    身高是霍比特人向晚的致命伤，这话简直是一击致命的心灵暴击，向晚的脸立马就黑了。程思语默默的看着她们姐弟在饭桌上逗嘴，愉快的吃掉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只炸肉丸。
    “啊！我的丸子！”反应过来的冯玥一脸悲痛的看着肉丸子一点点消失在程思雨嘴里，亡羊补牢的把筷子伸向了鸡翅，向晚和向晨很快也反应过来，飞快的加入到了抢食的队伍中。
    向卫红好笑的摇摇头，这几个孩子每次吃饭都跟打仗一样，明明还有很多呢，非要这样抢着吃。她一边给程思语添了一碗汤一边说道：
    “让你看笑话了，他们三个呀一吃饭就像唱大戏一样，热闹的不得了！”
    “人多热闹吃饭才香呢。”程思语有点羡慕的道。她是家里三代单传的独生女，身边根本没有同龄的兄弟姐妹，又因为从小要练舞蹈，也没有其他的小伙伴可以一起玩，像这样在饭桌上拌嘴抢着吃饭的经历还是头一次，让她觉得既新奇又羡慕。
    吃完了午饭，向卫红照例去房间补觉，等到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程思语马上跟向晚借用了家里的电话。
    难得没有人监视，程思语自然第一时间打到了刘鹏飞家里。可惜接电话的是刘鹏飞的母亲，说刘鹏飞根本就没回家，不知道去哪儿玩去了。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时间，结果却扑了个空，程思雨真是又失望又生气。
    “姐姐，生气就不漂亮了，咱们一起玩游戏吧！”
    向晚无语的看着自家小弟扭捏着胖身子跑过去撒娇卖萌，看来这美女的杀伤力就是大，就连这小豆丁也没能幸免，居然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哄女神的技能，嗯，有前途。
    难得出来放松一个下午，程思语也不想一直白生气，索性就安心在他们家里玩起来了。向晨最近爱上了一款大富翁游戏，是他今年刚得的生日礼物。
    因为这个地图实在是太大了，几个人干脆直接就铺在了地上，拿了几个软垫坐在地上玩。三个女孩一开始还带着一点哄孩子的心思，玩的漫不经心，没想到小向晨之前已经把这地图研究的很彻底了，玩起来完全甩掉他们几条街，成绩实在是惨淡的几人这才开始真正重视起来。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骰子的轮转中悄然度过，等到客厅里的光线暗下来，向卫红帮他们打开灯的时候，程思雨才恍然发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本来向卫红还想留她吃一顿午饭的，不过程思语的妈妈已经又开着车来接她了，程思语只好恋恋不舍的跟大家告别。穿好鞋子站在门口，程思语打开门听着外头夜色中寂寥的风声，回过头看向大门里头向晚姐弟几个的笑脸，她忽然感到有些不适应。从前还不觉得，就在这一瞬间，有一种陌生的孤独感忽然涌上了心头。
    “向晚，”程思语忍不住开口道：“我以后还能再来玩吗？”
    向晚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一贯眼高于顶的美女会这样问，她跟表姐对视了一眼，高兴的回道：“当然了，欢迎你再来玩！”
    程思语的脸上慢慢的绽开了一个笑容，被这突如其来的美色眩晕里一把的向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话真是一点也没错！

 第77章 谁的错

    自打向晚在程家父母那里挂了号，程妈妈又在上学期期末考试的班级排名表上核实了向晚的名字之后，程思语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只要打着约了向晚的名头出门，十有八九都会被放行，于是这个暑假剩下的日子里，向晚就化身成了喜鹊，频繁的为这对鸳鸯架起相会的桥梁。在连续几次被迫当电灯泡并塞了一嘴狗粮之后，向晚就对这种诡异的三人行发起了抗议。可惜抗议无效，因为程妈妈时不时的就会亲自送程思雨出门，对着向晚展露一番慈爱的微笑之后才会离开，程思语和刘鹏飞都十分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为了保险起见，死活都要求向晚一定要全程陪同。
    向晚压抑住自己想要亲手拆散这对鸳鸯的强烈怨念，试图委婉的提醒程思雨大美女，其实他们实在是没有必要非得守着她这一棵歪脖子树，完全可以适当的换换人选嘛，就比如程思语的好朋友于丽丽，向晚可是记得之前她们两个好的恨不能在一个碗里吃饭，于丽丽更是程思语的死忠来着。好朋友不就是在这种时候用来坑的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啊！
    哪知道向晚这话刚出口，程思语的脸就沉了下来：“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哎？什么情况？向晚卡吧着眼睛无辜的望向刘鹏飞，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一个雷。刘鹏飞偷看了一眼女朋友的脸色，见她虽然生气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到底还是给向晚解了惑。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刚刚放暑假不久，有一次程思语和于丽丽一起出去玩，临时接到程妈妈的电话让她去程爸爸的公司帮忙拿点东西，程思语就带着于丽丽一起去了。结果在等程爸爸的时候，公司里的一个清洁工不小心弄脏了程思雨放在一边的购物袋，里头装着她为了演出而新买的裙子。程思语大怒之下立马要程爸爸解雇这个清洁工，并且赔偿自己的新裙子，程思语在清洁工的连声道歉中发泄着怒火，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好朋友那异常惨白的脸色，直到清洁工一语叫破了于丽丽的身份。原来这个清洁工是于丽丽的妈妈，她赔不起那条昂贵的裙子，也不想因此失去工作，所以开口求自己的女儿希望她能帮忙说一句求情的话。
    程思语被这个神转折惊的目瞪口呆，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于丽丽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夺门而出，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有时候生活确实要比电视剧还要意外和巧合，向晚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情的发生真的是让人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知道她是于丽丽的妈妈之后，我也没有要她赔我的裙子了，而且爸爸也没有因为这事儿辞退她，后来是她自己说不想干了的，我爸爸还破例给了她两个月的工资做补偿呢！”程思语生气的说：“我的裙子被毁了我都不生气了，她居然敢不理我！从那之后一次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真是气死人了！”
    “就是啊！”刘鹏飞也愤愤不平的道：“这件事我也觉得思语没做错什么啊，你们女生有的时候真是很小气！”
    向晚沉默了一下，犹豫的道：“可能，于丽丽她并不是在生气吧。”
    “如果不是生气，那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程思语咬着嘴唇道。
    “唔，我猜她大概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你吧。”向晚苦笑了一下，不晓得该怎么跟这位天之骄女解释什么叫做自卑。
    “她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程思语低声喃喃的道。
    “你还想跟她做朋友吗？”
    “当然了！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啊，本来就是她突然别扭起来的！”
    “那你要不要试试先给她打个电话？”为了自己以后的解脱，向晚试探的劝道，“说不定她也一直在等你打给她呢。”
    “我才不要！”程思语扭过头去倔强的道，“我又没有做错事！”
    “可是，她也没有做错事啊。”
    程思语一怔，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那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既然我们都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向晚沉默的坐在对面看着刘鹏飞把她揽在怀里小声安慰，他们此时正坐在市里最高建筑物的顶层咖啡厅，这里的一杯咖啡就要花掉向晚一个月的零花钱。晴好的日光从宽大的落地窗里投射进来，落在轻软的地毯上撒下一片金色的光，舒缓流畅的钢琴曲悠扬的回荡在耳畔，带来一种说不出的怅然。
    到底怎么了呢？向晚看着楼下蚂蚁一样的芸芸众生，谁也没有做错，错的只是这不公允的命运。象牙塔般的校园其实已经最大限度的模糊了这种不公，于丽丽只是提前窥见了其中真实的一幕，或许是无法释然，也或许是已经看透了那些无法抹平的差异，不管是什么原因使她无法再往前迈出那一步，向晚都明白，如果程思语不肯打这个电话，这两个曾经的好朋友大约就要从此陌路，变成两条永无交点的平行线。
    “最近我家里有点事，应该没办法再做你们的红娘了。”向晚说道，我们也终将是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只是在偶然的时光里产生了相逢的错觉。“谢谢你的咖啡。”
    向晚并没有说谎，他们家里最近确实有了点事情，只不过是件好事。在万家二老的日夜期盼中，舅妈李芸终于传来了怀孕的好消息。
    如果不是担心惊动孕妇，向晚猜姥姥姥爷大约很想在自家楼下放一挂二十四响的鞭炮来庆祝。向晚一家去舅舅那里探望的时候，李芸正被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像太后一般众星拱月的包围着，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慈母的光辉。
    头一次要当爹的万里小舅舅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傻气，李力玮也没好到哪里去，面对孕妇这种高级生物，学霸也得完全抓瞎，显然书本上的知识没能帮到他，反而把他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在他眼里，母亲已经变成了一碰就会碎的高危物品，“惊慌”这两个字完全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怀孕两个多月的李芸正在经历孕吐阶段，虽然她本人表现的十分淡定且平和，但是家里两个男人却慌乱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到万芳的那一刻，眼中同时都爆发出一种得到救赎的光芒，看得向晚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得嘞，瞧他们俩人这架势，不把这位如今最宝贝的孕妇给照顾好，估计她老妈今天是别想回自己家了。向晚在心里默默的思考，她是继续到姑姑那里去蹭饭呢，还是回家陪老爸同甘共苦一起吃泡面呢？好纠结啊怎么办……

 第78章 岁月这把杀猪刀

    向晚放暑假去姑姑家找表姐玩的时候，失业在家的万芳正在四处打听准备再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没想到工作还没有找到，弟媳那边倒是先传来了怀孕的好消息。万芳一家三口去探望孕妇，却被过度紧张的弟弟给强留了下来照看弟媳。
    在跟着老爸连吃了两天泡面和各种滋味恐怖的大杂烩之后，向晚十分没有义气的逃去了姑姑家。而万芳则一直等到李芸娘家找了人来接手，直到半个月之后才得以回家。
    不管是万家老两口还是李芸的父母，两家老人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身体又都不是很好，虽然心里都恨不得插上翅膀赶过来帮忙，奈何全都有心无力。李芸自己也很担心年纪太大了怀相不好，想来想去，干脆就把自己的表姐郭梅给请了过来。李芸为人爽快，出手也大方，直言希望表姐能一直照顾她到出了月子为止，自然也不能让她白耽误功夫，就按照大城市里月嫂的工资给钱，所谓亲兄弟明算帐，就为图个彼此省心、少生事端。
    既然李芸娘家来了人接替，万芳就功成身退回了家。回来的当天晚上她就跟丈夫商量起了一件事情。
    说起来万里的修车行如今已经算是渐入佳境，前期开业时候的促销手段和办卡业务给修车行积累了不少的固定客户，如今修车行里熟手师傅和小工请了不少，但跟钱有关的事却都是万里自己在管着的。可是眼下弟媳怀了孕，万家各个都重视的很，李芸自己虽然也欢喜却并不想因为怀孕而耽误了生意，最后就只有让万里帮着她一起忙了。只不过这样一来，修车行就缺少一个能让万里放心管钱的人。
    “他们两口子的意思是，正好我现在在家闲着，就想让我去修车行给帮着收收钱、监督着工人干干活什么的。”万芳有些心动又有点不自信的道：“你说我能行吗？”
    “行是肯定行的，不就是管钱、管人吗，这些事儿在咱们家你不都是做惯了的，有什么不行？”向卫国调侃道。
    “去！跟你商量正经事呢，你倒拿我来寻开心！”
    “玩笑归玩笑，有件事可得说清楚。”向卫国严肃起来，“这亲戚之间要想和睦，那就最好不要跟钱扯上关系，这修车行是你兄弟自己的买卖，你心里可得拎得清。”
    “这还用你说！”万芳嗔怪的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呢！我都已经想好了，要是让我去他店里头呢，就当他们是雇了我的，每个月按时按点的发工资，我呢就当是找了个临时工。等弟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再看情况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就这一个亲弟弟，咱们得把握好分寸，将来可不能因为钱伤了感情，那就不值当的了。”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万芳这边答应了之后，万里就马上乐颠颠的带着她去店里交接，在旁边跟了两天等她彻底适应了之后就回家给自己老婆打工去了。虽然万芳跟弟弟说了是当临时工，可是明面上修车行里的工人师傅们都知道这是老板的亲姐姐，万里也十分信任她，一点也不见外的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害得万芳一开始很是手忙脚乱的一阵子才慢慢应付过来。为了不辜负弟弟的信任，也因为失业在家闲了一段时间，万芳这下可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看顾修车行，她本身就不是个闲的住的人，就是忙也忙的不亦乐乎。
    修车行有亲姐姐照看，万里每天就帮着李芸管理她的服装生意，因为他是头一回接触电商，业务很不熟练，像联系快递、联系厂家进货，还要管理网上的店铺，这些工作量一点也不比修车行的小，足够把他每天忙的焦头烂额。相比之下李芸就轻松多了，把手头的事情全部放下，只管一心养胎。
    李芸年轻时就离家远走他乡，这么多年来跟这位郭梅表姐也没大联系过，只知道她嫁了个外地人，也生了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外地打工，最近才全家一起回来的，看起来是不打算再走了。郭梅本人跟李芸印象里的样子差的有些大，明明才比自己大了两岁，可是两人站在一起倒像是差了一辈似的，李芸平时就懂得保养自己，再加上婚后生活过的如意，无论是脸上的皮肤还是气色都显得很年轻，相比之下郭梅就显得有些差强人意。郭梅是李芸的父母推荐过来的，原本是想着与其请个陌生人，倒不如请个知根知底的来的放心，可是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李芸心里就有些后悔。
    她对郭梅的印象还停留在年轻的时候，而现在这个喜欢说人是非的表姐就显得让人有些陌生而且反感。
    “小芸啊，不是我说你，”万里前脚刚出门，郭梅就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坐在李芸身边嚼舌根道：“你这个人心眼也太实在了，那么大个修车行就这么放心交给他姐姐一个人打理？那哪儿行啊！我怎么听这意思，还是管着钱的呢！啧啧，这要是她自个儿有点什么私心，你上哪儿能知道去啊？！”
    李芸伸手拿了一颗葡萄慢条斯理的剥着。大约是刚刚万里在家打电话说起了修车行的事情，被郭梅给听了一耳朵，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表姐，这种话你以后还是不要说了，要是被万里听到了怎么办？知道的是你担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姐姐有意见呢。”
    “嗨，我这不是看他走了才跟你说的嘛！放心，我又不傻，他听不见！”郭梅满不在乎的道：“倒是你，好歹把我的话往心里听一听啊，那么大的修车行全交给一个人那哪儿成啊！”
    李芸嘴角扯出一丝讽笑：“哦？那表姐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当然是替你分忧啊！”郭梅见她终于搭了腔，眉飞色舞的道：“你也在修车行放上一个自家人不就行了吗！这人选啊你也不用愁，我们家那口子就正合适！他现在正好在家闲着呢，以前比这更大的店也看过，交给他你就只管放心吧！”
    李芸把剥好的葡萄放进嘴里，斜眼看着表姐在一边兴奋的眉眼，忍不住在心里怀念了一回记忆里那个总是腼腆的抿着嘴笑的表姐。岁月果真是把杀猪刀，再好的女人也经不住市井的蹉跎，转眼间就变得这样面目全非。

 第79章 女人是老虎

    等到刚刚怀孕的那股惊喜与忐忑的情绪过去之后，李芸的理智就逐渐开始回笼，果断的找了个借口把表姐郭梅请出了家门。
    李芸深刻的自我反省了一下，大抵是最近的日子过的太如意了，让她都跟着开始矫情起来。想她从前那些奋斗的日子里什么苦没吃过，发着高烧照样冒着雨去抢订单，撸起袖子跟个男人一样卖力气搬货，熬过几天几夜坐绿皮火车去外地进货，还不是照样生龙活虎、全须全尾的挣到了今日，如今不过是又要当妈妈了，居然就当起玻璃瓶来了，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呢。
    丈夫万里经过这阵子已经渐渐掌握了些窍门，帮她干起活来顺手了不少，能在家陪伴她的时间就更多了，李芸觉得，也不需要再请人，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她就不信自己不能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给生出来。想通了之后，李芸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多了，而且这之后她还发现了一件事情，郭梅被她请走之后，最高兴的人居然会是她的儿子李力玮。
    “她总是仗着长辈的身份进我房间乱动我的东西。”李力玮在李芸的询问下娓娓道来，“看在她照顾妈的份儿上，我也不好跟她计较。”
    李芸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儿子在家老是锁上门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原来是为了躲开郭梅。
    “都是妈不好，以后这种事你要告诉我，知道吗？”近期李芸的母性光辉尤其泛滥，听到儿子的话自己就先替他委屈的不行，“这是你的家，不管什么理由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哦。”李力玮倒是没觉得有多委屈，只是家里来了一个不太讨喜的外人，多少都会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她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绝对不会！”李芸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就将这个人永久加入“彻底不往来”的名单里。随即又想到，自己怀了孕，心里只顾着高兴了，竟然完全没有顾及到大儿子的想法，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敏感，这段时间没准就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难过呢。
    在妈妈眼中敏感、中二的李力玮同学却完全不能明白他妈妈此时内心中的这些无限脑补，情商为负的学霸在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之后，就这样顶着老母亲满是愧疚和心疼的眼神，心满意足的回自己房间看书去了。
    最近家里多了个外人，李力玮放假在家躲无可躲，倒是经常跟小伙伴们一起出去上网吧，不过暑假的这几次出来玩，向晚都没有去，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即使是他这样神经粗的人也能感觉得到郑旭这家伙那无法掩饰的失落，李力玮难得忍不住八卦了一下，心里想着，向晚和郑旭，这两个人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电话的那一头，黄雯雯也在问着同一个问题：“晚晚，你跟郑旭吵架了吗？”
    “哎？”向晚一愣，“没有啊。”
    “那怎么最近都不出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唔，总之是一言难尽啊。”那段时间向晚正忙着当程思雨和刘鹏飞的鹊桥，完全没有时间去参加朋友们的聚会。“还不是你给我丢过来的麻烦！”
    “嘿嘿，”黄雯雯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明明之前她打电话那会儿还没这么多事呢，“没想到程思雨的妈妈侦察能力这么强，这怎么还带升级的呢！”
    “你以为是拍谍战片呢，还侦察？你们是不是又去网吧玩游戏、看剧了？”这侦查、升级什么的一听就没跑了。
    “哇，不愧是跟家长斗智斗勇过的人！这你都看出来了！”
    “少拍马屁！你们几个还是见好就收吧，可别上网上出瘾来，这可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向晚坏心眼的提醒道：“你的暑假作业做的怎么样了啊？”
    “啊～～”电话那头的黄雯雯哀嚎了一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精准打击完毕的向晚在对方的懊恼声中心满意足的挂掉了电话，马上就被表姐给叫了过去。这几天她们姐妹俩正在研究冯玥私藏的那些化妆品。
    小婶母亲的病已经好多了，可是小胖子向晨却还是一直赖在姑姑家里不肯走，终于有一天被憋在家里被迫看娃的姐妹俩给逮住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其实所谓的“收拾”，也就是给向晨小朋友强行打扮了一下，当了一回姐姐们的装扮玩偶。向晚和冯玥发泄似的在弟弟的脸上尽情的发挥了一下化妆品的作用，不仅磨练了自己的化妆技能，而且还具有提升心情的神奇作用。只是可怜了向晨的脸被画成了一只调色盘，在他的哇哇大叫声中终于惊动了向卫红。
    原本以为姑姑会生气骂人呢，谁知道姑姑被向晨那张惨不忍睹的小脸逗的不行，一边哄着给他洗脸，一边还忍不住乐。洗干净之后，家里的三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就开启了关于化妆的话题，再然后，姑姑翻出了家里冯玥小时候的小裙子，三个女人一起通力合作，把向晨这个人形娃娃从里到外的打扮了一番。
    那一天后来的记忆在小向晨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从此在心中烙下了“女人是老虎”的深刻烙印。
    自从这件事情之后，表姐的化妆品和高跟鞋成功的由暗转明，大概是因为她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过去那些不准这样、不准那样的各种禁忌忽然间全都解了锁，连带着向晚也跟着一起偷偷的学着臭美起来。
    口红、唇彩、眼线笔，眼影、腮红、睫毛膏，姐妹俩个一样样的在彼此的脸上尝试着，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总算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惨不忍睹。在她们沉浸在爱美的窃喜中的时候，小向晨正在书桌旁目不斜视的认真做着暑假作业，一点都不敢淘气或者偷懒，因为姐姐们说了，如果不想好好做作业，就得给她们做模特。向晨偷偷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奇怪“画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妈妈呀，我错了，我要回家～～
    向晚正对着小镜子仔细看嘴唇上闪闪的唇彩，没想到会突然接到郑旭的电话。
    想到电话里郑旭约她一起出去玩，“我这里有游泳馆的票，是我爸妈医院给的。票只有两张，咱们俩去吧，不带他们。”
    “咱们俩”，向晚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两只耳朵慢慢的红了起来。

 第80章 泳衣

    “什么？你要跟人去游泳？”冯玥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看着向晚，谁不知道她这个表妹是个体渣啊，但凡是项运动，就没有她不怕的，现在居然说要去游泳？
    “是啊，我还没游过泳呢，也许、那个也许游泳我会比较擅长呢？”
    “就你？”冯玥收回自己惊掉的下巴，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目光很是疑心，“说吧，你要跟谁一起去游泳？几个人？男的女的？”
    “哎呀表姐你先别问那么多了，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帮我一起挑泳衣的！”向晚挽住冯玥的胳膊撒娇道：“好不容易才甩掉向晨那小子，咱们得抓紧时间！”
    “不行！你不告诉我，我可不能帮你选！”
    “为什么呀！”
    “傻丫头！”冯玥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总得知道你跟什么人一起游泳，才好帮你决定该穿什么样的泳衣呀！”
    “这还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了！”冯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如果是跟女的一起去嘛，那当然是怎么好看怎么穿，要是跟男的一起去……”
    “那又怎么样？”
    “那就得穿的越丑越好！否则岂不是便宜了哪个臭小子了！？”
    “……”向晚简直要被她姐古怪的逻辑给打败了。
    “哼哼，看来你果然是要跟男生一起去游泳！”冯玥从她的表情中很快猜出了真相，“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哪有！姐你不要乱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他只是正好有两张免费的票而已！”
    “哦～正好有两张票啊，这种拙劣的借口你都相信？如果不是有点什么，谁会跟异性一起去游泳啊？那可是游泳池啊！想想就知道会有多暧昧了！”
    “不，不会吧。”向晚光想着是第一次跟郑旭两个人单独出去，倒是没有再深想。
    “怎么不会啊？”冯玥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她，“你不会游泳吧，他肯定得提出要教你，那游泳怎么教啊？你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吧！”
    “……那，那怎么办？我都已经答应了啊……”向晚欲哭无泪。
    “唉，算了，先把泳衣买了再说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向晚虽然被她姐说的有些慌，可是既然都已经来了，总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姐妹俩一路扫荡了不少泳装店，可是直逛了一个下午也没能挑到合适的。
    向晚已经快要累瘫了，她一直在试衣服，可是几乎每件都会被冯玥给否决。
    “不行了姐，我走不动了！”向晚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一步也不想再走了，“刚才那件我觉得挺好的呀，为什么不让我买呀？你到底要挑什么样的？”
    冯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她的眼光高，而是这些泳衣穿在向晚身上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可能她的小表妹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一年的时间，她的个子虽然没有怎么长高，可是身材已经发育的很好了，穿上泳衣能够明显的看出她已经从那个懵懂的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冯玥羡慕嫉妒恨的瞄了一眼她鼓鼓的胸口，这死丫头什么时候长的这么圆润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真是可恶！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就是去游泳的日子，无论如何她们今天都必须要买到一件泳衣不可。向晚只好打起精神，又被冯玥拖着逛了好几家。为自家傻妹子操碎了心的冯玥总算是从一堆花枝招展的泳衣里挑出了最最保守、最最普通的一件，勉强点头让向晚付了钱。
    向晚已经顾不上吐槽她姐独特的审美了，现在只要能马上结束战斗回家休息，让她套个麻袋上街都行。
    第二天一早，向晚早早的就起来收拾东西出门了。
    算起来她跟郑旭已经快大半个月都没有见过面了，这次在游泳馆再见，她心里总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等到郑旭懒洋洋、漫不经心的看过来的时候，向晚总觉得心里头酥酥麻麻的有些异样。
    在更衣室里换好泳衣，向晚却在门口犹豫踌躇了半天，竟然有些后悔听表姐的建议买了这件灰不溜秋的泳衣，这大概是她试过的衣服里面最丑的一件了！她在更衣室里拉磨一样的转了半天，到底还是找了一条大毛巾围在了身上，她个子矮，一条毛巾遮住了大半的身体，这让她感觉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
    因为在更衣室里磨蹭了好一会儿，等到向晚出去的时候，郑旭已经在水里游了一圈，向晚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像条鱼一样从水里伸出头来，看到她的时候，郑旭摘掉护目镜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他们来的早，这时候泳池里还没有什么人，显得空荡荡的。因为向晚事先说过不会游泳，所以他们就在浅水区这边玩，这里的水深只有一米五，就算是初学者也很容易碰到泳池底部，相对安全很多。
    “来！”郑旭在水里伸出一只手，“不要怕，我教你！”
    向晚从来没有下过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怕，可是看到伸过来的那只手却忽然生出了一点勇气，解开身上的大毛巾，在泳池边蹲下来把手递了过去。
    大约是今天的水波太亮太耀眼，郑旭的脑袋忽然有些眩晕，手心里传过来的温度变得有些烫人，让他忍不住稍稍用力握的更紧了一些。一定是水里的阻力太大的缘故，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狂跳不止，在这热度即将冲垮他的头脑之前，他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在向晚的惊呼声中把对方拉进了水里。
    一阵水花扑腾之后，他心爱的姑娘惊慌失措的被他牢牢的抓在两手之间。
    “带好护目镜和耳塞！”郑旭温柔的说着，“憋气！想学游泳就先要不怕水！我带你适应适应。”
    他们俩个只停留在泳池边上，向晚一伸手就能碰到冰凉的池壁，郑旭的手臂灵活的在周围看顾着她，让她慢慢的放下恐惧，逐渐适应了这种虚浮感和四下无着的重力。
    使劲憋住一口气的向晚在水中睁大了眼睛，带着耳塞的水下世界就像被按下了慢动作的按钮，郑旭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在水里手拉着手，无声的四目相对。
    郑旭的眼神不受控制的总是看向不该看的地方，一股热血突突的涌上了头，在他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的时候，面前的水里忽然飘出了一缕红色。
    挣扎着浮出水面的向晚手忙脚乱的摘下耳塞惊慌失措的道：“郑旭！郑旭！你你你流鼻血了！”

 第81章 心想事成

    自从泳池流血事件之后，向晚和郑旭之间的气氛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这之后朋友们几次约好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郑旭总是有各种理由不去参加，向晚心里十分确定，郑旭他就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向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穿着那件泳衣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近一年来自己身体的发育状况她就是想忽略都难，曾经有一段时间胸口总是闷疼难受，她也不敢跟任何人讲，体育课上的那节生理卫生课好歹让她明白，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她只是正处在一个发育的特殊阶段而已。发育唯一带给她的变化就是，以前的那些内衣都不能穿了，妈妈带着她一起去买了几件新的。泳池的经历，使向晚第一次确切的意识到了这种发育带给自己的影响。
    一想到那天郑旭发现自己流鼻血时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不厚道，可向晚还是忍不住地想发笑。笑过之后又有点害羞和无措，也不知道郑旭这家伙到底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向晚红着耳朵逃进了被子里，严严的把自己包裹住，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被子里憋闷的空气让她的脑子里糊成一团，她悄悄的在被子里碰了碰自己的身体，继而紧张的全身都在发抖，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从那一天开始，向晚每次穿衣服的时候都会格外的注意，想方设法的把不安分的小兔子牢牢固定住，心里充满了一种隐秘的羞耻感，这是只能藏进心底的小秘密，是连在日记里也不能够被提及的心事。
    在向晚充满少女忧郁的心思中，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九月一日这一天，向晚望着正在拔地而起的宿舍楼，心怀忐忑的迈进了校园。
    纷扰了学生们许久的文理分班终于要在这一天见分晓了，向晚跟着大家一起挤在贴着张榜告示的楼门口紧张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晚晚！！你的名字！！在这儿！在这儿呢！”黄雯雯欢喜疯了的大叫着，伸手指着名单上的一个位置。
    向晚几乎是跟她同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二文a班学生最终名单确认，她的名字赫然在列。她的目光继续在名单上逡巡，在这仅有的三十个人的名字里试图找到那个期望中的两个字，可惜一无所获。没有郑旭的名字，他不在名单上，整个文a班她只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就是程思语。
    “太好了晚晚！你终于进文a班了！”黄雯雯发自内心的替好朋友高兴，不过她很快就从对方的表情中反应过来，“怎么没有郑旭？不是说体育生有名额的吗？他之前说的那么肯定！怎么会没有呢？”
    是啊，怎么会没有呢？向晚茫然的被人群挤了出来，站在原地发呆，秋老虎灼热的温度烫的皮肤发红，嘈杂的人声和旁边宿舍楼建筑的声响混在一起，使人心烦气躁、热的冒火。
    新晋的高二学生们，在看到分班结果之后，不管内心有什么样的想法，都不得不马上根据结果前往自己新的教室。向晚跟黄雯雯告别之后也在指示牌的帮助下找到了文a班。它的位置远离高二年级其他所有的班级，单独被安排在高三年级的这一侧，无论是走廊里格外肃穆的氛围还是教学楼周遭陡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都无一不是在暗示着文a班的特殊性。
    向晚推开教室的门走进去，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她满怀希冀的环视了一圈，自然没有找到那个想见的人。
    只有三十个人的教室显得有些空，向晚照例坐在靠窗的一个位子上，耳边是几个同学小声的窃窃私语，尽管没有老师，教室里也没有人大声喧哗，除了少数的几个早就认识的，大家全都带着一种审视和观望的态度悄悄的打量着其他人。
    “向晚！”迟来一步的程思语进门后小声的跟她打着招呼，顺势坐在了她旁边，“真高兴能在这儿看到你。”程思语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说实话，这个文a班里的空气实在是令人窒息。
    等到学生们全员到齐的时候，教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向晚见到了她的新班主任们，黄淑芬和马青，这一正一副两个班主任的配置也在无形中向大家展示着文a班的与众不同。学生们面面相觑，两个班主任管着他们这区区三十个人，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轻松了。
    在班主任们自我介绍之后，教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了，这一次是校长亲自到访，来视察工作的同时，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向晚忍不住伸长脖子看向门口，她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里不禁又一次升起了一点期望。
    “同学们，这是咱们班的三个新同学，大家来认识一下，”黄淑芬老师把门口的三个学生领进来，对着大家说道，“至此为止，咱们文a班一共三十三名同学全部到齐！在座的各位应该为自己曾经的努力和成绩感到骄傲！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再接再厉，让我们师生一起创造一个属于二高中文科班的辉煌！”
    向晚完全没有在意讲台上班主任慷慨激昂的讲话，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一个人的身上，看到对方偷偷看过来的眼神，向晚心中的一块大石安然落地。
    后加入的这三个同学全部是体育特长生，除了郑旭之外，还有一个也是向晚的熟人—李奇。
    一开始学生们都以为，文a班本次选拔是根据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顺序排名的，在座的各位除了体育生之外就是文科年级前三十名，可是后来大家就意识到，并不完全是这样的，这三十个人里还有一少部分是通过其他渠道进来的，比如程思雨这种关系户，再比如薛明这样的教师子女。
    就在向晚以为从此将要进入到无限枯燥的学习中去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个老师们眼中的学霸集合班，简直是藏龙卧虎、奇人辈出，像李力玮这种用物理书皮包着漫画书看的，那都不算什么，严肃紧张什么的全是假象，她的新同学们每天都在刷新着她的三观和认知，未来的日子跟“无聊”这两个字一点边儿也沾不上。

 第82章 盲选

    新鲜出炉的高二a班在开学的这一天举行了第一次全体班会，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马青老师在班会期间只管在一旁点头微笑当个吉祥物，班会全程都由黄淑芬老师一个人主持。
    a班秉承了文科班一贯的现状，女多男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全班三十三人，其中女生二十二个，男生只有十一个。
    第一次班会的首要任务就是任命班干部，黄老师的做法十分之简单粗暴，按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排名，第一名是班长，第二名是团支书，其他职位以此类推。在全班同学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班干部名单就已经被确定下来了，完全就是根据成绩盲选。
    向晚一脸茫然的被点到名，看着班主任在讲台上嘴巴一张一合，十分怀疑她到底能不能把人名跟每个人都对应的上。他们这选拔班干部的速度绝对能上得了吉尼斯纪录，如果吉尼斯有这种记录的话。
    选完班干部，黄老师在讲台上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宣布了一下a班的铁律和班规：一切阻碍学习的活动都要被坚决摒弃，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事情都不许发生，不许迟到早退，不许无故请假，不许早恋，不许……
    “老师！”程思语举手示意，“我每天下午要去练习舞蹈，必须请假。”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黄老师紧绷着下颚看着这个“刺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的名字，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典型的关系户之后，心情更差了，不过这个学生的情况校长已经跟她说过了，这个学生之前还上过电视，情况确实比较特殊。
    “我知道了，你是例外。”
    黄老师这话刚一出口，马青就在心里暗叫糟糕。
    “老师！我们体育生下午也得训练啊！”
    “体育生也是特殊情况，跟她一样都是例外。”年轻的黄老师还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已经先打破了刚订下的规矩，此时她在学生们眼中的权威已经被打了折扣。先是用一系列的“不许”成功引发了学生们的抵触情绪，接着又降低了自己说话的可信度和权威，黄老师在给自己拆台这方面真是十分的优秀了。
    马青老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她看得出来黄老师眼中的勃勃野心，校长也说的很清楚了，自己其实就是来给年轻老师当踏脚石的，所以今天特意退了一箭之地，就为了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可惜，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三十几个优等生可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带的，越是聪明，心眼越活，心里的主意也就越多。
    本次班会就在马青老师的叹息中结束了，这种一切以学习成绩一概而论的方式很快就惹出了乱子。
    第一节体育课上，a班的全体同学看着本班的体育委员好一阵无语，在太极拳之后的体育课已经全部改成男女混合开课了，a班虽然只有三十三个学生，还是单独霸占了一个体育老师。
    “郑旭、李奇，你们俩去给我拿教具！”皮肤黝黑的体育老师深吸了一口气，这真是他执教以来头一回见到如此不靠谱的体育委员。只好越过她，直接使唤起了两个熟面孔。
    a班新任的体育委员王海婷同学委屈的站在原地，胖胖的小手纠结的拧在了一起。
    王海婷同学身高160厘米，体重和身高一样160斤，平生最害怕的就是上体育课，自从被盲选为体育委员之后，她已经连着做了两天的噩梦了。
    “你回去吧，新的体育委员由我来任命。”体育老师的话终于解救了她，王海婷险些喜极而泣，“不过你也要加强体育锻炼知道吗？学习好也得有个好身体才行。”
    “嗯嗯！”王海婷在同学们的笑声里连连点头。
    盲选班干部的弊端还不止这一件事，文科班年级成绩第一名的班长豆瑾是个娇小可爱的女生，无论别人跟她说什么都会连连点头，对于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主见，生活自理能力为负。所以他们班非常民主，有任何需要做出决定的事情都要全班举手表决。
    团支书张岚，喜欢在一切可以作画的地方画美少女战士，向晚用一本书的代价充分了解了这一点，她的历史书在短短一节课的时间里就变身成了一本美少女战士画报。幸好张岚只用铅笔画画，向晚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废掉了两块橡皮才把书给彻底擦干净，从此发誓再也不要借书给她了。
    学习委员覃雯是个女花痴，对全校的帅哥都了若指掌，书桌里藏的最多的就是言情小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白马王子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让向晚感到唏嘘的是，这姑娘居然是王亮的粉丝。当然，学校里但凡长的帅的，她都粉。自从知道向晚就是王亮曾经追求过的人之后，她就像个狗仔一样，天天追在她屁股后头求八卦，直到后来在高一新生里又发现了一枚小帅哥，她才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让向晚逃过一劫。
    文艺委员范东辉，很不幸成为了文艺委员这一职位中绝无仅有的男性，他是个头号军迷，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不过确实对于各种型号的军事武器如数家珍。自从他走马上任以来，别的班级的课间歌曲都是“朋～友一生一起走……”，他们班的却是“咱～当兵的人……”，拜他所赐，大家伙每天都是气势如虹，极少犯困。
    生活委员蔡晓玲，在第一次大扫除之后，全班同学就都领教了她对一切昆虫类生物的恐惧，没办法，一只死掉的蟑螂让她的女高音突破了人类的极限，诠释了一把什么叫做余音绕梁。
    下面就不得不说一下向晚的职位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一名副班长，还是在全校瞩目的文a班，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向晚，你说呢？”
    “向晚，你怎么看？”
    “向晚，怎么办啊？”
    在班长豆瑾充满信任的每日连环追问之下，向晚忽然就有了一种可以给人挡风遮雨的错觉。不过这种错觉很快就破灭了，在某一天班里的女生们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找她说，花痴覃雯被陈姣姣给打了的时候，向晚百分比的坚信，自己真的只是个软妹子，完全不能当超人来使。
    “班长！怎么办啊？”
    在大家期许的眼神中，向晚很没出息的怂了：“班长你不要也这么看着我啊，我只是副班长，副的啊～～”泪目。

 第83章 打群架

    一个只有三十三人的小集体，远离同年级其他班级，与备战高考的高三学长们比邻而居，以上种种原因导致了a班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一种空前的团结。所以当覃雯被人堵在班级门口的时候，全班都沸腾了。
    “班长！班长！覃雯被人欺负了！”
    “对方都堵到咱们班门口来了！”
    “班长，叫你呢！”向晚伸手戳了戳假装鹌鹑的豆瑾，你好歹有点自觉呀，没听见人家在叫班长呢吗？！你看我干什么呀？！！
    “哎？”豆瑾顶着一张无辜的脸朝她卡吧眼睛：“向晚向晚，该怎么办呀？”
    向晚：“……”
    早在得知欺负覃雯的是陈姣姣的时候，向晚就已经很果断的怂了，此人的战斗力她早就领教过了，实在是没有再战的勇气。更何况，这件事要说起来，覃雯其实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今天是九月十号教师节，他们班早就商量好了要给两个班主任每人送一束鲜花，覃雯主动请缨接了这个任务。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直到捧着两大束鲜花的覃雯偶遇了王亮。覃雯的花痴程度向晚是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她只是低估了这厮的脸皮。
    很明显，见到帅哥的兴奋瞬间冲昏了覃雯那颗聪明的脑瓜，让她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从要送给老师的两束鲜花里头顺手牵羊了两朵，送到了王亮的手里。
    “康乃馨！那可是康乃馨啊，这花你都下的去手？”彼时得知了此事的向晚对覃雯顺手牵花的行为表示出了强烈的鄙视，更鄙视的还有王亮同学，覃雯这大花痴瞎送，他居然还真敢收！当时向晚心里就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是这两朵康乃馨给覃雯招来了一个人行杀器——陈姣姣。
    王亮收了一个女生送的花，这个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陈姣姣的耳朵里，那时候她所听到的估计已经不是原始版本了，事情经过八卦群众的一番添油加醋之后，成功的点燃了陈姣姣的嫉妒之火和斗志。
    于是大课间的时候，陈姣姣就带着她的闺密团打上了门来。
    这打上门来的人向晚全都不陌生，不就是把她推下公交车的那几位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是向晚一定是哭红的，吓得。没等向晚这边鼓起斗志替班长分忧解难，那边就已经先打起来了。
    向晚张大了嘴巴看着一马当先冲在前头的程思语，完全没想到这位大美女的战斗力是如此的惊人，当然了，他们班其他女生也不赖！不不不，她绝不是在鼓励大家打架，打架当然是不好的，是不对的，不过还挺刺激……
    这个时候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班女多男少，男学霸们都很低调很温顺，面对这种女子群殴的场面，完全没有想要插一手的欲望，真是谢天谢地。不过，不参与不代表他们不存在，暗中刷存在感的男生们不动声色的把双方的战场从走廊里转移到了教室内，并且成功的关上了门，成功降低了被老师发现的可能。
    要说跟高三学长们做邻居有什么好处，其中之一就是，一般二般的热闹完全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大部分时候整层楼都好像只有他们一个班级在活跃着，足可见高三的老师们真是教导有方。
    郑旭一把薅住了想要冲过去劝架的向晚，开玩笑，现在双方情绪都已经失控了，就向晚这小个头，冲进去那就得是被伤及的无辜，完全就是给人送菜。暂时目测她们班女生的战斗力都还行，在没有明显吃亏的情况下，让她们再打一会儿好像也行，吧。
    被拽住的向晚只好在外围试图用语言劝说，至于班长大人，她已经被吓坏了，正在嘤嘤嘤。向晚一边努力的组织语言劝架，一边不断的被班里的同学们刷新三观。
    刚刚成功卸任的前体育委员王海婷同学正在以与她的体重严重不符的灵活身手游走在周边，抽冷子就能踹上一脚，覃雯一边护着脸一边把陈姣姣压在地上蹂躏，全程只会一招揪头发。不过从陈姣姣痛苦的表情上能够看出来，这一招貌似挺管用。程思语大美女使用的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王八拳，杀伤力虽然不高，但是胜在频率快，来来回回连叫唤带提速的，也在对方的脸上挠出了好几道血痕。
    其他女生大多都在以劝架为名，实施拉偏架之嫌。向晚终于大开眼界学到了一手，那就是劝架的时候一定要上去拉住对方，这样一来对方就无法还手了，而你的朋友们却可以趁此机会上去多踹两脚……
    女生打架的时间一般都不会很长，因为实在是体力有限，大家很快就都没有劲儿了。向晚赶紧趁此机会冲进去把双方分开，此时教室里已经一片狼籍，女生们的形象也全都惨不忍睹。
    “不要再打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万一把老师给招来了大家就都完了！”向晚劝道。
    “不用你在这假惺惺！”陈姣姣龇牙咧嘴的揉着头皮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女生：“你们有病吧！这是我跟覃雯的事儿，有你们什么事儿啊？”
    “你才有病呢！我给王亮送花关你什么事啊？你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来质问我？”覃雯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你都堵到我们班门口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也不打听打听，想欺负谁呢？”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深得向晚的心，感觉说的很给力。陈姣姣大约还是头一回在找茬这事上遭遇滑铁卢，完全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就从个人的感情纠纷升级成了与整个班级对抗。
    “咱们等着瞧！”这真是一句俗套至极的反派宣言，不过向晚却不希望生活中真的出现一个大反派，所以她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陈姣姣！”向晚在走廊上叫住她们。
    “你想干嘛！”
    向晚看着她凶巴巴扬着下巴的样子，脑子里却总是闪现那天在冷饮店里看到的一幕，那个独自站在街上倔强而脆弱的身影使她的心莫名的就软了一下，这个躲在厕所里打小抄、饿了一上午肚子只为了一个赌约的女孩子，大概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这么坏吧。
    “我就是想告诉你，覃雯她对王亮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她只是单纯的对所有帅哥都犯花痴而已。”
    “你说这些是想干嘛？是来求饶还是示弱？”
    “我只是不希望你把她当成假想敌，”向晚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不想看到她有一天跟我一样，因为你的自以为是而受到无辜的牵连！”
    “……你说她对王亮不是那种喜欢我就要信吗？你又不是她！”
    向晚无奈的道：“你见过给心上人送康乃馨的吗？”
    “……”
    “这事根本就是个误会，而且覃雯说的没错，你也不是王亮的什么人，你根本就没有立场来找她。是你先欺负到我们班上来的，既然你不是一个人来的，那就不要怪我们人多欺负人少，我们没占到多少便宜，你们也没吃多大的亏。所以打架的事你也不能把错全推到我们身上，最多就是大家都不冷静。”
    “哼！”陈姣姣气哼哼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向晚叹了一口气，一回头却看到郑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正倚在走廊的墙上懒洋洋的看着她。

 第84章 我喜欢的，就是这么好

    也不知道郑旭在旁边看了多久了，向晚有些不好意思。自从之前的泳池鼻血事件之后，两个人每次独处的时候都感觉有些怪怪的，今天也不例外。被郑旭这样盯着看，向晚的脸就悄悄的红了起来。
    “你出来干嘛？”向晚决定率先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不放心，所以出来看看。”他可还记得这个陈姣姣把向晚推下公交车的事呢，为此还打了王亮一拳。
    “哦。”教室里此时乱哄哄的，大课间四十分钟，他们是因为外面正在下雨所以才没有出去做操，没想到居然会跟人家打了一架，还不知道这事会不会传进班主任的耳朵里。
    向晚有些忧郁的想，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一个班级的副班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当好这个班干部。初中时她们班的班长和副班长就是一对死对头，班长若是说往东，副班长就一定会往西边走两步。而高一二班的副班长是李力玮这个学习委员兼任的，那就是个吉祥物摆件一样的存在，根本就不管事。可是到了他们班，班长豆瑾却是个一推就倒的软妹子，反倒把励志当个小透明的向晚给推上了前台。a班里头都是尖子生，即便不是学霸，也都是在各自领域里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要做这些各个头顶光环的同学们的副班长，向晚的压力真的很大。她知道自己的性格从来不会掐尖好胜，反而是能忍则忍，像这样的副班长，大概会给a班丢脸吧，在如陈姣姣这样的人看来，自己的息事宁人更像是一种求饶和认输。
    “怎么了？刚才不还伶牙俐齿的说教呢吗？怎么这么快就蔫了？”郑旭戳了戳她的脸，调侃的道。
    “嗯，我，我刚才很凶吗？”
    “没有啊，就你能凶到哪里去？”郑旭忍不住在心里补充道，奶凶奶凶的，有点可爱。
    “唉，”向晚叹了一口气，“我大概不适合当咱们班的副班长，总觉得会给咱班丢人，有种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的感觉。”
    “嗯，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当副班长，”郑旭难得认真的回答道，在向晚逐渐暗淡的目光中把话说完：“你明明就是咱们班的班长啊！豆瑾就是个打酱油的好吧。”
    “哎？”向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晚晚，你总是能轻易发现别人的好，愿意忘记别人对你的坏。对你自己的事情，你总是有极高的忍耐和宽容，可是一旦被人需要的时候，你又总是第一个站出来，马上就变得坚强勇敢的不得了。”郑旭指了指教室里头，“这一屋子的刺儿头，除了你，还有谁能驾驭得了啊？”
    “我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当然有！”郑旭不容拒绝的道：“我喜欢的，就是这么好！”
    上课预备铃恰在此时响起，向晚在震耳欲聋的铃声中狼狈的逃回教室，捂着发热的脸，一阵心慌气短，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悸动忽然就在她心里开了花。
    三十三个学生占据能够容纳六十人的大教室，学校还专门给他们定制了单人位的小课桌，因为地方足够大，a班的学生们全都是到处乱坐的，大家把自己的桌椅随心所欲的搬来搬去，因为大部分同学都是朝着黑板和老师聚拢，所以这种行为不但没有被制止，反而还得到了副班主任马老师的鼓励。
    “上课就要有这种轻松的氛围，学习虽然是枯燥的，但是只要心态放松，学起来就不会觉得难了。”马青老师教的是政治课，常常抱怨学校老是把课时安排在下午，课本的内容大多没什么趣味性，全靠死记硬背，所以很容易犯困。
    不过马老师的语言十分风趣，总是能把枯燥无味的课本讲出一点与众不同的味道，大家都很喜欢她。
    “因为咱们是文a班，你们都是最好的，所以我对你们的要求比别的班更严格。”马老师说道：“别的班我只要求背诵课文的重点段落，但是对你们，我要你们连书里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准确无误的背诵下来！”
    “啊～～”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的时候，全班哗然。
    “啊什么？你们是觉得自己没这个能力吗？”
    “老师！没必要吧！答题不是会分析、掌握要点就行吗？干嘛要这样背啊？”
    “难道你们觉得自己的语言会比课本上的更加简练、严谨吗？”马老师严肃认真的答道：“既然有现成的，为什么不直接背下来用，却要费时间自己再重新组织语言呢？至于要求你们精确到标点符号，我是希望你们将来只要看到一段话，就能够马上准确无误的告诉我，这段话出自哪一章那一节，甚至是哪一页的哪个位置！”
    “天呐～～”同学们面面相觑，完全被这神一样的要求惊呆了。
    “怎么？文a班啊！做不到吗？”马老师老神在在的说道，“那行，咱们就来打个赌吧，看看一年后的今天，我到底能不能让你们达成这个目标！”
    “老师！赌注是什么？”
    “赌注？”马老师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说话的同学一眼，“我赢了你们就达成了一个伟大的目标，我输了就只能证明这个文a班也不过如此！还要什么赌注？”
    虽然大家都能看出这是马老师的激将法，可是大家还是被她的话激起了斗志，这个赌约也被大家戏称为：做个书本的打印机。
    不过偶尔的激励或许会产生正面效果，但是过分的刺激却也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就好比黄淑芬老师每天都在他们耳边老生常谈，每一件小事都要被拿来跟普通的文科班进行对比，就好像他们连上个厕所都得比别人快才行，否则就是徒有其名、外强中干。相比于马老师带来的动力，黄老师简直就像个一直在念紧箍咒的唐僧，让人不胜其扰。
    向晚也不是很喜欢这位新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这已经是她第n次被单独叫到语文办公室里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隐觉得，这位黄淑芬老师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自己。
    “向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写作文要按照我教的大纲来写，每一种文体都有特定的格式和套路，我不是在课上讲过了吗？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标新立异、与众不同？！”黄老师紧绷着下巴，语气中难掩怒气：“你是在故意跟我作对吗？”

 第85章 作文

    某一天，当黄老师坐在办公桌前偶然翻看班干部名单的时候，其中一个学生的名字掀开了她记忆深处的一件小事：古怪的物理笔记，薛老师的抱怨，以及他当时给出的评价——投机取巧，这是令黄老师尤其深恶痛绝的一点。不过即使再没经验，她也知道朝令夕改是大忌，现在马上撤换班干部是十分不明智的。然而作为班干部就是要在同学们中间起到一定表率作用，她是绝不会容许“投机取巧”这种不良风气在班级里泛滥成灾的！既然不能马上撤换班干部，那就只好另辟蹊径。
    “向晚，你是故意在跟我作对吗？”黄淑芬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会让她阴差阳错的当上了副班长，“你为什么不按照我在课堂上讲的方法写作文？我不是强调过，每种文体都有它特定的格式和套路，这些都是将来高考得分的关键！你上课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课？为什么还是自己随心所欲的乱写！”
    向晚心虚的低下头，老师在课堂上讲这些的时候，她确实在发呆来着，因为在她心里很有些瞧不上这种八股文一样的东西，语文作文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难题，拿到题目审题之后，提笔写就是了，还需要思考什么格式和套路？那才是多此一举呢。可是面对班主任的质问，她却并不敢理直气壮的这样说。
    “怎么？没话可说了？！”黄老师把作文卷子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自己有文采、写得好，对吧？”
    向晚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敢搭茬。
    “你知道每年高考都有满分作文吧？”黄老师突然问起了一个完全不想干的话题，见向晚茫然的点头，就接着说道：“有满分作文，自然也有零分作文！高考作文满分60分，你能明白得到零分意味着什么吗？我不是在吓唬你，向晚，零分作文几乎都是标新立异的好文章，同时也是非常具有争议的作文，这样的作文通常不是满分就是零分！你难道想要用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去赌一赌阅卷老师的态度吗？”
    见向晚听到自己的话一脸的若有所思，黄老师在心里略松了一口气：“现在老师要罚你去走廊上站着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看着向晚低着头走出办公室，黄老师心里的烦躁却没能消减半分，即使这个学生表面上看起来乖巧温顺，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这女孩骨子里其实倔强的很，压根就没有这么容易被说服。这种认知再一次挑战了黄老师丢失已久的、身为班主任的自尊心，使她几乎有些恼羞成怒。
    自从开学以来，她就几乎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文a班班主任的头衔除了带给她强烈的荣誉感之外，随之而来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虽然她早有觉悟晓得这个重点班的班主任必定不好当，但等到真正面对这些学生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太乐观了。
    老实说，齐浩那一届毕业班，她真的只是迫不得已赶鸭子上架，那时侯的毕业班已经到了冲刺的阶段，班里各项事务都井井有条、按部就班，学生们也早就像是被设定好了程序一般，每天都按着既定的轨道有序的前行，她这个班主任当的可以说是既规律又轻松。
    现在轮到她自己真正从高二开始带班，一切归零的时候，她这才陡然意识到，自己当初到底是捡了一个多大的便宜。每每想到这些，她都不由得从内心里对马青这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感到肃然起敬。只可惜自己年轻气盛，一开始心里存着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倒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得有些僵，现在想想这样的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那时候在校长办公室里有多么的信誓旦旦，如今黄淑芬老师的心中就有多么的挫败。学生们根本不听话，作为班主任的权威被一次次的践踏在脚下，她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反复的思考着，想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可年纪和阅历限制了她的思想，使她即使彻夜难眠也无法找到正确的出路。
    黄淑芬揉着发疼的额角，感到身心俱疲。
    这天下午的自习课，向晚就站在语文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罚站，她心里想的是，自己上课确实没有好好认真听讲，挨罚也是应该的，至于作文的问题，她觉得老师似乎对自己有什么误会，她还想要好好争取一下，她既不想争什么满分作文，也自信绝不会写出零分作文！她得让黄老师相信自己才行，她可不想每次都写八股文，那作文还能叫作文吗？直接改成填空题不就得了？！
    这一边向晚心里的腹稿还没有完全想好，郑旭就先跑了过来：“马老师要上课了，叫你赶紧回去呢！快走吧！”
    “哎？”
    每天下午的两节自习课常常被各科老师们轮流占用，这已经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了。马青老师拿着教案一进教室，a班的学生们就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呻吟。
    “怎么？不欢迎我啊？那我去把物理老师给叫过来？”马老师假意转身迈步要出门，然后就在同学们的急声挽留中笑出声来。物理、化学和生物的会考还没结束，文科生也得继续学习，相比起讲课风趣的马老师，大家自然不想面对物理老师了。
    “怎么少了一个人？谁不在啊？干嘛去了？”马老师指着空出来的桌子问道，这个教室里三十三个学生现在可都是校长的宝贝疙瘩，少了哪一个都不成。
    “老师！她在语文办公室呢！我这就去把她给叫回来！”郑旭在这儿耍了个心眼，既没交代前因后果，也不等马青反应过来，直接就从教室后门跑出去了。
    “嗨！这个郑旭！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跑了？”
    “老师，别喊了没用的，咱们可追不上他！他是练长跑的！”
    “哈哈哈”
    教室里一片和谐欢乐，郑旭速度全开跑到语文办公室一看，向晚正在门口罚站呢，看她眼神就知道肯定是不知道又神游到那儿了去了。
    “快走吧，要讲新课了！我还等着你给我记笔记呢！”郑旭上前拽着她就走，把向晚从放飞的精神世界里拉了回来。
    “不行不行！我被老师罚站呢！走不了！”
    “你听我的，赶紧走吧！”郑旭完全不为所动，他压根就不信向晚能犯什么了不得的错误，心中坚信她被罚站一定是老师的问题：“你就跟我回去上课，她就是发现了也不能怎么着你！她不老说学习第一吗？难道罚站还比上课重要了？这可是她自己说的话！”
    向晚一脸纠结的瞄了一眼办公室的门，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有随手关门的良好习惯，虽然她也很想继续探讨高考作文这个话题，不过能回去上课谁还愿意在这儿罚站啊。
    她跟着郑旭一起坐在教室里的时候，忍不住默默的想，自己真是离好孩子的标准越来越远了，现在居然已经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不听老师的话了！我是不是要变坏了丫……向晚默默的翻了一页课本。

 第86章 压力

    黄老师果然没有再把向晚抓回去罚站，不过却在这天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里留她在办公室深刻反省。
    “亏你自己还是班干部呢，啊？你就是这么起带头作用的？真是无组织无纪律！”
    向晚平生头一回被老师给留下要求写检查，内心的乖宝宝摇摇欲坠，在班主任的炮轰下差点就萌生了哭一哭的觉悟，好在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跟她一样被留下来检讨的同学们拯救了她。
    “哎？没见过你呀？哪个班的啊？”
    “……”完了，我要给a班抹黑了。
    “还挺腼腆呢？”另一个难兄难弟调侃道：“女生确实不多见啊，是不是早恋啦？”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给我分开，都站远点！”
    咆哮的班主任无形中拯救了窘迫的向晚，也间接的避免了给a班抹黑的可能性，万一这几位仁兄要是知道她不仅是文a班的，而且还是副班长，那大概明天学校里的厕所八卦就不会有别的话题了。
    “你去那边坐着！今天不写完3000字的深刻检讨就不用吃饭了，放学后等着你父母来接吧！”黄老师的这句威胁还是相当给力的，向晚立马就灰溜溜的在角落里正襟危坐，冥思苦想着怎么才能感情真挚又不落俗套的写满三千字，写东西她不愁，不过没写过检讨啊……
    旁边罚站的兄弟们已经不淡定了，头一回遇到这么狠的老师，居然要写3000字的检讨？！你干脆明说请家长不就得了吗？干嘛这么折腾人啊！更不可思议的是，被罚的女生她还真就坐那儿开始写了……她真的写了……
    其实向晚还挺能理解黄老师狂躁的心情的，她最近也发现了，她的同学们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
    就比如程思雨，据说她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父母强行塞进文a班的，不仅丝毫不尊重她的个人意志，而且还拆散了她和刘鹏飞这对鸳鸯。这也就能理解暑假一起看马戏表演那天，为什么程思雨跟她妈妈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也就只能在言语上占点便宜了。
    还有李奇，他本来是被原先高一的班主任给放弃的，在被逼无奈之下才选了文科，没想到忽然出了齐浩这么一颗璀璨的巨星，他一下子就因为体育专业出众而被破格提到了a班。可是当初为了跟他同甘共苦而主动报了文科班的马思瑶却留在了普通班。虽然马思瑶本人对此表现的并不太在意，不过这件事还是像扎在李奇心上的一根刺，随时想起来都会撕心裂肺的疼一疼。
    单是向晚比较熟悉的几个人就出现了这么多的状况，其他同学那里应该也都差不多。之所以这么肯定，主要就是因为现在他们班里正弥漫着一股浓厚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诡异气息，每个人都好像在不自觉的试探着某种底线，想要知道所谓的文a班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文a文a，只凭借一次期末考试成绩，真的就可以选拔出文科里的a吗？这个疑问就连他们这些a们自己，也在感到困惑和迷茫。
    即便把教室安排在远离同年级其他班级的地方，也阻挡不了那些普通文科班里的闲言碎语，那些或不甘、不服气、抑或等着看笑话的人并不在少数。向晚清楚的知道，他们这三十三个人之所以格外的团结，正是因为他们正在被其他人有意无意的孤立着，这些人或许曾经是他们的朋友、同学，可是自从进入a班，就全都变成了敌人。
    有多少人在暗中咬牙熬夜苦战，就为了下一次考试的时候在年级排行榜上打他们的脸，向晚也曾经在噩梦中惊醒，梦到自己的成绩一落千丈，成为了一个笑柄。
    从开学到现在，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里，不仅是班主任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其实向晚他们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她的同学们选择了一种有些幼稚的方式。或故意淘气惹怒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或故意离经叛道、出其不意。就像程思雨最近的大小姐脾气越发厉害一样，向晚自己的日记本也比平时厚了许多。
    新的年级，新的环境，新的班集体，新的老师和同学，大家早晚都要适应自己的新环境，没有什么是会永远一成不变的。向晚抬起头趁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看向窗外，操场的某个角落，郑旭正百无聊赖的吊在单杠上一下又一下的晃荡的双脚，不远处的地上摆着几个盒子，应该是特意给她买好的晚饭。
    向晚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偷偷的想，或许我就是班里最幸运的那一个也说不定，今晚不用饿肚子真是太好了。
    把饥饿化为动力的向晚在其他几个罚站生惊悚的目光注视下，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赶在晚自习打铃之前成功上交了3000字的检讨书，显然黄老师现在还没有心情认真看她的检讨书，大致扫了一眼之后就把她放了。
    这回一出办公室的门就见到了蹲守的郑旭，见她出来二话不说先往她嘴里塞了一根烤肠，向晚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吃相不雅、嘴角冒油了，嗯，实在是太香了！时间不等人，马上就要打铃了，今天的晚自习很不巧的还是语文，刚写完检讨要是再被发现在课上吃东西，就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向晚在回教室的路上一直都没闲着，一边自己吃，一边接受着郑旭时不时的投喂，这家伙最近特别喜欢给她往嘴里塞东西吃，完全不顾及一下美少女想要保持形象的心情。
    “呀！还有水果！”向晚在装食物的袋子里找到了一只巴掌大的苹果，没等郑旭出言提醒，可怜的苹果就已经被她咔嚓一口咬掉了半边。
    “嗯？怎么了？”向晚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的问。
    “……算了，没事，你吃吧。”
    “……”向晚直觉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郑旭不会是一脸牛嚼牡丹的表情，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手里只剩下的苹果，嗯，认真看起来，这只苹果似乎是长的比一般的苹果稍微精致了一点点，不过吃起来又脆又甜，是苹果味没错，难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
    “别看了，赶紧吃了吧。”郑旭好笑的帮她把剩下的苹果填进嘴里，真是傻妞，最特别的地方已经被你吃了啊。这可是他特意去买的情侣果，他自己吃了一个，给向晚留一个，其实这苹果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唯一新奇的地方就是在苹果的表皮上印出了一颗心而已。
    郑旭看着向晚傻兮兮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反正吃都吃了，就算没看见也算，吧。

 第87章 学习小组

    在半个多月的试探和折腾之后，文a班的学生们终于在这一天明白了他们与其他班级的差别究竟在哪里。
    班主任黄老师在讲台上用平淡无奇的语调宣布了一个天大的噩耗：从这个星期开始，以后的每个星期六他们班都不放假，而是跟正常上学一样补课一整天。这可是整个高二年级独一无二的专属待遇，只～限～文a班独有！！
    “a班就得有a班的样子，可千万不要以为只要进了a班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如果不好好努力学习，下个学期，坐在这里的可就不一定还是你们在座的这些人了！”
    黄老师这话一出，无异于是沸水入了油锅，班里立马就炸开了。向晚在大家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皱了皱眉，难道说他们这个a班还是个流动班级不成？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事情可就变得大条了，就算在a班的压力再大，但是只要进了这里就不会有人再想着出去，即使是程思雨这样根本不想进来的人，也绝不会想要通过这种被淘汰的方式离开a班，光是想一想这种可能就足够使人不寒而栗。
    向晚倒是不太担心自己，就是有点替郑旭感到发愁，就算他的体育成绩再好，到最后也始终要用学习成绩说话。可是以他目前的状态来看，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必须得想想办法才行。
    当天下午的自习课难得没有被老师占有，向晚跟班长商量着就今天的事情召开了一次临时班会，当然，本次班会没有邀请两个班主任参加。和之前一样，班长豆瑾只肯在旁边旁听，班会都是由向晚来主持。从一开始站上讲台就开始双腿打颤，到现在的面不改色，向晚深觉自己已经被锻炼的脸皮至少厚了两层。
    “今天老师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吧，”向晚开口说道：“那对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我猜学校说不定真的会在期末的时候根据年级排名给咱们班来次大换血，到时候可就真的糟糕了。咱们这三十三个人好不容易才熟悉起来，如果下学期真要换人的话，我反正肯定是接受不了！”团支书张岚率先说道。
    “我也接受不了！”学习委员覃雯紧接着附和道：“学校这也太不地道了，哪有这样还换来换去的啊？万一真被换去了普通班，还让人怎么活呀！”
    “就是啊！”
    “太过分了！”
    “既然老师已经这么说了，估计这事就有八成是真的了，与其在这里抱怨，倒不如还是赶紧多看会儿书吧，反正学校要是真实行了淘汰制，咱们谁也拦不住！咱说了也不算啊！”文艺委员范东辉这样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拍了一下薛明的肩膀，“兄弟，你爸不是物理老师吗？你就没有点什么内部消息？”
    薛明眼一瞪：“就我爸那人，整一个老古板！他就是真听说了也不会告诉我的！就这事儿我也是今天头一回听说！”
    “唉……”刚刚竖起耳朵的围观人士闻言纷纷叹息着把头转了回去。
    “我肯定完蛋了！拜拜了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们，估计下学期咱班就没我什么事儿了！”胖妹子王海婷的大嗓门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引来了周围妹子们的关切慰问。
    “干嘛说这么丧气的话！咱们一起努力呗，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不行呢？”
    “嗨！你们别安慰我了，自家事自家知，我不像你们以前都是好学生，我的成绩其实就是一般般，上学期期末考试那纯粹就是人品大爆发才能考的那么好的！我也是跟我原来班里的人赌气，因为他们老笑话我胖，说我是死胖子蠢成猪！我就生气，就想证明给他们看，我虽然胖，可是我绝不蠢！这不就蓄力有点猛，走了个狗屎运才能进a班的嘛！”
    “你别这么妄自菲薄！我听人说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你既然能蓄力考好一次，怎么就知道不能一直保持呢！你得对自己有点信心！咱们都帮你，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生活委员蔡晓玲虽然面对虫子的时候胆子只有芝麻大，不过人却是难得的热心肠。
    向晚见此时气氛正好，赶紧抓住时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晓玲说的对！现在这种时候咱们就得互相帮助，更加团结才行！我有个想法，不如咱们成立几个学习小组怎么样？成绩靠前的带着后边的人，或者某一科有短板的人可以跟这一科的学霸组在一起，这样大家就可以互相帮助、一起努力了！”
    “这主意不错！”
    “那具体要怎么分啊？”
    “谁要和我一组啊？”
    向晚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在这种时候与其独自迷茫、忐忑，倒不如大家抱成团一起取暖，总是会使人安心很多。即便有个别不太喜欢搭伙学习的人，在这种大氛围下也会少数服从多数。
    接下来他们又讨论了很久，商量具体如何分组的问题。豆瑾已经赖上向晚了，坚决要跟她一个组，对于这个学习上的真学霸，向晚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还有傲娇的大小姐程思语，也遮遮掩掩的表示要加入他们的学习小组。胖妹王海婷本着抱大腿就要找最粗的来抱的原则，跟定了豆瑾，也加入了进来。因为存着私心，向晚也把郑旭给拉了进来，他都来了，自然也不好扔下李奇。
    至此，以向晚为组长的学习小组共计六人，全员凑齐。六个人里虽然有真学霸坐镇，可也有两个实打实的吊车尾，向晚深深的感到了这个学习小组的任务之重，也不知道这法子到底能不能成功的唤起郑旭的学习之魂。
    “以后咱们每天中午提前半个小时回教室一起学习，怎么样？”向晚提议道。
    “半个小时怎么够？”王海婷十分积极：“咱们中午十二点放学，下午两点半才上课，午休时间有两个半小时呢！一点半回来时间都足够用了！”
    “咱们几个好像中午都从家里带饭吧？那连校门都不用出，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确实足够了。”豆瑾也附议道。
    在问过程思语也没有异议之后，向晚就直接拍板决定了：“那行，咱们小组就定了，每天中午一点半在教室集合，一起学习！”
    对于这个决定，身为学渣的郑旭和李奇是完全没有话语权的，郑旭本身是无所谓，反正能和向晚在一起，对他来说干什么都觉得美，至于李奇同学嘛，他现在权当自己是条咸鱼，除了体育训练，干什么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想到被分到普通班的马思瑶，他甚至想着如果真被踢出a班也挺好，没准还能跟女朋友分到一起呢。不过他也就是想想，万一真被踢出去了，先不说丢不丢得起这个人，光他父母就能把他打得半死，万一马思瑶也因此瞧不起他，那他可就真得生无可恋了。
    班里一共组成了五个学习小组，因为下午的自习课通常都会被老师们占用，所以大家几乎都跟向晚他们一样选择了午休的时间一起学习。大概是因为有了共同的目标，班里的气氛终于逐渐好了起来，尽管各个学习小组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茶话会，不过至少学习氛围比之前浓厚了不少。
    偷偷观察到这种改变的黄老师默默的在心中为马青老师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跟前辈多讨教取经才是正途，马老师的办法就是有效！赞一个！
    还不知道被两位班主任联手摆了一道的向晚放学后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好友韩夏的电话。
    “晚晚，周末一起出去吧，我有话跟你说。”韩夏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夹杂着失落和兴奋的复杂情绪，成功的勾起了向晚的好奇心。

 第88章 世界那么大

    向晚已经很久都没有跟老友联络过了，之前的一整个暑假韩夏一家都去了上海，说好了回来之后就找她玩的，却直到开学半个多月了才打来第一个电话。
    “快说，你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别的小妖精？不然怎么出了一趟远门就把我给忘了！”用韩夏最喜欢的言情体，再配上向晚故作哀怨的小眼神，简直是无敌大杀器。
    “啊！外面的小妖精都比不上你！你才是我的真爱啊～～”
    “呕～～”
    “嘻嘻嘻～～～”笑过之后，韩夏收起玩笑脸，一脸诚恳的道歉道：“对不起啊晚晚，最近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找你。”
    “到底怎么了？”
    “我爸爸要调去上海工作了，我们全家都在考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上海呢。”
    “一起去？你不上学了？”话一出口向晚就知道自己犯了蠢，韩夏要是跟去上海，自然可以办转学。
    果然韩夏接着就说道：“可以转学过去那边继续念高二。你也知道我在之前的班级过的不太好，为了离开那个班才勉强选的文科，其实我并不喜欢文科！要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想想头都大了！我爸爸说可以帮我在上海找一个学校，再想办法去理科班。”
    “就是说你要走了？去那么远的上海啊？”向晚心里有些难过，她们俩的距离已经要从一座城市的两端发展成天南海北了，幸好她们都是女孩，否则就要用到劳燕分飞这个词了。
    “是啊，如果真的去了上海，那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呸呸呸！”向晚赶紧捂住她的嘴，“咱俩都得长命百岁呢！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就敢说见不到啦？”
    韩夏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道：“对对，是我说错了！”
    “那你们是已经决定好了吗？什么时候走？”
    “暂时还没有定下来，我爸妈也是有顾虑的，去了上海我妈就得辞掉现在的工作，一切都得从头再来，我知道她其实是很舍不得。”韩夏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圈：“都是我太没用了，因为学校的事让她一直很担心！她问了很多人，都说上海的教育很好，如果是本地户口的话对高考很有利，所以她大约是一定会辞职去上海的，都是为了我！呜呜呜”
    她们俩个是在韩夏的家里见的面，虽然为了说悄悄话躲进了韩夏的房间里，但是如果动静太大的话还是有可能会引来大人的关注。在向晚心里，韩夏虽然有些娇气，但仍然是个直率乐观的姑娘，还从没在自己面前这样哭过，面对好友猝不及防的感性一面，向晚只好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安慰道：“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得相信自己的父母，他们作出的任何决定都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如果你妈妈真的决定辞掉工作去上海，这里面固然有你的缘故，但是她也一定是有信心可以重新来过的，说不定之后反而会有更好的发展呢。”
    “真的会吗？”韩夏抽噎着问。
    “当然了，”向晚用力的点头，“你想啊，上海可是个大城市，发达程度可比咱们这个小城市强多了！你不是暑假刚去过吗？我没说错吧？”
    “嗯嗯！上海的高楼都好漂亮！穿的衣服也看起来新潮多了！”
    “是吗？都穿的什么呀？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吗？”向晚这个土包子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那些t台上的女明星和打扮奇形怪状的模特。
    “差不多吧，反正我也说不上来！哦对了，我还在上海买了好多衣服呢！给你看看！”前一秒还在忧心母亲工作的韩夏不知不觉中就被衣服转移了话题，两个女孩的谈话很快就跟着歪了楼，转而开始叽叽喳喳的研究起了韩夏的新衣服。
    等到她们把衣柜里的衣服全部翻了一遍、铺满了一床，折腾的满身大汗的时候，早就忘了今天重点要讨论的问题。直到被韩夏妈妈叫出去吃水果，看着腻在妈妈怀里撒娇的韩夏，向晚才又想起，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们了，韩夏一家随时都可能会搬离这座城市。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现在已经不能每天跟黄雯雯一起吃午饭，如今这个多年的好朋友也即将要离开，向晚第一次产生了“世界这么大的感悟”。人越是长大，才越发觉原来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世上总有千百种猝不及防的理由轻易使人分离，为今之计，只有努力的过好现有的每一天罢了。
    向晚这一回一直在韩夏家里待到太阳西沉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决定要走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想来送送你！”
    “嗯嗯！”韩夏抓着她的手又一次红了眼圈，心里清楚真正分离的时刻不会来的太晚，不管是为了她的学习还是老爸的工作，都需要他们尽快做出决定。“到时候你一定要来送我！”
    当着韩夏的面仍努力保持微笑的向晚在独自回家的路上哭成了泪人，她在心里一遍遍回忆着俩人从初中到现在的点点滴滴，细数着她们一起聊过的那些八卦和秘密，在回家的一路上又哭又笑，像个傻瓜。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任凭风把脸颊吹的发红，她却不想伸手去擦，也不想理会路人不时看过来的诧异目光，她只是内心感到难过，不知是在哭那一场已经可以预见的离别，还是在哭那些未来注定要发生的、许多场离别。
    怀着这样感伤情怀的向晚回到家里，不免想到了独自离家在外上大学的表姐，也不知道这时候她在干嘛呢，是不是也跟她一样难过，也许正躲在被子里哭着想家？这种莫名的情绪突然就占满了向晚的脑子，让她想也不想的就拨通了表姐宿舍的电话。
    “喂？”向晚满腔喷薄的情绪即将爆发出来的一瞬间，电话的那一头却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陌生女声。
    “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306寝室，请问你找谁？”
    “……”接电话的不是表姐，向晚只好把喷薄的情绪又咽了回去，“呃，你好，我找冯玥。”
    “哦，你等一等啊。”电话那头的女声说完这话，突然在下一秒变成了狮子吼：“冯玥玥玥玥玥～～～～～电话话话话话～～～～～有人找找找找～～～～～”
    “……”震惊的向晚紧接着就听到那头模糊的传来了表姐的怒吼：“靠！老娘在蹲坑……！就是天王老子的电话也让他先给我等着……”
    向晚：“……”
    “喂？还在吗？”接电话的女生又恢复了懒洋洋的语调，慢条斯理的给她说道：“冯玥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在忙，要不你半小时之后再打过来？”
    向晚：“……”表姐，原来你是这样的表姐……

 第89章 惊喜

    经历了半个多月大学生活的冯玥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路朝着女汉子的方向一去不复返，向晚酝酿了一个下午的伤怀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为了不打扰表姐的“大事”，向晚索性没再急着打回去，而是悠哉的陪着父母一起看了会电视。一个多小时以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喂？猜猜我是谁？”
    “……”向晚真觉得她姐有越来越猥琐的趋势了，“姐，你的’大事’处理完了？”
    “……唔”隔着电话，向晚也不知道她姐的脸红了没有，只听她得瑟的转移了话题：“这是我的新手机号，记好别忘了啊！”
    “你终于舍得买手机了？”向晚真是纳闷的很，姑姑早就给钱让她去买手机了，可是这人非要等去学校报道之后再买，说是要看看学校那边的流行趋势，可是这都开学半个多月了吧，手机还是连影儿都没有。
    “今天刚到手！最新款！以后有事直接打我手机吧！”
    表姐明显看起来更活泼了，应该在大学结识了很多新朋友，相比她这里每日三点一线、规律又一成不变的高中生活，大学无疑是个更加广阔和自由的地方，向晚都忍不住有点憧憬了。
    可惜冯玥还没来得及跟向晚再多炫耀一下自己的新手机，就忽然被宿舍的管理员告知：楼下有人找。
    “有个人说是你妈妈，正在楼下等着呢！”
    “啊？”
    “嗯？”向晚通过话筒也同时听到了管理员的话，俩人都不约而同的大吃一惊！
    “那个什么，我先不跟你说了，我下去看看啊……”
    向晚茫然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爸！姑姑什么时候去我姐学校了？”
    “嗯？”向卫国从电视中转过注意力，好像有点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谁？你姑姑？去你姐学校了？你听谁说的？”
    “就刚刚啊，我正跟表姐打电话呢，有人上来说她妈妈已经在宿舍楼下等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向卫国和万芳俩人也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在万芳的提醒下，向卫国才想到给姐姐家里打了个电话，向卫红也没有手机，所以打的是他们家里的固话。一连打了两遍，都没有人接。
    “晚晚，你快再给你表姐打个电话问问！”向卫国就在屋里有些坐不住，“不行，我看我还是去她家里走一趟吧。”
    “你别急！先让孩子打个电话问清楚了，省的你白跑一趟！”万芳拦住他说道，其实她心里是已经信了向卫红去找女儿这事的，之前向卫红还曾说过要跟女儿过去陪读呢，只是后来家里出了那么多事情，她的心态才有了点改变的。
    向晚听妈妈的话赶紧按照表姐刚给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喂？”
    “姐！到底怎么回事啊？是姑姑去找你了吗？”
    “晚晚！”冯玥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真是我妈！我妈过来看我了！现在我们在一起呢！”
    向晚打开了电话免提，所以冯玥的话大家都听得到，这让向家三口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担心。然而没等他们再说点别的，冯玥已经挂了电话，因为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俩，他们的宿舍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所以她要尽快给母亲找个地方过夜。
    “你说我姐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向卫国盯着挂掉的电话有些担心的对妻子说道：“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就突然过去了？她那早餐摊也不出了？”
    “这……不能吧。”万芳也有点不确定，她现在每天都在弟弟的修车行工作，忙的不得了，就是有点空闲也都是替她父母来回跑腿，去给怀孕的弟妹送补品，已经很久都没有关注过向卫红那边的事了。
    向卫国的心里也有点自责，姐姐现在离婚一个人过，孩子又不在身边，他这个当弟弟的很应该平时多照顾着点才是。
    “那个，”向晚犹豫着插了句嘴：“要说最近有什么事的话，也就是我姐的生日快到了，姑姑是不是去给她过生日了啊？”
    向家夫妻闻言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理由不太靠谱，一个小孩子过生日，哪里值得大老远的专门跑一趟？必然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了。
    冯玥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等到在学校周边找了个小旅馆把她妈妈安顿好之后，就忍不住担忧的问道：“妈！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有！家里就我一个人能出什么事啊？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呢吗！”向卫红见到女儿的那一刻就感到万事圆满了，之前的所有不安和焦虑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不过还是忍不住埋怨道：“还不是你，好几天都没给家里打电话了，让你买手机也不买，妈联系不上你，这不是担心吗，就过来看看。”
    冯玥被说的有点讪讪的：“这不是今天才买回来吗！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呢！我之前跟同学一起看中了这个最新款的，一直都没有货，所以才拖到现在。”
    “行，妈看见你好好的就行了。”
    “那妈你准备在这儿待几天啊？”
    “嗯……你生日不是马上就到了吗，正好妈陪你一起过生日！”
    “那太好了！”冯玥挺高兴的道：“到时候我给您介绍我的舍友！咱们一块过生日！”
    “好！”向卫红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儿，干涸已久的心也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其实这一次过来看女儿，虽然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有些突兀，但是于她而言却并不是临时起意。
    自从女儿上大学走了之后，家里就一下子变得空旷的有些可怕。前夫为了修复跟女儿的关系，除了原本的赡养费之外，还主动承担起了大学的所有费用，这让向卫红身上的经济压力陡然间卸了下来。本来出早餐车就是为了供养女儿，如今女儿不需要了，她也就瞬间没了动力，生活也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和乐趣。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飞走了，也带走了向卫红所有的快乐，她开始失眠、烦躁，仿佛又回到了丈夫出轨那段时间的状态，她开始害怕起来，害怕自己的情绪会再一次失控，又重新变成那个面目可憎的怪物。于是她觉得，她必须得马上做点什么才行。
    而冯玥对自己母亲的异样还一无所知，权当只是妈妈想女儿了，也很乐意在没课的时候过来陪着她一起逛一逛学校的周边，可是一直等到她的生日都过完了，向卫红却还是一点要回家的意思也没有。不过想到马上就是国庆假期了，冯玥就又以为是妈妈想在省会趁机多玩几天，所以也没有深想。
    直到某一天她突然发现老妈退了旅馆的房间，转而在她大学周边的小区里租了一套一室的房子，她才猛然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妈，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常住吧？”冯玥战战兢兢的问道。
    “是啊，你看我连房子都已经租好了，以后咱们母女俩就又能在一起了！是不是很惊喜？！”向卫红说这话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那颗一直如浮萍一样的心在这一刻终于结结实实的落了下来。
    然而冯玥此时却不觉得喜，只感到惊，诚然她原先有过带着母亲远走他乡上大学的天真愿景，那也更多的含有赌气的成分在里头，是不想再面对父亲的幼稚想法。而如今她的大学离家并不远不说，她也早就开始适应了这种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大学生活，想她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自由自在的快乐日子，难道这么快就要到头了？冯玥只觉眼前一黑，仿佛提前听到了未来生活的挽歌。

 第90章 家暴

    这一年的国庆假期对郑旭来说意义非凡，这主要还得从十月二号这天说起。自从去年这一天向晚参加了他的生日聚会，他就暗戳戳的决定以后每年都不过农历生日了，改过公历的，十月二号就是个绝好的日子。
    于是今年的十月二号，他就把这一想法变成了现实。还是去年的那个地方，只不过这一次多请了三个朋友，周乐、黄雯雯和李力玮。向晚有了去年的经验，这回来的特别早，可没想到反而是张丹这个假小子迟迟都没有到。
    马思瑶有些担心的道：“张丹应该是去取蛋糕了，那家店离她那里近，不过都这时候了，再慢也该到了呀。”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刘爽有些坐不住，打开包间的门一个劲的朝外张望，心里有点后悔没去接她一起过来。
    “要不咱们先点菜吧，等她来了正好可以直接开吃！”毕竟黄雯雯他们是第一次跟大家见面，总不好一直这么干等着，郑旭就开口提议道。
    “行啊，你是寿星嘛你说了算！我还真有点饿了呢！等张丹过来了咱们必须得罚她！让我们大寿星等着她，太不像话……”李奇本想着插科打诨的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话没说完就见张丹一瘸一拐的出现了，一时间惊的直接就把下句话给吞回去了。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刘爽早就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了，见她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气的眼睛都瞪圆了，“哪个王八羔子老子要宰了他！”
    他这大嗓门一下子就把大家都惊动了，被围观的张丹羞怒的一把推开了刘爽：“烦死了！你走开！”
    面对大家疑惑担忧的眼神，张丹鼓了很久的勇气才艰难的对郑旭道：“对不起啊，我把蛋糕给弄丢了……”
    “咦？青天白日的还有人敢抢劫？你报警了没有啊？”李力玮惊讶的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听到他这句话，张丹的脸色瞬间灰暗下来。
    向晚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看郑旭他们几个的反应显然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碍于此刻黄雯雯他们几个也在场，有些事并不好明说罢了。
    “张丹你来的正好，我们都说饿了，这下总算是可以点菜了！”向晚暗自给黄雯雯使了个眼色，上前拉住张丹笑盈盈的转移话题。另一边黄雯雯也收到向晚的暗示，赶紧跟周乐一起上前软硬兼施的制止李力玮这个没眼色的好奇宝宝继续发问。
    接下来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气氛总算是逐渐走上了正轨，只是没了蛋糕，许愿的时候郑旭面前就变成了一碗长寿面，刘爽不知从那里找来了一根蜡烛，勉强插在了鸡蛋上面，那情形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
    本来大家是打算吃完饭再找地方玩儿的，不过显然张丹的事情还有下文，见菜吃的差不多了，黄雯雯三个就十分识趣的提议先走了。倒是向晚也想走来着，可惜硬是被郑旭给堵在了桌子里头。
    等到包间的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向晚和几个体育生，张丹一直绷着的那根玄就“噔”的一下四分五裂，趴在饭桌上就哭了起来。
    “我真是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张丹边哭边咬牙切齿的捶着桌子，“如果能自己选，下辈子我宁愿做猪做狗也不要跟他扯上一点儿关系！”
    “我就知道又是那个畜生！”刘爽刷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老子跟他拼了！”
    “你给我站住！”张丹挂着满脸的泪痕粗鲁的把他扯了回来，“有你什么事？！老子不用你管！”
    “放屁！老子不管谁管？！”
    “就不用你管！”张丹跟刘爽两人互瞪着喊得面红耳赤，李奇和马思瑶就在一旁一人拉着一个不停的劝着，口水都要说干了。
    向晚被郑旭堵在饭桌的最里头，对这种情形措手不及，印象里张丹一直是个假小子的性子，她跟刘爽这个大大咧咧的傻大个一直是很要好的一对儿情侣，以往面对张丹的各种嫌弃，刘爽都只是笑一笑完全不当作一回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突然这样脸红脖子粗的争执不休。
    “行了！”郑旭也拍桌子站起来道：“你们就是这么给我过生日的是吧！都给我坐下！”
    “你##的生日早就过了！装什么寿星公！”刘爽梗着脖子嘴里不依不饶的喊着，可是身体却十分听话的坐了下来。张丹大概是觉得弄丢了他的生日蛋糕，这时候也没脸跟他对着干，被马思瑶劝着也坐回了桌子边。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在张丹的叙述和郑旭不时的解释中，向晚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张丹这个女孩的身世十分坎坷，刚出生没多久她妈妈就离家出走不知去向，爸爸张浑是个烂赌鬼、恶棍，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张丹是全靠奶奶和姑姑勉力拉扯大的。平时张浑都在外头厮混很少回家，偶尔回去也是惦记着张丹奶奶的那点退休金，不是偷就是抢的总要想方设法把钱弄到手，全然不管老娘和女儿的死活。今天也是不凑巧，张丹正准备拿大家一起凑的钱去蛋糕店取蛋糕，没想到竟会碰到突然回家的张浑，张浑见到她手里的钱，不管不问直接就上手来抢，张丹自然不肯给，张浑就拳脚相加，把她给打了。
    即便张丹平时摔摔打打的惯了，也还是个实打实的女孩子，哪里敌得过张浑的一身蛮力，到最后不仅被打的浑身狼狈，钱也被抢去了。
    拿不到蛋糕，张丹坐在马路边上哭了很久，本来实在没脸再来赴约的，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今天就这样躲了，日后岂不是再无颜面面对大家，所以到底还是咬牙厚着脸皮来了。
    “我对不起你！钱我会想办法还给大家的！对不起。”张丹语无伦次的说着，在朋友们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这话就不用说了！”郑旭不高兴的道：“咱们的交情难道还不值一个蛋糕不成？你家里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没人会怪你的。”大家自然纷纷附和。
    “我还是那句话！让我去弄死他得了！这种畜生就不该再活在世上！”刘爽气的脖子上青筋直蹦，几次想站起来都被李奇眼疾手快的给按了回去。
    “我说过很多遍了，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听不懂人话吗！”张丹铁青着一张脸：“你要是敢去找他，以后就别指望我再跟你说一句话！”
    “你####的！”
    眼见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向晚忍不住开口劝道：“你们都不要吵了！刘爽，张丹是不想你为了那个不值的人搭上你自己，她也是为了你着想！如果你用暴力去解决问题，那你又和那个人有什么区别呢？”
    刘爽颓然的瘫在椅子上，道理其实他都懂，他只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受到这种伤害，除了使用暴力手段，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还能怎么办？怎么才能让那个人渣远离张丹、不再对她拳打脚踢？”刘爽痛苦的捂住头，“你们看她平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身上哪一天不带着伤？！旧伤还没好，那个人渣就又出现了！喝多了酒要打她出气！没钱拿还是打她出气！她为了不让那个畜生打她亲妈，就自己扑上去主动挨打！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啊？！我受不了，我受不了这个！”

 第91章 伤人

    如果不是听刘爽说出来，就连马思瑶也不知道原来张丹一直都在遭遇父亲的家暴。
    以往大家也注意到张丹身上总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些伤痕，可是每次被人问起，她总是会轻描淡写的说只是跟人打架磕碰的。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谁要你多管闲事！”张丹如同被人强行揭开伤疤的小兽，恼怒的推了刘爽一把之后就跑出了包间，马思瑶赶紧在后面追了出去。
    郑旭看着刘爽赌气的坐在那儿，心里也一筹莫展，家暴这事就是报警都未必管的了，更何况那个张浑本身就是个地痞无赖，而他们几个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对这种事的确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可想了。
    “老子早就应该给他一点教训尝尝！就不该听张丹的话畏首畏尾！”刘爽不知道一个人闷头想了些什么，冷不防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干嘛！你想去哪儿！”李奇拽住他问道：“我可跟你说，你别干傻事知道吗？”
    “干傻事也比什么都不干强！”
    “胡说八道！”郑旭也站起来拉住他道：“你是想去打人啊还是杀人啊？放狠话谁不会啊？你以为拍电影呢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你又不是孤儿也不是无牵无挂，自己还是个学生呢，你知道在社会上打架是什么罪吗？犯法知道吗？你书不念了？你怎么跟你父母交代？为了一个人渣值吗你？”
    “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跟你比不了！你现在可是a班的高材生了，将来前途无量！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念不念书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你要是怕就赶紧回家，权当今天什么事也不知道！”刘爽一把甩开他的手吼道，吼完就一个人跑了出去。
    郑旭的一片好意全成了对牛弹琴，偏偏李奇还在旁边来了一句：“那个，他现在脑子不清楚，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把他都给气乐了。
    “你跟我这絮叨什么呀！啊？我能跟他一样的吗？还不赶紧跟上去！”
    等李奇撒腿追出去了，郑旭这才安抚向晚道：“你先回家吧，不用担心有我呢。我肯定看住了他，不能让他干傻事！”
    向晚也知道自己这时候什么忙也帮不上，虽然很担心也还是听话的自己先回家去了。谁知道郑旭这人嘴上说的挺好，要看住这个、管住那个的，结果到最后却是把他自己给折腾进医院里去了。
    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有点戏剧性，也不知道是张浑的运气太好，还是刘爽的运气太差。一心想给这人渣一点教训的刘爽怒气冲冲的跑出去，一路跑遍了这混蛋以前经常出入的场所，可惜一直找到华灯初上也没能找到人。少年人的一腔义气之勇就这样在时间的消磨中渐渐泄了气。
    郑旭和李奇一直跟着他瞎跑了整一个下午，三个人全都累的精疲力尽，最后终于在路边随便找了个路边摊想要解决一下晚饭。谁知道就是这么巧，他们费心苦找了一下午的人居然就在这个时候主动跳进了他们的视线里。
    彼时张浑也正好饿了打算吃东西，刘爽憋了一下午的火气终于是有了地方可以发泄，随手就抄起桌上的汽水瓶子冲了上去。李奇和郑旭两个的反应也不慢，紧跟着一左一右抓着他的手就把他给制住了。刘爽的瓶子没能如愿的砸在某个混蛋的脑袋上，可是这一下动作太大，自然也就瞒不了人了，刚刚坐下准备点菜的张浑就马上察觉出了他的意图。
    张浑这人虽然做不了杀人放火的大事，平日里却没少欺软怕硬、偷鸡摸狗，着实得罪了不少人，这时候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来寻仇，再加上天色晚了也没看清对方是什么人，全凭本能的就出了手，趁着刘爽正被朋友们拦住的空档，起身抄起旁边桌上的一个啤酒瓶子，龇着牙就挥了过去。
    这一下玻璃瓶子夹杂着风声实打实朝着刘爽的后脑勺而来，从郑旭的角度看得一清二楚，来不及多想，他就伸出了自己的胳膊硬生生挡了这一下。
    这一下张浑是下了死力的，出手够狠，这要是砸在脑袋上非得当场开瓢了不可，砸在郑旭的胳膊上也换来了嘎巴一下骨头折断的闷响。
    啤酒瓶子碎了一地，张浑在三个大男孩惊慌愣神的功夫转头就跑，路边摊的老板第一时间就报了警。虽然是刘爽率先起意要动手，可是毕竟没有造成既定事实，而郑旭却是实打实的挨了一下，骨折被送进了医院。当天晚上张浑就被抓进了警察局。
    向晚是在第二天接到刘爽的电话时才知道这事的，刘爽在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平时挺大的嗓门，偏偏这时候在电话里倒像被人给掐住了嗓子，支支吾吾的，把向晚急的去医院的路上就一个劲的眼皮乱跳。
    而此时医院里，因为父母就是本院的医生和护士，郑旭难得享受了一把优待，被安排住进了高级病房。就在方才，李奇和刘爽站成一排，一起陪着郑旭被他老爸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郑旭自己则又被他老妈公报私仇的故意“狠狠”包扎了一通，此时正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好容易等到他父母终于走了，李奇就十分狗腿的坐在旁边一边给他削水果，一边猛拍他的马屁，倒是刘爽时不时的总要朝着门口张望，看着他的时候还老是露出一脸的贱笑。
    “你干嘛？我都这样了，你又冒什么坏水呢？”郑旭警惕的瞪着他道。
    刘爽讪讪的挠了挠头：“你自己也说了，你都这样了，我还哪敢再有什么瞎心思啊，经过这次我是真怕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莽撞了。”
    “哼！”
    “好兄弟，你帮了我跟张丹这么大的忙，我也没什么好谢你的，”刘爽嘿嘿的笑着道：“兄弟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把握啊！”
    “？”郑旭被他说的一脑门子问号，正疑惑呢，就听到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刘爽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了门，露出了向晚那张焦急的脸来。
    此时正吊着一条胳膊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躺在病床上，嘴里叼着半个苹果的郑旭：“……!!!!!”

 第92章 家庭会议

    被刘爽的一通电话叫到医院的向晚，刚迈进医院的大门就有些后悔，难得仅存的一点理智终于战胜了最初的那种担忧情绪。可是既然已经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就算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向晚也还是硬着头皮站在了病房门口。
    刚敲了两下，门就被刷的一下打开了，病房里头率先露出刘爽那张笑的贱兮兮的脸，再往里，病床上的那个病人正翘着一条二郎腿悠哉至极的啃着苹果，此情此景，让向晚的身体立马做出了本能的反应——转身就跑了。
    刘爽正笑嘻嘻的打开门跟郑旭献宝，一回头就看到大门口空空如也，半点人影儿都没有！
    “哎？人呢？”刘爽扒着门框往走廊里来回张望，寻觅无果之后回过头一脸傻相的跟屋子里的另外两人求证道：“刚才那是向晚吧，是吧？”
    李奇斜眼看了他一眼，默默的站起来对郑旭道：“那啥，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再来看你哈。”说完也不等郑旭回答，直接拉着刘爽的衣领子就出去了，关上门之后还能听到刘爽那大嗓门语带困惑的嚷嚷：“我绝对没看错吧，那就是向晚呐！她跑哪儿去了！怎么回事儿啊……”
    可怜病房里的郑旭一口苹果哽在嗓子眼，脖子和脸都憋的通红，差点背过气去。而落跑的向晚却躲在暗戳戳的拐角目送着李奇和刘爽两人打闹着离开，还在心里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再去看望“病人”。最后鉴于这位“病人”刚才表现出的十分生龙活虎的一面，向晚思前想后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没有再去病房，而是去了护士站。
    “护士姐姐，”一直等到护士站的几个护士忙完了手里的工作，向晚这才怯生生的上前，还特意挑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和善的护士询问道：“我想问一下，306病房的那个病人，他的伤严重吗？要不要紧啊？”
    被问到的刘护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士长，见对方半点反应也欠奉，这才一脸好奇的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306病房的什么人啊？”
    “呃，那个，我是他同学，呃，我其实……其实是他们班的副班长……嗯，对，我是副班长，所以我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向晚磕磕巴巴的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显然护士姐姐有自己的脑补，不但没有继续追问，反而一脸笑意的给她解了惑。
    “306的郑旭是右手臂上臂骨折，因为受伤之后送医比较及时，而且他自己也做了一些基本的防护，所以现在的状况还不错，已经做了牵引。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他至少还得在医院观察半个多月才能去学校。”
    “哦哦，谢谢，谢谢护士姐姐！”向晚感激的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个骨折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我同学他是个体育生，这个对他很重要的！”
    “这个嘛……”刘护士刚想说应该没什么大事，就听身边一直没出声的护士长突然开口道：“唔，骨折对于运动员来说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影响的。306病房的情况算是比较严重的了，具体会有多大的影响，就得看这段时间休养的怎么样了。”
    得到答案的向晚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医院，刘护士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打趣她们护士长道：“王姐，您干嘛吓唬人家小姑娘啊，没准儿这孩子将来就是您儿媳妇呢！以后可都是一家人呐！”
    护士长王珍，也就是郑旭的母亲大人微微一笑，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丈夫郑文杰正大步往这边走来，于是直接吩咐小护士们道：“一会儿你们交了班就直接下班吧，我就在306，有事的话就叫我。”
    小护士们也看到了郑大夫，十分有眼色的纷纷点头，目送着这对夫妻一起进了306病房。
    郑旭正在病床上坐立不安的扭来扭去，自从刘爽和李奇走了之后，他就一直伸长了脖子等着向晚，可惜望眼欲穿也没能等到人。病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郑旭的父母就清楚的看到了儿子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表情。
    “别等了，人家已经走了。”王珍一脸了然的向儿子宣布了这个噩耗。
    “！”郑旭先是一惊，然后就开始假装若无其事的道：“啊？妈你说什么呢？我等谁了？”
    “行了，跟这儿我装什么装啊，人家小姑娘都特意去护士站问你的情况了，”王珍似笑非笑的道：“看不出来，还是个副班长呢。”
    没等郑旭的脸上露出傻笑，王珍又严肃的说道：“你们这个年纪情窦初开是很正常的，不过你们学校的校规里头可明确说过了，学生一律不许早恋，所以虽然我不会管你的这些破事，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们老师因为这事把我请到学校去，那我是一定会站在老师那一边的，你明白吧？”
    “嗯嗯，明白！明白！”郑旭使劲点头，心里早乐开了花。
    “儿子，关于你这个年纪的生理卫生知识……”郑旭的老爸郑文杰刚顺势起了个头，就被儿子恼羞成怒的打断了。
    “打住打住！爸，您儿子不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就放心吧！绝不给你闯祸！”
    “哦？绝不闯祸？”王珍冷冷一笑，“那你现在是怎么躺在这儿的？”
    “呃，这个，意外！都是意外！”
    郑文杰看了看高冷的老婆大人，又看了看吊着胳膊的儿子，清了清嗓子道：“今天难得咱们一家三口都到齐了，就在这儿开个临时家庭会议吧。郑旭，关于这次的事情，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
    “家庭会议？”郑旭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现在？在这儿？爸，我这可还吊着胳膊呢！你们就这么对待病人！”
    “嗯，所以你可以躺着说，或者躺累了坐着说也行。”王珍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说道。
    郑旭被他妈那一眼看得心里凉飕飕的，只好老实的道：“关于这件事，警察来录口供的时候你们不是都在旁边听到了吗？就是这么回事。”
    王珍道：“我们现在想听听警察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一个字儿也没撒谎！”郑旭认真的道，就差赌咒发誓了。
    王珍：“那你能告诉我，你昨天过得是哪一国的生日吗？我怎么记得这个月你早就已经过完生日了？你爸和我还特意托人从国外给你买了一双运动鞋！？难道是我失忆了？”
    郑旭：“……我要说我就是想找个借口跟大家一起吃饭，您信吗？”
    王珍：“嗯，你要是说你想借机会找女孩出去玩的话，我可能还会更相信一点。”
    郑旭：“对对！就是这样！不愧是我妈！真知道儿子心里想什么！”
    王珍：“……我看你是胳膊好了吧，看起来不是很疼的样子！”
    郑旭：“……并没有……”爸救命！

 第93章 激将

    郑旭真是觉得既无辜又憋屈，被张浑打了之后，他们几个跟警察和父母说的可全都是大实话，没有半点掺假。不是说他有多诚实，实在是因为刘爽这个直肠子的莽夫完全没有给他一点机会哪怕稍微润色那么一小下。
    “妈，我跟您保证，虽然过生日这件事我是有点私心，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儿确实都跟我没关系！”
    “找了张浑一下午的人里头没有你？”
    “那我也是没办法，”为了避免被护士长借机整治，郑旭只好摆出自认为最诚实的表情赶紧解释道：“您是没看见张丹被打的有多惨，当时刘爽就受不了了，特别激动，根本就拦不住。他是我朋友，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干傻事吧，就只好一直跟着他了。我当时是想着就让他瞎跑跑，撒撒气，到时候找不着人，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谁能想到就那么巧，还真就能给我们遇着了呢！”
    王珍道：“这么说，你不仅没错，还有功了？”
    “呃，有功还是算了吧。”郑旭摸摸鼻子：“刘爽的脑袋差点就开花了，我也是没想到张浑会下这么重的手，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怕。”
    “哼，说的你好像特别懂事似的！”王珍竖起眉毛教训道：“你到底知不知对方是什么人？那个张浑可是个连自己的老娘和女儿都随便打的混混、人渣！对付你们这几个小毛孩子难道还会心慈手软？你只是断了一条胳膊那纯粹只是你运气好，不知不知道？”
    郑文杰也语重心长的道：“儿子，警察都跟我们说了，那个张浑在派出所那都是挂了号的人物，你知道你们跟这种人正面对上那是什么行为吗？”
    “是什么行为？”
    “说的不好听那就叫以卵击石、不自量力，说的好听点也是拿着玉瓶打老鼠！”
    “……”郑旭摸了摸鼻子，“爸妈，我知道错了。”
    “现在知错也晚了。”王珍面无表情的道：我跟你爸都觉得，你今天之所以会躺在医院里，肯定是因为我们之前给你的自由和权限都太多了，所以就纵的你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分不清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干。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概都有一种天老大、我老二的自视感，之前我还以为你比一般的同龄人都成熟些，不过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是我太高估你了。”
    “妈妈妈！别呀！”郑旭急的都结巴了，“你们给的自由和权限不多刚刚好！我有分寸、有自知、有自觉！我还是你们成熟稳重懂事得体的好儿子！！”
    “是吗？”
    “是是是！！绝对是！”郑旭托着胳膊努力坐直了，“妈您看，您跟我爸都忙，从小我就是这么独立自主长大的，您看我现在不是一点儿也没长歪吗，对吧？足可见你们的教育是十分成功的！完全不需要改！”
    “成功？”王珍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可我怎么就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优秀的医生和护士～的儿子他会是个体育生呢？为什么我们俩这么聪明的脑袋～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学习成绩倒数的学生来呢？要不你给我解释解释？”
    郑旭：“……妈你这翻历史的旧账就不太好了吧。”
    王珍：“行，那我不说以前，就说以后吧。你们那个副班长学习应该挺好的吧？”
    “啊？嗯，那自然了，我们可是文a班。”郑旭不好意思的道：“您说这个干嘛呀。”
    “嗯，你自己是怎么进的文a班，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就算体育成绩再好，到了高考面前也得要拿学习成绩说话的，这个文a班，你到底还能待几天，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好好想想了。”
    郑文杰适时的插话道：“儿子，如果两个人要长久的交往，那就必须得站在差不多的高度、能力相匹配才行。当然了，如果你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没有多少真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谁说我没用真心！”郑旭梗着脖子道：“我就喜欢她！她就是你们以后的儿媳妇了！”
    “那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吧，人家答应你了吗？”王珍用洞悉一切的目光讽刺的道：“人家小姑娘长的又可爱又乖巧，学习成绩还好，将来上了大学直接就一飞冲天了，到时候你在哪儿呢？还有你什么事啊？早不知道便宜了谁家了！”
    “儿子，你妈说的没错，”郑文杰很不厚道的给他补了一刀，“就你那学习成绩，还是个体育生，路太窄了，到时候那不就成高攀了吗？难呐，太难了，你留不住，不行……”
    明知道父母是在故意激将他，郑旭还是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谁说我不行！就今年我们学校那个考上北大的，那就是个体育生！体育生怎么了？我又不比别人短根弦！”
    “哦？”王珍站起来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小眼神，“既然你这么有志气，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就到这个学期期末吧，如果你到时候证明不了自己还有希望，我劝你就不要再耽误人家小姑娘了，你的自由和权限我也要全数收回。到时候你就乖乖的在家做个被家长管束的好孩子吧。”
    “加油啊儿子！”郑文杰拍了拍他没骨折的那边肩膀，“爸看好你！”
    郑旭：“……”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选择的郑旭被家庭会议打击的体无完肤，连带着精神也萎靡了不少，看上去倒是有了一点病号的样子，这幅模样落在第二天来看望的向晚眼里就有了别样的含义。
    秋季运动会马上就要到了，郑旭这次不仅参加不了学校的运动会，连带着省市的一些体育比赛也同样参加不了。在文a班刚刚放出风声要实行淘汰制的这个紧要关头，如果在他擅长的体育运动上面都出不了成绩，那这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更何况，昨天听了那位护士的话，在向晚看来，郑旭这次就算好了，也很难再恢复到以前的巅峰状态，他的长跑成绩很可能就要从此止步不前了。
    因此向晚虽然满腹的担忧，却还是体贴的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从书包里拿出了准备好的课堂笔记。
    郑旭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些厚厚的本子，十分想知道昨天他的母上大人到底都跟向晚说了些啥。不过还没等他问出口，病房里却先迎来了一位新的来访者。
    张丹，她今天是受到了家里人的殷殷嘱托，特意前来拜托郑旭一家能够对张浑手下留情的。

 第94章 求情

    张丹双手拎着与她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堆礼品和水果篮，以劫道土匪的气势敲开了306病房的大门。
    “你这是刚刚打劫了一家商店吗？”郑旭一头黑线的看着铺了满地的东西，他甚至在里头看到了一盒脑白金……
    “可累死我了！”张丹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倒下来，“反正不是我花钱，我姑姑和奶奶让我带来的，不要白不要，你就收着吧，好好补一补！”
    “……”
    郑旭因为父母的关系享受了一把特殊照顾，目前住的这间306病房不仅是个单间，而且自带一个卫生间。屋子里除了一张病号床，甚至还有电视机和沙发椅。张丹大马金刀的霸占了整条沙发椅，等向晚好容易把地上的“补品”和水果篮勉强收拾到一边去，就发现自己已经没地方可以坐了。
    病床上的郑旭倒是反应快，托着吊起来的胳膊在床上扭了扭，空出一半的床位来，满眼的期待神色。
    可惜向晚没领情，直接挤着张丹也坐在了沙发上，还接上她的话问道：“这些东西是你姑姑和奶奶让你带来的？那他们现在是已经知道你……那个人的事了？”
    “唉，是啊。”张丹叹了口气。张浑本人虽然是六亲不认的，可是没奈何六亲偏偏都挺认他！奶奶成天嘴里念叨着张浑是家里唯一的独苗也就罢了，就连姑姑也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的观念，简直是根深蒂固。即便张浑在她看来已经彻底坏透了、无药可救，可家里的这两个女人却还是对他心怀期盼，认定了他终有一日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而张浑正是掐准了她们的这个脉门，才能一直逍遥到如今。
    被抓进派出所之后，张浑就立刻想方设法的通知了张丹的姑姑，急的她姑姑一夜都没合眼，四处托人找关系这才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张丹就被奶奶捶着胸口唉声埋怨，连一向都很疼她的姑姑也开口骂她克父克母，是个搅家精。
    要说不寒心是假的，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张丹头一回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姑姑和奶奶之所以对她好，全是看在张浑的份上，因为她是那人唯一的骨血，虽然是个女孩，可也还是他们老张家的唯一血脉。
    尽管寒心、难过，可在张丹的心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姑姑和奶奶这么多年的悉心照顾都不是假的。她不是张浑，可以罔顾亲人的死活只顾自己快活，她做不出伤害姑姑和奶奶的事情，可是要让她去为那个人说情，那她也实在是办不到。
    “我都听刘爽说了，那混蛋差点就要了他的命，现在还连累你胳膊都折了，这事不可能再让他轻飘飘的过去！”张丹咬牙切齿的恨声道：“人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凭什么他就能例外！就得让他进去待几年，不，最好能待上个十几二十年的！没准等在里头吃了苦还真能诚心悔过、痛改前非呢！”
    “那你是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张丹冷笑一声，“反正东西我已经带到了，她们想让我说的话，你们猜也猜得到是什么，那也就全当我已经说过了。至于你们要不要原谅那人，那可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对吧？”
    “你这样能糊弄住你家里人吗？”
    “想也知道肯定不行。”张丹挠了挠脸，“所以我打算出来躲几天，等这事过去了再回去。”
    “你能去哪儿躲啊？”郑旭看她那一脸无所谓的样儿就发愁，“总不会去刘爽家里吧？现在过门可还早了点吧？”
    “去你的！”张丹举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想扔过去，被向晚眼疾手快的夺了下来。
    “呃，那个，他胳膊还吊着呢，你你你别砸他了……”向晚在张丹揶揄的目光下渐渐红了脸。
    “呦，还说我呢！”张丹啧啧有声的道：“你这新媳妇儿可都已经过门了不是？”
    “!!!……”向晚恼怒的把抱枕怼在她怀里，“就会胡说八道！你坐着吧，我要走了！”
    向晚顶着一张熟透了的脸蛋强自镇定的飞速抓起包包跑到了门边，还不忘回头对她道：“你要是实在无家可归的话，可以来我家里住几天，给我打电话就行！”说完也不等屋里的两个人反应，关上门就跑了。
    可怜郑旭盼了这么久才盼到人来，话还没说上几句呢，就被张丹给挤兑走了，要不是胳膊吊着，这会儿肯定要跟她决一死战。
    “哎哎，你别这么看着我呀，要不我给你把人再叫回来？”张丹缩在沙发椅上，这会儿倒是一脸的可怜相。
    郑旭看着她那样子，也知道她其实是在强颜欢笑，这会儿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心里的那点怨气也就平了。“别贫了，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唔，我跟思瑶说好了，暂时先去她家里躲几天呗。”
    “我看不行，你家里人都认识马思瑶，到时候一找一个准。”郑旭想了想道：“实在不行你就去晚晚家里躲一躲吧。”
    “哦～～晚晚～～”张丹笑的贼兮兮的，“叫的可真亲热～简直是肉麻！”
    “喂！你够了啊！”
    “切，你的手脚可真慢，到现在都没把人拿下！”张丹眼珠转了转，忽然提议道：“要不我帮你一把吧！”
    “你又想干嘛？”
    “我看你这地儿不错啊，要不我就在你这儿凑合凑合得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郑旭的毛都炸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啊你！”
    “咱们可是兄弟啊！你的思想可不可以更龌龊一点儿！”
    “谁跟你是兄弟！你是女的！女的！”郑旭嫌弃的道：“拜托你有点自觉！你可是个有男朋友的人好嘛！我可是要坚决捍卫自己的清白！”
    “呦呦呦，瞧你那样儿！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张丹撇撇嘴，“行，你就捍卫你的清白吧，我这就去找你的晚晚妹妹去，今天晚上就跟她同床共枕～～哎呀，真是羡煞旁人呐～～啦啦啦”
    “……”谁来帮忙把这女流氓给我拖出去～～！！！
    女流氓张丹果然说到做到，在郑旭的怒视下吹着口哨就去找向晚去了，剩下病号郑同学一脸便秘的躺在床上运气。
    无聊的郑旭眼角扫到向晚带来的课堂笔记们，随手就拿过最上面的一本来回翻看。这一本应该是最新的，看起来比其他的几本都要厚上许多。里头圆滚滚的字体总算是成功治愈了他的心情，就连上面那些枯燥无味的文字和符号都仿佛自带了一种独特的甜蜜。
    可是看着看着，他却忍不住慢慢疑惑的坐直了身体，这本课堂笔记，它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啊……

 第95章 暖

    郑旭坐直了身体，努力用一只手保持平衡，反复认真的翻着向晚送来的那本课堂笔记。相比于以往那些中规中矩的笔记，这一本数学笔记显然要写的更加精心和周到。
    例如，笔记上除了详细记录了老师在课堂上讲的每一个知识点之外，旁边还标注了课本上相对应的页码和章节，不仅如此，在一些比较复杂的知识点上，也特意粘贴了一张便利贴，上头清楚详尽的标注了这个知识点与之前所学到的哪一个章节有关联，还附赠了相关的推导公式和演变过程。
    郑旭仔细认真的翻了几章，在一些边角的空白处还发现了一些心灵鸡汤一样的励志语言，什么“今日的坚持成就明天的美好”、“如果学不会，一定不是你不够聪明，而是我的笔记不够好”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今天向晚来了之后什么也没有对他讲，可是这种跃然纸上的担忧和关怀，一瞬间就准确的击中了郑旭的心，暖的几乎要叫人喘不过气来。他把笔记本紧紧贴合在胸口，回味着这融融的暖意，躺在病床上一时间思绪翻涌。
    于是这一天的傍晚，护士长王珍下班来探望儿子，一进门就见这傻小子正抱着一个本子呆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出神，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妈，给我请个家教吧。”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儿子头一回提出如此正经的要求，王珍不禁感到十分欣慰：“嗯，请哪一科？”
    郑旭想了想：“……全部？”说完见他妈的眉毛已经竖了起来，赶紧改口道：“数学！！”
    “行，既然决定了要请就认真一点，知道吗？”
    “知道了！”郑旭答应着忍不住又试探道：“要不再加个物理和化学？”
    “……怎么都是理科？你不是文科生吗？英语不需要吗？”
    “……”郑旭摇摇头，英语还是留给我的晚晚吧，至于其他几科，他扬了扬手里的本子：“我有课堂笔记呢，超详细的那种！”
    王珍：怎么感觉儿子是在秀恩爱……可能是我想多了……
    想太多的人不止是王珍，还有正在向晚家中借宿的张丹同学。
    “这全是你的书？”她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指着书桌上的书架问道：“你们家以前开书店？”
    “……不是的，这些都是我自己买的。”
    “哇！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也不是，都是平时零花钱攒起来慢慢买的，时间长了自然就很多了。”向晚对她的大惊小怪无奈极了，只好试图转移话题道：“你用这个枕头可以吗？晚上已经有点凉了，就盖厚被子吧？”
    “嗯？哦，你看着办就行，我这人没什么讲究，有张床给我睡就已经很好了！”
    向晚听她这样说，又想到她从小就没有了妈妈，全靠姑姑和奶奶养大的，就有些替她担忧的道：“你真的不用跟家里人说一声吗？找不到你她们会很担心的吧。”
    “没事儿！”张丹摆摆手，“我走之前已经留了一张字条在桌上，我姑姑会看到的。”见她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只好解释道：“我一向都很野，她们早就习惯了，两三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对于张丹同学这种习惯性自黑的行为，向晚已经完全免疫了。她心里清楚的很，不管这个女孩子表现出来的有多像一个糙汉子，也无法掩盖她其实就是个内心极其敏感、柔软的萌妹子。比如，她给自己打电话说想来借宿的时候，就反复再三的确认了家里大人的意见，让向晚觉得，如果自己当时哪怕表现出有那么一丁点的犹豫，这姑娘都绝不会上门。
    “我已经看透你啦”，向晚带着这种愉快的认知细心体贴的照料着这个别扭的姑娘，让张丹一向坚强的外壳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裂缝。
    “我跟我爸妈说是我请你来家里陪我玩的。其他的事我都没跟他们说。”
    “托你的福，我明天应该不用早起啦，我特别喜欢睡懒觉呢～～”
    张丹有些局促的躺在陌生的床上，耳边听着向晚絮絮叨叨的轻声细语，原本以为自己毫无睡意，结果不知什么时候，她便已陷入了一片梦境里。梦里也曾有个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这梦是真的很美，就好像她自己一直都在被温柔以待。
    之后的国庆假期，张丹都住在向晚家里。后来向晚知道，郑旭的父母出具了权威的骨折伤残鉴定，不接受庭外和解，张浑最终被判赔偿郑旭相关的医药费用并入狱服刑五年。人已经进了监狱，医药费的问题郑旭事先也跟父母有过沟通，在了解了张家的情况之后，看在张丹的面子上，郑家最后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点钱。
    对于张丹的姑姑和奶奶来说，张浑入狱是她们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对于张丹本人来说，五年的时间是弥足珍贵的，应该足够她好好的武装自己，以便在将来有能力保护她和家里的女人们。
    假期期间向晚又去看望了几次住院的郑旭，郑旭妈妈的效率极高，请来的家教很快就陆续上岗了，所以即使还吊着胳膊，郑旭也努力坚持着开始了补课计划。看在他如此可怜的份儿上，向晚答应了有时间就来替他补习英语。
    等到郑旭被医生宣布可以暂时出院去上学的时候，二高中已经要召开秋季运动会了。
    今年的运动会，对于文a班来说，景况有点惨淡。副班长向晚哀愁的看着报名表，体育委员郑旭负伤在身，动员大家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可是连她自己都想逃跑，还怎么劝说别人呢？向晚把目光落在李奇和另一个体育生王博身上，班里就只有这两元大将了，只可惜学校有规定每人最多只能报三个体育项目，否则向晚真想让他们俩直接包场算了！出不出成绩什么的都不要紧，只要有人参加就行啊！
    不得已之下，向晚只得又怂恿班长开了一次班干部会议，因为她想起了李艳老师的那个办法——动员班干部！他们班一共才三十三个人，如果把各科科代表全都算上的话，班里差不多有一半的同学都是班干部，如果能把班干部们全都动员起来，哪怕每人只报一个项目，那运动会就完全不用愁啦！向晚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心里美滋滋。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美的有点太早了，情况根本不容乐观。

 第96章 人少的烦恼

    班干部动员大会举行的非常不顺利，因为身为班干部之首的班长及副班长自己就没能带个好头儿，在劝说别人的时候就更加没有说服力了。最后被逼无奈，体渣向晚拉上班长豆瑾一起咬着牙先报满了三个体育项目，这才算是把大家的嘴给堵上了。
    其实对于只有三十三个人的班级来说，除非负伤在身，否则一个人也逃不了，谁让他们学校的体育项目实在是太多了呢！光是男女赛跑就分别有100米、200米、400米、800米、1500米之多，更别提什么铅球、铁饼、扔标枪，还要再加上各种类的接力赛、跳高、跳远、三级跳……
    虽然被逼上梁山，但是先报名也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还有机会挑一挑报哪个项目。向晚就给自己和班长都报了女子4*100米接力赛，还报了一个跳远和跳绳。接力赛她也算是有经验了，跳绳是团体赛，有同学作伴可以一起壮壮胆，而且她受到过黄雯雯这个高手的指点，勉强还过得去。至于跳远，最少比跑步可要好多了，团支书张岚就是因为动作太慢没抢到好的项目，现在正在哭她的800米长跑项目。
    鉴于体育项目的报名过程如此的艰难，向晚已经基本上不对自己班级的运动会成绩有任何期待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班肯定垫底，现在只能希望分数不会落后太多就好，如果太难看的话，不知道两位班主任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a班的班主任黄淑芬老师确实还留有在运动会上闪亮亮相的念头，对于班级方阵的设计颇费了一番功夫，至少要保证当天从主席台上走过时，务必要给各位领导们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印象。所以他们班难得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都没有被各科老师们占用下午的自习课，而是转战在操场上进行惨无人道的排练。
    之所以称之为惨无人道，是因为黄老师完全是在按照高级别晚会的舞蹈标准来排演的，甚至通过程思雨找了一位专业的舞蹈老师，专门为他们这三十二个人（郑旭因为骨折得以幸免）设计了一整套动作。
    排演出来的效果如何向晚不得而知，她只是跟同学们一样机械的按照老师的要求，在特定的时间点完成自己的动作而已，不过从黄老师的眼神里，她大约可以看出，这个表演应该很惊艳很成功。
    在这一个星期里，除了黄老师和程思雨同学，a班的其他学生们完全都高兴不起来，试想一下，在大家还没有穿上统一的服装、拿到特定的道具之前，只是单纯的挥舞手臂或者弯腰抬腿，在操场上那些中规中矩练习方阵的其他班级们眼中，他们这三十二个人就跟个“二傻子”没什么区别。这个形容词还是旁边看热闹的郑旭同学友情提供的，事后为了平息全班同学的怒火，他还损失了很多零花钱用来请大家喝汽水。
    二高中运动会的巅峰项目——篮球赛，是注定与a班无缘了，他们班甚至都没有报名，直接就弃权了，班里寥寥的几个男同学们意见很统一的表示：“上帝是公平的，给了我们智慧的同时也剥夺了我们的运动神经。”
    向晚：“……”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运动会就这样在大家的热烈期盼下如期举行了。等到a班的同学们全副武装的换上了订做的服装，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的道具之后，这个方阵才终于有了一点看头。向晚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些外在武装给大家带来的士气上的显著提升，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等到今年意气风发的高一年级们昂首挺胸的走过了主席台，文a班就代表高二年级第一个出场了。黄老师的辛苦和心思都没有白费，大家的配合天衣无缝，从主席台上领导们惊艳的眼神和四周高一新生们的呼声里，a班的学生们也感到了此行的圆满。
    这大概也是文a班在整场运动会里唯一的辉煌了，大熊猫一样珍贵的体育生里三个只剩下两位，尽管他们都十分尽责的报满了三个项目，可惜还是无法拯救a班在体育方面的短板。向晚这一回倒是心甘情愿的蹲守在座位上笔耕不辍的写着运动会稿件，就这也还得感谢前班长刘洋同学。向晚不仅自己写，还带动起了其他同学们一起来写，反正大家不是在吃吃吃、就是在吃吃吃，还不如来干点正事，多少也能挽救一下班里的荣誉分。
    吊着胳膊的郑旭同学此时此刻心里头居然无比庆幸自己的光荣负伤，不仅成功躲过了方阵的排练，还能悠哉的在运动会上看热闹，更重要的是，偶尔还能借口受伤给自己讨点福利。
    “晚晚，我好像中暑了。”郑旭头顶太阳瘫在椅子上说道。今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正是个开运动会的好日子，可惜他们班的位置正对着主席台，阳光不仅刺眼，还火辣非常。
    向晚抬头看了看他晒的有点红的脸，没精打采的样子确实有点像中暑，不过黄老师说了，正对着主席台就要时刻注意形象，打伞这种事情是决不允许的，否则让领导看到正对面一片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那怎么行？大家必须排排坐分果果，务必要整整齐齐、看起来井然有序才好，这样才有文a班的样子。
    文a班到底应该什么样，向晚不得而知，她只是庆幸今天自己带了帽子，勉强还能遮一遮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过郑旭显然没有这种先见之明。
    “要不你再喝点水？”向晚把水递给他，用眼神示意他看前方不远处坐的笔直的黄老师，班主任在这里盯梢，想打伞是肯定没戏了。
    “我要申请去医务室！”郑旭懒洋洋的说着，见向晚有点犹豫，马上加了一把柴道：“哎呦我的胳膊呀，也有点疼。”
    果然还是这句话最管用，向晚立马二话不说就扶着他起来了，为了避免引起班主任的怀疑，还特意叫上了李奇。
    李奇显然没有向晚这么好骗，平时训练的时候别说在太阳底下晒了，就是刮风下雨，只要风吹不走，有时候也得照常训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李奇一边扶着他一边挤眉弄眼，心说：我就看看你到底是要耍什么花样！

 第97章 打酱油

    一进校医室的门，郑旭就一改方才的无精打采，在李奇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扬声招呼道：“老师！我同学好像有点中暑了！您给看看吧！”
    运动会期间的校医室依然十分忙碌，刚刚处理完一位同学脚踝扭伤的校医扫了一眼据说是中暑了的李奇同学，随手就倒了一杯藿香正气水。虽说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但此时操场外头太阳正毒，不少学生都会找借口来校医室这里贪凉快，对此校医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一杯藿香正气水下肚，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趁着李奇跟藿香正气水大眼瞪小眼的功夫，郑旭拉着向晚转身就溜了。
    “哎？你不是说你中暑了吗？怎么变成李奇了？”向晚瞪着眼睛问道。
    “其实我是骗你的。”郑旭大方的承认道：“大太阳底下一直写什么运动会稿件，你的眼睛不想要了？”
    “那不是没办法吗，咱们班体育成绩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我看班里的同学全都没放在心上，你怎么就这么实心眼呢？”郑旭叹了口气，就算戴着帽子，向晚的脸还是被晒的有些发红，从早上走完方阵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写稿件，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真是让人又心疼又无奈，“你怎么就不学学马青老师，人家直接就说身体不好压根就没来！”
    “马老师是真的身体不好，不是借口的！”向晚解释道：“我听说去年她就住过一次院，很严重呢。”
    “真的假的我也管不着，反正你就别回去写了。难得开一次运动会，我带你去开开眼！”
    直到被郑旭重新带回操场上，向晚才明白什么叫做开开眼。如果不是这一次负责班里同学的运动项目报名，体渣向晚甚至根本不知道运动会上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比赛项目。郑旭就带着她满操场的乱逛，先是跑到跳高场地去看人跳高，暗戳戳的品头论足了一番大家各种诡异搞笑的姿势，之后又去了跳远场地。跳远比赛的初赛预赛早就在运动会之前就已经比过了，此时进行的都是最后的决赛，向晚作为最早就被淘汰出局的运动员，丝毫不以为忤，难得的还有闲情逸致跟郑旭一起研究了一下跳远的姿势和注意事项。
    上午快结束的时候，他们甚至还一起回了一趟高二二班，见到了久违的老同学们。二班的氛围还是那么的轻松自由，班主任李艳老师又不在，大家看起来虽然散漫，却依然处处都井井有条。等到跟黄雯雯他们约好中午一起吃饭之后，两个人这才慢悠悠的先后回了a班。
    班里还是向晚离开之前的样子，大家各个都被太阳晒的发蔫，黄老师仍然笔直的带头坐在最前排，隔壁班级偶尔发出的欢呼声都与他们无缘，用黄老师的标准来说，a班就应该是安静而又有序的。
    跑出去浪了一上午的向晚有些心虚的四下望了望，不禁惊讶的发现，她之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出去了这么久，而且也没有人来询问她的去向。只有被摆了一道的李奇，一脸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他也只会去找郑旭算账，而不会怪在她的头上。
    “副班长～～给，这是我写的稿件。”胖胖的王海婷同学弱弱的伸手递过来几页纸，虽然她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往嘴里塞零食的动作，可是也耐不住太阳太毒、天太热，连一个资深吃货的食欲也会有所下降。
    “辛苦了，你别写了，先休息一下吧。”向晚赶紧帮她拧开一瓶饮料递回去。
    “哎呦，好羡慕对面的班级啊，咱们怎么就这么倒霉被安排在主席台对面呢？！”王海婷忍不住小小声嘀咕道，“现在主席台哪儿还有领导啊？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其实王海婷这样的抱怨并不是少数，如果不是黄老师自己也在前面坐着挨晒，a班的学生们恐怕早就已经造反了。毕竟与他们班相邻的几个班级，没有一个跟他们似的，傻兮兮的坐在这里干晒着，人家全都该打伞的打伞，该遮阳的遮阳。大家其实都有点不太理解黄老师的这种看似自虐的坚持。好好的运动会，结果变得比上课还要难熬，一上午的时间人人都被晒的脱了一层皮似的，各个都无精打采的。
    向晚不知道他们班的这种独一无二到底有没有被校领导们看在眼里，反正一到午休时间，他们班的学生们第一个就跑光了，直到下午开始的前一分钟才都陆陆续续、不情不愿的跑回来。
    下午两点多的太阳更要命，所以距离接力赛检录还有挺长时间的时候，向晚他们就开始准备了，这样起码还能跑到比赛场地附近的阴凉处稍微缓一缓。
    相比上一次参加接力赛，这回向晚已经足够淡定了，不只是因为有了比赛经验，还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就只是来打个酱油、走走过场而已。
    下午唯一比较提神的就要数110米栏的比赛了，他们班的李奇一马当先的跳跃在最前头，身姿矫健的简直令人惊叹，a班同学难得精神百倍的呐喊加油，终于有了一点运动会的活力。这场比赛还出了一个笑料，一位仁兄大概也是被逼上梁山来参加比赛的，一路跑过去直接忽略了所有的跨栏，像个坦克一样勇往直前的把跨栏全部撞翻过去，直接蹚到了终点，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皮糙肉厚，向晚都不禁替他感到肉疼。
    下午向晚还要参加一场团体跳绳比赛，想当然的遇到了黄雯雯，这姑娘充分吸取了去年的经验教训，居然带动其他几个同学提前练习了一个星期，把自己跳绳的诀窍倾囊相授。当然成果也是十分喜人的，二班这回终于摘到了冠军的桂冠。向晚他们就差远了，虽然排名靠前，可是第三名以下全都没用。
    跳绳比赛结束之后，太阳总算是有所收敛，甚至偶尔还会有几阵清凉的秋风送爽，算是给运动会的第一天续了一个不错的结尾。
    这一天傍晚，向晚还收到了来自韩夏的来信。韩夏一家在国庆期间就搬去了上海，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这已经是她们之间互通的第三封信了。
    闻着这封带着淡淡花香的书信，向晚既欢喜又担忧的拆开了白色的封皮。

 第98章 信

    韩夏喜欢收集精致漂亮的小东西，自从跟向晚互通书信以来，就迷上了各种各样风格的信纸。磨砂的、复古的、印花的或者是这一次向晚刚收到的、带着淡淡花香味的，不仅她自己热衷于此，连带着向晚也被要求要跟紧她的脚步。
    没奈何，向晚只好逛遍了学校附近的所有文具店，搜罗可能会符合韩夏审美的各种信纸。在这一回收到的信中，韩夏就极力夸赞了一番，说她上次用的信纸文艺范儿十足，希望她能够再接再厉。向晚哭笑不得的看着信中的每一个字句，韩夏调皮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在前几封信里，充满了韩夏对于新生活的忐忑和憧憬，在一高中那段被孤立的日子显然给她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因此这一回她反复预演了很多遍初次见面时的自我介绍，就希望能给新同学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好在新的班集体还算友善，这让韩夏和向晚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上海的新学校在教育模式和方法上都跟一高中有很大的不同，他们的英语老师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因为这个英语老师对新来的插班生的强烈好奇心，韩夏的第一节英语课简直过得兵荒马乱。
    “我就像个结巴的小丑，”韩夏在信中自嘲道：“用蹩脚的中式英语把老师逗得捧腹大笑，幸好他是个真正的绅士，不仅没有嘲笑我，反而还鼓励我，在课下跟我一起练习口语。”
    韩夏的学习成绩在一高中的时候一直都处于下游，如果说以前面对整个班级的学霸，她的态度是能混就混，那么现在她就像是浪花上的一片树叶，在身不由己中被浪头推着一个劲的向前。为了不在新同学面前出丑，韩夏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每天的功课。
    向晚跟韩夏做了初中三年的好朋友，最清楚她一向都是个散漫的性子，宁愿在课上偷偷的叠纸星星或者千纸鹤，也不愿意认真听讲，对她来说，韩剧和明星的吸引力要远远大于习题册和课本。如今忽然这样努力，让人为她感到高兴的同时，又不得不忧心，她究竟能够坚持到几时。
    果然，在这次的信中，韩夏就一直在抱怨自己的辛苦和不易，连续熬了几个晚上也写不完老师的作业，每天早晨起床都是一种深切的折磨，看到别人仿佛无比轻松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感到灰心和绝望。
    “或许是我太笨了，天生就不是个学习的好料子，”韩夏在信中写道：“我现在真的很怀疑，这么拼命真的值得吗？最近一次班里的小考，我依然还是那个吊车尾！既然努力和不努力的结果都一样，那我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向晚叹了一口气，努力是一件持久而漫长的事，而改变却往往并不会一蹴而就。不仅是韩夏有这样的苦恼和抱怨，郑旭也是如此。向晚就不止一次看到他对着课本和习题册一个人生闷气发火，虽然他不像韩夏这样坦诚的说出口，向晚却全都看在眼里。人们往往只看到别人成功时的轻松写意，却不知道对方流汗、流泪时的艰辛。向晚自己就无数次的羡慕过李力玮这样的聪明人，一点就通、一触即会，这可真是让她这种必须努力才能得到的普通人羡慕嫉妒恨的天赋啊。
    可聪明人总是少数的，大多数人还是要靠努力才能使自己变得更好，像程思雨这样的大小姐想要跳好舞蹈，照样也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人若想站的更高、使人仰望，本来就要有所付出。不过向晚知道，韩夏此时并不需要自己给她讲许多的大道理，她只是想要找人倾诉心里的苦闷，想要有人给予她一点点关怀和鼓励。
    于是向晚的这一封回信就洋洋洒洒写满了对她的支持和赞许，务必要把对方夸成一朵人见人爱、车见车爆胎的迷人之花。最后在书信的结尾，向晚仔细的贴好韩夏最喜欢的卡通人物小贴纸，这才伸着懒腰，钻进了觊觎许久的被窝。
    运动会的第二天仍然有一个重头节目——拔河比赛。按照规则，每班要派出男女各十人参加比赛，上午先是淘汰赛，下午进行决赛。
    人选方面文a班倒是挺简单，男生一共就十一个，除去受伤的郑旭，不多不少正正好，让向晚不由得感到庆幸。至于女生的人选，就全凭体重这个硬核实力了，王海婷这时候就特别活跃，在上场的前一秒还在努力的吃东西中，还美其名曰“补充体力”。
    向晚差一点就因为身高体重不够看被淘汰出去，最后还是动用了自己副班长的身份“以权谋私”了一下，才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名额。上一次运动会上她因为腿受伤没能参加拔河比赛，一直都耿耿于怀，这次说什么也要争取上场。
    他们班抽签的手气十分的好，抽到的对手大多都是同样阴盛阳衰的文科班，凭借王海婷同学十分有分量的压轴技能，a班一路击败了所有的对手，成功进入到了决赛。
    这还是他们班在本次运动会上取得的最有意义的成绩，经历过一番苦战之后，虽然人人都手抖腿软，却还是各个都表现的精神抖擞。
    向晚拍着巴掌跟着大家傻乐，看得郑旭嘴角一抽一抽的，虽然事先给她准备了手套，可手掌还是被磨的通红通红的，他实在是很不能理解向晚对于这种带着自虐倾向的比赛的由衷热爱，大概她也并不是真喜欢拔河这项运动，而只是喜欢拔河所带来的气氛吧。拔河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们全都万众一心，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认真和不服输，比起昨天坐在座位上无精打采、一脸的漠不关心，今天的大家确实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兄弟，我那事你跟向晚说了没啊？”趁着大家庆祝的空档，薛明挤过人群蹭过来对郑旭小声嘀咕道：“我都要愁死了！你可得帮我啊！”
    郑旭苦笑了一下：“你自己不去说，干嘛非让我去跟她说啊？”
    “你跟向晚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交情啊，你就先去帮我打个预防针嘛！”薛明哭丧着脸说道：“我爸是老师那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啊，我发誓我可是个实打实的人民群众！绝不想成为汉奸！”
    郑旭：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99章 馊主意

    不想当“汉奸”的薛明是他们同年级物理老师薛智勇的儿子，全靠着教师子女的名头才能进得了文a班。虽然向晚本人并不怎么在意，但是薛明却一直都记着她跟自家老爸之间的那点子恩怨。就因为一本物理笔记，不仅课上罚站还把人当成反面教材四处嚷嚷，薛明自己私心里是觉得他爸做的有点过分的，所以平时面对向晚的时候难免就有些底气不足。
    开学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身在a班的薛明总算是明白了他爸之前为什么反复强调着叫他不许后悔。这个文a班，果然不是那么好待的。
    班里阴盛阳衰就不必说了，女生光人数就是男生的一倍，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整整二十二个女同学，简直就是一场世纪大戏。偏偏这些个女的还都不太好惹，别的不说，除了各科课代表，正儿八经的班干部里就一个男的，还是个文艺委员。薛明私以为，这唯一的一位男同胞就足以充分验证他们班男生们的班级地位了。不过薛明对此是敢怒不敢言的，原因无他，这个班干部是班主任根据学习排名盲选出来的，完全是实力说话，怨不得别人。
    自从向晚提出组建学习小组之后，薛明才算是真正的找到了组织和归属，除了郑旭和李奇这两个“叛徒”，他们班剩下的九个和尚全都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学习小组。要说薛明最佩服的就是班里的这三个体育生了，两个男的抱紧了班长和副班长的大腿不说，唯一的女体育生方芳还俘获了班里两位孔雀公主（宁瑶瑶和辛蓉）的芳心，组成了神奇的女子天团。话说这女的如果要真耍起帅来，那还真就没有男的什么事儿了，从这一点上，薛明对方芳同学的景仰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剩下的两个学习小组，分别以覃雯和张岚为首，全都是清一色的娘子军。覃雯那组的七个女生自然都是以貌取人的典范，除了帅哥，其他一切都是浮云。至于以张岚为首的八个女生，薛明至今也不懂她们的共同爱好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她们经常在一起讨论什么“百变小樱”、什么卡牌的。
    总之在薛明看来，除了向晚他们那一组相对正常一点，其他几个纯女生组合都透着那么一股子诡异。
    薛明能在和尚组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可谁能想到祸从天降，班主任黄老师突然就找到了他的头上。
    要说虚荣心这种东西，那是人人都有的，所以黄老师要提拔他当副班长的时候，薛明还是有过那么一小下的心动，不过理智很快就战胜了心里的那点子虚伪。薛明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人际关系方面，他都自问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取代向晚。或许黄老师不清楚，但他却是知道的，班长豆瑾就是个纯摆件儿，班里实际上在管事儿的人就是向晚。而且这个副班长一点儿也不好当，说好听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说不好听点那就是个老妈子命。真到了做重大决定的时候，他们班一向都是投票表决的。这个副班长说白了就是权利有限，但是工作不少，整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人物，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哎。
    为了不惹火上身，薛明眼珠子一转就给他们班主任出了个馊主意。郑旭也觉得他这主意挺儿戏的，所以一直也不愿意给他传这个话。
    “要不等下午拔河比赛完了再说吧。”郑旭敷衍的说道。
    薛明没辙，只好眼巴巴的盼着下午的拔河比赛，既想着他们班能得最后的冠军，又盼着能早点结束，心里的复杂程度堪称精分。
    第二轮拔河比赛战况十分激烈，三个年级的前两名全都实力不俗，抽签抽到对手的班级更是势均力敌，即使是获胜的一方也都是险胜。好在a班作为胜的一方一路杀到了最终的决赛。
    又是剩下三个班级，有一个班会被轮空，这一回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高二二班。
    文a班就没那么走运了，他们将面对高三五班这个去年的冠军班级。事实证明五班的确是个强劲的对手，压阵的王海婷坐倒在地被绳子拖着发出怪叫声，一开始五班似乎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五班显然也非常希望能够速战速决，以便保持体力应对接下来的决战，但是a班却也并不想轻易认输。最终他们还是以一胜一负的成绩坚持到了最终的第三场。
    虽然a班最后还是输了，但是大家都已经尽了全力，向晚跟同学们七扭八歪的摔倒在地，心里也觉得没有遗憾了。
    去年她无缘见识到的喊号子战术，今年总算是弥补上了，只可惜她却已经是个局外人了。向晚心里悄悄的想，大约这次二班能够顺利夺冠，也该有她的一份功劳，毕竟在消耗五班战斗力这方面，他们班可是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拔河比赛终于顺利落幕，篮球决赛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虽然a班没有参赛，但还是有不少同学赶过去看热闹了，这回班主任可拦不住了，毕竟是学校的经典项目，积极围观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薛明生怕向晚再跑去看热闹，赶紧缠住郑旭，总算是找机会把事情给说了。
    “啊？轮流当班长？”向晚有点傻眼，郑旭无奈的耸耸肩，示意薛明自己上前说明具体细节。
    原来薛明给班主任出的主意就是，既然如今的班长豆瑾完全不能胜任，那不如就以后大家轮流来当这个班长，这样一来副班长这个职务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保留，直接撤销就好了。
    薛明出的这个馊主意，虽然把自己摘了出来，并且也算是解决了班主任的烦恼，却也间接的把向晚给坑了。在他看来，死贫道不如死道友，所以他就决定先一步找到向晚，把班主任给供了出去。
    “这个主意虽然是我出的，但其实不管怎么样，黄老师都是想把你给换下去的，”薛明挠挠头，“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可真不是我故意要使坏！”
    向晚倒是没觉得他是在使坏，而且对于副班长这个职务，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在意，当不了副班长，虽然心里难免会有点失落，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她总觉得这个轮流当班长的主意不是那么的靠谱，黄老师真的会采纳吗？

 第100章 撤换

    运动会之后的这个周末，黄淑芬老师买了些礼物准备去马青老师家里拜访。
    岁月不饶人，马老师当了一辈子的人民教师，桃李满天下的同时也落下了一身的职业病，运动会的这两天实在无法坚持，只好一直请假在家中休养。
    黄淑芬特意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她登门的时候就自然受到了马老师夫妻俩热情的接待。黄淑芬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马老师，虽然对方已经极力的掩饰，可还是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出一脸的病容。她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仿佛从马老师的身上看到了将来的自己。没办法，既然选择了教师这个职业并且爱上了这一行，那就必须得同时接受它所带来的代价，不管是甜的、还是苦的。
    彼此寒暄了一阵之后，马老师的爱人就十分体贴的把客厅留给了她们俩人。今天黄淑芬来拜访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来向马老师这个前辈请教、取经的。
    “换副班长？”马老师好奇的道：“现在的副班长是向晚对吧？我印象里是个喜欢发呆的女生，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要换掉她？”
    “唉，不瞒您说，其实这个事情……”黄老师仔细的把之前物理笔记那件事说了一遍，又提到了后来的作文事件，最后表达了自己的顾虑道：“大概第一印象确实很重要，我始终都觉得这个孩子会投机取巧，这种品行放在学习上可是个大忌呢。咱们a班三十几个学生个个都是宝贝疙瘩，我平时说话做事都是提着一颗心、半点差池都不敢有，就怕一个不小心会行差踏错，到时候可没法儿跟校长交代，也对不起这些孩子和他们的家长。”
    马青知道，对于一个年轻教师来说，陡然肩负起这么重要的担子，她的压力必然会很大，a班不仅是校长的希望，也关系到黄老师自己的前程，更何况还有高考这座大山一直悬在头顶。这也就怪不得她像个惊弓之鸟，难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你要实在不放心换了就是了，只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千万别伤到孩子的自尊心。”马老师说道：“班干部对于一个班集体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其实我是有点不太赞成你之前那样选拔班干部的，未免有些……草率。”
    “是，我太心急了。”黄老师有些惭愧，“我只想着都是尖子生，自然是凭实力说话，这样选出来的班干部才能服众。”其实她那时还存着些与马老师竞争的心，这时想来却只觉得越发不堪和羞愧了。
    “你这想法其实还是挺好的。”马老师了然的笑了笑，只是学生是个立体的人，不是光凭纸上简单的介绍就能够概括的。“班干部最好换的别太频繁，如果要换掉向晚，你心里可是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了？”
    提起这个，黄老师就更想叹气了：“我本来看中了薛明的。”
    “哦，咱们学校薛老师的孩子。”
    “对，就是他。”黄老师苦笑不得的把薛明那些胡言乱语说了一遍，“真想不到薛老师那样的性格会养出这样滑头的小子来！”
    “轮流当班长？这是薛明给你出的主意？”听完黄老师的转述，马青老师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可真是个机灵鬼儿！”
    黄老师无奈的苦笑：“我也知道这主意馊得很。”她哪里会看不出来薛明的那点小心思呢，说起来她们班的学生们在这一点上真是一致的古怪，都把当班干部看成是洪水猛兽一样。
    早在班干部任命之初，班长豆瑾就主动来找过她，可怜兮兮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希望她能改选别人当班长，坚持说自己无法胜任。虽然后来被她给劝了回去，但是从此以后就变成了个摆设，什么事也不管不问，一心就是盼着自己赶紧把她给换掉才好。不光是豆瑾，学习委员覃雯、文艺委员范东辉和生活委员蔡晓玲都分别来找过自己，全都是希望她能够重新安排班干部的。其实范东辉这个她确实是想帮他换的，只是就怕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其他人就控制不住，所以最后就只能委屈他捏着鼻子认了。
    “我这个班干部任命真是挺失败的。”黄老师自嘲似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惹得马老师忍俊不禁。
    “哎呀哈哈哈，你别说，咱们班的学生还真是个顶个的怪呢！”马青笑了一阵还是帮她分析道：“不过你做的对，刚刚任命的班干部，可不能说改就改，至少也要等到期中或者期末啊。”
    “那，那个副班长……”
    马青看黄淑芬是铁了心想要换人，知道她有这个心结在，总是不能安宁，与其平添困扰，不如快刀斩乱麻，“那就照着薛明的法子办吧！”
    “啊？”黄淑芬有点傻眼。
    “这个主意虽然有点馊，不过确实是一箭双雕，既能解脱了豆瑾，又能达到换掉向晚的目的。或者，你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也行。”
    “……”
    黄老师自然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所以虽然她心里也十分的没底气，不过面对学生们的时候还是表现出了一脸的胸有成竹。
    “就是这样，以后班里暂时实行班长轮流制，任期是每人一个星期。等到所有同学都任满之后，我们再酌情处理。除了班长和副班长，其他的班干部一切照旧，轮到某个班干部当班长的时候，就同时兼任……”
    听黄老师说完，文a班的学生们都忍不住在下面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副班长被撤销这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现在还要实行班长轮流制，这听起来就更不靠谱了。
    就在大家还在心存疑虑的时候，班主任却已经开始着手实施了起来。她已经跟马青老师商量过了，就算轮流当班长也得先安排好前后顺序，不能乱来，用成绩排名的方式已经不可取了，那就干脆抽签决定吧。
    当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了一张写着数字的纸条的时候，a班的学生们才算有了一点真实感。抽到的数字就代表了当班长的次序，向晚打开自己的纸条，看到上面写着数字“20”，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到身后一声极其嫌弃的尖叫。
    “啊～～～？不是吧！！”听到这娇滴滴的女声，向晚绝不会认错，她正是被大家戏称为“孔雀公主”之一的宁瑶瑶。

 第101章 待定

    宁瑶瑶和辛蓉跟程思语的情况差不多，都是通过父母的关系进的文a班，这三个女孩子无论放在哪个班里都必定会是班花无疑。程思语是自信中透着高傲，辛蓉则是对任何事都提不起什么兴致，天生的一张冷漠脸，至于宁瑶瑶，那就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小辣椒。
    按理说这三个人无论是成长经历还是性格，都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就算不能成为知己，至少也应该成为朋友，但是实际上，这三人却意外的互相嫌弃、三看三相厌，就好比争奇斗艳的公孔雀，互瞪之后总是不出三句话就会立马吵起来。大约就是这个原因，所以a班的同学们就给她们取了个“孔雀公主”的称号。
    学习小组成立的时候，程思语加入了向晚的小组，而宁瑶瑶和辛蓉这两只孔雀却意外的组在了一起，让无数人惊掉下巴的同时，也对这个小组的第三人方芳充满了好奇和钦佩。通过向晚对方芳的观察，这是一个直白、毒舌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妹子，而且是自带冷笑话属性的那种。
    宁瑶瑶是个“不美会死星人”，是他们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运动会的时候，向晚就是通过她走的后门，给他们班输出了很多运动会稿件。宁瑶瑶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外表，在任何时间、地点和场合都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外形美美哒。随身道具是标配的随手镜一把，化妆盒子一只。
    实际上，二高中对于学生的仪容、仪表是有严格标准和要求的，每天穿校服、佩戴学生卡是基本要求，校规校训里还有具体的细则若干条，大致就是不许染发、烫发，不许佩戴首饰，不许化妆……等等，鉴于向晚的“乖宝宝”属性，她之前从来也没关注过这些规定，不过自从当上了这个副班长，这些校规她都已经快要倒背如流了。
    二高中的每个年级都有两面流动红旗，每周流动一次。一面是卫生红旗，一面是纪律红旗，卫生红旗很好理解，纪律红旗涉及到的就是各班学生的仪容仪表以及课间操和日常行为。负责巡检的是校学生会的成员，这些胳膊上带着袖标的巡查员们往往都是神出鬼没，总是能制造出许多的措手不及，然后默默的在小本本上面扣掉班级的纪律分。
    “感谢”宁瑶瑶同学，他们班自从成立以来，纪律红旗就从未光临过。
    仪容不整，是扣分的集中项，比宁瑶瑶身材小一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居然还有一点小性感，不过巡查员们显然并不会因此而不扣分。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一套大一点的校服？”向晚曾经如此劝说道。
    “大一号的穿起来不好看。”
    “……那，你其实根本不用化妆，真的已经够美了。咱以后能不能不化了？”
    宁瑶瑶的回答很直接：“不能。”
    向晚：“……”
    班主任黄老师自然也是管过的，宁瑶瑶被请去了办公室做思想工作，没过多久班主任就被请去了校长办公室做思想工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此向晚其实挺服气，不过巡查员们显然没有得到过特殊交代，他们班的纪律分之后还是被照扣不误，也因此就始终与纪律红旗没有什么缘分。
    一想到这些一言难尽的“往事”，再看一眼此时一脸世界末日的宁瑶瑶同学，刚刚被卸任的副班长向晚难得不厚道的偷乐了一回。班长的职务被罢免，早就让豆瑾乐得见牙不见眼了，向晚被她这模样逗得连最后的那一点点小失落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好，第一任班长的人选已经有结果了。”黄老师宣布道：“宁瑶瑶同学从现在起就是班长，请你记录一下其他同学的序号，以后就按照这个序号的顺序，每人一周。作为班长应尽的职责和义务我已经写好了，就贴在门后，大家课间的时候可以好好看看。期待大家今后的表现！”
    文a班的班长新鲜出炉，宁瑶瑶同学就这样走马上任了。
    课间的时候，向晚跟大家一起围观了黄老师写的那张“班长的责任与义务”，除了那些大段的套话和场面话，具体总结下来就是两点：一、争取卫生和纪律红旗；二、组织有益的班集体活动，团结和凝聚班集体。
    令人在意的是，班主任在最下面写明了，在担任班长的一周时间内，至少要完成其中一项目标，否则将被视为失职，会受到相应的惩罚。而具体的惩罚措施只有两个字：待定。
    哦吼，“待定”这两个字可厉害了，向晚眨巴了一下眼睛，如果她是班主任的话，自然是要因人而异的处罚，绝对能做到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威胁可真是简单粗暴却管用，反正宁瑶瑶看完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既然不能消极怠工，那就只好硬着头皮勇往直前了。第二天早上，宁瑶瑶一走进教室就受到了所有同学的侧目，事实证明，美女就算是素面朝天、穿着黄瓜套装她也还是个美女。大一号的校服显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看，虽然宁瑶瑶的脸色表明，她自己可并不是这么认为。
    不过有时候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纪律红旗并没有宁瑶瑶想象中那么好拿。
    “啊！！怎么回事？！！”宁瑶瑶一脸崩溃的拿着刚刚收到的扣分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高二文a班，因违纪被扣掉2分。

 第102章 因为爱情

    “因违纪被扣2分”，这个结果是新任班长所不能接受的，于是认真起来的宁瑶瑶就头顶福尔摩斯的光环，去学生会研究了一下记录扣分情况的小本本。扣分项的具体原因是这样写的：课间在走廊里奔跑，且不听劝阻。被扣分人：高二a班程思语。
    宁瑶瑶怒气冲冲的跑回教室对当事人发起了灵魂拷问：“为什么要在走廊里跑？！”
    被质问的程思语同学无辜的反问道：“？你说哪一次？”
    这个看似挑衅的回答自然是立刻引爆了一场口水战争，虽然宁瑶瑶并不能够理解，不过向晚却知道，程思语这样问，其实并没有刻意抬杠或者是找茬的意思。追根究底，这还要从文理分班之后开始说起，也不得不提到程思语和刘鹏飞这两个人跋山涉水的恋爱旅程。
    文a班被学校安排在教学楼东侧、四楼走廊的最尽头，跟高三的学长们共享整个学校最幽静的环境和氛围，而其他高二年级则全部都集中在教学楼西侧的三楼和四楼。二高中的教学楼本身就是个构造奇特的庞然大物，本校的学生们对此都深有体会，就好比，虽然听起来都在同一栋教学楼里，而且实际上楼体之间也都是相通的，但是东西两侧都有各自的大门以方便进出，东侧的叫东门，西侧的就叫西门，甚至东西大门之间还另设了一个中门。
    举例说明，如果程思语想要从文a班到高二二班去玩耍，那么首先她得走出班级门口那条长长的走廊，从楼梯口下到一楼大厅，从东门出去，然后沿着教学楼走过半个操场的距离进入西门，之后越过一、二楼的高一新生，爬楼梯直达四楼，最后再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就是高二二班了。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是个连学渣都懂得的道理，文a班和高二二班其实都在教学楼的四楼，中间只隔着一排教员办公室以及若干道消防门。不过要想走这条路线来场鹊桥相会，绝对需要无比强大的心脏和勇气，因为高二年级所有老师的办公室基本上都在这一层，这条中间地带被学生们调侃为“勇士的天堂”，平时除非万不得已，没有学生敢从这里走捷径。
    放着一条捷径不能走，却要进行这样一场跨越东西最遥远距离的曲折跋涉。就算是讨债，也没人能有此等毅力和精神坚持这么久，所以除了——“因为爱情”，向晚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
    对于东西相隔的情侣来说，相聚的每分每秒都是难能可贵的，所以下课铃响起来的一瞬间，就是程思语飞奔起来的时候。当然，她是不敢直接去二班门口相会的，所以这俩人的约会地点就在中门附近的某个隐蔽角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昔日的副班长向晚表示，时常飞奔在走廊上的程思语同学会被巡查扣分，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实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宁瑶瑶显然还没有习惯，她不仅很惊而且已经出离了愤怒，以下省略八百字嘴炮，请自行脑补。宁瑶瑶得理不饶人，程思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用一句话的总结就反弹了对方的所有指责。
    “我扣掉的这几分算什么？全都加在一起也赶不上你一个人扣的多！”
    从公平上来讲，这话倒是没说错。程思语并不是每次都会被抓到，但是宁瑶瑶之前却几乎每天都会因为校服的问题被扣一次分，而且每次都是五分，绝不打折，扣完为止。
    既然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宁瑶瑶只好铩羽而归，然后，然后她就甩手不干了，甚至小一号的校服又重新穿了回来，让向晚看得直想叹气了。流动红旗就不要了吗？名叫“待定”的惩罚就不怕了吗？
    他们班同学可真是佛系养生的典范，自打开学到现在，不管是卫生红旗还是纪律红旗，他们班是一次都没得过，不仅如此，高二年级所有班级每周都有一次总结，各班的排名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变动，只有他们班，回回都是倒数第一，那是实打实的稳定压倒一切啊。
    可惜除了黄老师嘴角起泡、着急上火之外，也就只剩下向晚一个人会跟着一起发愁了。郑旭还总是笑话她天生一个老妈子命，好像全班除了她之外，大家都对流动红旗表现出了不为所动的胸怀和淡定无比的气质。向晚只想说，那是因为你们全都不用参加每周五的班长大会，如果豆瑾肯去开会而不是把她推出去的话，她也肯定十分淡薄。
    于是这个星期五，自暴自弃的宁瑶瑶就在年级的班长大会上尝到了自酿的苦果。就凭她开会回来之后的脸色，向晚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内心所受到的暴击和伤害，她都忍不住要为这个“班长轮流制”开始呐喊鼓掌了，或许这真的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主意了也说不定！
    星期六是个其他人放假，a班照常上学的好日子，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跟他们同一个楼层的高三学长们全程作陪，他们并不孤单。这一天早上没有早自习，八点钟开始上课，下午四点左右上完两节课就放学了。
    只是这天放学后，向晚却没能回家，而是被程思语拉去又当了一回挡箭牌，因为今天是刘鹏飞的生日。
    向晚在校门口陪着程思语一起骗住了来接她的程妈妈，谎称是要一起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程妈妈实在是很精明，幸亏程思语事先跟她统一了口径，这才没有被问到露出马脚来，不过程妈妈到底还是坚持把她们送到了聚会的地点，并且表示晚点会来接她。
    这跟向晚想象的可不太一样，强行被加了戏不说，这下还必须得全程奉陪到底了，她还在担心自己又要当一回闪亮的电灯泡呢，到了地方却发现，原来电灯泡不止她一个。她果然是来参加同学的生日会了，在刘鹏飞提前订好的饭店包间里坐满了人。
    “胖晚！好久不见啦！”今日的寿星公刘鹏飞同学看起来神采飞扬，心情极好的跟她打着招呼，向晚真想把他的脑壳敲开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草包。
    兄弟，你是没看到你女朋友的脸色已经可以当酱油使了吗？你们俩的沟通是不是有点问题啊，程思语口中的浪漫生日夜在哪儿呢？这么多人在这儿，到底是要怎么浪起来呀～

 第103章 手机

    向晚觉得吧，如果早知道是如此规模的一个生日宴会，她压根就不需要帮程思语编谎话骗她妈妈，任谁也只管光明正大的来就行了，就算程妈妈曾见过刘鹏飞一面，此时也未见得能从人堆里认出他这么一号人物来。
    刘鹏飞这次过生日的地方选在了一家大酒店里，一间足够容纳这二十几号人的大包间自带了一套卡拉ok设备，向晚她们到的时候还不到五点，离开饭的时间还早，大家全都围着音响设备在比拼歌喉，包间里狼哭鬼叫的，场面十分壮观。
    向晚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里头大多都是从前在二班时的老同学，间或也有几个生面孔，想来要么就是分班之后新加入的同学、要么就是刘鹏飞以前认识的朋友。
    傻乐的刘鹏飞被朋友们簇拥着很是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女朋友已经黑如锅底的脸色，试想任谁费了一番九牛二虎之力脱身前来赴约，却发现这么一副群魔乱舞的景象，心里也都不会很好受。也不知道这俩人之前到底是怎么沟通的。
    “思语～～”刘鹏飞一伸胳膊就把程大美女揽了过去，大约是平时在学校里憋屈的久了，难得在外头可以正大光明的宣示主权，刘鹏飞的语言和动作就显得有些豪迈，圈住女朋友的小身板就开始四处炫耀得瑟起来。听着他口花花的变着花样称赞程思语，向晚被肉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程思语的脸色看起来却明显比刚进门时好多了。
    趁这两个人秀恩爱的时候，向晚四下观察了一番，很可惜并没有发现黄雯雯的身影，只好独自找了个角落坐着看热闹。二班的同学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五音不全者居多，尽管唱的都不怎么样，却偏偏各个都有麦霸的实力，实在是折磨人的耳朵。好容易挨到吃饭时间，因为人有点多，所以包间里准备了两张能容纳十个人的大圆桌，向晚本来想随便找地方坐的，结果却被程思语叫去坐上了寿星公的那一桌，很不巧的又要挨着这对鸳鸯。
    本来饭桌上一开始的气氛还是很好的，服务员端出蛋糕来，刘鹏飞在大家的祝福中吹了蜡烛、许了愿，还拆了一些大家送的礼物，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否则毫无准备的向晚就要尴尬了。尤其是程思语居然送了刘鹏飞一部今年新款的手机，说是为了以后方便联络，这大手笔简直是震惊四座，完全超出了他们这些学生们的认知。
    今晚的饭菜挺丰盛，可惜在场大多数人的心思都不在吃上头，可惜了生日蛋糕上的奶油大部分都成了寿星公脸上的装饰，跟个圣诞老人似的。
    大家互相下黑手涂奶油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居然偷偷弄开了一瓶红酒，在场的男同学争抢着每人都至少喝掉了一小杯。虽然这一点子酒还不至于醉人，但却足够使人借着酒劲壮胆生事了。
    被奶油糊了满脸的刘鹏飞脱开身去洗手间里洗脸，刚一出来就被一个男同学半开玩笑似的凑过来说了好些酸话，偏偏这人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倒让人不好发作。刘鹏飞推开男同学搭过来的胳膊，好心情顿时消失殆尽。
    自从这学期开学以来，刘鹏飞就过得不是很快活，每天一下课就要千里跋涉去赶赴约会，虽然一开始觉得挺新鲜刺激的，可是长此以往，还是感到身心俱疲。如果不是程思语他们中午组织了什么学习小组，每天一点半就要回教室，他甚至连打球的时间都没有，别提多苦闷了。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分开不在一个班级的缘故，程思语开始变得比以往更加粘人，每天都盯得他很紧，事事都想过问，最近已经朋友在笑他是个“妻管严”了，这让他很有些没面子。
    程思语家里很有钱，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可对方还是能一次次不断的刷新他对于“有钱”这两个字的认知，虽然有时候这一点挺不错，但是更多时候，刘鹏飞的心里却难免会有些模糊的不安，就好比今天程思语送他的那部手机。
    “你去洗脸了？”程思语从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他，笑吟吟的替他擦着脸上残留的奶油和水珠，以往的时候，只要看到她的美容颜，刘鹏飞心里就算有再大的不满也都会立马烟消云散，不过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的关系，他的心里却始终有一股火，一拱一拱的烧的他难以抑制。
    “你买手机之前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略带埋怨的话就这样从刘鹏飞的口中倾泻而出，程思语的笑脸就慢慢的收了回去。
    “我花我自己的钱，给我自己的男朋友买生日礼物，有什么不对吗？”
    刘鹏飞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
    “这有什么！”程思语毫不在意的道：“你不让我老打电话去你家，我家里的电话你也不敢打了，没有手机很不方便嘛！我早就让你买手机了，你又说父母不答应，那我就买一个送你好了。”这话说的就好像手机这东西跟市场里的大白菜一样稀松平常。
    “手机是能随便说送就送的吗？你让我怎么跟家里交代啊？”
    “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程思语不耐烦的道：“手机里的电话卡我都已经给你办好了，没钱了我会帮你充的，你别告诉你爸妈不就得了？好好藏起来！”
    刘鹏飞盯着她的嘴一张一合，不禁有些走神，想到刚才凑过来的那个男同学说的那些话，他忽然间就涨红了脸，整个人都在发烫，周围同学们的笑闹声仿佛都饱含深意、莫名刺耳，令人感到十分不痛快。
    “不行！我不要！”刘鹏飞从座位上拿起那部崭新的手机，有些粗鲁的塞回给程思语，“太贵重了，你拿回去！”
    “你什么意思？！”程思语瞪圆了眼睛，精心包装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就这样被人当众退回来，让她觉得颜面尽失。
    “我再跟我妈说说，他们会买给我的。”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想要了是吗？”
    “我说过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砰！”程思语突然抬手把装着手机的盒子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突兀的巨响，房间里的同学们全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时间包间里就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装着手机的礼物盒子被砸扁躺在地上，大家都察觉到了他们俩个人的异样，却大多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有向晚，因为离得很近，几乎目睹了整个过程，只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程思语的手机偏在此时响了起来，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程思语竟然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冷着脸转身跑出了包间。

 第104章 脑补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程思语一声不吭的跑了出去，刘鹏飞却也还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有追出去的意思，可怜的向晚身上还背负着程妈妈的嘱托，只好尽职尽责的跟了出去。
    好在程思语接到的电话是程妈妈打来的，看着程思语安全的上了车，向晚也就顺势跟这对母女俩告别，同时婉拒了程妈妈要送她回家的好意。向晚到底还是心太软，做不到事不关己、一走了之。
    等她返回包间里的时候，发现大多数同学都已经走了，只有刘鹏飞的几个好哥们还陪着他。被摔在地上的礼物盒子已经被人捡了起来，受了刺激的刘鹏飞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正嚷嚷着要酒喝，一群狐朋狗友不但不劝着点，反而还跟着起哄。只探头看了一眼，向晚就缩回脖子准备开溜了。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是她不能控制的了，她决定还是走为上策。
    刚退回到走廊里，向晚就迎面遇到了一个老熟人马嘉文，大约是老妈子的灵魂又附体了，她的眼神从这厮手里拎着的酒瓶子上扫了一圈，忍不住挑高了眉毛。向晚的内心徘徊在“劝”与“不劝”之间左右挣扎，对面的马嘉文同学也是一样的心绪起伏、百转千回。
    刘鹏飞和程思语的感情能走到如今，马嘉文自认也算是他们的半个媒人，看着这俩人一路吵吵闹闹、磕磕绊绊的走到现在，刘鹏飞也时常会跟他抱怨自己“痛并快乐着”的复杂心情。都说旁观者清，可有些时候，很多事情还是得到了事后才能够想明白、看清楚，就好比当时的刘鹏飞和向晚。
    大约是此时向晚脸上纠结的表情太过明显，自行脑补之后的马嘉文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道：“向晚，你不进去劝劝他吗？”
    “？”不知道为什么，向晚总觉得对方这话听起来充满了琼瑶腔，有一瞬间疑心他是被韩夏附体了，不过虽然她的确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多事的劝上一劝，但也知道此时不是个好时机：“还是算了吧，我也先走了。”
    “哎！别呀！”马嘉文倒是着急起来：“他都喝醉了，这时候最需要安慰了！你不能走啊！”
    这话就越说越奇怪了，向晚不解的道：“不是有你们呢吗？”她被迫当个挡箭牌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要客串知心姐姐啊，她才不要。
    可显然马嘉文的脑回路一直都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那怎么能一样？你进去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我现在就特别后悔，早知道他跟程思语在一起会有这么多事儿，当初就不该怂恿他。说不定这会儿你们俩已经水到渠成的在一起了，他现在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停！”这马嘉文简直是一句话一个大雷，把向晚劈得外焦里嫩，都说女生喜欢胡思乱想，这么一看，这男生要是脑补起来也实在是不遑多让，“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是你想的太少了吧。”马嘉文甚至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是还喜欢刘鹏飞，那个王亮追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对方好歹也是个大帅哥呢！”
    向晚默了一默，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还真不知要从何说起，难道要她逢人就聊一聊陈姣姣的凶残二三事？
    马嘉文却已经把她的这一默当成了默认，继续脑补道：“我听刘鹏飞说，暑假的时候也是多亏了你帮忙，他和程思语才能见面约会。真想不到你这么痴情。”
    “……”向晚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痴情？痴情你全家！“喂，你不要乱说！”暑假被逼吃狗粮已经够惨了，这种痴情的锅她可不要背，“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是不是喝多了？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你们还是少喝点吧。”
    向晚觉得自己现在最好还是赶紧回家，跟这种脑补太多的酒鬼在一起准没有什么好事。果断走掉的向晚没有发现，她身后包间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刘鹏飞傻了一样的站在门口，把这段神奇的对话听了个正着，内心中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和震惊。
    一定是我刚才打开门的方式不太对，刘鹏飞那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有些迟钝的想。
    星期一的时候，程思语和刘鹏飞大约还没有和好如初，因为课间十分钟的时候，程思语同学没有飞奔出去而是老神在在的留在自己的座位上。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由于别的原因阻止了她的脚步，比如说从今天起轮到她来当班长。
    新的一个星期伴随着新的班长走马上任，上周的班级评比也有了结果，他们班果然还是没有得到流动红旗，宁瑶瑶即将面临那个名为“待定”的惩罚。不止是宁瑶瑶自己，班里的其他同学也都在等着看这个惩罚会是什么，毕竟大家说不准全都得有这么一天。
    惩罚措施很快就出台了。
    就在下个星期一，文a班将要代表学校参加一次实验课评比，所谓实验课，就是国家教育课程改革推出后衍生出来的课堂新模式，是教师们探索新型教学的法式，参加评比的方式就是展示一堂别开生面的教学场景，要求授课过程务必创新，充分调动起学生们的积极性和参与性……总之就是要与平时的课堂不一样。
    黄老师准备试讲白居易的《琵琶行》第一课时，对宁瑶瑶的惩罚就是从此而来。具体的说，黄老师希望在这一节实验课的开始，先由学生用十分钟的时间演绎一下这首长篇乐府诗。至于如何演绎，那就是惩罚的内容了，黄老师只用了一句“自由发挥”就把宁瑶瑶给打发了，总之在这个星期五之前要把成果演绎给她看。
    身为学校的播音员，诗朗诵对宁瑶瑶来说是小菜一碟，当下二话不说就提出了这个方案，不过黄老师却表示并不满意，希望她最少能在此基础上增添更加丰富的内容。
    什么是更丰富的内容？“一共就十分钟，我倒有心想办成一场歌舞晚会，可惜时间也不够啊～”。宁瑶瑶说这话本来是在吐槽，没想到黄老师居然赞许的点了点头。
    “嗯，这个主意不错。”
    “……”
    无形中给自己挖了个坑的宁瑶瑶这下彻底没辙了，体育生方芳一脸幸灾乐锅的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还不忘给她的伤口撒盐：“活该！第一个当班长，全班都等着你给大家示范什么叫惩罚呢，你还真是不负众望。真看不出来，你还有一颗这么助人为乐的心哪！下个星期我看你怎么收场！”
    是呢，当班长时她可以耍赖不管不顾，也只是在赌班主任的惩罚不会有什么新意，无非就是罚站、罚写这些，总不会因为这个罚的太过分。可是现在却不同了，事关实验课的评比，学校有多重视这个评比自不用说，如果她不能让黄老师满意，那到时候万一她们学校落选了……宁瑶瑶不得不想到，目前为止还不能确定文a班到底会不会实行淘汰制，可她却是无论如何都绝不可以被a班淘汰掉的，这也是她唯一的底线。
    十分钟的歌舞演出哪，宁瑶瑶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视线缓缓的在班级各处游走，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唔，她还记得去年的舞台剧《灰姑娘》，那些反串的角色和令人捧腹的笑料，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第105章 琵琶

    突然被宁瑶瑶拜托的时候，向晚还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这件事在她看来一点难度都没有，所以答应的也就十分爽快。
    要在十分钟之内演绎出一首《琵琶行》，现在主题有了，方向也定好了（歌舞表演），甚至连琵琶演奏者都是现成的，向晚表示，真的一点也不难啊。
    “弹琵琶？谁会弹啊？你？”宁瑶瑶疑惑的问道。
    “辛蓉啊！没准儿还是个高手呢～”向晚很肯定的答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宁瑶瑶和辛蓉同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哎？”向晚吓了一跳，难道这还是个了不得的秘密？“呃，我有一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辛蓉你的书桌里有一副义甲，因为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后来还特意去查了一下。”
    方芳一脸好奇的问道：“义甲？那是什么？”
    “就是假指甲，弹拨乐器专用的，保护指甲的同时还有其他音色上的作用。”辛蓉解释一一番之后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可是义甲也并不只是琵琶专用啊，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弹琵琶，难道就不能是古筝或者别的吗？”
    “啊？”向晚不好意思的道：“原来不是只有琵琶才用的吗？呵呵呵……”
    辛蓉：“……”居然真是猜的。
    宁瑶瑶不耐烦的道：“那你到底会不会弹？”
    辛蓉点头：“会，但是我不弹。”
    宁瑶瑶：“为什么不弹？”
    辛蓉：“为什么要弹？”
    宁瑶瑶：“你故意的！？”
    辛蓉：“嗯！我不想弹。”
    宁瑶瑶：“你！！”
    辛蓉：“嗯？”
    向晚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两只孔雀毫无营养的对话，方芳却已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甚至还有兴致转头跟向晚寻求共鸣：“是不是很好玩？太逗了这俩人！”
    “……”向晚真心觉得这三个人其实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不过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事情也不会得到解决，虽然宁瑶瑶一直都在说辛蓉是为了跟她作对所以才不肯弹，但是向晚却总觉得辛蓉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这样的人。
    “辛蓉，其实这个事情也不只是宁瑶瑶自己的事儿，下周一咱们班是要一起去参加实验课的评比的。你看目前也只有你会弹琵琶，所以真的很希望你能帮这个忙。或者，你不想弹是不是因为有什么难处？”向晚语气诚恳的说道。
    这回辛蓉倒是听进去了，不过她的脸上立马就流露出了一种极度痛苦的表情，让向晚差点以为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她的什么隐私，哪知道她的回答却是：“疼，手疼，所以不想弹。”
    向晚：“……哦。”
    大家：“……”
    宁瑶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只好一个劲的朝着方芳拼命使眼色，万芳却笑嘻嘻的欣赏了好一会儿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才终于开口对辛蓉道：“你不会是怕弹不好吧，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你真的会弹吗？确定是弹琵琶、不是弹棉花？”
    像这种如此粗浅的激将法，就连向晚都有点看不过去，不过却意外的对辛蓉十分管用，她只是静静的看了方芳一眼，然后就波澜不惊的对向晚道：“你想弹什么曲子？”
    “啊？哦，”向晚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呃，能配合白居易的那首《琵琶行》就好，我其实也不太懂，还是你决定吧。”
    “那就弹《琵琶语》吧。”
    “嗯！就听你的！”虽然向晚不太懂，但是相信专业总是没错的，“那宁瑶瑶你就自己根据配乐练习一下诗朗诵吧。”
    “这个没问题，”宁瑶瑶自信的道，转头对辛蓉道：“你什么时候弹一遍曲子我听听？”
    “《琵琶语》是今年6月份新出的，就收在《琵琶相》这个专辑里。”宁瑶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辛蓉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让她自己去买专辑听着练习，她压根就不打算跟自己一起练习。
    宁瑶瑶又翻了今天的不知道第几个白眼：“行啊，不过你可得好好练习，要是你的水平跟原声差的太多，可是会严重影响我发挥的！”
    辛蓉听了她的话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很认真的道：“你说的对，其实你完全可以直接放原声曲子，这样是不是就不需要我弹了？”
    “……”宁瑶瑶被噎的憋红了脸，心里头却有点不太确定对方说这话到底是故意在气她、还是认真的。要知道她们这可是要在实验课上表演的，表演的目的就是要展示学生自己的特色和风采，放原声当然不可以了，否则她何必这样折腾？！
    宁瑶瑶重重的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极其坚定的否定答案，辛蓉看起来明显一脸很失望的样子。
    “噗！”这一回向晚倒是忍不住跟着方芳一起乐了出来。
    “哼！”看在对方肯帮她的份儿上，宁瑶瑶喘了一口粗气，总算是没有再给她怼回去。
    按照向晚的想法，琵琶伴奏加上诗朗诵还是远远不够的，还得再有一个更加直观的舞蹈表演，这样才能给观众更加具有冲击性的印象。提到舞蹈，自然就是非程思语莫属了，不过大约是为了面子，宁瑶瑶说什么也不肯去找程思语帮忙。
    就在向晚考虑是不是要自己出马的时候，程思语却率先主动找了过来。
    “你真的肯帮我？”宁瑶瑶狐疑的道：“无条件？”
    “你就说你需不需要吧？”程思语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很疑惑，但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帮手，宁瑶瑶也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直到后来向晚他们才知道，原来程思语去找过班主任，她这次给宁瑶瑶伴舞，就算是她完成了身为班长的一个任务——组织有益的班级体活动。这样一来，即使她这周还是争取不到流动红旗，她也不会受到惩罚了，因为班主任的纸上写的很清楚嘛，只要完成其中一项就算合格。
    事后得知真相的宁瑶瑶大呼程思语太狡诈，十分不忿自己居然间接的帮她完成了任务，然而向晚却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高，实在是高啊！”
    受到了程思语的启发，向晚也决定向宁瑶瑶讨要一点利息，作为帮她筹划的回报。
    “什么？你要我以后都别穿小一号的校服？”宁瑶瑶有些困惑的重复了一遍向晚的要求，“你就不能换个别的吗？这个要求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吧？”
    “没有别的，就是这个。”向晚坚定的点头，“你这个问题不解决，咱们班永远也别想得流动红旗。”
    “你这人可真奇怪，你都不是副班长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我虽然不是副班长，可我还是咱们班的一员啊，其他同学也得轮流当班长呢。我只问你，上周五的班长大会，你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宁瑶瑶愣了半响，那滋味真是此生难忘，她长这么大真是从来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咱们就放过其他无辜的同学们吧，啊～～”
    宁瑶瑶：“……”啊个屁呀。

 第106章 木偶

    尽管宁瑶瑶嘴上不饶人、脸色也很臭，但她依然还是默认了向晚的这个要求，从那以后一直都循规蹈矩的穿着正常尺码的校服。也因此，在这一次的星期五班长大会上，各位班长们先是惊讶了一下文a班又换了个人来开会，而且又是个大美女，紧接着就被他们班的评比分数惊讶了一把。从开学以来就一直十分稳定的垫底王，今日终于翻了身，虽然还是得不到流动红旗，不过好歹分数好看了一些，程思语作为班长还因此被教务处的主任欣慰的夸奖了两句。
    等到班长大会一结束，就有人好奇的不行、着急的上前搭讪，很想从程思语的口中挖掘一点新闻，比如文a班的班长为什么每周一换，再比如，他们班的美女为什么这么多之类的。不过遇到程思语这样的高冷范儿，而且还是个正在跟男朋友冷战中的高冷范儿，结果可想而知。凡是来打听的，全部都铩羽而归，一时间文a班倒是显得越发神秘了。
    等到了星期一，实验课上完之后，他们班更是名声大噪，前来参加评分的各校老师们纷纷对这一堂课反响强烈，尤其对前十分钟的《琵琶行》演绎印象深刻，三位孔雀公主的联袂演出精彩绝伦，以至于很久之后，只要提到白居易的这首《琵琶行》，大家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这一天的画面。
    向晚还特意在给韩夏的信里写了这件事，如果说之前叫她们孔雀公主多少还有点调侃的意味，那么现在就显得有些名副其实了，至少无论是从颜值的角度还是从才艺方面，她们三人确实都当之无愧。尤其是那首《琵琶语》，实在是好听极了，连向晚都没能经受得住诱惑，趁着难得的星期日假期，到底还是忍着心疼把那个专辑给买了回来。
    钱包瘪瘪的向晚回到家，就接到了来自表姐的电话。话说冯玥已经很久都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了，貌似她这位女大学生最近的日子过的不是很美丽。
    “晚啊，姐姐我真的好烦啊～”冯玥这样说道。
    原来最近学校里有人正在对她展开疯狂的追求，这人不是他们院系的学生，但却不知从哪里拿到了他们的上课时间表，总是能准确的制造出各种人为的偶遇，最后甚至发展到了跟着冯玥一起上课的地步。每天早上买好早点在宿舍楼下等，或者主动帮忙打热水之类的行为不甚枚举，而且不管冯玥如何态度恶劣的拒绝都没用，对方就像个打不死的小强，反而越战越勇。
    向晚听她说的这些都忍不住“哇”了一声，暗自赞叹对方真是花招百出、契而不舍。只可惜她表姐是个受过感情挫伤的失意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动的。若是论起浪漫和情调来，当年的前男友李鑫同学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后来还不是照样劈腿找小三嘛！
    “哼，越是口甜花样多的，将来翻起脸来就越是无情！”时隔这么久了，一提起当年的事，冯玥还是无法释怀，向晚忍不住替表姐的那位追求者点了个蜡，恐怕这位以后表现的越积极活跃，越会适得其反。
    “其实，你也不能总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也不是人人都跟李鑫一样嘛。”向晚委婉的劝道。
    “干嘛要替臭男人说话？你这个菜鸟懂什么！”冯玥的神经像雷达一样敏锐：“我说，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哪有！”向晚赶紧替自己辩解道：“我现在学习压力很大的，假期都要上课！哪有心思谈恋爱啊。”
    “哼哼，最好是没有。”
    “姐你真是的，比我妈管的都严！”
    “管你还不是为你好！我这个大栗子摆在你面前，你还敢不引以为戒？”冯玥教训道：“你现在才见过几个人啊，就算找了那也只是矬子里头拔大个儿！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就知道了，好男孩多的是！全中国这么大，把眼界放开点吧孩子！”
    向晚忍不住泼她的冷水：“你现在就在大学里了，可见到好的了？”
    “……我说你呢！你别给我扯开话题！总之，你现在不许给我谈恋爱！听到了没有！”
    “好好好，形象！注意形象！”向晚把话筒拿的远了些，这才勉强躲过了她姐的音波攻击。
    俩人又闲话了好一会儿，冯玥才想起自己给她打电话的初衷：“我妈可能要把家里的房子给租出去，你有时间帮我提前回去拿点东西吧。我记得你家里有一把钥匙来着。”
    租房之前肯定要先收拾一下，既然说让自己去拿回来，那自然就是不想被姑姑发现的秘密藏品了，向晚了然的道：“这个没问题。”不过，租房子这个消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姑姑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嗯，家里的房子打算长期租出去，早餐车也要卖掉了。”
    提到向卫红，这也是最近令冯玥感到头疼的主要原因。自从租好了房子以后，向卫红就一直在试图找工作，可惜找到的工作不是工作时间太长、就是离住的地方太远，碰了几次壁之后，冯玥就劝她先不要着急，可以慢慢等等看。而为了要躲开那个疯狂的追求者，冯玥就不得不减少在宿舍住的次数，开始经常住在出租房那边，时间久了她就慢慢发现了母亲的不对劲。
    有她在的时候，向卫红一般表现的都比较正常，会说会笑，里里外外的做饭、洗衣服，看起来忙的不得了。可是有一次她回去的有点晚，进门却发现母亲正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屋里的灯全都没开，就那么傻愣愣的干坐着。
    冯玥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赶紧上前询问，向卫红却像是完全反应不过来似的，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眼珠也会动了，那副模样看起来吓人极了。那之后冯玥因为不放心，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了她两天，她却又马上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还一直催她赶紧回去上课。
    可是等到冯玥去上学了，过了几天又回去的时候，向卫红却又变成了那副骇人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失了魂魄的木偶，甚至从厨房的状态可以推断出，很可能自从她走了以后，对方就连一顿正经的饭都没怎么吃过了。
    这很不对劲，冯玥觉得她妈妈一定是病了，可是无论她怎么劝说都始终不肯去医院看医生。有一次大概是被她逼的急了，向卫红忽然歇斯底里的喊叫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那样子瞬间就勾起了她被失控暴打的记忆，那一瞬间，她的心都凉了。

 第107章 喜宴

    冯玥上网查了很多资料，主要是搜索了一下关于“更年期”这个特殊的症状，同时也接触到了一些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词条，比如说“空巢父母”。
    上大学之后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家和朝夕相处的父母，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生活、学习，跟其他大部分同龄人一样，冯玥对这一切都适应的非常之好，对她来说，大学里新鲜的事物和各种新的人际关系足以填补她对于家的想念，而前所未有的自由感也轻而易举就取代了对父母的少许依赖。
    可是对于孩子们的父母尤其是她的母亲而言，相依为命的孩子突然离开身边，再加上婚姻失败而离婚的事实，却使她的生活陷入到了一个空虚、无望的境地。生活失去目标和重心，茫然无措，没有人可以进行情感和思想上的沟通，如果再加上更年期的种种症状——失眠、焦虑、易怒等，就会变成向卫红如今的这种状态。
    等到冯玥忽然接到来自父亲的一通电话之后，她就明白最终压倒母亲的那一根稻草究竟是什么了。她的父亲，马上就要再婚了，结婚对象并不是之前那个小三，而是另外的一个陌生的女人。
    “我妈知道了吗？”冯玥问道。
    “……之前就知道了，我觉得应该告诉她，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听到这个回答，有那么一瞬间冯玥觉得父亲未免有些残忍，然而事实上，任何人都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和自由，只不过大抵对于感情，有些时候女人总比男人更难以忘却，也更容易憎恨。
    从那一天起，冯玥向学校申请从宿舍里搬了出来，开始每天跟妈妈一起在出租屋里生活，尽量模仿以前上学时的日常，帮助她从迟缓和异常的情绪里恢复。在这段时间，她每天都拉着妈妈一起晨练、傍晚饭后散步，甚至在附近的一家健身房办了张健身卡，每天下午都一起准时去打卡健身。
    等到陪着妈妈一起坚持了一个星期之后，她就开始以参加社团为理由逐渐让妈妈一个人去健身房。也许是因为舍不得健身房办卡的钱，又或许是不想让女儿对自己失望，虽然向卫红很不情愿、也对健身没有什么热情，但还是选择坚持了下来。
    一个月以后，冯玥带着妈妈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起回老家参加了父亲的婚宴。毕竟是再婚，冯建国其实并不想太张扬，只是请了几个亲朋好友一起凑了两桌吃吃饭，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女儿和前妻会来参加。
    向卫红直到坐上回家乡的火车，才被女儿告知她们将要参加前夫的婚礼，一路上她的指甲毫无所觉的扣进了掌心的皮肉，却仍感觉不到疼痛。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被出轨的那种屈辱感和挫败感却仍刻骨铭心的萦绕在心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从车厢的车窗里跳出去，让火车从身体上就这样穿透而过。然而身边的女儿却一直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把她那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热度传递到自己冰冷的身体里头，使她的双脚仿佛生了根，牢牢的固定在车厢的地板上，也拴住了她那颗绝望而了无生气的心。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踏入酒店大堂，又是如何进入了那间贴着喜字的包间，虽然只有零星的几点红色，她的眼睛仍然被刺的发疼。
    向卫红看着前夫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嘴，她的视线缓缓从周围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最终定格在一张女人的脸上，那女人在她的注视下有些局促却坦荡的站了起来，掀起嘴角笑着回望过来。她在脑海中将这张陌生的女人的脸与她脑海中照片中的那张脸比较着，惊讶的发现她们之间竟然毫无任何相似之处，眼前这个女人身上透着一种骨子里自带的温驯，与照片里那个使她的家庭支离破碎的女人不同，与自己这样的女人也不同。
    “既然来了，就坐吧。”
    向卫红听到她的前夫这样说，对方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打量和稍许的警惕，这神情在她眼中是如此的陌生，眼前的这个曾经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男人也变得陌生起来，她甚至一度无法将心里那些异常强烈的情感跟这个男人重合在一起，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记忆和现实出现了某种差错，那股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憎恨和羞耻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处地方可以安放。
    “好久不见了，真没想到你会来。像你们这种情况离了婚还能和平相处的可真不多见！”身边坐着的一个熟人略显亲热的凑过来与她搭话，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还是你活得明白，这人哪，什么事都抵不过时间，你说是吧？”
    时间，向卫红恍惚的想，时间确实是个可怕的东西，她的丈夫早已经死在了过去的时光里，她却直到今天才想得明白。
    新婚的夫妇为客人们一一敬酒，向卫红的心再无波澜，如同在参加一个陌生人的婚礼。中途她去了一趟卫生间，酒店洗手间的巨大玻璃上映出一个女人不再年轻的脸，她在这张脸上找到了岁月留下的所有痕迹，不过至少近期的健身使她看起来很健康，女儿为她精心挑选的衣服穿在身上既得体又舒适，这个婚姻失败的中年女人也没有了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那天参加婚礼之后，向卫红被女儿带着一起回了娘家，家里的兄弟姐妹们早就得到了消息，一家人全都齐聚一堂等着她们。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去外面！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你也是做人家女儿的，就是这样给孩子做榜样！”向晚爷爷难得开口数落女儿。
    向卫红惭愧的低下头，就连自己也觉得惊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初是如何能够抛下家中的一切，贸然就跑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时间抚平伤痕，也无情的带走岁月和时光，向卫红站在自家楼下，看着熟悉的一景一物以及那辆满是灰尘的早餐车，她的半辈子都围绕着这个地方慢慢消磨，从父母到丈夫，从丈夫到女儿，唯独没有她自己。
    这天夜里，冯玥倚靠在妈妈的房门口，听着里头压抑的哭声，脸上露出了与年纪不符的沧桑。父母终将老去，兄弟姐妹注定各自成林，爱人或背叛或离散，子女总要飞到更远的地方。
    时光总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或许唯有自己，此生不可被辜负。

 第108章 劫数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当时在火车上的时候，每次我妈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看，我就觉得很怕，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好像只要我一松手，她就会马上从窗户跳出去。”向晚捧着话筒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表姐有些飘忽的声音。
    那天参加完冯建国的喜宴之后，姑姑还是跟着表姐一起回了学校，只是她已经不打算把房子租出去了，她想要直接卖掉。
    “就当跟过去告个别。”表姐这样说。
    也许姑姑把这房子看成是一道锁住自己的枷锁，只有完全摆脱才能够开始新的生活，从表姐的描述里，姑姑仿佛更喜欢省会的热闹与陌生，打算在那里重新安置一个家。
    “其实我知道只要我能一直陪着她，她就会像以前一样觉得安心、平稳，她的病也可能会不药而愈。”冯玥说道，“可她毕竟是一个独立完整的成年人。也许这样说会有点自私，我是不能永远把我妈拴在身上带一辈子的，我会有自己的生活，她也必须得坚强起来，面对以后剩下的人生。”
    “嗯，你做的很对，”向晚坚定的道：“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
    “……嗯。”冯玥在电话那一边忍不住哽咽出声，向晚知道，在帮助姑姑、策划并实施这一切的这段日子里，她的内心其实无时无刻不被恐惧深深的占据着，说到底，她也才只是一个刚刚十九岁的少女，却要面临稍有不慎就间接害死母亲的后果，这大约是最无法令人承受的生命之重。
    “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向晚缓缓的安抚着她，“姐，不要怕，有我呢，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无论是外表多么坚强的人，都总有内心脆弱的一刻，就好像姑姑在她心里一直是个泼辣强势的女人，谁能想到一场婚变却会轻易的使她精神崩溃。一个人心灵的强大与否真的与年龄和身型无关，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表姐就要比姑姑的内心强大无数倍。
    也许从外人的角度看到的那些无畏和无谓，都只是躲在人后哭过、伤过、痛过的伪装。所以向晚一直都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去揣测所有人的心，相信不管是谁都一定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可爱之处。
    只不过，向晚还是希望自己能够遇到外表和内心同样可爱的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至少不要是陈姣姣。
    对高二的学生们而言，11月份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会考了，这个月将进行物理、化学和生物的考试。跟往年一样，会考时学生都不能在本校参加考试，而是统一随机分配考场。
    向晚被分配到了第九中学的考场，如果说在考场再次遇到陈姣姣是她运气不好，那么同时遇到陈姣姣和王亮这两个人就可以说是一场劫数了。
    第一天早上排队进考场的时候，发现了向晚的王亮就想要上前打招呼，结果几次都被陈姣姣故意打断，碍于监考老师在一旁虎视眈眈，王亮这才一直忍着没有发作。等到上午考完试，王亮追着兔子一样跑走的向晚一直追出了第九中学的大门才把人拦住，谁知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陈姣姣又跟了上来。
    这对冤家于是乎又上演了一场凶残无比的琼瑶体扎心问答环节，气恼的王亮眼角余光扫到又要趁机溜走的向晚，直接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背包带。
    “哎～～你干嘛！！”小短腿向晚毫无反击之力的被背包带带着一路小跑。
    “吃饭！”王亮的回答洪亮无比。
    “我不去！”
    “不许去！”
    向晚和陈姣姣此时倒难得默契了一把，可惜全都不是王亮的对手，眼看陈姣姣已经亮出了一口大白牙，向晚立马就怂了，开玩笑，那好牙口可是冲着她来的好吗，陈姣姣舍不得动王亮一根毫毛，对她这个假想敌可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
    “一起去！”无奈之下的向晚只好选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不行！我才不要跟她一起吃饭！”王亮嫌弃的不行的脸瞬间让陈姣姣刚刚亮起来的眼睛灰暗了下去。
    “那就各吃各的！你撒手！”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向晚的好脾气都快被这俩人磨完了，一直都没放弃把背包带从对方手里抢出来。
    看着向晚使劲扑腾的小胖脸，王亮心里的怒气莫名就散了，连带着看陈姣姣都顺眼了很多，他也不想把人真给逼急了，只好妥协的点了头。
    这一顿饭吃的向晚消化不良，本来她只想去吃个快餐，一人一份的那种，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尽快吃完就溜，绝不多留。谁知不管是王亮还是陈姣姣貌似都格外珍惜这一餐饭，这对冤家大约也是平生头一次对同一件事的看法达成了大和谐，最后是三个人一起十分诡异的进了一家精挑细选的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的环境也很不错，都是开在学校附近的店，跟他们二高中门口的那家店连风格都很相似，只是卡座前少了那一道隔绝外界的帘子。西餐厅的座位此时贴心的让人头疼，大约是为了方便情侣们拉进距离，桌子都很窄，就是那种如果两个人都把手放在上头就会很容易制造出一次意外的牵手的程度，沙发软椅也是属于一个人坐刚刚好，两个人坐略显拥挤的类型。看起来只适合一对恋人面对面、手牵手、四目深情相对，反正向晚现在就觉得无比尴尬。
    “我们去外面那张大桌子上坐吧。”向晚一边这样说，一边朝着她看中的那张桌子挪动脚步。
    “那里离门口太近了，还是这里好。”王亮伸手拉住她，店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不明，照着他的耳朵看起来有点红。
    陈姣姣咬着牙伸手把向晚扯了过去，皮笑肉不笑的把她直接塞进了座位里头，自己也紧跟着坐在了她的旁边，虽然这个情侣座不太宽，但是坐下两个体型娇小的女生也还勉强过得去。被塞进去的向晚靠着墙壁瑟瑟发抖，胆战心惊的感受着陈姣姣身上散发出的冷气。
    王亮不满的瞪着陈姣姣屁股底下的位置，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坐在了两个女孩的对面。
    终于坐下来了，点菜的时候却又是一番事故，向晚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把一年份的气都给叹完了。
    王亮：“向晚，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陈姣姣：“只要是你点的我都喜欢！”
    被某人盯住的向晚：“……我不挑食。”
    王亮：“你喜欢吃牛排还是意面？”
    陈姣姣：“王亮，我知道你喜欢吃牛排！咱们就吃黑椒牛排吧，好不好？”
    王亮：“向晚你喜欢意面吗，就点个奶油蘑菇面好不好？再配个法式蛤蜊汤。”
    向晚：“……都行。”
    陈姣姣：“那我也要这个！我最喜欢蘑菇了！”
    王亮：“这家店还有好几种小食，向晚你是喜欢洋葱圈还是鱿鱼圈？或者薯条和沙拉？”
    向晚：“……随便。”
    陈姣姣：“我不喜欢洋葱……”
    向晚和负责点菜的小哥哥全程都互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反正无论他们说什么向晚都尽量不发表意见，秉承着坚决不要惹火烧身的原则一百年不动摇。
    王亮给自己和向晚每人都点了一份主食和汤，又加了一份小食拼盘，完全没有理会陈姣姣的意思，不过这姑娘显然是习惯了，极其自然的给自己照着向晚的配置点了一套。
    等菜的时候，向晚就全程捧着水杯做喝水状，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只是微笑。等菜上来之后，她才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下总算是有理由把嘴给占住了。
    飞快的吃过一顿心思各异的午饭，向晚被堵在座位里头，眼见这俩人都没有要马上走的意思，就又开始发愁，好在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从背包里拿出了救命的物理书。不过显然她选错了科目，这反而给王亮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话题。
    “你的物理笔记呢？拿出来我瞻仰一下呗。”王亮想到了当初某人被四处树典型的光荣事迹，忍不住调侃道。
    “那已经是老黄历了好吗。”向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吗？那你现在学的很好喽，给我讲讲题吧学霸！”
    “不是吧，你一个理科生，还要我给你讲物理题？”
    “嗯，你不是a班的吗？学霸中的战斗机啊，物理算什么？”
    “是文～a班！前头还有个文呢！”
    “听说你们班只有三十个人？真的假的？”
    “准确的说是三十三个。”
    “那……”
    “向晚！”陈姣姣突然发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陪我去一下洗手间！”
    “哎？”向晚其实不太想跟她单独相处，只是有些时候女生之间一起组队去上厕所也是一种表达友好的信号，虽然男生们可能不太能够理解，但是女孩子之间都有这种所谓的默契。所以尽管不是很情愿，向晚还是去了。
    不过一进了女洗手间，向晚就立马后悔了。只见陈姣姣同学一脸凶残的关上了洗手间的门，摆出了一副撸起袖子打一场的架势。向晚迅速的评估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果断的做出了选择。
    “你你你，有话好好说，王亮还在外面呢，你要注意形象……!”向晚颤抖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哼，我又不是君子！”
    “……！”

 第109章 蛟蛇

    陈姣姣把向晚堵在厕所里，虎着脸恶声恶气的道：“我跟你说过吧，以后离他远一点！”
    “你你你别过来！”向晚边说边后退，还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难得动作敏捷的拉开了一个厕所隔间，闪身进去就马上锁住了门。有了足够的安全感之后顿觉胆气也壮了几分：“今天你也在场，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你不能柿子专捡软的捏，有本事自己去跟王亮说啊，你要是能让他以后见到我就绕着走，那我还得感谢你！”
    “有本事你出来！”陈姣姣泄愤的踹了一脚厕所隔间的门，“躲在里头算什么英雄好汉！”
    向晚一边在心里祈祷这厕所门够结实，一边腹诽道：你既然不是君子，我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咱俩就谁也别嫌弃谁！
    陈姣姣又不甘心的使劲拽了两下门，语气不屑的道：“是不是男生都喜欢你们这种装腔作势的女生？真是一个个都瞎了眼睛！”
    “你才装腔作势呢！少拿粗鲁当个性！”向晚已经忍了她很久了，难得现在有这样的机会，索性就直接一吐为快：“男生喜不喜欢我这样的我不知道，但是他们肯定不喜欢你这样的！”
    “你胡说！”陈姣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凭什么不喜欢我这样的！”
    “喜欢你什么呀！？喜欢你霸道不讲理，还是喜欢你打人？”
    “我怎么不讲理了？我，我打人……那都是有原因的！”
    “你应该问你自己什么时候讲过理！打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不对的！而且你所谓的原因全都是你的自以为是，根本就说不通！”
    陈姣姣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粗气：“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我就是喜欢他，我有什么错！！”
    向晚也跟着叹了口气：“喜欢当然没有错，可是他不喜欢你，他也没错啊。你有权利固执、甚至偏执的去喜欢一个人，但是你没有权利强迫对方一定要给你回应！你现在已经打扰到别人了，这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你懂什么！”陈姣姣哼道：“你这种幼稚的小姑娘懂什么叫喜欢吗？我的喜欢是成熟的爱！是成年人的那种爱！爱怎么能是轻易就放手的？除了我，别人都不能给他幸福！”
    “笑死人了！”向晚大声反驳道：“还说别人幼稚，我看你才最幼稚！真正成熟的人就该明白一个道理，付出并不是总有回报，不是你爱就非得成全你！能够接受失去才是一个人真正成熟的标志！”
    “你闭嘴！”陈姣姣又用力的踹了一脚隔间的门，“你能在这里教训我，还不是因为他喜欢你！如果你是我呢？我那么喜欢他，他却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还总是说那么伤人的话！呜～”
    向晚隐约听到她好像在哭，忍不住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可是周围的杂音实在是太多了，向晚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轻轻打开了门锁。哪知道门才刚打开一条缝，就被人用力的拽开了，向晚也被这股力道给扯了出来。
    “啊～你别乱来！”向晚吓得闭上眼睛，然而预想中的拳头却没有落下。
    等她鼓足勇气睁开眼睛，就看到陈姣姣背对着她站在水池前面，在哗啦啦的水声中狠狠的擦着脸。
    “喂，”向晚忐忑的道：“你不会是……哭了吧？”
    “你闭嘴！在我后悔没打你之前马上出去！”陈姣姣恶狠狠的这样说着，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
    一吐为快的向晚灰溜溜的一个人回到吃饭的座位上，对面的王亮马上投来了担忧的眼神。
    “怎么这么久？她没欺负你吧？”
    向晚鼓了一下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她想，自己说的那些话也挺不客气的，这样应该就算是扯平了吧。
    王亮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眼见陈姣姣还是没有出来，一时间计上心头，忽然一把拉起向晚的手就往店外走。
    “哎？怎么了？”向晚一边慌乱的抓起自己的包，一边惊讶的问道。
    “嘘！”王亮回头比了个手势，“我刚刚已经付过钱了，趁她没出来，咱们赶紧溜！”
    “啊？！这，这不太好吧？”
    王亮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跑了出去，左拐右扭的转了几个方向之后，这才停下来让向晚好好喘口气。看到王亮那一脸的兴奋劲儿，向晚忍不住打击他：“你这样跑出来有什么用啊？一会儿还不是得在同一个考场里考试？”该见面还是要见，再躲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用处可大了！”王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至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不用再被她纠缠！这还不够吗？”
    “……”向晚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替陈姣姣感到悲哀，“你就那么讨厌她啊？”
    王亮的脸几乎皱成苦瓜：“我现在都快变成全年级的笑柄了，你知道那些男生都叫她什么吗？蛟蛇！一旦被缠住了就不死不休的那种！我已经试过各种办法了，软硬兼施，甚至还跟她打过赌！也怪我自己太天真，跟她这种没有信用的人打赌，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向晚：“……”
    王亮：“算了，难得清净，咱们还是别提这么扫兴的事了。你在文a班过的好吗？”
    “嗯，挺好的，我们班的同学都特别好相处。”
    “哧，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在你眼里就没有不好的人吧！”王亮突然低下头凑过去问道：“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向晚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先往后退了一步，可没等她想清楚对方话里的意思，王亮已经重新抬起头把脸扭到了别处，若无其事的道：“算了！我可不想变的跟蛟蛇一样！”
    沉默了好一会儿，王亮又开口道：“郑旭他现在又跟你一个班了吧？”
    “嗯。”
    “这家伙！真是狗屎运！”王亮不情不愿的看了向晚一眼，“他要是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我知道吗？
    “嗯？他没有欺负我啊。”向晚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深意，不知怎么，脸就开始慢慢红了起来。
    王亮说这话本有些试探的意味，可如今真看到了她的反应，心里却还是泛起了一股浓浓的酸意。这让他总有些恨陈姣姣一直以来无孔不入的纠缠，却又忍不住想起她说过的一句话，那时她说：“我就是喜欢了，怎么办呢？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可是时间总是不能倒流！”
    大概是那天向晚的话真把陈姣姣伤的狠了，会考剩下的时间里，她不但没有再缠着王亮，甚至始终都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向晚想，如果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倒是真心希望陈姣姣能够放下对王亮的那份执着。以前郑旭曾经跟她讨论过女生倒追的这个话题，他说，对男生来讲，如果一开始的猛烈追求还是无法打动他的心，那之后就算做的再多也只会徒劳，因为男生真的是很简单的生物，要喜欢早就喜欢了，不喜欢的那就是真的不喜欢。
    十一月份是个悲惨的考试月，考完了会考紧接着就是期中考试，在程思语当过班长之后，又过了两周，这两周当班长的同学都是幸运儿，因为各种考试的原因，班主任显得格外仁慈，即使他们都没有完成班长的职责，也并没有受到太严厉的惩罚，无非只是每人多发了几套卷子而已。
    等轮到王海婷当班长的时候，考试已经都要出结果了，学校的学习生活一切照旧，争取流动红旗的任务就又回到了班长的头上，然而王海婷同学对此却表现的异常淡定。
    “咱们班不是要实行淘汰制吗？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之后，没准儿我都要被踢出a班了，我还当哪门子的班长啊～”
    本着这样的想法，a班同学们一起度过了最无组织、无纪律的三天，尽情释放着最近考试所带来的各种压力。只要老师和班主任不在，班里就像开了茶话会似的，王海婷的各种小零食满天飞，她甚至在下午自习课的时候怂恿大家一起去操场上放风筝，直接导致想要来占用自习课的数学老师扑了个空。
    后来自然是没有后来了，风筝统统被没收，全班被罚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场面极其壮观。当然了，始作俑者兼班长的王海婷同学跟大家都不一样，她被要求在国旗杆底下罚站，班主任的原话是：希望凛冽的秋风可以帮助她冷静一下发热的头脑。
    第二天期中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王海婷同学捧着自己的成绩单哭的一脸稀里哗啦。学习小组的成效显现了出来，王同学并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么菜，她的成绩虽然没有比之前提高，但是也并没有退步。更为重要的一点是，班主任丝毫都没有提及a班淘汰制的问题。
    一切照旧，这就意味着，王海婷的麻烦就要来了。这一周已经过去了大半，他们班不仅流动红旗无望，还将会因为放风筝的事情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被校长点名通报批评。王海婷同学很可能将会成为文a班里最最失败的班长，没有之一。
    “会怎么罚你啊？”连豆瑾都有点替她发愁。
    “嘿，不会是罚你去跑步吧！”李奇毫无同情心的给她补了正中心脏的一刀。
    “！！！”

 第110章 班级活动

    “向晚，你说放风筝能不能算是我组织了一次班级活动啊？”课间休息的时候，对自己的命运忧心忡忡的王海婷同学这样问道。
    “……你觉得可能吗？”向晚无语的看着她，按照她这个星期的疯狂指数，拿不到流动红旗都不算什么，等到星期五班长们开会的时候能不被教导主任狠狠训上一顿就不错了。而且班主任写的很清楚，要组织“有益的”班级体活动。从他们全体被罚站这点来看，显然黄老师并不认为带头在学校的操场上放风筝是有益的。
    “完了，完了，我死定了！”王海婷双目无神的望向前方，一脸的视死如归。
    “这有什么呀，不是还有两天呢吗？大不了你再组织一次班级体活动呗！”程思语漫不经心的给她出主意。
    “咦？对哈！”王同学的眼睛重新焕发出了光彩，可是马上又焦虑起来：“那我组织个什么活动好呢？哎呀，你们快帮我想想！”
    “厨神大会！”李奇不怀好意的道：“这个最适合你！”
    “去你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贫！现在是事关我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认真一点好吗！”
    “什么生死存亡啊，要不要这么夸张？”薛明也凑了过来，“我说胖啊，要是老师真罚你跑步那也是好事儿啊，你正好趁此机会锻炼一下，也能好好减减肥！”
    “我吃你们家大米啦？”王海婷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别人说她胖，除此之外就是让她减肥的，薛明真是定位精准，一下子踩了两个雷，“我这叫胖吗？姐这叫富态！富态懂吗？要是都跟你似的瘦的跟小鸡子一样，怎么能体现出我们伟大祖国的繁荣富强啊～”
    “噗！”这话让正在喝水的郑旭猝不及防，一口水喷出了老远，可怜坐在他前方的无数同学都惨遭波及，顿时教室里一片哀鸿遍野。
    “哈哈哈”没心没肺的王海婷等人无情的嘲笑着狼狈道歉的郑旭。
    结果课间十分钟就全被各种口水淹没了，半点实际性问题都没能解决，倒是接下来上的这节地理课给了向晚一点启发。
    王海婷同学地理学的相当不错，自打成功卸任了体育委员之后就混上了地理课代表的职务，尤其他们的地理老师本人也是个有点欢脱的中年阿姨，跟王海婷这个吃货简直好的都快要成为忘年闺蜜了。
    今天他们地理课上又讲到了月相的变化，对他们这些从小就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来说，平日里总是被各种人造灯光所包围着，很少会在夜晚抬头仰望星空，即使偶尔起了兴致，星星和月亮的光辉也通常会被万家灯火映衬的略有些失色。反正对于每个月每天的月亮变化，向晚自己都是靠着死记硬背解决的，这样做最大的弊端就是，一旦遇到稍微有些变通的考题，她往往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解答。
    “你来组织大家观察月相变化怎么样？”向晚这样建议道。
    “月相？”王海婷惊讶的道，“可下周就不是我当班长了呀，月相不是得观察一个月吗？”
    “你不当班长也能继续观察呀，月亮才不管你是不是班长呢！”
    “嘿！”王海婷一乐，她本来是想说组织班级活动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可是转念一想，向晚的这个提议听起来还蛮有趣的，虽然要耗时一个月那么久，但就算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观察，那其实也没什么。“行！就这么干！”
    王海婷的行动力是十分惊人的，短短的一个晚上她就做好了所有的规划和设计，第二天就找机会在全班公布了。
    “呐！就从今天晚上开始，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跟我一起去观察月相，观察地点我都选好了，就在咱们楼上的天台，晚自习结束之后就上去！”王海婷扬了扬手里的硬纸板，三十张纸板上她都已经用虚线画好了一个大圆代表月亮的轮廓，“观察好之后咱们就把现实中月亮的样子给它画到大圆里去！最后标注上日期和时间就行了！”
    这个活动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反正听起来并不繁琐，放学后大多数同学都跟着王海婷一起上了楼顶的天台。可惜他们想得太美，却惨遭现实的嫌弃。农历二十一的这一天，月亮只在下半夜才会升起，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自然是看不到的。一群人就这样兴冲冲的来，结果灰溜溜的走了。
    大家都可以放弃，唯独身负任务的王海婷不可以，向晚听说她回家后继续在外头等待月亮的出现，以差点感冒做为代价，终于成功的观察到了当天的月相，并把它画了下来。第二天上学时，她就带着这张得之不易的月相图分享给了所有的同学们。
    就这样，虽然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还是无法在放学后观察到月亮，却仍然还是坚持着这个仪式感很强的行为，大家不约而同的在放学后爬上天台，一起抬头仰望天空，即使在没有月亮的时候，也总是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看！那颗星星好像总是在那里出现！傍晚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天一黑它就会第一个出现！”
    “我知道！那是长庚星！”
    “哇，听起来好有内涵～”
    “什么呀，就是金星啦！”
    “哈哈哈”
    有时候他们会在天台待的时间稍晚些，那时候高二年级的学生们全都已经离开了学校，高三的学长们则在教室里头上课，整个校园都笼罩在一种安静中透着一点奇异的氛围里，让人觉得有点害怕，又有点莫名的兴奋。
    “冷吗？”郑旭看了一眼身边的向晚，小声的问道。
    向晚摇了摇头，天台上的少数几个同学都各自分散着席地坐在天台的角落里，她跟郑旭坐着的这个位置视野最开阔，风也自然更大些。秋日已尽，冬日将至，向晚轻轻的哈了一口气，一团白霜调皮的消失在空气里，让她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忽然肩上陡然一沉，一件校服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
    “还是穿着吧。”郑旭这样说道，天台上没有灯光，只有天上的点点星辰点缀着夜空，大约是今夜实在太美，向晚竟觉得对方的眼睛里揉碎了一地的暖意，让人看的脸红心跳。
    这件与她分外有缘的校服啊，向晚害羞的想，或许她该把这件衣服藏起来，不要还给它的主人，就偷偷的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永远珍藏着才好。
    趁着黑暗的夜色掩护着，郑旭悄悄的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些，再缩短了一些，直到彼此依偎。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一道手电筒的光亮突然打破了天台上的气氛，巡夜的保安絮絮叨叨的把他们这一行人从这个小世界里赶了下去，一边抱怨他们的淘气，一边催促他们赶快回家。
    郑旭有些懊恼的瞪了一眼好心的保安，就差一点啊，就差一点他就能牵到了呢，好可惜呦。
    王海婷把观察月相的活动写成了详尽的计划书，忐忑不安的上交给了班主任审核，希望能够以此逃避那个名为“待定”的惩罚。虽然黄淑芬老师真的很生气，尤其是周一的早上，在升旗仪式上被校长当众训斥了一番之后，她甚至已经连惩罚办法都想好了，不过好在马青老师及时劝说并阻止了她。
    除了程思语那一次参加实验课的课堂演绎，算是打了一次组织班级体活动的擦边球，这还是第一次有学生在担任班长期间组织活动，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次真真正正意义上的班级体活动，而且十分有意义，地理老师甚至把他们的月相图贴在了黑板上方，还用这个图给他们讲了很多知识点，进一步加深了大家的印象。惩罚学生永远都不是目的，而只是一种手段。
    “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样做的初衷啊。”马老师语重心长的说道。
    事实证明，王海婷的免于受罚打开了a班学生们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无论是纪律红旗还是卫生红旗全都太难了，与其疲于应付那些神出鬼没、行踪不定的巡查员，还不如想想怎么组织一次好玩又能得到班主任认可的集体活动呢。
    于是既观察月相之后，他们班在各位轮值班长的带领下又陆续开展了一系列的有趣活动，首先就是这场关于“美貌是否必不可少”的辩论大赛。
    人少屋子大的优点再一次展露出来，向晚他们直接把教室布置成了辩论赛的现场，正反两方各自占据了教室的一端，中间空出了一片真空区，只摆放了几张桌椅充当裁判席。大家全都自发站队，自愿选择正反方加入。
    正方的观点是：“美貌对于成功而言必不可少”，反方的观点则是：“美貌对于成功而言并非必不可少”。
    双方都不指定专门的辩手，而是在两方分别放了一个充当话筒的道具，拿到道具的人就可以直接发言。站好队之后，却没有合适的裁判人选，机智的a班同学们灵机一动，直接把正在走廊上四处巡查的几个学生会成员给请进了教室，算是临时抓了壮丁，请他们当了这场辩论会的裁判。
    这场辩论会进行的异常激烈，双方各执一词，全都说的有理有据。好在事先规定了辩论的时间，时间一到，就要把裁决权交到裁判们的手中了。
    辩论会结果将由裁判们通过投票的方式决定，最终的结果是：反方获胜。
    获胜的一方每人都将获得用班费购买的笔记本一个，以资鼓励。
    得到奖励的向晚偷瞄了一眼跟她同处一个阵营的三位孔雀公主，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三个大美人的盛世美颜险些晃花了几位男评委们的眼，真是好一个“美貌对于成功而言并非必不可少”啊。不过，看在她自己也因此得益的份儿上，她还是不要戳破这个“残忍”的事实了吧～嘿嘿

 第111章 光杆司令

    文a班的地理位置在某种程度上就决定了，它势必要在其他同学的心中保持高冷的形象。高二年级不管是文科班还是理科班，全都在教学楼的西侧，而文a班却在遥远的东侧。教学楼东西两侧分别有自己的卫生间，除非故意舍近求远，否则a班的学生要想在厕所跟同年级的同学们来个偶遇的话，基本上是完全不可能的。
    都说距离产生美，但对于a班的学生们来说，距离给他们带来的明显是弊大于利，除了不方便跟以前的老同学们互相串门外加联络感情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八卦及小道消息的严重滞后性。
    最近一段时间，就有一个重量级的大八卦已经在整个高二年级都传的沸沸扬扬了，可向晚却还是第一次从黄雯雯的口中得知此事。这在她以前还在二班的时候，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即使是一个最没有好奇心的人，也会被动的在洗手间里装满一耳朵，想不知道都难，尤其是当这个八卦的主要当事人她还认识的情况下。
    这个八卦的内容是这样的：王亮的死忠追求者——陈姣姣同学，已然成功的粉转黑，而且现在不仅移了情，还以“神五”的速度别了恋，如今正跟她的新晋男友打的火热。
    对此，向晚表示：“哇！”
    目前这一桩八卦算是占据了厕所小道新闻的头条，一直被众人所津津乐道，其戏剧性及话题性暂时还无人能够超越。主要是因为其他人谈恋爱的时候，那是生怕会被老师们发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可陈姣姣却偏偏一反常态，只差每天举着个大喇叭四处宣扬了，好像唯恐全世界还有人不知道她已经谈了恋爱似的，每天都在一众单身狗之中高调的洒狗粮。若不是她往日的形象实在太过凶残，恐怕早就有人忍不住去老师那里举报她了。
    据说还有好事者特意去访问了一下王亮同学，想知道他对于此事的看法，王亮同学只给出了四个字：喜大普奔！
    被黄雯雯科普了一个中午的八卦，向晚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如果这个新闻是真的，其实她还挺替这两个人高兴的。陈姣姣能从执念里走出来，王亮也算是彻底解脱了，确实当得起“喜大普奔”这四个字。只不知能够降服陈姣姣的到底会是何方神圣，真是好奇的让人心痒痒～
    “我也没见到过呢！”黄雯雯一脸终于找到组织的样子，有周乐同学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她总不好意思特意跑去看别的男生，“晚晚，我好想你啊～～”好想跟你一起去看八卦～～
    “嘤嘤嘤”两个女生眼泪汪汪的抱在了一起，此刻俩人的脑电波出奇的一致。
    向晚不是文a班第一个感受到消息滞后的人，自然也不是唯一一个，不仅在八卦和小道消息上，甚至连参考资料的流行趋势这种比较高级一点的信息，他们都要明显落后于人，这就直接把问题上升到了一个比较正经的高度了。
    就在大家都比较苦恼但却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学习委员覃雯觉得，是时候该由她亲自出马来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个星期她来当班长。
    哦，忘了介绍，覃雯除了是一枚资深小花痴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称谓——校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不过千万不要被这高大上的名头唬住了。
    “我其实就是一个印报纸的！”覃雯同学如是介绍道，而且还是个光杆司令，宣传部里她最大，下命令的是她，干活的也是她。覃雯负责印的这个报纸，其实是指二高中自己的校报，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周刊。
    相比学生会里其他部门的部长，她这个宣传部部长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都透着那么一股子凄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学生会的总人数是有规定的，而除了她这个宣传部，其他部门还要承担起巡查员的职责，负责检查全校各班的纪律和卫生，这些部门的人数不能少，那一来二去的，宣传部就只能严重缩水了。
    按理来讲，宣传部有且只有一个人这个事实其实有点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们学校的校报可是每个星期都要出一次，这样的出版频率却只靠一个人来完成，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可就是这样的不可能，却已经坚持了好多年了。覃雯表示，她已经是宣传部的第六任光杆部长了。
    校报在每个星期五准时出炉，正好可以在班长大会上统一发放，由班长们顺手带回自己的班里。这些报纸们的命运基本相同，大约都是被放进专门的书报篮子里，然后在角落里默默积灰，只有每个月班级大扫除的时候才能体现出自己的独特价值，一般擦玻璃的时候都很抢手。
    覃雯给自己的定位是“印报纸”，其实是相当贴切的。向晚曾经因为好奇的缘故认真的看过几期校报，发现这些报纸每一期的内容全都大相径庭。
    校报一共分为四个版面，第一个版面必然整版都是赞美、歌颂二高中曾经、现在以及即将获得的各种荣誉和辉煌的。只看了两期，对于上面的那些套话向晚就闭着眼睛也会背了。
    紧接着第二个版面是对上一周学校各种日常工作的总结，秉承着一贯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大多数情况下刊登的都是荣誉榜，比如本周流动红旗的获得者、星期一升旗仪式上被校长提名夸奖的幸运儿等等，偶尔也会有某位教师获得的个人荣誉或者在某知名期刊发表的论文。当然了，除了荣誉，不光彩的一面也是难免会出现的，就好比“非典”那次封校的时候，擅闯校园的周乐同学就有幸上了一回校报，当时二班的那一期报纸还被黄雯雯私下藏了起来，说是要当成“爱的证明”妥善保存。这样做的后遗症就是，那个月他们班大扫除的时候，负责擦玻璃的女同学因为报纸不够分的问题险些大打出手，身为劳动委员的黄雯雯不得不出面调停，这才避免了一次可能因为一份报纸而引发的惨案。
    校报的第三个版面是新闻专题，刊登的都是些近期的政治新闻，据覃雯同学自己供认，她基本上都是直接从当地的报纸上摘抄过来，非常的省事，这也是她从上一任部长那里学到的宝贵经验。除非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件发生，这一版才会有所变化。比方说刚刚10月15号神舟五号成功发射进入太空，这一周的校报第三版就做了神五的特别专题。
    至于第四版面，虽然版名叫做学生风采，但其实刊登的都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鸡汤类美文，反正二高中的学生们就从不知道原来还可以给校报投稿这回事。
    结合向晚自己对校报内容的了解来看，她似乎解开了宣传部只有一个人、却仍然能够保证校报正常出版的秘密。
    按照二高中的传统和惯例，学生会的成员从升入高二年级开始就要进行新老换代，覃雯现在就已经在从高一新生之中选拔自己的继任者了，基本上到了下个学期，她这个部长就要下台一鞠躬了。马上就要卸任的覃雯表示，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她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想要努力做点什么的念头，总希望能够改变一下校报如今惨淡的境况。
    可惜改变容易，想通过却难，校长本人就是校报面世之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关卡。覃雯努力了很多次，改版了很多次，但是从向晚这个普通学生的角度来看，自打她入学以来，校报始终都是一个模样，连标点符号都透着那么一股子陈腐的霉味。
    “唉，生不逢时啊！”覃雯悲壮的像个革命烈士，深恨自己没有出生在那个红色的年代，一心想要成为改革的先驱。
    反正现在就是她发现在校报上做不了文章，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班里。
    “我要出一版自己的报纸！我要面向全校同学征稿！”覃雯雄赳赳气昂昂的说道：“只有把咱们班变成信息交流的中心点，才能彻底摆脱信息闭塞的命运！这一招就叫釜底抽薪！”
    向晚：喂，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吧。
    虽然不是很懂，但覃雯的做法听起来好像挺聪明的，向晚自己的理解就是，既然不能被动的听到八卦，那就想办法让八卦主动来找他们。全校的范围有点略大，覃雯决定先从本年级开始攻略，她发动班里的同学帮忙写了很多份征稿启事，然后利用课间流窜到各个班级去派发，不知道为什么，向晚怎么看都觉得她特像是楼道里那些派发小广告的。
    而且：“征稿是要给稿费的吧，你准备给什么？”
    “……同学！要有觉悟！知道吗？”覃雯摆出一张痛心疾首的脸，“难道没有物质刺激就没有动力了吗？作为一个新闻人，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巨大满足！懂吗？”
    在她颇有压力的目光下，向晚只好懂了。
    可惜事实证明，大多数同学都跟向晚一样是个俗人，仅靠精神满足是无法轻易打动大家积极参与进来的，直到第一期的截稿时间结束，覃雯的报纸也还是没有等来跟她志同道合的新闻人。
    所幸她自己的资源储备很充分，而且还有跟她同一个学习小组的几个妹子一起帮忙，第一期报纸终于还是成功面世了。覃雯给她的报纸起了个很雷的名字——雯a周刊……

 第112章 昙花一现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覃雯的“雯a周刊”都一直是他们整个年级的热门话题。尽管这个周刊的第一期同时也成为了最后一期，而且全部加在一起也只印出了十份。但这些全都无法阻止它的成功。
    这个周刊之所以如此火爆，主要源于它虽然文字不多，但是内容劲爆，当一个资深花痴把她的珍藏都贡献给了一期刊物的时候，全校的校草们都遭了殃，但是所有妹子们却忍不住大呼过瘾。向晚就是怀着非常大的期待翻完了这本神奇的报刊。
    咱也不知道，覃雯究竟是怎么挖掘出的这么多绯闻和轶事，桩桩件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看的人浮想联翩。在其中一个叫做前沿潮流的版块里，向晚还被成功安利了一家小饰品店，并且啧啧称奇的表示，自己真是白在二高中上了一年多的学，居然会错过学校周边一个如此绝妙的小店。在这本刊物里甚至还有学校附近一家书店的暗号，据说只要结账的时候跟老板对上这个暗号，就可以享受独家折扣。
    “说实话，你是不是收了这家老板的黑钱？”程思语如此问道。
    “怎么可能？！我可是个自律的新闻工作者！”覃雯叫屈道：“我只是跟老板说，可以给他免费打广告，条件就是让他给对上暗号的学生一点优惠，仅此而已！”
    “我的天，你居然连广告都找好了，”向晚佩服的五体投地，“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个报刊的啊？”要说覃雯之前没有准备，她可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哼哼，天机不可泄露～～”覃雯得意的道。
    可惜她并没能得意太久，雯a周刊的寿命实在是短的令人扼腕，甚至都没能等到第二期的出版。
    首先，是因为覃雯自己利用职权刊印周刊的事情败露了，致使她因此提前卸任了宣传部部长的职位，这也间接使得她的周刊失去了物质上的有力支持。其次，就是班主任黄老师严厉的斥责了她办报纸的行为，认为她的这个计划不仅完全无益于班级体，而且还严重影响到了自己及他人的学习，必须马上、立刻终止，并且保证下不为例。
    周刊被迫夭折之后，覃雯反而着实忙了一阵子，先是有带着各种新闻和八卦兴冲冲前来投稿的同学，覃雯不得不耐心的逐一解释了一遍停刊的原因，然后在表达了一番遗憾之后，再好言将对方都给劝了回去。除了这些慕名而来的人，最难搞定的还是覃雯的小徒弟，也就是刚刚走马上任的宣传部新部长。这小姑娘是覃雯老早就选好的继任者，本来作为前辈，覃雯至少得带着她过完这个学期再功成身退，谁知一朝事发，就这么把人家给晾在了半空中。刚上高一的小姑娘身单力薄，咔嚓一声惊雷响，不仅把师傅给劈没了，还有一座名为校报的大山骤然压在头顶，鉴于宣传部坑爹的一脉单传，她甚至连个能互相商量、帮扶的人都没有。小姑娘找上门来的时候，一见到覃雯就立马哭得肝肠寸断，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覃雯劝的嘴巴都快着火了，才好不容易把人给哄走，不得已之下还答应了以后一定偷偷跑回去给她帮忙。
    就这样，雯a周刊在学生之中虽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它的发起人覃雯却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仅丢掉了学生会的职务，而且因为没有完成身为轮值班长的任务，毫无意外的收到了来自班主任的惩罚。
    大约是为了让她重新记起自己身为班级学习委员的身份和职责，黄老师给她的惩罚是一次学习帮扶任务。任务的攻略对象是本班的体育生方芳同学，任务目标是帮助对方至少提升年级考试排名10名以上，期限是本学期期末考试之前。并且该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
    “否则学校将会以我滥用职权、公器私用的罪名计入学籍和档案，”覃雯阴测测的复述了一遍班主任的原话：“这个污～点～将跟～随我一～～辈～～子～～子～子～子……”
    “……”向晚真的很怀疑到底有没有这种听起来就很扯的罪名，就算是有，好像也不该被按在一个学生头上吧，而且还是个光杆司令的宣传部长？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明显覃雯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只不过她本人并不敢去赌这个“万一”。
    万一呢？万一要是真的呢？这事她到时候上哪儿说理去啊～～
    “香蕉你个芭拉！”覃雯也只好骂骂咧咧的去找攻略目标谈心去了。为了方便近身攻略目标，她不得不含泪离开了自己的学习小组，加入了对方只有三个人的奇葩小组，此深深的陷入到了美女们的包围之中，并成功的把花痴这两个字的范围领域进一步扩大、做强。
    唏嘘了一番的向晚就在覃雯这一地的鸡毛鸭血中迎来了自己的十七岁生日。
    虽然在每个青少年的心中，自己永远都是这颗星球上最亮的那个猪脚，但是该上学还是得上学，过生日也并不能左右学校放不放假。
    向晚早上起来吃了一碗妈妈亲手煮的长寿面外加一颗荷包蛋，然后就背起书包照常上学去了。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爸爸因为过度劳累而晕倒住院的事情，再想想如今他们一家全都健健康康、无病无痛的，向晚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郑旭是为数不多知道她今天过生日的人之一，为此特意精心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满心以为终于可以有机会去实现那个浪漫西餐厅的约会了。可惜他忘了还有黄雯雯这一颗巨型电灯泡。
    “晚晚！生日快乐！”课间的时候，黄雯雯在周乐的陪同下千里迢迢的跑到a班来送礼物，同时还附赠了一个对郑旭而言很不友好的消息，“中午我们一起出去庆祝！你没有带饭吧！”
    “嗯！那我们中午还是老地方见！”向晚点点头接过礼物，“这是什么？是唇膏吗？”
    “嗯哼～”黄雯雯笑的有点贼兮兮的，“超级好吃的草莓味哦～”
    “……”为什么忽然感觉这么猥琐？向晚疑惑的把这支据说超级好吃的唇膏又仔细的看了一回，好像没什么特别啊，就是一只普通的唇膏而已嘛，好吃？现在唇膏的卖点都这么奇怪的吗？
    “咳！”一直在旁边当柱子的周乐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那张万年僵硬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窘态。
    窘迫的周乐以时间不多为由飞速打包带走了自己的女友，留下一脸问号的向晚继续困惑的对着那只迷一样的唇膏。
    想象中的浪漫二人行转眼间就化为泡影，郑旭郁闷的看了一眼藏在书桌里的礼物，本来是想中午吃饭的时候送的，现在嘛，他还是再等等吧。
    这一天对向晚来说注定要起波澜，继黄雯雯之后，很快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发现刘鹏飞的脑袋在班级门口一晃而过的时候，向晚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可算是舍得现身了。
    自从刘鹏飞生日聚会上那次他跟程思语不欢而散之后，这两个人就始终处于冷战之中，不仅课间的约会取消了，就连平时也好像不怎么联系的样子。这恋爱的温度变化之快，温差之大，搞得向晚这个旁观者都有点适应不良。忽冷忽热要感冒，看来他们这回势必是要好好的大病一场了。
    向晚刚刚准备露出老母亲般的欣慰笑容，就听到门口帮忙传话的同学大喊一声：“向晚！有人找！”
    “……啥？”向晚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程思语，因为这一扭扭的实在太突然，还差点闪到脖子。
    “哼！”程思语一脸傲娇的给了她一枚白眼。
    “……”哦，向晚觉得自己懂了，看来她是注定逃不脱这个红娘命了。
    “胖晚！祝你生日快乐！”本来已经有点认命的向晚完全没想到刘鹏飞会记得自己的生日，而且居然还准备了一份礼物，一只可爱的毛绒玩具。
    “谢谢！”向晚受宠若惊的接过礼物，得嘞，就冲你这份诚意，保证帮你把女朋友给哄好喽！
    “那个……”刘鹏飞纠结的看着向晚，一脸的欲语还休。
    “行了！有什么话或者东西要我转交的？直说吧！”看在礼物的份儿上，向晚难得主动的善解人意了一回。
    “什么？”这回轮到刘鹏飞感到困惑了，“你说什么呀？”
    “嗯？你不是来哄女朋友的吗？好了，别装了，反正这个业务我已经很熟练了！”
    “……不是。”发现向晚误会了，刘鹏飞郁闷的道：“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是来哄她的。”
    “哦，这回打算分多久啊？”实在不能怪向晚如此淡定，只因为这两只已经前科累累，吵架闹分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到目前为止分分合合就没有一次是真的。
    “……”刘鹏飞也有点无言以对，现在的情况显然跟他之前设想的不太一样。谁能告诉他，那天在生日聚会上，马嘉文和向晚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他喝醉了产生了幻听啊……

 第113章 录音

    假如曾经错过了一个美好的白月光，眼前却刚好有个机会可以弥补这个遗憾，可能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抗拒这种诱惑。
    “胖晚，今天你过生日，中午我请你吃饭吧。”刘鹏飞这样说道。
    “可我中午已经跟雯雯他们约好了……”
    “……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说这话的时候，刘鹏飞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俯下身凑到向晚近前去，在她的头顶笼下一片阴影。
    “啊，那，要，要不，你中午跟我们一起？”这样的刘鹏飞总让人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向晚不自在的左右张望了一下。
    刘鹏飞摇了摇头：“我只想单独跟你说。”
    这下向晚就很为难了，她肯定不能放黄雯雯的鸽子，可是刘鹏飞看起来又确实是有事情，那眼神里的希冀都快要满出来了。不过之前问他他又说不是想要跟程思语和好，那他找自己又会是为了什么呢？向晚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教室里头的程思语，虽然对方极力掩饰，但是那总是时不时就要扫过来一下的眼风可实在是骗不了人。
    向晚脑中灵光一闪，暗叹自己真是蠢到家了，这两个人明显就是各自都放不下面子，急需一个台阶嘛，她懂了！
    于是自觉已经懂了的向晚一改方才的为难，爽快的答应道：“行！那中午你在##等我吧！”
    ##是学校附近一家深受学生喜爱的奶茶店，因为店里的装修风格十分少女系，很受女生们的欢迎，向晚记得程思语就非常喜欢那里。（原谅我起名字的痛苦，大家自行脑补一个吧～）
    “好！”刘鹏飞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黄雯雯在校门口就等到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向晚，不由的揶揄道：“呦，晚晚，过生日就这么开心吗？瞧把你美的～”
    “嘿嘿，”向晚神秘的一笑，“我跟你说，我刚刚做了一回活**哦～”
    “哦？说来听听？”
    向晚一边卖着关子一边往他们准备吃饭的地方走，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程思语别别扭扭的推开了店门，隔着店里的橱窗，向晚在刘鹏飞惊愕的目光下欢乐的比了个“v”的手势，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的助人为乐点了个赞。
    走在她旁边的郑旭忍不住伸手扶了扶额，虽然看到别的男生吃瘪他挺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难免会有一种物伤其类的错觉，这感觉实在是很……一言难尽。
    因为一直惦记着自己准备的那份生日礼物，郑旭一整个下午都显得有些心绪不宁。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黄雯雯他们都送出了自己的礼物，只有他一直都含糊着，向晚虽然嘴上没说，但是脸上失望的表情却还是落在了他的眼里。
    只不过，他的这个礼物吧，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特殊，真要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出去，实在是有些难为情。这不是还有晚上呢吗，他不得不这样安慰自己，晚自习前吃晚饭的时候他一定要送出去！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下午的课刚上完向晚就直接被李力玮给接走了。
    向晚的爸爸向卫国一直对去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不仅没能为女儿好好的庆祝生日，还因为自己晕倒住院把一家子都给吓得够呛，所以今年他就想好好的补偿一下。等向晚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时间有些太晚，向卫国跟妻子商量之后，决定借用小舅子万里的地方给女儿庆祝。
    向晚的小舅妈李芸如今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度过了一开始的孕吐期之后，因为一直被照顾的很好，所以身体情况特别好，正是能吃能睡、肚子一日比一日见长的时候。听说要给向晚庆祝生日，高兴的和万芳一起忙里忙外的，还特意嘱咐儿子李力玮去班里接向晚一起过来。
    比起去年那个临时买的有些乌龙的祝寿蛋糕，今年的生日蛋糕是向卫国亲自去订的，粉粉的色调点缀着漂亮的奶油裱花，甚至还装饰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芭蕾舞小人偶，虽然只是个装饰品不能吃，但是丝毫也不妨碍整个蛋糕的精致和漂亮。
    不知是谁最先这样形容，十七岁既是花季也是雨季，努力在阳光下盛开、芬芳，也努力在风雨中历练、成长，每一日，即使是哭的时候也最美。向晚闭上眼睛，在家人的围绕下默默许下了心愿。
    晚自习是班主任的语文课，向晚紧赶慢赶终于踩着上课铃跑回了教室，郑旭则在自己的座位上颓废的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这节晚自习要讲期中考试的卷子，向晚拿到卷子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呻吟出声。黄老师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用她的那套中规中矩论来给自己洗脑，用黄老师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距离高考还有段时间，所以我认为你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果然讲到作文的时候，向晚又一次被点到了名字。只不过今天的情况有点出人意表，黄老师没有像往日那样把她叫起来背诵作文格式和基本要素，而是让她当众朗读一下她的作文。
    不仅如此，等她读完之后，黄老师还淡淡的夸奖了几句，甚至点出了一两句其中的点睛之笔，让大家多多学习借鉴。
    “……”向晚拿着卷子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她恍恍惚惚的熬过了晚自习下课，就被同样也纠结了一晚上的郑旭堵在了班级门口。
    “咱们去天台上观月相吧。”他这样说道。
    已经背起书包的向晚很想说她爸妈还在舅舅家等她，而且今晚天气不太好，估计也观察不到什么。不过看在对方严肃的表情和坚定的眼神上，向晚咽回了嘴边的话，默默点了点头。
    今晚的天气确实很糟糕，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天台上的风呼呼的刮着，因为没有灯，向晚还险些被杂物绊倒。不过郑旭却对这种环境很满意，因为此时除了他们俩，再没有别人了。
    “那个，祝你生日快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郑旭没话找话的道。
    “……哦，这个你今天已经说过了啊。”
    “嗯，其实，唉，算了，给你吧！”
    “这是什么？”向晚被郑旭从包里掏出来的东西塞了个满怀，那是一只玩具小熊，正好可以合抱在胸口的那种大小，不过造型稍微有点奇特，只有脑袋上和四肢是毛茸茸的，身体上却穿着一件卡通外套，摸起来硬邦邦的。“是生日礼物吗？”
    “唔。”在向晚好奇的注视下，郑旭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向晚其实有点纳闷，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郑旭就说自己的礼物放在班级里了没有带出来，可是回来之后一整个下午他却再也没提起这事，向晚也不好意思追着人家要礼物。本来以为是他忘记了呢，谁知道现在又忽然拿了出来。
    没等她再仔细研究一下刚收到的礼物，就又被郑旭拉着下了楼，还不忘郑重的嘱咐她道：“你回去自己好好研究一下吧，最好是你一个人单独研究！”
    郑旭特意在“一个人”和“单独”这两个字上头说的咬牙切齿，让向晚想不注意都不行。
    因为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所以向晚就只好把这只小熊贴身带着，并且忍不住在回家的路上脑洞大开。
    好容易回到家进了自己的房间，向晚简直是在以科研的心态翻来覆去的研究这只小熊玩具。最后在小熊的衣服底下找到了玄机。没有了衣服的遮挡，那里有一个醒目的提示——按我。
    向晚犹豫了一下，踮起脚尖悄悄的趴着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她爸妈此时应该还在客厅里看电视，隔着门能听到一点电视机的声音。她伸手缓慢缓慢的扭动门锁，好不容易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卧室的门反锁住了，做完这些才又回到床上重新拿起了那只小熊。
    看了看那个“按我”的提示，向晚这一次果断的伸手按了下去。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小熊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很大的声音，吓得向晚一个激灵，赶紧抱着小熊一头钻进了被子里，厚厚的被子虽然暂时隔绝了声音，但她还是担心会把父母给引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按一下那个按钮的时候，就听到小熊里头那个一直奶声奶气喊着“生日快乐”的声音停了下来，转而发出了一些极细微的声响，就在她竖起耳朵凑过去仔细听的时候，小熊里传来了郑旭那熟悉的声音。
    “嗯，晚晚，祝你生日快乐。”那个声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希望以后都能陪你一起过生日……”
    哦，原来这是一个可以录音的玩具啊，向晚新奇的把小熊拿在手上把玩着，又等了好一会儿，就在她以为郑旭录的语音已经放完了的时候，小熊忽然又冒出了一句话：
    “唉（叹气声），好想牵你的手……上次就差一点点儿……”

 第114章 鬼畜

    向晚花了半晚上的时间藏在被窝里反复听那一段录音，又花了剩下的半个晚上找地方藏这个有些“见不得人”的小熊玩具。
    她自己的房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全家最没有隐私的地方，向晚妈每天例行打扫卫生的时候，既不会主动敲门，也不会管什么非礼勿视，她最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光屁股的时候我都不嫌弃，隐私个鬼哦！”
    当初的偷看日记事件虽然只是一个极端个例，但是向晚也绝不敢再掉以轻心。换了好几个地方之后，向晚仍然觉得很不保险，干脆直接把小熊胸口的电池拿了出来，这样一来它就变成一只普通的玩偶了，即使被妈妈发现了，也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折腾了一晚上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难免顶着两只黑眼圈，向爸爸还以为是女儿学习太刻苦，一边叫她别太拼命，一边嘱咐老婆晚上再给孩子加个宵夜。
    心虚的向晚默默的把头埋进了饭碗里。
    就像那一次在泳池里流鼻血的郑旭一样，向晚此时也恨不得被所有人遗忘掉，悄咪咪的躲在角落里发霉，然而偏偏天不从人愿，一到了学校，薛明那个二愣子就咋咋唬唬的把向晚推到了众人的目光之中。
    “嘿，向晚！你要出名啦！”
    “什么什么？”王海婷这大嗓门也过来凑热闹，“向晚怎么了？”
    “她写的一篇什么文章上了晨曦报了！”
    “哇！”
    薛明的话不仅让王海婷赞叹不已，就连向晚本人也吓了一跳。
    晨曦报，是当地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教育类型报刊。专门有一个板块用来刊登中学生的原创文章，只不过该板块的编辑一向以挑剔和严厉而出名，据说能够被选中的文章全都是万里挑一，十分难得。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向晚可以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给晨曦报投过任何文章，刊登出来这事就更不可能了。
    “你从哪儿听到的谣言啊？肯定听错了，不可能是我。”向晚淡定的回答。
    “你就别谦虚了！我是听我爸说的，肯定错不了！”薛明认定了向晚就是在谦虚，他爸爸的性格他最清楚，不是十拿九稳的事绝不会轻易说出口，既然已经当成新闻说给他听了，那就一定是真的没跑了。
    向晚被薛明的信誓旦旦搞得连她自己都糊涂了，不过很快她就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她的文章确实是上了晨曦报，只不过是以前的班主任李艳私下帮她投的稿，因为只是报着试试看的心态，对于到底会不会被选中李老师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把握，还担心说出来反而会让向晚失望，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她。
    如今向晚已经不是她的学生了，这个好消息她也就直接告诉了文a班的班主任黄淑芬。
    想到昨天晚自习黄老师一反常态的让她当众念了自己的考试作文，向晚有些恍然大悟。
    文章登报当然是件好事，虽然只是地方上的报刊，但是在本地的教育领域还是有些分量的，就连校长也觉得很欣慰。
    出自文a班的学生获得了值得肯定的荣誉，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a班的优秀。这对于最近因为成立文a班这事倍感压力的校长来说，时机恰到好处。
    既然是一件有益的好事，自然要大力宣传，校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校广播站，在宁瑶瑶这个资深广播员的极力推动下，广播站决定要做一个专题，不仅打算将这篇登报的文章播送给全校师生，而且还要专门采访一下作者本尊。当然了，这个采访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宁瑶瑶的头上。
    得知将要被采访的向晚尤其感到惶恐：“不是吧，这也太夸张了！又不是在人民日报上刊登了，在广播站念一下就可以了，采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宁瑶瑶摆了摆手，“少废话！我已经接了这个任务了，你不会是想要我丢人吧？赶紧乖乖配合吧！”
    “……”向晚被强压着看了一遍采访的预稿，不得不态度坚决的否定了好几个无厘头的提问，并且把一些跟写作无关的问题也给划掉了。
    “喂！你这样一划都没剩下什么了呀！只有这几个干巴巴的问题怎么吸引人？！”宁瑶瑶同学对此表示很是不满。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什么名人，而且也根本没打算出名，不管你设计什么样的话题都不会吸引人的，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会对我的事情感兴趣！”
    最关键的是，那都是些什么破问题啊！像“分享一下抓住灵感的方法”这种也就算了，那个“写作的时候有什么怪癖？”之类的问题，她才不要回答呢！看着小本本上被划得七零八落的问题，宁瑶瑶危险的眯了眯眼，不过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任凭向晚在本子上改来改去直到觉得满意为止。
    因为这个采访节目是录播，所以向晚自觉压力稍微小了那么一点点，不过等到正式播出之后，她就完全淡定不起来了。明明录的时候她们的问答都是很正经、很正常的，甚至一路都朝着向晚期待中的索然无味发展着，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后期被宁瑶瑶加上了一些配乐和音效再剪辑出来之后，采访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那时候的向晚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鬼畜”，所以也就无从知晓后期制作的恐怖。不管她内心是如何的崩溃，反正宁瑶瑶同学对这个最终的成品很满意。拜她所赐，一时间向晚的名字成了一个搞笑的开关，轻易就能够开启大家的笑点，也幸好这只是一个广播节目，向晚的“脸面”总算还是保住了。
    经过这个采访事件，让向晚的鸵鸟心态彻底破功了，只因为就连郑旭见到她时也忍不住老是想笑，搞得她也严肃不起来，只好相视一笑泯所有了，什么尴尬、害羞和无措，在笑容面前通通烟消云散。至少她多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班主任黄老师自从她的文章登上了晨曦报之后，就再也没有三天两头的把她叫去办公室里洗脑了，这一回语文办公室的常客变成了生活委员蔡晓玲同学。
    蔡晓玲是个热心豪爽的女中豪杰，是属于那种扛得了大桶水、搬得了课桌椅的类型，不过她也有一个要命的弱点，那就是怕虫子，毛毛虫、甲壳虫、蛐蛐、蜜蜂等等，反正就是越小的越害怕，会飞、会蠕动的那种就更不用说了。遇到虫子之后她就会从一个女金刚变身成一尊雕像，不仅一秒钟就石化，而且尖叫声足以划破天际、震撼宇宙。
    每个人都难免会有一两样或害怕或讨厌的东西，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向晚对此表示理解，有时候那些一拱一拱慢慢蠕动的软体生物，确实有其非同凡响的杀伤力，起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是很正常的反应，而蔡晓玲也不过是比常人的反应更加激烈一些而已。
    当怕虫子的蔡晓铃倒霉的当上了生活委员，不得不在大扫除期间直面各种各样人生的挑战，即便是在大无畏的打跑过几只耗子之后，也还是过不了小虫虫这一道坎儿。
    而且由于她实在是太热心、好说话，间接导致了大家做值日生时候的懒散和随意。通常来讲，如果生活委员检查卫生时发现不过关，都会让大家重做，黄雯雯当初就是这样做的，这也是生活委员容易吃力不讨好的重要原因。不过蔡晓玲却好像生怕得罪了同学，每次检查之后往往都不好意思要求大家返工，而是选择自己亲自动手再打扫一遍。这一来二去的，大家的劳动积极性就逐渐变成了惰性，觉得反正总会有人收尾，既然认不认真打扫结果都差不多，又不会有返工的风险，那就不如偷偷懒来的更省事。
    一个班级的卫生只靠一个人的努力自然是不行的，就算蔡晓玲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所以他们班虽然有一个最最热心的生活委员，却连一次卫生流动红旗都没有得到过。
    蔡晓玲被黄老师叫去办公室也是因为这个，要说纪律红旗得不着是因为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那么卫生红旗一次都没有得到，就显然不太符合常理了，目前高二年级最不济的班级也至少得过一次红旗，他们班却始终都没有打破过零的纪录，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被班主任约谈了几回之后，蔡晓玲就开始忧愁了。
    每个星期的班长是大家轮流做，可是她这个生活委员却暂时还是个铁打的，听班主任的意思，要是他们班不能拿到一次卫生红旗，估计在毕业之前，她都甭想卸任了。她不想得罪人，可轮值的班长们也都不傻，知道纪律红旗不好得，就转而都把目光放在了班集体活动上头，根本就没人愿意触碰卫生这一块儿。
    等到了拖无可拖的时候，就到了她自己当班长的日子了。蔡晓玲牙一咬、眼一闭，决定这回一定要狠下心来，结结实实的做一把恶人。
    于是这天早上，当她伸出食指在班级门口的窗台上那么一抹，看到手指头上的那一丢丢灰的时候，她就知道，机会已经来了。
    “这个窗台的卫生是谁负责的？”蔡晓玲挺胸抬头的走到讲台上，气沉丹田的问道。是时候该让大家见识一下自己铁血无情的一面了，她这样想道。

 第115章 腹黑

    因为人少的关系，文a班值日生的安排是每两人一组。早上值日生的工作一般都相对简单，因为前一天晚上的值日生基本上都已经把扫地、拖地、倒垃圾这些工作做完了，早上晨读之前，值日生只需要检查一下黑板和垃圾桶，再擦一遍窗台和门框就行了。
    星期二的早上，蔡晓玲终于下定决心要大发雌威，向她亲爱的同学们展示自己身为生活委员严肃无情的一面。
    “这个窗台的卫生是谁负责的？”她站在讲台上吼了一嗓子。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声音，蔡晓玲心里顿时一个激灵。看着对面那个挂着银边眼镜的欠揍脸，她心里有种十分、特别、非常坏的预感。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前生有怨、今世有仇的隔壁邻居家小孩——杨帆。
    “咳，”蔡晓玲外强中干的清了清嗓子，“那个什么，作为值日生你的工作也太不细致了吧，你看窗台上的灰都没有擦干净！检查不合……”
    “哦，对啊，我这不是还没擦完呢吗？”杨帆扬了扬手里的抹布，又用眼神扫一一下脚边的水盆，眼镜片的光芒及其刺目的一闪，那表情在蔡晓玲看来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嘲笑她说：“你什么眼神啊？难道看不到我正在干活吗？”
    蔡晓玲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愤怒的鼻息，胸口上下剧烈起伏，气沉丹田地道：“嗯，那你就继续、好～好的干活吧！”
    一大清早，蔡晓玲好不容易找到的发飙机会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溜走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干瘪。
    真的不能怪她如此没用，蔡晓玲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找着理由和借口。实在是敌人太过凶残，根据以往无数次的血泪教训，只要跟杨帆对上了，就准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都说小孩子不记事，但蔡晓玲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她跟杨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因为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的生活整个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一日阳光明媚、天气晴好，五岁的蔡晓玲揣着满满一兜的糖果在自家单元楼下玩耍，见到正好有人搬家就忍不住好奇的凑过去看热闹，就是这一看，一眼就发现了那个表里不一、口蜜腹剑、徒有其表、无耻至极的小杨帆。
    蔡晓玲无比鄙视当年那个幼稚天真的自己，因为那时的她居然会肤浅的被皮相所迷惑，继而主动跟那个恶魔搭了个讪。当然了，经过她多年的反复分析，她又忍不住为自己找理由，觉得年幼的自己大约当时只是有些想吃那货手里的冰淇淋，而并非是垂涎于他的美色。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却始终也逃不掉一个事实，当年的的确确是—她—先主动开口的，这大概就是送羊入虎口的经典案例。
    “小哥哥，你长的真好看，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我叫蔡晓玲，你叫什么？”每每想到当年自己说过的第一句话，蔡晓玲都想分分钟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至于当时的小杨帆是怎么回答的？蔡晓玲冷哼，恶魔就是恶魔，披上了天使的皮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杨帆虽然还是小小年纪却已经智商感人的迅速抓住了重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
    “你是想吃我的冰淇淋吗？”他说。
    那会儿还有点傻乎乎的蔡晓玲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甚至还咽了一下口水。
    “那你就用兜里的糖换吧。”杨帆恶魔怂恿道。
    于是五岁的蔡晓玲毫无保留的把兜里全部的糖果都装进了对方的口袋里，然后，当她兴高采烈的接过对方的冰淇淋的时候，杨帆却对着她的身后露出了一个无比委屈的表情，那种敢怒不敢言、委屈又难过的复杂表情简直可以直击奥斯卡小金人，真是当年的影帝舍他其谁啊！
    这个可以获奖的表情自然不是用来浪费的，彼时蔡晓玲的身后正站着几个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大人，其中不仅包括杨帆的爸妈，很不幸的还有蔡晓玲自己的妈妈。
    “玲玲！你怎么能抢哥哥的冰淇淋呢！”蔡妈妈不负所望的根据杨帆的绝佳演技自行脑补出了一个真相，觉得十分尴尬又丢脸的使劲瞪了女儿一眼。
    蔡晓玲被妈妈这一眼瞪的既懵懂又无辜，举着冰淇淋停留在了一个要吃不吃、想吃又不敢吃的可怜境地。而就在这时，杨帆恶魔给了她最有力、最致命的最后一击。
    “没关系的阿姨，既然妹妹喜欢就让她吃吧，我是哥哥，就应该让着妹妹。”这句话说的真是既懂事又大气，再配合上那副“我好舍不得，但为了妹妹我忍了”的表情，瞬间就秒杀了在场的所有大人们。
    反观一脸懵逼举着冰淇淋正伸出舌头要舔一口的蔡晓玲，蔡妈妈表示，恨不能羞愤欲死。
    从那天开始，杨帆就被烙上了“懂事、听话、有礼貌、爱护小妹妹”等等一切美好的标记，至于蔡晓玲小盆友，用她妈妈总结的话就是：“不像话！就知道吃！”
    如果说五岁的蔡晓玲因为以前从未接触过，所以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做“腹黑”，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就可以专门为此出一本书了，名字就叫《被“腹黑”祸害的那些日子》。
    自从杨帆家搬到了这栋楼，并且还很不巧的成了她家的对门，蔡晓玲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你看人家帆帆！又考了第一名！”
    “你看人家帆帆……”这句话几乎成了蔡妈妈的口头禅。
    虽然杨帆及其不要脸的自称哥哥，但其实他只比蔡晓玲大了两个月，而且很不巧的，就连生日都只差一天，每年等蔡晓玲过完生日，第二天就该轮到杨帆了。然而因为他们两家关系好，杨帆的妈妈跟蔡妈妈商量了之后，从蔡晓玲八岁那年开始，俩个人的生日就放在一起过了。本来很讨厌杨帆的蔡晓玲是不愿意的，不过一想到这样一来，杨帆每年就得被迫迁就自己而提前一天过生日，她就偷乐着答应了。
    高中以前，杨帆不仅跟她同校，而且就在同一个班级。也不知道她妈妈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了杨帆“安全可靠”的，每天早上都非得把她交到对方手里，看着他们一起去学校才会觉得安心。晚上放学也一样，杨帆大约是得了她妈妈的什么嘱托，总是会一言不发的等着她一起回家。
    虽然俩人在路上基本上不怎么交流，即使是说话也都是互相拌嘴吵架居多，当然了，都是她一个人在吵，杨帆一般都是很冷静的，往往她说了十来分钟，对方却只需要一句话就会驳的她哑口无言，所以在蔡晓玲心里，他们的关系简直是差的不能再差了。
    只不过群众们的眼睛并不总是雪亮的，他们俩因为每天同进同出而常常被传出各种绯闻。相比蔡晓玲的直女本性，杨帆常常会因为那副极具欺骗性的皮囊而女生缘爆棚。整个初中，蔡晓玲就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次被暗恋杨帆的女生下绊子、使坏了，幸亏她一向神经粗大，虽然觉得挺烦，但是一般二般的小把戏也还都不被她放在眼里。直到有一回，有人在她的文具盒里放了整整一盒的毛毛虫，这可是她最大的软肋，那一次吓得她哭的天崩地裂，恶心的一直在搓自己的胳膊，生生把皮肤都搓破流血了，还是觉得无处不痒。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杨帆真正的怒火，他找到了那个放毛毛虫的女生，直接把对方堵在墙角，将一整盒的毛毛虫全都倒进了对方的衣服里，任凭对方如何咒骂、讨饶都没有停手。后来那个女生的父母找到了学校，杨帆也被请了家长，可是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肯道歉，在对方父母的不依不饶之下，最终还是被记了一个警告处分。
    这件事之后，不近视的杨帆忽然带起了眼镜，造型夸张的镜框和那一圈银色反光的镜片瞬间遮住了半张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倒毛虫事件，还是因为戴上眼镜之后泯然于众生的脸，杨帆终于不再是学校里女生们的焦点了。蔡晓玲的日子也恢复了平静。
    初二上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杨帆一脸严肃的对她说：“如果高中你不想还跟我待在同一个学校，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努力学习。”
    那时杨帆给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以你现在的成绩，是肯定考不上什么好学校的，我听我妈说了，你父母已经准备好交助学金，到时候送你去一高中上学了。我的成绩你是知道的，正常情况下肯定能考上一高中。所以如果你现在不努力一下尝试自己考上二高中的话，到时候高中三年还是得跟我在一个学校，要如何选择，你自己可要想好啊。”
    蔡晓玲被那句“高中三年还是得跟我在一个学校”雷的浑身汗毛倒竖，失眠了两个晚上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高中生活拼上一回！
    “我的高中我做主！”蔡晓玲在这种强大的动力之下，头悬梁、锥刺股的为中考奋战着，甚至不惜捏着鼻子向杨帆请教，终于熬过了中考，在家人惊喜不已的目光中成功收到了来自二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然而，“腹黑”永远都是“腹黑”，蔡晓玲后来才知道，杨帆其实早就接受了二高中的橄榄枝，以减免学杂费等优厚条件答应了放弃考一高中，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去一高！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蔡晓玲愤怒的咆哮着！
    杨帆慢条斯理的摘掉眼镜，朝她露齿一笑，蔡晓玲的眼前瞬间五光十色，大脑一片空白。

 第116章 大灰狼

    杨帆是个学霸，而且是个外表雪白、内里腹黑的学霸，蔡晓玲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发现自己如果想要在高中时期摆脱掉这个腹黑，唯一的机会就只剩下文理分科了。
    不管怎么想，被二高中费力挖过来的杨帆都不可能会转理投文，于是蔡晓玲同学几乎在瞬间就决定要放弃理科了。从开学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可惜任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会有个文a班突然间横空出世。就在那一刻，蔡晓玲是真心希望他们的班主任能是个灭绝师太一样的存在，或者杨帆的爸妈会那种专制霸道的家长，反正只要能阻止这个人选文科就好。
    唯一的希望破灭之后，无奈接受事实的蔡晓玲把自己生生憋成了一只喷火龙，可要让她因此去找杨帆吵架她也总是吵不赢，打架吧虽然可能会赢，但是她又舍不得。不要误会，舍不得主要是指他那一副亮瞎人眼的臭皮囊，绝不是因为杨帆这个人。
    无处发泄的蔡晓玲只好在这天早上上学的路上把个自行车生生踩成了风火轮。这样做的后果却也很可怕，她跟她的自行车险些就跟一辆货车上演了一场不期而遇，如果没有杨帆及时出手的话，估计她也就没什么机会烦恼了。那时候惊魂未定的蔡晓玲并没有注意到杨帆有些痛苦的表情和僵硬的右手腕。
    很不巧的那一天正是高一下半学期期末考试的日子，为了救蔡晓玲，杨帆的右手腕受了伤，虽然只是轻伤，但在正常情况下也足以使人无法正常的握笔写字。可杨帆却愣是咬牙忍住了没跟任何人说，就连监考老师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就这样拖着受伤的右手腕考完了期末考试。
    当蔡晓玲同学在期末成绩单上看到杨帆的分数的时候，简直惊讶的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无比幸灾乐祸的围观了好几天。虽然对方的成绩还是可以吊打蔡晓玲，但是跟以前相比，那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哎呦喂，你这语文和英语是用脚写的吧？啧啧啧，好可怜的分数哦～”
    “哦？原来我的脚都比你的手强啊！”杨帆淡定的怼了回去，成功的看到了蔡晓玲瞬间黑如锅底的脸。实际上，他的语文作文直接交的就是白卷，其他科的很多需要大量写字的主观题他也全都空着没有做，因为当时他的手腕实在是太疼了。不过那时他就已经算过分数了，只要没有意外，上文a班还是没有问题的，即使出了意外，就凭当初给自己的那些优厚待遇，他相信校长也不会放着不管的。
    总之，“我就算是用脚，也能上得了文a班，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反射性想要还嘴的蔡晓玲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如果杨帆一定会上文a班，那她是不是应该故意考差一点才对呢？只要上不了文a班，她不就可以摆脱这个人了吗？啊～～好后悔！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却到现在才想明白啊！可不可以重考……
    看着对面那个魂不守舍、一副受到巨大打击样子的蔡晓玲，杨帆轻蔑的一笑，呵，就这智商还想跟我斗！呵呵！
    斗智斗勇从来就没有赢过的蔡晓玲还是用拳头逼迫杨帆同学签署了约法三章，勒令他必须在新的班级里跟自己保持距离，并且每天上下学的时候不许跟她同进同出。
    “学校到家的路就那一条，你是想让我飞吗？”
    “那，那你就先在学校附近等着，等我进去之后，你过五分钟再进去！”
    “……好。”
    结果开学第一天，蔡晓玲却还是跟杨帆同步进入教室。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怎么说话不算话！”蔡晓玲怒道。
    “我等了啊，明明是你自己动作太慢了！都让你提前五分钟进来了，怎么还是被我赶上了？”
    “！！”
    第二天，蔡晓玲吸取了教训，让杨帆先走，自己在外头足足等了十分钟才进校门，结果她还是在班级门口遇到了杨帆。
    “你！！”
    “咦？真巧啊，我刚刚尿急，去了个厕所。”
    “……”老子信了你的邪！
    “看，我们果然很有缘份哪。”杨帆这样说道。
    反正不管蔡晓玲想了什么办法，杨帆总是能成功的制造两人的同进同出。她也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杨帆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至少凭她的本事阻止不了。
    就好比这个早上，当她发现值日生是杨帆的时候，她就没再废话，而是直接自己动手把阳台仔细认真的擦了一遍。果然直到检查卫生的人都走了，据说还要再擦一遍的杨帆也没有现身。这一天，蔡晓玲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四处查缺补漏，给各个卫生死角贡献自己的力量。
    至于为什么她会预料到杨帆一定会消极怠工，那自然是因为她知道，杨帆一点儿也不赞成她当这个生活委员。
    “吃力不讨好，你就那么喜欢干活儿吗？”他这样说。
    “那是老师选的，又不是我愿意的！”
    “既然不愿意，那消极怠工会不会？那么积极主动干嘛？”
    “其实也没有那么不愿意……反正，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已经当了生活委员，那就得好好当！”
    杨帆自然不会理解她的这个理论，在他眼里只看到了蔡晓玲的辛苦，徒手逮耗子的蔡晓玲在其他女生眼中也许是个英雄，但是在他心里却只记得那个因为害怕毛虫而抓破自己皮肤的哭唧鬼。或者还是那个被骗了却还只记得吃冰淇淋的傻姑娘，那一声“小哥哥”便永远成为了他心里的软肋。
    再有一次发现刚刚擦干净的门框上出现了一个鞋印的时候，蔡晓玲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杨帆！你到底想干嘛！”
    “我在学习啊。”
    “……我不是问你现在在干嘛！我是问你刚才干了嘛？”
    “我知道你不是在问我现在在干嘛，我就是在回答你刚才在干嘛啊，我在学习。”
    “撒谎！你敢说这个鞋印不是你踩的！你敢不敢把鞋脱下来比一下！”
    “好啊，你比吧。”
    蔡晓玲一看他那副淡定的不行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输了，门框上的这个鞋印肯定不是他踩的。不过就算不是他踩的，那也一定是他指示的，肯定错不了。
    无语凝噎的蔡晓玲认命的拿起抹布擦着鞋印，手上的力道一看就是把门框当成了某个人。
    晚自习前的大课间是最后一次卫生检查，熬过这一次这一天就算是过去了，蔡晓玲连晚饭都吃的食不知味，只一心关注着班里的各个死角。
    “杨帆！你怎么还不去倒垃圾！”为了保险起见，蔡晓玲决定在这最后关头把他给支开，等他倒完垃圾回来，估计巡查员就已经检查完了，看他还怎么捣乱！
    大概是见她这回真的上了心，杨帆这次倒是挺听话，乖乖的拎起垃圾袋就要走，谁知道就是这么巧，垃圾袋的质量明显不过关，哗啦一声，袋子里的果皮纸屑撒了一地，要不是杨帆躲得快，淋漓的汤水差点全倒在他脚上。
    “！”蔡晓玲的尖叫还含在嘴里，就见班级门口一个带着袖标的身影缓缓飘过，那只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的手如同一根锥子，扎的她撕心裂肺。
    “啊～～杨帆！我跟你拼了！”蔡晓玲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揪住了罪魁祸首的衣领子。幸好彼时班里围观群众比较多，还算及时的将杨帆从她的手里救了出来。分开这一对儿之后，被勒脖子的还没说什么呢，勒人的倒是先哭上了。
    “呜呜呜！你就是故意的！呜呜呜！我要聋死你（弄死你）。”
    “这回真不是我故意的！”杨帆也特别无奈，垃圾袋的质量问题也不归他管啊！“你看你得讲道理吧，垃圾袋我没有做过手脚，而且它也不是我买的。”
    “呜呜呃……”蔡晓玲想起来了，垃圾袋每次都是她负责买的，只不过上一次因为贪便宜，换了一种更薄的。当时她是想着，反正班里的垃圾桶总是没等满就倒干净了，薄一点也没关系……想到这一茬，蔡晓玲哭得更伤心了。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她的心情还是没有恢复过来。俩人骑车一起回家的路上，杨帆忍不住开口道：“差不多行了啊，考试没考好也没见你这德行！”
    “你闭嘴！你懂什么啊！”蔡晓玲踩着自行车往前猛蹬了几下，“你这个人最可恶！你说！你干嘛老是跟我作对！”
    “因为我喜欢你啊。”杨帆毫无预兆的抛出了这句表白，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讨论“今天我们吃什么”一样。
    “你是喜欢欺负我吧！”蔡晓玲的脸上也同样波澜不惊。
    “嘛，都差不多，反正都是喜欢。”
    “不要！我不要！好汉你就发发慈悲放过我吧！”蔡晓把车停在路边玲嚎啕着，她给自己的定位一向都是个野蛮女友，所以她的梦中情人至少也要是一位温柔的欧巴，反正绝不会是这个总是在各方面碾压她的大腹黑！
    杨帆也跟着把车停了下来：“女侠，你也发发慈悲，就收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书生吧。”
    “……”蔡晓玲呆滞的望着面前这张让她即使天天看着仍会炫目的脸，这死家伙不愧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深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可惜啊，蔡晓玲用力的把心里那个口水长流的小人砸醒，就像杨帆了解自己一样，蔡晓玲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杨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可怜的柔弱书生，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纯种大灰狼。

 第117章 讨价还价

    向晚之所以会格外关注杨帆和蔡晓玲这两个人，主要是因为他们是目前班里第一对儿因为疑似早恋而被请到班主任办公室的同学。
    在此之前，由于他们每天的同进同出，以及杨帆同学有意无意的宣示主权，差不多全班同学都已经在心里默认了他们是一对儿，谁成想，这俩人居然会是清白的。
    “绝对清白！比雪还要白！”蔡晓玲如是说道，“不信您可以去问我们以前的班主任，她最清楚了！我们俩家只是关系很好的邻居，因为顺路所以才会每天同出同出！”
    “哦？真的是这样？”黄老师其实也只是有些怀疑，所以才找他们过来试探一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当然了！千真万确！”蔡晓玲暗中给了杨帆一个手拐，小声的催道：“你倒是说话呀！哑巴了？”
    “唔！……对，蔡晓玲说的都是实～话。”杨帆龇牙咧嘴的揉着被撞疼的胸口，有些不情不愿的道。
    “那好吧，你说的情况我会跟你们以前的班主任确认的。”黄老师看了杨帆一眼，“蔡晓玲你先回去，杨帆再留一下。”
    听到这话，蔡晓玲几乎想都没想就立马闪身走人了，丝毫都没有身处同一个战壕的兄弟情谊。杨帆悄悄的冲着她的背影比了一个中指，其实不用想他也知道班主任接下来要说什么。
    “杨帆，即使没有今天这个事，老师也早就想找你好好谈一谈了。”黄淑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甚至拉了一把椅子过来示意他坐下说话。“你以前的成绩你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我从校长那里也了解了一下，当初中考的时候，你可是被学校特意招来的。老师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的学习成绩下滑的这么明显呢？如果你是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听听。”
    “老师，您不用说了，我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蔡晓玲说你们不是在早恋，你也说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成绩下降的这么明显，总是要有原因的吧。”黄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试卷放在他面前：“我看过你这几次的考卷了，杨帆，如果你是真的不会做，或者是脑子笨跟不上进度，那老师今天绝对不会在这儿跟你废话。可是你自己看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些题下面全都空着？我不相信你不会做，那我就只能认为你是故意不做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既然已经被您发现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这么做确实有我自己的理由，如果老师能答应不再追问，那我就向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黄老师诧异的看了杨帆一眼，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跟她讲条件的学生，可真是稀奇了，不过：“这件事我可以不再问，只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所有的考试你都必须要保证考到年级第一名。”
    “哦，可以。”
    杨帆太过淡定的回答反而让黄老师有点心里没底：“我说的是所有！不管大考还是小考，只要参与年级排名的都算在内！”
    “嗯，我明白了。”杨帆点点头，“那老师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看着杨帆潇洒的走出办公室，黄老师心里既狐疑又郁闷，这就好比买东西跟商家讲价，自己下了狠心还了一个价，却被对方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了，明明是占了便宜，心里却还是有种吃亏的感觉……
    杨帆一回到班里，就听到蔡晓玲正在跟几个女同学说着“悄悄话”，当然了，以她的性格和音量，这悄悄话倒不如说是“大喇叭”更合适。
    “我们俩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但是关系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他这人表面看着还行，其实芯子里都坏透了！就知道欺负我！”不知道正主儿已经回来的蔡晓玲还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努力的抹黑对方，殊不知她身后那些原本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已经全都在杨帆的注视之下心虚的逃逸了。
    杨帆是从班里的后门进来的，几个正在背后议论他的女生根本就没注意到，还在那里自顾的说着话。
    “也就是说，你跟杨帆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豆瑾羡慕的道：“而且还是那种欢喜冤家型的！”
    “看不出来啊小瑾，原来你也喜欢看这种言情小说～”王海婷马上调侃道。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喜欢看！一般情况下，这种小说里的男主角都特别专情，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足够～帅！”覃雯这个大花痴双眼泛光的道：“杨帆很帅吗？奇怪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啊？完了完了，我的眼力要退化了，感觉生生错过了一个亿啊！一会儿等他回来一定要看个清楚！”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怎么跑题跑到他帅不帅的问题上了？”
    “好好好，我们这不是在听嘛！”覃雯摆了摆手，“话说你真的不是在跟我们变相秀恩爱吗？”
    “什么？！”蔡晓玲吓得舌头都打结了，“你居然这么说！你要失去我了你知道吗？”
    “嘻嘻”
    “好了好了，别逗她了！”向晚忍住笑换了个话题，“听你的意思，杨帆还是个隐形的超级学霸呢？可是咱们才考完期中考试没多久吧，我怎么不记得他的排名了……他排多少来着？”
    “我这里还留着成绩表呢！找找不就行了！”王海婷举着一张纸扬了扬，除了蔡晓玲，几个女生都把头凑了过去。
    “找到了！”
    “第六名啊！”
    “什么嘛，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超级学霸呢！这不是跟我们小瑾还差的不少呢嘛！”
    “他以前确实是个超级学霸来着！”蔡晓玲忍不住替杨帆说话道：“不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上学期期末那次考试之后，这几回考试全都严重有失水准！这么说起来，这家伙确实是有问题啊！不行不行，看我今天晚上回家告他一状去！这小子看来是皮又紧了啊～”
    听着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向晚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别处，在这张成绩单上，杨帆的名字下头紧挨着的就是蔡晓玲的名字，更神奇的是，这俩个人的总成绩居然只有区区几分之差。
    还真是巧啊，向晚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眼角余光不经意间一下子就扫到了身后的杨帆，这家伙也不知道已经在她们身后站了多久了，见她看过去还比了个“嘘”的手势。向晚眨眨眼，看一眼杨帆，再看一眼成绩表，忽然促狭的笑了起来。
    虽然星期二被扣掉了两分卫生分，但是蔡晓玲仍然没有放弃要争取流动红旗的美梦，她始终觉得这个星期至少还有必要再抢救一下。或许是那天她扑上去掐杨帆的架势有些骇人，值日生们自那以后都分外乖觉，虽然她还是那么的好说话，可大家却明显都比以前自觉多了，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她开口，就已经自动自发的返工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气侧漏？”蔡晓玲无比自恋的脑补着。
    杨帆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鬼的霸气侧漏哦！要不是他私下里的各种小动作，大家怎么可能会这么配合？
    一转眼就到了星期五这天，虽然目前为止他们班还是只扣了那两分，看起来形式是一片大好，不过万一要是有哪个班级这星期运气爆表，压根一分也没被扣呢？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向晚他们几个全都劝蔡晓玲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至少也先写一个班级活动的策划方案。可惜蔡晓玲十分光棍，下定了决心为了卫生红旗就要孤注一掷。
    可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第118章 堆雪人

    向晚的好朋友黄雯雯不仅是一名生活委员，而且还是一名尽职尽责、很有荣誉感的生活委员，她最近正在达成一项名为“卫生红旗三连胜”的成就，而且再过几个小时，她就即将要圆满达成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向晚为好朋友的成就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在心里对蔡晓玲表达了深深的哀悼。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看起来蔡同学本周是难逃被惩罚的命运了，关键是她又得为此伤心上一回。
    不过向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也来不及再帮蔡晓玲想别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目送着对方怀着一腔飘渺的期待雄赳赳的去开班长大会。
    为此，在班长们开会期间，向晚就一直都在搜肠刮肚的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安慰对方，想的头发都掉了好几根，两根眉毛都快打结了。
    结果，生活处处都有惊喜，蔡晓玲一脸恍惚的回到班里，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展开了手里的流动红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的向晚就看到了那面红旗上的几个烫金大字：纪律红旗先进班！
    全班肃静了好几秒之后，爆发出了既惊又喜、既摸不着头脑又欢天喜地的复杂欢呼，向晚唯一能表达的就只有默默的竖起大拇指了。
    “牛！”
    就这样，在蔡晓玲和杨帆两位同学共同为班级卫生事业作出的一系列、各种有效措施之后，文a班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第一面——纪律红旗，真是可喜可贺。
    事后大家聚在一起总结了一下，希望能够从中找出日后可以用来借鉴的经验，可思来想去都毫无头绪。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大概也许是负责检查他们这一层楼的巡查员开了小差，所以才没有扣掉多少分数。
    这面莫名其妙得来的流动红旗被蔡晓玲珍而重之的挂在了班级的门上，以前文a班的学生们对这面小旗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对于是不是能得到红旗也没有什么执着的信念，可是如今这烫金的大字挂在那里，看起来却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可爱。等到了下个星期，这面小旗子被拿走送去别的班级的时候，班里的大门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大家的脸上就多少都透着那么几分不舍。
    “向晚，你说咱们再努力努力，争取把卫生红旗给挣回来怎么样？”蔡晓玲这样说道。
    “那还有什么说的？当然好了！”
    流水的班长，铁打的生活委员，从此蔡晓玲同学的心中就萌发了一份执念，那面卫生流动红旗偶尔也会因为这份执念而光临文a班，但更多的时候，蔡晓玲都在这种努力中痛并快乐着。
    在向晚所在的城市，2003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在大家透着窗户望出去的期盼表情里，二高中难得响应了一回学生们的迫切愿望，在学校的操场上举办了一次以班级为单位的堆雪人大赛，在上午的大课间时间里，学生们各个都脸颊通红、双目放光，争先恐后的为本班的雪人添砖加瓦。
    等到大家都完成的差不多之后，二高中的校长独自登高远望、粗略的一扫，伸手一指就评选出了一个他认为最好看的雪人，在口头表扬了一番之后，堆雪人大赛就落下了帷幕，大家全都又被老师们赶回去上课了。
    经过这一番全校学生的共同努力，刚刚被大雪完全覆盖住的二高中操场总算是恢复了原貌，可能会影响正常教学的雪都已经变成了一只只白胖的雪人，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在寒风中招展。这一天，所有上体育课的班级都收到了来自周围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向晚使劲搓着冻红的双手，缩在教室的窗户里头欣赏外面形态各异的雪人们。他们班今天没有体育课，向晚却觉得幸好没有，因为事前没有准备，她连手套都没有准备，刚刚堆雪人的时候就冻得不行，看起来明天必须得换件更厚实一点的外套才行了。
    “嘿兄弟！你刚才没出去真是太可惜了！今天这雪可是不常见哪！”李奇在原地蹦哒着暖和身体，还不忘替郑旭遗憾。
    郑旭那条骨折的胳膊到现在都还没有拆石膏，课间活动自然也不能参加，刚刚班里连值日生都忍不住跑下去了，他都只是趴在窗户上看着。
    “没办法呀，伤残人士嘛。”郑旭情绪不太高的回了这么一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最近他的心情都不太好，不久之前的期中考试他考的并不理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达到他的预期。理科科目的会考结束之后，这次期中考试是第一次完全按照高考的科目设计的考试，就算不能说明太多问题，也至少算是个参考。
    自从胳膊骨折不能正常训练以来，郑旭就把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全都用在了补习上，每天不说是有“悬梁刺股”这么夸张，也至少算得上是刻苦用心了。就连给他补课的大学生都夸他有进步，可还没等他飘飘然呢，这一遇到期中考试，一下子就又被打回了原型。没有年级排名，只有班级排名，本来自信满满的郑旭却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三，倒数第一和第二分别是李奇和方芳。唔，他能说他们体育生可真是团结吗？连考试排名都能挨在一起……
    自忖已经付出全力的郑旭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打击，也难免会有些一蹶不振。他可还记得自己跟父母的赌约呢，下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莫非他逍遥的人生从此就要成为泡影？可他还没有等到心上人的回应呢，就因为自己这惨淡的学习成绩，向晚生日的时候他都没有勇气把那句话说出口。
    “你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小姑娘了吧。”郑旭还清楚的记得他妈妈冷酷无情的这句话，现在想想，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样想着，郑旭生无可恋的趴在桌上把头扭到了另一边，避开了向晚投过来的略带担忧的目光。
    这一天直到晚自习下课，郑旭都没有再跟向晚说一句话，好几次发现她看过来的时候也都刻意的躲开了。
    从外人的角度大概还不觉得什么，毕竟他们俩个对外还只是普通同学，平时也并没有整天黏在一块儿，可只有向晚自己知道，郑旭的目光其实总是无处不在的，只要她回头，总是能对上那样一种让人脸红的眼神。可是今天她几次回过头去，却只是看到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胳膊受伤的郑旭自然没办法自己骑车回家，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补课老师受他父母的托付来接他回去，顺便再补个课。补课的男老师叫赵磊，是本地大学的一名大一学生，长得一副人高马大的样子，看起来比郑旭还要像个体育生，向晚好几次都忍不住怀疑这人其实是凭借身体优势得到的这份家教工作，因为这家伙骑着自行车载着郑旭的时候看起来也比她一个人显得轻松的多。
    今天赵磊来的比较早，他们还没有下课的时候，向晚就已经看到他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晃悠了，没办法，他的块头实在是藏不住，想不注意到都难。
    平时放学的时候，郑旭都要在教室里磨蹭上好一会儿，有时候还要耍赖先陪向晚去天台上看月相之后才肯回家。鉴于郑旭父母给的补课费十分可观，赵磊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所以一般在这种时候都一直很迁就他。
    本来赵磊今天也已经做好准备等上好一会儿了，可谁知他刚刚靠在走廊的窗台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就见以往像个拖延症患者的郑旭已经拎着书包出来了。赵磊虽然心里疑惑，可还是尽职尽责的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书包。郑旭这家伙今天像是脚下踩了风火轮，头也不抬的一路走的飞快，赵磊看了一眼站在教室门口欲言又止的向晚，摸摸脑袋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骑车回家的路上，郑旭坐在后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虽然他平时话就不怎么多，可就连赵磊这样神经粗大的直男都能感觉到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我说，你这是和小女朋友吵架了？”他们俩也相处了挺长时间了，本来年纪就差不多，除了讲课的时候是师生关系，平时的相处更像是哥们一样，这时候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有疑惑就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她还不是我女朋友。”郑旭在后座闷闷的说。
    “哦，那我换个问法儿，你跟你的心上人吵架了？”
    “……没。”
    “那你这是怎么了？生理期？”
    “你才生理期！你全家都是生理期！”
    “你既然不是生理期，那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又不是吵架，你垂头丧气的干什么呀？”
    “唉，跟你说不清楚！”
    “行，你跟我说不清倒没什么，你还是想想回头怎么跟你的心上人说清楚吧。你是没看见呐，刚才那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啧啧啧，整个儿一个梨花带雨呀～”
    “！她哭了？！”郑旭激动的一下子坐直了，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使劲向前去拽赵磊的袖子，“刚才你看见她哭了？！”
    “哎哎哎！别拽啊！危险！”

 第119章 自信

    人来车往的大道上，赵磊的自行车在郑旭的拉扯下危险的打了个转儿，幸好他手上有劲，又及时的伸出两条腿把车给支住了，否则这一下非得连累旁边的路人不可。
    “嘿！别闹了啊，多危险啊！”赵磊佯装生气的道：“幸亏哥有条大长腿，要不你就得伤上加伤了知道吗？”
    “你少废话！你快点说，你是不是看到向晚哭了？”
    “哭？谁说的？我可没说哭这个字！”赵磊脚下一蹬重新把车子骑了起来。
    “不是你说的梨花带雨吗？”
    “哎呀，那就是个形容词，夸张的修饰手法，懂？”
    “……你应该庆幸你教的不是语文，否则就凭这个我就要让我妈炒了你！”
    “呵，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炒了我以后谁接你回家啊！”赵磊无所谓的一乐，“行了，虽然我刚才说的有点夸张，不过你那心上人她就算是没哭，那心里肯定也不怎么好受就是了。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她惹你了？”
    “跟她没关系，”郑旭叹了一口气，“我是气我自己呢。就是觉得有点没脸见她。”
    赵磊把这话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之前的期中考试，忍不住大摇其头：“你说的不就是你的成绩吗？期中考试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过去这道坎啊！你这是不相信哥的水平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呀？”
    “全班倒数第三，你让我相信什么？”
    “这个学习成绩吧，它也不是个一朝一夕就能看得出来的东西，而且你压根就不应该跟别人盲目的比较，你得横着比！”
    “还横着比？我螃蟹啊！”
    “噗！我的意思是你得跟你自己比较！跟别人比较那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进步了，保不准人家也进步了呢！而且你别忘了自己原本就是个学渣啊，跟谁比那都有点自虐的嫌疑。你就只有跟自己比才是最客观的。而且啊，”赵磊抽空回了一下头，“这段时间我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个a班有点变态啊，是尖子班吧？”
    “嗯，我们校长新搞出来的玩意儿。”
    “我就说嘛，你们班的同学估计那都得是在全年级都排的上号的吧，你一个体育生学渣，你跟人家比个毛啊？”
    “……话是这么说，可我跟我爸妈还有个赌约呢，眼看就要到最后期限的期末考试了，我的自由、我的晚晚可全都在此一役！老子输不起啊！”
    “赌约？具体赌的什么呀？班级名次？还是年级名次？提高多少名算是合格？”
    “我妈也没说那么清楚，就说至少得让她看到我还有抢救的希望。”
    “啊？这是什么标准啊，怎么感觉你被坑了呢？这说法是不是跟那句’一切解释权归商家所有’差不多？那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那倒应该不至于，我父母不是这样的人。”
    “嗨，那你还怕什么呀？这根本连个具体的标准都没有，反正就是只要你努力了就行呗，大不了到时候哥给你证明！你小子确实比我之前辅导过的学生都要靠谱！哥这也不算是撒谎。”
    “那我先谢了。”郑旭一笑，虽然还是高兴不起来，不过这些话在心里憋得久了，现在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第二天下午，文a班有一节体育课，因为昨天下了场大雪，今天的天气就格外的冷，郑旭仗着自己病号的身份光明正大的逃了课，这会儿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本来是想歪在椅子上睡觉的，谁知道却越躺越精神，心里反而一个劲的胡思乱想，乱糟糟的让人烦躁，干脆也不睡了，直接爬起来打开了课本和笔记。他这里正努力集中注意力学习，忽然班级的前门被人推了一下，从门缝里露出一个蘑菇头。
    郑旭一愣：“你……怎么回来了？”说着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他们班级的队伍还在操场上没错啊，这会儿正被体育老师带着跑圈热身呢。
    向晚却没有回答，看到班里只有他在时，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才从门缝里挤进来小心翼翼的回手掩上了门。
    看着向晚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郑旭不免有点紧张，赶紧找了个话题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你怎么不下去上课？逃课可不是你的作风。”
    向晚走到他的书桌前，听到这话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没逃课，我给老师请假了。”
    郑旭心想，他们体育老师可真不靠谱，他这都吊着胳膊了，想请个假还得说尽了好话，怎么女同学一开口就准了呢？转念一想又觉出有点不太对劲，等看到向晚变红的耳朵，一下子就醍醐灌顶了，心里也囧的要命，深恨自己脑袋生锈，反应太慢了。
    转移话题失败，郑旭正在暗自懊恼，却听向晚忽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悄悄的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知道因为期中考试的事儿，你最近心情都不太好……”
    “没有的事儿！”郑旭这会儿却不肯承认，“我，我就是最近胳膊快好了，有点痒，痒的我心烦。”这倒不是假的，这个周末他手上的石膏就可以拆了，现在里头大概是在长新肉，痒的人抓心挠肝的，偏偏隔着厚厚的石膏，就算是双手齐用也不过是隔靴搔痒，心里头不上不下的。
    向晚笑了一下，也不戳破他，只是继续说道：“嗯，以前老是你帮我，现在我也想帮你一次。”
    “什么？”
    “我听说上次期中考试虽然对外说没有做年级排名，可其实老师们自己是做了的。”
    “！你听谁说的？”
    “你忘了？那段时间我可是语文办公室的常客啊！”那时候班主任黄老师经常把她叫去办公室开窍，她也顺便偷听了不少的八卦，其中就有这件事。不对外公布年级排名其实是老师们商量之后集体决定的，因为老师们都觉得，现在普通班的很多学生都对文a班当初的分配结果十分不服，一心都在想着如何超越和打脸文a班，暂缓公布年级排名显然能更长时间的保留文a班的神秘感，同时也能继续刺激普通班的学生们。
    “那你看到那个排名了？”郑旭有点激动。
    “没有。”向晚摇了摇头，“我只是看到老师们一起拿着讨论来着。”见郑旭有些失望，赶紧又补充道：“不过我记得那个排名单放在哪里！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什么意思？”
    “我刚才已经去办公室那边看过了，这个时间段语文办公室里没有人，我们去办公室里偷看一下吧！”
    “啊？”郑旭惊讶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向晚，好像有点不认识她似的，在他的印象里，向晚一直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乖乖女，就连扎人家自行车车胎都能后怕上好几天，现在居然会主动提出去办公室偷看年级排名。这莫非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果然已经把晚晚给带坏了吧？短短几秒钟，郑旭脑子里飞速运转，想了好些有的没的，一时间脸上的神色十分的精彩纷呈。
    “快点！趁现在没人，咱们赶紧走吧！”向晚见他愣在那里不动，只是一个劲的发呆，不免有点着急，“待会儿我怕万一有老师回来就糟了。”
    “唉，不是！”郑旭回过神来拉住跃跃欲试的向晚：“你就不怕被发现？到时候怎么解释？”
    “唔，”向晚想了想，“那就这样，你待在外头帮我把风，如果有人来了，你就使劲咳嗽一声。到时候我就假装是去送作业的。嗯，对，就这么办。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找个作业本！”
    “等等等！你先别忙。”郑旭叫住她，犹豫了一下才道：“要不还是算了吧，那种东西看了也没有什么用，反正都已经考完了。”
    “可是如果不看一下，你不是会一直怀疑自己，变得不自信吗？”
    “那你就这么肯定排名一定是好的吗？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其实并没进步呢？如果事实证明其实我并没有进步，而只是我自己感觉良好，到时候又要怎么办？我现在只是没有自信，可一旦事实证明了我根本就是无药可救，那可就不是简单的没有自信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向晚抿了抿嘴。
    “我的意思就是，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郑旭烦躁的摸了摸鼻子，“就算看了年级排名我也自信不起来！努力学习根本就没有用！我根本就还是个学渣！倒数第三的学渣！懂吗？不管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才不是！”向晚也激动的大声喊道：“你明明就有进步！我就是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
    “我知道！”向晚涨红了脸：“就算你的成绩没有进步，学习没有变得更好，我也知道！我看到你的努力和付出了，我就喜欢你这么努力的样子！我就是喜欢这样的郑旭！”
    郑旭：“……向晚，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第120章 草莓味

    郑旭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晚，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一时头脑发热就脱口而出“喜欢”这两个字的向晚，在对方炯炯有神的注视下果断的否认着，又羞又囧的祈祷着对方得了暂时性失忆症，能够忘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惜郑旭等这一天已经不知等了多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好学生怎么能撒谎？”郑旭双眼亮晶晶的把她逼到墙角，用完好的那只左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都已经听到了，一个字都没有漏掉。可是我还想再听你说一遍，晚晚，能再说一遍吗？”
    向晚立马恼羞成怒的瞪圆了眼睛，却始终把嘴巴闭的紧紧的，显然是不打算让他如愿。
    郑旭感受着手指间肉嘟嘟、滑溜溜的脸蛋儿，看着那双圆溜溜、带着少许雾气的大眼睛，胸腔里一颗心脏咚咚咚的响若擂鼓，以一种极不安分的频率跳的欢脱，好像他一张口就会马上从胸膛里飞出来似的。他想伸手安抚一下这不受控制的心脏，可惜他的右手还吊着石膏，左手却又舍不得从向晚的下巴上移开分毫。他盯着向晚小巧而红润的嘴唇，终于给自己狂跳的心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
    向晚的眼睛瞬间瞪的更大更圆，想要伸出手去推拒，却只碰到了对方右手的石膏，石膏板坚硬而毫无温度，向晚却好像在触碰一块滚烫的豆腐，手指头徒劳的挣扎了几下，最终却也只是轻轻软软的搭在上面。
    不知道是谁先闭上眼睛。
    向晚迷茫的睁开眼睛，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想到因为今天天气又冷又干，所以自己刚刚擦了一点无色的唇膏，那还是黄雯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草莓味哦～”黄雯雯那时说的这句令她十分费解的话就这样浮现在脑海，让她恍然大悟的同时，脸上那刚刚有些消退的热度又再一次毫无预兆的爆了表。
    “不知羞的臭雯雯！”向晚如此恼怒的想着。
    “阿嚏！”远在二班的黄雯雯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瞩目，黑板上正在写板书的数学老师回头看了她一眼，黄雯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在同学们善意的哄笑里也跟着讪笑了几声。
    身后一个纸团蹦蹦跳跳的滚到了黄雯雯的面前，她一边若无其事的假装在抄黑板上的题，一边一心二用的展开了那个小小的纸团。
    “感冒了？喝点热水？”纸条上如刀刻般的几个字让黄雯雯甜甜的一笑，扫了一眼还在黑板上写字的老师，飞快的在纸条上回道：“没感冒，就是忽然鼻子痒。要热水。”
    黄雯雯把纸条重新揉成一团放在左手掌心里，再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很快坐在她后面的周乐就把纸团拿走了，顺带着还不忘面无表情、状似无意的摸了把小手，整个过程熟练的不得了，看得周乐的同桌忍不住翻了一个来自单身汪嫉妒的白眼。
    等黄雯雯成功的从身后偷渡过来一只装满热水的保温杯，教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二班的门就被人用力的敲响了。数学老师皱着眉头打开门，也不知道门外的人都跟他说了些什么，李力玮同学就被叫出去跟着门外的人走了，甚至连书包都直接背上了，看起来今天是不打算再回来上课了。
    黄雯雯在后头伸长了脖子也没看出什么究竟来，只是两只眼睛冒出了无比羡慕的光芒，好像恨不得自己也跟着他们走了才好，看得周乐那张面瘫脸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
    可谁也没想到，李力玮同学这一走，居然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回来上课。黄雯雯也曾试图在班主任那里打探一二，结果却只得到了一个“好好学习，不要多管闲事”的警告，不过这非但没有打消她的疑惑，反而激起了她更大的好奇。
    看她实在好奇的百爪挠心一样不得安宁，周乐只好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去问问向晚？他们俩不是亲戚吗？”
    这个主意立马被黄雯雯采纳了，二话不说就在下一个课间跑去了文a班。
    好歹大家也是一起上过网吧的交情，黄雯雯的好奇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真情实意的关心：“李力玮到底是怎么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上学吗？”
    这个问题她还真是问对人了，向晚确实知道。
    “这个事儿可真是说来话长。”不是向晚非要卖关子、吊人胃口，而是李家的这事还真的是一言难尽。
    向晚的舅妈李芸年轻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孙志的男人，并因此怀上了李力玮，不过因为当初李家重男轻女的做派，以及孙志本人没有担当的言行，让李芸一气之下彻底离开了孙志，并且一个人将儿子抚养长大。相比李芸这些年在外头打拼的事业有成，如今又爱情事业双丰收，甚至还重新怀上了一个小宝宝，李力玮的亲生父亲就显得不是那么如意了。
    孙志本身的文化程度并不高，不过胜在长了一幅好皮囊，又有一张巧嘴会讨女人的欢心，凭借这一点，孙志才攀上了现在的岳家，娶了老婆吕霞。结婚后，吕霞就借助家里的关系帮孙志找了份体面的工作。
    按说孙志应该从此过的风生水起，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吕霞竟然被查出身有隐疾、无法生育，这么多年过去了，花了不少钱、也看了不少大夫，也始终没能为孙家生下个一儿半女来，把孙志的父母急的天天求神拜佛也于事无补。偏偏这个老婆娘家了得，跟孙志如今的直系领导家里也带着些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吕霞娘家几个亲兄弟又个个强势，让孙志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满也不敢有一丁点离婚的打算。
    可眼看着已经人到中年，自己却仍然膝下空虚，周围的亲戚朋友家里最小的孩子都能出去打酱油了，他们单位里有结婚早的同事如今有的甚至连孙子都有了。孙志每每想到这些就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孙志的老娘原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因为生不出孩子这事对吕霞整日不是指桑骂槐就是冷嘲热讽，吕霞本来自觉理亏，再加上孙志一张嘴抹了蜜一样，不仅没表示出嫌弃她，私下里还百般软语相哄，只求她能体谅自己老娘的心情，吕霞就闭着眼睛默默的忍了。可谁知这一忍就再没有尽头，对方反而一日日变本加厉、越发过分起来，到了最后简直就是不把她当人看。
    就在前不久，忍了十几年的吕霞终于忍无可忍，跑回娘家把这些年的委屈大大的哭诉了一回，几个哥哥一听顿时怒火冲天一齐打上了孙家，两家人直闹了个鸡犬不宁、四邻皆知，孙家的名声也因此都坏透了。
    孙志的妈深觉丢人丢到家了，要死要活非逼着儿子离婚不可，可孙志要是敢离的话，早就离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听说儿子的工作前程仍然都还系在儿媳妇身上，孙志的娘这下彻底傻了眼，想回头服软劝说大家好合好散，可吕霞却早已经冷了心，直接就指着孙志的妈恨声道：“这些年你可没少作贱我，如今作贱够了想离婚，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们家也别想偷偷找人生孩子，否则我就让你儿子尝尝铁窗的滋味！我就睁大了眼睛看着你们孙家以后怎么断子绝孙！”
    双方就这样彻底撕破了脸皮，吕霞被哥哥们接回了娘家住，却咬死了不离婚。他们单位的领导也话里话外明示暗示他一定要搞好家庭团结。其实这么些年，身边的同事只有他一个人一直连连升职加薪，多少也有补偿他的意思。凡事都得讲求个公平，这好处他既然已经享受了，那自然就不能再卸磨杀驴，得陇望蜀。
    来自老婆娘家哥哥们和自己顶头上司的双重压力让孙志整日里吃不下睡不香。孙志的老娘心疼儿子，也终于知道了儿媳妇是块铁板、动不得，于是就把歪主意打到了李力玮的身上。
    孙志的老娘跟自家儿子耳语道：“那个李芸如今不仅又结婚嫁了个小她好多岁的冤大头，而且听说又怀上了！”
    听到这话，孙志的眼中迸发出一抹夹杂着恨和某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他不由的想，李芸这个被他抛弃的女人，不仅衣锦还乡，还重新组建了家庭，甚至嫁了个年纪小那么多的丈夫！新的家庭、新的爱人、新的子女，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儿子李力玮大概已经是李芸新生活里无法容忍的存在和污点了吧，没准现在李芸就在为此一筹莫展。他们孙家肯在这时候要回孩子，那女人怕不是还要感恩戴德的求着他们呢！

 第121章 谣言

    当年李力玮出生之后，孙家听说是个男孩就立马回头去找过李芸，试图想挽回这个儿媳妇，顺便得回自己的乖孙。可惜年轻的李芸性子倔强又刚强，无论如何都不肯回头。
    后来孙志攀上了吕霞，吕家听说了李芸母子的事情而去质疑，孙家为了保全孙志的名声，就在外散播谣言往李芸身上泼脏水，说李芸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孙志的，而是李芸不守妇道不知道跟谁生的野种，所以他们孙家才不肯娶李芸进门。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本来就会受到大家的诟病，这个谣言一出，不管真假，李芸都几乎无法再在家乡立足了。
    就在李芸当年最落魄、被逼无奈远走他乡的时候，孙志却成功的娶到了吕霞，得了一个有力的岳家，真正是人生志得意满。
    直到后来因为吕霞不能生育，孙家才又开始打上李力玮的主意。只不过当年孙家污蔑李芸那件事闹的人尽皆知，孙志一家既不想反口为李芸洗白，又担心被吕霞和她的几个哥哥们知道真相。所以也只敢私下里偷偷的去找李力玮。
    而李芸常年在外地打拼，李力玮完全是由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老俩口对这个外孙一向都看得很紧，保护的极好。而且李芸也并没有想要瞒着李力玮，等到他稍大一点的时候，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本身从小就对孙家毫无感情的李力玮，在得知了这样的真相之后，对于忽然想要讨好自己以示亲近的孙志就更加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连续在李力玮那里碰壁之后，孙志虽然气愤却也无奈，只好渐渐打消了要认回这个儿子的念头。
    不过，现在的情况恐怕又有些不一样了，孙志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听说李力玮现在并没有跟着外公外婆住，而是跟李芸和那个年轻的继父一起生活，这孩子如今已经变成了李芸的拖油瓶，面对陌生的继父和从小就不在身边并不算熟悉的母亲，他心里的滋味想必应该不好受，在那个家里过的也并不好吧。
    如果这个时候，他这个亲生父亲主动表示愿意接纳他，他但凡不是个傻子，应该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直接冷言拒绝了。孙志心里想的挺美，只要找回儿子，再想办法把吕霞哄回来，他生活中的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孙志特意亲自到学校第一次找到了李力玮，谁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皱着眉打断了，态度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和疏离，看着自己的眼神透着一种令人十分不快的漠然。
    “这孩子肯定是怨你怎么没早点去找他呢！你当爹的就哄哄他，给他一个台阶下吧。”眼看孙志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孙志的老娘赶紧给他出主意：“你再去，这回直接找他们学校的领导，就说我生病要死了，让他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这可真是个馊主意，不过孙志向来没什么主见，被老娘再三怂恿之后，就真的去二高中找校领导了。
    孙志把他妈病的要死的话学了一遍，又说这个儿子恨自己但也不能不孝，无论如何今天都得跟他回去见老人最后一面。学校的老师们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奇葩的事儿，涉及到人家家务事也不好多问，只好先把李力玮叫了过去询问。
    李力玮看到孙志就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听了他的理由就更想冷笑了，孙家的老太太骂起街来能吊打一整个小区的人，说她忽然生病要不行了，这种话李力玮是一个字儿也不信，更何况孙志的脸上哪有一点难过伤心的样子，这一听就是在骗人呢。不过他也并不想在学校里把事情闹大，因为母亲的事，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了。
    李力玮不动声色的先跟着孙志出了学校，可等到一出了校门就立刻变卦要回自己家去。孙志自然不会答应，一来二去的，俩个人就在街上拉扯了起来。偏偏就是这么巧，这一幕被李芸给看了个正着。
    今天是李芸产检的日子，万里陪着她检查完开车回家的路上，李芸就从车窗里看到了本应该在学校里读书的宝贝儿子，还有那个给她上了人生重要一课的男人。
    “停车！”李芸怒吼一声，等车子刚停下就推开车门下了车，步伐敏捷的一点儿也不像个孕妇，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万里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赶紧停好车也跟着下去了。
    “姓孙的！你放开我儿子！”
    多年在外一个人打拼，岁月和挫折不仅没有消磨掉李芸的美，反而把她打磨成了一块温润的美玉，做生意面对各种各样的客户群体，使她学会了怎样做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她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优雅、迷人的女人，就连说话的时候也好像总是温声细语的笑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而且总是能四两拨千斤的把一件棘手的事情办的漂漂亮亮。不过这些优点都不是她吸引万里的真正原因。
    那时的万里正对车子着迷，整日泡在车行里厮混，每天总能路过李芸的服装店，虽然难免对漂亮的老板娘多看几眼，可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有一天，万里又一次刚好路过的时候，李芸的服装店里正有人在捣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去找茬的。万里一边抱着膀子靠在旁边跟着大家一起看热闹，一边在心里不怀好意的猜想，这位弱柳扶风的漂亮老板娘到底多久才会被欺负哭。
    谁知道，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优雅的老板娘一秒变身母老虎，找茬的人在她威风凛凛的气势下连一回合都没能撑住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了，其言行之果断、处事之周到，顿时让万里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并生出了想要更进一步接触的想法，就是这个想法，让这个多年放荡不羁的浪子最终弥足深陷，再也没能挪开脚步。
    时隔多年，万里终于又一次见到了李芸的这一面，如果不是对方此时正身怀有孕，他其实挺想躲在一边看她表演的，因为通常李芸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她的对手就要倒霉了，而且还是倒大霉。
    “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李芸一把冲上去隔开了儿子和孙志，目露凶光的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别忘了，他也是我的儿子！”
    “呵！是吗？！这话你敢当着你老婆和街坊邻居的面再说一遍吗？”
    当年造谣这事是孙家自己造的孽，孙志既然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脸，也不想为李芸平冤昭雪，就永远不敢名正言顺的对外说李力玮是他的儿子。即使心里想着抢回儿子，他也始终都存着要给对方改名换姓的念头，试图掩耳盗铃。
    就算孙志如何的能说会道，面对一个已经把他从皮到骨都看透的女人，也着实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甚至都不必万里出手，李芸自己就把他怼的丢盔弃甲、狼狈而走了。
    不过这事显然还没有结束。孙志落荒而逃，他的老娘却不肯轻易罢休，如今她已经把李力玮当成了儿子能翻身的唯一砝码，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目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李芸住处的，当天晚上就找上门去，被拒之门外之后就直接坐在大门口撒泼耍浑，大哭大喊的胡说八道，试图再一次用舆论逼迫李芸。
    门外和楼下已经围了很多被引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李芸坐在卧室的床上，听着外头那个刺耳的哭喊声，新仇旧恨一幕幕不断的在心头翻涌，可却还要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能喝止住要出去动手的丈夫，能安抚住无措的儿子，却无法平静下自己心里的愤怒和委屈。十几年前，就是门外的这个女人，用同样的手段把她逼的远走他乡，几乎毁掉了她整个儿的青春年华，如果没有自己父母的包容和爱护，当年等待她的恐怕就只剩下“死”这一条路了。
    李芸把指甲深深的扣进掌心里，现在只有疼痛才能使她保持清醒，只有保持理智才能使她抑制住冲出去跟那个女人同归于尽的想法。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不时伸手抚触着挺起的肚子，让这个带给她幸福的小生命给予自己勇气和力量。
    就在她努力控制情绪的时候，客厅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老婆！你怎么了老婆？！！你不要吓我！”万里这样喊着，“啊，血！流血了！”
    李芸莫名其妙的站起来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自己的丈夫正抱着客厅里的一个大抱枕，扯着大嗓门正在嚎啕，而她的宝贝儿子也跟着一起凑热闹，正贴着门无比夸张的一个劲的喊道：“血！！血！！妈你这是怎么了呀～～”
    看到她出来，万里一边继续大声嚎啕，一边小小声地指着茶几上的水果盘嘱咐道：“媳妇儿，渴了吧，吃点水果。”
    李芸：“……”这是唱的哪一出？

 第122章 自导自演

    孙志的妈仗着自己年纪大、脸皮厚，被拒之门外之后就一屁股坐在李芸家的大门口又哭又闹。
    即使没有被李芸拦住，其实万里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动手打人绝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尤其当对方还是这样一个不讲理的老太太的时候。只是大道理谁都会讲，等真轮到自己头上，想忍下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万里自然不肯吃这种哑巴亏，眼珠子一转就计上心来。要想对付这种不讲理的泼妇，自然不能用寻常的招数，若论起撒泼耍浑，万里自认他还真没有怕过谁。
    把李力玮叫过来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遍，万里就抱起客厅的一个大抱枕开始酝酿情绪了。同时接到任务的李力玮悄声的凑近大门边，小心地从猫眼里向外观察，眼见孙家的老太太假哭的累了暂时告一个段落，赶紧回头朝着万里连连摆手。
    “老婆啊～你怎么了这是！你可别吓我呀～”接到信号的万里嗷的一嗓子差点把李力玮吓的蹦起来，他自己却入戏入的挺认真，再接再厉的喊道：“哎呀，这是血吗？老婆你流血了！”
    李力玮佩服的看了一会儿他逼真的演技，又趴回到门上的猫眼去看外头的情况，见他们这边的动静果然成功引起了外头老太太的注意，心里也有点跃跃欲试，忍不住给自己也加了点戏份，自导自演的跟着喊道：“啊！血啊！妈妈你怎么样了？！”
    因为没有经验，李力玮自觉方才的两嗓子有些不够专业，正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就见他妈妈一脸震惊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顿时更觉得难为情了。反观万里同志就镇定多了，还有心思大小声随意切换，演戏的同时也不忘提醒孕妇补充水分。
    “老婆，吃水果！”
    大概是被他的淡定传染了，李芸顺着他的话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嚼了两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人好像在憋什么损招。可没等她再问，万里已经先一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开始唱念做打全套的演了起来。
    原本心里的新仇旧恨被孙老太太挑拨起来的李芸看着客厅里这滑稽的一幕，忽然就有点想笑，这一笑之后，再来看十几年前的那些旧事，想来也跟一场滑稽的闹剧没什么两样。
    或许她很该为自己当年的果断抽身感到庆幸，否则在这样的人家里蹉跎半生，此时的自己还不知会变成什么鬼样子，她不禁想起之前照顾过自己几天的表姐郭梅。大约人生遇到的每个十字路口都有可能会成为彻底改变命运的转折点，看着眼前的丈夫和儿子，她想，自己应该是选对了，既然没有错，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她忘了曾经在哪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大意就是：“请感谢你的敌人，因为你能有今日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李芸紧绷了半日的肩膀陡然放松下来，就像自己平时在家看电视的时候那样，轻轻的托着肚子，缓缓的靠在沙发背上，抬手又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
    那天晚上，万里筹划了一个对策。先是叫了一辆救护车，又打电话报了警，之后才在自家客厅里上演了这一幕自导自演的戏码。若不是已经到了冬天，气温条件不允许，家里又是孕妇又是小孩的，他早就把家里所有的窗户也给打开了。既然孙家老太太哭闹的惊动了整栋楼，他也不怕再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孙老太太坐在门口哭喊的时候嘴里一直都含糊着，根本就没有直说是为了什么，全靠围观的人自行脑补，可万里却忽然想到，或许这会是一个好机会，能借此帮李芸把十几年前的那盆脏水彻底洗干净。既然孙老太太不敢说或者不愿意说，那不妨就由他来说吧。
    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万里让李芸进卧室特意换了一身红衣服，然后扶着她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还贴心的用一条厚毛毯把她从头到脚都裹了个严实，连脸都没有露出来。最后自己又在厨房里鼓捣了半天，祸害了一瓶番茄酱之后，身上那件皱巴巴的上衣和裤子上的红色印记总算是让他看起来有了那么一点狼狈。
    “表情还得再凶狠一点。”李力玮跟在他屁股后面兴奋的出着主意，时不时的从那罐番茄酱里挖一点出来给自己也装扮一番，长这么大头一回觉得被人堵到门上骂街也可以这么有趣，万里爸爸果然做什么都很有一套。
    万里对着镜子稍微练习了一下李力玮刚才表示过肯定的“凶狠”表情，还别说，油亮的大光头配着这个表情还真有几分电影里铁汉柔情的意思，万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被裹在毛毯里的李芸完全不能理解家里两个男人的莫名兴奋，而且毯子里实在是太舒服了，让她有点昏昏欲睡，脑袋都已经开始有点迷糊了，李芸摸了摸此时安安静静的肚子，心里默念着“真是个乖孩子”，终于让意识彻底放松下来，放弃了与睡魔的抗争。
    于是等到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到来的时候，整个小区都被惊动了，他们家楼上楼下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八卦人士，孙老太太见事不好还想溜之大吉，被一直留意着外头情况的李力玮及时发现，万里就直接打开门发动群众把她给拦住了。
    堵门的一下子跟被堵的角色掉了个个儿，剧情瞬间反转，万里趁热打铁的把早就打好的腹稿一股脑的全都抛给了周围的吃瓜群众。围观者纷纷表示，这绝对比八点档的电视剧好看多了，简直就是集家庭、伦理、言情、狗血、悬疑、动作片于一体，不仅故事情节十分紧凑，反转部分也令人拍案叫绝！
    等到救护车上的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上了楼，警察同志们一脸正气的往那里一站，还没有开口询问，孙老太太自己就已经先怂了。
    这一切这么大的动静却全都没有李芸这个正主儿什么事儿，这会儿她正在毛毯里裹着、睡的一脸香甜，看着救护人员有点茫然的眼神，万里脸不红气不喘的鬼扯道：“晕了！我老婆她这是晕了呀！”
    “……”
    看在对方是个孕妇的份儿上，“晕了”的李芸还是被医护人员们尽职尽责的抬上了救护车。李力玮奉命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向晚的妈妈会在那里等着他们。万里则跟孙老太太一起被带去了警察局做进一步的调查。
    据说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万里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有的没的全都说了一遍，一点余地都没给孙家留，不仅是孙老太太，孙志最后也被牵扯了进来。在万里的不依不饶之下，虽然派出所并不管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但这段陈年旧事还是借着这股东风吹遍了整个街区。
    这大概也是最有始有终的一则八卦新闻，不仅让大家看了一场精彩的前半段，万里还不遗余力的给大家普及了一下经过官方认定的、具有权威性的后半段。此举无疑受到了广大吃瓜群众的热烈欢迎和真心赞许。
    李芸的身体虽然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还是在万里的授意下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因为外头的八卦之风正盛，万里担心孙家再打什么歪主意，干脆也给李力玮请了几天假。这也就是他之所以没去学校的真正原因。
    向晚妈妈这几天每天都去医院看望李芸，顺便带回了很多关于孙家的八卦，反正孙志的老婆吕霞如今也已经知道了他有个李力玮这么大的儿子，俩个人之间最后的那点信任也土崩瓦解了，想必孙志很快就会慢慢的享受到来自几个大舅哥的“亲切”关照。
    “李力玮家里出了一点事而已，过几天就会来学校了。”向晚这样对黄雯雯说道。大人们之间的八卦还是不要牵扯到校园的圈子里来比较好，不管怎么说，孙志到底也还是李力玮的亲生父亲。
    “对了，今年二班准备了什么节目参加元旦的文艺汇演啊？”
    见向晚转移了话题，黄雯雯有些扫兴的嘟起嘴，虽然知道她不说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还是忍不住气哼哼的使劲在她脸蛋上掐了一把，然后才接着她的话头回道：“别提了，现在班里程思语走了，你也走了，准备节目反而成了个老大难。谁都不愿意出来挑大梁，到现在都还没有定下来呢！”
    周乐也跟着道：“文a班肯定是藏龙卧虎，有很多人都在猜你们班会出个什么节目呢，大多数人都觉得应该还会是程思语的舞蹈。”
    “唉，”向晚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也是一言难尽啊。”
    “什么呀！怎么都是一言难尽！”黄雯雯炸了毛，“我现在宣布我开始讨厌这个词了！”
    “放心，放心，这个一言难尽我肯定都告诉你！”向晚笑道：“不过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如果晚上有人请我吃饭的话，我应该会有兴趣大说特说！”
    “为什么不是中午？我等不及到晚上了！”
    “中午我带饭了呀，你没带吗？”
    “那怕什么，你就来我们班一起吃呗！”
    “你其实该不会是想省下一顿饭钱吧！”嘴上这样调侃着，其实向晚对这个提议也有些心动，说实话，自从文理分班之后，她还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呢，有时候去找雯雯也都只是在班级门口。而且，她确实也有一件事想回到二班去办一下。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黄雯雯诱惑道：“我今天带了滑嫩嫩的蒸蛋哦，分你一半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第123章 秒吃

    李芸和孙家的事情自然没有向晚所听到的那么简单，虽然小舅舅万里报了警，不过孙老太太堵门哭闹的行为本身并不构成违法，即使万里让自家媳妇儿这个孕妇假装受到惊吓住了院，警察最多也只能口头警告教育一下对方，鉴于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最后这个警告教育也是打了很多折扣的。
    至于造谣诽谤，因为事情已经过去的太久，当时又只是大家的口口相传，想要取证几乎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万里为此还特意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一位资深的律师，经过一番咨询和请教之后却也没能得到满意的答复，心里不免有些丧气。如果不能惩治一下这孙家母子，难保以后他们还会来打扰自己一家的生活，任谁也不想总是三五不时的被恶心上一回。最关键的是，李力玮的的确确是孙志的亲生儿子，而且有很大的可能还会是他唯一的儿子，光是想想都觉得会后患无穷。
    可是万里在明面上能做的也只是借助一下人民群众的舆论力量，用口水淹死这对不要脸的母子俩。至于背地里做了什么，万里跟谁都没有说过。反正孙家的人从此都是绕着他们一家走的，这已经是对李芸和李力玮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向晚对这一切全都一无所知，此时李力玮也还没有回到学校去上课，这天中午的时候，向晚只是按照约定拎着饭盒去高二二班找黄雯雯一起吃饭，身后始终跟着一条甩不掉的大尾巴。
    “咦？你怎么也来了？”黄雯雯看到郑旭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却收获了向晚的大红脸一枚，顿时恍然道：“哦～～”
    至于“哦”的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四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没分班那会儿，不禁都有些感慨。黄雯雯果然说话算话，刚一打开饭盒就把自己的那份水蒸蛋分了向晚一半。黄雯雯家的秘制水蒸蛋味道特别赞，加了虾皮和豌豆的蒸蛋简直滑嫩到不可思议，送入口中的下一刻就会顺着喉咙咕噜一声滚到胃里，滚烫的触觉让人大冬天里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黄雯雯自然还惦记着那个让人耿耿于怀的“一言难尽”，好容易耐着性子等向晚吃的差不多了就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摆出一副“再不满足我的八卦诉求就把你吃掉”的架势。没办法，向晚只好乖乖的举手投降，一本正经的摆出说书人的架势来侃侃而谈。
    今年的元旦文艺汇演还跟去年一样，除了高三年级之外，其他年级各班都要至少准备一个节目。今年没有省领导来参观了，所以文艺汇演只有一天，也没有舞台剧表演了。
    本来文a班出个节目是件很容易的事，不管是程思语的舞蹈还是辛蓉的琵琶独奏都足够鹤立鸡群，只管报上去就行了，可偏偏却出了一个意外状况。
    程思语又去电视台参加演出了，已经好几天都没来学校了，至于辛蓉，这位的懒病又犯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出手了。
    “这么说，你们班也跟我们一样没人准备节目了？”黄雯雯惊讶的道。
    向晚摇了摇头：“恰恰相反，现在我们班几乎是全班总动员，每个人都在准备节目呢。”
    “全班？这也太夸张了吧？你们难不成是想把文艺演出的名额全占去吗？那不是成了文a班专场了！”
    向晚又摇了摇头：“虽然每个人都准备节目，不过我们班还是只会送一个去参加文艺汇演，其余的节目我们要留着自己用。”
    “什么意思？”
    “我们班要办一场自己的联欢晚会！”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圣诞晚会才对，这也是他们这一周的新班长组织的一次班级体活动，只不过这个活动想要得以实现也是要有代价的。班主任马青马老师愿意用一节晚自习的时间给他们开晚会，不过前提是他们必须通过一次背诵小考，通过的标准是：一个字也不能错，而且必须是全班所有人都合格，有一个没通过都不算。
    “瞧，连我都要开始每天念经一样的背诵了。”郑旭配合的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要背诵的政治内容，看得黄雯雯忍不住咂舌。
    本来文a班的同学们对这个联欢晚会也并不是特别热情，可是让马老师这样一说，就都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了，毕竟谁也不想成为拖大家后腿的那个人，现在他们班就开启了全民背诵模式，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一个个嘴里嘀嘀咕咕的，像极了和尚庙里念经的和尚。
    既然已经被迫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自然对这个联欢晚会也就更加期待起来，现在也算是群策群力的在为晚会出谋划策了。
    “那你准备了什么节目？”周乐问郑旭。
    “还没想好。”
    “我看你就表演个秒睡的功夫得了！”黄雯雯坏心眼的提议。
    “我的秒睡怎么比得上你的秒吃啊？”
    “什么秒吃？”黄雯雯没反应过来。
    “好吃的东西一秒吃光光啊～”
    “哈哈哈”
    “周乐！你居然不帮我怼回去，还在那儿笑！”黄雯雯佯装生气的道：“晚晚你也是！果然人家说的没错，有异性没人性，你现在都不帮我了。”
    躺枪的向晚很无辜：“明明是你先去招惹人家的，关我什么事啊～”
    “那人家是谁家的呀～”黄雯雯凑过去搂着她的胳膊笑的贼兮兮的，“是谁家的谁就得管呀，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刚还伶牙俐齿的郑旭反倒没吭声，只是张着眼睛露出一脸等待被认领的忠犬模样。可惜向晚只是低着头，虽然耳朵很红，却还是没有开口承认些什么。
    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但郑旭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自从那天体育课上的一吻，他终于可以确定向晚已经开窍了，原本两情相悦应该是件好事，可他们俩的相处却仍然跟以前差不多，并没有再更进一步的感觉。
    郑旭自己其实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也可能只是之前等待的太久，一朝如愿之后总有点不甘于如此平稳的过渡吧，果然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他有些自嘲的这样想。
    吃过午饭，向晚终于问起了那件已经让她惦记了很久的事情。
    “班里的图书角还在吗？”
    “在呀，已经扩充了好多新书了！”黄雯雯答道。
    “那个，”向晚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你能帮我借本书吗？”
    “嗯？图书角的书吗？没问题啊，要哪一本？”
    “《海底两万里（下）》。”
    “呃……有这种书吗？”刚还信誓旦旦的黄雯雯不好意思的道：“你等一下，我去找一找啊！”
    结果她把图书登记的小册子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这本书。
    “好奇怪啊，好像只有《海底两万里（上）》，怎么会没有（下）呢？”
    “（上）本我刚看完就分班了，”向晚苦恼的道：“我去书店找了挺长时间，都没有找到这个版本的。”
    “那怎么办？这里登记的就是没有（下），”黄雯雯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坏呀，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嘛！”
    “咳咳，”郑旭一脸不自在的瞪了黄雯雯一眼，讪讪的对向晚道：“她说的那个坏人大概就是我。”
    “你？”向晚先是惊讶，而后立马高兴起来，“那另一本是在你那里吗？能借给我吗？我想看！”
    郑旭对她语气里的客气不太满意，摸了摸鼻子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郑旭凑到向晚的耳边轻声的道：“要不你亲我一口？”

 第124章 用实力说话

    郑旭在向晚耳边说着悄悄话，占了几句口头便宜之后就假装没事人一样的道：“你想看当然可以，不过我那几本书有点娇弱，还有点怕生，轻易不能离开我家，你可能得自己过去看才行。”
    向晚：“……咱们俩说的是一个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书还有娇弱和怕生的？”
    “嗯，所以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这些话自然都是鬼扯，向晚才不会上这种当，郑旭没办法，只好把大家都约上了周末一起去他家里玩，向晚这才勉强答应了。
    郑旭的胳膊正好在这一天拆石膏，大家给他面子全都到齐了，除了向晚、黄雯雯和周乐，还有李奇刘爽、张丹和马思瑶，全当是给他庆祝了。
    郑旭父母难得在家招待儿子的朋友，表现的都很热情，尤其是见到向晚的时候，差点把她吓得直接没敢进门，向晚见到郑旭的妈妈王珍的时候总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惜一时也想不起来。
    王珍给这群孩子们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然后客气嘱咐了两句就跟郑旭爸爸一起去医院值班了。家里的两个大人一走，屋里的气氛立刻就放松了，大家互相招呼着围坐在饭桌前准备吃午饭。向晚的左手边是黄雯雯，右手边是张丹，黄雯雯的另一边是周乐，张丹的另一边是马思瑶，马思瑶身边是李奇和刘爽，郑旭就坐在刘爽和周乐中间。
    “唉，我说你先别急着吃！”张丹伸手打掉刘爽的筷子，“郑旭你这当主人的也不给咱们说两句啊～”
    “是得说两句，不过也得先把杯子给满上啊！”李奇跟着起哄道：“你们家酒放哪了？”
    “酒你就不用想了，我家里什么都可能有，就是没有酒。”郑旭一句话就掐灭了他的那点小心思：“有饮料你就凑合着喝吧！实在不行我给你找点酒精？这个保证管够！”
    “去你的！”
    “哈哈哈”
    “来吧大家！”郑旭从善如流的给大家把饮料倒满了，举起杯一本正经的道：“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欢迎你们来玩儿！”
    “干杯！”
    “干杯！”
    伴随着玻璃杯此起彼伏的脆响，大家终于开始享用丰盛的美食了。
    “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黄雯雯古灵精怪的道：“咱们这几个人都是成双成对的！一、二、三、四，正好四对儿！”
    李奇和刘爽对视一眼，同时大叫一声扑到郑旭的身上一边打闹一边道：“好你小子！有了好事也不告诉哥们！”
    “哎哎！胳膊！我的胳膊！刚拆的石膏！”郑旭一边躲一边讨饶，“我这不是还没得及说嘛！”
    向晚无奈的瞪了一眼黄雯雯，还没来得及跟她算账，就被张丹和马思瑶拖过去打趣了。
    “快说！是谁先表的白？”
    “这还用问吗！郑旭那家伙可是已经觊觎向晚很久了！”
    “哦～～”
    最后郑旭硬是被压着喝了好几大杯的可乐，肚子实在涨的不行了才被勉强放过，相比起来，女生们只是嘴上的几句调侃已经显得温柔多了。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又很讲义气的帮着郑旭一起收拾了满桌的狼藉。等到朋友们都在客厅里或看电视、或玩游戏的时候，郑旭就悄悄的带着向晚去了他自己的房间里……找书。
    向晚这下终于心满意足的得到了这本《海底两万里（下）》，一时间坐在床边就捧起来看得如痴如醉。难得能两个人独处一室，郑旭却深觉自己在向晚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低，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也会吃一本书的飞醋。
    “唉～”郑旭叹了口气，顺势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侧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向晚看个不停。这视线实在是太火热了，向晚都怕手里的书会被他给烧穿出一个洞来。
    “你看什么？”
    “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
    “嗯，是挺好看的。”
    “……”向晚哭笑不得的放下了书，歪着头看着他道：“我发现你最近变得有点不太一样。”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变得有点严肃，郑旭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哪里不一样？”
    “唔……”向晚假意思索的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变得……有点油嘴滑舌！口甜如蜜！”
    “嘿嘿！”郑旭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眼神落在向晚的嘴唇上：“这也没办法啊，谁叫我吃了这世上最甜的草莓呢？”
    “！”好吧，论起口花花，向晚在郑旭这个臭流氓面前完败。
    机会难得，郑旭看着面前被自己调戏红了的圆脸蛋有点心痒痒，正想再接再厉的品尝一下香甜的草莓，卧室的门就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吃水果了！”刘爽一进门就闭着眼睛大吼一声，然后在郑旭发飙之前就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了，紧接着客厅里就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卧室里的向晚目瞪口呆，郑旭的脸黑如锅底。
    客厅里的大家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刚刚输了一局的刘爽就被罚去给这一对偷偷躲起来的叛徒一个惊喜。惊是有了，喜却实在是有待斟酌。
    “咱们也出去一块儿玩吧！”向晚说着拿起书就跑了出去。郑旭看着她兔子一样的背影，心里恨得牙痒痒。多好的一个独处机会啊，就这样完蛋了～实话说，自从那一次的甜蜜一吻，他还没找到第二次机会一亲芳泽呢，平时在学校的时候向晚都谨慎的很，因为担心被老师发现，几乎从来都不跟他独处，身边总要跟着几个闪亮而不自知的电灯泡，感觉简直跟以前没确认关系的时候一样，不，甚至有时候因为做贼心虚的关系，还不如以前来的亲密！
    郑旭抬手使劲儿搓了搓脸，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都得变成怨夫。
    结果直到大家玩够了各自回家，郑旭到底也没有找到机会再跟向晚独处。
    少年总觉时日长，这句话在备考的时候却不怎么管用，在同学们既紧张又期待的复杂情绪中，马老师的默写考试终于结束了，大家收获的果实就是圣诞节当天的联欢晚会。为了这个，马老师还特意跟其他老师换了课时，专门等着圣诞节这个正日子。
    在向晚的家乡，这个属于西方的、具有宗教色彩的节日也才不过是刚刚时兴起来没多久，大家虽然对圣诞老人之类的传说和典故并没有多少了解，也不过是年轻人赶个时髦、凑个热闹而已。
    文a班的学生们从这一天的早上就开始准备起来了，布置教室是必然的，就连黑板上都挂满了成串儿的彩灯，完全可以想见等到晚上点亮时会有多么的漂亮。这一天所有来上课的老师们也都忍不住会跟大家讨论一下这个话题，英语老师尤其配合，甚至帮他们找了好多圣诞歌曲，还答应晚上把录音机和磁带借给他们用，当然了，附带条件是每人都要上交一份英文日记，美其名曰与他分享晚会的欢乐。
    “老师，那您干脆晚上一起来玩呗！”有同学十分机灵的说道。
    “唔，看在你们真心邀请我的份儿上，我可以考虑一下。”
    受到英语老师的启发，之后的每节课上大家都对老师们发出了这样的邀请，今天没有课的也让课代表到办公室专门去请了。于是，文a班要在晚自习开派对的消息不胫而走，不明真相的其他班同学们对这种特殊对待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和嫉妒。
    对于这种群情激愤，其他班的班主任们也对此表示不幸福，不过等到马老师把默写考试的事情一说，大家就全体噤声了。什么叫用实力说话？这个就是。于是班主任们既酸且怒了，回头就把自家学生们给教育了一顿。而文a班的学生们还不知道自己又无意间拉到了许多“仇恨”值，他们正沉浸在开联欢会的兴奋里无法自拔。
    向晚此时正拿着从宁瑶瑶那里借来的小镜子，艰难的摆弄着头上的圣诞帽，帽子是大家一起买的，说好了晚上一起戴着，红色的绒毛帽子带着一个尖尖的顶，顶上坠着一颗美丽的小球。可是向晚却不管怎么戴都觉得这帽子在她头上只有滑稽没有美。
    在圣诞帽第n次从头上滑下来之后，向晚有些生气的拿在手里跟它苦大仇深的对视着。
    “你在干嘛？”郑旭头顶红色的圣诞帽笑嘻嘻的问道。
    “我还是不戴了吧，一点儿都不好看！”向晚愤愤的把帽子扔在桌子上，嫉妒的看着他头上乖顺的帽子，男生就是方便，头发短直接套上就行了，帽子的尺寸刚刚好可以被压在发沿上。
    “我看看。”郑旭拿起那个被嫌弃的帽子，在向晚脑袋上比划了一会儿，站在她身后轻轻搭在她脑后：“这样不是挺好看？”
    向晚从镜子里看过去，圣诞帽戴在头顶靠后的位置，露出一部分蘑菇头，这样看起来确实不会显得脸颊胖胖圆圆的，而且帽子上坠着的白色小毛球一摆一摆的还透着一点俏皮。
    只可惜：“这样根本固定不住啊，难不成你要一直在后面扶着它吗？”
    “谁说固定不住？”郑旭在镜子里朝她眨了眨眼，“看我给你变个魔术！”

 第125章 圣诞晚会

    变身为魔术师的郑旭在向晚的脑袋上鼓捣了好半天，等他再松手的时候，圣诞帽就稳稳的戴好了。
    “咦？”向晚在郑旭得意的表情里伸手在脑后摸到了一个发卡样的东西，“是什么？”
    “圣诞礼物！”
    向晚又仔细摸了摸，可惜好不容易才把帽子戴好，只能等晚一点再拿下来看了。
    这一天晚自习打铃的时候，别的班级都逐渐安静下来，文a班里却越来越热闹。讲台前的黑板上画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粘了很多用糖纸做的装饰物，跟教室后面黑板报上早就画好的圣诞老人和麋鹿相得益彰，黑板四周挂着的小彩灯此时也被依次点亮，满屋子都是红色喜庆的圣诞帽子和跳跃的小毛球，教室里播放着铃儿响叮当的音乐声，虽然因为怕影响其他班级学习而把音量刻意调小了，却丝毫也没减少这种欢乐的氛围。
    大家把课桌围着教室摆了一圈，上面堆满了用班费买的零食，桌子后头就当是观众席，讲台到桌子中间的空地就是舞台了。因为可能还有老师也会来参加，他们还特意从老师办公室借了好多把椅子预备着，结果最后只有马青老师、英语老师和地理老师来了。
    联欢晚会由宁瑶瑶主持，事先已经通知了大家提前把自己要表演的节目报给她，不过真报上去的并没有几个，因为虽然说的是每个人都要准备节目，但其实大多数同学还都本着浑水摸鱼的心思，想着实在不行就上去随便唱首歌交差。
    宁瑶瑶先按着手里报上来的节目单安排，真正有点看头的节目并不多，向晚记忆最深刻等就是薛明跟几个男生一起演的一个哑剧小品。虽然道具有点简陋粗糙，不过表演的人全都挺放得开，尤其薛明的肢体动作丰富搞笑，让大家拍着桌子乐了好一阵。
    早知道王海婷有一双巧手，不过没想到她会现场给大家表演用旧围巾做娃娃，因为做出来的娃娃十分漂亮可爱，获得了女生们的一致赞叹，等她表演完之后，就陆续收到了好多做娃娃的请求，王海婷本身就喜欢这个，自然全都高兴的答应了，只是提出需要大家自己提供做娃娃的原材料。
    还有两个同学用英文讲了几个冷笑话，不过因为笑话实在是太冷了，所以除了英语老师很捧场的带头鼓了掌，其他同学都没能笑出来。
    还有郑旭真的上台表演了一个小魔术，虽然只是简单的变变纸花和扑克牌，不过至少在跟大家这么近的距离下都没有穿帮，也算是挺成功了。
    蔡晓玲和杨帆这对青梅竹马一起用口琴吹奏了一曲《天空之城》，略带一点哀伤的曲调以及配合默契的两人成功的把大家的情绪带入了进去，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们也是最后一个算是精心准备过的节目，剩下的同学大多都是唱歌，一来二去的，联欢会就直接变成了演唱会，连几位老师也被大家起哄着唱了几首，同学们的反响都很热烈。
    这一晚的时光在欢乐的气氛中过的飞快，下课铃响的时候大家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在马老师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的收拾东西、各自放学回家。向晚把那顶圣诞帽子好好的收藏在衣柜里，至于郑旭送的那个圣诞礼物，向晚第二天就悄悄的把它别在了耳后，那是一个草莓形状的粉红色发卡。那一天郑旭把自己的课桌搬到了向晚的侧后方，正好一抬头就能看到那颗草莓。
    学校的元旦文艺汇演上，向晚他们班最终选送了薛明几个人演出的哑剧，当然了，这一次因为准备充分，道具什么的都更加精致。
    随着元旦文艺汇演的落幕，也预示着这个学期所有娱乐活动的结束，从这场狂欢之后一直到过年以前，大家都再没有机会可以这么放松了，因为期末考试已经正式被提上日程。这次考试可以说对他们每个人而言都意义非凡，面对着淘汰制的威胁以及普通文科班同学们虎视眈眈的态度，文a班的每个人都在暗中给自己鼓气加油。
    文a班的学习节奏非常快，在准备期末考试的同时，老师们还在不断的往前赶着课程进度，就连学霸们都不得不在这种高压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可想而知，三个体育生和薛明、程思语等人就更加苦不堪言了。
    好比覃雯身上还背着一个惩罚，自己学习的同时还得帮助方芳同学提高学习成绩，可惜方芳是块硬骨头，学习基础之差常常让覃雯头疼的怀疑人生；而杨帆当初答应了班主任要考出年级第一的名次，尽管他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十分重视的，毕竟在此之前文科班还没有过年级统考的排名，大家的实力具体如何还都是个未知数；至于常常因为演出而旷课的程思语，已经被班主任请过好几次家长了，虽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是目前她还不可能放弃学业，也更不可能放弃跳舞，就只好继续在演出和学习之间跟时间赛跑，向晚每次见她都是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胳膊刚拆了石膏的郑旭也慢慢开始恢复以前的体能训练了，同时也一样在担心着他跟父母的那场关于学习的赌约，新近脱单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甜蜜的负担。
    两个多月没有系统的训练让郑旭的成绩和体能都下降了很多，训练和学习在时间上的冲突和交叠也让他倍感疲惫。不管是哪一样，全都需要时间慢慢累积和付出，不可以简单的一蹴而就。
    想好好训练就只有早上的时间最宽松，郑旭有时候四五点钟就要起床，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就变成了一种煎熬。睡眠不足再加上狠练了一早上，等到上午上课的时候他的精神就不太好，可是现在却已经不能再跟以前似的在课堂上想睡就睡了。先不说班里人少老师们对文a班的每个学生都盯得紧，他自己既然想认真学习了也得主动打起精神来。帮他补课的赵磊也说过，上课如果不好好听讲就好比欠了债，债不会自己没了的，只会越攒越多，到时候辛苦的还是他自己。
    除了早上，中午午休的时候郑旭也没什么时间出去训练，因为他们的学习小组还要一起学习，上午有什么课上听不太懂的地方，郑旭还可以找大家问问。一开始他还不太好意思问，但跟他同组的王海婷是个说话挺直白的人，每次小组一起学习都像是被“十万个为什么”附了体，在她的影响下，要是不问点问题出来反倒是奇怪了。
    每天下午的两节自习课是所有体育生的训练时间，尽管占用自习课讲课是所有老师们的默契，但负责体育生训练的老师们可不会迁就这种默契。往往这个时候就只能靠向晚的课堂笔记事后帮他恶补一下了。
    每天都保持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和学习，星期六别人放假了他还要跟着文a班的同学们一起补课。在学校里补完课，回家还有个家教接着补课，郑旭简直已经到了见到课本就要作呕的地步，觉得人生真是前所未有的灰暗。
    李奇和刘爽就很不理解他这种自找苦吃的行为：“旭子，你吃错药了？这么拼命干吗？”
    这天早上训练完休息的时候，郑旭听到他们这样问就把自己跟父母的约定说了。
    “靠，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李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谈个恋爱而已，不用想这么多吧！”
    刘爽也说：“高考对我来说好像还都是下辈子的事呢，你居然想的这么远，佩服佩服！”
    看郑旭没说话，李奇摇了摇头：“其实我也能理解你，咱们这些人以前都是混日子的，可人家向晚不一样啊，那可是个好学生！之前写的什么东西不还在上了报吗？才女啊，有才！旭子跟这样的人谈恋爱，是得有压力。”
    “什么咱们啊，少套近乎。”刘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们俩现在是文a班的人了，混日子的是我，没你们俩什么事儿！”
    “去去去！”李奇烦躁的推了他一把，马思瑶没能跟他一起进文a班的事一直是他的心病，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还是听不得别人说这个。
    刘爽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碰了他的伤疤，脸上也有点讪讪的，一时间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郑旭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向晚要是也能喜欢自己就好了，那时候他的比赛成绩出色，完全是凭自己的实力进的文a班。虽然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可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些好学生差什么。直到他后来受了伤，现在一边复健一边努力用功，才真正有点体会到自己跟人家之间真正的差距。“无知者无畏”这句话说的太对了。越学下去就越知道自己还差得远，就连重新回到跑道上也没能让他自信起来。
    今天轮到郑旭值日，他比其他人更早一点结束了训练就往自己班里去，没想到会在楼道的拐角遇到王亮。王亮不是一个人，他对面站着一个女生，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好像正在吵架，完全没注意到楼下刚来了一个等着看热闹的人。如果向晚在这里，就能认出跟王亮吵架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陈姣姣。

 第126章 骗子

    王亮特意起了个大早到了学校，可还是远远的就看到了守在教学楼西门门口的陈姣姣。
    心里暗道了一声“真是烦人”的王亮脚下一拐就进了东门，打算从教学楼里头走。谁知道刚上了一层楼就被跑得气喘吁吁的陈姣姣给堵在了楼道里头。
    “让开，好狗不挡路！”王亮觉得自己所有的好脾气都已经被对面的这个女生给磨没了，可惜他这点冷言冷语对陈姣姣根本就没有用，比这更难听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听过。所以陈姣姣虽然因为跑得急喘得很厉害，却还是笔直的挡在他面前，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倔强。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啊？你还有完没完？”王亮吼道。
    “我就是想送你个礼物！新年礼物！”陈姣姣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袋子，袋子里露出一点灰色的毛线，“你收下了我就走！我保证！”
    “呵！”王亮冷笑着：“你保证？陈姣姣，你自己相信你说的话吗？你的保证根本就一文不值你知道吗？你就是个大骗子！谎话精！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再相信了！”
    前阵子年级里都传遍了，陈姣姣不再缠着王亮而是找了个新的男朋友，陈姣姣自己也堂而皇之的在所有人面前秀恩爱。那时候王亮心里真是松了一大口气，觉得天都蓝了、树也更绿了，全世界都瞬间变得更美好了。虽然陈姣姣还是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但那时她已经挽着别的男生的胳膊，露出一脸幸福的样子来。王亮觉得这女生还真是挺幼稚的，只以为她是在报复自己之前的拒绝，所以完全没有多想。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找男朋友什么的都是假的，是她花钱雇了同学假装的。
    “我并不是存心想骗人！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心！”陈姣姣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一些难堪的神色。她其实只是想刺激一下王亮，说不定看着她跟别人亲亲我我的，王亮就会突然开窍了，发现自己的好了呢？谁知道……
    “你这是自取其辱！”王亮毫不留情的道：“陈姣姣我告诉你，我没空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我拜托你，请你以后务必要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听明白了吗？”整个年级都像看大戏一样看他们俩，这种像猴子一样被戏耍的感觉简直让他抓狂！
    “你收下礼物我就走！”陈姣姣的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却毫不退让的伸手举着那个袋子。
    “神经病！”王亮的耐心终于耗尽了，看也不再看她，直接伸手就把她拨开往前走。陈姣姣被推的一个踉跄，一站稳却还是重新跑到他前头去拦路，两个人就这样在楼道里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陈姣姣！你别逼我动手！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会揍你！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要打我吗？”陈姣姣仰着脸看着王亮，豁出去了一样挺着胸脯贴上去：“你打呀！你打呀！你怎么不打呀！”
    王亮被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是什么女生啊你！”
    眼看陈姣姣已经把他逼到了墙角，王亮也恼了，伸手在她肩膀上用力一推：“你够了吧！滚开！”
    这一下用的力气不算小，陈姣姣没站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手里还牢牢的抓着那个装礼物的袋子，眼睛里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瞬间糊了一脸。
    如果是以前，王亮绝不会对一个哭成这样的女生冷眼相对，即使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至少也还不屑于欺负弱小。不过如今的王亮已经被陈姣姣锻炼的百毒不侵了，在他心里，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生其实比谁都有主意，也比谁的脸皮都要厚。但凡他只要稍微露出一丁点不忍或者同情，对方就会像个牛皮糖一样不依不饶的缠上来。所以王亮的脸上面无表情甚至堪称冷漠的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一点要扶她的意思都没有。
    果然，王亮走出去没几步，陈姣姣就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并且又过来纠缠了。当那个礼物袋子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王亮怒极反笑：“好，只要我收下你就走是吧？”他伸手把袋子接了过来，“你现在可以滚了！”
    只要礼物送出去就行，陈姣姣才不在乎对方有没有骂人呢，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王亮随手就把装着礼物的袋子丢进了走廊上的垃圾桶里。
    “你混蛋！”陈姣姣扑上去把袋子捡回来，这可是她熬了一个星期才织好的围巾！
    “对，”王亮满不在乎的道：“我不只是个混蛋，我还有数不清的缺点，我其实就是个人渣！所以你能放过我吗？”
    “噗！”
    “谁？！”
    “谁？！”
    “抱歉，抱歉！”郑旭从拐角走出来，嘴角还有一丝忍不住的笑意，“纯属路过，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自己是人渣，一时没忍住！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第127章 恶意

    “抱歉，抱歉！”郑旭从拐角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忍也忍不住的笑意，毫无诚意的解释道：“纯属路过，只是头一回听到有人上赶着非说自己是个人渣……一时没忍住！呃，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好了！”话是这么说，却还是站在那里一点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完全没想到一大早也能在这里遇到熟人，偏偏还是这个家伙！王亮一点也不想让对方看笑话，转身就想走。可惜陈姣姣却还是不依不饶。
    “收下礼物的意思不是让你扔掉的！不收好不准走！”陈姣姣气急败坏的道：“这可是我熬了好几个晚上好不容易才织好的！”
    “关我什么事？！既然已经送给我了，那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管不着！或者你可以选择拿回去不要送，没有人逼你！”
    “我就是想送你一个礼物而已！你就收下有这么难吗？”陈姣姣生气的喊道：“你送别人礼物的时候不是也没有问过人家想不想要吗？！”
    “……我送谁礼物了？你瞎说什么呢？”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陈姣姣凶狠的瞪着他：“你以为你偷偷把礼物放在人家自行车上就没人看到了吗？你还不敢承认！”
    “！”王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郑旭，恼怒的道：“你又偷偷跟着我！”
    “对，我不仅跟着你，我还帮你把礼物给拿回来了！”陈姣姣得意的一笑：“省的你以后想起来后悔！”
    “你说什么？你把礼物拿走了？”王亮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这也行？郑旭也觉得挺惊奇，这女的什么来路啊，牛掰！可没等他继续幸灾乐祸，就听对方又说道：“向晚有什么好的？你就那么喜欢她！”
    “我**！”郑旭立马由惊变怒，再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了，冲上去对着王亮的肚子就给了他一拳，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不过这回向晚没在，王亮第一时间就还了手，两个人就这样在楼道里头大打出手。
    “啊！你干什么？”陈姣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就对着郑旭手脚并用，明火执仗的帮着王亮拉起偏架来。
    “我去！”受到两面夹击的郑旭被迫松开手让到一边，这女的下手真阴险，专门用指甲往人脸上挠。
    “你凭什么打人！”两个男生分开之后，陈姣姣一边围着王亮看他有没有受伤，一边对郑旭怒目而视。
    “嘶～”郑旭摸了一下脸上被挠出来的血痕，“王亮你给我听好！向晚是我女朋友！你以后给我离她远点！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陈姣姣惊诧的看了他一眼，没等她再说什么，郑旭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向晚交了男朋友？陈姣姣在心里反复消化着这个消息，回过头却看到王亮靠着墙壁正在发呆，脸上露出了一抹难掩的失落。陈姣姣的心里顿时像被人插了一根尖刺一般难过。
    向晚早上一到学校就看到了郑旭脸上的伤痕，浅而细长的痕迹像极了指甲的划痕，不禁脸色古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训练的时候不小心碰的，过几天就好了，没事儿。”郑旭不想在她面前提到王亮的名字，而且被她知道自己又跟对方打架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是吗？看起来可不像是磕碰的伤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猫挠的呢。”
    “哦……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
    向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可别大意了，要真被猫挠了可得去打狂犬疫苗。不过如果要是被女生给挠了嘛……”
    郑旭心里一咯噔：“那会怎么样？”
    向晚严肃的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的道：“……肯定会留疤。”
    “……哈哈，我就是不小心划的，划的！哈哈哈……”不会吧，不会真的留疤吧！？郑旭郁闷的想。
    过了小年没几天，高二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就开始了，对于本次考试，学校和高二年组的全体师生都格外重视。
    跟以往的历次考试一样，这次期末考还是把学生们打乱之后随机分配考场，区别也只在文科和理科各自分开实行，考试时间为两天。为了布置考场，教务处给文a班的教室里增加了近一倍的桌椅，第一次把这间教室给真正填满了。而文a班的同学们几乎没有人有幸留在自己班里考试，全都被分去了其他普通文科班。
    考试的第一天，向晚在走廊上与陈姣姣擦肩而过，校园八卦严重滞后的向晚此时还不知道陈姣姣之前找男朋友的事只是个谎言，也不知道郑旭之前跟王亮发生的那次冲突，因此她还十分不解为什么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敌意和嘲讽。
    考试的第二天，当向晚再一次在走廊上迎面遇到陈姣姣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对她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向晚！听说你有男朋友啦？文a班可真是名不虚传，连早恋都没人管！我可真羡慕你啊！”
    彼时马上就要开始考试了，监考老师们全都站在考场门口，学生们有序的排着队依次进入教室，走廊里几乎没有人高声说话或者大声喧哗，陈姣姣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嗓门，一字一句吐字清晰的站在向晚的面前，眼睛里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意。
    自从她的文章登上了晨曦报，后来又有校广播站的那次采访，亲眼见过向晚本人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是她的名字却也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陈姣姣的这句话刚一落地，立刻就引发了四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教室门口的监考老师们也全都皱起眉头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向晚的耳边轰的一声嗡鸣作响，脸色刷的一下就全白了。

 第128章 退步

    向晚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考场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监考老师已经把卷子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这一科考的是历史，这也是本次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场。
    考场里头静悄悄的，只有纸张的翻动声和文具碰撞的轻响。向晚面对着眼前的试卷却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提起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样下去显然是不行的，教室前方挂着的时钟一帧一帧的滑走，周围的同学们全都在奋笔疾书，可她还是脑子里乱糟糟的没办法集中精力好好答题。
    陈姣姣在走廊上说的那句话一遍遍在她耳朵里回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今天的监考老师始终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看。也许等不到明天，她的班主任就会从其他人口中知道她早恋的事情，那时候她该怎么办呢？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先被叫去办公室单独谈话，然后就是请家长。她想象不出自己爸妈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失望？愤怒？抑或是伤心？他们辛辛苦苦满怀期待供养的孩子居然因为这种事情被请了家长。向晚不自觉的咬着嘴唇，她从小到大都是最乖最听话的小孩，她该怎么办呢？
    坐在她前头的同学将写完的考卷翻了一个面，向晚这才惊觉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惶惶然的低头看自己的卷子，卷子上大片的空白让她的脊背窜起了细密的冷汗。
    考试结束的铃声准时响起，即使没有写完也必须要交卷离场了。
    然而考试结束之后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放假了，他们还得再上一个星期的课。所以向晚就跟着大家一起先回到自己的班级准备大扫除，至少也要在明天上课之前把课桌椅恢复原状。
    陈姣姣在走廊上的那一声喊，时机抓的恰到好处，当时跟向晚在同一个楼层考试的同班同学基本上全都知道了这事。相比向晚的忧心忡忡，郑旭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完全不能理解向晚的焦灼心情。这时候还是女同胞们跟她比较有共鸣，纷纷为她打抱不平并且出主意。
    王海婷当时离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就问：“那女的是谁啊？怎么这么讨厌！”
    覃雯记得深刻：“她就是那个陈姣姣！刚开学的时候还来咱们班里闹过一回呢，你忘啦？”
    “哦！”王同学恍然大悟，想起了那次班级女生的群殴事件，“她怎么回事啊？怎么谁交了男朋友她都要管？”
    “现在向晚可怎么办呐？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咱们班主任肯定也就知道了。”豆瑾一脸的忧愁，看起来比向晚本人还要着急。
    “那肯定是不能承认啊！”覃雯赶紧出主意，“你就咬死了不认！就说那个陈姣姣是胡说八道的，可千万不能认！”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谁都知道这种事一旦认了就是后患无穷，可是向晚却没把握真能瞒得住，毕竟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而且郑旭对这件事的态度实在很气人，一点都不严肃认真，就像是完全不在乎老师会不会发现一样。
    接下来的这一个星期，向晚每天都过的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不敢对上任何一位老师的眼神，见到两位班主任就更像是老鼠见了猫儿，恨不得能随时遁地消失。
    然而这些天却始终都风平浪静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期末考试成绩终于出来的那天，全校的气氛都十分紧张。今天发成绩，晚上就开家长会，第二天就要正式开始放寒假了。可文a班的学生们已经被提前告知要在假期里享受单独补课的待遇，这个噩耗瞬间就冲淡了大家对寒假和过年的期待之情。
    班主任黄淑芬和马青一起走进教室里，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把大家的成绩单发了下去，同时发下来的还有文科班的年级总排行表。
    高二年级文科班一共有273人，郑旭在一百开外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这个成绩在文a班是很拿不出手的，不过相较于常年在年级排名吊车尾的郑旭本人来说，这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了，至少他自己觉得已经可以挺直腰杆面对父母的质疑了。
    心花怒放的郑旭扭脸就想跟向晚分享自己的喜悦心情，谁知却意外的看到对方正盯着成绩单发呆，脸色十足的难看。
    向晚这一次排在全年级第七十四名，她的历史这一科分数甚至没有达到及格线。这个发现让郑旭大吃一惊。
    “一会儿生活委员组织大家大扫除，之后就可以放学了。”教室里的学生们各个都对着成绩单和排行表议论纷纷，两位班主任却没有一点要对本次考试总结或者训诫的意思，这反而让大家的心里都有点没底。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有精神想这些了，因为各科的任课老师们相继走进教室在黑板上留下了临别的礼物——许多许多许多的寒假作业。在大家的哀嚎和抗议中，黄淑芬老师面无表情的把向晚单独叫了出去。
    临近放假，语文组办公室里此时空无一人，向晚跟着黄老师和马老师一起走进去的时候，脑子里全都是那张年级排行表。事到临头，她反而没有前几天那么不安和害怕了，甚至还有心情想，能同时被两位班主任谈话，她大概还是破天荒头一个。
    班主任果然问到了关于早恋的事，向晚已经给自己做了好几天的心里建设，尽量表情自然的撒谎否认了。
    “那你的成绩是怎么回事？”黄淑芬老师明显不相信，“咱们班的同学这次考试都在进步，只有你一个人不仅退步了，而且还是大大的退步！”
    成绩单被拍在桌子上，向晚看着上面的分数，自己也觉得很难过。可是她却无论如何都给不了老师一个满意的答复，只能勉强解释道：“我，我那天状态不好……”
    黄老师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马老师轻轻的扯了一下袖子，看到对方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就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不再说话了。
    “向晚啊，来，坐下说话。”马老师和蔼的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了，语重心长的道：“学生的本职就是好好学习，这个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懂。这次考试考的不好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自己肯定也清楚。你既不是特招生，也不是关系户，是全靠着自己的学习成绩好不容易才进的文a班，想想你自己付出的多少辛苦，再想想你父母对你的期待，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要是觉得自己真的问心无愧，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第129章 谎言

    对向晚来说，“问心无愧”这四个字确实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训斥和批评都更有分量。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
    因为晚上要开家长会，学生们今天倒是可以提早放学，期末考试成绩刚刚都已经发到了大家的手里，上面的分数直接就决定了即将到来的寒假究竟能不能开开心心的度过。
    知道向晚在老师那里已经否认了早恋的事，郑旭就觉得危机已经解除了，可是向晚仍然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心情跟他讨论假期要去哪里玩这个话题，两个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回到家里迎接向晚的是满屋的肉香，妈妈正在厨房烧她最喜欢吃的蹄膀。这个菜因为很费功夫，所以万芳并不常做，只是最近她总是在修车行和弟妹家里来回的忙，自觉对女儿和丈夫有些过于忽视，难得今天有空，就在厨房里准备了一个下午。
    “妈，你怎么在家里？谁去开家长会？”向晚问道。
    “你爸爸说他下了班正好顺道去开！”万芳说着眼睛里难掩笑意，女儿考进了文a班，向卫国心里觉得骄傲极了，跟她争着抢着要去开家长会。“为了给你开家长会，你爸昨天还特意去理了个发呢，把他给美的！”
    向晚却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只觉得手脚冰凉，偏偏厨房里的妈妈还浑然不觉的继续说着：“等你爸爸开完家长会回来咱们再开饭，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水果和饼干什么的垫垫。刚考完试今天就不要再看书了，反正明天放假，就好好休息休息……”
    胡乱答应了两声，向晚就慌慌张张的躲回了自己的屋子里，趴在桌子上却越想越怕。爸爸满心欢喜的去开家长会，可她这次却偏偏考的这么差劲。黄老师说班里的同学都有进步、考得好，只有她一个人落后了那么多，马老师也问她对不对得起自己的父母。
    向晚白着一张脸有些绝望的想，如果淘汰制是真的，她这次的成绩足以让她从文a班被淘汰出去，也许家长会上班主任就会公布这个结果，为她骄傲的爸爸就会变成所有人的笑柄……
    向卫国一脸沉重的回到家，他的表情让笑脸相迎的妻子立马察觉出了异样，露出了询问和疑惑的眼神，可他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唉，你自己看吧。”他把手里的成绩单递过去，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女儿的卧室。要是平时这会儿向晚早就跑出来喊饿了，今天却一直关在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文a班一共就只有三十三个人，所以成绩单也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万芳打开之后从头开始找，越往下找心越凉，看到向晚名字的时候已经排到第22名了，班级排名的旁边还有一个年级排名，上面写的是第74名。
    “这，年级一共有多少个学生啊？”没有比较，万芳也看不出来这个排名到底怎么样。
    “我听他们老师说差不多有270几个吧，”向卫国想了想说。
    “哦，这么多呢。”万芳原本有些悬着的心顿时松了松，270多人里头排74名也不算低了，至于班级的名次，那a班里的学生自然个个都是尖子生，排不上号也勉强说得过去。她见丈夫脸色不好看，还以为他是有些期望过高了，忍不住劝了他两句，还叮嘱他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
    向卫国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却忍住了。万芳就叫他喊女儿出来准备吃饭。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只有万芳一个人在说话，向晚父女俩全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辜负了一桌子的好菜。
    “晚晚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多吃点。”万芳见女儿一直低着头戳碗里的米饭，体贴的给她夹了一筷子肉，还不忘温声安慰道：“考都考完了，下次再努力就是了，吃饭的时候不要想这些。”
    向晚却抬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爸爸，想到妈妈说他为了开家长会昨天特意去理了个发，心里的愧疚就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眼泪毫无预兆的就落进了碗里，带着一股子咸咸的苦涩。
    “这是怎么了！？”万芳被她这一哭吓了一大跳，转过头就对着丈夫发起了脾气：“你看看你！从回家就板着一张脸！把孩子都给吓哭了！”
    向卫国被她训的也憋屈，看到女儿哭了心里也发软，就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好好，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好好吃饭吧，你看你妈给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你早干什么去了！平时不见你管孩子学习，这时候倒会逞威风！”万芳说着仍不解气，直到被向晚扯住了衣角，看在女儿的份儿上，才总算是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好容易吃完了饭，向晚又躲回了自己的卧室里。万芳在电视机前仍在埋怨着向卫国，女儿平时有多用功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在学习上他们两口子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想想也知道在文a班这样的班级里，学习压力肯定是很大的。虽然她跟大多数父母一样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但是她也不想像向卫红那样一味的只知道给孩子施加压力。在她看来，只要孩子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即使结果并不理想她也认了。
    向卫国心里藏着事，听她在旁边唠叨也没搭腔，等她说够了开始看电视剧的时候才找了个理由敲开了女儿房间的门。
    父女俩面对面坐着一时都没说话，向卫国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向晚则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和自责。
    “你们班主任今天把我留在最后说了很多话，”眼看女儿又有要哭的架势，向卫国赶紧赶在前头开了口，生怕她一哭自己再心软，“本来我跟你妈一样，觉得全年级74名已经很好了，在你们班里排22名也没什么，可是你们老师给我看了你们刚进文a班时候的排名，”向卫国有些痛心疾首的看着她：“第三名！晚晚，你本来是第三名啊！”
    向晚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可爸爸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如果是因为你不够聪明，确实跟不上别人，爸都不会怪你。可是你们老师说了，你是因为有早恋的倾向，所以才影响了学习……”黄淑芬老师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也有些为难，她本以为会是向晚的妈妈来开家长会，早恋这个问题显然更适合交给母亲来处理，毕竟十几岁的女孩子已经不小了，很多事情还是妈妈来说比较方便。可这次开家长会是向卫国自己抢着要去的，遇到这种棘手的问题，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回家的路上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在告诉孩子妈妈这件事之前，他有必要先跟女儿确认一下：“晚晚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早恋了？”
    向晚心里一慌，一抬头却迎上了爸爸看过来的目光，那里头有焦急、期盼还有一丝紧张。向晚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就知道该怎么回答爸爸的问题了。
    “不是，不是早恋的原因。”她说，“我，我考历史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状况，卷子没答完……”
    这样说完，果然向卫国就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连身体都放松了。
    “不是就好。”向卫国甚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爸爸相信你！”
    那种强烈的愧疚感又一次在心里翻腾起来，向晚强忍着鼻子的酸涩轻轻的“嗯”了一声。之后爸爸又说了什么她全都没有听进去。
    简单的撒一个谎就可以轻易的化解一场对她而言巨大的危机，可付出的却是爸爸一直以来对她百分百的信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其实是很脆弱的，说一个谎话很容易，但假如有一天这个谎言被识破，她失去的却也会更多。
    这天晚上向晚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睡意的时候，家里座机的铃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等她迷迷糊糊打开房间的门，就看到爸爸正在穿外套一副准备正出门的样子，妈妈急匆匆的从屋里走出来，一边把手里的钱递给爸爸，一边道：“家里的现金不多，你先拿着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向晚问道。
    “你爷爷住院了。”向卫国紧锁着眉头，来不及跟她多说什么，穿好衣服就出了门。开门的瞬间一股寒流从外面涌进屋子，向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此时客厅的挂钟上显示已经是后半夜三点了。
    “爷爷怎么会突然住院了？”向晚担忧的问。
    “具体的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知道叫了救护车刚送去医院了。”万芳叹了口气，向晚爷爷已经70多岁了，平时虽然看着挺硬朗，可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如何是谁也说不准的。老年人最怕这种突如其来的急症，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会出大事。
    万芳想的还要更多一些，老人住院就得花钱，刚刚向卫国已经拿走了家里所有的现金，还嘱咐她等银行上班了第一时间再去取些钱拿过去。自从下岗之后，他们家里的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存折里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积蓄。
    向晚歪在她怀里慢慢地睡着了，万芳却被脑子里的许多事扰的头疼欲裂，望着黑乎乎的窗外再也没有合过眼。

 第130章

    在家中等待的万芳怀着满腹的心事几乎一夜没有合眼，一早起来先跟向晚一起简单的吃了点早饭，接着就给弟弟打电话说了公公住院的事情，今天她是不可能再去修车行了，向卫国的单位那里也要打电话请假才行。等到九点钟银行开门的时候，万芳又拿着存折去取了钱，看着上面重新归零的数字，万芳就觉得嘴巴里一阵阵发苦。
    向晚爷爷发病的时候是向卫红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的，上大学的冯玥比向晚更早几天放寒假，因为她们家的房子正收拾了准备卖出去，向卫红就带着她一起回了娘家住。当晚老爷子起夜之后摔倒在了卫生间里，向卫红发现后立马就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也幸亏救护车及时赶到将人直接送去了医院，抢救了大半夜之后总算是度过了危险期。
    万芳母女俩赶到医院的时候，向老爷子已经出了手术室躺在了病床上，病因是突发脑血栓，因为发现的及时，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老人年纪太大难免会留下后遗症，目前看半边身子已经瘫痪了，人虽然还算清醒，话却说不太清楚。
    向晚奶奶年纪也大了，昨晚由冯玥陪着一直守在家里，直到早上天亮了向老爷子也平安出了手术室，老太太才被冯玥扶着来了医院，向卫红和向卫国却是一直在医院里陪着熬了一宿的。
    “老三呢？他们俩口子怎么没来？”万芳在病房里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向卫民，忍不住问了一句。
    向卫国就道：“妈说他们俩口子都要上班，还得照顾晨晨，没让我打电话。”
    万芳闻言心里一哽，老三两口子要上班，难道他们就不用上班？向卫国现在的单位不比从前，凡事都得照章办事、管的又严，今天请了假不仅整个月的全勤奖金全泡汤了，说不定月底还要被扣工资。心里这样想着，万芳脸上不显，抓着包的手却攥的更紧了，这包里还装着他们家这一年多攒下来的全部积蓄……
    向晚爷爷住的是四人间的普通病房，此时向卫红不在，冯玥正陪着向晚奶奶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万芳和向晚来了之后，病房里一下子就显得拥挤起来，其他病床的家属已经有些不太乐意了。向卫国见状干脆就让向晚留下陪着奶奶，自己则拉着妻子出了病房，夫妻俩就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说话。
    “你跟晚晚吃了早饭没有？”向卫国看妻子眼下重重的黑影就知道她在家也没有休息好。
    万芳点点头，也问他：“你吃了吗？”
    “大姐去买了。”向卫国说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万芳就看到他的鬓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白头发，两条眉毛中间是一道深深的皱纹，因为熬夜的关系，眼睛里也全都布满了红血丝，看着这样的丈夫，她心里装着的那些满腹的牢骚就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拿着吧。”万芳从包里拿出那叠钱，声音艰涩的道：“全在这里了。”
    向卫国沉默的接过钱，忽然就觉得手里的重量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想到病房里躺着自己生病的老父亲，身边坐着跟他总是共苦、何曾同甘的发妻，他的喉头就越发有些哽咽，眼睛里的红血丝也更多了。
    “怎么在外头坐着？”走廊那头向卫红拎着几袋东西匆匆的赶过来。
    “人多，病房里太挤了。”向卫国把钱揣进兜里，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三个人又重新进了病房。
    屋子里确实地方有限，向晚和冯玥两姐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被大人们打发回去了。万芳陪着老太太在屋里看着老爷子打针，向卫国和向卫红姐弟俩个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吃饭。这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他们俩从昨天半夜忙到现在才吃上一口热饭，却全都没有什么胃口。
    “大姐，这个钱你拿着吧，我特意让阿芳一早去取的。”昨晚他身上带的那点现金根本就不够做手术，老太太又死活都不让叫老三来，幸好向卫红身上还有银行卡可以刷，这才没有耽误手术。不过向卫国知道，大姐那张卡里的钱是冯建国给冯玥准备的抚养费，不到万不得已这钱都不能随便动。其实两个老人每个月都有退休金，平时儿女们又不用他们贴补，要说没攒下点钱谁都不会信，可老太太不愿意拿钱出来，做儿女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做不来手术等死。向卫国咽下一口包子，觉得嗓子里火辣辣的疼。
    “你这是干啥？”向卫红不高兴的看着他，“里头那个也是我爸！花你的就行，花我的就不行了？”
    “你那是给孩子上学的钱……”
    “这不用你管！我自己能填上。”向卫红把钱塞回去给他：“你们俩口子都下岗了，还能有什么钱？先别忙着给我了，爸在医院里住着，回头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呢。”
    向卫红这话倒是没说错，他们刚吃完饭，就有护士拿着医药费的单子让他们去交钱了，昨晚向卫红交的那些已经差不多都用完了。
    等向卫国交完了钱拿着单子回到病房，就看到老三向卫民正在病床前守着，老太太一叠声的问他怎么过来的，还问她的乖孙在哪里，有没有人照顾之类的，老三回头看到他却开口就埋怨道：“二哥！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向卫国还没说话，向卫红就把眼一瞪：“咱妈不让给你打电话，你怨谁呢！”又冲着满脸不高兴的老太太道：“您也别怪老二，是我给卫民打的电话。这亲爹都动手术住院了，我还不该告诉他吗？”
    向卫民和老太太脸上就都有些讪讪的，没再说话了。老太太偏心小儿子、大孙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向卫国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大姐才能压得住老太太。
    “老二带着弟妹先回去休息吧，正好我也把玥玥托付给你，让她跟晚晚作个伴儿，阿芳你多上心帮我看着点就行，你放心医院这头有我们呢。”
    万芳感激的点点头，向晚和冯玥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大姐这么说无非就是给她找个理由让她去忙自己的工作。
    “老三今晚就留下来陪护，我和妈等你吃了晚饭再回家。明天早上我再来换你。”向卫红说道：“两个弟妹还要在家照顾孩子，也别折腾太多人了，以后咱爸住院期间白天就我来守着，晚上的时候老二跟老三再轮着守夜。”
    大家对这个安排都没有异议，老太太虽然心疼小儿子，这时候却也无话可说，毕竟两个儿子还可以轮换，女儿自己却还得天天守着。
    向卫国出了医院的大门却不想回家：“我去单位看看，能补半天的班也好。”万芳虽然心疼他的身体，却还是没能把他劝住，只好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家。
    强撑着给家里的两个孩子做了午饭，万芳自己昨天也一夜没怎么睡，被向晚劝了几句就顺势回房躺下了。躺在床上她才感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头也昏沉沉的，却偏偏就是没有一点睡意。脑子里纷纷乱乱的塞了一团，想到那张归零的存折就觉得心里闷闷的疼。医药费就像一个无底洞，他们那点钱恐怕连个水花都扬不起来。总听人说“大不了拼了这条命去”，可谁又知道，更多的时候，就算拼了命也是于事无补的，人的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值钱。要不怎么有句老话说：“三文钱难倒个英雄汉”呢。
    万芳翻了个身，把脸深深的埋在枕头里无声的耸动着肩膀。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向晚正跟表姐坐在一起说着小姐妹间的私房话。冯玥刚回来的那几天回了一次母校去探望以前的班主任，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你竟然都没去找我！”向晚表示不满。
    “……本来是想去找你的。”冯玥目光躲闪的说着，“后来遇到了点突发状况。”
    “嗯？”这种表情一定是大有深意了，向晚自然不可能放过不问。
    “其实也没什么，”冯玥有些吞吞吐吐的道：“就是在老师那里遇到了一个人。”
    “是谁？难道说、不会是……李鑫？”向晚说到这里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冯玥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你都能猜得到？”
    “不会吧，真是他？”
    “嗯，”冯玥表情诡异的道：“想不到他也考上了省会的一个大学，而且那个学校我知道，离我们学校不是很远。”
    “你跟他说话了？”
    冯玥摇了摇头：“他也是去看老师的，我比他去的晚，看到他也在，我就没多待。”
    向晚歪着头看她：“然后呢？”如果只是这样，她姐的表情也不会这么奇怪。
    “然后……我走了没多久他就也追出来了……他竟然还跟我要手机号码。”
    向晚长大了嘴：“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
    听到这话，冯玥的脸色更古怪了，让向晚有种不详的预感。
    “姐，你别告诉我你把电话号码给他了？”
    “……”冯玥就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不会吧？！”向晚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你真给他了？！”
    差点被她摇晃散架的冯玥好容易才脱离她的魔掌，刚想说点什么为自己狡辩，就见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电话铃声响起，手机屏幕上面清晰的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王八蛋。

 第131章 凉凉

    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向晚和冯玥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望着，手机屏幕上“王八蛋”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你不接吗？”看到来电的名字，向晚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倒是很不想让她姐吃这棵回头草，只是这电话要是再这么响下去，估计隔壁睡觉的妈妈就要被吵醒了。
    其实冯玥一直在心里数着铃声呢，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悠悠然的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冯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不耐烦，果然对方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就不自觉的透着一点讨好的意味。向晚听不清电话那头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听她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高冷，倒是把姿态摆的挺足。
    “到时候再说吧。”说完这句话，冯玥就把电话挂掉了。
    向晚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瞧，原来只知道她姐在大学宿舍里自学成才了女汉子的基本修养，没想到如今连女王范儿都开发出来了，莫非大学里还有专门传授人恋爱技巧的课？
    “你想干嘛？”冯玥有些不自在的明知故问。
    “这话好像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向晚指着手机：“你这是打算旧情复燃？”之前还有人在大学里疯狂追求过冯玥，可她姐却表现出一脸的看破红尘和不屑一顾，害向晚白白跟着瞎担心了一通，以为她受过一次伤就要从此视异性为仇敌了呢。哪成想人家根本就不是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而是根本就没有从上一场走出来！
    “你忘了李鑫当初是怎么背叛你的吗？”向晚提醒道，“他的新女朋友呢？”
    “以前的事我当然没忘。”冯玥扯开嘴角自嘲的一笑，“他和那个女的应该是还在一起吧。”
    向晚默了一默，经过了毕业杀还没有分手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当时那小三有多嚣张她可记得挺清楚，而且：“既然他们还没分手，你现在又是在干嘛？”总不会是因为当初被小三劈了腿，所以现在想要报复一下再反劈回去吧？
    “我也不知道……他刚才打电话说想跟我一起回以前的学校看看……”这个学校说的就是他们的初中了，他们俩的感情也是从初中就开始的。
    故地重游？向晚皱了皱眉，怎么听都觉得这个李鑫有点居心不良：“那你要去吗？”
    “……再说吧。”
    结果第二天她姐就去赴约了，向晚在门口目送她打扮的美美的出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万芳这时候也还没有去上班，看她这幅样子居然还有心情调侃。
    “哟，你姐穿这么漂亮是有男朋友了吧？”
    向晚觉得很神奇：“您也不管管？姑姑可是把她交给您看着的！”
    “你姐都是大学生了，我管这个干什么？”虽然这么说，万芳却想着还是得找个机会跟向卫红提一提这事。
    向晚却很迷茫，大学生果然是个绝佳的挡箭牌，好像一下子就把之前的所有禁忌都给解锁了似的，连谈恋爱都没人管了。她姐没人管，可不代表她没人管。
    万芳前脚刚准备出门，后脚家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鉴于向晚爷爷还在医院里住院，她对电话就格外重视，第一时间就赶紧接了起来，动作慢了一步的向晚就看到她妈妈拿起电话说了两句之后投过来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因为老人住院这事来的太突然，向卫国其实还没来得及把老师说向晚可能早恋的话告诉妻子，但此时万芳却凭借着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电话的不同寻常。
    向晚被亲妈这一眼盯的后脊背发凉，偏偏母上大人却没打算轻易把话筒交给她，反而极有耐心的跟对方聊起了家常。坐在一边被迫旁听的向晚不由的想到了程思语的妈妈，果然全天下的母亲在这种事情上都是无师自通的，技能天生满级。
    如果不是时间实在不充裕而万芳又确实急着出门，向晚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顶得住来自老母亲的压力，所以等她终于拿到话筒的时候，语气就有些恹恹的。
    “不是让你别打过来吗？”电话那头果然是郑旭，向晚就觉得她妈妈肯定是已经发现了端倪，万一回头问起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能瞒得过爸爸，却没有把握骗得了妈妈，女人的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时候真的挺可怕。
    “晚晚，来我家玩儿吧！我有好东西给你看！”跟向晚的坏心情相反，郑旭的状态却可以说是神采飞扬。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学渣，他还是头一回享受到家长会之后的福利待遇，早就忘了之前自己还曾经“多愁善感”的各种担忧和自我怀疑。
    “郑旭，我说真的，最近你先别给我打电话了行吗？”向晚心里的压力很大，至少目前很想先把这件事冷上一阵子，做了十几年的乖乖女，她真的很害怕。她不想撒谎，又害怕说实话会给自己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她受不了可能会出现在父母眼中的失望或者伤心。
    “不行！”郑旭却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是不是老师跟你家长说什么了？你不用怕，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你坚决不承认就行了。”实际上他觉得就算承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跟向晚的事情就早在他父母那里备过案了。
    “没有这么简单，你不懂……”向晚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郑旭却自己脑补了一下：“那个，你爸妈他们不会打你吧？”
    “那倒不会。”向晚喃喃的道，她从小就乖，爸妈确实从来都没有动过她一个手指头。
    “那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向晚忽然就有些委屈，有些话她说不出来，却又希望对方能明白。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太讲理，可她就是觉得，作为男朋友的郑旭应该懂她。
    可惜郑旭没懂，所以向晚感到又伤心又失望。
    “反正你别再打电话了，我怕被家里发现。”她这样说。
    “不打电话那我怎么找你？”郑旭很郁闷，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找个女同学替他穿话的可能性。
    “那就别找我！我要在家里好好学习。”这话就带着一点赌气的成分了，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反正很快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他们班提前开学补课，去了学校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打电话了。
    “那整个寒假你就打算天天都在家学习？”
    “对！谁让我期末考试没考好呢！”
    “那随便你吧！”郑旭也有点生气了，一时冲动就没忍住先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向晚对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第二次不欢而散。
    下午的时候，跟前任出去约会回来的冯玥就在沙发上活捉了一只失魂落魄的表妹，可惜她自己也有一肚子的心事，原本亲密无间的两姐妹头一回相对无言，各自心里都藏了不能跟对方讲的秘密。
    之后的几天冯玥虽然没有再出去，但手机却整天响个不停，在向晚以学习为名义独自傻傻发呆的时候，冯玥就捧着自己的手机在一旁忽喜忽悲。
    两个女孩子都有些不太对劲，然而万芳平时只能顾得上她们俩的一日三餐，却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揣测她们的少女心思。少年人有少年人的烦恼，成年人的世界也同样不美好，万芳一边要兼顾修车行的工作，一边还要时不时的去医院探望老人，轮到向卫国晚上负责守夜的时候，她总要做好饭亲自送过去，有时候甚至一直陪丈夫在医院待到很晚才回家。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农历新年是一个无比重要的节日，眼看着年关一日**近，向晚爷爷在医院里就住的十分不安稳。自从能够断断续续的开口说话之后，老爷子就一直跟家人表达着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意愿。
    医生对此给出的建议自然是“不赞同”，向卫国虽然也觉得不妥，但护士每天送来的医药费单子却让他觉得茫然。向晚爷爷最终还是如愿的办理了出院手续，促成这件事的人却是向晚的奶奶。具体原因大约是她发现最近几次的医药费都是由小儿子向卫民出的。
    向晚爷爷现在半边身子都没有知觉，想要回家着实不容易，全家人为此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不过总算是能躺在自家的床上安安稳稳的迎接新年，向晚爷爷终于露出了自打生病以来的第一个笑脸。
    安顿好了老爷子，向卫国和向卫民两兄弟却在客厅里发愁，办出院手续的时候他们已经问过医生了，脑血栓的后遗症是很麻烦的，以老爷子如今的年纪，想要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以后必然要瘫痪在床上，而且需要有人专门照顾才行。这也正是他们发愁的地方，老太太的年纪也不小了，靠她一个人肯定照顾不了一个瘫痪的病人。
    “实在不行，咱就花钱雇个人吧。”向卫民提议。
    向卫国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刚准备点头，大姐向卫红却开了口：“要不我不走了，留下来照顾爸妈吧。”
    这个提议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当她提出搬回来跟父母一起住、这样更方便就近照顾的时候，向晚的奶奶却又不同意了，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妈，这是为什么呀？”向卫民不解的很：“反正大姐的房子也要卖掉了，搬过来不是正好吗？”
    老太太沉着脸没说话，向卫红却好像有些明白了，一瞬间胸膛里那颗原本滚烫的心就凉了半截。

 第132章 庙会

    向晚的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向卫红比谁都清楚。在两个弟弟没有结婚之前，她最疼小儿子向卫民，在向晨出生之后，她最疼的人就变成了小儿子和大孙子。
    平时无事的时候倒还好，只要凡事一旦有一点可能会损害到她的小儿子或者大孙子的利益，老太太的眼里就再容不下别人了，哪怕对方是亲生女儿也一样。
    所以当听到老太太坚决反对自己搬来老房子跟他们一起住的时候，向卫红虽然心里凉了一凉，却也没有太过意外。老三向卫民显然还不太了解自己老妈的心思，仍在徒劳的发出不解的抱怨，反观二弟向卫国倒是跟自己一样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这种时候就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我的房子不卖了。”向卫红不耐烦跟老太太打哑谜，直接了当的道：“既然不跟着玥玥去省会，总得有地方放户口，房子我不卖了。”
    果然这话一出口，老太太的脸色就立马多云转晴了，她所担心的也无非就是向卫红卖了房子之后会把户口迁回老房子来，那将来岂不是就要跟她的小儿子、大孙子抢房子了。现在向卫红干脆一句话先打消了老太太的顾虑，反正她也只是真的想留下来照顾老父亲而已。
    “哦哦，不卖了？不卖了好。”见女儿如此善解人意，老太太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想过来住也好，我也是担心以后玥玥回来的时候不方便。”
    这下子就连最迟钝的老三都看明白了，站在那里像只被人捏住了脖子的公鸡，憋红了脸张了半天的嘴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头，却也只能说：“那既然大姐出了力，我就只能出钱了，毕竟咱爸也不是大姐一个人的爸。”
    老太太闻言眉毛动了动，抬眼就去看老二向卫国，向卫国却连头都没抬直接就点头应道：“是这个理，咱们兄弟是一样的。”
    当天向卫国一回到家就把这事跟妻子说了，夫妻俩在卧室里一时无言，向卫国想了想：“以前你老叫我戒烟，我也知道是对身体好，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戒了吧。”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里头正好剩下最后一根，“抽完这根就戒了。”
    向卫国说完也不等她答话夹着香烟就大步走出了卧室，万芳坐在床上听到客厅里女儿的声音软软的道：“爸您又要出去抽烟？不是答应过我每天只抽一根的吗？今天早上您已经抽过了！”
    “嗯，”向卫国似乎的笑了一下，“爸爸以后都不抽了！”
    伴随着大门打开的声音，万芳知道是他出去了，因为自己不喜欢烟味，所以他从来都不在家里抽烟。外头向晚还在跟冯玥小声抱怨爸爸不讲信用，可只有万芳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抽烟了。
    不抽烟既可以省下每个月的买烟钱，同时也对身体有益。活着虽然不易，却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惧怕意外和死亡，这大约就是属于中年人的悲哀。
    等到向卫国抽完最后一根香烟回到家里，向晚却接到了一通来自程思语的电话。无事不登三宝殿，程思语还是老生常谈想要向晚帮忙做个红娘，不过这一次向晚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学**做好事，直接就拒绝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程思语竟然直接登门了，不过她登的是姑姑家的门，向晚之前带她去过。姑姑家早就差不多搬空了等着或卖或租，自然没人在家，这位大小姐就理直气壮的站在门口给向晚打电话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敲了好长时间都没人来开门！”程思语的语气娇蛮中又带着一丝委屈：“向晚我的胳膊好酸，马上就拎不动了……”
    拎不动的是各种水果和补品，程思语的妈妈认为快过年的时候不能空着手上门，所以就买了很多礼物让她带着，开车把她送到向晚姑姑家楼下之后就被她给赶走了，谁知道竟会扑了个空。
    向晚耐心的跟她解释了一下姑姑家目前的状况，程思语却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向晚叹了口气之后就跟表姐一起出门去接她和她的礼物们了。如果这时候让程思语自己打道回府，这位大小姐绝对会记仇记一辈子。
    程思语还是为了昨天电话里说的事情而来，想让她帮忙制造机会跟刘鹏飞约会。
    “没放假之前我又要演出又要准备期末考试的，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见一面了。”程思语哀怨的说，经历过几次分分合合之后，她已经有些放不下这段感情了，她也察觉到刘鹏飞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不是个好兆头。
    这一次程思语想约刘鹏飞一起去逛庙会，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座山脚下，这个地方向晚知道，去年端午节的时候她还跟朋友们一起去爬过山。不过逛庙会什么的听起来就很麻烦，马上就要过年了，庙会的人一定会很多很拥挤，向晚担心到时候又会像大马戏那次一样被迫全程跟到底，心里就有点抗拒。
    见她这样，程思语只好拿出了杀手锏：“实话跟你说吧，下学期我可能就要转学了，还会不会留在这个城市都不一定。”
    “发生什么事了？”向晚吃了一惊。
    其实事情很简单，主要还是因为程思语出去演出导致旷课现象太严重，这次期末考试考的也差强人意，鉴于文a班一直都有会实行淘汰制的传言，程思语的父母就不得不考虑为她另谋出路，最大的可能就是凭借她的舞蹈天赋去首都碰一碰运气。
    听她提起淘汰制这个话题，向晚心里就咯噔一声，这件事她一直藏在心里谁也没敢告诉，自从期末考砸了之后，她就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
    果然冯玥就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怎么你们班还有淘汰制吗？”
    “都是没准儿的事，全是道听途说。”向晚抢着答道，她妈妈现在正在厨房里给她们准备午饭，千万不能被她听到。趁着程思语没有再开口之前向晚赶紧承诺：“我帮你约刘鹏飞出来逛庙会，你想哪天去？”
    程思语很高兴，果然没有再纠结刚才的话题，只是冯玥若有所思的看了向晚好一会儿。程思语赖在向晚家吃了一顿午饭，给向晚妈妈灌了一肚子的甜言蜜语才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
    向晚把她送到楼下，回来就见她姐在客厅里摆出了一副询问的架势。万芳这时候已经又出门去工作了，向晚知道躲不过也不需要人逼供，自己就乖乖的招了。
    其实这事说不说都一样，冯玥就算是知道了也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无非是多一个人跟她一起提心吊胆。
    “听天由命吧。”向晚喃喃的道。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每天都在为钱发愁，也还不懂生活中多少无奈的不公与艰辛，对她来讲最大的事也莫过于会被淘汰出文a班或者是早恋被父母发现，因为无论是其中的哪件事都足以使她的世界天塌地陷。
    冯玥知道这个秘密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安慰向晚，喜悦的心情可以与人分享，同样的道理，痛苦和难过也可以找人分担。向晚已经有些想开了，该来的总会来，担心也没有用，就好比有些事即使不去想照样也会难过，她看了一眼客厅的座机，自从那天之后，郑旭果然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既然答应了程思语，向晚当天就给刘鹏飞家里打了电话，刘鹏飞的父母倒是挺好说话，接到电话从来也不多问，向晚这个红娘最主要的作用还是在程思语的妈妈那里。
    刘鹏飞在电话里有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不过向晚没心情想太多，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情况，然后三言两语就跟他订好了约会的相关事宜。之后再给程思语打过去交代清楚约会的时间地点，这件事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去逛庙会的当天，向晚本来还想让表姐陪她一起去，结果李鑫这人又早了她一步，提前把她姐给勾搭走了。向晚现在真是越来越想不明白她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程思语的妈妈果然还是亲自开车送女儿去庙会地点，人太多车子开不进去，因为有了向晚这面王牌挡箭牌，程妈妈总算是没有再提出跟他们一起去逛。虽然如此，心虚谨慎的程思语还是不肯马上就放向晚回家。
    “来都来了，逛一会儿再走嘛！”程思语蛊惑道。
    别说庙会了，向晚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不过她观望了一下四周的人潮，发现现在想走出去和继续往前走一样的困难，既然如此，那就还是随波逐流吧。
    跟刘鹏飞汇合之后，他们三个就跟着人群开始逛起来，程思语挺兴奋，向晚就完全提不起什么精神。中途程思语去了趟洗手间，向晚和刘鹏飞就在不远处傻傻等着。在刘鹏飞第n次欲言又止的时候，向晚终于施舍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既然不高兴为什么还要来？”
    这个问题问的好，向晚肚子里有至少八百字的草稿，可惜一个字都不能跟他说。首先文a班的事与他无关，没有必要说；其次程思语可能要走的事也轮不到她来说；最后，程大小姐都找上门来了，根本就没给她拒绝的余地，这种话就更不能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说了。所以向晚就只是一脸为难的笑了笑。
    这一笑在刘鹏飞的眼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意味，一时间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一激动就抓住了向晚的手。
    “！”向晚直接被惊呆了，同时惊呆了的还有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程思语。

 第133章 糖炒栗子

    刘鹏飞会有今天的这种错误认知完全取决于他的损友马嘉文。
    “向晚肯定喜欢你喜欢惨了。”马嘉文草率的下了这样一个结论，“你想啊，帮喜欢的人牵线搭桥促成约会那得是种什么样的境界、什么样的精神？！啧啧啧。”
    刘鹏飞深以为然。夜半无人的时候，刘同学努力回想以前跟向晚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从军训开始一直到文理分班，越想就越觉得马嘉文说的靠谱。如果套用一句时下女生最喜欢的言情小说里的一句话，那向晚对他的感情大概就只有“虐恋情深”这四个字才足以形容了。
    一旦在心里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向晚的一举一动在刘鹏飞的眼里就都有了不一样的诠释，总之无一不是与“深情”挂钩。等到刘鹏飞心里的这种激荡和冲动再也控制不住的时候，千言万语全都在这一刻化为了实际行动，刘同学不顾一切的握住了向晚的手。
    “你们在干嘛？”刚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程思雨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这句话终于提醒了同样被惊呆的向晚，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夺回了自己的手。
    “……”刘鹏飞手中一空，转过头看了一眼程思雨又看了一眼向晚，刚刚冲动之后残存的理智此时终于回笼，一道冷汗就顺着脖子淌了下来。
    一时间气氛极度尴尬，三个人就在这人来人往、气味感人的公共厕所门口僵持着，向晚脸上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欲哭无泪，恨不能把刘鹏飞这个白痴按在地上打上几百个来回。
    “我……”刘鹏飞突然开口打破了这尴尬，可他才刚吐出一个字就又被程思雨给打断了。
    “糖炒栗子！”程思雨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说道。
    “啊？”
    “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买糖炒栗子吗？”
    “哦。”
    其实这个话题转的不止生硬而且十分神奇，不过显然刘鹏飞此时正需要一个借口，哪怕是去买糖炒栗子。
    支走了刘鹏飞，向晚一脸紧张的看着程思雨，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会把她给大卸八块，因为她也没想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连想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幸好程思雨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也只是说：“你不是要回家吗？现在可以走了。”
    看着程思雨的身影慢慢湮没在人群中，向晚一个人在公共厕所门口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哪儿哪儿都透着古怪。
    向晚走了，程思雨低头捧着一袋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胖胖的栗子撒发出诱人的香气，透过坚硬的外壳露出里头金黄的甜蜜。她默默的剥了一颗栗子塞进嘴里，热乎乎绵软甘甜的口感在冬日里是一种奇妙的享受，然而她却皱了皱脸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栗子不好吃，”她抬起头看着刘鹏飞：“我们分手吧。”
    热闹非凡的喜迎新年庙会上，大人孩子的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程思雨和刘鹏飞面对面站在糖炒栗子的摊子旁边，与周围拥挤的人群相比虽然格格不入，却也毫不起眼。从牵手的那一刻起，他们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吵架和分手，唯有这一次是最安静的。
    “吃俺老孙一棒！”一个小男孩舞着一个塑料制成的金箍棒大喊一声从他们身边跑过，刘鹏飞似乎才从这一声喊中回过神来，程思雨却已经渐渐走远了，垃圾桶里静静地躺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庙会的主干道两旁挂着鲜艳的彩旗，旗子上绘制着一只只可爱的小猴子，2004年的农历新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来临，刘鹏飞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有些事自己记得这么清楚，而今天刚好是他跟程思雨开始交往的第500天。
    这个新年跟往年相比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却是向晚度过的最没有年味的一个新年。
    除夕夜这一天向晚的爸爸和小叔都要留在单位里加班，小婶今年带着向晨回了外地的娘家过年。向家的老房子里，因为大孙子不在而一直闷闷不乐的向晚奶奶心情很糟，偏瘫的爷爷则躺在里屋的床上发出断续的咳嗽和呻吟，偶尔含糊着口齿不清的跟照顾他的姑姑说上一两句话。
    向晚的妈妈则一个人在厨房里准备着名不副实的团圆饭，向晚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暗自发呆。表姐冯玥也没有跟她在一起，她今天一早就被冯建国给接走了，大约是要去她爷爷奶奶家里过年。
    窗外家家户户的爆竹声若隐若现，向晚开始想念以前向晨在的时候闹哄哄的客厅，还有厨房里女人们说笑的窃窃私语，甚至是爷爷爸爸他们下棋打牌时吞吐出的难闻的烟味儿。
    年夜饭也吃的没滋没味，爷爷躺在床上上不了桌，奶奶带头沉默，家里的女人们面对着丰盛的菜肴全都没什么胃口，为了不辜负妈妈的手艺和心血，向晚努力扬起笑脸试图给饭桌上添加一点喜悦的气氛，可惜大人们全都不领情。
    “嬉皮笑脸的，什么事儿这么高兴？你考试考得好了？”这是最近操心操的太多，有点暴躁的亲妈。
    “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都比不上你弟弟懂事。”这是偏心眼偏到太平洋的亲奶奶。
    向晚泪目，好在家里还有一个比较正常的女人。
    大姑向卫红就说了句公道话：“大过年的就得高兴才好呢！”
    就是！向晚在心里给姑姑点赞，表面上还是得乖乖的做一只鹌鹑。
    女人们低迷的气氛总算是在晚上得到了好转，向晚爸爸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会回家吃饺子，小叔也来了消息说可以提前回家，他们领导为了体恤员工决定自己留在公司里值班，把其他人都放回家团圆。
    男人们的回归不只是多添了两副碗筷，连带着家里的年味也陡然足了起来，女人们包饺子的热情都高涨了不少，向晚就觉得自家老妈擀面皮的动作都透着几分欢快。向晚爷爷也高兴，他出院的时候是买了轮椅的，不过他对此一直都很抗拒，这时候却不知怎么想通了，让人扶着坐上轮椅推到了客厅里。
    向晚就陪着爷爷一起在旁边看女人们包饺子。向晚妈妈擀皮，姑姑和奶奶负责包，过年要讨个吉利，饺子馅通常都是白菜肉的，白菜寓意着“百财”。向晚还不会包饺子却很喜欢看别人包，奶奶的速度很快，双手一挤一捏就包好了，姑姑的手更巧，包的饺子各个都白胖可爱，难得连上面的褶皱都精致统一。
    饺子馅的旁边还有一个干净的瓷碗，里头装了几枚洗刷干净的硬币，是准备一会儿包进饺子里头的，能吃到包着彩头的饺子往往预示着来年会有一个好兆头。不过他们家里其实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包过这个了，因为向晨年纪小，向晚奶奶担心他会不小心直接吞进肚子里去。今年向晨不在家，这几枚硬币终于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向卫国和向卫民两兄弟就在一家人的期盼中回到了家，伴随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电视里春节晚会的歌舞声，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年夜饭。
    冯玥此时也在吃饺子，不过她却并不开心。冯家人口多，过年过节吃饭的时候至少要分两桌才勉强能坐的下所有人，冯建国和自家兄弟们坐在一桌喝酒聊天，冯玥却要在另一桌面对一个陌生的继母和她带来的自己名义上的弟弟。
    参加父亲和这位继母婚礼的时候冯玥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亲妈身上，根本不记得当时是不是有见过这个弟弟。她这位继母叫乔琳，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守了寡，这么多年一个人拉扯儿子，据说在遇到冯玥的爸爸之前日子都过的挺艰难。
    从冯玥的眼光来看，这个乔琳长得只能说是一般，至少跟之前那个被她发现的小三儿比是差的远了，不过乔琳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温柔听话。这一点跟她亲妈的性格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向卫红是属于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虽然她也能把人照顾的无微不至，但嘴上却半点都不饶人，脾气更是风风火火的。说白了就是活儿没少干，一张嘴却把人全得罪完了，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乔琳看起来不年轻了，她的儿子方辉今年却才十二岁，过了年就要准备升初中了，这个十二岁的男孩长得瘦瘦高高的，看起来非常阳光。对着冯玥这个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的便宜姐姐也能热情的打招呼，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最让冯玥感到诧异的是，这孩子好无芥蒂的直接管冯建国叫“爸爸”叫的无比亲热，而冯建国回应的也很自然。他们这个神奇的重组家庭今天一整天都在冯玥眼前给她添堵，俨然一副人家三口才是正经一家人的架势，让她连吃在嘴里的饺子都觉得不怎么香了。
    就在这个时候，冯建国他们那一桌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冯玥就见坐在她爸爸旁边的几个叔伯全都把目光看了过来，然后就听到她爸爸挺高兴的大声宣布：“我跟乔琳商量好了，等过了年就让儿子改姓，既然叫我一声爸爸，以后自然就是咱们老冯家的孩子了。”
    哦吼，冯玥放下了筷子，冯家的？儿子？
    哼！

 第134章 分开

    冯家是个阳盛阴衰的大家庭，冯建国上头有三个哥哥，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他父母年轻时候就一直想要个女儿，结果却清一色全是儿子，好容易等到儿子们长大结婚了又开始眼巴巴的盼着他们给自己生个孙女，谁知道生下来又是一水儿的男娃。一直到了冯建国这里，冯玥的出生才总算是圆了二老多年来的愿望。
    作为老冯家唯一的一个女孩，冯玥从小到大都是在堂哥堂弟们的宠爱、照顾下长大的，像她姥姥向老太太那种重男轻女的观念在冯家这里压根就行不通。当初冯建国有了小三儿也不敢离婚除了因为工作的原因，更多的还是顾及到家里的老人。如果不是因为向卫红自己发疯把冯玥给打了，冯家二老就算是为了孙女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婚的。
    冯建国后来想跟乔琳再婚的时候也在自己父母面前费了很大的功夫，经过他再三保证绝不会因此亏待了冯玥这个唯一的女儿，又先拿出了一大笔抚养费由向卫红暂且保管之后，才终于是得到了父母对这桩婚事的首肯。
    所以当冯建国宣布继母带来的儿子要随他改姓冯的时候，冯玥一点也不担心。果然，根本不需要她说什么，冯家二老就先不乐意了。冯玥的爷爷还算是比较委婉，只是把冯建国说落了一顿，大意就是你既然娶了人家的妈，顺带帮着养儿子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让人家改姓就有点过分了，怎么对得起人家死了的亲爹云云。
    冯玥奶奶针对的对象就是冯玥的继母乔琳本人了，老太太一边拉着乔琳的手说理解她的不容易，一边又说老冯家别的没有就是儿子多，所以你唯一的宝贝我们就不跟你抢了巴拉巴拉。
    冯玥冷眼看着自己爸爸大过年的被爷爷训得跟个孙子一样，旁边的乔琳也是一脸的尴尬，她就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被冯家二老熏陶了这么多年，她相信自己爸爸可能是真的并没有想太多，就算重男轻女什么的，他也还没傻到会觉得别人的儿子跟了他姓就真能变成自己亲生的。乔琳的儿子方辉大概确实挺讨她爸爸喜欢，每天朝夕相处会有感情也不奇怪，只不过乔琳母子俩有没有别的心思她就不敢保证了。老话不是都说了吗，有了后妈之后亲爸变后爸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冯玥默不作声的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吃，她心里其实很清楚，改不改姓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自从他爸把后妈娶进门的那一天起，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方辉就跟自己没有什么区别了。冯玥的爷爷奶奶年纪都不小了，能管得了一时，却总会有管不了的那一天，冯建国现在还挺年轻，冯玥在外上大学长期不在他身边，后妈和她的儿子却每天都跟他爸爸生活在一起，人心都是肉长的，天长日久，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冯玥不用想也可以预见的到。
    冯玥在爷爷奶奶家里一直住到初五，冯建国想接她去自己的新家住几天，冯玥没同意，冯建国只好开车送她回向家。冯玥如常的钻进了车后座，伸手从驾驶室的座位下摸出了一盒橘子糖，不过这一回略有些不同，除了橘子糖她还摸到了一把弹珠。
    冯建国见到弹珠却无奈一笑：“肯定是小辉放进去的，这孩子可比你小时候差远了，不好好学习还特别贪玩，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虽然这么说，可冯玥却没从他脸上看出半点不耐烦的样子，大概对大人们来说，越是让人操心的孩子反而越会得到他们的关注。
    冯建国一边开车一边无意识的又说了很多关于方辉的事，冯玥都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应声，随手却把弹珠和橘子糖又塞回了驾驶座底下，再也没有碰过。
    二高中的寒假一直放到2月9号，文a班2月1号的时候却已经要开始补课了。向晚去上学，冯玥也决定离开家提前返校。向卫红因为要留下来照顾生病的老父亲，冯玥就一个人坐上了回校的火车，也许是因为对生活重新又有了目标，向卫红的精神状态很让人放心。
    坐在火车里，冯玥的心情无比复杂。生活总是在变，身边的人和物也在不停的变化，或许她唯一能够抓住并且掌握的就只有她自己，无论如何，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才有能力去应对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
    口袋里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冯玥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王八蛋”，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相比于冯玥对于未来的主动深思，向晚却只能在忐忑中被动的等待。年后二高中的校园里只有文a班和高三年级，各科任课老师们每天都像是在赶时间一样拼命的传道授业，而关于淘汰制的事情却再也没有被人提起，不过向晚却一点也不敢放松，因为程思雨一直都没有出现，就好像完全把补课这事给忘记了一样。联想到之前她说过的那些话，向晚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开学的第一天郑旭就主动来找向晚了，自从假期里的那一通电话，算起来他们已经快半个月都没有联系过了，再见面居然会有一点陌生感。郑旭过了个年好像又长高了，声音也发生了一点变化。以前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听起来总是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一样，现在的声音却变得有些醇厚、低沉，莫名就会让向晚觉得脸红心跳。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那次不愉快的通话，郑旭希望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可向晚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两位班主任对她的关注有增无减，显然对她之前否认早恋的说法并没有相信，向晚很担心郑旭会因此暴露，现在别说是跟他说话了，平时就连朝他的方向看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
    补课的这一个星期里，俩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很多次，却始终都无法达成共识，向晚提出希望他们能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至少等到老师不再这么注意她为止。郑旭却不能接受这个提议，这种分开在他看来跟分手没有任何区别。
    谁也说服不了谁，可最终郑旭却还是败给了向晚的眼泪。
    为了避嫌，郑旭在向晚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把自己的课桌椅搬到了离她最远的地方，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俩人也不敢再坐在一起。在一个人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天之后，郑旭就不在教室里吃了。李奇和刘爽反响热烈的欢迎了郑旭的回归，午餐时间终于重新变回了兄弟联谊。
    学习小组聚会的时候，郑旭再也没有主动问过问题，总是一声不吭的仿佛是个透明人。他每天默默的看着向晚坐在座位上埋头苦读，看着她跟班里其他女生一起说笑，看着她耳边别着的那个草莓发卡，看着她偶尔有些落寞的发呆。可是等到向晚若有所觉看过来的时候，郑旭却又迅速的移开视线，脸上总是显得那么的漫不经心。
    在向晚不知道的时候，郑旭会骑着自行车远远的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安全到家才转身走掉，可惜向晚始终也没有回头，而郑旭也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起。
    2月14号情人节这一天，班主任黄老师从教室的后门突击检查了所有人的书桌，眼疾手快的郑旭偷偷把巧克力塞进了衣服里。被老师重点关注的向晚脸色发白的站在那里看着黄老师仔细认真的翻遍了她书桌的每个角落，郑旭默默的看着，感觉到衣服里头那个精心挑选的巧克力正被体温慢慢融化。
    那一天他终于有一点感同身受了向晚的担心和害怕，他一个人躲在厕所的隔间里吃光了那些融化变形、一塌糊涂的巧克力，巧克力甜腻的味道混合着厕所里一言难尽的气味使他终身难忘。
    那天以后，郑旭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和体能训练上，他的运动成绩随着冰雪的消融缓步提升，终于开始有了一点过去巅峰时期的样子。而文a班实行淘汰制的风声也终于彻底过去了，已经被校长证实了是个假消息。普通文科班的学生们为此或失望或愤愤不平，文a班的学生们则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程思雨却还是走了，甚至都没有回来跟大家说一声“再见”，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学校。大家还没有来得及为她的离开感到唏嘘，班里空缺的这个名额却很快的被填补了，他们班里新来了一个转校生。
    新同学是个笑起来十分迷人的女生，有个同样动听的名字叫做罗卿。罗卿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草长莺飞的季节，她在班主任的带领下第一次走进文a班的教室，这个第一眼看起来面容普通的女孩子对着大家腼腆的展开笑容，乌亮的长辫子调皮的甩在脑后，彼时窗外的风夹带着春天的气息迎面扑来，让郑旭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新同学到来之后，学校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二高中要组织春游了。

 第135章 春游（上）

    每年3月份植树节前后二高中都会组织学生春游，去年这个时候因为“非典”的缘故被迫取消，今年的春游就格外受到学生们的期待。当然了，这一切都与高三党们无关，春游没有他们的份儿。
    本次春游的目的地是距离学校2小时车程的**海洋世界，时间安排为一天。
    学校提前一个星期就宣布了春游的相关事宜，因为需要学生自费乐园的门票等费用，所以本次活动采取自愿的原则，想参加的学生就以班级为单位进行报名，不想参加也可以自己在家放假一天。
    向晚在这天的早饭桌上跟父母提起了这件事，向卫红一听春游需要交的费用就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贵？”
    向晚大致给父母解释了一下春游的地点和安排之后说道：“主要是海洋世界的门票比较贵，听说可以玩的项目不少呢。”
    再好玩也不值这个价钱，万芳想说“要不你就别去了”，可还没等她开口，向卫国已经抢在她前头直接答应了。
    “行，去吧，一会儿让你妈给你拿钱，跟同学们好好玩一玩。”
    万芳看了一眼丈夫，就着碗里的粥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等向晚拿着钱出门上学去了，向卫国才叹了口气对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们现在手头确实不宽裕，可是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到时候全班都去春游，晚晚要是不去你让她以后在同学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这种集体活动还是要参加的。”
    万芳瞪了他一眼，闷闷的继续收拾碗筷：“就你会做好人！她就不是我闺女了？难道我不知道心疼？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向卫国就讨好的朝她笑，跟在她身后在厨房和饭桌之间来回移动：“是是是，咱们家多亏了有你，都怪我没本事多赚钱……”
    “好了，说这些干嘛？”万芳轻轻推了他一下，“别跟着我瞎转了，赶紧上班去吧，你看看都几点了？”
    “哎呦！”
    万芳看着丈夫火急火燎的出了门才满心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在水池刷碗，一边继续肉疼刚刚给出去的钱。钱这东西，花出去的时候连个水花都不见，赚的时候却恨不得要把人的汗水都榨干，如果条件允许，谁又不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儿女呢？有些时候她想在女儿面前维护自己身为家长的尊严，总是尽量遮掩不叫女儿察觉到家里经济的窘迫，可有些时候她又希望女儿能够理解他们做父母的难处，明白现在的生活有多么的来之不易。她心里既觉得为自己的孩子全心付出是理所当然，同时也认为女儿应该对自己的付出拥有一颗感恩的心。也许不一定是想要什么回报，只是她在日复一日生活的压力下积攒的许多怨念使她时常感到委屈。她偶尔也会忍不住地想，如果没有孩子的话，现在的生活会不会更轻松自在，一旦这种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她身为母亲的心就会立刻感到愧疚和不安。好在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像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父母亲们一样，总是全身心无条件的爱着自己的孩子。
    拿到钱的向晚一到学校就给自己报了名，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对家里的经济状况一无所知，只不过难得能出去玩，他们班里的同学全都报了名，自己如果不去的话难免会显得很奇怪。其实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父母不让她去，她就装病躲过去。幸好事情并没有到这个地步，向晚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加入到了同学们对春游的热烈讨论之中。
    春游这天早上，向晚六点钟就已经跟大家一起坐上了在校门口等待的大巴车。虽然起了个大早，但一想到接下来一整天的游玩，车上的同学们全都叽叽喳喳兴奋不已。文a班人少，学校给他们班安排的一辆大巴车足够装下班里所有人，马青老师还是请了病假不参加这次春游，今天他们班全程都由黄淑芬老师一个人带队。
    从学校到目的地差不多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为了缓解学生们的兴奋情绪，等大巴车上了高速公路之后，黄老师就提议让班里的文艺委员带领全班一起唱歌。
    他们班的文艺委员还是范东辉那个军事迷，他就坐在大巴车比较靠前的位置上，黄老师的话音刚落，他就动作敏捷的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先是半转过身体面朝向车厢后方，然后一条腿半跪在座位上，把自己牢牢卡在前面同学的椅背和自己的座位之间，大家一看他那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要完。
    “咱！当兵的人！预备——！”果然这家伙张口就要唱军歌，那高亢的嗓门回荡在车厢里，饶是一向见多识广的大巴车司机都被他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小幅度的回头张望了一下。
    军歌虽好，可惜大家已经唱够了，拜范东辉所赐，他们班每天上课前都是这么几首歌来回的唱，难得大家出来玩，再也不能忍受这家伙的荼毒了。于是范东辉立马被他周围的几个男同学给武力镇压了，这时候也顾不上班主任就在前头坐着这件事了，反正有句话不是说了吗，法不责众。大家一起动手，总算是把范东辉暂时制住了。
    趁着这个空档，宁遥遥被大家迅速推举，在征询了大家的意见之后起了个头，大家就唱起了李圣杰的那首《痴心绝对》，流行歌曲的魅力就在于即使不怎么会唱、哪怕记不太清楚歌词，只要随着大流也能跟着哼下来。窗外阳光明媚、春光正好，本来一首哀伤的爱情歌曲愣是让他们给唱出了一股欢快的感觉。
    可惜他们也只唱了这一首之后就马上被黄老师给叫停了，军歌不想唱，情情爱爱的又唱不得，唱歌这条路走不通，黄老师就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于是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文a班的大巴车里响起了大家集体背诵古文的声音。向晚跟同学们背古文背的一脸菜色，黄老师却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好容易大巴车终于到达了**海洋世界，文a班的学生们几乎是从车上落荒而逃，背了一路的古诗词，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了刚上车时候的兴奋。
    等到全校的大巴车都陆续抵达，学生们就以班级为单位各自列队等待进入海洋世界的大门。为了方便统一管理，二高中的学生们虽然不必一定要穿校服，却被要求戴上一顶印有校徽标志的帽子。
    向晚跟着大家有序的排着队，忍不住四下乱看打量起这个地方。虽然名字叫海洋世界，但这里其实更像一个大型的游乐园，大门口的宣传栏上绘制了一张乐园的设施分布图，倒是给向晚帮了忙。
    按照分布图显示，乐园一进门沿着主干道进去就是最主要的设施——海洋馆，他们今天的第一站就是去这里面参观各种海洋生物。在这张乐园分布图上，海洋馆的东侧画了一个摄影机的图标，上面写着仿真影视基地，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海洋馆的西侧则画了一个摩天轮形状的图标，上面写着游乐场的字样。最后在海洋馆的北面画了一个猴子的标志，看起来像是一个动物园。
    向晚抬头远眺，透过乐园的大门可以清楚的看到海洋馆的圆顶形建筑，再往北的地方拔地而起一座小山，隐约可见山上有一些建筑错落其中，难道动物园竟然是建在山上的吗？想不到这个海洋世界竟然会这么大，向晚心里不免有些期待起来。
    终于轮到他们班进入海洋馆参观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钟了，海洋馆门口一位漂亮的小姐姐负责为他们进行解说。向晚趴在玻璃上近距离的观察到了色彩绚丽的水母，完全想象不出这么美丽的生物居然会是一个可怕的海洋杀手。
    “也就是说，越美的东西越致命！”薛明总结道，话一出口就被宁遥遥和辛蓉使劲瞪了一眼。
    在贝类博物馆，他们见到了千奇百怪的各种贝壳，解说员小姐姐介绍说这里的贝壳都分别来自世界各地，有一些甚至属于十分珍惜的品种。说这话的时候小姐姐还给他们变了一个戏法，两只来自不同地域的海螺竟然能像螺丝一样严丝合缝的拧在一起，引起了大家的一阵惊叹。
    “也许人类发明的螺丝就是受到了这个启发也说不定！”蔡晓玲这样说，向晚深以为然。
    接下来的各种热带鱼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这个展馆里的灯光略微有些昏暗，大家一边欣赏热带鱼一边不知不觉就被带入了气氛，渐渐的都沉醉在海洋的世界里，一时间很久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向晚本来也全神贯注的看着这些美丽的鱼，却无意间在玻璃的反光里看到了郑旭的影子，向晚的心不自觉的砰砰跳了起来，在这之后就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看鱼了，反而一直借助着昏暗的灯光偷偷的观察起那个影子。直到他身边又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向晚才一愣，借着其他人的遮挡用余光观察才终于看清楚，站在郑旭身边正跟他有说有笑的居然是他们班新来的女同学罗卿。

 第136章 春游（中）

    热带鱼展厅里，解说员小姐姐为同学们介绍着这些鱼类的品种和生存条件，像孔雀鱼、绿巨人、成吉思汗，还有七彩神仙鱼和小丑鱼，只听名字就令人目不暇接。可惜向晚的心思此刻完全不在这上头，只是一路心不在焉的跟着大家慢慢往前走。
    当初是她说要跟郑旭暂时分开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并没有细想过这话里的深意。等到a班淘汰制的警报彻底解除，班主任也不再紧盯着她不放的时候，她却已经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到以前了。明明俩个人每天都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向晚却硬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郑旭单独交流，直到这时候她才有些恍然，他们两个竟然正在日复一日的渐行渐远。假设她以为的暂时分开跟郑旭以为的暂时分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那她又该怎么办呢？一想到这个可能，向晚就莫名的一阵心慌。
    热带鱼展厅之后是现实体验厅，在这个展厅里可以用手直接触摸展品，比如已经风干的海星、寄居蟹，还有巴掌大小的活的小乌龟们，更多的是挂在天花板和周围架子上用贝壳制成的各种风铃。可怜的小乌龟们毫无抵抗能力的被大家轮流稀罕了一遍，还有调皮的男同学妄图揣进兜里偷渡走一只，被一直眼观六路的解说员姐姐及时制止了，并且解释说这些小乌龟都是海龟，就算他们拿回家也是养不活的。
    向晚没有参与调戏小乌龟的活动，无意识的拨弄着头顶离她最近的风铃，贝壳特殊的材质让风铃发出的声响十分独特，在向晚听来每一下响动都像是心碎的声音。
    海洋馆的最后一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海豚表演。表演的展厅非常大，目测足够容纳得下今天来春游的所有二高中学生。向晚他们班是来的最早的，理所当然被安排在了距离表演舞台最近的位置。海豚表演的场地被一个巨大的水池包围着，水池与观众席之间由一个矮栅栏间隔。
    在等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将后面的看台上坐满了，海豚表演才正式开始。今天的主角是三只海豚明星，它们跟自己的训练师一起从水池中亮相，发出可爱的叫声。海豚是人类的好朋友这句话果然没错，在海豚们的卖力表演中，向晚也渐渐开始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在顶球和套圈跳舞之后，海豚训练师要找两名幸运观众上台跟海豚们互动。台下的学生们全都踊跃举手，一时间大家热情高涨。为了方便管理，训练师最终只从看台的最前排选了两个同学，向晚就看到郑旭和罗卿两个人兴高采烈的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走上了舞台。
    海豚在训练师的要求下从水中探出半个身子，轮流跟参与互动的两名幸运儿握手打招呼，郑旭还在训练师的指导下给一只海豚投喂了鱼食，最后临下台的时候，一只海豚在训练师的授意下亲吻了罗卿的脸，惹得台下的观众们一片羡慕的惊叹，至于到底是羡慕罗卿还是羡慕海豚，就只有大家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周围掌声如雷，王海婷简直要被海豚萌的跳起来，向晚却只注意到下台的时候，郑旭伸手小心翼翼的扶住了罗卿的手，两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亲热。
    海豚表演历时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大家全都依依不舍。表演结束也意味着海洋馆里头的项目全都到了尾声。学生们在海洋馆门外再次集合，然后各班的班主任们就开始宣布接下来的安排。
    此时已经是中午11点多了，从这时开始大家就可以各自解散自由活动，活动范围是除海洋馆之外园中的其他区域，包括游乐场、仿真影视基地等，同时自行在乐园中解决午饭。自由活动会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叮嘱了大家要准时回到这里集合之后，队伍就解散了。
    向晚早已经跟黄晚晚说好了一起结伴同游，所以这时侯就跟王海婷他们几个分开了。
    “晚晚！”黄雯雯在人群中准确的找到了向晚，跟她在一起的还有周乐和李力玮。
    “郑旭呢？”李力玮来回张望了一下，奇怪的问道。他有段日子没跟大家在一起了，还不知道向晚跟郑旭之间的事情。
    黄雯雯则担忧的看了一眼向晚，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向晚想利用今天的机会跟郑旭好好相处的，看到向晚脸上的表情反而不敢开口问了。向晚却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压根就没有找到机会跟郑旭说话，总感觉对方也一直在躲着自己。
    “11点多了，你们是想先吃饭还是去哪儿玩？”周乐及时出来解围。
    “先吃东西！”黄雯雯马上道：“早上起太早了，我都没来得及吃早饭！饿死我了！”
    周乐面无表情的拆穿她：“你在来的路上吃了一包薯片、一袋果冻还有一包饼干。”
    黄雯雯怒：“反正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向晚看着他们这一对耍宝，心情好了一点，李力玮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今年的春游活动特意避开了周末和节假日，所以此时乐园里除了二高中的学生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游客。海洋馆和东边游乐场之间有一个美食广场，这时候大多数学生都忙着探索乐园里的游乐设施，所以尽管已经到了饭点，可吃饭的人却并不多，倒是方便了向晚他们。
    美食广场是露天的，里头买的东西以小吃为主，能填饱肚子的正经吃食反而不多，经过一轮挑选之后，他们决定吃烤肉拌饭。黄雯雯看起来是真的饿了，一口气不停歇的吃掉了大半碗饭之后才皱着眉头给出了一个字的评语：“咸！”
    相比她的好胃口，向晚因为有心事反而吃的有些勉强，只不过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努力让自己吃完。就在向晚使劲跟午饭做斗争的时候，有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在他们旁边不远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向晚和黄雯雯并排坐着的位置正好背朝着这几个人的方向，而坐在她们对面的周乐和李力玮却正好能看到。
    李力玮一抬头惊喜的招呼：“郑旭！”
    跟郑旭在一起的是李奇刘爽一行人，看到李力玮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向晚，郑旭一时有些犹豫。
    “嗨！”张丹和马思瑶就没这么多顾虑了，高兴的跑过来打招呼，在郑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伙人已经愉快的凑到了一桌。
    李奇毕竟跟郑旭和向晚一个班，大概知道一点他们俩之间的事，看郑旭表情有点不自在就玩笑一样的对张丹说：“你看你，人家都快吃完了，不得赶紧去玩儿吗？你也不问问就这么凑过来了。”
    张丹回了他一个白眼：“有什么好玩的！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坐着聊天不是更有趣！是吧向晚？”
    向晚赶紧点头，又觉得只是点头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想了半天冒出一句傻话：“嗯，其实我也还没吃饱，可以再吃一点。”
    这回张丹是真惊讶了，因为向晚之前的努力，她面前的那份饭已经基本吃的差不多了，不过单从饭盒的大小上还是可以看出这里的店家挺良心，给的份量应该不算少。
    “没看出来，你还挺能吃的。”刘爽说出了张丹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向晚大囧，黄雯雯赶紧给她解围：“啊哈哈，那个什么，其实是我太饿了，向晚的饭都被我给偷吃了！都怪我早上起晚了，早饭都没吃！”
    “可不是吗！我也好饿呀。”马思瑶也顺着她的话说：“赶紧先买吃的再慢慢聊吧。”
    因为向晚自己说了没吃饱，理所当然的又被迫跟着一起买了点吃的，因为并不是真的没吃饱，所以就买了一份酒酿丸子，全当是饭后甜品可以慢慢的吃。
    李力玮他们好歹也跟李奇几个一起吃过一顿饭，大家都不算陌生，在一起聊着上午在海洋馆里的见闻，气氛挺融洽，唯有郑旭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向晚也只知道低头一勺勺的吃酒酿丸子，倒把一边看着的黄雯雯给急的够呛。
    就在这个时候，向晚发现了一个人出现在美食广场的罗卿，刚刚转学过来的罗卿应该还没来得及打入任何一个女生圈子，像这种自由活动的时候，就难免被落下了孤单一人。
    郑旭很快也看到了罗卿，并且难得开口征询了一下大家的意见：“不介意我新加一个人进来吧？”
    通常这么问的时候就表示反对也没用，所以罗卿很快就坐到了他们中间。自我介绍了一番之后，饭桌上的气氛忽然就变得诡异起来，就连最迟钝的刘爽都开始埋头吃饭不再说话了。向晚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大概是因为吃了太多甜的东西，感觉嗓子里就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
    好容易吃完了饭，罗卿已经看出来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以为自己不是很受欢迎，就提出要自己去玩，谁知郑旭却一反常态。
    “你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跟着我们一起吧！”
    有他极力挽留，其他人只好跟着纷纷表态，顺便七嘴八舌的讨论起了游乐设施。这个乐园的游乐项目已经全部包含在乐园门票里，不会再单独收费，所以只要时间允许他们肯定是全都要玩一遍的，区别只是先玩哪一个。
    “那个旋转木马好漂亮！”罗卿有点期盼的伸手一指，向晚却意外的随后出声，反手一指在木马反方向的海盗船。
    “我觉得那个更有意思！”
    海盗船裹夹着风声和尖叫声在空中左右摇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家面面相觑，总觉得气氛忽然有些剑拔弩张。

 第137章 春游（下）

    作为一名转学生，罗卿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会被新同学排斥和孤立，不过她虽然没奢望能交到几个知交好友，却也并不想惹人讨厌。
    所以当向晚提出不同意见的时候，她立马就改口道：“海盗船确实看起来更好玩。”
    罗卿改了口，向晚却没觉得高兴，因为郑旭紧接着就皱眉道：“海盗船太刺激了。”刚吃完饭就玩这个，是想挑战肠胃功能？
    向晚没有读心术，所以没能领会他的好意，却误以为他只是在帮罗卿说话，显然黄雯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几乎想都没想就自发站队了。
    “来这里当然要玩刺激的！”黄雯雯生怕自己势单力薄，赶紧寻找帮手：“同意海盗船的举手！”周乐无奈举手。
    李力玮无视黄雯雯瞪眼就是不举手，他单纯凭个人喜好，虽然不喜欢木马，但貌似海盗船更糟糕，只是看着他就想吐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张丹和马思瑶还是毫不犹豫的举了手。罗卿什么的才认识几分钟，当然要选向晚了。
    刘爽没那么多想法，看张丹举手他就跟着举了，李奇纠结地两边看看，他们一共十个人，已经六个人举了手，在发现自己是否举手已经对结果没有任何影响之后，就站着没动。
    罗卿敏锐的从其他人的表情中察觉出了一丝不妥，不过也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再说话。
    郑旭很生气，但又不能发火，只好提了个折中的方案：“要不咱们先去那个仿真影视基地吧，现在这边游乐场的人太多了。”这倒是实话，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美食广场就比刚才他们吃饭的时候热闹多了，游乐场那边好多项目也已经开始排队了。
    这回没人反对，于是一行人就跟大部队错开，先去了影视基地。所谓的影视基地其实就是还原了几处影视剧的外景，有古代的街道，武侠片里的假山悬崖，还有一处童话背景的糖果屋，当然糖果都是假的不能吃，这一点经过了黄雯雯的亲身试验。
    每一处布景都可以拍照留念，工作人员那里还可以租借相关的服装，也提供专业的拍摄服务，不过都需要额外花钱。看了眼价目表上的价位，向晚就收起了想要试一试的心思。男生们对武侠情有独钟，租了两套古装和两把假的不行的刀剑，想要过一回大侠瘾。不过不是所有人穿上劲装都能变身大侠，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跑江湖卖艺的壮士。
    接下来大家走马观花的很快就把这一片逛完了，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直接从一条小路上山去了动物园。上山的路基本上都是沿着山体修建的石阶，因为这山本来就不高，所以台阶一点也不陡峭，周围的风景也不错。
    向晚扶着两侧的护栏不由的想到了去年的端午节，那一次爬山郑旭一直都跟在她身后鼓励她，她才有勇气最终爬到山顶。想到这里，向晚抬起头，郑旭跟罗卿并肩走在前面，显然罗卿比她这个体渣强多了，一路上活蹦乱跳活力满满。俩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郑旭笑的前仰后合。
    向晚的情绪很低迷，黄雯雯也感同身受一般十分生气，对罗卿的敌意直线上升。
    动物园的动物就隐藏在山上的各个角落，旨在让参观的游客仿佛寻宝一样在爬山的途中不断发现惊喜，向晚他们找到的第一个动物园区是百雀园。与其说是找到的，不如说是听到的，他们其实是被鸟叫声吸引着拐进了一条岔路，走到头就到达了百雀园。
    必须得承认，鸟都是好鸟，好看也是真好看，就是有一个特别大的缺点——吵。一群鸟被关在一个巨大无比的鸟笼子里，群鸟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在有限的空间里消耗无穷的精力，表现为毫无章法的四处乱飞并伴随着叽叽喳喳高频率的叫声，形成了羽毛与鸟粪齐飞的壮观景象。反正向晚他们在里面没能坚持多久就出来了，离开那附近好一阵子之后耳朵里还是在嗡嗡作响。
    之后他们又陆续发现了猴山和孔雀林，猴山没什么可说的，孔雀林他们逗留的时间最长，主要是想看看孔雀开屏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一群人就花样百出的在几只公孔雀面前各种献宝，也不知道是这几只孔雀太见多识广还是审美有问题，反正不管怎么逗都只是一脸傲娇的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半点要开屏的样子都没有。考虑到时间有限，他们只好遗憾的离开了。
    从动物园的另一侧下山之后正好回到游乐场这边，为了避免再出现选木马还是选海盗船的问题，他们决定哪个游乐设施人少就先玩哪个。碰碰车的场地正好没人，大家就一拥而上了。
    碰碰车是一个很神奇的游乐项目，尤其是跟自己熟悉的小伙伴儿们一起玩的时候，乐趣就会获得加倍。而且它也是一个既具有竞技色彩又不会让人特别注重输赢的一个游戏。通常人缘越好的人越会在碰碰车的场地上被撞的晕头转向，向晚就几乎没有自主控制过方向盘，始终都在大家的碰撞中满场乱飞，伴随着尖叫的还有大家欢乐的笑声。
    这大约是向晚一整天里最开心的时候，没有规则、没有方向、肆无忌惮，郑旭看着她笑弯了的眉眼，也不由自主的翘起了嘴角。
    尽管在旋转木马和海盗船排队的人数一样多，他们还是先去坐了海盗船。然后向晚就后悔了，因为她晕船……虽然此船非彼船，反正很晕就对了，下来之后直接脸色发白、两腿发软，李力玮比她还惨，守着旁边的垃圾桶半天都没缓过来。
    然后向晚和李力玮就只能在一旁休息，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去坐旋转木马了。李力玮是无所谓，他对旋转木马无感，而且是真的很难受。向晚就很郁闷，她其实也觉得这个旋转木马很漂亮很仙儿，最关键的是郑旭又跟罗卿凑到了一起，两个人选择的“坐骑”几乎并排挨着。
    “他们俩的关系挺不错的。”李力玮貌似无意的说道。
    “谁？”向晚疑惑。
    “郑旭和那个罗卿啊，她说自己是你们班新转来的？”
    “嗯，”向晚闷闷的道：“刚转来没几天。”也不知道郑旭为什么会跟她这么熟，其实客观的讲，罗卿确实挺漂亮的，向晚有些不安。
    李力玮却还在给她补刀：“转学过来能直接进你们文a班，学习肯定很不错吧，长的漂亮、学习又好，真是难得。”
    看向晚已经要哭了，李力玮叹了口气：“我说你就不能争点气吗？”
    “什么？”
    “你跟郑旭分手了吗？”
    “没，应该没有吧。”
    “到底分没分？”
    “……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我，我认为没有分手，可，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那就去问他！”
    “啊？”
    “不知道的话就直接去问他，你有这个权利。”李力玮理所当然的道：“只有问清楚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不是分手，那你就去大大方方的宣誓你的主权，把罗卿从他身边赶走。”
    那如果他说是分手了呢？我又该怎么办呢？向晚没敢问出这句话，她不知道李力玮会不会给出一个答案，她也害怕会得到一个答案。
    在向晚和李力玮在旁边休息的时候，其他人几乎把剩下的游乐设施都玩了一遍，最后只剩下一个鬼屋。这一回大家无视了他们的抗议，强行要求其必须一起参与。
    这个鬼屋其实光从外表看一点也不吓人，就是一个做工有些粗糙的山洞模样，外面装饰了几条会发光的树藤和假蛇。
    在工作人员诡异的微笑中，一行人或兴奋或害怕的互相簇拥着走进了鬼屋。

 第138章 鬼屋

    现在是下午，外面还是明晃晃的日头，鬼屋里却黑沉沉恐怖的气氛正浓。
    等向晚等人全都走进去之后，外头的工作人员就迅速关上了鬼屋的大门，大门的密闭性良好，关上之后大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虽然黑暗可以催生人的恐惧，但如果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反而起不到吓唬人的作用，所以等他们稍微适应了一小会儿之后就发现其实这里面还是有光线的，光源来自于四周墙壁上的一个个小孔洞，里头应该是藏了一些瓦数很低的小灯泡，试图营造出一种昏暗压抑的气氛。
    进了大门之后只有一条路可走，铺着一层软地毯的路面配合着四周墙壁上不知名的诡异液体，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进了鬼屋就要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觉悟，而且都知道是假的，只要牢记这点就没什么可怕的。
    鬼屋向来都是谈恋爱的几大圣地，男生们可以借机表现勇敢，当女生感到害怕扑过来的时候淡定的伸手一搂，亲密指数三颗星。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张丹这类女生就别指望她会害怕的一扑，她不仅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的一路冲在前面东摸摸西看看，好几次把没掩藏好的扮鬼工作人员反吓一跳。李奇和马思瑶就跟在他们后面，因为张丹的捣蛋，直接把恐怖气氛搅没了，李奇明显感到马思瑶本来要扑的心情已经完全消失，恨的直磨后槽牙。
    李奇和马思瑶身后是李力玮和罗卿，再之后是黄雯雯和周乐，进入鬼屋的时候，黄雯雯几个硬是把罗卿给挤到了前头去，留下向晚和郑旭落在最后面。
    一开始走的挺顺利，跟在最后面的向晚一点也没感觉害怕，甚至莫名觉得气氛有点欢脱。直到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左边一条路除了更黑一点好像看不出什么特别，中间是做成了一条血河的模样，右边的通道上则全是红色的血手印，还能看到头顶几口棺材什么的。张丹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右边的通道，其他人自然一起跟随，可是等李力玮和罗卿跟进去之后，这条通道突然就被关闭了，一道门凭空出现堵死了道路。
    黄雯雯和周乐面面相觑，此路不通，剩下四个人只好转去走左边的那条路，路过中间血河的时候，向晚脚下一软陷进了地里吓得大叫一声，周围很应景的响起一阵阴森配乐声。郑旭赶紧把她扶住，检查之后发现这片地上铺满了海绵一样的东西，踩下去就会往下陷然后有红色血一样东西翻上来，不过并不深，也不是真的有液体，只是会吓人一跳。
    等向晚重新站好镇定下来，再看黄雯雯和周乐已经不见了，左侧的通道也跟右边一样被关闭了。俩人看着面前这条“血河”，现在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打道回府，要么就从这软绵绵的地方走过去了。
    恐怖片和鬼故事对于想象力过于丰富的人来说完全是一种灾难，向晚就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因为往往吓人的不是电影特效和情节故事，而是自己的脑补过度。向晚回忆起刚才脚下的触感，浑身一哆嗦，神情很抗拒。
    郑旭是不可能原路返回的，他丢不起那个人，所以他蹲了下来对向晚道：“上来我背你！”
    直到趴在郑旭的背上，向晚还是有点晕乎乎的，这时候血河也没那么可怕了，中途天花板上掉下来一个骷髅头，也因为她脑子没转过来没看清是什么就随手给拨开了。
    终于走过这条难走的血河，郑旭弯下腰等着，身后却迟迟都没有动静，刚想出声提醒该下来了，就感到搂着自己的手比刚才更用力了。身后传来的温度和触感此时却并没有让他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主要还是因为身边的环境实在是太阴森了，刚刚过血河脚下的触感也很坑，红色的灯光忽闪不明，让人一分钟都不想逗留。
    “快下来，咱们赶紧出去。”郑旭只好出声提醒，不由分说的把向晚放了下来，却不知这举动对向晚来说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恋爱中的女生智商是负数，他不知道向晚已经在脑子里自导自演了一场至少三千字的琼瑶戏。
    郑旭站直身体之后想去牵向晚的手继续走，谁知一回头却见对方正在哭。向晚哭起来的时候总是没有声音，就睁大了眼睛咬着嘴唇哭，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哗哗的往外流，哭的人心都要碎了。
    郑旭手足无措，想上前抱住她，却被向晚用力推开，再抱再推开，几次之后向晚终于一不小心退回到了血河边上，脚下一软整个人朝后一摔，郑旭飞扑过去把人一抱，自己后背着地垫在了向晚身下。
    这一摔把向晚吓的不轻，血河的地面虽然软，但身上抱着个人还是让郑旭闷哼一声，衬着下面海绵里浮现出来的出血效果看起来有点瘆人。
    “你没事吧？”向晚慌乱的试图站起来，可惜脚下太软不好掌握平衡，好几次撑着起来结果又摔回到郑旭身上，折腾几次之后郑旭就伸手把她扣在了胸口。
    “别动！”郑旭皱着脸：“你再来几下我就真骨折了！”
    向晚脸红，这回学乖了没再动。郑旭心有余悸的躺在软绵绵的地上，缓过最开始那一小会儿撞击导致的难受劲之后，目前正在回味怀里的另一种软绵绵。
    “你干嘛哭啊？”郑旭总算是还记得这事。
    向晚正脸红的趴在他胸口听心跳，闻言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才推人的冲动劲过去之后现在反倒开始不好意思了。
    郑旭却得寸进尺：“你还推我！推了好几次！”察觉到向晚又有要挣扎着起来的迹象赶紧补充道：“不说清楚不准起来！”
    向晚一脸黑线，只好蚊子一样的说：“班主任好像已经不再盯着我了。”
    “哦，那挺好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郑旭坏心眼的继续装傻，等向晚抬起头控诉一样的看着他时才道：“反正怎么样都是你说了算，在一起也是你说的，分开也是你说的，我怎么想很重要吗？”
    向晚很内疚，着急道：“当然重要！对不起，都是我太自私了，我……”
    “行了，我都知道，也没怪你。”郑旭叹了口气给她擦了擦眼泪，“这里不能待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看向晚不是很明白的样子，郑旭苦着脸解释：“这灯光，这音效，”又指了指她的脸，“倩女幽魂～”
    向晚马上反应过来，再仔细看郑旭的脸也一样，被光线照的瓦绿瓦绿的，在地上的血河映衬下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两人就互相扶着走出了血河，终于再一次站在了正常的地面上。再往前走拐过几个弯，途径了一个冒着白烟的坟头，一个正在努力往出爬的僵尸工作人员以及无数弹跳出来的小玩偶机关之后，总算是隐约看到了出口。他们俩在里面耽误了挺长时间，其他人这时候应该早就出去了。
    眼见出口就在前方，向晚却又停下了脚步，郑旭疑惑的回头：“怎么了？”
    “之前确实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向晚认真的看着他说：“现在我想听你的。”如果你说分手我就决不会再纠缠你。
    好像等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其实只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郑旭慢慢捧起她的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还是我喜欢的草莓味吗？”
    向晚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郑旭决定做一个有求知欲的好学生自己去探索。
    不远处隔着一道门的出口处，等了很久都不见他们俩出来的小伙伴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李奇和刘爽趁工作人员不注意自己打开了出口处的大门向里面张望，一眼就瞧见了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顿时嗷嗷怪叫起来，惊动了其他人一起跑过来围观。
    郑旭把害羞的向晚直接按在了胸口上背对着大家的视线，死不要脸的强装淡定：“非礼勿视懂不懂啊你们？”
    “哦哦哦哦～～～”
    离开鬼屋之后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大家决定就近在游乐场里随便玩一玩。今天一整天都是集体活动，除了李力玮和罗卿之外大家都是有情人，向晚和郑旭目前更是急需一点独处的时间，因此大部队说散就散，等李力玮反应过来的时候，原地就只剩下他和一个不太熟悉的罗卿了。没等他尴尬，罗卿已经先说自己有点渴了想去美食广场那边找地方休息一下，其实也有点委婉的要跟他分开单独行动的意思，不过李力玮的脑回路总是跟一般人不太一样，他思考了一秒钟之后表示自己也渴了，罗卿愣了一下也没反对，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去了美食广场。
    既然已经坐在一起喝饮料休息，总不能一句话不说干坐着，之前人多的时候罗卿大部分时间都不怎么说话，现在两个人为了避免尴尬开始主动找话题聊，李力玮就发现罗卿这个女生真是很有意思。他一直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说话太直太愣，却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更厉害的罗卿。
    同一时间向晚和郑旭一起坐在旋转木马的双人马车里，难免也提到了罗卿，向晚忍不住小酸了一把：“你跟那个罗卿好像很熟的样子。”
    郑旭眨了眨眼睛：“嗯，唔，怎么说呢，你以后就知道了，这个罗卿吧，有点一言难尽。”

 第139章 罗卿

    文a班高二下学期新转来的女同学罗卿来自当地小县城的一所普通高中，跟她同时转学来的还有另外十几个学生，他们也都来自城市周边的各个小县城。罗卿是转学生中唯一一个进入文a班的，除了其他综合因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的学习成绩足够优异。
    在过去，因为不是寄宿制学校无法为学生提供合适的宿舍，二高中几乎很少接收这类学生。那个年代不比现如今，几乎没有家长会为了孩子能上重点高中而愿意长期租房陪读，而让学生自己每天超长距离上下学显然也不太现实。因此二高中的校长每年都会痛心疾首的眼睁睁看着优质生源流向一高中。
    今年终于跟以往不一样了，二高中的新宿舍楼拔地而起，以前的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尽管学校原计划是在向晚他们这一届升入高三之后再正式启用宿舍楼，不过暂时安置一下这些转校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罗卿第一天出现在文a班时候给大家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只不过在之后的接触中很快就暴露了她在穿着打扮上的那么一点点土气。他们班里就有一个女生直言不讳的指出了这个问题，言语中难免有些嫌弃的意味，而罗卿的回答则十分坦荡。
    “我家里没钱，唯一一件好看的就是我第一天来的时候穿的那件。”说这话时罗卿的眼神很诚恳，既没有因为家里的贫穷感到自卑，也并不因为女生话里的深意有任何过激反应。
    其实问出这话的女同学也未必就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不过只是少年人爱美的天性和攀比的虚荣心作祟罢了，毕竟即使罗卿穿的再土气也掩盖不了她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姑娘这个事实。自从她来了之后，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近期常聊的话题基本上全都是围绕着她的。相比于宁瑶瑶和辛蓉这种只可远观却不好相处的大美女，罗卿无疑更接地气，而且她学习好，相比其他女生而言性格爽直又不矫情，的的确确是一个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女生。
    只是罗卿在男同学之中的好人缘却也间接导致了她在女生中的人际关系不容乐观，如果是一个男生每天都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找乐子或许还没什么，但如果是一个女生每天都自己一个人做这些事，在其他女生的眼中这就是孤傲、不合群的表现了。
    班里的同学们都有各自的小圈子，以罗卿的性格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融入进去，同时因为转学生里只有她进了文a班，跟她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们也都在有意无意的排挤她，所以罗卿很孤单。而郑旭是第一个主动对她释放善意的同学。
    罗卿跟郑旭会熟悉起来源于罗卿本人一向都有晨跑的习惯，而每天早上差不多同一时间，郑旭也在操场上进行训练。那一天罗卿一个人慢慢的在操场上跑着，在第三回路过郑旭训练场地的时候，郑旭认出了她并且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早上好！”
    “只是这样？”向晚有些不信，并且对于郑旭会主动跟班里的女同学打招呼表示嫉妒，当初自己在篮球场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没有主动跟自己打过招呼。“真的只说了一句早上好？”
    “真的！骗你是小狗。”郑旭就差举手发誓了。
    从那一次打过招呼之后，每天早上就轮到罗卿主动上来问好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偶尔休息的时候，郑旭也会跟她随便聊两句。后来有一次，罗卿被舍友欺负的时候，正巧被郑旭看到了。
    “那几个女生当着她的面把她的衣服扔到了树上，”郑旭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生气，“就是她第一天来上学穿的那件。”
    向晚也皱了皱眉：“那你帮她把衣服拿下来了吗？”
    “嗯。”可这却仅仅只是个开始。之后的欺凌事件变本加厉，住在同一个宿舍，想要使坏实在是太容易了。单说他就不知道帮了罗卿多少次，可以想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种事又会有多少。
    最严重的那一次，他因为早上一直都没看到罗卿出来跑步，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趁着去仓库拿器材的时候顺路去宿舍楼那边看了一眼，结果却发现罗卿正蹲宿舍楼前哭。
    前一天晚上刚下过一场雨，宿舍楼下的地面因为还没有彻底建设完毕，所以地上到处都是泥泞的水洼，罗卿的书包大概是被人直接从楼上扔了下来，书本作业散落了一地。可以看到楼上几个女生正嘻嘻哈哈的趴在窗户上毫无诚意的说着道歉的话，罗卿就一个人安静的蹲在地上试图从泥水里捞出自己的课本，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她突然就哭了起来。
    跟向晚那种无声的哭泣不同，罗卿哭的惊天动地。
    “声音特别大，难听死了！”郑旭吐槽道：“把她们宿舍管理员都给惊动了。”其实罗卿是很聪明的，她只是不愿意跟舍友耍这种小聪明而已。等舍管问清楚了前因后果，就要求她的舍友负责赔偿损毁的书本，并且必须向罗卿郑重道歉，还说如果下次再发现这种情况就要上报学校。
    “这样做有用吗？”
    “嗯，这些转校生都很珍惜来二高中上学的机会，听说要上报学校就都老实了。”郑旭继续说道：“罗卿后来告诉我，她也是逼不得已。那些书本已经不能用了必须重新再买，可她没有钱，她不能张口跟家里要钱，她家里的条件好像不是很好。”
    向晚没想到罗卿会有这样的遭遇，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韩夏，韩夏还在一高中的时候就曾经遭遇过这种来自同学的排斥和欺负，只不过韩夏所面对的程度跟罗卿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后来韩夏全家搬去了外地，也同样经历了身为转学生的迷茫和忐忑，那种害怕不被人接受的感觉，向晚隔着信纸都能够感同身受。这么想了之后，她对罗卿仅有的那一点点醋意就不翼而飞了，甚至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郑旭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说：“罗卿这人还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多带着她一起玩吧。”
    “嗯。”向晚点点头。
    “不过，你也要有点心里准备。”郑旭忍不住提醒道：“她吧，说话有点那个。”
    那个是哪个？向晚不解，李力玮此时却正在领教。
    口渴的罗卿是真的渴，她想跟李力玮分开单独行动除了因为俩人还不太熟之外，最关键的就是她没打算在美食广场买饮料，买饮料需要钱，她没钱，仅有的一点钱已经买了今天的午饭。
    “你喝什么？”李力玮问道。
    “我不喝。”
    “你不是渴了？”
    “嗯，很渴，但是我没钱。”
    “……”李力玮就买了两杯可乐，并且随意的开玩笑道：“你别告诉我你的零花钱都用来买乐园的门票了。”
    没想到罗卿真的点头道：“对，学校说会给报销，但是要先自己垫钱。”这也是学校给他们这些转学生的福利，不仅会减免一些学杂费，还有额外的生活补贴。
    “哦。”李力玮把其中一杯可乐递过去，他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放在心上。
    买都买了，罗卿也不扭捏，接过来之后直言不讳：“我没钱还你。”
    李力玮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买的是最便宜的可乐，我请你。”
    这话要是一般女生听了可能会不高兴，不过罗卿显然是二般的，她直接道谢，然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好浪费，一点也不解渴。”还是白水最好了。
    李力玮：“……”
    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不妥，罗卿又努力找了个话题：“刚才的鬼屋挺有意思。”
    李力玮却浑身一僵。
    在鬼屋里，他们俩跟着一起进了三岔路口右边的通道，就是墙上都是血手印的那个。通道口被突然出现的门堵死之后，血手印就成了里面唯一的光源，但是不同于之前出现的鬼怪，这条路上全是仿真的蛇。虽然道具做的不够精细，但在光线很差的环境下也足够以假乱真，而李力玮不怕鬼也不怕妖怪，却最怕蛇。
    “我觉得没什么意思，都是糊弄人的。”李力玮评价道。
    “其实你完全不必害怕，”罗卿一脸认真的说道：“就算是真蛇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人类。”
    “谁害怕了？！”李力玮炸毛。
    “哦？”不害怕为什么发抖？罗卿当时就在旁边，看的很清楚。
    “我，我那是觉得恶心！对，蛇看起来太恶心了！”
    “哦。”
    看着继续若无其事喝可乐的罗卿，李力玮想杀人。
    等到向晚回到美食广场跟大家汇合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力玮一脸的生无可恋，向晚到了之后他就立马找借口走人，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对罗卿性格有所了解的郑旭马上问罗卿：“他怎么了？”
    “没怎么啊。”罗卿一脸无辜的回望过来，还很高兴的举起手里的可乐示意：“他还请我喝可乐。”
    郑旭一脸不信，向晚疑惑的看看两人，然后主动向罗卿伸出了友谊的橄榄枝：“罗卿，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学习小组？”程思雨走了，罗卿正好可以补上，跟大家一起学习也有助于增进友谊。
    学习小组是文a班的特有产物，班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组，罗卿是后来的，也知道如果没人主动邀请她是很难融入进去的，因此有点受宠若惊：“我吗？我当然愿意。”
    “那欢迎你加入，以后就跟大家一起讨论学习吧。”
    “嗯，”罗卿点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向晚惊讶，难不成这又是个无敌学霸？
    郑旭：有你这么聊天的吗？！

 第140章 新校规

    向晚的学习小组原本有六个人，包括豆瑾、王海婷、程思雨、郑旭和李奇。程思雨走了之后如今又补上了一个罗卿。
    因为前段时间向晚跟郑旭之间的感情问题，学习小组的气氛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和谐。李奇经常找理由不参加聚会，郑旭即使是勉强坐在那里也大多神游天外或者自己闷头做自己的事，程思雨就更别提了，以前就经常性失踪，后来干脆直接转走了。剩下向晚和豆瑾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王海婷一个人说个不停也很尴尬。
    自从春游回来之后，这个状况终于是有了改善。学习小组在这天中午正式接纳了罗卿这位新同学，学习气氛也总算是正常了。
    在学习上，可以看得出罗卿的基础知识很扎实，尤其是数学和地理，这也是向晚相对比较弱势的两门功课，罗卿给她解答某一道题的时候总是能准确的说出题中知识点属于书中的那一章节，对书上的例题更是如数家珍，面对大家的惊叹，罗卿的回答却很实在：
    “我没钱买课外习题和辅导资料，就只能一遍遍的研究和分析书本上的例题。”这种做法虽然是出于无奈，但无疑也是聪明而有效的，毕竟教科书历经了无数次的排版和修订，一定是最权威、最靠谱的，能够出现在教科书上的例题必然也是最经典的。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其他市面上的那些试题和资料无非是在此基础上的新鲜角度和变化。
    不过多做一些课外习题还是有好处的，见过的各种题型多了之后可以积累经验，至少下次再遇到类似的题目就可以减少审题上浪费的时间。
    大家了解了罗卿家里的困难之后，都很乐意跟她分享自己手中的学习资料，互帮互助正是学习小组成立的初衷。
    如今文a班的老师们全都开始大幅度的追赶课程，初期目标是至少要在期末考试前把高中所有的课程全部结束，为高三进入全面复习做好准备。新的知识还来不及消化，更新的知识又接踵而来，这个时候尤其显示出了学习小组的重要性。
    自从上学期期末杨帆这匹黑马横空出世抢占了班级和年级的第一名之后，就彻底激发出了豆瑾的好胜心，这姑娘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把眼睛粘在书本上，向晚上次考试失利了，也急于改善成绩，如今又转来一个看起来实力很强的罗卿，感觉压力就更大了。
    小组中王海婷是个很聪明的女生，只是吃亏在人有点懒，而且以前的学习基础打得不够牢固。郑旭虽然通过噩梦般的补课和自己的努力有了很大的进步，但要再想更进一步也没那么容易，他同样也有基础不稳的弱点。小组中李奇目前是成绩最差的，而且学习主动性几乎没有，只不过他们班各科老师们全都盯得紧，上课时睡觉、溜号更是不可能的事，只能被迫好好听课，然后听不懂的还有学习小组进行被动恶补，在这种大环境下，想没有点进步都挺难。
    此时已经是三月份了，距离六月的高考越来越近，隔壁高三年级的黑板上已经出现了高考倒计时最后冲刺一搏的大横幅。
    “我听说学校想在最后这几个月让高三年级的学生全都住进宿舍楼进行集训。”王海婷八卦道。
    “嗯，这个应该是真的。”罗卿证实，她现在就住在宿舍楼，那边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向晚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会是新宿舍楼的第一批入住者，结果先是罗卿这些转校生住了进去，现在高三年级马上也要住进去了。
    果然没过几天，宿舍楼下的花坛和道路就彻底完工了，甚至连配套的食堂都已经准备开始正式营业了。有了食堂之后，学校就开始宣布实行半封闭式管理。规定全校学生早上进入学校之后没有特殊情况不再允许随意出入校园，午餐和晚餐就都在学校食堂统一解决，每天放学后高一、高二年级排队有序离开校园，高三年级安排住校。
    让向晚感到意外的是，这次要住校的不止是高三年级，还有他们文a班，并且只有文a班。
    学校统一印发了住宿管理通知单，上面详细写明了住宿管理制度以及相关收费细则。目前高三年级的住校明面上是采取自愿原则，但是如果不同意住校就不能参加学校组织的高考考前急训，在高考前夕，估计也没有哪个高三生会不参加。
    至于文a班，学校的态度就带了一点强制性，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向晚自己认真看过通知单之后就带回家给父母看了。住校之后，学生除非特殊情况一律不允许再出校门，每星期休假一次，规定星期六的下午离校返家，星期日的下午再回到学校。
    向晚长这么大第一次将要住校，相比父母各种担忧和不舍，向晚虽然也有担心，但更多的还是对住校的期盼和兴奋。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一切为了学习、为了高考，星期日的这天下午，向晚就在父母的陪同下拎着铺盖和行李第一次踏进了宿舍区。
    二高中的学校布局很简单，学校朝南的正门也是唯一的大门，进门后右手边是自行车棚，左手边是学校食杂店，正对着大门的就是学校的操场，操场正对着弧形的巨大教学楼，高一高二年级在教学楼西侧，高三年级和文a班在东侧，联通东西两侧的是位于中间位置的教职员办公室等。操场的西侧是篮球场，东侧就是新建的宿舍区。
    之前向晚只远远的站在宿舍区的大门口大致观察过，首先就不得不提一下宿舍区威武的大门，该大门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根据学校颁布的规定，宿舍区大门每晚十点之后准时关闭，没在规定时间内回到宿舍的将被处以警告处分，累计三次就会直接被开除。所以这个大门它不仅仅只是一道门，更象征着学校的权威。
    紧挨着宿舍区大门的就是学校的食堂楼，是个两层楼高的建筑。
    进入宿舍区大门之后首先是一个大花坛，花坛两侧是四层楼高的宿舍楼，北边的两栋是女生宿舍，南边的两栋是男生宿舍。
    向晚跟着爸妈站在宿舍区大门口的布告栏里寻找自己的宿舍房间号，眼角余光瞄到了正向这边走过来的郑旭。

 第141章 减肥？

    向晚远远的看到郑旭朝这边走过来，就赶紧挤出人群迎了上去。
    “就你一个人啊？”向晚看到他背着一个大背包，胳膊底下还夹着一床铺盖。
    “嗯，我爸妈没空。”郑旭毫不在意的道，实际上他爸倒是想来送他，反而是他觉得麻烦给拒绝了，反正他的行李也简单。
    “你也赶紧来找找宿舍吧。”向晚说完又觉得他现在的造型恐怕不太适合挤进人群里，立马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我帮你找吧。”
    听她这么说，郑旭就笑出了一口白牙。
    学校大体上都是以班级为单位分的宿舍，1号楼和2号楼是女生宿舍，3号和4号是男生宿舍，向晚被分到了1号楼的402，郑旭是3号楼的405。
    再一次奋力的挤出人群，向晚就看到自己的爸妈竟然在跟郑旭聊天，一时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不过她爸妈看起来笑得挺开心，可能应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相比她的虚心气短，郑旭反而大大方方的跟她打了招呼，听她说了宿舍号之后就去找宿舍了，临走的时候还特别有礼貌的跟向晚爸妈告别。
    “他说他叫郑旭，是你的同班同学，这孩子可真有礼貌。”向晚妈乐呵呵的夸奖了一句。
    向晚爸爸也跟着附和：“就是，挺懂事的，他家里人没来送他，自己一个人也乐呵呵的，没见不高兴。”
    向晚：“呵呵。”希望以后你们也能这么夸他。
    宿舍楼一共有四层，一楼一进门的左手边是宿管值班室，1号楼的宿管是个看起来40多岁的阿姨，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然站在楼门口一脸微笑的对着进门的家长和学生们点头示意，却仍然给人一种十分严厉的感觉。
    进门往左过了宿管值班室就是楼梯，402在最顶层，上到四楼之后在左手边第二间。每个宿舍的门都是敞开的，里头的格局一目了然，402寝室正对着大门就是一扇双开的窗户，进门左手边是两个一字排开、靠墙放置的上下铺，右手边靠窗位置也是一个靠墙放置的上下铺，右手边靠近门的地方则是一排储物柜，寝室中间的过道上放着三张大桌子，桌下是六张凳子。厕所和淋浴间在寝室外头，每个楼层有两个，分别设在走廊的两端。
    402寝室目前还没有人，向晚是第一个到的。
    上下铺的铺位上写着个人的名字，向晚在左边靠窗的上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第一次见到上下铺的向晚觉得很新鲜，跃跃欲试的准备踩着梯子爬上去，结果悲催的发现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在父母一脸无语的目光中，她最终以一个奇丑无比的姿势摔到了自己的床上。
    “噗！”刚准备进门的覃雯看到这一幕差点笑破肚皮，她也是由父母陪着来的，她的床位在向晚对面的下铺。
    两家的家长简单的寒暄之后，就开始各自帮孩子们收拾床铺、整理东西了。对于宿舍里的东西，学校也是有一些规定的，比如不许带玩具玩偶这类东西，除了夏天的蚊帐之外不许悬挂其他的遮蔽物，比如帘子什么的，不许带手机上学，不许在宿舍里点燃明火，不许使用大功率的电器等等。
    门口的储物柜空间十分有限，不过用来放内衣什么的足够了，因为他们在学校里只能穿校服，住校之后更是连偷偷穿牛仔裤的机会都没有了。
    向晚在妈妈的帮助下铺好床的时候，覃雯在床底下找到了学校提供的洗脸盆，因为全是新的，所以随便认领一只就行。
    之后寝室里的其他成员也陆续到达，都是她们班同学，有胖妹王海婷，团支书张岚，以及宁瑶瑶。
    宁瑶瑶在向晚的下铺，陪她一起来的是她妈妈，这母女俩一进门就对寝室表现出了一脸的嫌弃，宁瑶瑶带的行李也最多，算是她们寝室里唯一一个把储物柜给塞满了的人。
    张岚的床位在左手边靠门位置的上铺，她的东西大多都是文具，甚至连台灯都带来了，就摆在过道中间的书桌上。
    王海婷的位置在覃雯的上铺，因为体型的关系，她跟她妈妈望着上铺的床位都很忧郁。覃雯也很忧郁，她主要是比较担心学校上下铺的质量问题。
    这时候张岚发现了一个问题，她的下铺床位没有贴上人名，也就是说，很可能她们这个六人寝只住了她们五个人。后来通过覃雯对左邻右舍的多方打探也证实了这一点，她们班的22个女生分别被安排在四个寝室，从401一直到404，401寝室就跟她们寝室一样没有满员，都只有五个人。
    也因此，王海婷就从覃雯的上铺搬到了张岚的下铺，大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晚饭之前所有的家长就都在宿管的催促下离开了学校，向晚就跟着寝室的人一起去了食堂。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在食堂吃饭，先要办一张不记名的饭卡，然后往饭卡里充钱。充好钱就可以拿着餐盘去各个窗口打饭了。
    向晚爸妈生怕她在学校里缺衣少食，因此给了她不少钱，不过向晚并没有都充到饭卡里，她要省着点花。
    食堂里的饭菜价格适中、种类十分有限，晚饭的主食只有有馒头和粥，菜有两荤两素可以选择，最后还有一个免费汤。
    食堂的墙上写明了时间表，早餐时间是早上6：00—7：30，午餐时间是中午12：00—13：30，晚餐时间是晚上6：00—7：10。
    向晚因为不是很饿只打了一碗粥和一个素菜，王海婷把食堂的每样饭菜都打了个遍，一坐下就开始哀叹食堂的饭勺实在是太小了，她已经预感到自己将要长时间处于吃不饱的状态了。相比王海婷的好食欲，宁瑶瑶显然有些挑食，她皱着眉头把自己盘子里的肥肉和看不顺眼的菜全都挑给了王海婷，王海婷不仅不嫌弃反而对此表示多多益善。这两个人居然意外的在吃饭这方面很搭。
    这一天的晚饭时间只有她们班和高三年级的学生，不过食堂里还是人山人海，郑旭着实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向晚，一看到她面前的餐盘就开始皱眉。
    清粥小菜？女朋友要减肥，郑旭表示不同意。

 第142章

    晚饭时间的食堂里人满为患，座位上已经全都坐满了人，向晚她们几个因为来的比较早所以幸运的独占了一张桌子。
    郑旭和李奇端着盘子过来的时候，女生们就很热心的给他们挪了挪位置，这张桌子够大，只要稍微挤一挤也勉强都能坐下。
    郑旭坐在向晚给他腾出来的空位上，坐下之后还故意朝她那边挤了挤，直到俩人腿挨着腿才觉得心满意足。然后看着她餐盘里的一碗白粥和一份豆腐就忍不住想要皱眉毛。
    学校食堂的打饭窗口虽然有六个，不过每个窗口的饭菜都一样只有两荤两素，今天的荤菜是红烧鸡块和青椒肉丝，素菜是西红柿炒鸡蛋和煎豆腐。郑旭知道向晚喜欢吃米饭，可惜主食只有馒头和粥。
    “这么少，你这喂猫呢？”
    “我不是很饿。”向晚解释。
    郑旭可不信，直接从自己盘子里拨了鸡块过去，馒头也掰了一小半给她塞手里：“乖一点，好好吃饭。”
    向晚就嘟起了嘴。
    他们俩的互动在李奇看来早已经见怪不怪，不过其他几个女生却都是第一次见，一时间饭桌上大家的眼神四处乱飞，堪比无线电发射器，八卦之魂已经冉冉升起。这主要也是因为之前向晚实在是太谨慎了，班里基本还没人知道他们俩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
    “你一会儿要打热水？”郑旭看到向晚脚下放着一个保温瓶就问。
    向晚点点头，她的保温瓶还是在学校食杂店里现买的，之前竟然一点也没想起来。热水只有在食堂开门的时间段才供应，所以她们下来准备吃饭的时候就都顺便提着了，吃完饭正好可以打一壶回去。
    郑旭吃饭速度特别快，吃完放下筷子的时候看向晚还在跟那半个馒头努力奋斗，就叫上同样吃完饭的李奇一起，拎着女生们的热水壶走了，反正要帮向晚打水，其他人全当是顺手人情。
    等他们走远了，寝室里的其他女生们就开始看着向晚怪笑起来。
    “说吧，你是自己坦白从宽还是要我们严刑逼供啊？”覃雯自诩消息灵通，哪成想竟没看出这俩人什么时候已经暗渡陈仓了。
    向晚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仍然大方的承认了。这次跟郑旭和好之后，她已经看出来郑旭并不想偷偷摸摸的谈恋爱，虽然她还是很害怕会被老师和家长发现，但私心里也很想公布俩人的关系，用黄雯雯的话说就是“宣示主权”。也许也是因为罗卿的吃醋事件给了她一点危机感的关系。
    郑旭打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女生们正围着向晚调侃，看到自己的眼神也多是促狭，就什么都明白了，心里还有点高兴，连向晚没有吃完那半个馒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只是无奈的道：“看你晚上饿了怎么办！”
    学校食堂可是没有宵夜卖的，食杂店晚上也很早就关门，到时候就算饿了也没地方吃东西。不过显然向晚并不担心。
    “放心好了，我有储备！”
    这话向晚说的很有自信，不仅是她自己，寝室里其他人也都一样储备丰富。今天来送行李的家长们全都没空着手，大家储物柜和床上的各个角落都堆满了各种小零嘴儿。所谓家有余粮、心中不慌。
    向晚怀着这样的自信拎着热水瓶回到了宿舍，可惜一进入宿舍楼她们就发现了不对劲，从各间寝室里正不约而同的响起阵阵哀嚎和惊呼声。等她们惴惴不安的回到四楼的寝室，很快也明白了楼里骚动的原因。
    一支由教务处和各位班主任组成的大部队正在对每个宿舍进行检查，搜出了各种规定不许带来的东西，比如玩偶、手机等，而且对于寝室内物品的摆放进行了纠正和统一。
    白天不许拉窗帘，牙刷牙缸必须放在洗脸盆里，洗脸盆必须放在床下面，拖鞋也要放在床下，毛巾和衣物不准晾晒在寝室里，在走廊两侧的淋浴间有一个小阳台，只能在那里晾晒。床上的被褥枕头只有晚上休息的时候才可以打开，平时必须全部放进储物柜里。书桌上只准摆放文具、书本和水杯，热水壶要统一放在门后。总之，除了家具和文具之外其他所有的东西都要放进储物柜里。
    “宿舍里任何时间、任何理由都不允许锁门，白天宿管会不定时的进行检查，除了文具和书本，放在储物柜以外的任何东西都将会被没收。现在你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整理个人物品。”教务处的老师铁面无私的宣布完之后就带着身后的大部队离开了，只留下一屋的哀嚎。
    寝室里的储物柜很小，虽然因为穿校服的原因大家的衣服并不多，可是如果把被褥和枕头也塞进去的话，基本上也就装不下什么了。最惨的就是宁瑶瑶，她的柜子里没装被子的时候就已经满了……
    “你这都是什么？”王海婷看着她柜子里的瓶瓶罐罐有些晕。
    覃雯惊讶的道：“看起来像是化妆品，学校不是不让化妆？”虽然知道宁瑶瑶爱臭美，不过并没注意她平时有没有化妆。
    张岚听到这话马上凑了过去仔细观察，差点直接贴到宁瑶瑶的脸上：“哇，你这化妆技术也太牛了吧，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向晚想到了自己跟表姐那些不忍直视的化妆，由衷的道：“好厉害！”
    宁瑶瑶对他们的无知表示了深刻的鄙视：“这是护肤品！不是化妆品！”
    “有什么区别？”王海婷继续疑惑。
    “区别大了，以后再教你们！”宁瑶瑶现在有更发愁的事，这些瓶瓶罐罐全是她的宝贝，她是绝不会抛弃的，可是储物柜又只有这么小……
    “啊～～早知道就带一床薄被子了！”王海婷哀怨的跟床上的被子奋力搏斗着，试图用体重优势将被子压的更瘪一些。她带的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全部塞进储物柜里去。
    不过她这话倒是给了宁瑶瑶一点灵感，她围着自己的被子左右看了两圈，忍不住开始思考不盖被子睡觉的可能性。
    这一晚，整片宿舍楼区全都一片鸡飞狗跳、热闹无比。

 第143章

    向晚他们寝室已经比其他人好太多了，因为六人寝的房间她们目前只有五个人，换句话说就是比别人多了一个储物柜，大家无处安放的零食和杂物总算是有了去处。
    第二天是星期一，因为这一天的早上有升旗仪式所以7：10分就要到校，不过住校的好处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从宿舍楼到教学楼只需要几分钟时间，不要太爽！于是向晚就跟其他同学一样天真的以为，这下子终于可以睡个昏天黑地了。
    住校的第一个晚上，大家的精神理所当然的都很亢奋，再加上第一次排队去淋浴间洗澡带来的各种问题和抱怨，等到十点钟规定的淋浴时间一到，水都停了还有人顶着一脑袋的泡沫茫然的四处挣扎，好在厕所的水龙头是不停水的，否则还真是没法收场。
    淋浴间的下马威来的很即时，总算是让大家有了一点危机感，等到晚上十点半宿舍楼准时熄灯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了，虽然还是有一两声惊叫，但几乎每个宿舍里都已经有手电筒的光在四处乱晃。停电难不倒大家不想马上睡觉的心，像宁瑶瑶就无比执着的坐在桌子前打着手电筒对着镜子继续着她的护肤大业。
    彼时寝室里的其他人虽然也都没睡却已经躺在床上了，向晚正听着王海婷吃东西的咔嚓声出神，就听到对面下铺的覃雯开口道：“宁瑶瑶，你能不能别照镜子了？”
    “干嘛？”
    “有点吓人……”
    “哎呦我的妈呀！”王海婷本来没怎么注意宁瑶瑶，听到覃雯的话一回头，就看到手电筒的光照下一张惨白的脸，长直发全都箍在脑后，眼睛瞪得老大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顿时吓得手一抖，薯片撒了一地。
    都在上铺的张岚和向晚虽然也看到了，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还不至于像在看恐怖片，不过也没好多少，看他们几个吓得那样子，宁瑶瑶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习惯就好了，瞧你们那芝麻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隔壁寝室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向晚一听就认出了这是宿管的声音，马上发出警报。只见宁瑶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往怀里一揽，翻身就跳回了床上，手电筒的光也随之消失在被子里。
    几乎是同时，402寝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手电筒的光在屋里子照了照，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很快就重新关上门离开了。寝室里静了片刻，直到走廊里脚步声渐渐走远，从远处又传来其他房间的呵斥声，向晚等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哎呀糟了！”宁瑶瑶的被窝里传出一声惊呼，向晚就在她上铺，闻声赶紧探头朝下看了一眼，借着手电筒有限的光亮，她看到宁瑶瑶正手忙脚乱的收拾一个瓶子，大约是刚才慌乱间没有盖好盖子撒了出来。向晚正担心她被子脏了没得盖，就听宁瑶瑶气急败坏的小声嘀咕道：“偏偏是这个！这么贵都浪费了！”
    “……”果然她们两个人的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向晚想了想默默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黑暗中咔嚓咔嚓吃东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也由此引发了寝室里新一轮的话题，不知道这场卧谈会究竟持续了多久，反正向晚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再睁眼就是被巨大的铃声吵起来的，铃声来自走廊，铃声持续不停的响着，王海婷被铃声吓了一跳翻身惊坐起来，而后又像没了骨头一样摔回到被子里，向晚下铺的宁瑶瑶狂躁的翻了个身，对面的覃雯大叫一声抓起枕头捂住了头，向晚浑浑噩噩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了昨晚定好的闹钟。
    定睛一看时钟指向了六点，距离她设定的闹钟时间整整早了半个小时。
    宿舍区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铃声吵醒了，铃声至少响了整整一分钟，向晚的瞌睡算是彻底被吵没了。因为睡眠不足，向晚脚步虚浮的爬下床拿着脸盆出去洗漱，路上遇到了许多跟她一样遭遇的同学，此时大家全都蓬头垢面、眼底泛青，机械一样的刷牙洗脸。
    洗漱完的向晚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回到宿舍发现其他人全都躺回了被窝里坚挺的补眠，心里嫉妒的冒泡儿。于是乎用自己刚刚洗脸洗的冰凉的爪子在每个人的被窝里都摸了一把。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最终向晚被覃雯反客为主，按在床上咯吱的笑出了眼泪。
    “还敢不敢了？”覃雯张牙舞爪的道。
    “向晚！你变坏了！”宁瑶瑶委屈的控诉。
    王海婷同学完全没有被这点杀伤力吵醒，她茫然的看了大家一眼，又躺回去睡了。
    “哈……哈，”向晚从覃雯的魔爪下逃出来，“我可是为你们好，赶紧趁现在人不多去洗漱吧，不然的话……”
    覃雯一个激灵，立马想到了昨晚洗漱时候的惨烈情景，排队排的简直是怀疑人生。宁瑶瑶显然也想到了，俩人飞快的穿好衣服拿着盆出去了。
    剩下一个顽固分子王海婷，向晚使出了浑身解数，等终于把她给叫起来的时候覃雯和宁瑶瑶都已经洗漱完回来了。
    早上6：50，五个人才收拾整齐来到餐厅吃饭，相比她们几个一脸没睡醒的无精打采，郑旭已经都训练完一波回来了。吃饭的过程中难免要提到早上的魔鬼铃声，不过这个铃声对郑旭来说完全无感，因为响铃的时候他早就起床了。
    7：10，全校师生聚集在操场上举办升旗仪式，伴随着国歌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一次的国旗下讲话与以往都不同，二高中校长走上主席台，向大家宣布了关于住宿的新校规。
    向晚这一届正经历着二高中从开放式学校向封闭式学校转变的特殊过程，不仅是学生们要重新适应，学校的相关管理也在不断的摸索和完善中，起床铃声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并且，以后除了星期一，每天早上住校的学生都要开始十分钟的晨跑运动，住宿生在学校的作息时间也将随之更改，具体的细则将下发到各个班级。
    听到“晨跑”这两个字，向晚就觉得眼前一黑。

 第144章

    二高中的校长似乎对于晨跑有着很特殊的执着，“非典”期间市里发出“强身健体”口号的时候，他就曾经亲自带头领着全校学生一起晨跑。
    向晚跟大家一起围着看刚刚发下来的通知，学校关于住宿生的管理制定了几条规定，首先就是早上的起床铃声，6：00是统一起床时间，6：15在操场以班级为单位列队集合，之后就是十分钟的晨跑。
    除了晨跑，住校最大的改变就是每天7：30的晨读提前了半小时，就是从七点开始一直到七点五十分，整整五十分钟就相当于是增加了一节课。
    虽然目前只有高三年级和文a班开始住校生活，但是全校各班都收到了这份时间安排，这也是想给大家提前打一个预防针的意思，这个规定一出，本来对于文a班脱离大部队搞特殊所引发的不满情绪立刻就化为乌有。这种“反人类”的住校生活，他们还是不要羡慕嫉妒恨的比较好。
    向晚此时跟班里的同学一样，被这一早上折腾的身心俱疲，一想到明天早上，就有种不想面对的感觉。不过她也没有多少时间去感叹这些，上课铃一响，老师们就把课堂节奏带的飞起，让人根本无暇他顾。
    然后，9：40分大课间的时候，脑细胞损耗过度的结果就是——向晚饿了。
    以前这个时间，向晚总是能从书包里找到早上被妈妈放进去的水果或者零食，但是如今她住校了，没有人再为她准备好这些。零食倒是刚从家里带来了，却被她遗忘在了储物柜里，早上为了应付宿管的检查，她只顾忙着塞被子和藏东西了。
    宿舍的大门只有早上和晚上放学后才打开，就是担心有学生会借机会躲懒，所以这时候回去拿是肯定不行的了。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学校的食杂店。
    等到了食杂店里，向晚有些傻眼。看起来似乎是英雄所见略同，此时的食杂店里黑压压一片人头，已经完全把本来就不太大的柜台给淹没了。这时候就看出有男朋友的好处了，郑旭摩拳擦掌的冲了进去。
    向晚在一众拥挤的人头后面看着郑旭奋勇的挤进去，莫名觉得他狼狈的样子有点小帅，当然了，他顺利拿着吃的回来的样子更帅。
    住校的第一天上午刚刚过半，学校食杂店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饥饿的学生们一扫而空，对此食杂店小老板的心情是既欢喜又忧愁。
    其实之前二高中也考虑过是否要为学生们统一提供加餐，不过鉴于之前有某学校发生过集体豆奶中毒事件，出于种种原因考虑，该计划无疾而终，只能依靠学生们自己的生存能力了。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才是这一天真正考验大家的时候，全校三个年级千多个学生一起出现在食堂的壮观景象绝对是一场灾难。尽管食堂临时又新增了几个打饭的窗口，学生们组成的排队长龙还是让人望而却步，可是不在食堂吃饭大家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食杂店这时候早就已经断货了，老板还没来得及补货。于是乎这天中午，向晚和郑旭终于吃上饭的时候都已经快一点钟了。
    因为排队吃饭浪费了太多时间，中午的学习小组活动也被迫取消。
    好在学校对这件事的反馈和处理效率非常高，第二天就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以后每天中午高一年级11：50下课，高二年级11：55分下课，高三年级和文a班下课时间不变，还是12：00。虽然前后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差，但是确实起到了一定的分流作用，至少排队打饭的队伍没有那么夸张和恐怖了。
    做为高中生的向晚目前还没有机会参观和体验其他学校的食堂，也不是很了解食堂界的伙食标准，不过至少从主观上判断，他们学校食堂的水平最多也只能勉强在及格线附近徘徊，这还得是看在暂时没从饭菜里吃出小强的面子上。
    之所以给出这个结论，只是因为食堂的菜单实在是太单调了，今天中午是西红柿炒鸡蛋，明天晚上就是鸡蛋炒西红柿，前一天早上是稀饭和馒头，第二天就一定是没有馅的包子和稀粥，哦对，还有咸菜和免费汤。
    连续吃了一个星期之后，向晚和寝室的室友们全都胖了一小圈……没错，不是瘦了，而是胖了，至于说为什么这样的伙食还会胖，只要看一眼储物柜里急速消减的零食数量，答案就不言而喻了。食堂饭菜不可口，就只能零食来凑了。
    日渐放纵的腰围让女生们无比焦虑，连宁瑶瑶这样爱美的人在饿肚子的时候都没法忍受零食的疯狂诱惑，尤其是当寝室里的其他人都在咔嚓咔嚓的时候。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宁瑶瑶一脸严肃的对大家叫停，“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这样说也没有用！”王海婷一边往嘴里扔薯片，一边无奈的道：“不吃它不饿吗？”
    “……我得想个办法。”
    宁瑶瑶的办法就是食堂里的意见簿。
    所谓的意见簿就是一个a4纸大小的黑色本本，被一根麻绳拴着就挂在食堂大门门后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旁边还有一支同样挂在那里的铅笔，本子的第一页上写着：欢迎大家为食堂提出宝贵意见。
    宁瑶瑶满怀希望的在某天中午打开了意见簿，然后她就看到了上面一页页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牢骚，甚至有人在某一页的正中间画了一坨翔。宁瑶瑶举着铅笔思考了几分钟之后就果断的放弃了，因为她实在已经找不到地方可以写了。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前人笔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此路不通。
    于是食堂里的伙食还是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老三样，不过抱怨和挑食却渐渐远离了大家，因为再多的零食也总有吃完的一天，而人在饿狠了的时候即使是吃糠咽菜都会觉得美味无比，更何况食堂的饭菜只是没有新意，至少味道和营养还勉强说得过去。
    就在向晚开始逐渐适应了宿舍里每天排队洗漱、排队上厕所、排队洗澡、排队打饭……的时候，令人心驰神往的星期六到来了。

 第145章

    按照学校的规定，星期六上午放学之后向晚他们就可以回家了。虽然这天中午学校食堂仍然正常开门，但是几乎没有学生会朝这个方向再看上一眼。一放学大家就都欢呼雀跃着包袱款款的收拾准备回家。
    来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日用品，回家的时候也都没空着手，攒了一个星期的脏衣服和床单也都已经打包好了。虽然向晚也属于打包脏衣服的一员，但她还是对宁瑶瑶同学表示了敬佩，因为她最牛，连内衣都一起攒着呢，估计住了一个星期连晾晒衣服的阳台在哪儿都不知道。
    学生们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愿意继续吃食堂，学校大门一打开，大家就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万芳早就在家准备好了，饶是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向晚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架势给吓了一跳。向晚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妈妈做的红烧排骨，感动的几乎想哭，原本习以为常的家常饭菜直到真的再也吃不着的时候才会明白它的可贵。
    这天晚上向晚躺在自己久违的舒适小屋里，没来得及感慨也没来得及发呆，几乎是一秒入睡。万芳和向卫国悄悄在门缝里看到这一幕俩人都心疼的不得了。
    于是十分难得的，第二天早上向晚没有被叫起来吃早饭，直接一觉睡到了九点钟，起来之后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就好像是做梦一样。真的是有些东西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发现它的美好。
    等向晚洗漱收拾好了已经上午十点了，爸爸妈妈全都在家，甚至桌上还摆着丰盛的早饭。吃完了幸福的早饭，紧紧时隔一个多小时，向晚又在父母的殷切眼神中吃了一顿午饭……
    吃完午饭的时候，向晚还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刘鹏飞打来的，他想跟她打听程思雨的事。直到这时候向晚才知道原来程思雨也没有跟他告别，走的真是相当的干脆利落。这两个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向晚不知道，不过她也确实并没有关于程思雨的更多的消息。那天庙会上因为刘鹏飞突然发神经，向晚还一直没有来得及跟程思雨好好的解释。
    “她可能是真的误会了，”向晚一想到那天的事就觉得莫名其妙：“那天之后我也打过她的手机，可是都没有人接。打去她家里的时候，总是说她不在家……”
    刘鹏飞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好长时间，才闷闷的道：“她跟我分手了，就在庙会那天。”
    这个消息让向晚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她只是仍然觉得遗憾，没有机会跟程思雨好好的告个别，并且让她带着这种大乌龙就离开了。虽然刘鹏飞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沮丧了，但向晚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活该”。
    然后，然后又是离家去学校的时候了，向晚像个离家出远门的游子，在父母的目送下踏上了返校的路。
    寝室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归，大家愉快的彼此分享着家里带来的好吃的和各种新闻，然后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一点低落的情绪。好在学习和永远也做不完的卷子总是能把人从任何负面情绪中释放出来。尽管只放了这么一天的假期，老师们仍然不遗余力的留了很多很多的作业。
    这一天直到晚饭前，402寝室的五个人就把时间全都交给了作业。而晚饭之后，向晚就变成了在食堂里跟郑旭一起写作业。
    纵然食堂有千般不好，可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晚上十点之前，即使不开火的时候也不关门，学生们尽可以把食堂的大厅当成自习室来用。对向晚和郑旭这样的小情侣来说简直完美。
    有情饮水饱，即使是相对无言的做作业也觉得甜蜜，两个人时不时的凑在一起互相小声的说着话，时而对上一个无言却默契的眼神，学生时代的恋爱就是这样简单却又美好。不过他们俩独处的时光通常都不会很长，因为王牌电灯泡罗卿同学很快就会出现，并且毫无眼色的加入他们之中。顿时空气中旖旎的泡泡就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罗卿在学校里没有其他的朋友，寝室里的室友也全都排挤她，因此她遇到郑旭和向晚就像闻见肉骨头的小狗，总是会不自觉的凑过来。于是好好的二人约会就会立马变身成学习交流会，向晚和罗卿完全把郑旭这个半吊子压着吊打。
    就在向晚的住校生活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这一天的大课间，她忽然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带消息来的人是李力玮，好消息就是他的妈妈也就是向晚的舅妈十月怀胎终于一朝分娩，母女平安。
    知道向晚住校，李力玮特意给她带来了这个好消息，跟消息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大篮的煮鸡蛋和花生糖果。向晚高兴的把东西分给同学们一起吃的时候，李奇挤眉弄眼的含着糖块调侃道：“呦，我说你们动作挺快啊，这都发上喜糖了？”
    可怜单纯的豆瑾没听出来这厮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疑惑道：“不是说小宝宝昨天就出生了吗？现在庆祝已经不算早了吧。”
    惹得李奇拍桌子大笑，不过马上就被郑旭给按住了一顿爆捶，笑声就变成了哀嚎。向晚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茫然的豆瑾，往她嘴里又塞了一块糖。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带给人希望和喜悦，向晚有些遗憾不能马上去看望这个小妹妹，只能力约李力玮一起吃饭，试图从他嘴里听到更多关于小宝贝的信息，结果李力玮却把脸皱的像个包子。
    “呃，小宝宝长的，嗯，长得不是很好看。”实际上在李力玮看来，新生儿简直就像个外星生物，跟好看这个词半点关系都搭不上。
    李芸生产的时候是在晚上，在此之前她已经算好了预产期，提前一天就住进了医院里以防万一。那天晚上李力玮放学后刚回到家就得知李芸已经生了，他兴冲冲的跑去医院里等不及要看一看小妹妹，结果隔着玻璃却看到了一个神奇的疑似外星生物，跟他之前想象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在发出了一连串“这是什么？”、“我在哪里？”这样的灵魂拷问之后，李力玮终于还是决定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这个丑了吧唧的、皱皱的、红通通的小东西就是他盼了很久的妹妹。
    没关系，李力玮悲壮的想，长得丑不要紧，我是她哥哥，我不能嫌弃她！

 第146章 男生寝室

    对新生儿的好奇心让向晚度日如年，但时钟它还是一格一格的慢慢走，日子也还是要一天一天的接着过。实际上不只是学生们不太适应住校的生活，对老师们来说也是一样，尤其是各班的班主任们。
    班主任责任大、事情多，但每个月比其他老师多出的那一点可怜的补贴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了年轻老师们指望在班主任的位子上有所作为，任何一位经年的班主任都不过是凭借着自己的责任心和对教师事业的热爱而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黄淑芬老师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回过家了，宿舍楼教工值班室几乎已经变成了她的第二个家。高二年级只有文a班一个班级住校，高三年级的班主任们尚且可以轮流休息，她却几乎只能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上一个星期，马青老师还能跟着她轮换一下值班，结果一到了星期日就马上病倒了，差点又要请病假。在如今这追赶教学进度、争取复习时间的关键时刻，马老师是绝对不能轻易倒下的，于是乎，黄老师就不得不站出来独自挑起大梁。
    其实高三年级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位老师留下来值班，可黄老师还是坚持要亲自去本班学生的宿舍里点数人头，“一个都不能少”这个原则是她的底线和坚持。女生宿舍这边还好说，401到404都在一号楼的同一个楼层，黄老师晚上休息的值班室也在一号楼里，方便就近处理任何紧急情况。比较让她头疼的却是男生宿舍。
    文a班里只有十一个男生，被分在三号楼405、406两间宿舍里，405全是文a班自己的学生，406却插进去了一个毕业班的学生。这个男生叫吕军，在黄老师的眼中，吕军是害群之马、是搅腥了一锅粥的咸鱼，在406寝室的其他人眼中，吕军则是一个有趣的、有故事的人。因为吕军不仅是一个高三学长，还是一个因为对考上的大学不满意而跑回来复读的学长。
    熄灯查寝的时候，黄老师跟高三年级的一位男老师一起推开了406寝室的门，原本聚在屋子当中的六个男生立刻一哄而散，吕军动作敏捷的跳上了上铺的床位，一边把被子往身上裹，一边演技浮夸的大喊着“非礼勿视”。
    “我说老师，您下次进来之前就不能先敲下门吗？您也不怕长针眼！?”
    跟黄老师一起的男老师虎着脸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屁孩事儿还不少！”
    吕军一点也不怕，仍旧嬉皮笑脸的道：“我这也是为老师着想，咱们都是男的肯定没什么，这不是还有女的呢吗？”说着瞄了一眼黄老师。
    黄老师已经不是第一天进男生宿舍，对这种话基本免疫，并且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对方表现的越是嚣张，就代表其越是外强中干。因此黄淑芬无视他的聒噪，直接进入主题：“你们在我眼里毛都没长齐呢，不用怕我长针眼。赶紧的别废话，东西藏哪儿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即使只是惊鸿一瞥，黄淑芬还是清楚的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这些小子们肯定是又在偷偷玩牌了。
    文a班的五个男生在她审视的目光中一起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们在吕军的言传身教下已经充分掌握了“只要没有被当场人赃俱获就坚决不承认”的要领。
    寝室里的东西简单的一目了然，黄老师扫视一圈无果后，自然又将目光转向了吕军，这小子窝在床上的行为怎么看都十分可疑。同行的男老师立马会意，走过去站在吕军的床前示意：“被子里藏了什么？快点交出来吧！”
    吕军把自己脖子以下全都包进被子里，继续装傻：“我能藏什么呀？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别耍花招，你是想让我亲自动手？”
    吕军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在被子里一通鼓捣，接着就从被子里扔出了一件体恤：“您看吧！这回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全脱给您了啊！”
    这种耍赖皮的行为把男老师气的够呛，对方到底已经是半大的小子了，这时候当着一个年轻女老师的面再去掀他的被子显然也不合适。正准备口头教训几句就此了事，哪成想黄老师早就烦透了吕军的这些小伎俩，一时间怒从胆边生，越过男老师上前一把就掀开了对方的被子。
    “！”
    “！”
    寝室里的空气凝滞在这一刻，黄老师眼皮抽搐了一下，强撑着面皮不崩塌，僵直着手臂拿起被藏在一边的扑克牌，然后佯装淡定的把被子盖了回去，嘴上说了句“下不为例”之后就径自出了寝室。
    同行的男老师这时才反应过来，在一屋子男生的目瞪口呆下草草训斥了几句也快步走了出去。果然黄老师正站在走廊里对着墙壁懊恼的满脸通红。
    男老师已经四十多岁了，见过更皮的学生都有，对于像她这样年轻女教师此时的尴尬心情十分的理解，因此全当没看见她几乎要烧起来的脸，只是就事论事道：“还好牌已经被你没收了，至少今天晚上他们能消停了。”
    黄老师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说了两句就回一号楼去了。
    等他们一走远，406寝室里的男生们立马坐不住了，大家面面相觑之后，某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第一句话居然是：“怎么办啊军哥，那可是咱最后一副牌……”
    吕军原本还震惊于女老师的大胆举动中无法自拔，乍一听这话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什么？扑克牌？老子现在想的是老子的纯洁！虽然还有一条底裤的距离，但吕军自诩已经是个大人了，跟寝室里这些青瓜蛋子们完全没有可比性。不过在其他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下，身为一寝之长的吕军还是坚持绷住了脸上的装13表情：“唔，反正今天没心情，休战一天。”
    说完这话，吕军重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心里咬牙切齿的暗道：“那个女老师！你给我等着瞧！”呜呜呜

 第147章 老黄

    早上的起床铃声准时响起，毫无节奏感的单调音效就好比晴天霹雳分分钟折磨着人的大脑神经，向晚依旧是402寝室里第一个起床的人。
    起床铃响十五分钟后就要开始晨跑，因此早上的时间是非常紧凑的，向晚闭着眼摸索着穿好衣服，从上铺爬下来之后就完全清醒了。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拥挤的洗漱间，向晚她们找到另一个方便快捷的洗脸途径，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取决于向晚起床的速度。
    当她抱起脸盆冲向洗手间，然后打满了一盆凉水再冲回寝室的时候，刚好跟涌向厕所的大波人群错身而过。这一盆凉水将分摊到其他四个人的脸盆里，再兑上个人暖壶里的热水，大家就可以在寝室里完成简单的洗漱了。这法子虽然偷懒，但绝对省时省力又省心，这种诱惑即便是洗脸怪宁瑶瑶也无法抗拒。当然了，能偷懒的只有洗漱问题，上厕所还是要自己去排队。
    6：15全体在操场上集合，体育委员清点班级人数，缺席人员将被宿管传唤，鉴于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斗胆尝试过缺席，所以具体会有什么后果还不得而知。
    相比一开始对于晨跑的惧怕和担心，如今向晚已经完全无感，因为晨跑的要求真的相当低，校长闫勇亲自带队跑在前头，因此整个队伍的奔跑速度堪比蜗牛，队伍后头的学生与其说是在跑步，倒不如说是在快走。总之郑旭之流的体育生就对此完全嗤之以鼻，他后来就干脆把这当成了训练后的拉伸和放松。
    不过向晚蛮喜欢这种节奏，至少不会因为早上的运动而出一身臭汗，洗澡什么的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6：25晨跑结束，开始自由活动。这时候像宁瑶瑶就会重新回到寝室完成一次一丝不苟的洗脸加保养环节，之前在厕所没排上队的这时候也可以抓紧时间补上。向晚通常会直接跟郑旭一起去食堂里吃早饭，顺便给寝室的其他人占好座位。
    这一天吃饭的时候，趁着其他几个室友还没来，郑旭就跟向晚聊起了他隔壁406寝室的八卦。
    “熬夜打牌？”向晚惊讶过后立马反应过来：“你不会也干过这事吧？”
    “我倒是想呢。可惜我们寝室凑不成局。”他寝室里一个杨帆只喜欢看书，尤其喜欢武侠，有本书就能窝着一天都不动地方，这一点倒是跟向晚挺像的。一个范东辉沉迷于健身，每天举着个哑铃秀他的肌肉。薛明交了一个外校的女朋友，住校生涯彻底解放了他的身心，目前宿舍里唯一的电话几乎成了他的专属物品，每天一有时间就和女朋友煲电话粥，腻歪的令人发指。还有一个张宁，是个游戏狂，电子字典里的俄罗斯方块都能抱着打一天。唯一喜欢打牌的只有李奇，不过没有牌搭子他也打不起来，倒是有几次熄灯之后流窜去了隔壁，不过这出卖好基友的事郑旭可不会跟向晚说。
    向晚对他语气中的遗憾表示了鄙视，她相信郑旭不会熬夜打牌，至于会不会熬夜干别的，那就不好说了。
    “你看，那个就是吕军。”因为向晚对这个复读生充满了好奇，郑旭只好偷偷指给她看。
    向晚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找到了吕军此人，怎么说呢，这人个头不高，但是长得挺耐看，尤其是头发很有型，在周围一片小平头的映衬下就更显眼了。
    郑旭对她如此专注看其他男生的眼神表示了鸡肚和不满，不过向晚一句话就治愈了他略有些受伤的心灵。
    “长的有点小帅，不过没你帅。”
    有点小帅的吕军此时的心情却很不美丽，昨晚不仅被没收了唯一一副扑克牌，而且他还做了一个有点难以启齿的梦。作为一个自认为八成熟的男人，偶尔做点略带颜色的梦很平常，只是这一次梦中的对象竟然是令人讨厌的女老师，这就有点不寻常了。吕军一身冷汗的从梦中醒来，细想之后又出了一身冷汗。因此他一整个早上都感觉乌云罩顶，心情很不美丽。
    学校的食堂不仅对学生开放，老师们也可以来吃，食堂东南角就是大家默认的教职工专座，那几张桌子即使在人满为患的时候也都会被大家默契的保留着。
    平时会来食堂吃饭的老师本就不多，一大早上的几乎就更没人了，所以黄淑芬一进入食堂就被眼尖的吕军发现了，穿着便服的黄老师在一群校服之中分外好认。
    黄老师刚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没几年，学历高、年轻又单身是她得以担任文a班班主任的主要原因。年轻的黄老师相比同龄人而言略微有些刻板和较真，因此总爱板着脸皱眉头，外加一副高度近视镜生生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黄老师的穿着打扮既不时尚也不鲜活，好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永远都是马尾辫和一成不变的白衬衫配长裤。
    吕军一边吃东西一边漫不经心的观察着，旁边坐着的一个室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马恍然道：“嘿，那不是老黄吗？”
    吕军一挑眉：“老黄？你们管年轻女老师叫老黄？”
    另一个室友噗嗤一声乐出来：“按说论年纪是小黄没错，不过你是不知道，我们班主任除了长相之外，骨子里就是一个复古的老太太，叫老黄没错！”
    “对！我们还有一个班主任姓马，跟老黄正相反，我们都叫小马。”
    吕军坏笑：“我就把你们这些话举报了，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嘿嘿”
    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开玩笑，只不过他们这些话听起来确实一点也不尊师重道。可谁让班主任把他们的扑克牌都给没收了呢，几个男生心里正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
    吕军看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就有了个馊主意，两三口把剩下的饭吃完盘子一推就道：“让我去会会你们的老黄，把咱们的牌给要回来！”

 第148章 圣斗士

    吕军从几个学弟兼室友那里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位黄老师，听到“黄淑芬”这个名字就觉得大倒胃口，不过私心以为这名字倒是跟眼前这个老古董一样的人挺般配。
    “老师好啊！”吕军很不见外的走过去打招呼。
    黄老师正吃饭，见到他就想起昨天的尴尬，不自在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哪成想这人打过招呼之后竟然直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黄老师疑惑：“你找老师有事？”
    “哇！老师你好聪明啊！这都猜到了！”
    黄淑芬无语，这人的赖皮程度她已经见识过了，索性放下筷子端正坐好，等着看他耍什么花招。
    “您不吃了？”吕军瞄了一眼她的餐盘，伸手一指斜对面食堂窗口挂着的横幅：“浪费粮食可耻。”
    “……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好吧，我是想请老师把昨天从我那儿拿走的东西还给我。”
    “不可能！”
    “你又不是我的班主任，凭什么没收我的东西？”
    “只要你是学校的学生，我是学校的老师，我就有权管你，更何况你还带坏我的学生……”
    “老师你说这话可得负责任！”吕军自嘲一般的撇嘴：“到底谁带坏了谁还真说不准呢。”
    “你是想说不是你先带头玩牌的吗？”
    “一个巴掌拍不响……切，算了。您的学生都是好学生，我算个屁呀，我他*就是个害群之马，您呀，最好赶紧把我从宿舍里给赶出去，这才是明智之举。”
    “不许说脏话！”
    见她张嘴要开始说教，吕军赶紧摆手：“行，扑克牌您自己留着玩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黄淑芬生气的站起来，起身的时候带动了桌椅和餐盘，引得周围好多学生向这边张望。到底不是自己的学生，黄老师忍住气重新坐下来，眼看着对方态度嚣张的走远了。
    真是个刺头！她不无忧虑的想着，顿时觉得胃口全无，眼角的余光扫见那个“浪费粮食可耻”的横幅，心中又是一哽，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剩下的早饭吃完了。
    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黄老师都因为吕军的最后一句话忧心忡忡，终于还是决定去找他的班主任了解一下情况。
    “你问吕军？”带着眼镜身材瘦巴巴的中年女教师看了她一眼，马上想到这个学生目前跟文a班分到同一个宿舍，“他又惹祸了？”
    “又”这个字很能说明问题，接下来黄老师了解到的情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首先第一个意外吕军竟然是一名复读生，第二个意外他去年的高考成绩达到了一本的分数线，但是因为大学不符合他的预期所以执意复读，第三个意外，高三年级月初刚考了一模，吕军的成绩退步非常明显，别说一本了，二本都有可能搭不上。
    “复读生像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个人的心理素质以及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都可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吕军的班主任说道：“前段时间他父母正在闹离婚，对他的影响很大，他现在的心态完全就是在自暴自弃。”
    之后黄淑芬又听她抱怨了一大通毕业生如何难带的话题，总结起来就是她现在二十四小时盯着尖子生都尚且来不及，对于吕军这种已经自我放逐的就更加顾不上了，所以如果他惹了什么麻烦只管上报学校、找家长就好，完全不用给他这个班主任留面子。
    从办公室里出来，黄老师的心情更差了。现在在她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上报学校请吕军的家长来把他领走，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继续跟406寝室斗智斗勇。请家长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把他驱逐出宿舍，更坏一点的情况就是他不能再参加学校对高三生的集训。此时距离高考只剩下70多天了，高考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一个多么重要的转折点，黄老师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她皱着眉站在走廊里，内心无比挣扎。
    ……
    “你们换寝室了？”向晚既惊讶又疑惑，“为什么呀？”
    郑旭无奈：“还不是因为406那几个打牌的给闹的。”昨天晚上黄老师亲自看着他们换的地方，郑旭和李奇、张宁跟406的三个男生调换了一下，幸好他们东西都不多，搬的也挺快。
    “这能管用吗？”向晚表示存疑。
    “当然没用了，”郑旭一摊手，“就在隔壁，只要想玩什么办法都有。”厕所可是晚上不熄灯的，这下连手电筒都省了。
    “唉，不过想想也挺奇怪的，吕军他一个毕业班的学生为什么会被分到咱们班的宿舍啊？”这话向晚早就想问了。
    郑旭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真实情况只有吕军自己知道。高三年级住校集训采取的是自愿形式，一开始他是瞒着没告诉家里的，等到报名结束他爸才从别处听说了这事，回家就把他打了一顿，然后亲自到学校来跟校长求情，这才又把他给补上了。当时高三的宿舍都已经安排好了，正好文a班有一个空缺，他就这么被塞了进来。
    所以说吕军即使住进了宿舍也是时刻打着被赶走的主意的，甚至巴不得老师能赶紧找他家长来把他给领回去。只可惜他自己的班主任已经把他给放弃了一样，完全不理他这茬，只好又把主意打到了文a班上头。鱼饵已经撒下去了，谁知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了文a班自己的一次人员调动，完全就无关痛痒。
    吕军懊恼的差点把自己给挠秃了，在厕所连着陪打了几个通宵牌之后他是真有点扛不住了，天知道这个文a班到底是个什么鬼？怎么专门盛产这种奇葩，学生们各个精力充沛的不像话也就算了，连班主任也像个圣斗士，每天晚上不厌其烦的来跟他玩藏牌找牌的游戏，想想都觉得崩溃。
    吕军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在心里咬牙切齿，此路不通，看来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第149章 惩罚

    这天早上身为体育委员的郑旭跟往常一样在晨跑之前点数班里的人数，但是连着数了两遍还是只有32个人。于是郑旭就心里有数了，转头面不改色的跟班主任报备道：“报告老师，全员到齐！”
    可惜黄老师没那么好糊弄，她现在已经彻底住校了，郑旭数的时候她也没闲着：“不对吧，只有32个……”
    “不是还有我吗？您肯定是忘数我了！”郑旭继续混淆视听。
    黄老师一听果然开始自我怀疑，没等她再细想，前头校长已经开始带头跑起来了，郑旭反应迅速拉起队伍就走，操场上顿时尘土飞扬，彻底杜绝了她想再好好数一遍的可能。不过黄老师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吕军一天没有“改邪归正”她就悬着一天的心，怀着对406寝室深深的忧虑，她果断的离开了跑步的大部队打算去男生宿舍看一看以防万一。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非多余，在3号楼宿管的陪同下，黄老师在406的寝室里把偷懒的学生逮了个正着。瞪了一眼吕军那张熟悉的床位，黄老师暂时放过他直奔另一张下铺，本就心虚没底根本没睡踏实的张宁顶着鸡窝脑袋在她的怒视下瞬间就怂了。
    3号楼宿管是个50多岁的小老头，人精一样的，本来早起之后巡查宿舍就是他的职责之一，这时候见了这两个漏网之鱼生怕会因此连累自己被扣工资，没等黄老师开口，他就先发制人一通嚷嚷，直言现在的学生太狡猾，竟然偷偷躲在这里睡大觉云云。
    吕军就在这人为的噪音里被吵醒了，迷糊的大脑在见到黄老师的那张黑脸之后瞬间清醒，继而眼前一亮，好比是看到了曙光。这已经不是吕军第一次逃避晨跑了，这也是他新想到的一个能被赶出宿舍的办法，哪知道一连几天下来竟然风平浪静，让他无比郁闷。
    这其实也不能怪别人，吕军是复读生在班里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再加上他们班体育委员某次灵机一动想了个偷懒的办法，让大家以宿舍为单位排队，这样一来一组六人清晰明了，完全省去了数数的繁琐步骤，当然了，他也完全忘记了还有吕军这么一个单出来的人物。于是乎吕军就被所有人给遗忘掉了。
    目前跟他同寝室的郑旭和李奇每天起床铃没响就出去训练，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张宁却已经对此眼馋了很久，并且终于在今天迈出了铤而走险的一步。只可惜他完全低估了他们班主任的责任心，一次就被抓了个现行。
    吕军精神抖擞的一边速度穿衣服一边怀着期盼的等待着，果然黄老师态度极其严厉的把张宁训了一顿，威胁如果再犯就上报学校云云，同时勒令其在今天放学之前上交1000字深刻检讨。黄老师训完自己学生就准备转身走人，谁知吕军眼见自己要被忽视竟然大剌剌的直接堵在了寝室门口。
    “老师！我也没去晨跑！”吕军说完想了想生怕力度不够，又补充道：“已经好几天了！”
    呦呵，竟然还敢当面挑衅了！黄淑芬额头上青筋直蹦，不过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她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想清楚了，对于吕军这个学生，既然连他自己的班主任都一直在和稀泥、装糊涂，她又何苦上赶着去做恶人？反正再有两个月他就毕业了。想明白这点之后，黄淑芬就决定以后要有意识的忽略此人。
    不过到底自己是老师，对方是个学生，又有宿管在一旁看着，黄淑芬反倒不好做的太明显，只好敷衍的道：“不像话，以后下不为例！”
    吕军赶紧点头，一脸期待的等着后续，然而没有什么后续，黄老师绕过他直接开门出去了。他不死心追到走廊：“老师！不罚我吗？您不准备上报学校？”
    黄老师还没反应过来，张宁先一步从寝室里冲出来，一边把他往屋里推一边往回找补：“什么事啊还用得着上报学校？老师我们已经知道错了！”
    黄老师点点头，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走了。
    张宁反手关上寝室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吕军：“哥们你疯了？”哪有人上赶着找惩罚的？
    吕军没说话，泄气一般的瘫在了椅子上。
    当天下午的自习课上，张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自己的检讨书，被班主任当成反面教材震慑了其他同学，跟他一起受罚的还有那几个打牌的学生，本周他们将承包班级所在的一整个楼层共计两间厕所的卫生，如果消极怠工或者卫生检查不合格，惩罚时间将相应延长。这个惩罚实在是比较狠，以后他们的所有课余时间大概都要在厕所里度过了。
    文a班轮流当班长的制度还在继续，本周担任班长的是向晚。当初大家抽签决定顺序的时候，向晚抽到的是20号，整整过了一个学期才轮到她，照这么看来，他们班每人轮上个两回的时候也就差不多要毕业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平时课业负担太重的缘故，班里的同学们自发找到了一个取巧的方法来应对担任班长的任务要求，获得流动红旗和策划班级活动之中最后只保留了后一种。而且这班级活动也都开始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教大家唱一首英文歌或者是背诵一首课本外的古诗词，反正班主任一定会批准通过，而且准备起来轻松又省力。至于劳动红旗则演变成了生活委员蔡晓玲的个人奋斗目标，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事实上能不能得红旗真的是全靠运气。而纪律红旗嘛，向晚表示已经不记得这东西到底长啥样了。
    终于轮到向晚当班长，她却一点也没有想要发奋图强、试图改变点什么的雄心壮志，因为作业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她还要忙着谈恋爱呢，脑细胞在上课的时候就数以百计的阵亡，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浪费在其他地方。
    以前她是家和学校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现在住校了反而变成了三点一线，来回的地点变成了教室、食堂和宿舍，虽然不必再通勤，却又产生了很多新的烦恼。
    此时正奋力跟脏衣服做斗争的向晚表示，真心怀念以前那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世上只有妈妈好！

 第150章 人民的公敌

    自从住校以来，向晚发现每天的上课时间反而变成了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至少不必在各种排队中怀疑人生。
    这一天晚上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是政治，在全班同学被关于“矛盾”的政治理论折磨的面无人色之后，马老师非常善解人意的提前十分钟放学了。不要小看这十分钟，如果利用得当，这十分钟足以让当天晚上的洗漱时间变得从容而舒适。
    女生宿舍楼的淋浴间是个一大一小串连的房间，小的那间只有几条长凳用来放置换洗的衣服，大的一间是个四四方方的浴室，四面墙壁上尽可能的安装了一些淋浴莲蓬，没有隔间，大家进来就得坦诚相对。
    向晚第一次洗澡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她就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淋浴莲蓬的数量远远小于进去洗澡的人数，如果一直害羞放不开的话，就只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看着别人洗了。
    对女生们来说，就算半小时的淋浴时间从头洗到尾一秒钟也没有浪费，那时间也是远远不够的。可是淋浴房的水说断就断毫不留情，在大家都或多或少经历过几次顶着一头泡沫瞎摸着去厕所冲冷水的遭遇之后，所有人都学乖了。必须要承认一个事实，淋浴间它就只能用来淋浴而已，想洗头？不要想太多，也许男生的板寸头还有向晚的蘑菇头还勉强可以，长辫子什么的还是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比较好。
    感谢马青老师的体贴，宁瑶瑶终于可以站在淋浴间里痛快淋漓的洗个澡，不必再端着个脸盆痛苦的跟长头发进行缠斗了。这也是第一次，向晚跟室友们幸福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其他人兵荒马乱的声响，这感觉不要太爽。
    正当402寝室里一片和谐的时候，门外却有人敲门。虽然敲门声听起来挺有礼貌，可还是让所有人都不由得面露警惕。
    张岚和王海婷的上下铺离门口最近，可这时候俩人全都没有一点要去开门的意思。张岚瞪着眼睛看向覃雯，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悄声询问道：“你又招惹什么人了？”
    覃雯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不过心里也比较没底，所以转头就略带点讨好意味的看向向晚：“晚啊，要不还是你上吧！”
    向晚呻吟一声从上铺爬下来，脚刚落地就被一只手拦住：“等！”，紧接着宁瑶瑶就顶着一张敷了面膜的大白脸以无比敏捷的速度把桌上一堆瓶瓶罐罐拧紧后划拉到床上并且用被子包好，同时寝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像是被她此举提醒了一般，纷纷动手把明面上所有易碎品拿的拿藏的藏。虽然向晚对他们的这种行为投以鄙视的目光，不过也没忘记顺手把自己的杯子妥善藏好。
    不能怪他们如此大惊小怪，毕竟几天前才刚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在先，大家这也是被吓怕了。说起来这都是覃雯这个大花痴惹的祸，这个花痴女利用文a班的地理位置优势将“毒手”伸向了高三的学长们，无形中为自己树立了不知多少情敌，以前没住校时还好说，自从跟高三的学姐们同住到了一个屋檐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没了老师们的监督，新仇加旧恨，覃雯一下子就成了整栋宿舍楼最不受欢迎的人士，没有之一。连带着402寝室也一块跟着倒霉，只要有覃雯在，不管是排队上厕所还是排队刷牙都必然会受到排挤和歧视。千万不要小看女生的小心眼，当一个人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可是没人会跟你讲道理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寝室早上要在屋里靠向晚用盆打水洗漱的主要原因。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算了，偏偏覃雯死性不改，在某次食堂里跟一位高三学长不期而遇，并且俩人相谈甚欢的一起吃完了一顿晚饭，这下可就真的是捅了马蜂窝了。能被覃雯看上的学长自然是极一切美好词汇于一身的校草级别人物，若是名草有主的，覃雯最多也就算是得罪了一个人，要命就要命在此草无主，而惦记的人甚多，覃雯当着众目睽睽给自己头上插了一个靶子，立马就变成了“人民的公敌、众女的眼中钉”，当天晚上就有几个戾气最重的学姐打上门来给她长记性。
    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402寝室就这样开门迎来了一场厄运。一群人一哄而入，虽然不敢直接打人，却合力把覃雯从床上拉扯下来，枕头被褥什么的全都从窗户扔了出去。这些人来去匆匆，破坏力却惊人，所过之处一片狼籍，据粗略统计，不算覃雯自己损失的床上用品，402寝室至少打碎了两个杯子、踩碎了一包薯片、打翻脸盆一只、牙缸一个，还有宁瑶瑶放在桌上的瓶瓶罐罐若干。
    当时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上铺的向晚和张岚只来得及从床上惊坐起来，不过鉴于对方的气势太过强悍，她们完全没有生出半点要下床理论的勇气，至于下铺的王海婷同学则全程试图努力将自己缩进床角，平生头一回暗恨自己生的太过大只。
    唯一在此次事件中保有气势的只剩下宁瑶瑶一人，不过很遗憾她当时正在洗漱间认真洗脸，回来的时候那些闯入者都已经走掉了，只留下满屋的狼藉。宁瑶瑶抱着脸盆对着一地瓶瓶罐罐的残骸发出了绝望而又愤怒的尖叫，为整件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402因此吃了一个哑巴亏，来人人数众多而且全都不认识，想报宿管都不知道仇人是谁，而且这个仇从何处来还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覃雯默默两行泪的把铺盖捡了回来，在宁瑶瑶的谴责下赔上了自己全部的零花钱，又承诺接手寝室里一个月的卫生打扫工作，这才勉强封住了大家的口，没有让每晚必来巡查的班主任发现端倪。
    在寝室其他人语重心长、软硬兼施的劝说（威胁）下，覃雯答应一定会安分守己不给大家找麻烦，不过这话才言犹在耳，如今貌似又有人找上了门来。
    “再来一次你就死定了！”宁瑶瑶撕下面膜对着覃雯双手叉腰、横眉冷对。
    向晚看了一眼颇有气势的宁瑶瑶，满怀期待的道：“要不你去开门？”
    宁瑶瑶闻言一秒变鹌鹑，顺手就把面膜又盖了回去。
    向晚：没义气！

 第151章 第六人

    为了方便宿管和老师们查寝，学校规定所有宿舍房间都不许锁门。但是经历过一次被人“入室突袭”之后的402所有人都养成了随手锁门的好习惯，只要在快熄灯之前再把锁打开就行，至少宿舍楼里应该不存在任何女中豪杰敢于当着老师和宿管的面行凶。
    多亏了随手锁门这个好习惯，尽管向晚等人在里头磨磨叽叽半天也不开门，门外的人也只能耐心的敲门等待。话说向晚倒是希望对方没这么耐心，不敲直接走人的话她也就不必纠结要不要开门了。事实证明门外的人耐心十足，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敲门频率。
    向晚只好打开锁小心翼翼的开了一个门缝，等见到来人之后她立马就松了一口气，同时一把将人拉进屋中，随手又关门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咦？”本来有点紧张的张岚对着房间里多出来的人一愣：“罗卿？”
    “你看，我就说跟我没关系吧！”覃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腰杆挺了起来。
    警报解除，张岚向后一倒摊在床上不出声了，宁瑶瑶也扯下面膜重新把瓶瓶罐罐摆在桌子上继续她手中的护肤大业。倒是王海婷最热情，把手里的零食递过去：“怎么这么有空过来呀？吃点吗？”
    面对她的热情，罗卿却显得很局促，干巴巴的摇了摇头，虽然向晚把她拉进了学习小组，但除了郑旭和向晚之外，她跟小组里其他几个成员的关系都很一般。罗卿很不会说话，有时候虽然可以认为是无心为之却改变不了其伤人的本质，很容易让人下不来台，而王海婷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王海婷为此曾经找罗卿认真的谈过一次话，希望她“注意控制自己”，千万不要误伤队友，否则一定会对她不客气。这些话都是俩人私下里说的，在这之前罗卿完全想象不到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会这么的敏锐。
    想到王海婷用自己胖乎乎、憨厚的外表说出的那些话，罗卿就下意识站的离她更远了些，头也低的更深了。
    向晚完全没有察觉她们之间的官司，招呼她坐在椅子上之后就一脸笑眯眯温柔的询问她的来意。
    罗卿组织了一下措辞：“我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我能搬过来住吗？”
    这话一说完，寝室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连宁瑶瑶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其实第一天来宿舍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发现了问题，文a班的女生被分到了四间六人寝，401和403都是满员的配置，其中404寝室她们班四个女生是跟高三另两个学姐一起拼的宿舍，只有他们402只住了五个人，这本身就很奇怪。
    对此向晚等自然好奇的讨论过也猜测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来查寝的黄老师才知道，原来他们寝室的第六人本来是罗卿，但是后来发现罗卿跟他们不一样，作为转校生的她是最早一批住进宿舍的，所以他们寝室就这么空了下来。
    向晚不知道罗卿提出要搬过来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过这毕竟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这时候还是得看大家的意思。
    显然其他人都不太欢迎这个提议，张岚就疑惑道：“你现在不是住的好好的吗？干嘛要搬？”在她看来搬寝室本身就很麻烦，每天无非也就是回来睡个觉，住哪还不都一样？
    罗卿咬了咬嘴唇：“我，我跟寝室里的人关系不是很好。”
    向晚却想到郑旭曾经说过，罗卿他们寝室的人以前总是欺负她。
    王海婷咂咂嘴：“嗯，以你说话的风格，我倒是可以理解。”也不知她是理解罗卿想搬走的心情，还是理解她室友为什么要欺负她。
    覃雯倒是无所谓，只是说：“想换宿舍你直接找班主任或者宿管呗，我们说了又不算。”
    反应最强烈的还是宁瑶瑶：“怎么说了不算了！我的宿舍我做主！住的好好的，干嘛平白无故加个人？”关键是她的东西大部分都在多余的那个储物柜里装着，这要是罗卿搬了进来，她就必须把储物柜腾出来另想办法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住，向晚只好出来打圆场：“快熄灯了，要不你先回去，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罗卿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小小声地道：“我是真的呆不下去了，我想跟自己的同学住在一起……”她的声音实在很小，只有送她出门的向晚和离门最近的王海婷听到了。相比向晚的同情心泛滥，王海婷只是扯了扯脸皮撇撇嘴。
    这天晚上熄灯后402寝室卧谈会的主要话题就全都围绕着罗卿搬寝室这件事，虽然没有宁瑶瑶反响那么强烈，但是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不太愿意再有人搬进来。人多就是非多，他们五个好不容易才互相折磨磨掉了几分棱角，刚开始有点大和谐的意思。再有还是储物柜的问题，虽然第六个储物柜里宁瑶瑶的东西占了大头，不过其他人的东西也不少就是。
    向晚其实自己也有私心，现在罗卿就总是无意识的当她跟郑旭之间的电灯泡了，这要是以后住在同一个寝室，那岂不成了长明灯？想到郑旭因此而黑如锅底的脸，她就忍不住想笑。可是吧，一想到自己的自私很可能会让罗卿一直生活在被舍友欺负的阴影下，她又有那么一丁点的负罪感。
    唉～向晚叹了口气烦躁的在床上翻滚，引得下铺的宁瑶瑶连声抱怨。
    向晚心想，好歹人家罗卿还知道先来问一问大家的意见，其实只要班主任或者宿管发了话，哪还有他们反对的余地呢？想到这个向晚也就释然了，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话果然是没错的，向晚她们并没有挣扎犹豫太久，黄老师一声令下，罗卿就直接搬进来了。
    当然了，迎接她的是宁瑶瑶那张冻死人的脸。

 第152章 殇

    宁瑶瑶摔摔打打的迎接新舍友，罗卿一声不吭的把自己铺盖搬到了覃雯的上铺。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王海婷的，不过王海婷本人老神在在的窝在张岚下铺吃东西，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事提起。
    向晚的床位跟她成了面对面，见她一声不吭埋头铺床，忍不住皱了皱眉。罗卿的铺盖实在是太薄了些，寝室里其他人哪个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铺的厚厚的，她却几乎等于木板上只有一张床单，向晚光看着都替她硌得慌，幸好现在已经是春天，否则冬天的时候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铺盖不多整理的也快，罗卿爬下来拎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生活用品走向储物柜，向晚下意识看了一眼宁瑶瑶。罗卿的到来已经不可更改，即使再不情愿，寝室里其他人也都自觉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只有宁瑶瑶赌气般维持原状。
    罗卿打开属于自己的储物柜，向晚心里一紧，张岚和王海婷也竖起耳朵等着看热闹。储物柜里放着一个硕大的化妆箱，几乎占据了柜子一半的空间，另外还有许多零散的吃的什么的。宁瑶瑶早就停下了手头的事情，仰着脖子摆出一副随时进入战斗状态的姿势等着对方发难，谁知罗卿只是看着柜子沉默了半响，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随手找了个角落放下东西就关上了柜门。
    宁瑶瑶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看她若无其事的坐在桌子前看书，心中一讪。一场世纪大战顿时消失于无形中。向晚松了口气，张岚和王海婷纷纷表示遗憾。
    就这样罗卿总算是顺利入驻了402寝室，早上向晚被起床铃叫起来的时候罗卿的床位早就空了，要么是出去跑步要么就是出去朗读英语，其刻苦程度令向晚汗颜。后来发现大家在宿舍里洗漱之后，就开始自发帮忙打水，这下连向晚有时候都开始赖床不起了。所谓吃人的嘴短，连宁瑶瑶都不好意思再冷着脸。
    唯一让向晚郁闷的就是，果然如她所料，罗卿变成了自己的小尾巴，一声不吭却总是能成为那一颗最亮的电灯泡。
    转眼又到了快乐的星期六，向晚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舅舅家的新生宝宝。万芳被她缠的无奈，只好第二天答应带她一起去看望产妇和新生儿。
    实际上万芳近期几乎整天都在弟弟家里帮忙，向晚住校之后反而更方便了她去照顾月子中的弟妹。小城市目前还没有月嫂这种职业，虽然李芸临时请了一个家政在月子期间负责打扫卫生，但产妇的月子餐还是交给自家人才更放心。
    因为是星期日，家里有李力玮陪伴李芸，万里就特意开车过来接向晚母女。李芸胖了很多，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向晚见到小宝宝的第一眼就被她萌化了，然后就忍不住瞪了李力玮一眼。这人之前提到小宝宝的时候一脸苦瓜样，害她白担心了一场，明明就长的白胖可爱嘛！
    李力玮尴尬的眼神飘忽，这也不能怪他，刚出生的时候确实很丑来着，谁知道小婴儿这么神奇的，简直是一天一个样的变化，如今已经是彻底看不出皱巴巴的外星人模样了，可以说是人见人爱。
    不只是向晚对小宝宝毫无抵抗，她姥姥姥爷也是每天必来报道看孩子，向晚刚稀罕了没一会儿就被俩老人给挤到旮旯去了。
    看向晚意犹未尽的样子，李力玮忍不住莞尔：“得了，今天你是抱不着了。你的住校生活愉快不？”
    向晚一听这话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意思，不过相比起来自己确实是比较悲惨，等于是提前步入了高三生涯，要知道目前李力玮他们晚上可还只有一节晚自习呢，八点钟就放学回家了。向晚是习惯了跟高三年级看齐，一跟同年级的比较就立马感觉自己惨兮兮。
    “等你也住校的时候就知道滋味了！”向晚气呼呼的道。
    没想到李力玮竟然一脸期盼：“我倒是不介意马上体验一下。”
    咦？这倒是稀奇。原来现在小宝宝每天半夜都会哭闹不止，人家白天能吃能睡养精蓄锐的，到了晚上就开始折磨人，全家人在这魔音穿脑下只能举手投降。
    “我妈他们倒还好，现在基本上是跟着宝宝的节奏一起睡，晚上还算精神。”李力玮欲哭无泪，向晚秒懂并表示了深切的同情，怪不得他脸上的黑眼圈如此的醒目。
    “实在不行你就出去住几天呗。”向晚给他出主意，不管是去李力玮自己的姥姥姥爷家还是去向晚的姥姥姥爷家里，他应该都是很受欢迎的。
    李力玮却想也没想就摇头，出去住的确可以好好休息，不过就看不到小妹妹了，他舍不得。
    好吧，向晚想了下如果自己是他也舍不得出去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宝宝的作息尽快规律起来了。
    果然像李力玮说的那样，直到向晚跟着老妈回家她都没机会再抱一抱小宝宝，一开始是姥姥姥爷在前她排不上号，后来小宝宝喝饱了奶就在妈妈怀里睡了，导致一屋子人即使隔着卧室的门也全都蹑手蹑脚说话不敢大声。
    满足了看新生儿的愿望之后，向晚就心满意足的回学校了。当天却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八卦，事发地就在宿舍区的花坛位置，事件的主角正是复读生吕军。在乱哄哄的返校大军中，吕军鼻青脸肿的形象十分抢眼，向晚跟大家一起挤在宿舍楼道的窗户前向下张望，面对周围学生们的好奇围观吕军却显得十分漠然，衬托的他身边的父母更加焦躁和急切。
    吕军不想再住校参加学校的集训，他父母肯定不同意，虽然用强硬的手段把他拉到了学校，却无法强行扭转他的个人意志。
    吕军的妈妈一直在他身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爸爸显然很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单纯觉得丢人，一张脸涨的通红，同时对吕军妈妈的劝说行为也表现的十分不耐烦。就在这时，吕军爸爸似乎终于耗尽了最后的耐心，一把推开吕军妈妈，挥手就给了吕军一个响亮的巴掌。在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向晚不难判断，吕军脸上那些青紫应该也是拜他所赐。
    被打的吕军捂着脸倔强的站着没动，他妈妈却尖叫一声扑到他爸爸身上毫无章法的捶打叫骂起来，这两个中年人忽然间歇斯底里的在儿子的学校里大打出手，丝毫不顾及形象和儿子的感受，伴随着肢体冲突的还有互相的谩骂，语言之粗俗简直不堪入耳，让一群围观的学生们听的目瞪口呆。
    反观吕军却表现的超乎想象的淡定，就好像早就已经麻木了一样，只是在他爸爸出手过重的时候帮助母亲反击一下，就这种举动却立刻使得他爸爸的仇恨发生了转移，又转而对他挥起了拳脚。这一次吕军没有再被动挨打，夫妻大战转眼就演变成了父子大战。就在情况马上要更加恶化的时候，一名宿管带着学校的保安赶了过来，终于制止了这场闹剧。
    吕军一家人都被带走了，给大家留下了无限的谈资。第二天一早，向晚却从郑旭口中得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吕军竟然还是选择回到了宿舍继续参加高三的集训。
    郑旭叹了口气，避开其他人只悄悄对向晚说出了内情，原来吕军昨天本来已经回宿舍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学校的，但是他妈妈竟然追了过来并且跪在地上求他，吕军当场就崩溃了，一边使劲拽他妈妈起来一边大喊大叫的发泄情绪，大意就是他不想再管父母的事情了，他们也不要再打着自己的名头做任何事，还说投胎做他们的儿子简直生不如死等等。总之是把宿舍的人都给吓坏了，不过也因为吕军妈妈这一跪，他到底还是没有走成。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向晚私以为出了这种事之后，吕军在学校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反倒不如回家。事实也是如此，吕军虽然人留在了宿舍，但是整天都窝在床上，既不参加晨跑也不去上课，宿管管不了，他的班主任也不管……
    4月1日愚人节这天，黄淑芬老师在宿舍楼值班室里写教案写到后半夜，站在窗户前活动已经僵硬的四肢，无意间抬头看去，却发现男生宿舍楼楼顶有个人影站在那里。黄老师心中一阵急跳，她一把拉开窗户焦急的确认着，四层楼高的楼顶的的确确站着一个人影，在朦胧的月光映衬下好像随时都可能会翩然而下。黄老师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快步奔出房间唤醒了隔壁的宿管。
    黄老师一路急跑到男生宿舍楼，在这边的值班室里却没有发现本该在的男老师，只好叫上3号楼的宿管一起朝楼顶爬，宿管年级大了跑的气喘如牛，很快就被黄老师落在了后头。
    黄淑芬在天台门口极速喘息，一颗心却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但她还是尽量放轻动作慢慢的推开了天台的门。楼顶站着的人影闻声转过头来，黄老师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吕军！”
    吕军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然而漠然的把头转了回去，却在身后黄老师距离他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哑着声音叫停。
    “别再过来了，”他说，“我只是想静一静。”
    黄淑芬看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又往前迈了一步，半只脚已经险险的搭在了天台边缘，一声惊呼被她强行咽回肚子里，浑身的冷汗瞬时倾盆而下，到底不敢再靠近一步。
    吕军就这样在她胆战心惊的目光中矮身坐了下来，两条腿悬在半空中晃悠着，黄淑芬酝酿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也只能干巴巴的劝道：“太危险了，你先过来。”
    吕军背对着她摇了摇头，他这种反应却仿佛让黄淑芬看到了些许希望一般，开始忍不住颠三倒四的重复着类似的话，吕军似乎是被她的紧张逗笑了，侧过头带着些自嘲的打断了她：“你怕什么？”
    黄淑芬一愣，吕军继续说：“我又不是你的学生，你怕什么？”
    黄淑芬像是被这话气到了：“我虽然不是你的班主任，但我是二高中的老师，你是二高中的学生，也就是我的学生！”
    “哦。”吕军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在空中晃荡着双腿。
    黄淑芬焦急万分：“你别做傻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吕军嗤笑一声：“就是因为想到以后的日子还长。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倒不如去死。”
    黄淑芬心中一紧，吕军父母在学校的那场闹剧闹的沸沸扬扬，她自然也是听说了的，此时马上联想到了这事，不由得劝道：“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好好的跟家里人说，你父母和老师都会帮你的。你相信我，等你以后长大了再回头看今天，你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我不是因为对大学不满意才复读的。”吕军忽然轻飘飘的开口道：“是我妈妈求我，她说我爸爸跟她约好等我高考结束就离婚，可她后悔了，她不想离婚。所以她求我回来复读。”
    黄淑芬倒吸一口凉气，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事实。可吕军却还没有说完，大概是这些心事已经憋在他心里太久，此刻能有个人可以倾诉让他觉得十分痛快，他不由的加大了音量。
    “我妈跟我说我爸是因为在外头有了人所以才铁了心要离婚，可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真的！我爸之所以要离婚是因为他发现了我妈妈一直在出轨，他受不了头顶的绿帽子所以要离婚。”吕军转过头来看着黄老师，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你知道吗？我甚至根本就不是我爸的儿子，我是我妈出轨跟别人生的野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亲生爸爸是谁……”
    “够了，别说了！”黄淑芬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别过来！”吕军立刻大声喊叫，“你们他*的没一个好东西！没有人真的在乎我，我根本就不应该活着！”
    吕军激动的挥舞着手臂站起来，远处传来消防车呜呜的鸣叫，乌云遮住了大半的月亮，黄老师站在天台看着远处摇摇欲坠的身影，被汗沁透的脊背陡然升起一阵寒意。

 第153章 失足

    向晚是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的，陷入沉睡的宿舍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醒了过来。
    没有电，宿舍里漆黑一片，覃雯反应最快一把就拉开了窗帘，朦胧的月光瞬间照进屋子里，映衬着寝室里六张迷茫的脸。
    “出什么事了？”
    “你们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救护车？”
    “不止呢！还有警车和消防车？”覃雯干脆打开了窗子，夜里的冷风瞬间灌进来，屋里的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是3号楼那边！”
    向晚心里一激灵，郑旭就住在3号楼，想到这儿她摸索着就从上铺爬了下去，没想到罗卿比她动作还快，闷声不响的凑了过来，头朝外一伸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这动作把向晚吓了一跳，赶紧拽住她的衣服把她拉回来：“别！多危险啊！”罗卿抿了抿嘴没说话，不过还是顺着她的力道缩了回去。
    很快宿舍里其他人也都过来一起挤在窗前看着外面，3号楼前的绿化带那里围着很多人，有消防人员，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宿舍区的大门头一次在夜里敞开着，花坛前和大门口停满了各种车辆，其中就有救护车。
    “你们看，那不是黄老师吗？”大家顺着向晚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黄老师正站在3号楼的门口，身边还围绕着几名警察。绿化带那边人头攒动，人们呼呼喝喝的来回说着什么，可惜402住的太高了，反而什么也听不清。
    覃雯实在是心痒难耐，忍不住想下去看个究竟，向晚也有些担心，于是两人就结伴举着手电筒出了门。罗卿本来想跟在她们身后，却被王海婷错身一步拦了一下。
    “有她们俩就行了，咱们就在这等消息吧。”
    罗卿朝门口看了一眼，此时向晚她们早就走远了，只好不甘心的回到了窗前。
    可惜向晚和覃雯根本连宿舍楼都出不去，宿管像个门神一样牢牢把着门，把跟她们一样充满好奇心的学生全都拦在了楼内。
    “回去回去！都回去！没什么好看的！”宿管板起脸来赶人，从她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可向晚却发现一向总是笑脸示人的宿管今天始终绷着脸，眼神也总是情不自禁的朝外看。
    都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了，可出不了宿舍的楼门，也只能干着急。
    所有的外来车辆彻底离开学校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一些被夜色掩盖住的东西随着太阳的逐渐升起渐渐展露在众人面前。尽管3号楼前的绿化带附近全都立起了高高的围挡，但还是有眼尖的同学发现了血迹，住在一楼的男生们也提供了零星的线索，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一天的晨跑时间，校长第一次缺席。班主任黄老师也没有出现，郑旭连同他们一整个宿舍的人全都没有出现。向晚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直到上午第三节课的时候，郑旭等人终于回来了。可就连他们也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同寝室的吕军不见了，他们整个早上都被关在寝室里不允许随意走动，后来有警察分别向他们问了话，再后来就让他们回来上课了。
    联系到绿化带里的血迹，大家都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而且黄老师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整天都没有露面，马青老师说她是临时有事请假了，但这种说辞谁也不相信。
    未知使人心生猜测，各种脑洞大开的猜测又会产生无尽的恐惧。幸好答案很快就揭晓了，第二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黄雯雯就迫不及待的跟向晚说了这件事。
    “咱们学校上电视了！”这个消息是住校的向晚不可能知道的，同时她也跟黄雯雯交换了自己知道的信息，比如半夜的救护车和警车，再比如绿化带的血迹。
    跟两人一起八卦此事的还有向晚的室友们，以及郑旭和李奇。
    出事的人果然是吕军，电视新闻上说他是半夜从宿舍楼顶失足掉下去，经过一晚上的抢救目前刚刚脱离危险期。媒体始终将话题聚焦在校园安全隐患这个问题上，对于坠楼事件本身反而没有更多的细节。
    “失足？”郑旭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大半夜的他没事跑到天台上失足？”
    “新闻上说怀疑他患有梦游症。”
    向晚跟大家面面相觑，梦游症这个说法虽然勉强解释得通，但听起来还是很玄幻。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到底是已经有了一个结果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吕军本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虽然向晚跟他一点也不熟，但好歹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而且郑旭还跟他住在一间寝室。
    这件事最终被判定吕军本人因为隐瞒梦游症病情承担主要责任，学校因为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负次要责任。不管是吕军的家长还是学校都对这个结果表示默认，而且吕军的父亲主动提出要补偿学校的名誉损失，因为他本身是个包工头，所以直接包办了学校宿舍区的安全改造项目，美其名曰要避免类似惨剧的重演。
    大概是为了讨好校方，负责改造的施工队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尽职尽责来形容了，首先所有的天台大门都被更换成了一体钢结构的防盗门，并且挂上了两重重锁；然后所有的宿舍窗户外面都被加装了护栏，连一楼都没能幸免，这样一来安全性是有了，不过乍一看去简直跟重刑犯监狱没什么两样，毫无美感可言。除此之外，宿舍楼下所有的绿化带都被拓宽了一倍并种植了更加茂密的植被，据不可靠消息称，吕军之所以从四楼掉下来还能保住性命，多亏了绿化带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反正不管真假，能多点绿化总是没有坏处的。
    除了对宿舍区楼体的改造，学校最大的手笔就是为每栋宿舍楼另配备了两名宿管，以后夜里宿管们将要定点在宿舍楼里巡逻，彻底杜绝“梦游事件”再次发生的可能性。
    改造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吕军事件也一直占据着校园里的头条，毕竟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这都是他们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向晚等人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一阵后怕。
    没人知道黄老师在整件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不过她几乎没有耽搁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她的归来甚至没有掀起半点波澜。其他的教职员工全都对此事闭口不提，但向晚还是无意中了解到，高三的一位男老师因为渎职被学校开除了。
    学生们可以毫无顾忌的谈论这件骇人听闻的事件，二高中的校长却不得不想办法尽快扭转学校的形象。要冲淡一则新闻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用另一则新闻来转移大家的目光。
    正好4月4号清明节，筹备已久的扫墓活动成了最好的契机，为了扩大影响力、尽可能的宣传学校的正能量，原本没机会参加的高三学生和文a班也被获准参加。而且文a班还被选出来作为全校的代表将要接受电视台全程的跟踪录像。
    就这样，毫无准备的文a班迎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扫墓。
    4号早上6点，起床铃声准时响起，向晚半睡半醒的穿好衣服打开门准备出去洗漱，被门口守着的一台摄像机吓得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不用理会摄像机！继续继续，表现的自然一点就行。”
    向晚听着旁边工作人员小声的提醒，僵硬着手脚退后一步，关上了宿舍的门。她只知道在扫墓的途中会被全程跟随，哪想到人家直接从高中生的一天开始录制……
    向晚站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开启疯狂摇晃模式把其他四人全部摇起来，罗卿的床位毫无意外的空着，向晚不禁腹诽，难道她比外面的摄像机还要早？
    不过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向晚把门外的情形一说，宿舍里立马炸开锅。其他人是忙着穿衣服，宁瑶瑶则第一时间翻出了镜子。忙乱一番之后，宿舍五个人集体抱着脸盆准备出门，今天这情况显然不适合再窝在屋子里洗漱了，主要丢不起那个人。
    众人依次以不同的僵硬程度路过摄像机走向厕所，很快加入到了排队的大军中，一路走来就发现摄像机不仅关照了402寝室，文a班所在的401到404只要有人开门都会受到注目。幸好摄像机也只是在走廊上远远的拍摄，并不是真的想看清大家有几颗蛀牙。不过即使是面对遥远的镜头，学生们还是很受影响，反正向晚就发现大家今天刷牙的姿态都比往常“温柔”，而且排队的气氛也和谐多了，好像大家瞬间都变成了淑女，此时如果有裙摆，大约还会互相屈膝行个礼什么的。
    好不容易在晨跑之前洗漱完毕，摄像机跟随来到了操场，向晚这时才看到远远跑过来的罗卿，她的身后也跟随着一台摄像机正在拍摄，单从摄像机的数量就可以看出学校这一次确实是下了血本。
    校长今天也没有一上来就带头晨跑，而是先面对摄像机和蔼又不失威严的发表了一下对晨跑的感想和对大家的激励，废话了两分多钟才开始跑步。而且校长大概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大大的感动了一回，今天的跑步速度明显提升。跑步中途校长按照剧本跑到了文a班的队伍中，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大家很应景的扯着脖子喊了几声口号。
    晨跑完美落下帷幕，终于可以去食堂吃早饭。食堂依然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水准和风骨，并没有因为多了几台摄像机而增加哪怕一道小咸菜。不过因为晨跑多了讲话和喊口号两个环节，早饭时间被大大缩短，摄像机因此得以拍到了大家狼吞虎咽的美好画面。向晚完全可以想见，这幅画面将被作为食堂饭菜丰盛可口的佐证呈现给观众们，此片一出，食堂大厨的腰杆子将更加硬挺，同学们想要改善食谱和伙食结构的愿望更加遥遥无期。
    吃过早饭终于进入了今天的主题——扫墓活动。
    本市的烈士陵园跟二高中在地理位置上处于南辕北辙的城市两端，坐车前往也得至少一个小时，但如果全程坐车去陵园就难免显得有些不够诚心，不足以表达大家对烈士们的敬意，但真要走着去，恐怕他们后半夜就得出发。因此校长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大巴车将把大家送到距离烈士陵园两公里的一个停车场，下了车再徒步出发前往目的地。
    对这个安排，向晚表示，真能折腾。
    登上大巴车，刚准备小睡一会儿的向晚就看到一台摄像机跟在班主任身后上了车，黄老师一个眼风扫过来，大家立马正经危坐。要表现的自然，同时还得面带微笑，这个命题对向晚来说有点困难。
    摄像机既然跟上了车，那就肯定不能一路都干坐着了。文艺委员范东辉刚兴奋的想冒头就被身边的男同学手急眼快的按住了，宁瑶瑶赶紧站起来，领唱了一首周杰伦的《七里香》，全班声情并茂的唱完之后，顶着班主任的压迫性眼神，宁瑶瑶又起了一首《栀子花开》，等到大家欢乐的唱完一首《老鼠爱大米》之后，黄老师终于坐不住了，于是全班又开始了惨无人道的背诵古诗词。
    大巴车一路顺利的到达了预定好的停车场，全体下车准备步行。文a班拿到了由高一年级同学们无私（无奈）贡献的小白花和花圈等任务道具，全副武装之后，二高中全校师生向着烈士陵园的方向挺进。
    文a班走在所有人的最前方，至少在路人看来各个都表现的雄赳赳气昂昂，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坐在一辆自行车后座上一路慢悠悠的跟拍，镜头所过之处一片绿油油的校服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不过学生们可不知道，每个人都觉得摄像机正在拍自己，走路走的那叫一个目不斜视。
    在路人的指点赞许声中，文a班终于率先迈入了烈士陵园的大门口，本市的烈士陵园刚刚整修过一次，进入大门之后有三层台阶，每层目测至少50级，台阶的尽头就是今日的目的地。不知是不是有摄像机加成，又或者是陵园里静好的氛围给了人一种莫名的力量，体渣向晚头一次没有被高高的台阶吓倒，反而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第154章 镜头下的视角

    清明时节雨纷纷，二高中集体扫墓的这一天虽然暂时还没有下雨，不过天上一直乌云翻滚，太阳半点要露面的想法都没有。
    烈士陵园门前长长的石阶上，文a班女生人手一朵小白花走在最前面，男生们几人一组扛着一个大花圈跟随，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各班队伍，扫墓的阵容十分壮观。台阶两边种植了一排排笔直的松柏，微风拂面，抬头仰望着尽头的烈士纪念碑，大家的步伐都显得更加庄重肃穆了，摄像机跟随在一旁真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刻。
    三层台阶之后就是烈士纪念碑所在的英烈广场，广场比向晚想象中要大的多，完全打消了她之前担心装不下全校师生的顾虑。文a班最先在纪念碑下列队等待，之后又等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时候，学校最后一个班级才终于各就各位，而且等待期间因为摄像机始终都在对着大家拍摄，向晚她们只好一直保持着肃穆站立的状态。刚刚爬台阶大家都出了些汗，此时被广场上的清风再拂过就不是惬意，而是哆嗦了。
    自从高一军训之后，向晚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罚站军姿一般的体验了，如今有幸重温，发现感觉仍旧酸爽。
    校长照例率先发表了一番讲话，因为本次讲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简明扼要，所以同学们的掌声也比往日更加热烈。其实并非是校长的演讲稿写少了，主要是集结队伍花费的时间大大超出了预计，直接导致扫墓的时间大幅度缩水，所以校长才不得不删减了自己的演讲稿。
    祭奠仪式正式开始，文a班的男同学依次将代表全校师生的花圈摆放在纪念碑之下，然后是女生们逐一将手中的小白花献给英烈，最后全体默哀三分钟。
    烈士纪念碑的身后还有一座英烈纪念馆，学生们将在讲解员的带领下进行爱国主义教育，近距离的了解英雄们的光荣事迹。讲解员的语言十分有感染力，配合着纪念馆中的各种图片和大量遗物使大家对英雄的崇敬之情达到了顶峰。
    从烈士陵园下来的时候，全校师生都获得了精神上的极大满足，但显然大家的肉身凡胎还没有上升到可以与之匹配的高度，向晚觉得很惭愧，因为她饿了。
    在几台摄像机镜头的激励下，大家学习革命先烈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勇敢的掉头往回走，只有回到停车场才能有饭吃。回去的路上终于开始下起了雨，虽然只是毛毛细雨，但所谓润物细无声，等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向晚身上的校服外套大约可以拧出二斤水。
    全校师生回到自己班级的大巴车上，然后每班再出四名同学去领今天的午饭，就餐地点就是大巴车内，向晚对此表示很满意，起码有片瓦遮头，相比革命烈士们露天吃草根她们已经很幸福了。
    午饭是盒饭加矿泉水，食堂餐盘大小的饭盒，一份米饭加一荤一素两个菜，从菜色和口感上来判断，向晚有理由怀疑盒饭是出自学校食堂的大厨之手。米饭不够吃还有馒头可以加餐，看到馒头形状时候，向晚就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就是食堂的饭菜没错了。
    祭奠烈士和忆苦思甜教育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向晚就觉得今天的食堂饭菜吃起来格外香甜，略带夹生的米饭散发着熟悉的香味，泡上西红柿的汤汁吃起来酸酸甜甜，偶尔找到一块鸡蛋总是能给人一种惊喜的快乐，红烧鸡块里的鸡骨架充分吸收了红烧汁的浓香，鸡架相比鸡肉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那就是在口中停留的时间更长，可谓是用来下饭的超级利器。菜量虽然不多，但菜汤量大，足够饭量大的男同学沾着菜汤解决至少两个馒头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摄像机这一次没有过来跟拍，生生错过了又一次为食堂打广告的大好机会。
    吃饱喝足，集体收集整理了一下饭盒垃圾之后，大巴车就重新发动准备回学校。直到车门彻底关闭，也没有发现摄像机的身影，向晚终于确定本次扫墓活动的拍摄彻底结束了。这样一来回程的路上就轻松多了，在车辆的轰鸣声和规律的摇摆中，大家都睡着了。
    年轻赋予人们最大的力量就是回血速度快，经过大巴车上一小时短暂的休息，车子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除了少部分人还睡眼迷蒙之外，绝大多数学生都恢复了活力。不过也不必高兴的太早，因为此时距离下午上课时间只有不到半个小时了，而且校长宣布，每人回去之后都要提交一份参加扫墓活动的观后感，明天早上就得交。
    向晚回到教室就立马脱下了湿答答的校服，虽然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还是会冷，但总比湿漉漉的感觉好太多。她抱着膀子打了个冷颤，然后就被一件温暖干燥的宽大校服包裹住了。
    “咦？”向晚抬头一看果然是来自男朋友的爱心，不过：“你为什么有两件校服？”
    “原来的短了。”郑旭的个头近期确实拔高了不少，因此只能是又买了一套校服，向晚身上的就是那件承载了俩人很多美好记忆的旧校服。
    向晚把胳膊伸进袖筒里，拢住前襟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还不忘礼尚往来：“你的外套也湿了，不要穿了容易感冒。”
    郑旭从善如流的脱了外套，相比向晚的长袖衬衫，这厮竟然只穿了一件运动短袖。
    “校服还是给你穿着吧！”
    “不用不用！”郑旭赶紧阻止了她，“我一点也不冷。”
    面对向晚明显不信的眼神，郑旭屈起手臂得瑟的向她展示了自己的肱二头肌。
    “哇！”向晚赞叹的伸手摸了摸，郑旭立马肾上腺素飙升，不止一点也不觉得冷，已经开始有冒汗的趋势。
    学校通知大家，本次扫墓活动的录制宣传片将在这个星期六下午五点地方电视台播出，这个安排很人性化，住校生也不会因为错过而留下遗憾了。
    向晚是自己在家看的，她不好意思告诉父母，所以她爸爸照常去上班，她妈妈也去照顾产妇，她倒是打电话跟表姐和韩夏说了，但是韩夏那边看不到这里的地方台，表姐寝室压根就没电视。
    既然是宣传片，自然是本着赞扬的基调拍摄的，影片开头先是介绍了一下二高中的光荣历史，然后镜头一转就出现了宿舍区的大门，虽然宿舍区的改造还只是正在进行中，导致现场略显凌乱，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二高中对于之前学生坠楼事件的重视。
    伴随着一天的开始，最先出现在影片中的学生是体育生们，天光还没有大亮的时候这些身影就陆陆续续的从宿舍楼里汇聚到操场上，陪他们训练的体育老师向晚认识，眼尖的她立马发现体育老师肯定是事先就得到了通知，因为他一贯不修边幅的头发在镜头下难得的梳的服服帖帖。摄影师无疑很会抓拍，镜头的几次切换就把为数不多的十几人硬是拍出了一种迎风破浪的气势。向晚脸红红的对着电视上郑旭的侧脸发了一会儿花痴，这也是她不想跟父母一起看的原因，太容易穿帮了，她的这种反应根本就控制不住。
    接下来镜头中一个单薄的身影从一号楼里走了出来，向晚一看正是罗卿。罗卿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虽然她的五官都并不特别出众，尤其是跟宁瑶瑶这样天生丽质的大美女相比，但她就是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她的存在。
    罗卿开始在操场上晨跑，乌亮的长辫子有节奏的随之跳跃，修长挺拔的身材硬是把葱心绿的校服穿出了一种美感。镜头的画外音配合着说了些二高中学习氛围浓厚等充满赞美的词语，向晚却只注意到罗卿路过郑旭身边时那个充满特别意味的笑容。
    有些东西一旦注意到之后，就会很轻易的发现各种蛛丝马迹，比如集体晨跑的过程中，罗卿总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向晚的身边，每次郑旭回头看过来的时候，罗卿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格外生动。如果不是通过摄像机这个旁观者的视角，这些画面是向晚这个当事人永远也不会发现的，当局者迷这句话果然富含了深刻的哲理。
    向晚的思绪纷纷乱乱透过电视机想到了很多很多。
    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的彻底疏远彼此，但在有老师在场的时候，向晚和郑旭还是很注意保持一定的距离，来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就比如清明节这天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因为有摄像头跟拍，他们就分别跟各自的小伙伴们坐在一起，而没有腻在一块儿。向晚看着电视机上罗卿的脸，尝试回想当天的情形，发现类似这种时候，罗卿貌似都会从宿舍集体活动中消失。向晚一直以为她是不太合群，却忽略了罗卿去找郑旭这种可能性。
    从女朋友的角度，郑旭跟任何女性同框都会引发向晚的不适和嫉妒，哪怕对方是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十分无害的罗卿。这天晚上，向晚在家中舒适的大床上翻滚，被脑中的种种猜测折腾的辗转反侧。
    回到宿舍的向晚表面看来跟以前毫无二致，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再面对罗卿的时候，她已经无法继续保持一颗平常心。当天晚上，向晚第一次坚定的拒绝了罗卿想要继续当一只电灯泡的行为。
    “罗卿，我很想跟我的男朋友独处，你可以不要跟着我们吗？”向晚不想因为对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而使用一些手段或心计，那太不值得了。所以她选择直言不讳。
    罗卿和郑旭都愣住了，罗卿大概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这句话，虽然她脸上还是淡淡的，向晚却从她的眼神中发现了少许的狼狈，反观郑旭的态度才更让人感到意外，这个坏人竟然在笑。
    罗卿离开后，面对向晚的怒视，郑旭说的话也很欠揍：“天老爷，我不知道等这一天等的多辛苦。”
    向晚的怒气就渐渐化成一丝赧然，郑旭的一句话就化解了她之前一整个晚上所有的纠结与揣测。在爱情里面，任何阴谋和阳谋都抵不过彼此的坦荡。
    随着向晚态度的变化，让人意外的是，罗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企图，她开始主动起来。
    四月中旬春季运动会即将开始，两个女生之间的气氛渐渐开始有了一丝火药味。
    这次运动会也是郑旭伤好后正式复出的时机，他的恢复训练效果不错，甚至有信心要刷新自己在本校的长跑记录。
    对高二年级而言，这届运动会将是他们能够参加篮球比赛的最后一次机会，有夺冠之心的班级从更早以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不过这些都与文a班无缘，他们仍旧是弃权了，而且报体育项目的时候过程依然很痛苦。除了能者多劳之外，每个人都得硬着头皮报名，即使是去打酱油也总好过空着不报名，显然对于班主任来说，后者更令她不能接受。
    因为上一次运动会上文a班的方阵表演大放异彩，所以校长今年对他们也很期待，这种期待分摊到大家的身上就变成了压力。运动会前的一个星期，每天下午的后两节自习课就全部贡献给了运动会。在某种程度上，这对于每天都在高强度赶课时的文a班学生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起码走方阵的时候脑细胞阵亡的数量要少很多。
    少了程思雨这个打牌的美女，还有宁瑶瑶和辛蓉，这时候美女多的好处就显示了出来，反正在颜值方面他们班没有怕过谁。辛蓉是个懒到骨子里的冰山美人，根本不会跟宁瑶瑶争抢这个打牌的资格，宁瑶瑶当选的毫无悬念。
    虽然校长对他们的方阵赋予了殷切的希望，但原谅他们贫瘠的想象力，更重要的是今年没有程思雨友情提供的专业老师进行培训，他们这次完全就是仿照上次的模式，唯一改变的就是手里的道具和服装的颜色而已，反正怎么看都有点糊弄的嫌疑。
    向晚若有所思的看着第n次独自发呆的黄老师，自从吕军坠楼事件之后，班主任就开始经常性的走神。宿舍楼增加了宿管之后，黄老师已经不需要每晚值班，可她还是坚持亲力亲为，这种毫无必要偏执再加上眼底越来越深的阴影，总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文a班两个班主任，一个马老师已经是先天半血了，希望黄老师一定要好生保重啊，向晚惴惴的祈祷着。

 第155章 与死神擦肩

    文a班运动会项目的报名一向很愁人，像跳远、铅球、铁饼这种看起来容易一些的项目通常会最先被抢完，而剩下的那些就基本上无人问津了。当班干部起带头作用这招失效之后，倒霉催的在本周担任班长的郑旭就换了个简单粗暴的法子——抽签。
    除了800米和1000米这些本班体育生包揽住的项目，其他的都被做成若干小纸条，然后全班每人抽三个，抽到哪个报哪个。为了配合班长男朋友的工作，以及向大家展示本次抽签的公平公正性，向晚自愿排在所有人之后抽签，实际上就是剩下什么她选什么。结果可怜的向晚就抽到了400米和跳高。
    罗卿最近彻底跟向晚较上了劲，得知她抽到的项目之后立刻跟其他同学交换，也报了400米和跳高项目，这让本来觉得无所谓带着打酱油心态的向晚顿时燃烧起了一点战斗力。争一时之气是极其幼稚的行为，明知道不该这样，可当罗卿沉默的发出各种挑衅的时候，向晚还是忍不住认真了。
    俩人之间无声的战争最先是从寝室开始，罗卿单方面的跟向晚开战，反应迟钝的向晚在对方第n次抢在她前头排在洗漱大军的队伍中时，才从对方充满挑衅的眼神中明白过来，倒是把寝室其他人给急的不行。其实向晚从来也不是一个充满攻击性的人，但架不住罗卿憋足了一口气就是想要跟她争个高下。
    不过体渣向晚的斗志也仅仅燃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她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向晚痛苦的翻了个身，睡眼朦胧中一眼就望见了对面空空如也的床铺，然后她就瞬间清醒了。在无数个她不知道的早晨，罗卿不知道对着自家男朋友送了几轮秋波了，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放着不管！向晚给自己暗暗打气，然后翻身坐了起来。
    经常早起锻炼的人一定能说出很多早起有益身心健康的优点，但对向晚而言，早起的一个缺点就足以抹杀一切，那就是困。早上五点，冷水洗脸都没能让她把眼睛彻底睁开，她蹑手蹑脚的洗完脸回到宿舍，看着舍友们惬意无比的躺在温暖的被窝，她不禁在内心深处质问自己，起这么个大早真的有必要吗？如果罗卿送秋波的行为对郑旭有用的话，那她现在就是去阻止恐怕也已经晚了。而反过来说，如果郑旭根本就对罗卿不感兴趣，那自己去还是不去貌似意义都不大？
    选择是痛苦的，向晚挣扎一番之后还是出门了。
    宿管阿姨看到向晚的时候还诧异了一小下，罗卿这个早起专业户已经在她这里挂了号，想不到早起的习惯它还传染。向晚趁机瞄了一眼值班室，昨晚黄老师竟然没来查寝，果然没有值班，这倒是件稀罕事。
    走出宿舍区之后向晚一脸迷茫的看向操场，接下来该干嘛呢？既然班主任不在，她决定先明目张胆的去看望下自己的男朋友。
    郑旭正在进行每日训练，罗卿已经借着跑步的时机第二次从他身边跑过，郑旭的目光却只关注着宿舍区那边，昨天向晚说要早起跑步为运动会的400米项目做准备，郑旭和李奇还暗中为此打了个赌，李奇赌向晚肯定能来，郑旭就故意堵她起不来。以他对向晚的了解，她女朋友那点可怜的体能简直是贻笑大方，不过李奇显然比他有信心。
    “千万不能小看女人的嫉妒心！有个罗卿在，向晚保证有动力！”结合李奇说这话时的神情来看，估计马思瑶没少让他见识什么叫做女人的嫉妒心。
    真看到向晚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郑旭心里还是笑的跟朵花儿一样，这赌约输一百回也不心疼。体育老师可以算是所有老师里对早恋这事管的最松的了，基本上只要不直接戳到他脸上来，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向晚一边慢悠悠的跑步一边使劲挥舞手臂的时候，郑旭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体育老师只觉得辣眼睛，索性背过身去不看他了。
    郑旭的高兴情绪显然极大的鼓励了向晚，首先证明这个大早就没白起，然后就是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口气跑出去好几百米，然后，然后她就歇菜了。恰好这时罗卿同学跑了过来，先是目不斜视的迅速超过了她，然后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向晚的精神为之一震，疲态立马消失，又奋力的跑出去一百多米。
    郑旭在远处看的清楚，心里忍不住偷乐，不过看她再坚持跑了一会儿之后就手撑着大腿喘气还是没忍住凑了过去。果然向晚表情痛苦，已经处在了一屁股坐倒在地的边缘。
    向晚的喉咙火烧一样的疼，既没热身也没拉伸，直接上来就是一顿猛跑，完全是靠着一股子精神力量在支撑。
    “还是别跑了。”郑旭劝道。
    “嗓子疼……”向晚郁闷，为什么跑步会嗓子疼呢？倒像是吞了二斤刀片似的。
    “疼的厉害吗？那不要跑了。”反正运动会什么的，也不会有人真的指望她能拿个奖牌回去。
    郑旭陪她顺着跑道慢慢走，向晚看了他一眼：“你不训练了？”
    “不差这一会儿。”女朋友都来了，训练什么的都是浮云。
    向晚就笑，俩人走着走着就越挨越近，不知不觉就把小手牵了起来，此时走路的速度已经到了原地踏步的程度，满操场都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腐味。
    罗卿电灯泡适时出现，这回没有目不斜视的跑过去，而是停留在俩人身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打招呼：“早啊。”
    向晚怒，刚才见到自己怎么不打招呼？郑旭没吱声，罗卿也不介意，继续保持跑步姿势，其实基本等于原地踏步，这插足插的意味就再明显不过了。
    郑旭叹了口气：“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不知道我意思？”
    向晚插了一句：“不管你什么意思，他对你肯定没意思！”
    罗卿不甘心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没意思？”
    向晚瞪郑旭，郑旭马上表态：“肯定没意思！”
    罗卿不放弃：“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向晚，高中时期的恋爱是很脆弱的，你可能只看到眼前，而我想的却是以后，原则上来说我跟你其实并不冲突。”
    这话说的向晚和郑旭同时一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你，什，什么意思？”
    罗卿不再跑步而是站在他们面前认真地道：“意思就是你们俩的感情是经不起考验的，毕业之后就可能会分手，甚至更加悲观一点，也许没等毕业你们就已经分手了。而我将来跟郑旭在一起的可能性却远远大于你，我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可以争取，最后赢的人只会是我。”
    “我说你没毛病吧？”郑旭一脸黑线，“哪来的自信啊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嘛。
    罗卿这回没理他而是转向向晚：“你自己就没想过这问题吗？你的成绩将来考上一本上个重点大学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以郑旭的学习成绩和他体育生的身份，可以报考的学校非常有限，想跟你考到同一所大学甚至是同一个城市更是难上加难，他最大的可能还是要留在本市，这一点我跟他就一样，我家里的经济条件决定了我只能报考师范大学，本地的大学更是首选……”
    向晚打断她：“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自然想过。”
    郑旭心里一紧，转头紧张的看过去，听到向晚缓缓的道：“我知道高中的爱情拥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我也知道未来存在很多种无法预料的可能，我曾经无数次的告诫过自己不要在高中谈恋爱，也一向自认是个理智的人。可是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理智统统都不管用，我想了千万种理由也拒绝不了成为他女朋友这一个诱惑。至于将来，我知道很难，但我愿意跟他一起努力去争取，因为我知道，他跟我一样从来都不是只想着今天，我们都想要更多的将来。”
    “当然！”郑旭接着道：“我已经在我爸妈那里报备过了，你就是他们以后的儿媳妇！”
    什么儿媳妇？向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被这一句话泄的干干净净，红着脸瞪他，郑旭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还不忘撒点狗粮刺激一下罗卿：“我们之间亲密无间，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没有你的位置。”
    罗卿摇摇头：“你的话也不用说的太满，我有耐心，我等着。”说完就转身跑走了。
    向晚似笑非笑的看着郑旭：“某人现在可以得意了，一直被人惦记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虚荣感爆棚？”
    “一直被人惦记那不成了猎物了？可惜我是个猎人，而且只喜欢吃仓鼠！嗷！”郑旭一个饿虎扑食扑过去，向晚大叫一声跑开了，两个人就开始了幼稚的老鹰抓小鸡游戏，不过郑旭明显是在逗她玩否则让她一条腿都能轻松捕获。
    运动会前几天，各种体育项目就开始进行初赛，向晚的400米和跳高项目毫无疑问的被淘汰，班里其他人的成绩也不怎么理想，再加上最近黄老师老是心不在焉，班里的同学都有点松懈、散漫。
    黄老师的异常不止是向晚察觉到了，马青老师也发现了，她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当天真相的人之一。吕军是自己跳下楼试图自杀的，黄老师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虽然幸运女神还是眷顾了二人，但黄老师心里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一开始看着好像没什么，但这种事不是亲身经历真的无法体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足可以摧毁一个内心不够强大的人，而黄老师毕竟还那么年轻。
    黄淑芬在马老师的劝说之下下了班就回家休息，最近几天都没有在宿舍值班，可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止她继续做噩梦，吕军跳楼的一幕幕始终都会在梦中反复出现，让她下意识的不断反省和愧疚，这种情绪早晚都会压垮她。
    “你去看过吕军吗？”马老师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去医院看看他吧。”
    吕军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一直还住在医院里，虽然媒体一直在淡化他的病情，但怎么说也是直接从四楼掉下来。
    黄老师犹豫了两天，终于还是请了假带着果篮去了医院。吕军的病房却并不好打听，因为之前很多记者涌到医院来试挖掘更多的新闻价值，所以医生和护士们都十分警惕，听她问起全都摇头。幸好她之前要到了吕军爸爸的电话，打过去表明身份才见到了吕军本人。
    病房里的状态比黄老师想象中的要好太多，至少吕军没有浑身插满管子人事不省，也没有一脸阴霾丧失求生欲。
    “臭小子快点滚起来！有老师来看你了！”吕军爸爸礼貌的给黄老师开门，转头却没好气的冲着病人大声嚷嚷，态度堪称恶劣。病床上的吕军全身各处都裹着石膏行动不便，看到她的到来颇为意外，一边试图坐起来一边露出了一种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神情。
    “老师您坐！”吕军爸爸无视吕军的讨好，态度亲切的招呼黄淑芬：“您喝水吗？我给您洗个水果吧。”
    “不用不用，您快别忙了，”黄淑芬客气的道：“我就是过来看看吕军。”
    接下来黄老师却有些无措，她既不是吕军的班主任，也不是他的任课老师，可她却亲眼目睹了吕军的自杀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她在这里并不受欢迎。想到这种可能，黄淑芬更加觉得如坐针毡般不自在。
    好在吕军率先笑了一下：“老师，谢谢您来看我。”
    黄淑芬嗫嚅着嘴唇，心里积攒了许久的愧疚等负面情绪几乎要压抑不住：“不，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死过一回之后我已经明白了，没有什么是应该的。黄老师，您是个好老师！”吕军忽然认真的看着她说道：“遇到您我觉得很幸运。”
    黄淑芬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说的一愣，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第156章 运动会（上）

    黄淑芬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捂住口鼻慌乱的遮掩，吕军显然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全身各处石膏的缘故，只好使劲用眼神示意病床前的一包纸巾。幸好吕军的爸爸刚才坚持要洗水果此时不在房间，黄淑芬使劲用纸擦了擦脸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
    “老老老老师……”眼前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年轻老师忽然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反倒让吕军有些不知所措了。
    “没事。”黄老师整理好自己之后迅速平静下来，想了很久之后才喃喃的道：“老师其实一直不敢来医院看你。”
    听到这话吕军先是迷茫，而后有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他忽然间隐约的意识到，如果自己那一天真的自杀成功，那么毁掉的可能不仅仅只是他自己，还包括眼前这位年轻的黄老师。就差那么一点，吕军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纵身而下的瞬间回头看到的一幕，那时黄老师脸上流露出了真切的悲恸和绝望，就是这个表情使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有那么一丝丝的留恋人间，在落地的一霎那努力抱住了自己的头。
    浑身上下的多处骨折和内脏破裂几乎让他当场丧命，可最终他那一个微小的自救行为还是将他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吕军想到自己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他爸爸青黑憔悴的那张脸，他几乎无法把那个喜极而泣的疯癫汉子与往日凶巴巴的父亲形象重合。
    等到他稍好一些，从重症病房里转移出来，他们这对名义上的父子第一次坐下来坦诚不公的交流。吕军清楚的记得爸爸得知回来复读并非他自己的本意时的怒火中烧，这个暴躁的男人用振聋发聩的声音大声的骂道：“你这个王八蛋白眼狼！老子要是不想认你，老子想离婚哪个拦得住老子？老子辛辛苦苦养了你十几年，你个小兔崽子还没有报答老子就想跟老子撇清关系？你做梦！你要是敢不给老子养老送终老子就打死你个龟儿子！”
    在机关枪一样的咒骂声中，吕军抱着父亲失声痛哭，终于觉得世界并没有完全抛弃自己，活着仍然充满希望。虽然他很大可能会从此变成一个瘸子，却再也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吕军爸爸洗好水果推门进来继续热情的招呼黄老师，黄老师也表现的比刚进门时放松许多，表现得体的跟他们父子聊了一些学校的事情，仿佛之前崩溃哭出来的人不是她一样。黄老师临走的时候，吕军请她为自己带句话给自己的班主任：“帮我谢谢她。其实我们班主任对我很好的，一开始经常找我去谈心，可惜我那时犯浑，什么好话都听不进去……”
    黄老师欣慰一笑，居然破天荒的调侃了他一句：“不错，听到这话她肯定很欣慰，至少对得起她被扣的那些工资。”
    吕军一愣，继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他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身为他的直属班主任自然不可能太好过，只被罚款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了。黄老师看了一眼此时默不作声的吕军爸爸，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敬佩之情，这个男人的胸怀足以令许多人自惭形秽，若不是事发后他的多方努力和协调，这件事也不可能是如今这样的结果，包括吕军的班主任和她自己，恐怕都将面对更加复杂的局面。
    走出医院，黄老师看着天边褪去的晚霞，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瞬间卸下了心里的千斤重担。
    恢复正常的黄老师终于又开始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文a班的后门窗户外，当场抓住和震慑了几个不安分的学生之后，春季运动会如期而至。
    运动会第一天上午大半时间仍然是开幕式，文a班换汤不换药的方阵队列顺利通过主席台，从校长始终笑呵呵的脸上向晚也判断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看出来他们的敷衍行为。
    文a班仍然被安排在主席台正对面的位置，四月份的天气阴雨天居多，开幕式之后不久就开始下起小雨来了，这一回黄老师倒是没有阻止大家打伞，可惜有这种先见之明的同学实在是太少了，一多半人都把雨伞忘在了宿舍里没有带出来。临近中午的时候雨越下越大，学校不得不提前宣布午休，让大家到教学楼和宿舍区里躲雨。
    要说运动会有什么好处，就是这两天宿舍区大门不再严格关闭，只要在门口登记就可以随时出入，当然了，出入记录是肯定会送到班主任们手中的，所以想要进出还是需要谨慎，最好先想好一个完美的借口。
    如今这借口就有了，高三年级和文a班的学生们一阵风的跑回了宿舍楼，门口的守门人举着登记簿思考了半天还是放弃了，这种情况再让大家一个个登记显然太不现实了，毕竟下了这么大的雨。
    看管松懈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黄雯雯成功溜进了向晚的宿舍里。这时间淋浴房是不提供热水的，所以淋了雨也不能去洗澡，只好用干毛巾擦一擦聊胜于无，不过能在宿舍的床上躺一躺对于黄雯雯来说也已经很知足了。
    黄雯雯目前还没有住校，所以满心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参观向晚宿舍的时候眼中的羡慕就几乎要溢出来。402寝室其他人见次全都默默摇头，少女，等你真住进来保证你后悔！
    参观之后满足完黄雯雯的好奇心，大家就一起去食堂准备吃饭了，这个大家里头并不包括罗卿，自从跟向晚成为了明面上的情敌之后，罗卿很自觉的疏远了寝室里的所有人，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今天更是根本没有回寝室，让准备了一肚子腹稿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黄雯雯很是失望。
    多亏了运动会上午提前结束，等向晚她们去吃饭的时候食堂里的人数已经明显减少，相比向晚她们这些一天三餐都在食堂吃的小可怜来说，黄雯雯这种只在中午凑合一顿的人对食堂的印象还停留在不错的阶段。再加上黄雯雯今天带了很多零食过来，一上午一直没停过嘴，所以午饭基本没怎么吃，一看向晚等人认真吃饭的样子，瞬间就内疚的不行，她忘了好朋友住校没办法提前准备零食了，居然早没想到送过来一点。
    不过三餐规律又减少了零食水果的摄入，让向晚的身材保持的不错，起码不用跟黄雯雯一样担心自己腰上的赘肉。当向晚如此调侃她的时候，想不到黄雯雯居然淡定的答曰：“没办法，这都是甜蜜的负担！”
    向晚点头，不禁对好友脸皮的厚度有了更深的了解。
    接下来一整天雨都没有停，不过却也没有像上午一样下的那么大，始终淅淅沥沥的让人难受，换来了全校师生的诅咒。要是下的大点他们就可以直接去教学楼里避雨，下的再小些就可以忽视，这样不大不小的才更恼人。
    主席台因为有搭建凉棚，所以反而还好，可是操场上的各班级就情况不妙了，因为下雨，大家的情绪普遍不高，打了伞之后就全都缩着原地不动，有项目检录的时候大家也全都慢吞吞的，哪还有半点运动会的意境。
    鉴于这种情况，下午的时候学校紧急给各班派发了遮雨的篷布，用竹竿四角撑起来就可以充当临时遮雨棚，反正四月的天也不会刮太大的风。遮雨棚显然效果不错，摆脱湿答答的大环境之后，学生们纷纷收了伞逐渐活跃起来。
    向晚收到了来自黄雯雯友情提供的零食，在遮雨棚下终于不觉得那么阴冷了。他们班上大部分体育项目都在运动会之前的预赛中被淘汰，直接导致运动会当天全班几乎都成了纯粹的看客，反正哪个项目检录都没他们的份儿，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昏昏欲睡了。
    因此郑旭的800米比赛时候，全班的精神都为之一震。前排坐着班主任黄老师，向晚虽然眼神热切不过仍然表现的很低调，反观罗卿就明显有些热情过头了，每次郑旭跑着路过他们班的时候，她都恨不能跟到跑道上去，这跟她平时样子相差太多，惹得黄老师都面带狐疑的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向晚就忍不住担心罗卿会因此给郑旭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的比赛对郑旭来说很重要，算是他受伤复出之后的第一次比赛，虽然只是在学校的运动会上，而且事先郑旭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真的拿到第一名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事实证明他是真的恢复过来了，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他果然打破了自己之前保持的记录。
    学校的广播特别插播报道了这个好消息，郑旭回来的时候就收到了全班热烈的掌声。从他开始，文a班又迎来了李奇这员大将的出场，他参加的一百米栏项目每年都是最受瞩目的，相比起其他体育项目而言，跨栏更有看头，向晚还记得上一次有位男同学一路撞翻所有栏杆的英勇事迹。
    这一次比赛时候也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一百米栏不存在预赛，所以被凑数报名的同学没办法像向晚她们一样事先被淘汰，只能硬着头皮上场走一遭，对于这种技术含量要求比较高的运动项目，勉强上场确实比较强人所难，身体素质好一点的同学如果不计较速度的话，还能撑着跳过一两个栏杆，如果换成场上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同学的话，情况就会比较凄惨。
    包括向晚在内，大家都对这位倒霉蛋投以了一个充满同情的目光。
    在全校师生的瞩目下，这位同学在令响之后奔跑到第一个栏杆努力尝试了一下试图跨越，但和遗憾的失败了，连人带栏杆一起摔倒在地，扬起无数尘土和沙子。不过他还是很具体育精神的爬起来继续往前跑，然后在遭遇第二个栏杆的时候，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下弯下身子直接从栏杆下钻了过去……
    在大家善意的爆笑中，一百一十米栏比赛结束了，李奇自然拿到了第一，这位聪明的钻栏运动员也因此一战成名。
    第一天下午的最后一个项目原本是团体跳绳，但这一次学校为了让更多的同学能够参与进来而做了一些改变，跳绳变成了两人三足的比赛。
    两人三足顾名思义是两两一组，把两个人的一只脚分别绑在一起，然后一起跑过50米的距离到达终点。这个游戏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参加比赛的人选不是由班级自己决定的，也不是由大家自愿报名参加，而是直接由学校随机抽选，会抽到谁纯属个人运气。
    每个班级会分别抽出两男两女四个人参加比赛，当然是男男一组，女女一组，男女搭配什么的这种好事想都不要想。比赛分为初赛和决赛两场，决赛只留下八组，显然初赛就将淘汰掉绝大多数人。
    这个项目学校也在运动会之前就告诉大家了，由于其抽签形式的存在，直接导致了所有人都私下里偷偷找同学尝试了一下这个两人三足，毕竟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倒霉蛋被抽中，万一上场了起码也得有一点心理准备嘛。
    全校总动员，向晚猜想这应该才是这个两人三足最大的目的，一个小小的不确定性，就调动起了大家的积极性。向晚私下里也跟室友们一起玩过这个游戏，两人三足的关键还得是默契和节奏的把握，如果不能齐心协力的话，别说50米了，连一米都走不过去就得摔得东倒西歪。
    全校紧张了这么久，这个游戏终于是要开始了。校长笑眯眯的拿出一张名单，他早就从各班的花名册上随机选好了名字，交给广播站的广播员直接公布就行。
    这一刻算是操场上最安静的时刻了，全校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参赛人员的名单，广播员从高一开始念起，轮到高二年级的时候，文a班被排在最后才念到。男生里薛明和杨帆中奖，当听到女生名字的时候，向晚脑袋一晕，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人品问题。校长大人，您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第157章 运动会（下）

    通过校长随机选出来的文a班参加两人三足比赛的女生分别是向晚和罗卿，听到两人名字的时候，少数几个知情人士都纷纷表示“校长威武”。两人三足比赛最重要的就是配合和默契，对向晚和罗卿来说前者不可能，后者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是下午的最后一个体育项目，而且又是头一次在运动会上出现的新项目，所以在两人三足的比赛场地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人非常多，向晚她们班就几乎是全班出动去给他们加油了。
    首先开始的是男生组的比赛，随机被选出来的参赛者就难免会出现两个同伴之间的身型产生强烈差异和对比的情况，比如说场上就有这么一对儿活宝，一个魁梧的大胖子和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个子男生组合，瘦的那个大腿都没有胖子的胳膊粗，比赛一开始胖子发力往前跑动，他的同伴就几乎是在被他连滚带爬的拖着走，几乎成为对方腿部挂件的瘦子简直是欲哭无泪。
    文a班代表参赛的男生是薛明和杨帆，这两个人的体型倒是差不多，不过显然没有什么默契可言，好在后来很快就找到了窍门，俩人一起喊口令一二一的往前跑，成功的通过了初赛。
    男生组的初赛结束之后暂时休息，开始女生组的比赛。趁着男生们比赛的时候，很多女生都在旁边抓紧联系培养默契，就算不想争第一也都不愿意众目睽睽之下摔个人仰马翻，那也太丢人了。向晚也有心想提前联系一下，奈何半天也没找到人，对方说是去了洗手间一直等到比赛快开始才回来，这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只能直接开始比赛。
    向晚接过比赛专用的绳子，见罗卿没有异议就自己动手把俩人的脚绑在了一起，比赛规则如果中途绳子松脱的话就会被视为放弃比赛，所以向晚系绳子的时候下意识的多用了点力道，没想到罗卿的身体突然紧绷。
    “我力气太大了吗？”向晚关心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差点忘了俩人还是情敌关系。好在罗卿只是摇了摇头，不过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向晚观察了一下隐约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共30多组参加初赛，限于场地原因30多组又被分成了四场比赛，向晚她们是最先开始的一场。有了男生组比赛的经验在前，女生组的比赛情况已经好太多了，至少大家都知道要事先订一个口号一起迈步保持节奏，不过由于“一二一”这个口号喊的人太多也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互相干扰，只要有一个人错了一下步接下来就很难调整。
    向晚和罗卿在比赛一开始反倒因为互相都不想让对方看扁而意外的和谐，竟然一路跑在了前头。可惜很快罗卿就因为身体不适而皱起眉，向晚也因为体力消耗太大而开始大喘气，一个不留神俩人就脚下拌蒜差点站不稳。
    “你的步子迈的太小了！”罗卿率先指责道，把矛头直指向晚的小短腿。
    “明明就是你的节奏不对！”
    “你迈大一点！”
    “这样不对，应该迈小步加快频率！”
    “才不是！”
    “你怎么这样！”
    眼看着其他队伍一个接一个的超越了她们跑到前面，一开始的优势很快荡然无存，向晚和罗卿这才开始着起急来，可是光着急是没有用的，没有配合这个游戏根本就没法进行。
    结果不言而喻，不仅没能进入决赛，而且两个女生之间只剩下了一个字的交流——“哼”。
    运动会第一天结束了，学生们把自己班级的课桌椅等物搬回教室里之后，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们就可以快乐的放学回家了，高三年级和文a班却因为住校的关系只能继续待在学校里。本来因为这两天运动会没有安排课时，但是老师们表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文a班又开始上起了课。这简直是本年度最悲惨的故事，没有之一。
    运动会的第二天天气总算是好起来了，乌云散去恢复了头顶的一片蓝天，遮雨棚也不必再搭建了。好天气总会给人带来好心情，可惜这一条对向晚不适用。身体的不适也没能阻拦罗卿这个情敌的热情，郑旭跑完1000米回来的时候，向晚这个小短腿又落后一步，被罗卿抢在她前头送上了一瓶水，虽然郑旭没接吧，但是向晚仍然很不高兴。尤其是当对方时刻用一种“我就静静的看着你，等着你们随时分手”的眼神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时候，这种不高兴的程度就会更上一层楼。
    拔河比赛的时候文a班一开始就遇到了劲敌，居然连决赛都没进去，这似乎也预示着他们班本次运动会成绩的惨淡。郑旭估算分数的时候都忍不住叹气，作为体育生，偏偏赶在运动会的时候轮到他当班长，这种惨淡的成绩他都没眼看。
    班里不用参加拔河倒是给了向晚机会可以去看篮球决赛，黄老师这次比以往都更好说话，竟然也没有阻止，于是乎她们班最后几乎都跑去看热闹了。
    篮球场上气氛热烈，最受瞩目的就是篮球王子王亮，作为上一届的冠军他们班又一次进入了决赛，对手是高一年级的五班。自从住校以来，因为两班的地理位置关系，向晚已经很久都没有关注过王亮和陈姣姣了，今天这一看险些惊掉下巴。貌似这对冤家终于是在一起了？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身边的黄雯雯马上点头表示了肯定：“没错，这俩人确实在一起了。”
    不知道王亮是真的被陈姣姣彻底打动了，还是终于发现自己除了答应做她男朋友之外别无选择，反正他们现在是确确实实的男女朋友关系，不过显然王亮同学在这段关系中处于绝对的控制地位，根据黄雯雯爆料，陈姣姣现在是由暴龙化身成了绕指柔，已经是全年级公认的二十四孝女友了。
    向晚点头表示理解，就看现场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王亮在场下热身，陈姣姣就又是递毛巾又是送水的，殷勤的不得了，相反王亮就态度十分冷淡。对于这点向晚不想做出评价，反正陈姣姣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篮球比赛很激烈，就连向晚这种不是很懂篮球的人都看的热血沸腾，双方的比分更是按了弹簧一样始终都在你追我赶。对于王亮等人来说，这是他们能参加的最后一次篮球比赛，所以能不能连续夺冠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
    高一年级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双方旗鼓相当打得都很卖力，最后两支队伍竟然将比分扳平进入了罕见的加时赛。比赛的关键时刻，王亮获得了一次三分球的机会，这个球能进与否几乎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连向晚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可惜球没有进，在围观学生们惋惜的叹息声中，比赛落下了帷幕，王亮他们没能保住自己的连胜冠军，给自己的高中生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遗憾。
    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的，如果他们本次获胜夺冠了，将在二高中的运动会上谱写一个王者的记号，但正因为他们没能如愿以偿，反而会成为足以铭记一生的记忆。
    心情失落的王亮等人在冠军的庆祝声中黯然退场，运动会结束了。
    之后发生了一件让向晚始料不及的事情，罗卿和郑旭被班主任黄老师叫去了办公室，原因是怀疑他们俩个早恋，这个消息简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郑旭自然是矢口否认，不过罗卿的表现就很耐人寻味了，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却并不开口否认，这种表现在黄老师看来就更加可疑了。不过眼看着郑旭已经激动的就差发毒誓了，黄老师反倒纳闷了，她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逡巡，总觉得事情透着一股子怪异的味道。
    惯常的口头警告之后，黄老师先把郑旭放走了，单独留下了罗卿。
    黄老师看着眼前这个女生的目光有些复杂：“你的学籍和档案刚刚调过来了。”这一句话果然成功的让罗卿苍白了脸色。
    黄老师在心底微微叹气，她真的想不到这个女生居然这么大胆，敢对大家撒这么大的一个谎，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这种谎言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很容易就被拆穿。
    “为什么要撒谎？”黄老师到底还是直接问了出来，她并不想用恶意去揣测自己的学生。然而罗卿仍旧只是低头不语，僵持了一会儿之后，黄老师很失望，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因为罗卿家里的情况，黄淑芬本来对她很有好感，认为她这样的孩子懂得自强自立这很好，可谁知还是抵不过“虚荣”这两个字。
    罗卿，哦不，应该叫做罗小花，她一直对所有人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虽然黄老师并没有当众公布，但罗卿的谎言还是很快就被大家发现了。最早发现的是数学课代表，她也是那个曾经嘲笑过罗卿衣着打扮的那个女生，送完同学们的作业，她在数学老师的办公室里看到了新的班级花名册，然后无意中的一瞥看到了罗小花这个名字。
    当天这个消息就在女生之间传遍了，所有人看着罗卿的眼神都透着疑惑和不解，而以数学课代表为首的几个女生表现出的则更多的是不屑和嘲弄。原以为对方是个多么清高不在乎外物的人，结果一切竟然只是表象，什么罗卿，这么诗意的名字怎么配出现在一个穷酸土气的丫头身上呢？还是罗小花更加符合现实的逻辑嘛。
    面对这些冷言冷语，罗卿几乎无法再维持住表面的淡定，她在新环境里为自己创建的人设轰然倒塌，现实太冰冷，她的梦境破碎了。罗小花是家住郊区的穷丫头，父母是两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没文化没见识，但是他们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愿意为了供她上学日夜劳作。而罗卿则是罗小花给自己创造的一个梦想，梦想手中的烧火棒变成小提琴的弓弦，梦想自己不需要为了每日三餐省俭，不用忧虑现在以及将来的学费。谁不想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呢？罗小花感恩父母的好，罗卿却恨他们给不了自己更多。
    在数学课代表的有意针对下，罗卿日渐沉默。除了对她名字的攻击，她作为向晚情敌这件事也被拿出来让人吐槽，而这一次，郑旭因为她在班主任那里的态度暧昧也开始做壁上观，在她和向晚之间，郑旭一向知道该如何选择。
    又到了星期六的这一天，402寝室里其他人都迫不及待的回家去了，向晚因为去拿落在教室里的东西反而成了最后一个。她回到寝室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罗卿，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要熄灯睡觉的时候，罗卿几乎很少出现在寝室里，几乎像个透明人一样。相比向晚她们每周六还能回家住上一晚，罗卿却和其他大部分转校生一样因为家住的太远的关系，除非寒暑假才会回家。
    罗卿看起来面无表情，向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沉默的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宿舍回家。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对方开口说话。
    “你很得意吧？”她说，“这下你该高兴了。”
    向晚诧异的转头看过去：“我为什么要得意？高兴的点在哪里？”
    罗卿眼神凶狠的看过来：“你当然要高兴！你当然要得意！我成了大家的笑话，郑旭现在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你满意了？！”
    向晚无语：“我不明白你的逻辑，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从没有嘲笑你，也没有看不起你，更没有欺负过你。至于郑旭，他从来都是我的男朋友啊！”
    罗卿把她当成假想敌，向晚其实可以理解，人自认为走到绝境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为自己找借口和理由，这时候就很需要竖立一个假想敌来分担内心的痛苦，毕竟将过错推给他人是最容易的事情，总好过承认自己做了蠢事。
    “如果你想知道我心里真正的想法，那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向晚说道：“我个人也觉得罗卿比罗小花这个名字好听一些，所以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应该说谎话，因为你说谎才给了别人攻击你的理由。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第158章 抓周

    罗卿狡辩道：“我为什么要撒谎，而且还是这么一个轻易就会被戳穿的谎话？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势利眼瞧不起人？！”
    “的确会有人因为这种事情看低别人，就像你刚来的时候一样。那时候你是怎么回应的？我以为会说出那种话的罗卿不会是一个在乎自己名字的人！”向晚摇摇头：“可惜了。”说完也不再继续跟她纠缠，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出了门。
    罗卿怔愣的看着关上的宿舍门，在转学来这里之前，父母特意跟人借了钱给她买了一件新衣服，就是希望她不会被新同学耻笑，可她心里却很清楚，这一件衣服根本就遮掩不了什么。虽然大家都是整天穿着校服，可至少鞋子学校是不发的，而且校服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件薄外套罢了，虽然已经是春天，可至少还要在里面穿些打底的衬衣之类。而她却只有一双有些泛黄的运动鞋和一件深蓝色的衬衣。绿色的校服外套加上深蓝色的衬衣，这种组合即使再如何自欺欺人也知道绝对称不上好看，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
    “我家里条件不好，只有那一套衣服还算过得去。”罗卿将自己已经打了许久腹稿的话佯装淡定的说了出来，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乎的，她根本就不淡定。
    原来跟她住在一起的转校生们的家庭情况基本上都跟她差不多，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们很应该成为不错的朋友，可事实上罗卿却一点也不想与她们为伍。这些姑娘在她看来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土气和傻气，她们天生抱成一团而且相当排外，对新学校里这些更新潮的城市孩子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她们既不想试图融入其中，又不想做出任何改变，固执的坚守着从以前小地方养成的所谓简朴的美德。实际上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罗卿比任何人都打从心底里认为她们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就像罗小花给自己取的这个名字一样，她不想做罗小花，她希望自己是罗卿。
    她喜欢纳兰性德《蝶恋花》里的那句“不辞冰雪为卿热”，所以给自己改名叫罗卿，可惜她父母不能理解她对名字的执着，认为改名是很严重的事情不能这么随便，无论如何也不肯帮她改。她只好暗下决心等成年之后自己去办这件事，可这也意味着她要带着那个土到掉渣的名字来到新的学校念书。
    她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努力转学到了重点高中，而且还得到了学费全免、额外有补助的优待，她不想再成为那个土里土气的罗小花，所以她才会脑袋一热撒了这样一个幼稚的谎言。太幼稚了，等到学籍正式转过来，班主任立刻就会戳穿这个谎言，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陷入了这样一个噩梦中，日日在担惊受怕中煎熬，甚至常常夜半惊醒无法熟睡，可相对的，每天听到同学们一声声的叫她罗卿，她就忍不住从心里泛起一种奇特的感觉，就好像她真的已经彻底摆脱了原来的自己，重获新生了一样。可是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室友们却对她的过去了若指掌。
    他们嘲笑她的新名字，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一个可悲的跳梁小丑一样。她在平时不自觉流露出的对其他人的不屑一顾也为她惹了麻烦，大家全都开始排挤、孤立她，后来在她的刻意纵容下逐渐演变成了更加过分的欺凌。
    刚到二高中的那段日子她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能依靠每天的晨跑来缓解，她一个人安静的跑在操场上，奔跑使她充满力量，然后她遇到了郑旭。其实早在郑旭第一次出手帮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这个男生了。他们都是文a班的学生，这个男生长的很帅气，看起来有些慵懒，可实际上一点也不好接近。
    第一天在文a班报道的时候，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帅气的男生，而对方也同样看着自己微微发愣，那时候她的心里就像灌进了一整罐的蜜糖，就像灰姑娘终于遇到了王子。可是那次之后郑旭却再也没有注意过她了，罗卿痛苦的想，灰姑娘有水晶鞋，可她却什么都没有。
    直到郑旭终于对她伸出援手，帮她取下了挂在树上的裙子。从次她以为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她已经了解了郑旭是个体育生，知道他的学习成绩，也打听到他父母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她觉得对方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而定的另一半。
    可惜春游的那一天，向晚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她讨厌这个女生，可她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她不想让郑旭讨厌自己。
    后来她就总是想方设法生硬的插进他们两人之间，故意打扰他们独处，她想等向晚受不了的时候肯定会冲她发脾气，这样她就可以假装无辜，并且让郑旭看清楚向晚的伪善。可惜不知是向晚真的傻，还是城府更深，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作，每次都只是无奈又温柔的笑。
    谁知道清明节扫墓回来之后，向晚却突然开窍了，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审视和防备，可是她接下来的行为却又一次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她没有暗中警惕或者冷言冷语，而是当着郑旭的面坦率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跟我的男朋友独处，你可以不要总是跟着我们吗？”向晚这句话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一仗她输的丢盔弃甲。
    她把向晚当成自己的假想敌，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和企图，可这个神经迟钝的人却是所有人里最晚发现这件事的人。就连402寝室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在更早的时候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有向晚还傻乎乎的对她释放善意，看着她吃自己的暗亏，这些室友们各个都比向晚更着急上火。罗卿忍不住有些嫉妒的想，向晚何德何能，不仅让郑旭喜欢她，连寝室里的人也都向着她。
    跟向晚成为敌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因为她是一个实在很没有挑战性的对手，即使赢了也产生不了任何成就感，这相当让人感到挫败。令人讽刺的是，被自己当成敌人的向晚却是自始至终唯一一个对自己保持善意的人，现在就连郑旭都已经不再理她了，只有向晚，从来都没有变过，不管她是罗卿还是罗小花。
    罗卿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她撒谎的报应已经来了，也许就像向晚说的，自己拙略的谎言才是这一切的根源。罗小花捂着眼睛无声的流泪，她现在多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她想重新介绍自己。
    “我叫罗小花，我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可是我不在乎。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我有一个愿望，以后要给自己改名叫罗卿，因为我喜欢纳兰性德的那句不辞冰雪为卿热……”
    走在回家路上的向晚并不知道在她走后罗卿一个人引发了这许多内心的剖析与旁白，她此时满心里想的都是小婴儿的满月酒，就在这个星期六，孩子满月了，李芸也终于出了月子，对于能够刚好赶上庆祝满月这件大事让向晚感到很幸运。
    因为万里和李芸当初结婚的时候正赶上“非典”的特殊时期，所以他们的婚礼办的十分低调，这让两家老人都有些遗憾，也因此孩子的满月酒就举办的很隆重，几乎请遍了两家所有的亲戚朋友。向晚从学校直接就去了舅舅家里，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来祝贺的亲戚朋友们早就已经看过孩子，被小舅舅接去了订好的饭店里吃酒席，家里只有她妈妈留下来照顾李芸和孩子，作为今天的主角，小宝宝被热情的大人们连续骚扰了一个上午之后，此时正躺在襁褓里呼呼大睡。
    向晚一进门李芸就诧异的道：“看你这大包小包的，这都是什么呀？”
    向晚妈就笑着道：“都是脏衣服和床单被套什么的，每周一换。”
    “学校住宿条件不好吗？是不是不能洗衣服啊？”李芸知道李力玮很快也要加入住校的大军，想着有必要趁机了解一下宿舍的环境。
    “能不能洗我是不知道，不会洗倒是真的！反正每个星期都回家，我就叫她拿回来算了。”接着又杞人忧天的道：“哎呀，你说现在这是离家近呢，我能给她洗一洗，这要是以后去外地上大学了可怎么办呢？”
    李芸对此颇为自豪：“这点我倒是不担心，我儿子可厉害了，从小就自己洗衣服了，比我都强！”
    向晚妈就颇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看来上大学之前我还得训练训练她。”
    向晚被妈妈这一眼看的心里哇凉，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的担忧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表姐冯玥刚上大学那会儿就打电话回来哭诉过这个问题，她在宿舍的床底下积攒了一个星期的脏衣服，实在没得可换的时候才不得不开始考虑洗衣服这个严峻的问题，然后差点哭晕在厕所，等到洗床单的时候更是洗到怀疑人生。当时向晚还在电话里笑话人家呢，现在一想，估计要是换成自己肯定只会更凄惨。
    她正心有戚戚焉，就听舅妈问她：“正好一会儿你舅舅要过来给我们送饭，你就跟他一起回饭店去吃酒席吧。”
    向晚还没跟小宝宝玩呢，才不舍得走：“我就不去了吧，就跟你们一块吃。我还想跟小宝宝玩呢。”
    万芳也说：“别折腾了，她去了万里还得分心照顾她，反正晚晚也不喜欢凑热闹。而且今天来了那么多亲戚，人多忙乱我也不放心。”
    李芸一想也是，干脆打电话让万里回来的时候多带几个好菜，他们三个女人在家吃反而更自在。
    向晚一心想跟小宝宝玩，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不过小宝宝睡的太香太沉了，她也不好意思把人家吵醒，不过即使只是看着宝宝的睡颜她也觉得满足。
    下午的时候送走了亲戚朋友们之后，小舅舅就拉着两家的老人回来了，之后的节目就只有自家人参与了，李芸别出心裁给孩子准备了抓周，而且抓周之后还会正式宣布孩子的大名。
    关于给孩子起名这个问题还另有一段故事，小舅舅万里从得知李芸怀孕的时候就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名字了，那时候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男女的名字都准备了，据说写了满满两页纸，结果两家的老人全都跟他有共同的爱好，直接导致孩子还没生下来呢，家里就要为了名字先打起来了。
    最后大家只好商量了一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每个人都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名字写下来，然后让孩子自己抓，抓到哪个就用哪个。鉴于此，下午抓周的时候大家都显得既期待又紧张。
    向晚还是头一回看到所谓的抓周，客厅的地板上铺了一个大大的爬行垫，上面放了一些抓周用到的东西，有小算盘、毛笔书本、尺子什么的，因为是女孩，所以还放了一条项链，除了这些常规的东西，向晚居然还看到了一把玩具手枪和眼影盒。
    睡了一个中午的小宝宝这会儿总算是精神了，一被放到地上就活泼的四处乱爬，一脸好奇的研究起了地上的抓周物品。在大家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她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涂了一遍自己的口水，然后最终抱住了一个比她还要高的毛绒兔子，同时手里还紧紧的抓着那个化妆用的眼影盒。
    “哎呦，我们宝宝以后肯定跟妈妈一样是个大美人！”万芳笑着捧场，其他大人们也都露出了同样谜之欣慰的笑容。向晚发现其中就数李力玮笑的最欢，问了才知道，原来那个大兔子是他买的，在他看来，妹妹选了兔子就跟选了他这个哥哥没什么区别。
    “果然她还是最喜欢哥哥的！”李力玮得意的摇头晃脑。
    接下来就到了最刺激的环节了，小宝宝将给自己选出一个名字。坐在地上口水横流、一脸天真可爱的小娃娃此时还不知道名字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想到罗小花和罗卿，向晚真心希望这些大人们能够靠谱一点，千万不要让小宝宝将来会后悔啊。

 第159章 生病

    在刚满月的小宝宝眼中任何能够塞进嘴里的东西都是可以吃的，所以她看到眼前这些小纸条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先涂一遍口水再说。李芸当即就被吓出一身冷汗，赶在她塞进去之前把纸条抢救了出来，然后小宝宝小嘴一瘪就要哭给她看，被向晚妈手疾眼快的把毛绒兔子塞进怀里，制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灾难。
    孩子被安抚住了，李芸顶着大家期待的目光小心翼翼打开了糊满口水的纸条。
    “万可欣。”她念道。
    万颗心？向晚被雷了一下，从小舅舅的表情可以看出这名字不是他的手笔，两家老爷子都乐的欢畅，倒是一时不知究竟是谁取的。幸好李芸并不很排斥这个名字，既然是孩子自己抓的，可欣就可欣吧。
    万可欣这个名字从次诞生，将被添加到万家的户口本上，准备正式迎接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其他人则心满意足的各回各家，继续自己的生活。
    运动会过后最大的事就是期中考试了，在上一次考试意外失利的向晚很期待这一回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罗小花显然也跟她同样重视本次考试，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在文a班找到自己的定位。
    能够以优异的成绩被二高中挖过来，并且减免了很多费用，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罗小花的实力，不过毕竟没有真正的放在一起比较过，文a班里藏龙卧虎，就好比杨帆这匹黑马一直都是豆瑾百思不得其解的神秘对手，还有每天都在进步的其他人，在普通班级或许一两分的差距并不是很明显，但在文a班，一两分有时候已经足够拉开两个名次了，并列的分数也是时有发生的。
    每天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班级，都要被迫欣赏一遍高三年级各班悬挂着的高考倒计时和各种激励人的标语，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向晚也难免会产生一种马上要上战场的错觉。他们因为一直在赶课程的原因，本次期中考试的内容和范围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印象反而没有其他高二年级的学生们深刻，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各科老师们不得不停下追赶的角度重新把这一部分内容单拿出来再复习一遍。也因此有很多老师都跟校长反应，以后是否应该单独为文a班出期中和期末的试卷。
    校长犹豫再三还是否决了，不过同意在试卷中增加两道附加题。这两道题相对于普通版的教学进度而言属于超纲题，是属于目前他们还没有学到的部分，但是对于文a班来说，这些题目却只是略有难度而已。黄老师得知这个事情之后，马上就意识到，本次期中考试将第一次把文a班和普通版彻底从分数上拉开距离。
    增加附加题这件事被老师们严格保密着，在学生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只等着他们坐在期中考试的考场上才会发现。
    向晚在考第一科语文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之前考试的分数一直没有跟高考的考试分数统一起来，仍然是120分的满分制，但是这一次卷面上却直接就是一百五十分了，不过她也没在意，只以为是为了让大家早点适应高考，并且对卷子上作文之前的最后两道大题足足占了30分的分值表示了一番感慨。
    等到开始做数学卷的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仍然是最后两道大题占了30分之高的分数，向晚的数学成绩相对要弱一些，所以她复习的时候特意有针对性的看了这一次的考试范围，在这种前提下，很容易就被她看出这两道大题出的有些超纲了。
    果然考完数学之后，所有人都在大声抱怨最后的两道题实在太难了，根本就是在犯规。这一考直接就把大家考的外焦里嫩。
    不过他们还是抱怨的太早了点，接下来的其他科目都没有让人失望，全部都是后两道大题严重超纲，考场上下哀嚎遍野、怨声载道。直接导致期中考试结束以后的很长时间，高二年级的气氛都很低迷，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文a班。事实上他们很大一部分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考题超纲这件事，考完试之后各科老师们就恢复了追赶课程的脚步，一发不可收拾了。向晚她们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期中考试的事情。
    考试成绩是一星期之后出来的，相比期中考试的排名，文a班的老师们更重视学生对知识的掌握情况，所以早在黄老师公布考试结果之前，向晚她们就已经陆续拿到了自己的卷子，并且被老师们当堂就给分析讲解完了。有脑子转的快的已经能自己把总分估算出来了，因此真正看到成绩单的时候大家普遍都变得的波澜不惊。
    向晚本次成绩排名全班第五，年级也是第五，这个结果终于是让她舒了一口气。班级和年级第一仍然是杨帆，而且这一回他跟排名第二的豆瑾相差了整整十分，把豆瑾直接打击的心服口服，也算是彻底坐稳了第一的位置。第三名是覃雯，第四名是张岚，王海婷排在第二十位，罗小花考了第十名，只有宁瑶瑶没什么进步，还排在班里最后几名。
    本次郑旭的成绩也进步了一些，已经从年级一百开外排到了88名，当然了，在班级里还是吊车尾，不过他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觉悟，面对学霸，服就一个字。所以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自己跟自己客观的进行对比，在不丧失信心的基础上追求一点动力和刺激。他最大的动力就是他死皮赖脸跟向晚讨要的一点好处，至于具体内容郑旭表示：非礼勿视。
    本次期末考试文a班的前二十名就是年级前二十，这个成绩让黄老师那张古板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笑意。
    王海婷一边欢欣鼓舞的表示终于守住了第20名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一边开玩笑的说要室友们多多提携。知道文a班不会淘汰学生之后，宁瑶瑶压根对自己的成绩就表现的很不在乎。402寝室里唯一不太高兴的只有罗小花，第十名的成绩显然远远低于她的心理预期，尤其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比不上向晚。
    这也不能怪她，她能拿到的只有班里上学期期末的那次成绩，那时向晚在班级的排名是第22名，年级排名也只有74。
    罗小花在转学过来之前向来是班里的第一名专业户，家里最多也最令她感到骄傲的就是各种三好学生和第一名的证书，第十名，哪怕是年级第十名都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觉得自己最后的一个可以为之骄傲自得的资本也失去了。
    从这一天开始，向晚就发现了一件怪事，每天晚上熄灯查寝之后，对面床铺的罗小花都会蒙头躲进被子里，虽然她以前就从不参与寝室里的卧谈会，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沉默和神秘。有一次向晚迷迷糊糊的醒来还看到了她被子里透出的手电筒的光。
    “她不会是躲在里头看书吧？”向晚脑子里的疑惑一闪而过，很快就重新睡了过去。
    而罗小花听着寝室里其他人规律的呼吸声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继续在被子里小心翼翼的翻了一页课本，勤能补拙，只有更努力才会有出路。
    六点钟起床铃响起，向晚在床上来回翻了几次面，把自己当成一颗鸡蛋摊均匀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爬起来。对面床铺上照例整洁空荡，让向晚一瞬间产生了一个对面其实根本就没有人住的错觉。晚上不睡觉，早上又起这么早，这简直就是传奇般的存在呀！反正她只在运动会前的那一次早起了一回，然后导致一整天都没精神，上课的时候脑子都是木墩墩的完全不能正常运转，学习效率也极低，简直就是得不偿失，所以从那以后她就彻底放弃了早起的念头。
    这天早上晨跑的时候，向晚特意偷偷观察了一下罗小花的状态，大概真是个人体质的差异，但从表面看的话，罗小花甚至比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要精神些，脊背也挺的直直的。
    等到了吃早饭的时候，罗小花一个人远远的坐在角落里，并不跟她们在一块。但是向晚通过之前对她的了解，这姑娘在吃饭上对自己苛刻的很，尽管有学校给的每个月生活补贴，也很少舍得买肉菜来吃，早上基本上就是一个馒头就着咸菜外加免费汤，中午和晚上都是馒头加青菜或者豆腐还有免费汤。除了每天正经的三顿饭，罗小花从不会买任何零食或水果来吃，所以她的饭量其实很大，每顿饭都比向晚至少要多吃一个馒头，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青菜就肯定不够吃，到了最后只能是干吃馒头就免费汤。
    睡的少、起得早，吃的不够好。向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然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也有句老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好好爱惜的话，又怎么应付得了每天超负荷的学习量呢？
    向晚的担心不无道理，就在这一天的早晨，当她被起床铃声吵起来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对面那个总是空荡荡的床铺上此时正蜷缩着一个人形的被包，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正从里头传出来。
    “醒醒，你怎么了？”向晚跑下床爬上了对面的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伸手掀开了被子。被子里顿时露出罗小花一张红通通的脸，她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
    面对向晚担忧的眼神，罗小花硬邦邦的回道：“死不了，不用你多管闲事。”
    向晚只好讪讪的爬了下来，换好衣服拿着脸盆出去了。之后向晚叫起了寝室里的其他人，大家看到仍躺在床上的罗小花纷纷表示诧异，几个人洗脸的时候都忍不住挤眉弄眼的用眼神交流，不过鉴于这人一贯的没好话，也没人愿意用热脸却倒贴。
    罗小花一直蜷缩在床上，向晚跟大家出去晨跑的时候临走前又忍不住好心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她请假，结果人家这回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
    等人都终于走光了，罗小花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喘起来，她浑身酸疼、头脑发胀，清楚的知道自己大概是发烧了，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欠向晚的人情。反正宿管应该很快就会上来查寝的，到时候自然会发现自己生病了。
    果然宿管很快就来了，她给罗小花量了体温，的确是发烧了，不过好在只有38度5。学校的校医这时候还没有来上班，宿管只能让她先吃一点退烧药看看情况再说。罗小花吃了退烧药之后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最近她实在是熬夜熬的太狠了些，又累营养又跟不上，再加上期中考试之后心里上了一股火，自然就撑不住生病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午休的时候了，罗小花惊讶于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继而马上就想到她拉下了一上午的课。
    罗小花感觉身上出了一身的热汗，虽然不太舒服，但已经比之前的感觉好多了，看样子应该是已经退烧了。因为惦记着上午的课，又不想错过午饭时间，只好强撑着坐起来，花费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穿好衣服下地。
    就在这时候，宿舍门被人推开，是宿管端着一个餐盘进来了，看到她的时候还很惊讶。
    “怎么就下来了？”宿管不赞同的扶她坐在椅子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看来是退烧了，一会儿吃完饭再量一量体温。”
    罗小花没想到宿管会给自己打饭，感激的接了过来，又听说已经跟班主任请过假了，心里也安稳了一些。餐盘上放了一碗粥一个馒头，一道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道红烧肉。其实生着病的人不该吃红烧肉这么油腻的食物，但是罗小花真的已经太久没有吃过肉了，即使是病中也无法抗拒肉香的诱惑。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把餐盘上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退烧的病人。
    宿管也没想到她这么好胃口，不过既然能吃就说明是真的好了，这是好事。
    “谢谢。”罗小花有些不好意思，“饭钱是多少，我给您……”
    没想到宿管摆摆手：“不用给我，不是我买的。你回头直接给你室友就行了。”
    罗小花一怔，室友？

 第160章 针锋相对

    退烧之后又吃了一顿满足的午饭，罗小花的有些迷糊的脑袋终于开始重新运转起来，听宿管阿姨说午饭是室友帮忙买的，她立刻就想到了向晚。在402寝室里，会好心又多事的帮她买饭的也就只有这个人了。据说班主任黄老师也来看过她，不过大概那时她因为吃了退烧药睡的太熟了，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宿管走后，罗小花又休息了一会儿就去了班主任那里销假，虽然黄老师好心希望她能多休息一下，不过，她可不想再耽误一个下午的课程，所以还是赶在下午上课之前回到了教室。
    今天郑旭和学校里其他几个体育生们一起去省里参加比赛去了，教室里本来就空出几个座位，就像她想的那样，班里根本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上午没来，又或者是即使发现了也不怎么在意，只有向晚在她进门的时候投来了一个关切的眼神，被她直接无视了。
    距离下午上课还有20分钟的样子，中午学习小组的活动早就结束了，罗小花正发愁不知道上午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内容，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说道：“那个，这是我上午抄的笔记，你需要吗？”
    罗小花抬起头，她在男生里的人缘之前一直都不错，所以认得眼前这个说话的人叫张宁，跟郑旭是一个寝室的。
    “谢谢。”瞌睡的时候遇到枕头，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罗小花接过笔记看起来，“还有事吗？”
    张宁略有些窘迫的摇了摇头，转身走掉了。回到座位的薛明被其他男生挤眉弄眼的揶揄了一阵，不过这些罗小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手里的笔记上。
    刚退烧就来继续高强度的学习的确还是有些勉强，才上了两节课，罗小花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身上一直在出虚汗，脸色更是苍白的不像话。不过她还是强撑着把张宁笔记上的内容大致标注了下来，打算今晚熬夜突击恶补回来。
    把笔记本还回去的时候，她也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隐隐的期待和欲言又止。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郑旭已经回来了，罗小花是在食堂里看到他才知道的，从他跟向晚等一群人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一定是取得了不错的好成绩。一群人围着他嚷嚷着要请客，郑旭大手一挥就带头浩浩荡荡的冲向了食堂的窗口。
    罗小花闪身躲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背对着他们的方向缓缓的坐下来默默的吃饭，她还是感到有些浑身乏力，病恹恹的样子与身后那些热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胸口一阵阵泛起的恶心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嘴里塞了一口馒头，今天她难得为自己要了一份鸡蛋羹，虽然这时候吃在嘴里有一股抑制不住的腥气，她也不能让自己吐出来。不能浪费，她对自己说，吃下去才会更快的好起来，这可都是钱。
    即使食堂里人山人海，她还是能够轻易就从中分辨出郑旭的声音，曾经她也厚着脸皮让自己硬是坐在他们中间，所以她知道那个方向这会儿会有多热闹，她也知道郑旭是个粗中有细的男生，他在打闹中也从不会忘了照顾女朋友，他的余光永远会看到向晚的方向。
    大概是馒头太硬了，罗小花被噎的眼角泛红，她忍不住从心底深处泛起强烈的嫉妒，这嫉妒的火焰几乎要烧穿她的胸口，让她的脸色变得狰狞。凭什么呢，凭什么你像个天使，我却嫉妒的面孔扭曲而丑陋？
    罗小花晚上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拦住向晚要把中午的饭钱还给她。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向晚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当着寝室其他人的面假惺惺的推脱，而是十分爽快的收下了。这倒反而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切，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一旁的宁瑶瑶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充满了嘲弄的意味，顿时让罗小花面红耳赤。
    “你说谁小家子气！”
    “谁应声自然就是在说谁喽。”
    罗小花眼睛通红的瞪着她：“我怎么小家子气了？我一没偷二没抢的，更不像某些人不想着好好学习整天只知道涂脂抹粉的不正经！”
    “你说谁不正经？！你这个乡巴佬！”宁瑶瑶不知道被对方话里的哪一个字刺激到了，也很快失去了淡定。
    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向晚赶紧上前试图调解，不过根本没用，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说得话也开始越来越难听起来。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充好人！”罗小花吼道。
    “向晚！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的？！”宁瑶瑶瞪圆了眼睛。
    劝说无果，里外不是人的向晚马上被覃雯拉到一边，免得她被无辜殃及。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最后到底因为罗小花还是个病人，先在体力上败下阵来，只能眼看着宁瑶瑶盛气凌人的叉腰对着她冷嘲热讽。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啊，一会儿把宿管引来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王海婷见此时胜负已分，马上开始和稀泥。
    宁瑶瑶得了台阶自然就偃旗息鼓，还不忘得意的冲着罗小花一抬下巴。罗小花眼泪含在眼圈里打转，胸膛里呼哧气喘的像一台破旧的风箱。她知道寝室里的人都不喜欢自己，这时候没有人再会替自己说话，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转身就走到门口的储物柜那里，打开柜门呼啦啦一伸手就把里头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下，寝室里响起一片稀里哗啦的声响。
    “啊！”宁瑶瑶风一般冲过去把她推倒在地，对着地上狼藉的东西怒道：“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扔我的东西！”
    “呵，真是笑话！”罗小花忍着身上的疼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这好像是我的柜子，里头装的自然是我的东西，我扔我自己的东西，你管的着吗？”
    “你！”宁瑶瑶咬牙，从道理上讲罗小花说的没错，这个确实是她的柜子，只是打从她第一天搬进寝室的时候开始，柜子里头装的大部分就都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好，好，你好得很！”宁瑶瑶顾不上跟她打这种嘴皮子官司，小心翼翼的试图拯救和挽回一点损失，这一地的碎片简直让她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在疼。
    罗小花扳回一局，挺直了腰背回到了床上，蒙上被子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却在被子里无声的流泪。
    这两人的仇算是正式结下了，宁瑶瑶试图将向晚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共同“御敌”，毕竟罗小花也算是她的情敌，谁知向晚就是个软柿子，不但没有一点要报仇还以颜色的心思，反而还话里话外的劝她保持宿舍里的团结。
    宁瑶瑶才不甘心吃这种哑巴亏，从那天开始就总是明着暗着的各种找罗小花的麻烦，罗小花自然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俩人的争斗也把402寝室搅得不得安宁。
    就在这一地鸡毛鸭血中，眼看着五一劳动节就要到了，二高中也提前几天宣布了具体的假期安排。这次七天的法定假期高三年级只放5月1日这一天，文a班稍好一点可以放1到2号两天，其他班级正常放假。不过今年又跟往年有所不同，5月4日青年节这一天二高中要举办一场专题活动，要求全校学生当天必须返校参加。
    大概是上一次清明节扫墓的宣传片反响不错，收到了很多正面的赞誉，二高中的校长就想着再接再厉，多举办一些类似的活动。五四青年节显然就是个不错的契机。
    本次活动的内容主要由演讲比赛、学习爱国主义歌曲以及电影赏析三部分组成，活动地点就在本校，之前各个班级安装好的电视机总算是可以派上用场了，大家将在自己的班里通过电视机观看演讲比赛等活动的直播。
    演讲比赛要求全校各班选出一名选手参赛，连高三年级也必须参加。先是在各年级内部进行初赛选出前两名进入决赛，决赛将在5月4日这一天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现场直播，最后评选出前三名。因为有机会上电视，哪怕只是学校内部自己的电视也至少会有一千多名观众观看，所以这个演讲比赛有兴趣参加的人还是非常多的。
    想要参加演讲比赛首先要有一份十分钟的演讲稿，向晚虽然自己并不想参加，不过还是被宁瑶瑶拜托着帮她写了一份稿子。
    宁瑶瑶是学校广播站的广播员，运动会之前刚刚退居二线，她对此非常不高兴。不管是高中的哪一个社团，只要升到了高二就差不多都得开始培养接班人，广播站也是一样，这本来没什么。只是宁瑶瑶却不是正常情况下的隐退，她是直接被站长除名的。
    广播站站长是高二普通文科班的一个女同学，她是上一届站长亲自选出来的，不过在其他广播员之中却并不是很有人缘，宁瑶瑶虽然因为爱耍小性子也不太讨喜，但谁让人家长的好看呢，偏偏不巧的很，广播站里除了她跟站长之外都是男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待美女，大家的容忍度一般都比较高。平时广播站的日常接触中，宁瑶瑶就总是不自觉的跟站长唱反调，连带着煽动了其他人也跟着捣乱，广播站的站长因此经常过的很憋屈。再加上在站长看来，宁瑶瑶就是个草包美人，这样的人根本就没资格进入文a班。
    直到运动会前夕，终于有一次让站长抓到了宁瑶瑶的错处，直接以站长的名义将她除名了。
    说到这个错处，其实说大也不算大，但看怎么说。广播站里有很多学校公款购买的各种磁带，用来给广播员们提供素材。因为每个月都有定期更新，所以常常会买进一些时下正流行的歌曲或者专辑。广播站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偶尔把这些带子借回家听几天，反正回头完好无损的还回去就是了，这又不是什么消耗品。宁瑶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做起来也熟门熟路。
    只不过借的多了，有时候难免会忘记尽快还回去，宁瑶瑶就是犯了这个错误。而且还被早就看她不顺眼的站长当着教导主任的面说了出来。公器私用，当初覃雯可是就吃亏在这上头的，宁瑶瑶当时就心里一片哇凉。
    教导主任是广播站的直系领导，虽然当时什么话也没说，但是站长转头就把宁瑶瑶给除名了。就差那么几天，本来这次春季运动会一结束她们这一届广播员就会全体退位，但宁瑶瑶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以这样的名头除名了。
    这简直是足以让她铭记一生的污点。宁瑶瑶满心的不甘和愤恨，但也毫无办法。她不想在大家的眼中最后留下这样不光彩的形象，这时候这个演讲比赛就成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决赛时候的评委就有教导主任在内，负责当天电视直播的就是现在高一的广播员们，宁瑶瑶想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就算已经不能挽回之前的事情，最少也要用这次的光环覆盖掉那一段不堪的事故。
    打了这个主意的宁瑶瑶第一个就想到了向晚，在她软硬兼施的拜托下，终于顺利的拿到了一份演讲稿。她已经调查过了，班里其他人都对这个比赛没什么兴趣，代表他们班参加比赛的肯定就是自己了，宁瑶瑶这样想着，满心期待的把稿件交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然而意外总是这么的出人意料，当天下午的自习课上，黄老师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次五四活动的演讲比赛，咱们班有两名同学有意参加，我已经看过她们的演讲稿，觉得都很不错。所以今天就利用这堂课让两位同学分别上台演讲，由大家来决定最后让谁代表班级参赛。”
    宁瑶瑶惊讶的看着讲台，正在心里想着会是谁要跟自己抢这个资格，就听老师继续说道：“宁瑶瑶，罗小花，你们两个谁先来？”
    罗小花？！宁瑶瑶第n次狠狠磨牙，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先来！”
    “我先来！”
    两个女生异口同声的站起来喊道，喊完之后唰的转身互瞪，空气中都仿佛能听到激烈的电火花声在猛烈碰撞，班级里霎时间火药味十足。

 第161章 白马大叔

    黄老师没想到罗小花和宁瑶瑶会表现的这么积极，不过一想到最后决赛的时候会上电视就觉得释然了，毕竟还是一群青春期的少年，争强好胜也很正常。于是就让她们俩剪刀石头布来决定顺序。
    罗小花运气好，一剪刀赢了宁瑶瑶的破布，嘴角挑衅的一扬登上了讲台。
    每人十分钟的时间，演讲稿的内容都是围绕青年节的主题，罗小花写的是新时代带给当代青少年的发展机遇，而向晚给宁瑶瑶写的是由“少年强则国强”引发的深思和讨论，从本质上来说，意思都是差不多的。宁瑶瑶拥有广播员的清透嗓音，她学过朗诵方面的专业知识，一篇演讲稿发挥的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而罗小花虽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是她的声音很柔和富有感染力，因为是自己写的稿子，所以几乎能够完全脱稿，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面对面的娓娓道来，通篇的情感十分充沛。
    两人演讲结束，倒是给其他将要投票表决的同学们出了个大难题。投票表决在文a班已经司空见惯，大家虽然议论纷纷犹豫不决也还是随手撕下一张纸写下了自己认可的名字。这期间薛明早就偷摸知会了班里的所有男同胞们，拜托她们把票投给罗小花，同时看罗小花同学很不顺眼的几个女生也积极寻找盟友，怂恿她们绝不能投给姓罗的。
    至于向晚等402宿舍的几个人都觉得非常烫手，这票好像投给谁都会对宿舍的团结不利，大家稍微一商量之后决定全体弃权，谁都不投总可以了吧。
    最后黄老师让本周的班长同学收集并整理了所有的票数，全班33人，31人参与投票，其中五人弃权，最后结果罗小花和宁瑶瑶各得13票，打平。
    这结果包括黄老师在内全都没想到，他们班投票制度执行到现在还是头一回出现打平的局面，黄老师觉得有点头疼，这帮熊孩子怎么又把锅甩回给自己了呢？这可怎么是好。向晚等人则非常惊讶，除了他们寝室的四个人，还有谁也投了弃权票？
    皮球又重新踢给了班主任，黄老师思考一会儿：“这样吧，明天下午你们到我办公室再比一次，不过这回我要求你们必须完全脱稿。”
    虽然其实到最后大家早晚都得脱稿，演讲比赛也规定了肯定是不能照稿念，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罗小花目前基本上已经可以脱稿，但宁瑶瑶显然还差得远。果然罗小花得意一笑，宁瑶瑶也在心里冷哼，不就是脱稿吗？谁怕谁呀！
    宁瑶瑶开始全力以赴的背稿子，向晚目测她喝掉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水，而且嘴巴从那时起就没有再闲下来过，连这天晚上的卧谈会都在一直碎碎念，半夜连说梦话都像是在背稿子。罗小花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挺淡定，但是向晚却发现她这回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闹了半宿的耗子。
    第二天下午比赛过程向晚是没看到，不过他们一回到班级她就马上知道结果了，因为宁瑶瑶的笑脸实在是太明显了。罗小花有何感想别人都不得而知，她一回到座位上就把头埋进了堆的高高的书本后面。
    接下来又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举行了各年级内部的评选，每个年级取前两名，宁瑶瑶得偿所愿的入选了。
    接下来就是五一放假，虽然只有两天也足够让向晚高兴的，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休过双休日了。而且更让她高兴的是，好朋友韩夏要回来了。
    韩夏全家都搬去了上海，这次是趁着假期跟父母一起回来探亲。向晚一直保持着跟她通信的习惯，韩夏担心信件消息会滞后，还特意打电话到她宿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久别重逢，尽管平时的信里已经写的很厚很多，再见面时还是觉得有说不完的话。韩夏家的房子早就在离开时卖掉了，如今回来暂时住在亲戚家里，向晚就邀请韩夏住在了自己家。
    “好可惜啊，你们只放两天假！”韩夏抱住向晚的胳膊遗憾的道。相聚的时间太少了，她们一起去了初中的母校，惊讶的发现学校的教学楼都翻修了一遍，简直有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原本远在操场另一头的一排厕所也被推倒了，据说改在了教学楼里，学生们再也不必一下课就疯跑着去厕所，担心时间不够用了，也不必担心下雨天打伞不方便的问题。
    “哎～比咱们那时候幸福多了！”韩夏感慨着。
    向晚却不禁想起原来的那些趣事，以前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学校的女厕所尽头天花板顶上放着一个骷髅头，吓得女生们很长一段时间宁愿在别的地方排队都不敢去最后面的那个隔间上厕所。后来有个胆大的女生拿了拖把杆去挑天花板，捅下来才发现并不是什么骷髅头，只是一个干瘪的皮球，不知道怎么跑到那个夹缝里去的。
    提起这件往事，韩夏也记忆深刻：“那时候我还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呢，梦里都是骷髅头在追我！”
    还不到两年，初中的校园就已经变得陌生了，向晚看着身边还是那么活泼的好友深感欣慰，至少她们还是这么要好，友谊没有变质。接下来他们又去了几个初中时常去的地方寻找回忆。
    谈恋爱的事情是隐瞒不了的，向晚瞒着表姐却告诉了韩夏，她也希望有人能分享这种或甜蜜或忧伤的隐秘情感，韩夏可以说是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了若指掌。
    “等你开窍可是真不容易啊！”韩夏笑眯眯的揶揄她，“不过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迟钝的女生才最幸福，因为早恋和暗恋一般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韩夏说着说着情绪就低落起来，向晚自然不会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谈了恋爱的缘故，其实从最近的几封信里，她已经隐约猜到了韩夏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特别困扰的事情没有告诉她。
    向晚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的审问了韩夏，也终于知道了好朋友的这个秘密。
    韩夏喜欢上了自己的英语老师，而且对方还是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他在韩夏刚刚转学过去的时候帮助了她很多，用韩夏的话来说他就是个真正的绅士，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韩夏是个骨子里都充满了浪漫细胞的少女，脑海里装满了电视和小说里唯美的桥段和剧情，并且深信自己会遇到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在命定的时刻等候着她的到来。
    “可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是一个外国人。”韩夏纠结着，“除了这一点，他几乎符合我所有的幻想和期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向晚点头又摇头：“你的幻想里是骑着白马的王子，而不是骑着白马的大叔！”
    “其实他长的很年轻的，而且才刚刚三十岁……”
    “已经三十岁了！！还才？！”
    “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韩夏在向晚的瞪视下说不下去了。
    “这个风华正茂的大叔还是你的老师！你要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
    “啊啊啊～求你了～别说！”韩夏皱着脸：“你简直就像个八股的老先生！不要把我这么浪漫的单相思拔高到那种沉重的高度上去好吗？算我求你！”
    向晚捂嘴偷乐，她就是故意的，她才不想让好朋友被一个外国人轻易拐走呢，必须要让这艘浪漫的小船及时返航，回头是岸。
    “哎～其实我也知道是不可能的。”韩夏把脸埋进枕头里，“听说他很快就要回国了。我怕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觉得见不到也许是件好事。”
    “嗯？”韩夏怒视她，用一种你最好能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否则我就要哭给你看的表情看着向晚。
    向晚摊手：“你们之间相差了十几岁，等你青春正茂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老头了！再见面只会毁掉你心里所有美好的记忆！相信我，你绝不会喜欢一个外国老头子的，即使他骑着白马！”
    韩夏被她引导着不由自主的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我真后悔跟你讨论这个话题。”韩夏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她心里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冲动和热情。一旦放下心里自动给对方添加的爱的光环，真相就很容易浮出水面，韩夏也明白了自己应该只是单纯的欣赏这位英语老师。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向晚把韩夏送回她父母身边，自己也赶回学校继续补课。从寝室里其他人的精神状态上来判断，大家在这两天难得的假日全都没有虚度，至少没有闷头大睡或者埋头苦读，黑眼圈为证，大家熬夜肯定不会是为了学习。
    放假期间没有晨跑，也没有起床铃，这可能是唯一一件比较令人高兴的事了。每天早上8点开始上课，上午上四节课，中午12点午休，下午2点半开始上两节课，4点钟以后一直到晚上9点都是自习时间，是给大家用来写作业的。没错，五一七天假没得放，作业一样没少，老师们体贴的很，生怕大家在自习时间会没事可做，各科卷子像不要钱一样往下发。
    五月四日青年节，这一天放假的学生们也重返校园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纷纷抱怨学校愣是把个长假期过的支离破碎。各班级的电视早早就被打开了，宁瑶瑶已经站在学校大会议室的门口等待参加比赛。这是学校自己第一次组织这样的活动，对电视信号等等的控制还不是很熟练，期间几次电视机发出刺耳的噪音或者是各种诡异的图像，校长的脸被扭曲的像个牛皮糖，引得大家很不厚道的笑个不停。
    信号终于正常之后，向晚终于看清了电视机上的画面，画面的背景是写着五四活动的标语，前面放置着一个立式的话筒，很快有一个女生站在话筒前面宣布演讲比赛正式开始，本次参赛的六名选手将随机抽签决定上场顺序。然后镜头一转拍向了后面的评委席，主持人开始介绍评委，镜头内外都很配合的开始鼓掌。向晚认出评委们之中有校长和教导主任，还有他们的年级组长，总之都是本校的，没有外援。
    介绍评委的时候，选手们应该是趁此时间在画面外进行抽签，等到画面再转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位男同学站在话筒前准备演讲了。选手们简单的自我介绍包括姓名年级和班级等，然后报上演讲题目就算是开始了。
    第一位上场的难免有些吃亏，大多数人都是头一回面对镜头，更何况镜头后面不远就坐着学校的大佬们，心里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这一位上场的男同学就因为忘词儿中间停顿了两回，估计会很影响最后的成绩。
    不过毕竟是每个年级选送出来的前两名，水平还是有的，演讲稿都写的十分出彩，反正向晚是觉得受益匪浅，关于五四青年节主题的演讲稿其实并不是很好写，搞不好就要跟别人撞车，如何在有限的题材中写出新意，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话题，向晚就从大家的演讲稿中汲取到了很多的灵感。
    宁瑶瑶是第四个上场的，镜头前一露面就让人精神为之一震，漂亮的小脸蛋首先就给她加分不少，再加上她表现的十分从容淡定，跟之前那几个略有些紧张的同学一比较，就更加出彩了。饶是班里的同学们已经听过一次她的演讲，这一回再听还是忍不住被她的声音吸引。同时向晚这个原作者还敏锐的发现，这篇演讲稿已经不是她原来写的那篇了，其中很多地方融合了不少新的内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些新内容正是来自于罗小花同学的那篇稿子。
    哦吼，向晚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罗小花，果然对方的脸色很难看，这就说明宁瑶瑶借用人家的内容事先并没有告知。想想也是，这两人现在是死对头的关系，见了面不互瞪两眼冷笑两声都算好的了，怎么可能会友好的沟通互补呢？
    向晚很忧愁，这样到底算不算是剽窃呢？宁瑶瑶那原稿可是她写的，这个，该不会要算到自己的头上吧……

 第162章 演讲比赛

    演讲比赛采取评委打分制，满分十分，选手演讲完后当场给出分数，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取剩下分数的平均分最为最终得分。这种形式第一个上场的都比较吃亏，因为就算评委觉得再好一般也不会给很高分，否则万一后面选手表现更出色就尴尬了。
    一共六个人，宁瑶瑶排在第四位出场，算是运气比较不错的了。好的运气再加上好的外形加分，最后演讲发挥正常，她会得第一名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学校给前三名都准备了证书，没有奖品，其他三位没得证书的反而都拿到了作为精神鼓励的奖品，虽然只是一个记事本。
    接下来的环节是培养爱国主义情操，由刚刚获得前三名的演讲学生领头一起学唱爱国主义歌曲，这些歌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其实根本不用教，宁瑶瑶等三人率先起个头唱一遍，然后各班教室里由班主任们组织也唱一遍，期间学生会下来检查一圈，就算是完成了。
    这一天的活动只有最后一项还比较受学生们的期待，那就是看电影。影片的名称是《我的1919》，很契合今天五四青年节的活动主题，虽然班级电视机尺寸比不上电影院的效果好，但是气氛很不错，而且影片拍摄的也不错，同学们全都看的津津有味。
    看电影的过程中宁瑶瑶悄悄从班级后门回来了，马上被向晚等按住表示要参观获奖证书，宁瑶瑶对大家的态度表示很满意。
    看完电影就表示今天的活动结束了，这时候也到了中午该吃饭了。还在放假的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在向晚她们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出校门回家了，留下他们无精打采的去食堂吃饭。
    下午向晚他们也没有课了，全是自习课，黄老师作为一名青年教师，在这一天也有专属的集体活动，上午都是马青老师在班里压阵。以马老师的一贯作风，自习课上她是不会一直坐在班里守着的，而且也不会强制要求学生们必须在教室里自习。放假补课期间宿舍楼大门不会关闭，想回宿舍学习也是被允许的。
    可以自由活动，向晚自然是选择在食堂自习，这样就可以跟郑旭待在一起了，在寝室里其他人“重色轻友”的谴责目光中，向晚跟她们挥手道别，老是被大家鄙视的话，脸皮是会越来越厚实的，这是向晚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真理。
    其实向晚和郑旭在一起真的也没干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毕竟还是在食堂这种公众场合，他们大多数时间还是在一起学习。最近老师们为了追赶学习进度讲课讲的实在是太快了，又因为如今住校根本没有时间请家教补课，导致郑旭这个原本学习基础就不牢靠的家伙彻底跟不上了，好容易趁着放假的时间，向晚就一直在帮他整理笔记。
    郑旭现在的问题很明显，那就是旧的知识没学全，新的知识已经源源不断的跟进来。常常会觉得一些知识点完全听不懂，必须要回头去找旧的知识点才行，这样滚雪球一样，每天的学习量总是要比别人的多好多倍，而且还容易事倍功半。
    向晚看他一个劲的挠头，也表示爱莫能助：“这都是你以前偷懒欠下的债，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一点点慢慢的补了。”
    “唉，这样下去我迟早要累死的！”郑旭烦躁道：“还是不要补以前的东西了，我还像前几次一样考什么看什么不挺好的吗？”
    “这些东西你迟早都要补上的，你又不会未卜先知，不可能用这个方法应付高考啊。”向晚安慰他：“只要再撑过这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所有课程都学完了，咱们就都进入复习阶段了，那时候就能轻松一点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从老师们赶课的进度推测出来的，之所以现在这么赶不就是为了多留点时间复习嘛。”向晚忍不住感慨：“下个月就要高考了！”
    郑旭一愣，时间过的可真快啊，等今年的高考一过，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该轮到他们了，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心里发虚。罗小花之前说的那些话还是对他有些影响的，郑旭忍不住伸手在向晚脸上捏了一把，看她瞪着圆眼睛看过来索性双手齐上，左右开弓把她的圆脸蛋捏的变了形。
    “你开放阔窝（快放开我）！”
    “不放！”郑旭在心里默默的补充，永远不放！
    这天向晚一直陪郑旭补习到快吃晚饭的时间，想到之前被室友们嫌弃她重色轻友，向晚就果断的抛弃了郑旭，俩人各自寻找自己的组织去了。
    向晚本来想的挺好的，先回寝室放好东西再稍微休息一下就跟室友们一起吃晚饭，谁知道一推开寝室的门就发觉空气中的气氛明显不太对劲。难得这时候宿舍里人挺齐全，连罗小花都在，不过正因为她也在，向晚反而有点提心吊胆，因为有她和宁瑶瑶共存的地方肯定就会有吵不完的架和找不完的茬。
    果然宁瑶瑶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的床上一副迎战的姿态，她的战斗对象自然是罗小花，小花同学应该是又在口头上输了一局，在上铺自己的床上面壁生气中。这场景向晚已经在近些日子看了许多回，让她感到奇怪的反而是其他几个室友的反应和态度。
    从进门起，她就注意到门口的张岚和王海婷一起坐在下铺看书，奇怪的地方在于王海婷竟然没有在吃东西，而且张岚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再看覃雯竟然这时候就已经裹着被子在床上躺着了，明显摆出一副“别理我”的架势。
    向晚有点懵，她不过只是离开一个下午，宿舍里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除了宁瑶瑶大家各个都像是在生气呢？
    “哼！”正这么想着，就见宁瑶瑶气哼哼看了她一眼，也赌气似的到床上面壁去了。
    这下向晚真是没辙了，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硬挤着凑到了王海婷的床上去咬耳朵。通过王海婷同学大嗓门似的悄悄话，她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牵引后果，原来她不在的这个下午，宿舍里还真是发生了一场世纪大战。
    中午吃完午饭之后她们几个就都回了寝室自习，中途罗小花不知怎么也回来了，看起来似乎是也想在宿舍里上自习。宁瑶瑶就例行冷言冷语的开启了嘲讽，话里话外就是说402寝室不欢迎姓罗的云云，这话一出，罗小花怎么想的暂且不提，寝室里其他几个女生都不太高兴，宁瑶瑶没有经过任何人同意就擅自代表了大家的意愿，怎么听都像是在欺负人。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不让人家在自己的宿舍待着。
    出于这种想法，覃雯就先开口替罗小花说了句话，哪成想竟就得罪了宁瑶瑶了，宁瑶瑶又开始调转枪口朝覃雯发难起来，紧接着张岚和王海婷也没能幸免。一下午的时间，宁瑶瑶就把宿舍四个人全都给得罪了。大家知道她那张嘴太损，平时都不太跟她计较，可这张嘴真对着自己进攻的时候，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得爆发。
    王海婷这个可爱的吃货妹子在宁瑶瑶口中就成了饿死鬼投胎，什么脑满肠肥、油腻腻，什么一使劲甩出去二斤肉之类，反正宁瑶瑶肚子里的那些关于肥胖的词儿全都一股脑倒给王同学了，把个胖妹气个半死。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宁瑶瑶说覃雯大花痴整天就知道招猫逗狗的讨人嫌，不过注定人生就是一整套“杯具”，遇到的男神们不是跟她成为好哥们就是从头到尾路人甲，至于造成这种“杯具”的原因，宁瑶瑶说了，让她有功夫四处蹦跶，倒不如跟她老老实实学化妆，以后把自己整的像个人样再出门，否则只会拉低寝室的颜值……
    就连一向没什么存在感默默画画的张岚都受了编排，宁瑶瑶说她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别以为自己会画画就是神笔马良附身，逮哪画哪的习惯其实是病，得治。
    向晚刚听王海婷说到这里，就见宁瑶瑶呼的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吓得她一个激灵，还以为终于要轮到自己收到炮轰了，结果就听她嚷道：“你只说我出口伤人，怎么不说你们自己？我就是个炮仗它也得先有个火给点着了吧？”
    这个比喻倒是挺贴切，向晚在心里默默地想，见她没有要讨伐自己的意思，赶紧点头附和：“那你也说说呗，她们都说你什么了？”
    宁瑶瑶站在那里瞪了半天的眼睛，最后却忽然偃旗息鼓一般转身走了，这回她也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连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
    向晚等了半天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只好又看向王海婷，王同学这回也颇觉为难，吭哧了半天终于头一回正确的使用了悄悄话这个技能，趴在向晚耳边说了一句话。
    向晚听完之后恍然大悟，难怪宁瑶瑶会突然战斗力全满了，任谁被人当面说自己妈妈是小三，也会变身赛亚人的。只不过这话其实一开始是罗小花先说的，其他人其实只是被殃及了而已。
    宁瑶瑶的妈妈向晚之前是见过的，大家第一天来宿舍报道的时候那个挑剔的贵妇人形象给她留下来挺深刻的印象，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们就算是再不懂事也都知道“小三儿”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话。更何况罗小花不只是说宁瑶瑶的妈妈是个小三儿，还影射宁瑶瑶本身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如果这是她被逼急了混乱说出来的，那可就有点太过分了。
    这种事情是没办法求证的，向晚若有所思的看向宁瑶瑶缩成一团的被子，其实从她这样的反应来看，倒更像是在佐证罗小花的话一样，否则以宁瑶瑶的脾气，不应该只是胡乱发火把所有人骂一遍这么简单。
    出身是不能选的，向晚也不喜欢小三儿这种身份，可宁瑶瑶是她的同学又是室友，就是对方真的是私生女的身份，她也不能因此就疏远对方。显然王海婷和张岚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下意识的不想触碰这个话题。跟这个相比，其他的口角都只是小儿科。
    “你们都不饿吗？我可是特意回来找你们吃饭的呀！走不走？”向晚只好假装无事的样子故作轻松的说着，同时跑过去碰了碰覃雯的胳膊，打断了她这幅沉思者一样的造型。覃雯虽然撅着嘴，但至少没有不理向晚。
    向晚又跑过去坐在宁瑶瑶的床边，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道：“哎呀，我好像踢到谁的化妆水了？”
    果然宁瑶瑶一秒中招，扑棱一下就从被子里钻出一颗头瞪着眼睛看过来，发现自己被骗之后马上鼓起了脸。
    “好啦，现在睡觉太早了吧，一起去吃饭吧！”
    “不去！”
    “你已经很瘦了，根本就不用减肥！快起来吧，我觉得食堂今天会做芹菜炒牛肉！”宁瑶瑶最喜欢吃这道菜，不过食堂一般很少会做。
    “骗人！你怎么会知道？”
    向晚眨眨眼睛：“我下午就在食堂上自习的呀，我闻到味道了，很大的可能会是这道菜！”
    不知道是向晚给的台阶让她不好意思拒绝，还是她真的太喜欢芹菜炒牛肉这道菜，反正宁瑶瑶扭扭捏捏的从床上起来准备跟她们出门吃饭去了。向晚松了一口气，相信只要吃完这顿饭，大家就会重新和好如初了，她悄悄示意其他人先跟着宁瑶瑶出去，她想留下来跟罗小花聊一聊，至少不能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寝室里，继续产生被大家排挤的感觉。
    可没等她们出门，罗小花却先一步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在床上一脸冷笑的看着她们，脸上挂着清晰可见的泪痕，向晚一惊，更惊的是她接下来说的话。
    “不过是一个小三儿生的见不得人的野种，也值得你们这么巴结！”罗小花嘲讽道：“不就是看她有几个臭钱吗？你们也就只会欺负我这个乡下来的穷丫头！我恨你们！你们全都狗眼看人低！”

 第163章 狐狸精

    罗小花并不喜欢被孤立的感觉，这也是她之所以会申请调换宿舍的原因，没有人愿意每天一回到宿舍听到的只有冷嘲热讽或者是视而不见，可惜她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了，换到402寝室之后她的境况也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强行搬进402的时候，其他人都表示不太欢迎，罗小花以为等以后相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好起来的。可是宿舍里五个人，一个王海婷打从一开始就对她有偏见，一个覃雯性格太活跃了她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一个张岚整天就知道画画，对其他事都没有兴趣，还有一个宁瑶瑶眼睛长在头顶上，只剩下一个好相处的向晚，可自己却在打人家男朋友的主意……罗小花搬进402寝室这么久了，还是找不到任何归属感始终无法融入大家，还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上自习、去厕所。
    储物柜被占用的时候，罗小花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她的东西也确实不多，不需要这么大的柜子。但是总有人天生就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宁瑶瑶显然就是这种人。因为这个人的存在，直接导致罗小花非但没有拉进跟舍友的关系，反而处处都要忍辱负重一般，总是要容忍和退让。
    凭什么？！罗小花心中愤愤的想。就在这时候，她有一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惊人的八卦。宁瑶瑶的妈妈居然是有钱人的小三儿，宁瑶瑶自己也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泄露这件事的是宁瑶瑶以前班里的两个女同学，其中一个女生据说跟宁瑶瑶住在同一个小区，原配上门捉奸殴打小三儿的戏码当年在那附近十分的轰动，到处都传遍了，人人都知道宁瑶瑶有个狐狸精的母亲，邻居们全都瞧不起她们母女。
    罗小花被自己听到的消息震惊的久久无法平复，震惊过后她的心里就只剩下愤愤不平，就是这样一个出身如此不堪的人，竟然每天颐指气使的还以为自己是个大小姐！实在是太可笑了！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罗小花却也没有想要散播这种丑闻的意思，那时她还只是把向晚当成情敌，对其他室友们她还是想要好好相处的。
    直到宁瑶瑶的那句“小家子气”深深的伤害了罗小花的自尊心，她们再也不能维持虚假的和平了。演讲比赛输掉了资格本来也没什么，罗小花虽然对自己写的稿子有信心，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在演讲方面技高一筹。但是没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擅自盗用了自己的演讲稿，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抄袭！
    “你怎么可以没经我同意就用我的演讲稿？”事后罗小花跑去质问宁瑶瑶，心想只要她跟我道歉，我就勉强考虑原谅她。谁知道宁瑶瑶只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话都没有说一句就走掉了。
    这件事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罗小花的神经，让她不管不顾的当着寝室里其他人的面说出了那个被她藏了很久的秘密。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宁瑶瑶以前班里的同学知道这事的也不在少数。
    “你有什么好不可一世的？不过是个小三儿的女儿，自己说不准还是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野种呢！”
    话一出口，罗小花心里就升腾起了一阵报复的快意，可同时也感到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其他人脸上震惊和不可思议等等复杂表情的时候。宁瑶瑶的表情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要丰富，绝望、震惊、伤心还有愤怒，她就像个被人剥光衣服扔到大街上的女人一样歇斯底里，把寝室里所有人都刻薄的骂过一遍。
    真是太好了，罗小花心想，就是这样，这样的宁瑶瑶才该变成所有人都讨厌的对象。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向晚回来之后，事情就开始朝着莫名的方向发展起来，她竟然还试图为宁瑶瑶遮掩，其他人也像是集体失忆了一样，还想着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一起出去吃晚饭？！自己又要被一个人留下了吗？罗小花面朝墙壁睁着眼睛，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凭什么宁瑶瑶这种人还可以得到大家的原谅？自己却要被排挤和轻视？太不公平了！
    “不过是一个小三儿生的见不得人的野种，也值得你们这么巴结！不就是看她有几个臭钱吗？你们也就只会欺负我这个乡下来的穷丫头！我恨你们！你们全都狗眼看人低！”罗小花眼前模糊一片。
    这架势可是把向晚他们给吓坏了，之前虽然罗小花和宁瑶瑶也吵架，可罗同学就算被欺负的哑口无言时候也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向晚觉得吧，这时候必须得出来解释一下了，否则罗同学没准真就一个人瞎想之后从此开启了“世界都对不起我模式”。
    “小花，我们没有想欺负你，我是想等瑶瑶走了之后再去找你的。”向晚说道。
    “你不是说跟我一起吃饭吗？”宁瑶瑶表示不高兴。
    “……不要叫我小花！”罗小花怒瞪。
    “行，那叫你罗卿行吧？你不应该说刚才那些难听的话，这样太伤感情了。你和宁瑶瑶吵架归吵架，但是绝对不能进行这种人身攻击！而且还是这种道听途说……”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道听途说，就不能是真的吗？”罗卿.小花挑衅看宁瑶瑶，“或者让本人跟我当面对峙也行。”
    向晚和其他人纷纷皱眉，其实大家都已经从宁瑶瑶之前的反应中猜出了一些端倪，最不想面对就是现在这种局面。倒是没想到宁瑶瑶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转身坐回到自己的床上，面无表情的大方承认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妈妈确实是别人的小三儿，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瑶瑶！”覃雯不赞同的喊了一声，也没能阻止宁瑶瑶把这句话说完。向晚一看覃雯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
    宁瑶瑶自嘲的笑了一下：“就算我不承认，他们早晚也要知道的，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
    就像罗小花能从她同班同学兼邻居那里知道这件事一样，这事情当时早就闹的满城风雨，想知道的话根本就瞒不住人，只不过时间过去的久了，不再有人提起来罢了。
    “我妈明知道对方有老婆还是选择当个小三儿，那男人的老婆打上门的时候我才知道。”宁瑶瑶像是在回忆似的说道：“我当时真是觉得丢脸极了，恨不能死了算了。我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妈妈呢？天下的女人不是只有她一个年纪轻轻就守寡，偏偏只有她要去给人做小三儿，哪怕她要再改嫁，我都不会怪她……”
    “她，你妈妈一定是有她的难处……”覃雯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才挤出这样一句貌似安慰的话。
    可宁瑶瑶却立刻摇头：“不是的，她只是过不了苦日子。”其实不只是她妈妈过不了苦日子，她自己也是一样的。她记得妈妈那时重重的给了她一个耳光，然后对她说，如果不去做小三儿，她怎么能继续上课外班？怎么能有钱买新衣服，吃好吃的？全世界都可以看不起她，只有她这个做女儿的不能也不配，因为她享受的一切物质都是用这个换来的。
    “其实我妈也没错啊，做小三儿也是要靠本事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当狐狸精，不仅要年轻，还得足够漂亮有魅力才行。轻轻松松只靠漂亮的脸蛋就有钱花，为什么要拒绝？难道拒绝了就是高尚，接受了就是无耻？有轻松的路不走非要自己辛辛苦苦的赚血汗钱，过着节衣缩食的苦日子，这样做也不过是让别人看着好，实际上却是最傻的！根本就是自讨苦吃而已。”宁瑶瑶说着这话高高的扬起了下巴，眼睛里却含着泪花，这是她妈妈身体力行所告诉她的人生道理，虽然可能跟社会主流的普遍道德观相违背，但她又确确实实是受益者，这让她所有的反对和异议都变得很无力。
    寝室里一时都没有人说话，连罗小花都被她的这番理论说的呆住了。因为家境的关系，她一直都对金钱的话题十分敏感，她有一瞬间认真的带入了宁瑶瑶的角度思考，竟然发现她说的很有道理。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告诉自己要努力的改变命运，也一直在为此好好的努力学习，身边的家人也全都告诉她考上大学才是她唯一的出路，只要考上好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真的是这样吗？罗小花时常也感到迷茫，她一直以来都把考上大学当作自己唯一的目标和动力，可是越接近这个目标的时候，她就越感到彷徨和不安。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只知道学习的呆子了，她知道上大学首先要交得起学费，考到大城市之后还要面对相比小城市而言高昂的生活费，只要稍微一计算她就已经明白该如何选择，她的目标已经从考上名牌大学变成了本地的师范类大学，因为这样的学校如果成绩足够好的话，不仅可以减免学费，而且还会有各种的生活补助，最重要的是，一毕业之后马上就可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帮助家里减轻负担。在贫穷面前，人可以选择的路其实从来就不多。
    罗小花心想，自己其实没有资格嘲笑宁瑶瑶的，因为她自己的底线可能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她现在不就是想要做向晚和郑旭之间的小三儿吗？至于没做成的原因只是郑旭对自己并不感冒罢了。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宁瑶瑶的那番“小三儿”理论之中的时候，向晚忽然说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整天在脸上涂那些瓶瓶罐罐的吗？为了成为狐狸精？”
    宁瑶瑶一呆：“啊？”
    “这么看起来狐狸精要付出的努力也很多嘛，一点也不比学习什么的轻松啊。”
    其他人下意识的回想了一下宁瑶瑶跟那些瓶瓶罐罐们纠缠的样子，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得不承认这可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向晚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既然可以选择自食其力，当然也可以选择做个狐狸精……这样说感觉有点奇怪……不过要我选的话，我宁愿多做一百张卷子，这无关于道德或者立场问题，单纯只是因为我连你那些瓶子都是干嘛的都傻傻分不清楚。说真的，我觉得你如果能把这精力用在学习上，第一名肯定非你莫属！”
    于是402寝室里探讨的话题不知不觉就从深刻的人性与金钱问题变成了学习和化妆保养之间的选择问题。
    “那些瓶瓶罐罐能让我变得更漂亮，有成为狐狸精的资本。”宁瑶瑶说。
    “可是你就算不用那些也已经很漂亮了啊，而且就算你变得更漂亮也没有用啊，你在学校里又不交男朋友，漂亮有什么用呢？可以不写作业也不被罚吗？考试也不加分。”向晚反驳。
    宁瑶瑶又一呆，学校里的男生她统统都看不上，也没有想找男朋友的想法，所以向晚好像说得对，漂亮在学校里除了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之外貌似真的毫无用处。她顿时有些迷茫，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否还有必要继续坚持每天辛辛苦苦跟那些瓶瓶罐罐打交道。
    向晚观察她的表情继续再接再厉道：“像你说的，你妈妈是因为不想过苦日子所以别无选择，但是你不一样啊，瑶瑶你还有机会选的。除了靠漂亮，你还有机会选择其他的方法让自己以后不过苦日子。”
    宁瑶瑶表示怀疑：“你确定？辛苦是不一定会有回报的。我并不认为考上好大学就可以成为有钱人，现在大学生毕业又不包分配，也不是铁饭碗。”虽然她妈妈把她硬塞进了文a班，但也只是希望她至少能上一个大学，哪怕只是二三流的大学也比高中毕业的文凭好看的多。
    “可是考上好大学还是有机会让自己变成有钱人的，就算真的不行，你还是你，还是一样年轻漂亮，也没有什么损失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第164章 交心

    宁瑶瑶歪着脑袋看向晚：“其实你就是在劝我好好学习吧？不愧是咱们寝室的管家婆。”
    向晚脸红：“管家婆什么的也太难听了吧！我只是觉得在文a班如果不好好学习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化妆打扮什么时候不行呢？可是能够好好读书的年纪也不过就是这么几年，人总要在合适的时间去做正确的事，这个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其实做起来并不容易。”
    覃雯附和道：“多读书反正是没有坏处的，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你用那些瓶瓶罐罐修饰的外在美，而知识修饰的就是人的内在美，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虽然长的不漂亮，但是我内在美嘛。”
    宁瑶瑶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别扭的道：“其实你也没那么差，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吧。”这种安慰人和道歉的方式还真是很宁式，对于了解她本性的覃雯来说这种程度也已经很满足。
    罗小花在上铺看的清楚，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宁瑶瑶之前说了那么多很过分的话，现在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就可以让覃雯原谅她，像她这么任性的人，为什么402寝室的其他人会对她这么宽容，反而自己却总是融入不进去呢？除了偏见，罗小花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向晚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开口解释道：“瑶瑶虽然嘴巴很坏，但其实她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你没来之前，有高三的学姐来寝室里找覃雯的麻烦，有一次还差点砸了我们的宿舍，是宁瑶瑶站出来为大家出头，一个人舌战群雄把学姐们吓退的。还有她虽然说王海婷太能吃什么的，但是她每个星期从家里带过来的零食却全都是婷婷爱吃的，她自己要保持身材其实是从来都不吃这些的。对张岚也是一样，她虽然老是没好气的抱怨岚岚到处乱画，但却特别喜欢岚岚给她画的桌布，弄脏了都舍不得洗掉。”
    “我那时懒得洗！其实嫌弃的要命！”宁瑶瑶还在死鸭子嘴硬的试图狡辩。不过就连罗小花都看得出来，她说的不是真的，而且罗小花也不得不承认，向晚说的这些都是她之前没有注意过的，在她眼里，宁瑶瑶一直就是个专横跋扈的大小姐，脾气不好嘴巴又臭……
    “至于你，我们也没有在排挤你啊，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愿意融入进来的。”向晚这句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我哪有？”罗小花有些委屈，“一开始我还一早给你们打水洗脸呢！可是你们全都没有好脸色！”
    “没有好脸色是从清明节扫墓那天开始的吧！”王海婷犀利的指出问题的关键：“那天你一早就看到了摄像机在门外，为什么不回来告诉我们一声？差点害我们一起出丑！”
    罗小花有些心虚，那天她出门晨跑确实早就发现了摄像机，但是因为很快就有一台专门跟着她跑步了，让她产生了那么一点点虚荣心，就把室友们给忘了……
    “而且你还要抢向晚的男朋友！”张岚补充一句。
    “牙刷和男朋友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领域，犯者必诛！”宁瑶瑶杀气腾腾的说道。
    罗小花低下头不说话了，向晚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家庭条件很敏感甚至有些自卑，可是其实这些完全没有必要，我们也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家里的孩子，我爸妈去年刚刚都下岗了，买下现在住的房子又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我其实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能省下点零花钱好为家里减轻负担，所以挺能理解你的心情。”
    王海婷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说你有什么好自卑的啊？不就是穷吗？穷又不会跟着你一辈子，我这身肥肉注定是要跟我一辈子了，整天被人叫肥婆什么的我都还没自卑呢好吧！”
    宁瑶瑶飞过去一个白眼球：“你还好意思说？你就不能少吃点吗？少吃多动自然不就瘦了吗？有这么难吗？”
    王海婷有些丧气的道：“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这身肉没有那么简单。我妈小时候生怕我长不高，打从我记事起就一个劲的给我各种补，后来个子虽然也长了，但是体重也上来了，等到像减的时候就发现根本就减不下来，大夫说我这是激素吃多了，身体代谢出了问题，总之普通的办法根本就减不下来……”
    向晚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也才知道为什么她老是自暴自弃似的拼命吃东西，其实王海婷内心深处应该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材的，当初她自己就说，能考上文a班就是因为跟同学赌气。
    “总会有办法的吧，就算是激素什么的，也肯定会有法子能治的！”宁瑶瑶皱眉想了一会儿，“总之你先别放弃，回头我问问我妈妈，她认识很多塑形美体方面的专家和医生。”
    王海婷不抱什么希望的道：“行，那我就先谢了。其实我已经都想通了，就算一直胖着也没什么不好，你也别有太大压力。”
    可能是看她的表情太低落，一直话不多的张岚难得也有了诉说的欲望。
    “其实不管是长的不够漂亮还是身材太胖了，这些跟身体的缺陷和残疾比起来就都不算什么了。”
    其他人纷纷表示惊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张岚也没有卖关子：“其实我父母都是聋哑人。”
    向晚疑惑，第一天来寝室报道的时候她对张岚的家长有些印象，看起来应该是个正常人啊。张岚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送我来宿舍的是我小姨。”
    原来张岚的父母确实都是聋哑人，不过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因为某些原因意外致残，所以作为他们的子女的张岚是个正常的健康人。虽然父母很爱她，但是生理缺陷是无法用其他东西弥补的，张岚还小的时候没学过手语，几乎没办法跟自己父母交流，后来年幼的她发现通过画画可以勉强跟家人建立一种沟通，她就养成了随手画画的习惯，也因为父母是聋哑人，她的性格就比一般人更文静，平时也不太爱说话。
    覃雯总结：“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卑，这本来也什么，毕竟人无完人嘛。”你羡慕别人的时候，没准别人也正羡慕着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恼，也都有各自的闪光点。
    “哎呀糟了！”王海婷忽然跳起来叫道：“饭！饭点过了！”
    向晚一看桌上的闹钟，可不是吗，大家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把饭点错过了，本来一开始就是要去吃饭的，结果愣是把时间聊没了。
    王海婷不死心，愣是跑了一趟食堂，然后垂头丧气的回来了，食堂的打饭窗口都已经收拾干净了，一粒米都没有给她留下，现在只有少部分人在食堂上自习。
    “怎么办？没饭吃了！”
    “呃，不是还有零食吗？”
    “那些都不一定够婷婷一个人吃的！”
    “而且今天都吃完了以后那么多天要怎么办？”劳动节假期是从一号放到七号，八号和九号虽然是周末，但是要补劳动节的假日，向晚他们虽然只放了两天，却还是要跟随大众一起上课，也就是说直到下下个星期15号才能放假回家，在此之前他们的零食储备都不会得到补充。
    “去食杂店看看吧！”覃雯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赶紧收拾了准备一起出门。向晚看罗小花还在犹豫，开口劝道：“你总得吃饭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罗小花也受不了饥饿的滋味，而且这时候正是融入集体的好机会，二话不说翻身就下了床。
    402寝室集体出动跑去了食杂店，眼冒绿光的六个姑娘把食杂店的老板都吓了一跳，这幸亏不是六个大小伙子，否则怕不是以为要打劫。
    可惜学校食杂店买的多是解馋不解饿的甜食和饮料什么的，大家逛了一圈下来发现只有方便面最合适，而且口味也齐全，保证满足所有人的口味。对王海婷来说一桶泡面是不够的，两桶也够呛，还得再加上一个面包和火腿肠，她每个月的零花钱基本都用来买吃的了，就这还总是觉得胃里空虚。
    回到寝室之后大家准备泡面，幸亏六个人还剩下三整壶热水，晚上没吃饭连带着水也没打成。虽然现在用来泡面之后明天早上只能用冷水洗脸，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因为从来都是在食堂吃饭，所以寝室里是没有餐具的，考虑到这点向晚等买的都是桶装的方便面，只有罗小花对比了价格之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袋装面。
    “那你现在要怎么吃呐？”向晚替她发愁，没想到罗同学方法真挺多，直接用袋子就泡上了，向晚给她倒水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慎哗啦一声热水洒一脚面，还好这悲剧没有发生，事实证明方便面袋子的质量有保证，倒完热水把袋口一扎，再从王海婷那里蹭一个叉子，这就能吃了。
    三分钟一到，满屋子都是诱人的香气，这时候有人进来的话肯定要大喊受不了，就算是刚吃饱饭也挡不住这种诱惑。
    热汤热面一下肚，再多的负面情绪也都会烟消云散，食物有时候确实是最好的治愈良方。402寝室六个人不约而同从面碗（袋）里抬起头会心一笑，寝室里难得有这么和谐的时候。
    这天晚上的卧谈会一直持续了很久，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仿佛永远也不会冷场，即使是没说话的人也不会再感到被排挤或者被孤立。等向晚惊觉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聊到夜里十二点多了，她刚准备提醒大家该睡了，就听覃雯突然惊呼一声坐了起来。
    “哎！我差点忘了！听说今晚会有月全食！”
    “月全食？真的吗？我还从来没看到过呢！”
    “咱们这里能看到吗？”
    “能！我特意去查过了，咱们这里能看到大部分呢！”
    “天台门是锁的，根本就上不去！”
    “也不是只有天台才能看嘛！”
    “宿舍楼你也出不去啊，宿管整夜都值班。”
    “咱们可以去晾衣服的小阳台啊！”
    覃雯的这个提议让大家眼前一亮，自从吕军的梦游坠楼事件之后，学校为了安全考虑对于天台这种危险等级高的地方都增加了防范，就连他们班一直坚持的观察月相活动都不得不终止了。但是每个楼层淋浴房隔壁的小阳台却是不会锁门的，说是阳台，其实就是一个四面墙壁的天井，也因为这个特殊的造型所以才没有被锁死，平时大家都在这里晾晒一些小件的衣物，寝室里除了宁瑶瑶这个从来不洗衣服的人之外，基本上都是那里的常客。虽然这个小阳台没有窗户，但是不耽误他们看月亮啊。
    想到就去做，402寝室全员都抹黑穿好衣服起床，趴在寝室门口做贼一样的观察走廊。虽然学校要求宿管整宿值夜，但是宿管也不能一直在走廊上走动查寝，大约一晚上会上来看个两三回。此时走廊上静悄悄的，晚上整栋楼的大灯都会熄灭，但是走廊里还是会留下一些安全小灯，就是踢脚线上的那种昏暗的指示灯，勉强也能照亮道路。
    覃雯打头，其他人跟在她后面蹑手蹑脚的一路朝着小阳台前进，半夜里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会有种打雷般的错觉，头一回违反规定跑出来，因为心虚的缘故，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走路时衣物摩擦的声音会随时引来宿管的注意。
    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全员钻进了小阳台，一跟外界的冷空气接触，向晚就不争气的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吓得其他人眼睛差点瞪出来。
    今晚的天空特别的美，群星璀璨反而把月亮都映照的有些失色，六个人仰着头看天，一直仰的脖子都发酸了，可月亮还是好好的挂在天上，一点要被天狗吃掉的预兆都没有。因为怕引来宿管，大家也都不敢怎么说话，看着看着就全都眼皮打架，感到又累又困了。
    “月全食怎么还不开始啊？”
    “就是啊，你的消息到底准不准啊？”宁瑶瑶小小声的抱怨道。
    “准！当然准了！新闻上说了的，4月5号的晚上嘛！”
    “嗯？”有什么东西在向晚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165章 一夜冒险

    “我记得很清楚不会错的，新闻上说就是4月5号的晚上嘛！”覃雯虽然有些心虚，但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信心的，难不成是新闻在骗人？
    “今天几号？”张岚弱弱的问了一句。
    “废话，肯定是5号嘛！”
    相比寝室里的其他人，罗小花因为之前偷摸积攒了不少熬夜的经历，这时候大脑反而是最清醒的，几人苦守不见期盼中的月全食就已经感觉不太对劲，这时候稍微一思考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确实是5号没错，但是才刚过零点啊大姐！”
    一语点醒其他五个女生，覃雯掩面，向晚等深觉智商受到了打击，敢情不是新闻不准，是她们来的太早了！啥也别说了，还是回去睡觉吧，她们肯定是因为太困了所以影响大脑运转。
    可就在大家准备出小阳台回寝室的时候，却听到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一道手电筒的光照在墙壁上，谁也没想到宿管会这时候突然过来巡查，这下要是被发现她们就全得玩完，写检查都是小事，黄老师要是知道了那才是大麻烦。
    怎么办？几个女生面面相觑，越是紧张这时候越是不敢说话，寂静的后半夜一点小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但眼看着宿管朝着她们这个方向已经越走越近了。几人所在的小阳台在走廊尽头，阳台只有一个透明的玻璃门，现在六个人是齐刷刷靠着门边贴墙站着，但只要宿管走到厕所的位置稍微往里一看就肯定会发现她们几个。现在就要赌宿管是不是这么尽职尽责一定要走到底了，关键是万一人家忽然想顺便上个厕所怎么办？
    几人纷纷屏住呼吸同时心跳加速，向晚连眼睛都闭上了，她已经开始酝酿检讨书的内容。
    就在这时候，罗小花同学突然动了，就见她忽然伸手从小阳台上拿了一件不知是谁晾晒忘记收的衣物，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淡定的走了出去。
    “谁在那儿？！”宿管的声音适时响起，同时伴随一道手电筒的光茫找了过来，罗小花瞄一眼宿管此时的位置，好险，还有几步就要走到厕所门口了。
    “是我。”
    “你在这儿干嘛？”为了不惊醒其他同学，宿管压低了声音问道，声音小不代表没有威慑力。
    “起夜上厕所，突然想到有衣服忘了收了。”罗小花扬了扬手里的衣服。
    宿管看了看她和那件衣服，竟然没有疑心，反而点头唠叨两句：“年级轻轻不要总是熬夜，学习再好身体垮了有什么用？”
    罗小花心不在焉的点头做受教状，同时心里默默祈祷，幸好宿管比较善解人意，没有继续再往前走而是跟着她一起往回走，看着她进了宿舍之后就上楼去了，职责所在，她还得继续上去溜达一圈。
    躲在小阳台的五个人听着宿管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再没有什么意外，这才赶紧钻出小阳台往寝室跑，到门口时候罗小花已经在门口开门等着了。
    终于回到寝室里，大家各自瘫倒在床上和椅子上，向晚才发现自己刚才专注的屏住呼吸这会儿都有点喘不上来气了，心脏也跳的很厉害。不过等害怕的劲儿稍微过去了，女生们全都觉得刚才的体验既刺激又有趣，不约而同小小声的笑起来。
    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因为这个小插曲睡意又不知道飞去了哪个爪哇国，卧谈会再次开始，从声音就可以听出大家都是一样的兴奋。
    “小花，宿管怎么没怀疑你啊，这么轻易就相信你的话了？”向晚问出了其他人心里的疑惑。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花……我之前有一次真的起夜时候遇到过一次宿管，她早认识我了。”实际上肯定不止一次起夜的时候遇到，罗小花同学是熬夜学习的惯犯，被宿管抓到也不稀奇，见的次数多了自然就不会奇怪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旦先入为主之后，即使是去拿衣服这样的借口也会被轻易取信。
    “那衣服真是你的啊？”张岚问出了傻傻的问题。
    果然罗小花答道：“并不是，只是随手拿的。”明天一早还得再给挂回去，否则一号楼就得多一个偷衣服贼人，还偷的是内衣，万一传到了宿管耳朵里，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非来。
    “那个，谢谢你啊。”王海婷开口道，“要不是你引走宿管，大家全都得有麻烦。”
    有她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道谢。
    “唔，谢就不用了，咱们不是一个寝室的嘛。”后半句被罗同学说的含含糊糊的，不过其向晚还是清楚的听到了，忍不住会心一笑。
    然而宁瑶瑶却很煞风景的说道：“除非你改邪归正，不要老惦记别人的男朋友，否则就算你刚才还算机智，我也不会接受你的！”
    这个话题让寝室里的气氛凝滞了一秒钟，向晚立马出来解围：“没事没事，可以惦记，反正郑旭没想法就行！”
    “……！！”罗小花听到这话脸都绿了。
    其他人憋笑憋到内伤，最后到底都没忍住哈哈哈的笑出声来，王海婷更是笑的砰砰砸床，动静大的差点又把宿管给引来。
    只有向晚最无辜，一点没发现自己的话有什么可乐的，还试图解释：“你们笑什么呀，我说的是真心的。”
    去你奶奶个腿的真心！罗小花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悲催的发现自己竟无力反驳向晚的话，貌似她说的对，只要郑旭对自己没想法，她再怎么惦记还真都是白瞎。不过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行吧，”宁瑶瑶笑够之后心情大好，决定大发慈悲，“既然当事人都不计较，那我就暂时接受你成为402寝室的一员吧！”
    “呦，瞧把你给牛的，什么时候你成了402的寝室长了？”王海婷抬杠道。
    “你个死胖子不想吃好吃的了是吧？”
    “不许叫我死胖子！你这个白骨精！”
    “什么……？！”
    罗小花听着两人吵起来心中有些微妙，她还是头一回从旁观者的角度听宁瑶瑶怼别人，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之前被宁瑶瑶怼的时候没有人出口相助了，她现在也是一样的，非但没想过要帮忙，还充满了看热闹的心情，这种微妙的转换还真是……挺不错的。
    折腾了一晚上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内的后果，因为还在劳动节放假期间，没有了起床铃之后包括罗小花在内402寝室六个人早上全都起晚了。八点钟上课，罗小花七点五十分从梦中惊醒，然后一看闹钟，嗷的一嗓子就把其他人吵醒了，接下来惊叫声此起彼伏，女生们如同惊飞的蚂蚱，寝室里一片兵荒马乱。
    等她们匆忙从宿舍区跑到教学楼的时候，刚刚好踩上了上课铃声的尾音，在班主任的死亡凝视和警告眼神下总算是坐在了座位上。直到此时此刻，宁瑶瑶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洗脸就这么出现在了教室里，喉咙一哽差点落下泪来，不过转头一看其他人比她还惨，顿时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郑旭头一回见到向晚这么狼狈的样子，眼角眉梢都透着喜庆，实在是向晚后脑勺上两根呆毛直冲天际，太富有喜感了，让他想忍都忍不住。
    总之第一节课402六个人全都魂不守舍，根本就不知道老师讲的是什么。而且更悲催的是，她们又把早饭给成功错过了，算是昨天的晚饭，她们已经两顿都没有好好吃过了，尤其是昨天卧谈会到后半夜其实就已经饿了，只不过全都没好意思说出来，向晚梦里还梦到自己捧了个大鸡腿在啃呢，谁知一觉醒来现实如此残酷，别说早饭了，上课都差点迟到。
    就这她们也只来得及把床铺收拾好，脸都没来得及洗，不是她们有强迫症非得叠被子，而是宿舍有规定，白天所有东西必须放进储物柜，否则有一样扔一样。之前有个寝室女生忘了把枕头放回去，结果晚上回寝室就发现已经被扔到了宿舍区门口大垃圾桶，该女生顿时悲从中来，但还是没有勇气从那个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的桶中把枕头捡回去，据说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枕着衣服包睡的，直到放假回家才拿到新枕头。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之后，女生们都会格外重视这个规定，谁也不想一个不小心晚上缺枕头少被的。所以向晚他们在面临只有十分钟时间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赶紧收拾床铺，把所有东西塞进储物柜。这么一折腾下来基本上也就没有时间给他们洗漱了，也就罗小花因为东西少，还能急行军一样的把水在脸上过一遍算是好歹完成了洗脸的仪式。其他人包括向晚全都只来得及穿好衣服，然后就是一路狂奔。
    第一节课课间，宁瑶瑶终于有机会颤抖着手拿出镜子来观察自己的仪容，顿时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当然不是自杀，她是想把全班包括刚才上课的老师全都杀掉灭口，这样就没有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郑旭笑呵呵上前帮向晚把两根呆毛梳下来，虽然他觉得挺好玩的，不过看向晚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唯一让向晚觉得安慰的就是，因为早饭的时候没有看到她，所以郑旭机智的帮她买了两个糖饼。见到糖饼的向晚一个饿虎扑食，然而没等她咬下去，就见到了五张哀怨的脸凑了过来。
    为了寝室的和谐和团结，向晚含泪把饼给分了，两张巴掌大的糖饼六个人分，结果就是所有人都更饿了，王海婷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一个上午都没动过地方，还美其名曰——节能。
    更悲剧的是，好不容易熬到上午最后一节课，老师还惯性的拖堂了，向晚盯着黑板的眼睛都绿了，看的郑旭心有戚戚焉，决定一会儿第一个就冲出去给女朋友排队打饭。
    可是郑旭的速度再快也架不住老师愣是拖了五分钟的堂，虽然现在只有高三年级和他们一起上课，食堂打饭窗口排队的人还是很多。402寝室六个人眼巴巴的排在队伍的末端，目光差点把食堂大妈给烧穿。
    这一天的午饭连一向省俭的罗小花都难得点了个肉菜，六个人全程埋头吃饭毫无交流，但等吃完的时候却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旁边的郑旭摸了摸鼻子，女生们的友谊有时候还真是奇怪。
    “月全食在今天晚上，这回准没错了！”覃雯还没有忘记她的这个新闻，不过其他人显然是已经怕了。
    “不看！”
    “没兴趣！”
    “你也不许看！”
    大家异口同声的熄灭了覃雯的热情，其实她就算是有心，也没什么勇气再来这么一次，一想到早上班主任在门口看过来的那一眼，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太恐怖了，还是算了吧。
    “毕业班已经在报志愿了，听说学校会在大会议室准备一些学校的简章和介绍给大家看。”
    这倒是大新闻，目前他们这里高考采取的还是先报志愿后考试的方式，所以填报志愿有时候比考试还要重要，关键是要通过几次的模拟考试对自己的成绩有一个客观而正确的认识，这样才不会出现报高了考不上或者报低了留遗憾这种惨事发生，虽然这种事每年总是不可避免。
    去年的时候向晚跟朋友们去一高中看过一次这种为报志愿准备的高考咨询会，当时因为没有什么目标纯粹就是看个热闹。现在虽然说已经感受到了一点高考的紧张，但说到将来要报考什么样的学校，其实大家还是一样的一头雾水。关键问题就在于他们对自己目前的定位并不是很清晰，对一本二本是什么概念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说白了就是对于未来的规划还处于很茫然的状态。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罗小花，她算是少数早已经在心里对未来有了明确想法的人。
    “我们下午一起去看一下吧。”罗小花脸上就带着恶作剧般的笑瞄了一眼郑旭和向晚，哼哼，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距离分手还有多远的距离！

 第166章 背黑锅

    5号下午上完两节课之后向晚一行就去了学校的大会议室，虽然内心仍旧迷茫，但也不耽误他们随大流看个新鲜。
    相比去年一高中组织的高考咨询会而言，大会议室里的规模就有点小儿科了，这里也没有各所大学的展位，只有一排排的宣传海报和学校简章，都被做成了三脚架立式的那种，貌似很随意的被摆放在腾空的会议室里，走进去之后竟然给人一种入了迷宫一样的凌乱感。
    会议室里这时候有很多高三的学生正在认真的研究这些学校，其脸上严肃的表情也顺便感染了向晚等人，虽然他们其实也并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这么严肃。
    重点受到关注的自然是那些如雷贯耳的好学校，清华北大什么的不用看也知道是好学校，就在大家一路走马观花的时候，向晚就发现罗小花竟然对这些重点大学的专业和特色都如数家珍，只要看到的她基本上都能说的头头是道，看样子确实是下过一番功夫好好研究过的，于是向晚自然就顺口问道：“你这么有研究，肯定已经想好要考哪个学校了？快说出来让我们观摩一下。”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很好奇，脸上的表情都有点跃跃欲试，可惜罗小花沉默的一下只报出了一个**师范的名字，这让大家顿时有些迷茫，貌似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些985和211的大学里并没有这么一个名字。
    “**师范是什么学校啊？是我刚才看漏了吗？”覃雯心直口快的说，没有意识到罗小花脸上瞬间落寞的表情。向晚立刻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可是这时候再转移话题大概会更伤人。
    “你的眼睛除了帅哥还能看到别的吗？拜托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暂时放过咱们学校的雄性同胞们吧行不行啊？”宁瑶瑶一开口就把覃雯怼回去了，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也顾不上追问罗小花什么师范学校的问题了，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向晚赶紧趁机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起怎么能大概知道自己能上哪一类的大学。
    “这个就涉及到高考的分数了，其实只有模拟考试的分数才能比较准确的判断，不过要是想现在评估一下也不是没有办法。”罗小花果然对这个很有看法，“主要是要测算一下年级排名，毕竟高考其实都是咱们这些人在竞争，对比年级的名次，再参照往年学校报考的情况就能大概圈一下能考上哪个档次的大学。”
    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听起来还是很玄幻，而且只在本学校参照还是不够准确的，其他高中的学生也是藏龙卧虎的，罗小花想了半天也只能说：“算这些其实也不管用，倒不如你们看看有没有特别合眼缘的学校，或者之前听说过慕名已久的高校，我觉得既然已经身在文a班了，就不妨把野心也放大一点，大不了之后的一年加把劲儿呗。”
    这话说的很有些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向晚清楚的感觉到了罗同学骨子里的那种傲气，只可惜……
    受到罗小花那番话的鼓舞，向晚跟其他女生都各自散开去寻找合眼缘的学校了，等郑旭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正站在一张宣传海报前面看的认真，见到他的时候连表情都很兴奋。
    “你看，这是我表姐当时想考的那所大学，很漂亮吧！”
    郑旭认真看了看这幅海报，不得不承认真的很漂亮，红瓦蓝天，再配上大海的远景，就像明信片里的风景画一样。
    “你喜欢大海？”
    “嗯！我从来没见过真的大海，好想去看看，要是能考上这个学校就好了！”
    郑旭看她是真的很喜欢的样子，到现在眼睛还黏在上头拔不出来，不由自主的也认真看起了这所学校的简章。这学校虽然名头没有那么响亮，但其实正经是集合了985和211的重点大学，再往下看历年在他们城市的招生录取分数线，郑旭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平均最低的一年也要580分之高，而且也不知道人家招不招体育特长生……
    大家逛完之后一起汇合的时候，郑旭就看到罗小花一副了然的样子在旁边幸灾乐祸，不禁苦笑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笑的这么明显，你是知道我不打女生是吧？”
    “我早说过了，你跟向晚早晚得分手，我只管耐心等着就行了。”
    “喂，你要不要这么自信？”
    “你敢说如果没有向晚的话，你真的不会选我吗？”罗小花认真的盯住他的眼睛，见郑旭难得颇有些狼狈躲到一边，不禁得意的一笑，在向晚察觉到异样之前转开了视线。
    郑旭心里松了口气，他很明确自己是喜欢向晚的，但是不可否认，罗卿给他的第一印象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也是他之前会多事的帮忙的一个原因。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在罗卿跟向晚之间，他明确的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看完了学校的简章，其他人回宿舍学习，向晚仍旧跟郑旭去食堂单独开小灶。等向晚从放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立马就发现了郑旭的不对劲，稍微一想就知道问题所在了。关于两个人的将来，的确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怎么，某人是不是感觉受到了打击？”
    向晚趴在桌子上调皮的冲他眨眼睛，这样子的向晚倒是很少见，郑旭对上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索性演起戏来，装出一副哀伤的样子捂着胸口道：“是打击的不轻，心都已经千疮百孔了。”
    “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看一看。”
    “哇，你这人太残忍了吧，居然要看别人的心，还是一颗受伤的心！”郑旭趁机谴责道。
    “别人受伤那叫千疮百孔，你的话恐怕是七窍玲珑更贴切一点！”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女侠好厉害的眼神！”
    “当然了，就算你有一万个七窍玲珑心也逃不过我的慧眼！”
    郑旭看她趴在桌上笑的得意样子，忍不住也把头伸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肉麻道：“我就没想逃。”
    此时两人坐在食堂的隐秘角落，向晚左手边靠着墙壁，右手边空无一人，对面就是郑旭，他的人影整个把向晚笼罩在里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可闻。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这种公众场合如此亲密，虽然知道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这里，但向晚还是悄悄羞红了脸。
    “乖，闭眼。”
    这个坏蛋！向晚在某人的手臂上掐了一把，换来对方的一声轻笑。
    这种羞羞的情绪一直伴随着向晚持续了一整个下午，某个坏蛋一直在桌子底下牵着一只手不放，大大降低了两人的学习效率。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向晚要回宿舍跟室友一起，郑旭还是不依不饶的拉着小手要送她，就在这时候食堂一扇窗户外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郑旭反应堪称迅速的把向晚一拉一拽，用自己身高结结实实挡住她，然后抄起手上的书遮住向晚脖子以上部位小声严肃喊道：“快跑！”
    向晚站在原地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脸都白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跑，食堂就一个门，这时候往出跑肯定被堵个正着，跑也没有用啊。
    这时候救星来了，一大波学生迎面走进食堂准备吃饭，这是向晚唯一的机会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人堆里一挤，幸亏她长的小个子矮，胆战心惊从人群中挤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班主任黄老师气势汹汹跟她擦肩而过。向晚当时心都要到嗓子眼了，头也不敢回就跑回了宿舍。
    郑旭见她跑掉了心里一松，暗自庆幸今天补习的是英语，所有课本里就数英语课本又大又厚实，遮个脸什么的真心好用。
    黄老师黑着脸站在他面前左右张望，奈何向晚早跑没影儿了，他们的位置正好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饭点不断有学生络绎不绝的进来吃饭，郑旭一个人的时候可一点也不怕她。
    再说向晚一路被鬼撵一样跑回宿舍，脸上吓得一点血色都没有，把寝室几个人吓了一跳，再一问清楚前因后果，除了宁瑶瑶和罗小花，其他人的脸也跟着白了。
    “老班看见你了？”宁瑶瑶甚至有心情追问细节。
    向晚先点头再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根本就没看到老师，郑旭让我拿书挡着脸我才发现不对劲。”
    “也就是说她没看到你的正脸呗，”宁瑶瑶下了结论：“不用怕，她肯定没看到你。”
    “可她看见郑旭了啊！”
    “她又不知道郑旭的女朋友是你，除非……有人告诉她。”
    “……”向晚想哭，他们现在可是一点也不低调，班里同学几乎都知道，应该不会有人跑去告诉老师吧。
    “不对呀，”覃雯突然叫了起来：“老班她知道郑旭的女朋友是谁，不对，是她以为自己知道是谁！”
    “你说什么呢？”王海婷听的一脑袋问号。
    “哎呀！”宁瑶瑶却明白过来，刷的一下看向罗小花，“老班肯定以为郑旭跟罗小花有一腿！”
    罗小花脸一黑，虽然她是很想有一腿，但是从来没想过要给某人背黑锅。
    覃雯拍了大腿嘿嘿一乐：“向晚你放心吧，你是安全的！”
    这回向晚的脸也跟罗小花一样黑了，被班主任误会男朋友跟情敌是一对儿这种事，想想就不开心，可是她又不能跑过去跟班主任说其实自己才是正主，那不成傻子了吗？
    宁瑶瑶摸摸下巴深思片刻，大手一挥：“走，咱们吃饭去吧！”看热闹要趁早，不看白不看。
    “我不去！老师现在肯定还在食堂呢！”向晚拒绝。
    “别傻了，如果刚才老师看到你了，你去不去食堂结果都一样，如果她没看到你，你不去食堂吃饭才更可疑。所以现在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一起去食堂吃饭，顺便验证一下老班到底有没有看到你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宁瑶瑶的分析有理有据让人反驳不能，向晚只好心惊肉跳的回到了食堂。
    黄老师果然还在，402六个人排队打饭的时候找到了她跟郑旭，让向晚心虚的是他们现在坐的位置就是之前俩人牵小手的位置。宁瑶瑶果然很大胆，打好饭之后直接就朝着黄老师的方向去了，向晚无奈跟随，幸好宁瑶瑶还没有大胆到直接坐过去，而是选了他们附近的座位坐下了，这个距离正好能让黄老师看到她们。
    “通过我的观察，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宁瑶瑶坏心眼的道。
    向晚很识趣的把自己盘子里唯一的一片瘦肉夹了过去，宁瑶瑶这才满意的道：“好消息是现在可以肯定老班当时并没有看到是你。坏消息就是她现在最主要的怀疑目标果然是罗小花同学。”看样子郑旭的嘴很硬，黄老师没能从他身上得到任何线索，只能根据运动会那时候罗同学露出的蛛丝马迹做出尚且合理的推测了。
    罗小花顿时如鲠在喉，盘子里的饭都不香了，被宁瑶瑶这么一说，果然感觉黄老师的视线频频在她身上扫过。郑旭大概以为老师在看向晚，脸上的表情都有点要绷不住了，不过这在黄老师看来就更像是印证她的猜测了。罗小花觉得，这个黑锅看起来自己是背定了……
    “老师我饿了！”郑旭一嗓子把黄老师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就算早恋也没有不让学生吃饭的道理。此时黄老师该问的也都问了，也观察了半天，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成算，于是就大发慈悲的放郑旭去吃饭，自己反而离开食堂了。
    她这一走郑旭心里更毛了，向晚等人在附近坐着也不敢贸然过去，万一黄老师躲在暗中观察呢？要是突然杀一个回马枪这谁也受不了啊。向晚坐立不安的戳着筷子，她盘子里的菜已经都被戳的没眼看了。
    郑旭只好一个人去打饭，回来的时候路过向晚他们的桌子差点跟着坐下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脚强行拐了个弯又坐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他也担心，总觉得黄老师刚才好像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似的，不会是真把向晚认出来了吧？郑旭烦恼的想。

 第167章 电话

    一直到吃完晚饭向晚和郑旭也没敢凑到一起说上一句话，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各自回了寝室。
    罗小花忍不住在旁边添乱道：“实在不行我去找郑旭帮你传话，反正我这黑锅估计也跑不了了。”
    向晚听到这话眉毛都差点打结，还是宁瑶瑶看不过去说了一句：“你不会打电话呀？”他们学校唯一人性化的地方就是给每个宿舍都安装了一部电话。
    “电话不是只能接不能打吗？”
    宁瑶瑶目光怜悯的解释：“是不能打外线，但在学校内部是可以互相打通的。”
    向晚简直惊呆了她居然都不知道！再一看寝室里的人除了罗小花之外全都一脸心虚的表情，瞬间恍然大悟，覃雯作为消息小灵通肯定早知道这事了，敢情就瞒着她一个人呢。
    面对向晚哀怨的眼神，宁瑶瑶等仰头看天，没办法呀，寝室里就向晚有男朋友，这要是发现了这种神奇的功能还不得每天公然虐狗？这谁受得了啊。其实电话能在各个寝室之间免费互通的真相也是被一对小情侣无意中发现的，从此就成了有情人之间默契的秘密，学生们全都不敢张扬，生怕学校反应过来之后把这条唯一的捷径都给掐灭。
    也就向晚傻傻的老实巴交惯了，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按说郑旭应该是有机会发现这个福利的，但是自从吕军出事之后，他跟李奇和张宁又从406重新搬回了405寝室，405有个薛明整天霸占着寝室电话，有时间就等着接外校女友打来的爱情专电，所以压根就没机会发现。
    向晚顾不上讨伐室友们的私心，赶紧尝试着给405打电话，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起来了，薛明有点贱贱的声音在电话里甜的发腻。
    “亲爱哒，有没有想我？”
    “咳……”向晚尴尬一会儿硬着头皮道：“那个薛明啊，我是向晚，能帮我叫一下郑旭吗？”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就听薛明夸张的声音嚎道：“郑旭！你***的！老子没脸见人了！”
    “喂？”过了好一会儿郑旭才狐疑的接起电话，听到向晚的声音立马转变成惊喜，两个土老冒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都很兴奋，前五分钟全是毫无意义的各种废话，期间一点正事儿都没提到。直到宁瑶瑶实在听下去一声咳嗽表示提醒，向晚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真正目的。
    听说班主任确实应该没有看到向晚的时候，郑旭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又听说老班很可能会怀疑到罗小花身上，俩人又挺郁闷。这种事既不能承认，也不能解释，可是就算不承认老班也不会信，解释了向晚就得倒霉。想来想去这事都似乎无解，除非罗小花或者班里其他同学跟老师告密说出真相。
    然而罗小花同学除了一开始知道要背锅的时候有点郁闷之外，现在已经十分坦然和愉悦的准备好要背这口锅了，而且不管她是承认还是澄清，估计班主任也都不会相信。至于其他同学，郑旭只能安慰向晚班里同学都是好同志，肯定不会出卖他们。
    安慰完向晚，郑旭自己心事重重挂了电话，身后早等不及的薛明一个劲的埋怨他聊太久，被寝室其他人同时鄙视，这家伙自己一聊起来就不管人民群众的死活，现在居然好意思说别人。
    李奇问起来，郑旭就把事情说了，跟女生们不同的是，男生们纷纷表示了对此事的喜闻乐见和幸灾乐祸，作为单身汉的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看有女朋友的人倒霉，同时李奇给郑旭做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得意忘形。“秀恩爱死得快”这句话可是经过了无数事实验证的，不低调就得有面对一切疾风暴雨的准备。
    不过对于罗小花可能会背锅这件事几人明显有了很大分歧，尤其是大家全都知道张宁好像是对罗小花有点那个意思，张宁这人平时话不多就爱玩游戏，虽然没有掩饰过自己对罗小花同学的心思，但是试探几次没得到回应之后，也不见他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好像就那么不了了之的一样。郑旭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准张宁的想法。
    一晚上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但向晚和郑旭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果然第二天班主任就把郑旭叫到办公室去了，一番软硬兼施的审问也没有问出女生的名字，无奈黄老师是真没看清对方的模样长相，就算心里猜是罗小花也不敢轻易就下结论。没办法，黄老师只好让郑旭在教室罚站，然后逐一把班干部叫过去谈心，试图从群众的角度挖掘出更多的线索。
    放假期间班里没有班长，最先一批被叫过去的就是团支书张岚和学习委员覃雯，这两个人注定会让黄老师一无所获，不仅如此，一不小心还会有被其误导的可能，谈完十分钟之后黄老师甚至差点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压力太大导致眼花看错了，其实当时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女生存在？
    之后的生活委员蔡晓玲因为自己跟杨帆就有鬼，自然不会出卖任何一个同胞，至于文艺委员范东辉已经被同寝室的郑旭完全收买了，不仅不会出卖好兄弟，还一直在班主任面前强调郑旭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大好青年，就差给他发个模范奖章了。
    黄老师问了一圈班干部之后无果，又想到了薛明这个疑似打入内部的活跃分子，考虑到其身为教师子女的特殊身份，也许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点突破口。可惜薛明装傻的功夫实属一流，他深知自己满头都是小辫子，别人不来告发自己都要烧高香了，他可是坚决不会转行做“人奸”的。
    黄老师问起：郑旭平时都跟哪个女生走的比较近，薛明就答：郑旭跟好多女生都走得挺近的，没办法谁让咱们班阴盛阳衰呢。黄老师又问：那你觉得郑旭和罗小花是不是在谈恋爱啊，薛明就一脸惊讶的反问：有这事吗？哎呀这可是大新闻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最后黄老师彻底放弃了，一边警告他回去不要乱说话一边把他放走了。
    没有当场抓住现行就是这点不好，黄老师想来想去也只能对郑旭同学严厉警告一番，表示“我会一直持续关注你”，然后让其上交一份检查之后，此事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黄老师的想法是一切要看成绩说话，等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如果郑旭成绩下降明显，那她就要老账新账一起清算，再请家长也不迟。
    警报解除，但郑旭和向晚又仿佛回到了之前假装分手的那段时间，只不过这次被黄老师紧盯的人从向晚变成了郑旭，如果黄老师的想象力再丰富一些，没准就能把他们俩联系到一起，可惜黄老师已经先入为主把怀疑对象定格在了罗小花的身上。
    劳动节假期补课剩下的几天时间，郑旭也不敢再去食堂上自习了，自觉乖乖的待在教室里，402寝室全体人员为了给向晚打掩护也全都留在教室，人一多起码不会太显眼。有时候王海婷还主动帮他们把风，郑旭就趁机拉拉小手什么的。后来郑旭跟薛明协商了一下电话使用权，偶尔还能跟向晚打电话聊会天，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俩人感情反而更加如胶似漆，所以说有时候外界的阻力反而会成为感情的催化剂。
    五一劳动节别人都放了七天的长假，向晚他们不仅没享受到假日的福利，反而因为补课的原因一连在学校住了快半个月才被放回家，此时学生们从家带来的各种福利几乎已经全部被消耗干净，向晚已经动手洗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衣服，要不是床单什么的太大的实在是不好洗，她早已经忍不住给扒下来洗刷了。
    在向晚住校期间她还错过了姥爷的生日，细心的舅妈李芸还没忘让李力玮给她送了一块小蛋糕以示慰问，同时向晚也知道了，还不到两个月大的万可欣小朋友如今已经学会爬了，可以想见将来会是一个活泼乐观的小猴子。
    这次周末放假向晚跟着父母去看望了瘫痪在床的爷爷，姑姑向卫红比前几个月看起来更精神了些，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操持，把爷爷奶奶照顾的特别好。老房子楼层高不方便爷爷下楼活动，姑姑就坚持每天陪爷爷在屋子里活动，等向晚爸爸或小叔放假的时候就会带着他们一起去医院进行康复治疗，向晚爷爷自己也很坚强硬气，不想今后的日子都在轮椅上度过，所以也一直在努力配合儿女，如今已经能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吃饭了，偶尔还可以扶着家具在屋子里慢慢走动。原来说话都很含糊，这一次向晚发现自己已经能跟爷爷正常的对话了。
    老爷子的逐渐好转让大家都很高兴，向卫红自然功劳最大，两个弟弟都对姐姐心悦诚服。向晚发现姑姑是属于那种越是被生活磨砺越能发光发热的人格，每天照顾两位老人，还有一位瘫痪在床，其实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不仅要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打扫，还得喂药喂饭，晚上睡觉都要竖着一只耳朵保持警醒。向晚爷爷就是再瘦也有百十多斤，姑姑要全靠自己的力量把老人家从床上搬到轮椅上，每天重复不知道多少回。然而就是这样的劳累，反而让姑姑越发精神干练了，她虽然人清瘦了，但是看起来却比之前更健康。
    向晚因为住校的原因跟表姐的联系没有之前那么频繁，每周放假回家的晚上都要跟她打上好久的电话。冯玥这个学期在课余时间很积极的参加各种社会实践，说白了就是在打工，她给人当过家教，也在快餐店里干过一段时间，甚至还当过一回平面模特，她在尽可能的丰富自己的阅历和见识，并且在这些忙碌中让自己慢慢成长。从交谈中向晚知道，表姐虽然才上大一，却已经要开始为更远的将来进行规划里，她如今所做的所有的积累都是在帮助自己判断和选择一条更加适合自己的路。
    听说王亮曾经去学校找过表姐，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向晚能够感觉的到如今的表姐正野心勃勃的憧憬着未来，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什么儿女情长，过去那些似乎困扰过她的问题全都变得有些微不足道。向晚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她想，只要表姐是高兴的，那应该就不是坏事吧。
    随着天气渐渐热起来，高考已经越来越近了，刚刚进入六月份，高三年级就结束了最后的冲刺，到了收获的时候了。文a班就在高三的隔壁，这时候每个毕业班都在最后的总结与告别，各班班主任们在讲台上最后一次激励和鼓舞大家的士气，此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一切都交给他们自己和老天的安排。
    向晚坐在班级里听着外头传来的各种声音，她知道高三年级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校回家，在高考之前的这最后几天他们将在家中独自度过，准备迎接即将会改变他们命运的重要时刻。
    有人在走廊里发泄似的放声大哭，有人互相拥抱打气，有人充满迷茫和不安，但不管怎样，墙上那张贴着高考倒计时的计时器都已经只剩下“三”这个孤独的数字了。
    毕业班走了，宿舍区瞬间变得冷清起来，诺大的一号楼里只剩下文a班的22名学生和几个转校生，厕所和淋浴间忽然变得空荡荡，再也不见了昔日众人排队时的盛况。向晚独自从一楼爬到四楼的时候，耳边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孤零零的回荡在楼道里，在此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宿舍楼是这么的大而空旷，这种感觉让她莫名有些怅然。
    “向晚，你要去厕所吗？”这天晚上熄灯之后，下铺的宁瑶瑶忽然趴在她床头小声问道。
    向晚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她的错觉吧，她竟然仿佛隐约从宁瑶瑶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胆怯和可怜，好像生怕她会拒绝似的。
    嗯？向晚忍不住想，宁瑶瑶她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第168章 闹鬼

    因为白天学校毕业班的学生们全都搬出了宿舍区，晚上402寝室的卧谈会主题就全都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陡然空旷清静下来的宿舍楼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伤感，所以这个话题没聊多久，大家就不约而同的都不在说话。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一个人发呆，向晚安静的躺在床上，脑子里却闹哄哄的思绪早已不知飞到了哪去。此时的毕业班景象就是明年这时候他们自己的缩影，向晚忍不住将自己带入其中，想象着自己离开宿舍时候的场景。除了这些，她也想到了跟郑旭的分别，虽然她一直表现出对罗小花预言的不在乎，但实际上分手的阴影始终都笼罩在她心头。
    夜晚有时会将悲观的想法放大很多倍，向晚在自己酝酿出眼泪之前果断的收回思绪，强迫自己去想一些令人开心的事。
    就在这时候，睡在她下铺的宁瑶瑶忽然趴在她的床头小声道：“向晚，你要去厕所吗？”
    向晚熄灯前已经去过了，不过透过月色看宁瑶瑶的表情总感觉有点可怜兮兮的，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睡意，本着好朋友就要一起去厕所的原则，向晚点了点头。
    宁瑶瑶见她答应了心里一松，等向晚从上铺爬下来的时候，却听张岚弱弱的开口道：“你们是要去厕所吗？”
    “嗯……”
    “太好了！我也去！”张岚雀跃的翻身从上铺往下爬，同时她下铺的王海婷也一跃而起：“还有我！”
    “？”虽然不太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强烈，不过向晚也没忘了寝室的和谐，转头问肯定也没有睡着的罗小花：“你去不去呀？”
    罗小花早就在纠结要不要跟随大部队一起，一听向晚问马上默默起身跟上，动作之敏捷让向晚十分羡慕。
    去厕所的个人行为一下子变成了一次集体行动，六个人人手一个手电筒，顿时连走廊都显得不那么黑了。厕所里面是有灯的，一进去向晚就感觉其他几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禁好奇道：“你们今天好奇怪啊，怎么感觉是在害怕似的？”
    “难道你就不觉得空荡荡的宿舍楼有点可怕吗？”张岚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什么好怕的？”她们搬进来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这里不是应该早就熟悉了吗？
    “就是，就是好像有那个。”
    原来熄灯之前洗漱的时候，张岚在厕所里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后来宁瑶瑶证实她也听到了怪声，当时向晚在跟郑旭打电话，寝室里其他人因为好奇就一起结伴去厕所里探险了。
    如今四楼一整层只有文a班的四个寝室有人住，二十二个女生稍微错开一点时间，基本上都不会出现排队的现象，厕所和淋浴间突然空旷起来大家多少还有些不适应，这时候听到厕所隔间传来奇怪的声音就难免会好奇。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五个带着猎奇心态的女生一起壮着胆子找到了发出怪声的隔间，结果推开门却什么也没看到。
    “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那声音还在，差点吓死我们！”张岚现在回想起来还脸色煞白，同时伸手指给向晚看：“就是那间！”
    向晚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是距离厕所门最远的一个隔间，而且其他隔间的门都是不到棚顶的那种镂空设计，只有这一间关上门之后是完全封闭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相比其他隔间门都是半开的状态，这一间的门却是紧紧关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里面有人。
    “也许是有老鼠什么的？”向晚提出疑问。
    “绝对不是。”这次回答她的是罗小花同学，几个人里最不怕这些蛇虫鼠蚁的就是她，所以当时发现隔间里没人的时候，他们也以为是闹了耗子，罗小花就自告奋勇的拎着拖把进去找了，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真有耗子早就被我给捅出来了，就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耗子，可是那怪声就是一直存在。
    “呜呜咽咽的就像是女鬼在哭一样……”宁瑶瑶极小声的说着，就像生怕被人听到一样。
    本来向晚还没觉得怎么样，被她这么一说却立马感觉后脖子一阵晾嗖嗖的，一时间以前看过的各种僵尸片、鬼故事什么的全都在脑子里轮番上演，也不必真有女鬼出来吓人，只要再这么想下去，她自己就能把自己吓个半死。
    “你们别说了！咱们赶紧上完厕所快回去吧。”王海婷显然被吓得不轻，声音里都带着急切。其实不必她说，大家的动作都十分迅速，甚至连隔间的门都没敢关，反正都是女生这时候也顾不得害臊什么的了。
    洗完手往回走的时候，几个人几乎是逃命一般的往宿舍里冲，向晚虽然最怕鬼，但毕竟没有亲耳听到那个怪声，而且这情形总会让她想起初中女厕所的那次乌龙，这么一想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结果就在她们马上要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一样，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分外瘆人。
    “啊！”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其他人不约而同开始跑起来，向晚最后一个进门同时迅速把门关上，也顾不得不许锁门的规定，一伸手就把门锁锁死了。紧接着大家各自做鸟兽散，全都以敏捷的身手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手电筒的光茫在屋子里来回乱晃，反而给人一种更加恐怖的即视感。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纷纷把手电筒关掉，屋子里没人说话，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喘气声，向晚鸵鸟一样的把自己包进被子里，忍不住手脚都在发抖。
    “张岚～我想上去跟你一起睡～”王海婷突然说道，可还没等张岚有所回应，她又自己先否定了这个提议：“不行，我爬不上去！”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让其他几人听着都有些哭笑不得。
    幸好张岚十分够义气，窸窸窣窣的从上铺直接爬了下来：“还是我去你那里吧。”
    王海婷破涕为笑，努力的把身体往床角缩进去，试图给对方腾出空间，等张岚一下来就把她当成抱枕一样的抱住了。两个女孩子互相依偎着，暂时抵御了因为离门太近而产生的恐惧感。
    接下来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似乎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把什么不好的东西引过来似的，连罗小花也不敢再熬夜学习了，因为她没有胆子一个人去厕所。向晚就这么蒙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铃声响起的时候，向晚一头汗的坐起来，昨晚睡前的经历让她几乎做了一夜的噩梦，此时精神还有些恍惚，再一看对面的罗小花也是一样脸色苍白，甚至都没能向往常一样去晨跑。
    过了好一会儿，走廊里也没有出现像以往那样人声鼎沸的景象，偶尔能听到几声门响还有零星的脚步声。向晚磨磨蹭蹭的穿衣服起床，竟然有些怀念以前兵荒马乱的日子，总之怎么样都比现在这种闹鬼的气氛好太多。
    人多力量大，而且又是白天。402寝室全体成员互相壮着胆一起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顺带完成洗漱。她们在厕所里遇到了其他的同学，大家互相聊着天热闹起来才渐渐感觉好一些。
    白天一如既往的正常上课，可是对向晚她们来说毕业班离开学校所带来的后遗症却有增无减，因为不仅是宿舍楼变得空荡荡，这边的教学楼也同样空荡荡。整个东侧教学楼如今只剩下她们一个班级，区区三十几个人的班级顿时如同一叶孤独的小舟，下课时连走路都带着回响。
    老师们拖起堂来更加顺手了，走廊里甚至不会有其他班级下课后产生的噪音干扰，因为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自从怪声事件，连白天去厕所都变成了一件有些恐怖的事，向晚几个人不得不始终抱团一起出去。幸好大家已经对女生们集体去厕所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虽然六个人一起这种规模还是会有些令人侧目。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文a班宣布正式进入了高考总复习阶段，之前的疯狂补课赶课时的行为没有白费，他们至少比普通班级提前了一个多月进入复习阶段。因为时间相对充裕，第一轮复习阶段将稍微放缓节奏，每个人都有机会把所有课程从头到尾重新整理一遍，这对郑旭等基础非常不牢固的同学来说是一次十分关键和重要的时间段。
    同时文a班的两位班主任经过讨论决定把学生们分成几个学习小组，让大家共同进步互相监督促进。相比于向晚她们自发组成的学习小组，这个有官方认证的学习小组是以宿舍为单位组成的，这种分法虽然难免会有不均衡，但却很实用，毕竟同一个宿舍的在一起总是要比较方便一些。这个分组一经成立，几乎马上就取代了原本的学习小组。
    女生四个宿舍也就是四个小组，男生两个宿舍分两组，一共六个学习小组之间还存在着竞争关系，之后每个星期班里都会进行一次考试，平均分最低的小组将负责下一周班里所有的值日生工作，平均分最高的一组可以享受一周内任意一天不参加晨跑的豁免权。
    不参加晨跑就表示可以多睡一会儿懒觉，这对于他们来说诱惑还是蛮大的，虽然只有一天，但也聊胜于无。关键还是谁也不想当值日生，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准就会连续一直打扫卫生。班里同学们联合起来抗议了几次全都铩羽而归，班主任的态度很强硬，直言不同意的人可以离开文a班，瞬间就让所有人都闭嘴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向晚她们寝室只有一个宁瑶瑶算是成绩比较差的，但是有其他几人的高分在，平均分就算是不能最高也不至于会最低。郑旭他们就比较发愁了，郑旭自己在班里的排名就很勉强，更何况他们寝室还有一个李奇，这货可从头到尾都是班里的吊车尾，还有薛明也不过是班里的中流水平，就算有个年级第一的杨帆在，也架不住这么多人拉后腿。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无所谓，但如果会连累同寝室的人一起做苦力当值日生，这压力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杨帆伸手扶额，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他也不能再自扫门前雪了，好在接下来是要进入复习阶段，考试也是有针对性的，如果好好配合的话，也不一定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于是405寝室开了一次全体大会，杨帆被封为寝室长兼学习小组组长，在征求过大家的意见之后他制定了一份极其详尽的时间表，要求大家严格按照计划执行。这计划到底有多详尽呢，郑旭给向晚打了个比方，在李奇的时间表里，他要在蹲大号的时候背完至少5个单词……
    向晚对此只能表示出深深的敬佩，同时也把这件事分享给了寝室的其他人，尤其是宁瑶瑶同学，言下之意就是，你看人家都已经努力到这种地步了，咱们是不是也至少要努力一下？
    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宁瑶瑶同学勉强同意表示会尽量努力。
    1号楼四楼的怪声仍然存在，向晚她们晚上还是不敢一个人去厕所，所以基本上熄灯之前大家就都收拾妥当乖乖待在被窝里，连罗小花都已经彻底放弃了夜里学习的打算。但是凡事还是会有意外，人有三级有时候也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这一晚无论向晚多么努力还是无法忽略想要去厕所的欲望，在床上翻了第n个身之后，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向晚知道自己是肯定忍不下去了，本着早去早回的侥幸心理，她终于勇敢的准备去厕所了。
    不好意思叫醒熟睡的室友，向晚只能一个人哆嗦着举着手电筒走在走廊上，一路都在心里默念上帝耶稣玛丽亚满天神佛如来大地。总算有惊无险的进了灯火通明的厕所，转身进了一个隔间。然而就在她刚刚蹲下没几秒钟的时候，厕所里就响起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吓得她顿时汗毛倒竖。

 第169章 独木桥

    夜里十一点多，一号楼四楼尽头的厕所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寂静的晚上显得格外吓人，向晚此时就躲在其中一个隔间里吓得双腿发软、浑身汗毛倒竖。
    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个隔间的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可向晚却清楚的记得她进来的时候有仔细观察过，厕所里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别人，而且刚刚她进来之后也没有听到有脚步声。既然不是有别的同学进来，那隔间的门总不会是自己打开的吧？
    莫非真的有鬼？这个猜测顿时让她浑身僵硬起来，更是一动都不敢动了，唯一庆幸的就是她进来之后就把隔间的门锁上了，可是如果真的是鬼，门锁真的有用吗？
    向晚在上锁的隔间里抖成一团，耳边也没有错过外头陆续发出的声响，那呜呜咽咽的声音似乎更大了一点，间或还有模糊的人声，更可怕的是居然还有咀嚼声和吞咽的声音，向晚不禁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些恐怖片的场景，那些滴血的獠牙和血淋淋的骨头和血肉幻灯片一样的在她脑海中闪现，丰富的想象力此时起到了绝佳的恐怖加成效果。现在她只希望如果对方真的是某种可怕的东西的话，最好永远都不要发现自己就好了。
    可惜她的祈祷没有生效，很快她所在的隔间就被什么用力的推了一下，向晚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咦？里面有人？”
    没有没有！向晚下意识的摇头，紧接着忽然意识到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而且既然说话了那肯定就不是鬼。既然不是鬼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向晚给自己壮了壮胆一咬牙就解锁打开了门。
    “咦？！”隔间里外的人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讶的神色。向晚很快就认出外面站着的两个人正是她的同班同学万芳和辛蓉，除了他们俩之外，地上还有一只纯白色的小猫，此时正埋头跟一根火腿肠奋战。
    小白猫有两只蓝色琉璃一样的大眼睛，一边吃东西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可爱的小模样瞬间就把向晚给萌翻了，方才的恐怖气氛也顿时一扫而空。
    原来这两天厕所里的怪声来源就是这只小猫，万芳和辛蓉是第一个发现它的，当时它就躲在尽头那个隔间的棚顶上，从小猫身上的干净程度以及并不怕人这点来看，她们猜测这是一只被高三某位学姐刚刚遗弃或者弄丢的宠物。
    宿舍楼是明令禁止不许养宠物的，所以他们也不敢把猫带回宿舍，只好半夜偷偷跑来喂食，又因为怕影响别人休息，两个人都刻意放轻了脚步，所以向晚才没有听到声音。至于呜呜咽咽的声音也是小猫发出来的，透过隔间的层板之后就变成了一种可疑的声响，倒是让不明真相的群众产生了一些误会。
    厕所怪声之谜终于解开了，第二天一早向晚就把真相告诉了室友们，大家一脸惊奇的在向晚的指引下找到了那只漂亮的小白猫，小猫也凭借自己的可爱成功俘获了几人，从此又多了几个饲养员，隔三差五总是会给它送吃的，这小猫也机灵得很，从来都没有被宿管发现过，也就避免了被赶出去的悲惨命运。
    六月7号和8号两天是高考的日子，二高中作为考场自然要全部封校清场。向晚她们也因此得以放假回家了。而厕所隔间的小猫则被万芳藏在书包里暂时带回了家。
    今年的高考与往年貌似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a班跟毕业班在一起补课、住校的时间长了的缘故，向晚对于这一次的高考总有一种很强的代入感，她甚至在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失眠了。
    她想起在食堂里见到的一对对高三的情侣们，尽管学校和老师们三令五申的禁止早恋，但其实少年们纯真而炙热的感情是任何规定和条文都禁止不了的，反而越是禁止越是会激发起大家叛逆的思想，所以常常有学生宣扬，没有谈过恋爱的高中是无趣的高中，是遗憾的高中。然而年轻的感情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高三年级填报志愿的那几天其实也是分手率最高的时间，就好像大家都突然之间看清了彼此的差距和未来的渺茫，现实陡然间化为实质展现在眼前，过去那些虚无的爱情和甜蜜瞬间就变成了昨日黄花。
    或许更多的人只是因为害怕对方先一步提出分手，所以不经意间就变成了两个人最后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大家转眼就各奔前程、分走东西。也有始终坚定不移的相守和期盼，彼此怀揣着对未来的希冀和畅想，盼望能够一起走向更远的将来。
    有人说高考是一座独木桥，无数人早在河对岸就已经失去了继续前行的资格，更多的人则在过桥的途中跌落河水漂向不可预测的远方。这座独木桥不仅会淘汰对手，有时也拒绝相守的可能，前方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想要过桥的人都觉得那将是片乐土，所以宁愿抛下所有的负累也要走过桥去。
    实际上人生今后又不知还会有多少这样的独木桥，蓦然回首的时候，谁也说不清会不会遗憾或怀念曾经那些被自己抛弃过的所谓“负累”。
    高考就在无数人的悲欢离合中过去了，等到这个学期过去之后，二高中又将迎来新一批学生们，而向晚她们则会变成别人口中的毕业班。
    下个学期宿舍区才会迎来新的住客，暂时则还是只有文a班和几个转校生，教学楼东侧也将要保持着寂静的样子，直到新的高三年级搬迁过来。文a班就在这样的鹤立鸡群中作为一个特殊的班级存在着。郑旭寝室的学习小组在连续半个月平均分倒数第一之后，终于在这一个星期迎来了一次逆袭，李奇捧着自己的考试卷子差点洒泪当场。天知道这半个月他的精神压力有多大，因为愧疚，每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他都主动承担起大部分的工作，甚至一度以为他们寝室永无出头之日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可接替他们的倒霉蛋就不是这么想了，这一回倒数第一名的是万芳和辛蓉所在的404寝室。其实男生405寝室和女生404寝室的平均分数一直都只有毫厘之差，405有年级第一的杨帆，也有倒数第一的李奇，404则有年级第二的豆瑾和偶尔会倒数第一的万芳，万芳也跟李奇一样是体育生。
    文a班三个体育生一直是两个班主任的心头大患，因为有之前体育生考上北大的特殊先例在前，所以才会特别选拔了他们三人进入文a班，但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成为北大苗子的希望，校长的一个侥幸心理，却着实让黄淑芬和马青两位老师伤透了脑筋。
    底子薄、基础弱，平时还要匀出大量的时间用于训练，虽然学习才是重中之重，但是对于体育生来说，成绩也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当训练和学习产生矛盾和冲突的时候，老师们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拿把斧子把学生一劈两半吧。
    体育生的难处老师们都知道，但是文a班的成绩也是要保质保量的，否则就无法跟全校交代，更加无法使普通班的学生们信服。要知道一个只有33人的班级，被三个体育生的成绩一拉实在是一件相当要命的事情。
    以寝室为单位组建学习小组其实是老师们早就已经产生的念头，在安排宿舍的时候也是照着这个思路分配的，所以杨帆和郑旭、李奇分配在一起，豆瑾和万芳分配在一间寝室全都并非偶然。老师们坑起班里的第一和第二名来也是毫不手软的。
    不想每天做值日生就得有所行动，有时候外部的推动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动力。而且以寝室为单位分组还能有效的避免男生和女生之间的联系，即使有再多的例子表明早恋并非一定会影响学习，老师们对这种事也是不会松懈半点的，尤其是在大家都住校的情况下。
    李奇在杨帆等人的帮助下学习上有了显著的提高，但在感情方面却开始遭遇滑铁卢。他的女朋友马思瑶本来是可以留在原班级学理科的，但当时在听说李奇被劝走被迫只能学文之后，马思瑶义无反顾的跟着改了意向也选了文科。可惜命运弄人，李奇最后因为体育成绩突出被选进了文a班，而马思瑶却败给了万芳，只能进入普通文科班。
    听郑旭说起向晚才知道普通文科班的状况原来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二高中不是一个注重文科的学校，因为要把师资力量集中在理科班，所以文科班的任课老师们大多都是一些年轻没什么经验的教师，甚至有些班级的班主任也是如此。相比向晚她们已经开始进入高考总复习阶段，普通文科班甚至还没有完成基础的教学任务。又因为班级少学生太多，老师们管理起来难免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学生的学习水平参差不齐，班级的学习气氛很不理想，如果没有很高的自制力，像马思瑶这样基础太差的体育生很难在成绩上有所提高。
    一边是阴差阳错的愧疚和潜移默化的进步，另一边却是隐隐的后悔与自我放弃，分歧和裂痕就在日积月累中逐渐放大，终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马思瑶当初最担心和不想面对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做不成情侣的同时，连多年的朋友也要失去了。
    郑旭跟向晚说起这事的时候语气十分低落，他跟李奇、马思瑶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大家曾经一起愉快的逃课、训练、干坏事，一起度过了不知多少回困难，也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可是如今一切都似乎不一样了，自从他跟李奇进了文a班，他们在所有的体育生之中就变得有些格格不入起来，其他人都下意识的有意无意的疏远着他们，即使表面上并不明显，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友情的建立可能需要很多时间和经历的铺垫，可是失去的时候却往往只是一瞬间那么简单。李奇不仅失去了友谊，更失去了他追求了几年的爱情。
    向晚想到郑旭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他们几人一起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情景，那时候大家还调侃着彼此都是成双成对的样子，还有马思瑶曾经发表过的那一番友情长存、爱情易逝的宣言，不知道她现在又有没有后悔过。
    难道真的是友谊长存、爱情却有保质期吗？在李奇追求马思瑶而不得的那几年里，虽然他们各种折腾却始终都是最好的朋友，彼此不离不弃，但是如今成为了情侣之后，却这么快就产生了各种误解和负面情绪，并且真的走到了再见是路人的这一步。
    向晚第一次有些怀疑起当初自己的决定，开始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她其实真的没办法想象自己将来有一天会跟郑旭形同路人。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就只做朋友，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罢了。
    六月份除了高考之外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对大多数高二年级学生来说最后一次的会考。向晚将在这次会考参加政治、历史和地理的考试，考完之后都合格就可以拿到高中毕业证书了。这三科都是文科的主课，也是文科生考起来最没有压力的三科。有些学生之前有几科没有考过的，都趁着这次机会再努力一把，毕竟下学期就要升入高三了，到时候主要的精力都要用来备战高考，如果还要惦记会考这种事就太分神了。
    这一次向晚的运气爆棚，居然跟郑旭分到了一个学校考试，她乐的忍不住想，能有这种好运气就算这次再让她遇到陈娇娇和王亮她也认了。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话，又或者是她跟这两个人真的是前世有怨，今世才会这么有缘，向晚在会考的考场外见到这两人的时候真的都已经震惊的麻木了。
    “嗨，好久不见啊。”向晚淡定的率先打了个招呼，这回她才不怕呢，人家这回也有男朋友护法了，哈哈哈！

 第170章 肉夹馍

    这一次的会考大概也是向晚高中时期参加的最后一回了，而且运气不错，不仅被分到了离家特别近的第十三中学，而且还能跟郑旭一起结伴。
    会考被安排在星期一这一天，被选作考场的学校需要正好利用周末的时间封校准备，也得益于此，向晚难得在家多待了一个晚上，又因为会考考场离家近着实睡了一个好觉。
    遇到王亮和陈姣姣是在十三中门口排队等候的时候，如今再见到陈姣姣让向晚不免有些感慨，还记得上一次也是在这里参加会考，那时候陈姣姣为了跟王亮的一个赌约不惜铤而走险试图考试作弊，向晚因为不忍心看她饿肚子还给她带过吃的。
    要说向晚跟陈姣姣之间还真是一言难尽，因为王亮这个香饽饽，向晚被陈姣姣和她的朋友们从公交车上推下去过，还被她各种威胁和警告，后来更是当众暴露了向晚早恋这件事，害她成为老师重点关注的对象，考试失利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最后还差一点跟郑旭分手。说实话虽然向晚挺佩服陈姣姣在某方面的执着和勇敢，也对她起过一些同情的心理，不过鉴于对方给她带来的伤害远远大于友善，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比较喜欢对这个人敬而远之。
    不过毕竟陈姣姣的一切疯狂举动和言行都是源于王亮，如今知道陈姣姣终于得偿所愿的跟王亮在一起了，而且她自己跟郑旭的关系也已经明确，向晚对陈姣姣的感觉也说不上有什么仇视或者是敌意。倒是后来向晚有一次一个人的时候又遇到了陈姣姣，对方在她明显戒备的眼神中忽然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其实向晚一直觉得陈姣姣是个有些矛盾的人，也许如果没有王亮的话，她们说不定是有可能成为朋友的。陈姣姣道歉这事没有别人看到，向晚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只不过心里却已经原谅了她之前做过的那些事。
    这一次再遇到，向晚破天荒主动地跟他们打了招呼，王亮虽然看到她身边的郑旭多少有些郁郁不乐，不过还是趁着排队的间隙提议道：“中午一起吃饭吧。”
    向晚想了想就答应了，只有郑旭不太高兴。本来知道向晚家就在附近，而且很可能一整天都没有人，他还想着趁机死缠烂打的登堂入室呢，现在多了两个电灯泡自然是去不成了，至于说大家一起去向晚家这种事，他才不会提出来，毕竟王亮过去可是有过不良的企图，而且即使是现在据说跟陈姣姣在一起了，他也还是不怎么放心。
    上午先考的是政治，今年出的题目相对感觉简单，所以向晚答题的速度很快，全部写完的时候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时间，跟她同一个考场的学生已经有人提前交卷走了。向晚却因为之前约了王亮等人一起吃饭，反而不敢这么早交卷，万一其他人还没有出来，她就得一个人在校门口干等着，反而不如留在教室里方便。
    她正百无聊赖的坐着发呆的时候，救星出现了，郑旭在她考场门前的走廊上来回转悠了好几圈，向晚精神一振马上就举手交卷了，她担心郑旭再这么转下去很可能会被监考老师当成可疑人士给赶出去。郑旭提前交卷是打着主意想抢先一步把向晚给拐跑的，甚至连借口都是现成的，这不是提前交卷了吗，肚子又饿了总不能让人一直傻乎乎干等着吧。可谁知道他们刚出教学楼就看到了貌似早就等在那里的王亮，这家伙竟然也提前交卷出来了。
    郑旭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脸上也没表现出来，他心里清楚看到自己不高兴只会让对方更高兴。
    王亮看到他们出来就马上想找地方去吃饭，不过向晚是个厚道人，四下一看没见到陈姣姣就道：“再等一等吧，陈姣姣还没有出来。”
    王亮却道：“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出来，趁现在人少去哪儿吃饭都不用排队，要等她的话可就没准儿了。”
    向晚明显不赞同，郑旭趁机给他上眼药：“你就没去她考场门外看看？怎么做人男朋友的？”
    王亮皱眉：“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个考场。”
    向晚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坚持要等陈姣姣出来。傻子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丢下陈姣姣他们自己去吃饭。好在没有僵持多久，陈姣姣自己就先出来了，看到他们三个在校门口等着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甚至嘴角还有一丝笑意，连王亮抱怨等她太久语气不太好也没有在意。
    对于中午吃什么，向晚因为家住这附近的关系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简单问过几人的口味和想法之后，就领着大家穿街过巷的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吃店。这家店门头很小不过进去之后别有洞天，除了一楼有个很大的大厅之外，从角落里的楼梯来看竟然是有二楼的。向晚他们到的时候才刚刚十一点钟，因为还没到饭点，所以店里还没有什么人。
    老板是个胖乎乎面相憨厚的陕西人，这家店自然也是以面食为主，而且也没有菜单，有什么都是直接写在其中一整面墙上的，价格对于他们这些学生而言可以说是十分的友好了。几人在向晚的推荐下各自点好了吃的，向晚点了一份酸辣粉，郑旭要了一份招牌拌面，王亮要了一份羊肉泡馍，陈姣姣则要了凉皮，除此之外两个男生还另外每人加了一个肉夹馍。
    点好之后先付钱，老板给每人一个号码牌就可以找地方坐着等吃了，向晚算是这家店的熟客有经验，虽然一楼现在还很空也还是直接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是个比一楼略小一些的大厅，还没有客人，只摆放着五张方桌，四个人选了靠窗户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上一次跟王亮和陈姣姣一起吃饭的时候，虽然有陈姣姣在旁边阴阳怪气，王亮却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题可以跟向晚聊，这次有郑旭在，他却反而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看着对面两人坐在一起，他忽然有些后悔提出一起吃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和沉闷。
    向晚不禁想到上一次三个人一起吃饭时候的情景，一想到最后她跟王亮扔下陈姣姣一个人自己却偷偷跑掉了，忽然也有几分心虚。
    倒是陈姣姣竟然主动解围，头一次态度堪称和善的跟向晚聊起天来，只不过两人到底不太熟，也只聊一些关于会考的事情，下午马上要考历史了，陈姣姣就直言自己最近背历史事件背的已经头脑发胀，并且常常会张冠李戴。
    对这个向晚还真有些心得，于是就把自己整理的时间表给她看，每个人都有自己记忆的特殊方法，顺口溜也好，或者是借物联想的法子都行，向晚的方法是把要背诵和记忆的内容编成一个个互相关联的故事，就像是拼图一样，需要用的时候，只要到特定的位置找就可以了。
    有了聊天的话题，虽然两个男生因为都看对方不顺眼仍然保持着沉默是金，但桌上的气氛已经好多了，等到有东西做好端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能把嘴给占住不用在尬聊了，但没想到先上来的却是一个空碗和一个馍。
    因为据说这家店的羊肉泡馍分量很大，向晚担心自己吃不完所以从来也没点过，一问才知道是要自己先把馍掰碎了去添汤的。这个对他们来说倒是挺新鲜，王亮也挺有兴致的动起手来，不过这个馍明显偏硬，想掰的小一点均匀一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只掰了一半王亮就有些腻味了。而且这时候其他人点的东西也陆续上桌了，他又后悔不该点这么一个麻烦的东西。
    这时陈姣姣略有些讨好的试探道：“我帮你？”
    王亮下意识的皱眉，但转眼就看到对面郑旭一脸戏谑的看过来，拒绝的话就没有马上说出口，只这么一耽误，陈姣姣已经一脸高兴的样子把他手里的工作接过去了。
    向晚倒是没有关注这些细节，她的注意力正被酸辣粉吸引着。这家店的酸辣粉是向晚吃过最喜欢的，红艳艳的一碗端上来，上面撒了喷香的花生碎和芝麻，亮晶晶的粉和红油散发出酸爽的辣味，只闻味道就已经分泌出口水了。郑旭看她吃的一头汗，被辣的嘴唇都红了还一副餍足的表情都替她热的慌。他是个怕热不怕冷的，六月份还不到最热的时候，他已经不想吃热东西了，点的那份招牌拌面也是凉拌面，手擀的面条劲道又弹牙，最关键是凉津津的吃起来不会满头汗。像是王亮吃的那份羊肉泡馍，他只看一眼都觉得受不了，那碗滚烫的热汤虽然闻起来很诱人，但光是蒸腾的热气就让他望而却步了。
    等到陈姣姣终于把馍掰好，吃饭一向速度的郑旭已经都快把拌面给吃完了，这时候正好他们肉夹馍上桌了，他就转而拿起了肉夹馍。现烤的饼子酥香四溢，里头的肉块肥瘦相间还特意加了些许青椒解腻，看起来就好吃。向晚早就吃过这家的肉夹馍，一闻味道就勾起了以前的回忆，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就这一个小表情被郑旭敏锐的发现了。
    其实酸辣粉和肉夹馍是绝配，只不过向晚的食量不够大，一次根本吃不完这两样东西，向晚是不喜欢浪费食物的，郑旭想一下就猜到了这个理由。他心里一笑，故意存了逗弄她的心思，也不急着吃，只是把纸包的肉夹馍拿在手上欣赏艺术品一样的来回观赏，向晚果然露出了一副小动物等待投喂的可怜样子。让他不禁想到“非典”被困在学校的时候，她对着早餐的包子也是这幅样子，既纠结又很想吃，眼巴巴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逗弄够了，郑旭就好心的把肉夹馍递过去给她：“你先吃吧，剩下的给我。”
    被戳穿的向晚有些脸红，摇头道：“我其实已经饱了。”
    “真不想咬一口？”郑旭坏心眼的诱哄道：“一口肉夹馍配上一口酸辣爽口的汤粉……”
    这简直太有画面感了，向晚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要不就掰一块尝一口？这个想法刚刚成型，郑旭就忽然把肉夹馍往她脸上一送，肉香袭来，向晚下意识的就张嘴被塞了满口。
    肉夹馍和酸辣粉果然很配，向晚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睛，郑旭笑看她吃的差不多了，就收回手一点也不介意的把剩下的肉夹馍两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向晚大囧，完全不敢看对面两人的表情。
    明明是两对情侣一起吃饭，王亮却愣是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的狗粮。陈姣姣则有些羡慕，忍不住偷偷看了王亮一眼，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桌上另一个肉夹馍上，那是王亮点的。可惜王亮这时已经彻底没有食欲了，不管是羊肉泡馍还是肉夹馍他全都不想吃了。
    四个人临走的时候向晚忍不住看了一眼还剩下很多的羊肉泡馍和凉皮，还有那个根本就没动过的肉夹馍，她其实很想说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不过看了看王亮的脸色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好遗憾的跟着大家一起下了楼。这时候一楼的大厅里已经人声鼎沸了，里面大多都是学生，他们刚才吃饭的时候二楼就已经陆续坐满了人，不过也比一楼这拥挤的状态好太多了，其他三人这才恍然难怪向晚会直接带着大家去二楼，果然是很有经验。
    这时候距离下午考试还有挺长时间的，几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路过一家冷饮店的时候王亮就提议进去坐坐。吃冰的店也是向晚熟悉的一家店，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在吃午饭，店里反而很清静。向晚因为吃了辣的东西所以就要了一个冰淇淋，郑旭却吃的很饱只要了一杯饮料，等到了王亮那里画风突变，他直接要了一个香蕉船，陈姣姣也差不多，虽然也点的冰淇淋，但是却额外加了一个大大的糯米球。
    郑旭微微侧目，向晚忍不住心中叹气，哪有人刚吃过午饭还吃这种饱人的东西的，敢情这两人刚刚压根就没吃饱！

 第171章 喜闻乐见

    从冷饮店出来四个人就随便找理由分开了，虽然郑旭挺想继续看热闹顺便气气某人，不过他更想多点时间跟向晚单独相处。
    一直目送向晚跟郑旭走远了，王亮才面无表情的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其实他也没什么目的地，不过是挨时间等着下午考试。陈姣姣一路默默跟在他身后，想到方才向晚跟郑旭之间的互动，那才是真正情侣该有的样子，哪像他们这样，她心里有些灰心，更多的还是茫然，很多人都说她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可她却反而觉得其实现在跟以前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唱一场独角戏
    “你非要这样子吗？”陈姣姣忍不住有些委屈，“既然已经答应做我男朋友了，为什么就不能……”
    “不能！”王亮根本就不等她说完，冷冰冰的泼了她一盆冷水。
    “那你干嘛还答应？！你在耍我吗？”
    王亮看了她一会儿，有些自嘲的道：“就当我是在做善事好了。”
    这话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陈姣姣的脸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比过去那些狠绝许多倍的话更加伤人，做善事？陈姣姣脸上的血色都退干净了，她从没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傻瓜，居然相信眼前这人真会被自己感动，可原来他竟只是一个慈善家。
    “哈！”陈姣姣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语气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掉了。
    王亮的内心毫无波澜，他说的其实都是实话，也没有其他意思，做善事这句话还是别人说给他听的。那时候有个高一的女生给他写了一封情书，不知怎么又被陈姣姣知道了，虽然自己根本就没有回应，可陈姣姣还是找到那个女生的班级把人家小姑娘羞辱了一顿。她总是这样，把自己当成她的所有物一般，他其实都已经麻木了，可是被侮辱的女生的好朋友却生气的找到了他。
    “拜托你就当做件善事好了！不要再让那个疯子到处乱咬人了行不行？！”
    做善事，王亮想，确实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一早就答应做陈姣姣的男朋友，可能这会儿早就已经因为彼此厌倦而分手了，也就不会间接导致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比如向晚，比如其他那些他甚至都没记住名字的女生。
    带着这种心里，当陈姣姣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王亮就说：“我们在一起吧。”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就当我日行一善，他在心里补充道。一旦执念成真，幻想应该很快就会破灭的。
    他们就这样开始交往了，王亮不惜余力的把自己最坏最差劲的一面给她看，陈姣姣也无数次跟今天一样愤然离开，不过就跟之前追求自己的时候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她又会重新跑回来，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王亮冷眼看着，等着看她到底能坚持多久才愿意彻底结束这场互相折磨的闹剧。
    六月底，高考的分数已经差不多全都下来了，毕业班的学生重新汇集到学校里来做最后的告别，沉寂许久的东教学楼一下子又热闹起来。学校周边卖同学录和纪念册之类的商品也火爆起来，这时的毕业生们反而没有了高考前最后动员时候的伤感，除了极个别考的实在出人意表的人之外，大多数人全都已经对接下来的人生旅程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他们即将各奔东西，年轻人对未知的渴望和憧憬冲淡了分离的伤感，在那间他们一起奋斗努力了一整年的教室里，此时更多的是重逢的喜悦和对彼此的祝福。
    分数已出，一切尘埃落定，二高中今年的升学率一如既往的有保障，这本来应该让身为校长的闫勇感到高兴，但是老对手一高中今年不仅考出了一个全市文科状元，而且还有两个清华一个北大的傲人成绩，与这些夺人眼球的信息相比，升学率就显得有些黯淡了，毕竟对绝大多数家长和学生们而言，升学率这个概念其实还是有一些模糊的，至少没有名牌大学和状元的名头那么响亮和显而易见。
    感觉到又被一高中赶超在前头的校长立马决定要在下一年的高考中扳回一局，务必要把重点关注和培养尖子生作为新一届高三年级的工作要点，在继续保证升学率这个优势的同时，还要兼顾各班尖子生的成长和稳定，一定要确保做到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在这个前提下，目前文a班显然最符合成为被重点关注的对象，事实上这个班级从最初成立开始其实就一直在受到各方的瞩目，如今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大家已经基本上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个班级最终取得好成绩是必然的，但如果万一失利，那就一定是班主任的失职。
    “你也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万事开头难嘛。只要尽力了无愧于心就行，至于其他的，不是还有我吗？”马青老师安慰着黄淑芬，今年高考结束的同时也意味着新的一轮竞争即将拉开帷幕，马上要晋升为毕业班班主任的年轻女教师正在被各种内外压力强力挤压，不过有时候压力也会变成使人上进的动力。而且马青老师的安慰并不是随口敷衍，从一开始，校长交给她的任务就包括背负压力和包袱，文a班是学校一次全新的尝试，既然是新生事物，也就意味着存在失败的风险，马老师这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万一真的遭遇了预料之外的失败，自然会首先一肩扛起，为新人铺路。
    新鲜出炉的高考荣誉榜悬挂在校门口，直到下个学期新生入学之后才会被收起来，向晚和同学们一起围着榜单发出羡慕的赞叹声，以前榜上的名字似乎都很遥远，虽然知道就是本校的学长，但毕竟全都不认识。今年却又不同，她们总归是跟高三的学姐们一起住在一栋楼里，如今再看榜上的这些名字，总觉得带着亲切甚至有同学还兴致勃勃的说起榜上的某某之前就住在她们的隔壁，并且能够细数一些生活中的小事。
    从这些荣誉榜上，向晚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高考这样的近。
    原以为文a班会独自在宿舍区孤独很久，没想到学校眨眼间就下发了通知，7月份现在的高二也就是即将升入高三的学生们将正式搬入宿舍区，从此开始住校生活。这个通知也同时意味着完整的暑假从此一去不复返了，因为7月初就要期末考试，正常7月十几号就开始放暑假了，学校这时候让他们搬进来显然不是为了折腾着玩的，已经是明摆着告诉大家要假期补课了。
    向晚她们对这个变化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也是时候该让他们一起同甘共苦了，没道理总是他们一个班级起早贪黑玩命补课，而且空荡荡的宿舍楼即使不闹鬼也挺瘆人的，还是热闹点的好。
    搬进宿舍的时候宿舍区里热闹极了，与此同时高二其他班级的教室也搬迁到了教学楼东侧，填补了文a班周围的空白，向晚她们总算是重新跟大部队汇合在了一起。大概是跟高三年级待在一起太久了的缘故，跟同年级其他班相比，文a班显得格外文静，少了很多少年人应有的活跃，最有力的证明就是刚搬过来的那一周，他们班不知不觉就得到了一面纪律红旗。那一周的临时班长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幸福砸的莫名其妙，直接导致他开完班长会议回来还保持着一副迷茫恍惚的精神状态。
    搬教室和住校最开心的就是向晚和黄雯雯了，俩人在也不用为了课间见个面争分夺秒了，不过唯一遗憾的就是黄雯雯被安排进了2号宿舍楼，没能跟向晚在一栋，这样他们晚上宿舍楼关门之后就不能互相串门了。
    宿舍区的新住户们明显比原来的高三年级更加活跃，刚刚搬进来的第二天，就有男生在窗口大声的唱情歌献给某个知名不具的女生，引起了一片响亮的口哨声和尖叫，虽然很快就被宿管呵止了，不过却没有吓倒他们。
    很快就有女生发现对面的男生宿舍楼里有人在用望远镜偷窥，害得向晚她们成了惊弓之鸟，每天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拉好窗帘。然后对面男生宿舍楼里就拉出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对面的女生看过来”。事后宿管上报了学校和老师们，在追问和调查无果之后，那条横幅附近所在的所有男生宿舍都被严厉体罚了一回，并且警告他们要互相监督，若是再敢有下回一定会通报批评云云。
    自从学校增加了每栋宿舍楼的宿管人数之后，学校的老师们已经不需要再留下来值班了，所以其实在宿舍区里学生们的自由度还是很高的，没有老师监督，只有宿管约束，学生们的胆子都变得格外的大。
    每天晚上宿舍关门之前，宿舍楼花坛前面的空地上都会出现壮观的大型秀恩爱现场，向晚好几次都忍不住坏心眼的想，要是老师们哪天来一次突然袭击，准保一抓一个准。当然，向晚会这么想的原因其实可以简单的归结于赤果果的嫉妒，因为她本人没有这个胆子敢公然手牵手，郑旭如今可还高挂在黄老师的特别关注名单上呢，这时候不夹着尾巴做人就等于是在公开挑衅。
    向晚早就已经习惯了起床铃，但是其他人却才刚刚开始重复她之前经历过的痛苦，并且新住户们明显更有想法也更加敢于挑战和试探宿管们的底线。据说体育委员们变成了每个班最受欢迎的人物，在众人的糖衣炮弹等各种攻击下，少有几个还能坚持公平公正之心的，大多数都开始成为了大家浑水摸鱼、逃避晨跑的帮凶。反正人多，没有班主任看着就算少两个人也不会被发现。至于如何应对宿管们的检查，大家就各有各的法宝和神通，有的利用先天优势仗着自己长的娇小躲在各种地方，比如窗帘后面、门后面或者是直接被自己塞进衣柜的。还有的在宿舍楼里跟宿管们打起了游击战，搞得宿管们各个气急败坏、心力憔悴。
    天气越来越炎热的时候，二高中终于考完了本学期的期末考试，学生们真正是被烤成了外焦里嫩，然后等高一年级开始撒欢放暑假的时候，高二年级则被无情的留在学校开始了漫长的假期补课。
    好在因为是假期补课，所以在时间和管理上相对宽松很多，被大家深恶痛绝的起床铃取消，也不用起来晨跑了，早上九点钟开始上课，下午四点结束，其他时间自由活动，可以在教室或者食堂里上自习，也可以回寝室，其中最受女生欢迎的一条就是可以不用穿校服了。
    夏天最热的时候已经开始了，教室和寝室里只有头顶的风扇呼呼的卖力吹着，窗外的热浪使人不知不觉就开始眼皮打架，自从可以不穿校服之后，校园里就多了很多美丽的风景，女生们全都穿起了更凉快的短裤和裙子，男生们至少还不太好意思直接光着膀子，但能穿背心的时候也绝不会穿短袖，恨不能一整天都把脖子放在水龙头底下冲凉。
    在这种温度的考验下，向晚已经练就了静止神功，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可以保持着一个姿势捧着书坐着，尽量减少活动保持心静自然凉的最佳状态。不过她往往都不能保持太久，因为很快郑旭这个坏人就会出现在她身边，然后把两只热乎乎的爪子握在她清爽凉快的胳膊上。向晚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头怒视罪魁祸首，郑旭龇牙一笑，整一个无赖模样。
    怕热的郑旭两只手就像两个大火炉，向晚几乎以为自己要被烤熟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忍心把这坏人赶开。这样热的天气人人都恨不能躲在阴凉里偷懒，可怜的郑旭却还要继续训练体能，一跑起来全身都跟水洗过一样，几天下来脸上都已经黑的没法看了。看在他这么刻苦努力的份上，向晚默默忍了，全当是某人冬天给自己当暖炉的回报吧，她这样安慰自己道。

 第172章 宁静的夏天

    春困秋乏夏打盹，如果按照这个说法，大概一年四季总能给上课睡觉找到借口。向晚就很佩服郑旭的瞌睡神功，像这种随便把下巴垫在瓶子上头都能睡着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练就的，不过这也从侧面反应出他最近确实很辛苦很累。
    暑假里早九晚四的时间安排看起来已经相当宽松了，可实际上向晚他们每天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教室里做那些好像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对文科班来说，高考之前的第一轮复习阶段，除了老师在课堂上归纳和总结重要知识点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背诵再背诵，用老师们的话来说就是，首先肚子里要有东西，一切答题技巧和解题思路的前提都得看你脑子里有些什么，然后才是如何正确和准确的调动起这些存货来答题。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是马青老师的座右铭，所以向晚他们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默写，这段时间用过的本子和笔简直可以堆成小山。如果之前的学习基础稍微强一些的，这时候相对还算轻松些，至少只是在唤醒记忆对过去的知识加深印象，如郑旭和李奇之流，过去的知识大部分对他们来说都陌生的很，几乎等同于从零开始，这其中的辛苦就不必说了。
    为了帮郑旭背单词，向晚把所有的单词都做成了小卡片，让郑旭可以贴在寝室的各个角落，还做了一个巴掌大的袖珍小本子，里面用极小的字写满了各科需要背诵的知识点。这小本子被郑旭贴身携带，于是操场就经常能看到一个汗流浃背的体育生跑着跑着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小本本，然后一路跑一路念念有词，虽然双眼放空，却还能神奇的保持在跑道上没有偏离路线。
    夏天的阳光实在是太毒了，向晚躲在教学楼笼罩的阴影里仍旧觉得空气像着了火，郑旭却要全身都暴露在烈日下，已经黑的只能看到牙了。可是训练又不能打伞和戴帽子，向晚倒是从宁瑶瑶那里被灌输了一耳朵的防晒知识，但是郑旭却坚持不肯擦防晒霜，认为这种行为不够“爷们”，向晚无奈只能看着他被晒的红了黑，黑了再红，直到后来因为太黑了已经完全看不出还有没有发红。
    天热最幸福的事就是喝冷饮和吃雪糕，马青马老师掐准了学生们的这点小幸福，答应大家，只要平时的课前默写没人写错，就请全班吃一次雪糕，这个不写错不只是内容得全对，更不能用错别字，而且连书上的标点符号都得一一对应，否则哪怕写错一个逗号都不算数。虽然要求是苛刻了一点，不过有雪糕这个甜头放着，大家的兴致还是很高的。
    直接导致以寝室为单位的学习小组每天最常做的就是一起默写政治，大家互相检查，对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充满了较真和深入探讨的兴趣。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很快就实现了一次全体过关，马老师也说话算话，当下一挥手，连课都不上了，领着全班33个人直接扫荡了食杂店，请每个人都吃了一根脆皮雪糕。
    本来大家以为能吃上一根普通冰棍就挺好了，没想到马老师这么大方，直接买了脆皮巧克力的，这下子大家的热情更加高涨了，一心都盼着下一次。不过除了第一次之外，其他时候大家只迟到了冰棍，因为马老师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概率发生的会越来越高，也幸好他们班只有33个人，否则如果继续豪爽下去，马老师的工资它可能有点不允许。
    即使是老冰棍大家也觉得挺美，偶尔也有其他科的老师也在大家表现好的时候主动效仿，这个夏天虽然炎热，文a班却因为时常有雪糕可以吃，所以记忆里总是透着那么一丝丝凉意。
    这个暑假向晚他们一直从七月中旬补课补到八月上旬，终于在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放假了，向晚收拾好东西走出校园的时候一时间竟然有点刑满出狱的错觉，转头再看一眼已经大半年没有回过家的罗小花，估计她这时候的心情更激动。
    激动的向晚刚刚在家待了两天就又被打包送上了去省会的火车，这个暑假表姐冯玥也没有回来，学校暑期允许学生继续留校，所以她就在那边找了一个兼职。姑姑惦记女儿，自己又脱不开身，向晚也很想念表姐，正好她总算是放假了，于是大家两下一合计，向晚就作为快递员被打包送上了火车，随身携带了两大包来自家乡的味道。姑姑和妈妈买了站台票一直把她送进车厢里安顿好才下车，头一回离家出远门，还是独自一人的向晚内心既兴奋又忐忑，不过姑姑和妈妈倒是心挺大的样子，在站台上乐呵呵的挥手跟她道别，让向晚的那点子离愁别绪瞬间化为乌有。
    实际上火车很快就到站了，向晚的一包瓜子还没有吃完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了。之前被姑姑和妈妈拜托过的邻座叔叔帮她把巨大的行李拿下来，她一出车厢就被冲上来的表姐抱了个趔趄，姐妹俩抱着手原地跳了两跳，引得路人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
    可惜高兴了没一会儿她们俩就开始对着行李发起了愁，两大包属于冯玥的慈母牌快递，再加上向晚自己的一个大背包，当时看姑姑和妈妈拎起来挺轻松，轮到他们自己拿的时候却几乎累惨了，向晚严重怀疑行李里其实装的不是吃的，而是十斤铁球。
    冯玥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其他人全都回家去了，所以向晚得以混进去跟她同住，直接省下了一笔不少的住宿费，这也是向晚被派过来的真正原因。
    在表姐的带领下向晚参观了她的大学，向晚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回见到一所正儿八经的大学校园，看什么都觉得稀奇。首先就学校这面积就抵得上三个二高中了，从宿舍走到学校食堂就走了十分钟，这时间正好赶上饭点儿，向晚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才时隔两天就又要吃食堂了。
    整个学校一共有三个食堂，冯玥带她来的这个据说是其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清真食堂，因为放假食堂人特别少，向晚看了一圈食堂菜色之后不禁悲从中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以后让她还怎么面对自己学校的食堂？
    两人一边吃一边探讨了关于食堂的话题，冯玥很遗憾自己没赶上高中的住校生活，并且对向晚表示了幸灾乐祸。吃完饭他们又参观了据说有些历史年头的教学楼，冯玥最了解向晚，重点带她去了学校的图书馆。
    要进图书馆必须有本校的学生卡，每个人刷卡进入，向晚自然是没有卡，不过这也难不倒冯玥。一看四下无人，冯玥跟她抱在一起像个连体婴儿一样一起艰难的刷卡挤进了通道口，顺利蒙混过关。面对向晚惊讶佩服的目光，冯玥清咳一声表示很受用。
    图书馆让向晚大开眼界，如果不是要顾及影响，她真想尖叫一声扑过去跟书们拥抱在一起，安静整洁的环境，充满书香味的房间，井然有序的大型书架，这一切都让向晚对大学越发充满了期待和憧憬。
    冯玥随便找了一本书坐下来，无奈的看着向晚在各个书架之间兴奋的穿梭，过了好一会儿这股兴奋剂才过去。结果一个不留神向晚就捧着一大摞书回来了，在她苦口婆心的解释了一次只能借五本书之后，才恋恋不舍的把其他书放回原位。向晚这回来能待一个星期左右，冯玥知道如果不帮她借几本书回去她非得睡不着觉不可。
    冯玥今天是特意请了假的，她的暑期打工还没有结束，向晚有书看就满足了，对四处游览什么的也没有太多兴趣。不过冯玥打工的地方是在一间咖啡厅里，倒是可以带着向晚一起去，省的她一个人留在宿舍里不方便。
    于是第二天向晚就带着书坐在了一家环境优雅的咖啡店里，这家店位于一个写字楼的中心地带，大多数人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享受醇正的咖啡而只是洽谈工作，所以来来往往很是忙碌，向晚这样一个小姑娘在这种背景下安安静静的看着书就显得格外显眼。好几次冯玥忙碌之中抬头看过去，发现她这个小表妹竟然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眼珠子就差粘在书上了，向晚的这种天赋异禀真是让她不得不佩服，要不是性别不对，她觉得以向晚的这种定力，去参禅打坐绝对能让唐僧都甘拜下风。
    跟冯玥一起打工的小姐姐们经过几天的接触都很喜欢向晚这个文静乖巧的圆脸小姑娘，常常利用职务之便给她做个小点心或者是果汁饮料什么的，知道她很快就要走了还挺舍不得的。
    向晚也舍不得，这个星期简直过的太快了，她实在是舍不得那么大的一个图书馆，但就算是她没日没夜的如饥似渴般看书，也带不走哪怕图书馆里的一点皮毛。
    “瞧你那点出息！”冯玥狠狠的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这么喜欢的话，高考一定要使劲加油！越好的大学图书馆自然也越大，藏书也越丰富！等你自己上了大学还愁没有书看吗？”
    向晚点头如捣蒜，通过图书馆她对大学的渴望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恨不能马上就参加高考，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姐，再放假我还能来看你吗？”向晚眼巴巴的道。
    冯玥给了她一个白眼，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推进了车厢里，这人哪是想来看自己，根本就是惦记着图书馆呢！哼！
    火车开动，向晚趴在窗边跟表姐挥手，终于有了一点离别的气氛，不过一想到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距离，马上也就释然了。
    回程总感觉比去的时候慢好多，随着离家越来越近，第一次独自离家的向晚开始想念起爸爸妈妈和家里那个温馨的小窝。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小屋，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向晚扑到来接她的爸妈怀里忍不住撒了会娇，回家的感觉真好。
    因为表姐极力反对她高中早恋，向晚这几天只好把男朋友的事情瞒的死死的，等回到家盼着爸妈都出了门，这才找到机会给郑旭打电话。
    郑旭在电话里语气委屈巴巴的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相比向晚还能出趟远门散散心，郑旭这个星期过的特别不如意，他的时间都花在为李奇和马思瑶打官司上去了，为了不让这两个昔日的好友兼有情人真的从此分道扬镳，他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惜还是作用不大。
    “明天我把人都叫到我家里来，你要来吗？”
    “好！”向晚听到他无精打采的声音马上答应，一直在学校里补课，也确实很久没有跟大家一起聚一聚了。“李奇和马思瑶真的没有和好的可能了吗？”
    “唉，我先跟你打个预防针，省的你明天太惊讶。”郑旭叹了一口气，“我怀疑马思瑶喜欢别人了。”
    “啊！”向晚惊呼一声，这消息简直太劲爆了，“这是真的吗？李奇知道吗？”
    “有八成真，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至于李奇知不知道，我也不太确定。”体育生之间的圈子其实并不大，既然郑旭能听说这事，李奇自然也有可能也听说了。
    向晚默然，按说李奇和马思瑶确实已经分手了，但这也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如果马思瑶这么快就有了喜欢的人，恐怕李奇会接受不了。她和郑旭都知道李奇一直在等着马思瑶回心转意，根本没有接受俩人已经分手这个事实。
    “等明天人都到齐了再说吧，”郑旭只好这样安慰她，“大家毕竟还是朋友，有些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向晚点头，长痛不如短痛，能不痛当然最好。
    第二天在郑旭家里见到马思瑶的时候，向晚心里就有了一个奇怪的预感，她觉得郑旭说的可能是真的，她真的已经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她看着李奇时候的那个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向晚叹了一口气，可惜从李奇的种种表现来看，今天这痛是一定免不了的了。

 第173章 分手做朋友？

    时隔不知道多少日，郑旭这帮老朋友才又找到机会凑到一块，李奇、马思瑶、刘爽、张丹还有向晚，六个人三对小情侣这个曾经的组合在上一次聚会的时候还被大家津津乐道，这一回再聚，心情却已经完全不同。
    郑旭家里照例没有大人在家，向晚先到，然后是刘爽、张丹和李奇一起结伴进门，马思瑶是最晚到的。
    张丹没有心情兜圈子，见到马思瑶就直言道：“你没在家？我本来去你家找你想跟你一起来的。”
    马思瑶一愣，似乎犹豫的看了李奇一眼还是答道：“我约了别人，之后直接过来的。”
    “别人是谁？！”李奇追问。
    “你不认识。”
    “那可不一定。”
    “你什么意思？”马思瑶吓了一跳。
    “你到底约了谁？”李奇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追问，似乎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
    向晚左右看看，总觉得再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很快就要直奔琼瑶剧的主题了，幸好马思瑶没有“泪水涟涟”的开始控诉而只是保持了沉默，李奇也没有发出教主般的咆哮，而是低着头看着地板。
    “受不了了！”张丹最先打破了这种令人难受的状态，伸手狠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对马思瑶道：“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管你跟李奇怎么样，我总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吧？为什么最近连我也一起躲着？你到底怎么想的？”
    诚然马思瑶可以不回答李奇，却不能不理张丹，只好苦笑道：“我真没躲着你，就是有些事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让我说吧。”郑旭大马金刀的坐在几人中间，“李奇我问你，你跟马思瑶是不是已经分手了？”
    李奇听他这么说，抬起头眼睛都快瞪的脱框了：“你放屁！”
    “哦？那就是没分？”
    “……”大家的目光刷的一下看过来，李奇抽搐着嘴角硬挺了不到一秒钟就颓然的低下了头：“分了。”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之后就像是带走了他全部的力气，那副耷拉着脑袋的失落表情让向晚觉得就算他现在立马长出胡子来都不必大惊小怪。
    郑旭却如释重负一样的叹了口气：“承认分了就行。既然已经分手了，那这事就不算问题了，马思瑶，你交到新男朋友了对吧？”
    郑旭轻描淡写的连续扔雷，向晚因为之前有他提前透露算是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刘爽和张丹却是一点也没有往这方面想的，他们其实都跟李奇一样的心思，总觉得俩人分手肯定只是暂时的，迟早都会和好如初。小情侣之间吵个架算什么呢？张丹跟刘爽自己就不知道一天要吵上几回，每次还都用分手来互相威胁，连郑旭跟向晚都闹过一次，现在还不一样都好好的吗？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总是那么的想当然，也许李奇还存着幻想，可对马思瑶来说，分手就已经是结局。
    “啊，你都知道了。”马思瑶缓缓点头，在同伴们各异的眼神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应该早点跟大伙儿说。”郑旭说道：“如果还当大家是朋友，就不应该藏着掖着，这事你做的不对，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必须得罚……”
    “什么朋友？！谁他*的跟她是朋友？！”李奇突然从沙发上暴起，虽然很快就被身边的刘爽一把抱住了，却激动的大喊大叫。
    郑旭坐着没动，无视他的狂躁只平静的复述一个事实：“是你说的，你们在一起的时候让我们大家给做的见证，你说就算将来有一天你们分手了，还要做最好的朋友。”
    “老子没说！哪个混蛋说的？老子没说！”李奇嘴上仍然倔强，但已经被刘爽抱住了不再挣扎，眼睛红红的样子让向晚看着也替他难过。可是郑旭说的都是真的，那时候因为马思瑶的友谊长久论，一直不愿意跟李奇跨越那道友谊的界限，所以李奇就当着朋友们的面说了这句话，当时他的原话是：“不管我们以后是一直在一起，还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分开，你都永远不用担心会失去我这个朋友。”
    马思瑶的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其实我也知道是奢望，如果你接受不了……”
    “老子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欠了你的！”李奇打断她的话，双手抱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行！你要做朋友那就做！不要让老子知道那个人是谁！否则见一次打一次，你听清楚了吗？！见一次打一次！”
    马思瑶这下彻底哭出声来，张丹也跳着脚骂她：“你脑子被驴踢了？哪个王八蛋把你迷住了？谁能比李奇还好？！你是瞎了还是傻了？以后后悔了别抱着我哭！”
    “别说了！别说了！”刘爽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火上浇油，张丹却立马把矛头转向他，横着眉毛道：“为什么不能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说？！”
    刘爽笨拙的皱着脸解释，两个人的嚷嚷声差点把屋顶掀翻。可这闹哄哄的吵嚷却反而适时的掩盖了马思瑶的哽咽和李奇此时此刻无法言说的情绪。
    闹过这一场之后，中午他们就在郑旭家里吃火锅。围坐在桌边的时候郑旭就被锅子里蒸腾出的热气熏的一脸生无可恋，他怕热，暑天里吃火锅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谁出的馊主意吃火锅？”刘爽跟他一样都是怕热星人，光坐着还没吃就已经开始流汗了，那时候空调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即使有一台立式的风扇正对着大家奋力的吹也还是会感到热。
    “白痴！不吃火锅你做饭啊？”张丹毫不客气的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有的吃你还挑！”
    向晚捂嘴偷笑，郑旭爸妈最近特别忙，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连换洗衣服都直接拿去了值班室，就更不可能帮他们准备吃的了。郑旭又想着今天最主要是要借机会解决李奇和马思瑶俩人的事，出去吃饭当然也不合适。最后思来想去貌似只有吃火锅是最省时省力的选择，而且不需要厨艺，有食材和锅就行。
    一旦真的吃起来也就不觉得那么热了，浑身上下出了一身透汗反而觉得说不出的痛快，马思瑶挨着向晚和张丹坐着，对面正对着李奇，隔着袅袅的水蒸气看人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李奇把一瓶可乐愣是喝出了二锅头的即视感，眼睛里渐渐透出通红的血丝和倔强的伤感，自始至终也没敢正眼看对面的马思瑶一眼，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扑上去质问。
    第一次六个人在饭桌上话都很少，全都憋足了劲似的埋头吃东西，锅子里咕嘟咕嘟的声音和酸甜苦辣俱存的烟火气息充斥了整个的记忆。
    吃完饭他们就早早散了，女生们先走，郑旭把刘爽和喝可乐喝醉了的李奇单独留下。
    向晚站在车站等车，下午两点钟太阳毒辣的很，车站里只听到嗡嗡的蝉鸣和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声，在等车的间隙里，三个女生各存心事的保持着沉默。
    张丹忽然一脸严肃的看着马思瑶说道：“我说你该不会是为了什么不想耽误对方前程的狗屁理由，所以才分手的吧？”
    马思瑶愣了半响，就在向晚也开始跟着紧张起来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放声大笑，笑的脸都开始红了，眼睛里像藏着一汪泉水。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马思瑶好容易才止住了笑，“我又不是圣母，才没有那么伟大呢！你也不用把我想的太好了，我就是变心了。”
    张丹闷闷的道：“早知道你是这种渣女，我才不要认识你！”
    “呦呦，快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贞洁烈女啊！”
    “死一边儿去！”
    正好这时一辆公交车靠站，张丹一挥手抬腿就上了车：“我先走了，今天不想理你！”
    马思瑶一笑也不阻止，目送车子缓缓启动离开，车站里只剩下她跟向晚两个人。向晚不知道该跟她聊些什么，正努力寻找话题就见马思瑶有些促狭的对她眨眼睛：“张丹刚刚上的那辆车跟她家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你猜她多久才会发现这个事实？”
    “哈？”向晚傻眼，跟她对视一眼之后忍不住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马思瑶一副老母亲的心态感慨道：“幸好她这个假小子野惯了，不用担心她走丢了会哭鼻子。”
    向晚却道：“怎么都说她是个假小子呢，张丹明明是个内心很纤细的女孩子啊。”张丹爸爸出事的时候曾经在向晚家里住过一晚，能看出来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好姑娘。
    马思瑶脸上带了些惊奇的神色看了她一眼：“我真是好奇死了，张丹就在你家里住过一个晚上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得出来，从那以后张丹就把你当自己人了，你可真是厉害。”
    向晚也听不出来她到底是不是在夸奖自己，索性就只是笑着不说话。马思瑶给她的感觉挺复杂的，高一的时候他们还是同班同学，她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笑起来有酒窝的甜美系女孩，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说话柔声细语的女生竟然会是体育生。之后两个人接触的也不多，如果不是她跟郑旭是好朋友的话，向晚也没有机会跟她有太多的接触。
    如果说张丹是个用坚强外表保护自己脆弱内心的女孩子，那么马思瑶无疑就是恰恰相反的外柔而内刚类型。从她之前被李奇追求了好多年也没松口就看得出来，她其实很有主见，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公车迟迟不来，马思瑶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向晚是个最不怕寂寞的人，也是一个最好的倾听者，让马思瑶不知不觉就想把许多心里话说出来与人分享。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过分，刚刚分手没多久，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男朋友？”
    向晚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过不过分的，只是有点替李奇觉得难过，觉得你有点……”
    “残忍吗？”
    “算是吧。”
    “那不是挺好的嘛。”马思瑶笑笑：“自从文理分班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好像很对不起我似的，每次一见到我就一副小媳妇儿样儿，都快烦死我了。”
    “啊，因为你为了他选了文科的事吗？”
    “你看，连你也这么说。”马思瑶无奈的扶额，“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选文科是在牺牲自己呢？”
    “难道不是吗？”二高中文科班不受重视是公认的事实，李艳老师是少有的几个不会劝（逼）差生选文科的班主任，留在理科班里至少还能有一个比较好的学习氛围。
    “我选文科当然跟李奇有关系，可要说完全都是为了他那就是扯淡了。我其实对学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没想过要考大学。但是李艳老师是个好老师，如果我继续待在二班的话，不好好学习肯定是不行了，我不想拖班级的后腿，再说李老师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当时李奇去文科班给了我一个挺好的借口，我不过就是顺势而为。”这些话马思瑶一直没有机会说给别人听，身边的朋友们全都下意识的就把她当成了牺牲者和受害者。
    “不考大学？那你能干什么呢？”这种想法对向晚来说挺新鲜，她的思维一向被定势在高考和大学之间，还从来没有思考过另外一种可能。
    “可以去念技校啊，或者出去工作，干什么不行啊。”
    “可是，你家里人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反正我的成绩很烂，肯定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我家条件一般，又不可能花大价钱送我去读私立学校，我父母对我的要求很简单，能拿到高中毕业证就行，高中文凭比较好找工作。”
    马思瑶一家的想法是向晚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但是不得不说这其实很务实，既然不想再继续念书，与其继续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早早做打算。
    “李奇能进文a班我是真的替他高兴，可是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信。”马思瑶哭笑不得，“我是真受不了他每次都一副心虚内疚的德行，谈恋爱是建立在两个人平等的基础上的，如果对方老是小心翼翼生怕踩雷的样子，真的很累。”

 第174章 谍中谍

    夏日的午后阳光明晃晃照在头顶，街道上行人稀少，只听见一阵阵蝉鸣震耳欲聋。
    马思瑶笑出脸上的酒窝缓缓的道：“李奇现在肯定恨死我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提出分手的时候我真是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大概我们俩真的不适合做情侣……还是做朋友好。”
    向晚只是静静的听着，马思瑶也不过是有些话在心里憋的太久了，想要找人倾诉。
    “你真的有新男朋友了吗？”眼看向晚等的那辆公交车终于缓缓驶近，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猜？”马思瑶歪着脑袋，有些调皮的笑了一下，“猜对了没有奖。”
    向晚不禁莞尔，挥挥手跳上了车。她也是后来才发现的，除了郑旭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马思瑶有了新的男朋友之外，其实根本没有人亲眼看到过这位“男朋友”。李奇喝可乐醉了一整个夏天，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喝过可乐。
    最热的天气过去之后，9月6号开学的时候，向晚看到校园里出现的新鲜面孔才忽然意识到，学校后来给他们放假可能不是因为体恤大家，而只是因为要腾出手来迎接新生。又到了开学季，高一新生经过来军训的洗礼各个都顶着一张晒黑的脸颊，身上透出一股满溢而出的青春气息。这让刚刚荣升为高三毕业生的向晚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满是沧桑。
    “吼吼～多么动人的景象啊，好多小鲜肉～～”高一新生的到来让花痴覃雯莫名亢奋，整个人都是打了鸡血的状态，一双探照灯般的锐眼努力挖掘着那一张张被晒的面目全非的面孔下的潜力股。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句话是覃雯的座右铭，她深信只要是帅哥就不会轻易被埋没，即使顶着一张黑炭脸也同样与众不同。
    不得不承认覃雯发掘帅哥的眼力确实厉害，不过她惹麻烦的指数也同样居高不下，好在目前他们已经是整个学校资历最老的学生了，当得起任何人的一声“学姐”。顶着这个名头，仗着自己的厚脸皮，对于覃雯这种公然调戏本年级小鲜肉的行为，高一年级的学妹们倒是全都敢怒不敢言。反正高一新生不住校，向晚他们也不必担心再次发生被打进宿舍这种事发生，所以也就任由覃雯狼性大发。
    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得很，覃雯是个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从来都是嘴上口花花，真要有点实质性动作她是不敢的，这也是宁瑶瑶鄙视她的原因之一。现在一到教师节这天，向晚就会想起覃雯这个笨蛋给王亮送康乃馨这件糗事，陈姣姣当年还带人来班里想要教训她来着，结果文a班的女生们就一起打了一次群架。
    说到陈姣姣，向晚印象里她身边一直有两个特别要好的死党，几个人一向是形影不离的，可奇怪的是，最近几次遇到陈姣姣的时候，她好像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自从他们年级其他班搬到了教学楼东侧，并且也开始了住校生涯之后，文a班总算是不再游离于大部队之外，在其他班级眼中那层神秘的面纱也终于揭开。向晚他们从最开始的一出门就受各种注目和围观，到现在的融入群众，着实走的不容易。
    跟同年级一起住宿和跟高年级一起住宿相比，这其中的区别还是蛮大的。跟上届高三住在一栋楼里的时候，文a班身为少数派总是会不自觉的夹着尾巴做人，学姐们也大多会下意识的照顾一下她们。可跟同年级住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就明显更自在，走廊里也常常发生各种打闹和嬉笑。淋浴房里时常会发生打水仗的盛况，据说男生那边还有各种打赌，输了要在楼道里果奔的惩罚。
    女生这边也有不少豪迈女侠诞生，向晚有一次在楼道里看到了一位穿着大胆的女同胞，连她这么纯洁的姑娘看了都忍不住脸红心跳，直呼受不了。在这些热闹里，陈姣姣就显得有些抢眼了。她跟向晚还是那么的有缘，两人就住在同一栋宿舍楼的同一层楼上，每天总能遇到个两三回，每次陈姣姣都是独自一人沉默的洗漱回屋，似乎跟自己寝室里的人全程都没有半点交流。实际上向晚看的清楚，她之前那两个最好的朋友其实就跟她分在一个寝室里。
    满肚子疑惑和好奇的向晚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陈姣姣早在很久之前就跟两个朋友闹掰了，究其原因竟然还跟她有关。
    那一次考试的时候，陈姣姣当着许多老师和同学们的面说破了向晚早恋这件事，诚然给向晚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但其实陈姣姣自己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在学生之间最不受欢迎的就是打小报告和高密的人，按薛明的说法就是所谓的“人奸”。陈姣姣曾经去老师那里告发过一次王亮，已经实打实做过一次“人奸”了，那时候她的两个好朋友就跟她爆发过一次激烈的争吵，她们显然很不喜欢陈姣姣的这种行为。当时因为是初犯，而且陈姣姣也表示了反省，所以双方友谊的小船仍然保住了。
    可是当众陷害向晚这一回，虽然形式不太一样，可其实本质上陈姣姣算是又做了一回“人奸”，这一回她的朋友们彻底对她失望了。稍不如意就去告密、爆料或者陷害，陈姣姣身边的同学们全都下意识的远离了她，谁都不想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玩。
    事后陈姣姣心里是后悔的，她因为一时冲动才会做出那件事，事后也找机会偷偷的跟向晚道过歉，可惜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她还是被往日的朋友们疏远和冷落了。就在她最无助和难受的时候，王亮忽然提出答应跟她在一起。
    那一刻峰回路转，陈姣姣几乎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还曾经幻想是王亮知道了自己被朋友们冷落所以心疼了，谁知道结果只是对方的一次“发善心，做善事”。可是现在除了王亮，没有人肯搭理她了，虽然王亮也只是偶尔才会不耐烦的跟她说上两句话，她也舍不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女朋友身份，更何况，她觉得如果自己连王亮的女朋友也不是了，其他人更会在背地里嘲笑她、看不其她了。放在过去，陈姣姣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想法，她一向是我行我素的，可是现在不同，她再也没有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好朋友了，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住校生活让同年级的学生们之间没有了秘密，好多过去隐藏的十分好的情侣关系瞬间曝光，哪些人不受欢迎，哪些人有什么样的怪癖，或者是谁又发生了什么糗事，几乎只需要一个晚上就可以传的人尽皆知。
    尽管陈姣姣和王亮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但只要在食堂里，陈姣姣所到之处还是会受到众人的目光洗礼，大家窃窃私语的一遍遍把他们的旧闻拿出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且乐此不疲。学校里学习生活枯燥无味，像这种劲爆的故事并不是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八卦和揣测足够大家津津乐道的说上很久也不觉得厌烦。
    在向晚看来，王亮和陈姣姣与其说是男女朋友，倒不如说是少爷和女佣的关系，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呼来喝去，另一个略有些卑微和讨好的忙前忙后，这情形连402寝室里的其他女生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可是有些事情纯属周瑜打黄盖，旁人是帮不上忙的，只能说有时候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文a班最近也有了一个大新闻，那就是班里又来了一个插班生，这人大家还都不陌生，竟然是之前梦游事件的主角吕军。
    吕军的到来不仅向晚等人没有想到，黄淑芬老师也吓了一跳。吕军同学到底是梦游还是跳楼，其他人可能还有些含糊，可黄老师和校长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竟然还会同意接收这个学生，而且还把他插进了文a班，这个决定可是不得了。
    黄老师猜吕军的爸爸在这其中应该是没少出力费心，之前吕军因为身体没养好，错过了今年的高考，看样子是要准备冲刺明年的高考了。
    校长特意把黄老师和马老师叫过去谈话，虽然他已经做出了接收吕军的决定，但还是愿意尊重班主任的意见，如果两位班主任态度坚决，他还是可以采纳的。吕军和他爸爸当时也在场，吕爸爸一个魁梧的汉子就差没有声泪俱下的跪求了，态度也是很诚恳的。两个班主任看了吕军目前的测验成绩，都觉得这个复读生虽然有点“老”，但是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又经历了之前那么多事情，应该还具备再造的可能。最最重要的是，吕军一口一个对黄老师的感激，一双星星眼皮卡皮卡的闪，毕竟两人共同经历过阳台上的惊险一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黄老师口中拒绝的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最终吕军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成功的在文a班落户了。
    “既然决定了要复读，这次一定要安分守己好好用功，知道吗？”黄老师板着脸说道：“你还住之前的宿舍，这回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打牌，我可绝不会轻饶！”
    吕军点头像小鸡啄米，对着黄老师那张刻板的脸也笑的开心。其实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他是不想再复读了的，他自觉已经看淡了人生，让他再回到校园里跟这帮小了好几岁的青瓜蛋子们一起读书，实在是别扭的很。无奈他爸爸坚决不同意，挖空了心思都要把他送回学校里去，直言哪怕是只考个二流大学也必须得把书念完。
    吕军能理解他爸爸这辈人对于念书的执着，更何况现在他爸爸在他心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哪怕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何况还是为了他好，只是让他去念书，而且还是在黄老师手下念书。
    “您就放心吧！”吕军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不仅自己不再不务正业，连带着还把寝室里的几个小子给收拾服帖了，一跃从刺头变成了先进模范，倒是真有些老大哥的感觉了。
    “要说这坏蛋转行去抓贼，有时候比警察还好使呢！”郑旭跟向晚调侃道：“吕军把那个老是偷偷用望远镜看女生楼的小子给抓到了。”
    “真的？！”向晚等几个女生都挺高兴，自从出了这么个偷窥狂，害他们每天不拉上窗帘就什么都不敢做，晚上拉着窗帘也免不了要继续担心，可惜这偷窥的小贼胆大心细，宿管他们抓了好几回也没抓到。
    要说吕军能抓住这个坏小子也不是侥幸，他只是反向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是偷窥狂的话，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坏事，结果没有例外的就被他给逮着了。这小贼被抓之后还挺委屈，直说女生们现在都知道拉窗帘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还是逃不掉受处分的结果，学校对这个事情看的很重。
    吕军露了这一手之后，迅速跟宿管们打成了一片，俨然成了他们宿舍楼里的侦探了，专门负责从内部打击各种不安分的学生，不过吕军不傻，才不会因为宿管们的几句吹捧就真的彻底站在学生们的对立面上，相反的，他利用宿管给自己开的绿灯，反过来给大家提供了不少便利，可以说是碟中谍里的优秀典型了。
    总而言之，吕军很快就俘获了文a班男生们的心，成为了班里名副其实的领头人，着实让黄老师省了很多心。不过黄老师却还是很后悔接收了他这个学生，因为这孩子确实是太早熟了点，他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喜欢黄老师，希望黄老师能等着他，将来回来娶她。
    “老师，虽然您长的一般，脾气也不好，穿衣服的品味也有待提高，但是我就是喜欢您，要不是您，恐怕我的小命也早就没了。你愿意等我吗？”在某堂语文课上，吕军忽然一本正经的向黄老师表白，直接吓傻了黄老师，班里的男生们最先反应过来，嗷嗷叫着又是吹口哨又是拍巴掌的，各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175章 良辰美景

    黄老师一向知道吕军胆大包天，但没成想他居然真能胆肥到这种地步，明明前一分钟自己还在正儿八经的讲着课，不过是让大家默写背诵的一会儿功夫，这家伙居然就敢发表这么一番不伦不类的混账话。
    学生们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吕军话音刚落就开始跟着拍桌子起哄，课堂纪律顿时乱成一片，简直把黄老师气得半死。不过惊讶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黄老师很快就恢复了淡定。
    “上课时间不要胡言乱语扰乱课堂纪律，如果你不想坐在这里好好念书，马上可以收拾东西走人！”黄老师一板一眼的道：“现在给我去教室后头站着去！再有下一次你也不用再这里混日子了！”
    吕军看黄老师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刻板的女老师是认真的，心里一时又沮丧又失望，只不再吭声，默默拿起课本走到了教室后面。始作俑者乖乖伏法，其他同学立马安静如鸡，各个都缩着脖子装鹌鹑，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起哄的劲头了。黄老师真是世上最“没劲”的班主任，没有之一。
    果不其然，临下课的时候黄老师还没忘记大家先前的趁机起哄，狠狠的给他们留了多一倍的作业，全部都是默写，想偷懒真是门儿都没有。
    下课铃响，吕军目送黄老师挺直的腰背走出教室，无精打采的从教室后头回到座位上，立刻被几个男同学围了上来。
    薛明两眼放光，语气中难掩钦佩的道：“军哥你行啊！口味真重！”
    吕军斜了他一眼：“去去去！再重也比不上你，没见过面也能爱的要死要活的。”
    薛明不以为意，反而一脸自得：“庸俗的人才在意外表，咱是个注重内涵的真爷们！”
    “切～～”围观众人齐鄙视。
    男生们都知道薛明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网友，从游戏聊到qq，再到每天的寝室电话打个不停，俩人从认识到确定男女朋友至今一面都没有见过，但却不妨碍好的蜜里调油、如胶似漆。薛明如今掌握的最详尽的信息就是对方应该是他们隔壁学校的学生，更离谱的是，甚至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一问三不知。
    “你那叫两眼一抹黑，又叫见光死，有你哭的时候！”
    “不可能！”薛明嘴硬的很，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挺有自信，“声音那么好听肯定是个小美女！”
    吕军摇摇头，也不跟他争辩，倒是旁边一个兄弟一脸不解的道：“军哥，你不是来真的吧？那可是老黄啊！”
    老黄是学生们给黄淑芬起的外号，因为黄老师年纪轻轻却偏偏爱把自己打扮的老气横秋，平时也老是板着脸皱着眉头，一副黑框眼镜趁着脸上刻板又严肃，全然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与黄老师相反的，年逾退休的马青老师反而被同学们戏称为“小马”。
    “你们懂什么？黄老师的好岂是你等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吕军调侃一句之后就开始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他男生面面相觑，撇撇嘴也就各自散了。
    其实高中生喜欢某一个老师的人大有人在，只不过大家通常都只会在心里默默的喜欢，没有谁会像吕军这样直接大胆表白。像今天这样只被斥责罚站已经是轻的了，弄不好就要被恼羞成怒的老师告到校长那里去，这学也就不必上了。
    吕军也知道自己这行为很蠢，可他也知道黄老师肯定不会把他给怎么着的，他就是有这种莫名的自信，在他心里，黄老师就是这样一个嘴硬心软的人。10号教师节的时候，他借机会买了一束红玫瑰放在了黄老师的办公桌上，当时办公室的老师们全都好奇的过去围观，黄老师虽然表面上皱眉又训斥他乱花钱不务正业，但那束花却连续一个星期都被放在办公桌上，看得出来每天都被人精心照料。
    虽然知道黄老师嘴硬心软是个好人，吕军却也不想试探对方的底线，平时大部分时间仍旧中规中矩，也不再说些出格的话，反倒叫黄老师苦心准备的一腔劝诫的话无的放矢。每每想到吕军家里那些事，黄老师就总不忍心对他疾言厉色，那一晚天台上纵身一跃的噩梦恍若犹在眼前，如果不是当时真的绝望到生无可恋，怎么会令一个少年人如此义无反顾的轻生？对于吕军，黄老师总是潜意识的愿意更加包容一些。
    自从年级其他班级也搬来了教学楼东侧这个毕业班专属区域，班级之间的信息就变得畅通起来，尤其是几个普通文科班就被安排在文a班的隔壁。跟文a班早就已经开始进入备战状态不同，其他班级的学生们大多都是在升入高三之后才开始紧张起来的，就好像突然之间就被套上了一道名为高考的枷锁，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吃紧，高考复习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当他们刚刚开始进入第一轮系统复习的时候，才知道文a班原来第一轮复习已经快要结束，马上就要进入第二轮总结性复习了。其实从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就已经能看出一些端倪，全年级排行榜上的名次基本上已经稳定，文a班33个人，几乎独霸了年级前二十的名额，普通班的学生们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优势渐渐拉开，但黄老师和马老师却并不仅仅满足于此，他们深知在高考这个战场上他们的对手并不仅限于本校的学生，而是要放眼到整个省市。现在之所以没有拉出全市的统一排名，不过是因为各个学校的考试试卷都是单独出的，真正的较量还要看将来模拟考试的时候。
    二高中成立了文a班已经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新闻，包括一高中在内的学校都对此非常重视，一向重理轻文的二高中，会打造出一个什么样的优秀文科班呢？所有人几乎都在拭目以待，同时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等待互相博弈的时刻。
    为了将来这场无可避免的竞争，在无法判断对手的情况下，老师们只能是尽量把学生们武装起来，尽可能的让他们积攒足够的底气面对挑战。
    第一轮系统复习如果用和风细雨来形容的话，第二轮的总结性复习就可以说是紧锣密鼓。马老师有句话很经典，她说，第一轮复习的时候你们要把教科书越读越厚，第二轮复习的时候则恰恰相反，书就要越读越薄。越读越厚是因为要深究细想书里的每一个知识点，要读透读懂求甚解，越读越薄则是要学会提炼书中的重点、难点，对知识有一个系统的认识和掌握。
    得益于之前每天大量的默写和背诵，第二轮复习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到轻松了很多，文科不同于理科，虽然也需要大量的做题，但更重要的还是平时的积累和背诵，也是在这样高强度的背诵和默写之下，向晚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字迹开始朝着天书的方向发展，一去而不复返了。
    难怪之前自己嘲笑表姐把字写的龙飞凤舞的时候，她会说“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了，等真轮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这是怎么样一种无奈。不仅向晚是这样，其他同学也都差不多，自己写的笔记大概只有自己认得，基本上赶得上大夫开的药方了。
    黄老师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大家的作文已经变成了猜谜游戏，作为每天跟大家朝夕相处的亲班主任，她还算是大概能辨认的出学生们的笔迹，可你不能指望将来的阅卷老师都有这种本事，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趁着现在赶紧纠正了。
    黄老师为此不得不拿出一节课的时间来强调高考卷面的重要性，不但要书写工整整洁，最好还要养眼耐看，不过鉴于目前没有时间给大家练习书法，临时抱佛脚显然也不现实，那就只好降低要求，只希望大家把字写的横平竖直，至少能看出到底是“天”字还是“平”字。
    这个要求按说一点也不过分，可是却着实让大家苦恼了很久。一个是早就不知不觉习惯了这种天书的写法，不仅书写效率高，而且一般还不怎么费劲，再一个就是，写的工整往往就意味着书写速度大大降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们答不完卷子了。
    黄老师为此头疼的很，学生们自己也发愁，同时也想了很对应对方法，最有效的方法无疑是拿着一把尺子比着写，虽然写出来的字看起来奇奇怪怪，但好歹一眼看去整齐了不少。这法子倒是受到了挺多人的追捧。
    就在文a班掀起的这一阵练字风潮中，又一年中秋节转眼就到了。唯一可惜的就是这时中秋节还不是法定假期，也没有赶上周末，大家只能待在学校里度过了。
    好在学校还算人性化，已经提前告知大家这一天晚上的晚自习取消，允许学生们自己联欢。想到距离上一次大家一起组织活动联欢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所以中秋节的联欢格外受人期待。
    黄老师和马老师商量之后决定带着大家一起做月饼，月饼的馅料和饼皮都是摆脱学校食堂给提前预备好的，学生们要做的就是把馅报到皮里去，全部包好之后食堂再帮他们烤出来。做月饼的地点自然也是在食堂里。
    向晚从来没有自己做过月饼，食堂一个阿姨过来给大家做演示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的不得了。首先要把馅料和饼皮分别按一定的比例等分成若干份，向晚仔细看了好多遍配方，还是怀疑自己大概是弄错了比例，因为她想象不到一会儿要怎么才能把看起来是饼皮两倍大的馅料给包进去。
    食堂阿姨的现场演示给了她一个完美的解释，向晚全程长大了嘴看着那个薄薄的饼皮一点一点吞掉了全部的馅料，惊讶的无以复加。为了照顾到大家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做月饼，食堂准备的馅料最多的还是伍仁的，另外还有向晚最喜欢的枣泥，这些都是相对比较容易包的。
    在每日至少要做一个月饼的要求下，大家都人手分到了一份开始努力的照葫芦画瓢。在食堂阿姨手上乖巧的不像话的面团到了向晚他们手上就开始欺负人了，软塌塌的面皮让人无所适从，大的不像话的馅料也考验着大家的神经，好几个人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实现了饼皮和馅料的大融合，“露馅”基本上是每个人的常态。
    当然也有部分心灵手巧的人段时间内就做出了一个完美的月饼，比如王海婷同学就已经开始动手做第二个了。
    成功把馅料全部包进饼皮了还不算完成，仍需要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向晚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了做月饼所用的模子。木刻的散发出传统气息的圆形模子，里面有着各种寓意吉祥的花纹，有一些还刻了“团圆”两个字。
    在月饼模子上抹上一层薄薄的油脂，然后把包好的白胖面团小心翼翼的放进去，轻轻一压，再翻过来一扣，一个月饼就成型了。这个看起来十分简单的步骤却也是战况最惨烈的一处，大家对自己好容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包好的月饼团都很珍惜，然而月饼模子却很不给面子，有个同学大约是压的时候用力过猛，直接把馅料从饼皮里压了出来，伴随着一声惊呼，一时间现场情况惨不忍睹，堪比屠宰场。
    向晚的月饼压出的还算可以，她自己觉得还蛮有成就感的，至少没有压出一个饼皮和馅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合体。
    等到每个人都至少做出一个月饼成品之后，这些各式各样的月饼就被送进了食堂的后厨，每一个月饼的背面都做了特殊的记号，就是为了方便大家能吃到自己亲手做的那一个。
    等待月饼出炉的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月亮出来了”，同学们全都一窝蜂的跑出了食堂，站在门口仰着脖子看天。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上，即使是最不解风情的人也要从胸中迸发出一股诗意的浪漫，然而老黄的浪漫显然与向晚不同。
    “明月当空，如此良辰美景，大家来一起背诵跟月亮有关的诗吧！”

 第176章 小鲜肉与灭绝师太

    中秋节这天晚上天气不错，月亮老老实实的挂在天上供人抒发感慨，虽然黄老师很扫兴的提出一起背关于月亮的古诗词，不过好在这次大家并不是被困在封闭的大巴车上，因此黄老师的话音刚落，学生们就全都呼啦一下子做鸟兽散，纷纷逃离了现场。吕军倒是挺给面子留了下来，不过黄老师显然并不领情。
    好容易等到月饼新鲜出炉，向晚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围了过去，只是眼下就有了一个难题，月饼还是生坯的时候倒是看起来个性鲜明，可是烤出来之后看起来却几乎全都一摸一样，一时间大家都不太敢认到底哪一个是自己做的。
    有不怕烫的勇士第一个伸手去翻动月饼，试图从背面留下的记号辨认一下，结果悲催的发现，可能是他们做的记号全都太浅了，烤过之后都糊成了一个模糊的印记，彻底分不清谁是谁了。
    最后经过大家契而不舍的执着鉴定下，除了个别形状非常特殊的月饼之外，其他人都没能成功认领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月饼。于是众人只好闭着眼睛随便拿了一个，一边在心里默念“就是这个没错了”，一边吃的津津有味。
    中秋赏月吃月饼，吃的过程中黄老师借机会给大家上了一堂中秋诗词鉴赏课，之后又提议一起玩成语接龙的游戏，算是勉强附庸风雅了一回。除此之外，大家群里群策想出了很多好玩的游戏，比如“你比划我猜”就是其中最有意思的，两两一组自愿报名参加。蔡晓玲和杨帆是最受瞩目的一对儿，不愧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几乎是蔡晓玲眼珠子一转杨帆就能猜个差不离，大家直呼作弊，有这两个人在，谁也赢不了他们。
    一直玩儿到快九点钟，大家一起嘻嘻哈哈的笑闹着，早就把初次离家过中秋的离愁别绪忘到了脑后，黄老师这才让大家赶紧散了各自回寝室去休息。看到学生们一脸的意犹未尽，黄老师马上拿出了杀手锏，表示既然今晚大家如此happy，那就回去每人写一篇800字的作文来纪念一下好了。在大家的哀嚎声中，黄老师难得体贴了一把，让大家不用着急，下周一交上了就行。
    告别了“惨无人道”的老黄，向晚从食堂里走出来，一路上看到不少学生正陆续从教学楼方向往回走，这时候教学楼里还是有不少教室的灯光仍然亮着，显然有班级的中秋联欢会还没有结束。
    这天晚上直到熄灯之后走廊里仍旧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安静下来，大家被中秋节和联欢会的气氛感染，情绪都有些激动。402寝室的卧谈会也一直持续到深夜，今天大家谈论最多的就是蔡晓玲和杨帆，顺带也讨论了吕军大胆表白班主任的壮举。
    “枉你自诩一代花痴，你看看人家吕军，这才叫好男儿真本色呢！”宁瑶瑶对覃雯如此说道，敢当面跟自家班主任表白的勇士至今也就听说了这么一个。
    “这有什么可比的！”覃雯不以为意：“第一我不是什么真男儿，第二我们俩的品味完全不同，吕军明显是喜欢成熟款的，我可是非小鲜肉不爱哦！”
    暂且不论覃雯对于小鲜肉的定义，单只说黄老师属于成熟款的这一点就有待商议，按照宁瑶瑶的理论，黄老师必须得是跟灭绝师太同属一国的才勉强说得过去。
    “其实学生喜欢老师这种事也算不上多稀奇，”王海婷说道：“不过我知道的都是女生喜欢男老师的，这被喜欢的对象一下子换成了咱班主任吧，就多少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
    “其实，我倒觉得咱们老班长的挺好看的。”张岚用她常年画画的眼光客观评价道：“只要把那副眼镜摘了，再好好打扮打扮换身衣服……”
    其他人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这幅画面，黄老师摘掉眼镜、穿着时髦的衣服对着大家抚媚一笑，嘶～，向晚裹着被子抖了两抖，有些不敢再想了。
    “唉，如果现在男生们的眼光都这么奇特的话，我觉得我大概有点绝望。”宁瑶瑶如是说。
    “你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的，从你这几天收到的情书数量上来看，起码我们学校的男生们的审美还是挺正常的，吕军只能算是一个意外。”王海婷信誓旦旦的道。
    “哼，会给你写情书的男生明显眼神都不怎么样！总有一天他们会彻底看清你的真面目，到时候有他们后悔的！”覃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那浓浓的醋味简直能够漂香四里地，因为宁瑶瑶的追求者中不乏她看中的几个小鲜肉。
    高一新生的到来为学校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用覃雯的话说，这群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男生们抵抗力太弱了，才一个回合就纷纷拜倒在宁瑶瑶的校服裤下，实在是令人扼腕。
    “我倒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是啥？要不你给我讲讲？”宁瑶瑶语气阴森的道。
    “……啊，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嘻嘻嘻嘻！”
    吃瓜群众很不厚道的发出了善意的嘲笑。
    中秋节不久就是表姐冯玥的生日，向晚早就提前利用周末回家休息的一天时间买好了礼物，同时让妈妈帮忙给寄出去了。当天晚上寿星冯玥还破天荒的给向晚寝室里打了电话，彼时向晚刚刚跟郑旭通过电话，电话铃一响顺手就给接了，还以为郑旭忘了什么事又打回来，一时间说话的语气没有完全调整过来，立马就被表姐发现了端倪。
    冯玥审问起人来颇有民国某特务机构的风格，直把向晚问的冷汗直流，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全都招了。冯玥对于向晚不听自己的话竟然早恋的行为表示了痛心疾首，不过她现在是鞭长莫及，就是想管也管不着，只好折中一下给她定了几条规矩。第一点就是谈恋爱绝不能影响学习，第二点就是要文明恋爱，坚决不许亲亲摸摸拉小手。
    “晚啊，你知道高中谈恋爱最美好的是什么吗？”冯玥语重心长的试图诱导：“是朦胧和暧昧！纯洁是为初恋最珍贵的感情，一定要纯洁！懂吗？”
    “……我知道了姐。”向晚脸红似火，实在没有勇气告诉她姐，其实第二条现在说起来好像已经有些略晚。
    向晚含糊的回答显然也不能令冯玥满意，她还在电话另一头惆怅着要怎么才能既含蓄又委婉的让她心中蠢蠢的小妹妹明了自己的担忧。这大概也是冯玥过过的最纠结的一个生日了，一颗老母亲般的心被她操的稀碎。
    不过冯玥的电话打的还是有用的，向晚跟郑旭再次独处的时候，就把她姐的约法两条宣布了一下，委婉的表示要坚决拥护初恋的纯洁，所以亲亲拉小手这些疑似不纯洁的亲密举动以后最好杜绝。郑旭万没想到自己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这些偶尔才会有的福利就要没有了。
    郑旭很郁闷，郑旭很难过，但是好像不答应的话就会有不纯洁的嫌疑，在向晚纯洁无比的小眼神注视下，郑旭只好捏着鼻子点了头，他心里想的是，反正现在在学校里被班主任盯得紧，不如先答应着，大不了以后再反悔……
    浑然不知道郑旭这些小心思的向晚却安心了，觉得总算是可以跟表姐交代了。
    中秋不久就又到了国庆节，2004年10月1日恰逢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55周年，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二高中准备举办全校大合唱联欢，用歌声表达对祖国母亲的祝福。大合唱以班级为单位，定于10月1日当天举行，全校各班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上了。
    二高中跟本地一家电视台在有了之前清明节等录制活动的合作之后，关系越来越融洽，这一次国庆大合唱也将再次合作，据说当天会配合电视台的国庆特别节目进行现场直播。总而言之，学校对本次活动非常重视，高三年级也要积极配合参加，各班班主任为了这件事连续开了好几天的会。
    文a班也开班会讨论了这个问题，文艺委员范东辉自然要站出来挑大梁，不过范同学对合唱这种事完全没有经验，他自己的音乐水平也只是勉强维持在不跑调的基础上，所以最后黄老师钦定了辛蓉给范东辉帮忙。选辛蓉是范东辉提议的，范同学的想法挺简单，辛蓉会弹琵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天下乐理都是相通的，能弹琵琶自然也能组织大合唱。
    一贯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辛蓉同学听到范同学这番歪理的时候，差点没把鼻子气歪，敢情这人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理由就把她给赶鸭子上架了！不过班主任已经发话了，辛蓉就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硬上了。
    首先就是选歌，国庆大合唱自然要歌唱祖国母亲，可选的歌曲其实还是挺多的，不过也因为选择太多反而让人发愁。范东辉发愁的是想着怎么才能不跟别的班选的歌曲撞车，为这事愁的饭都少吃了半碗，后来还是被辛蓉一语点醒，全校三十几个班级选中同一首歌的概率本来就相当高的，这是谁也保证不了的，不过大合唱是有顺序的，只要保证跟他们班相邻的几个班不撞车那就行了，离得再远的，就算撞车也不要紧。
    范东辉得到提醒，马上乐颠颠的跑去了隔壁班级跟他们的文艺委员进行了友好协商，拿到了对方选唱的歌曲名单。除去这几首歌，剩下的就可以随便选了。这时候就要发挥文a班的一贯精神了，遇事不决就投票。根据投票结果，最终定下了《我和我的祖国》这首歌。
    利用下午自习课时间练歌的提议被班主任否决，只能牺牲大家的午休时间。歌词被直接写在了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方便大家没事儿的时候就看两眼。之后每天课前的提神歌也全都变成了《我和我的祖国》。等大家基本上都会唱了之后就要开始稍微正式一点的排练一下了。
    按照辛蓉的想法，大合唱首先要分为几种唱法，最好还要选取不同的声部和高低音，不过这些通通都实现不了，因为他们班人数太少了，而且男女比例特别失调，最重要的是，大家对于分声部什么的完全一窍不通。
    第一天分声部的尝试就让所有人彻底放弃了，所有人一开口，教室里就乱成了一锅八宝粥，就好像几百只鸭子一起呱呱的叫，险些把正好当时准备进门的马老师直接送走。
    相比辛蓉的较真，范东辉就简单多了，一、二、三，预备齐，大家一起唱就完了。
    “就这么唱？”辛蓉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啊，这不挺好的吗？”范东辉点头。
    “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找我？”杀鸡焉用牛刀？早知如此她何必连夜打电话让家里送书过来研究？！
    “呃，这个嘛，”范东辉一张国字脸略微有些泛红，“你不是专业嘛！”
    “可是现在根本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不不不，你还是很专业的！有你指挥我这不是心里踏实嘛！”
    “……呵呵”
    “呵呵”吃瓜群众一双双电眼目光如炬，总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这还真不是大家无中生有乱八卦。大合唱这事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文艺委员范东辉可谓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职权之便，借商量合唱这事一到休息时间就跟辛蓉大美女凑到一块儿，气氛那叫一个严肃，那叫一个认真，知道的是两人商量大合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商讨修改什么国际法案呢。
    这半个月每天俩人都一起吃饭一起进出，范东辉那是又帮忙打水，又帮着买饭的，辛蓉一开始自然不好意思，不过范东辉说出来的理由那是冠冕堂皇，辛蓉也就从不自在慢慢变成了习以为常。结果到最后，什么专业技术都没用到，商量了半个月之后两分钟就把全班同学给打发了，这还了得！
    薛明等几个男生纷纷狞笑着上前围住了范同学，别以为天天在寝室里举铁哥几个就没辙，俗话不是说得好吗，所谓人多力量大！

 第177章 国庆

    不说范东辉如何被同班男生严刑逼供，辛蓉心里对合唱这事就觉得挺别扭，她不知范东辉的小算盘，这半个月来是真的对合唱的事情上了心，难得没有嫌烦嫌麻烦，甚至还特意翻阅了一遍以前学声乐时的那些专业书籍。
    自觉被耍了的辛蓉自此不再搭理范东辉，又恢复了从前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让范东辉想解释都没机会开口，算是适得其反了。
    高三年级国庆期间放假三天，虽然一号这天一大早就的到校参加大合唱，但是前一天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向晚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10月1号这天早上，二高中全体学生穿着统一的校服在操场上各自列队，电视台的摄像机也早早在四周架设好了，广播站播放着欢快的乐曲。
    等校长站上主席台，广播乐声停止，摄像机的镜头下一片肃穆，这一天的升旗仪式格外隆重。据说负责这一天升旗的两名学生事先经过了一番激烈角逐，这半个月来每天早上也确实能看到他们在一遍遍练习升旗，虽然水平仍然有限，但至少心意十足，在国歌的伴奏下也做的有模有样。鲜红的国旗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冉冉升起，大家都不由自主跟着一起唱起了国歌。
    升旗仪式结束，校长宣布祝福祖国母亲五十五岁生辰的大合唱正式开始。各班级早就按照合唱的顺序排好了队伍，从操场的一侧率先开始。
    学校操场的上空回荡着青春的歌声，辛蓉本来还担心他们班毫无技术水平的演唱方式会鹤立鸡群，结果发现大部分班级都保持着这种原生态，少数几个想出新意的班级唱出来的效果反而不太如意，没怎么经过系统训练的学生们在操场这种大环境下临场发挥，难免会出错，这种时候越是讲究技巧反而效果越不理想。
    倒是原生态的唱法因为少年人稚嫩的嗓音产生了奇效，没有伴奏乐，只有充沛的情感，反而格外能打动人心。
    没有主持人也没有总指挥，一个班级唱罢另一个班级紧跟着开始，歌声在二高中操场上空久久不散，甚至吸引了不少路人在校门口驻足观望。
    所有班级演唱完毕，校长在主席台上带领大家一起对着摄像机镜头高声齐呼：“祝祖国母亲生日快乐！”作为结束语。至此，这一次的国庆活动终于圆满成功。
    因为摄像机的加入，无论是大合唱的学生还是老师们都显得有些激动，向晚直到回到家脸上还残留着一种兴奋的情绪，万芳和向卫国这天难得在家休息，知道他们学校要上电视，还特意巴巴的守在电视前等着看来着，结果上电视是不假，可惜总共只有不到30秒的片段穿插在当日电视台的国庆特别节目里，摄像机的镜头从远处掠了一下操场上学生们的剪影，伴随着不知道哪班的歌声给校长留了一个一秒钟的特写，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最后全校师生的那句铿锵有力的结束语了。别说向家夫妻两个想找到女儿，在一群一模一样的校服之中，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每个学生都只是画面上一个模糊的小点。
    整个上午电视上都在播送国庆的特别节目，向晚一家人如今难得凑到一起看电视，气氛一时十分欢乐。
    10月2号郑旭过生日，今年他打算搞点新花样来庆祝，跟大家商量之后决定一起去郊外野餐。野餐的地点选在了城郊一片桂花林，由罗小花同学友情推荐，实际上这片桂花林就在罗家附近。
    “那是片野林子，因为地方有些偏所以不出名，但绝对值得一看。”罗小花如此说道。
    关于桂花，向晚这些长在城市里的孩子还只在书本上看过图片，包括李清照在内的不少文人都写过许多美不胜收的好诗句，罗小花一提议，其他人就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因为桂花林离得有些远，所以他们商量了一起骑车去，每个人都带些野餐的吃食，全当是去踏秋了。
    一大早在约定的时间碰头之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骑着车子出发。今天一起来的人很多，除了李奇这些老朋友之外，还有黄雯雯、周乐和李力玮，向晚一个寝室的人除了王海婷被骑车吓倒了去不成之外也都来了，都是被罗小花口中的桂花林吸引来的。这群人与其说是给郑旭过生日，倒不如说是趁机出去游玩。
    十月份天高气爽，太阳也没那么晒人，大家一路骑车一路聊天，一点也不觉得累。出了市区之后人流和车流都越来越少，马路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刘爽骑了一会儿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时不时还要表演一出单手把车把之类的技巧，张丹这个假小子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就在前头互相比赛起来，众人纷纷捧场叫好。
    向晚在喝彩之余想到自己学会骑车的曲折过程，难免有些脸红，尤其是郑旭这厮仗着自己车骑的好，时不时就要单手凑过来抢一下她的车把手，拖着她摇摇晃晃的紧张半天才坏笑着撒手。可惜向晚对自己的车技完全没有自信，只能气鼓鼓的干瞪眼。
    出了市区之后，他们没有上高速大路，而是按照之前罗小花给他们画的一张简易地图拐进了小路上，这条路轿车进不来，反而更方便他们骑车，相比起大路更加近便也更安全。罗小花今天没跟她们一起，而是说好了在桂花林等着他们。
    沿途一路说笑，因为出发的早，他们也并不赶时间，时不时就会被路边的风景吸引了下车看上半天。一头奶牛慢吞吞在路边的草地里吃草，也会让他们大惊小怪的议论半天。越是远离市区路边的景色就越接近自然，很快就开始出现了成片的农田和屋舍。向晚等人差不多都是五谷不分的，也看不出来地里种的到底都是啥，但是这一点儿也不耽误他们体会田园之乐，一畦畦的庄稼带着丰收的盛景，光是看着都令人赏心悦目。
    直到后来小路变成了土路，骑车也开始觉得颠簸了，路不好走几个女生就最先安静了下来，全都集中精力认真仔细的看着路了，这要是不小心摔了可就不只是丢人这么简单了，跌了一身泥才麻烦呢。
    罗小花留下的地图虽然简陋，但配合着路上的路牌和标记倒是意外的好用，而且罗同学对自己家附近熟的很，甚至连一些比较显眼的标志性建筑和景物都画上了，比如她画的有一个曲里拐弯的不明物体，一开始看的时候大家都不明所以，等到骑到路口看到对照实物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块村口立着的一块牌匾，根据上面的文字描述还挺有来头的，因为历经的年代有些久远，所以已经被侵蚀的乱七八糟，从外观上看可不就是跟罗小花画的一样曲里拐弯的嘛。
    大家对着图画笑了一回，都知道到了这个地标就差不多要到目的地了，果然再往前骑了没一会儿，大家就看到了路边等着的罗小花。小花同学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了，正百无聊赖的蹲在路边，手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
    大家隔了老远就开始打招呼，走得近了才发现罗小花在用狗尾巴草编东西，她手上正编着的像是只蚂蚱，脚边已经堆了几个兔子什么的，几个女孩子都对这种小玩意赞叹不已，直夸罗小花手巧。
    桂花林地方偏僻，罗小花担心他们找不着，所以干脆就等在村口带着他们一起去。小花没有自行车，转头对向晚不怀好意的一笑就跳上了郑旭的自行车后座，明目张胆的挖墙角。
    黄雯雯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赖皮一样的行为，眼睛都立起来了，不过向晚对小花同学的此种行为已经基本快要免疫，她现在已经发现了，对付罗小花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淡定，罗小花就会深受打击。
    罗小花确实是想看向晚黑脸来着，可惜人家不上当，而且她一跳上车郑旭就改骑车变推车了，理由还挺充分，因为接下来的路更不好走了，罗小花坐在后座上都被颠的难受，看在今天到底是某人生日的份儿上，罗小花也不再闹了，指引大家把自行车停在村子里某处，接下来的路就不适合骑车了，只能步行。
    放好自行车出了村子，沿着一条不算路的小路又走了一公里左右，远远的就已经能看到桂花林了，一行人拎着野餐的东西继续步行，桂花的香气就争先恐后的钻进鼻子里，沁人肺腑。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李清照的诗瞬间闯入向晚的脑海，只有亲眼看到这些美景才能真切的体会到这些古诗词的魅力所在，除了这些经典的金句再没有别的语言能够如此贴切的形容桂花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几秒钟，大家放下手里的东西迫不及待的先好好观赏了一下这片桂花，等到兴奋劲过去了才有心情开始选择野餐的地点。
    罗小花显然对这里挺熟悉，指点大家选了一片林中的空地，好几个人都带了野餐布，正好拼凑着铺在一起足够所有人都坐上去还绰绰有余。这块地方风景实在不错，四周围一圈都是桂花树，风一吹桂花香味就扑鼻而来，几个女孩子都高兴的不得了。
    不过高兴只是一小会儿，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树上有虫，而且还不是一只半只，蚊子和小蜘蛛就不说了，居然会有那种浑身长刺的肉毛虫，当时就把几个女生吓的连声尖叫。向晚倒是没叫，可脸上也给吓白了，顿时觉得浑身都开始发痒，总疑心身上已经被各种蚊虫攻占了，就连地上铺的野餐垫上的花纹也越看越像虫子，坐都坐不踏实了。男生们虽然不怕虫子，但也被女生们几声尖叫叫的难受，好好的桂花林莫名就有了点鬼片的气质，之前的那些浪漫和诗意瞬间就瓦解了。
    罗小花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什么虫子没见过，小时候还跟着村里最皮的男孩子一起玩儿一样的吃过某些品种呢，区区几只毛毛虫也不过是小菜一碟。这片桂花林是野生的，没主的林子自然也不会有人打药，有几只虫子再正常不过了，可这些道理跟这些已经被吓坏了的小姑娘们讲不通，这时候就算再怎么鄙视她们也于事无补，她们现在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一群人急急忙忙的收拾了刚拿出来不久的东西，逃难一样的跑出了桂花林。自觉脱离了虫子大军的女生们这时候总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可以正常思考问题了，这么一跑出来，郑旭的生日和野餐不就泡汤了吗？这下可不好办了。
    向晚几个马上就开始内疚起来，好好的一个赏桂大会就这么黄了，总是有点对不住今天的寿星。郑旭本人反而不太在意生日，只是觉得一大早赶过来就这么回去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罗小花心思在肚里转了一圈，虽然无奈，也还是很快作出了决定，把这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带去了自己家。
    罗小花家里条件不太好，这事全班同学都知道，可是直到今天亲眼见到，大家才真切的体会到这个“不太好”的含义。
    罗小花住在罗家村，罗家村本身就是郊区比较贫困落后的村子，罗小花家更是罗家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之前罗小花在村口接他们的时候，几人只看到通往村里的路全是高低不平的泥路，如今真正沿着这条路往村子深处走才发现，村口的路已经算得上是顶好的了，就罗小花家门前的这段路，不说下雨天如何，就算是平时也是坑洼不平，走起来随时都要留神不要崴了脚，一不小心就要踩到鸡鸭或者狗的米田共。
    罗小花家的房子更是彻底颠覆了所有人对于房屋的定义，几个城里娃哪能想到2000后距离城市如此之近的地方居然还会有草房子呢。见惯了城市里的砖瓦房，乍一见到这种建筑，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178章 真心话？大冒险？

    草房泥墙低矮棚，十几个少年刚刚从桂花林走出来一时间面对这种场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罗小花早有思想准备，这时候反倒表现的最坦然。大家正发愣的时候，罗小花的爸爸从草房子里走了出来。
    “都是你同学吗？不是说要去看桂花？”
    “嗯，被虫子吓出来了。”罗小花毫不留情的当面揭短，几个女生都有些不好意思。
    罗小花爸爸倒是露出一副理解的神色：“城里娃是见不得这些，野林子可不是虫多嘛！”
    罗小花拦住热情招呼自己同学的爸爸：“我带他们去后屋空地，你忙去吧不用管我们。”
    她家里屋子不适合招待同学，后屋的一块空地倒是宽敞，一行人绕到屋子后头一看，几道稀疏的围栏象征性的圈了一块地，相比前院多少种着些不知名的蔬菜，后院这里却空旷着，长着草的泥地尽头却又是略高些的石头地，上午的阳光洒在上头，一摸石头还暖烘烘的喜人。
    “就在这里野餐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罗小花说道。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积极的响应，晒得暖和的石头地铺上野餐垫也不怕再有虫子钻出来，罗家跟左邻右舍都离得远，又是在后院位置，估计就是再怎么闹腾也不怕，而且从这个位置往后看去就是一望无际的田地，这景象对他们来说可不常见。
    终于可以放心的野餐了，大家纷纷贡献出从家里带来的食物，郑旭要给自己过生日所以准备的最齐全，虽然一大早的买不到蛋糕，但不妨碍他发挥想象和创造力，提前买了一大块吐司，直接把蜡烛插上去全当是生日蛋糕，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不过还挺有趣。
    其他人有带零食的，有准备了饮料的，向晚甚至带了一盒自己做的便当。前一天晚上她就在家里练习了很多次，她跟爸妈撒谎说是几个女生一起野餐，说好了要比赛谁的便当做的最好这才蒙混过关。向晚妈不仅信了还给她出了不少主意，就照着电视上偶像剧里看到的那样子自己摸索着做的，反正照猫画虎自己觉得挺满意，摸出一点门道之后今天一早上又起了个大早做出来了。
    这是向晚送给郑旭的生日礼物，虽然有极大的可能只是中看不中吃，但是郑旭还是被她的心意感动的不行，珍而重之的捧着便当谁也不给。反正到最后向晚也没能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出便当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这一波狗粮大家吃的心悦诚服，周乐看黄雯雯一脸深受启发的样子赶紧喊停，向晚做的东西就算再不靠谱大概也还在能吃的范围内，以黄雯雯的性格那可就说不准了，万一一个没把握好，这秀恩爱可就成了谋害亲夫了！
    起了个大早又骑了这么久的车，打闹一会儿又吃了点东西之后，所有人都有点懒洋洋的犯困，幸好野餐布够大，所有人都有地方休息。向晚跟郑旭并肩坐在一起，不知不觉就把手牵了起来，这时候郑旭才不会提醒对方那什么约法几章呢，他过生日他最大嘛！身边是好朋友们热闹的说笑声，太阳光照在人身上连骨头都觉得酥软。一阵风吹来夹带着各种植物混杂的气息，还真有点以天为被、地为庐的感觉。
    期间罗小花的爸爸洗了一盆水果送过来，马上又被罗小花给赶走了，水果据说是自家种的，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味道是真心不错，罗小花说这叫歪瓜裂枣原生态，好多水果都是长得越难看才越好吃。向晚点点头啃了一口鸭梨，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在水果届也是可以通用的。
    吃饱喝足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项目，刘爽神奇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不过在场有十几个人，扑克牌却只有一副，显然不够分，大家最后还是决定玩点所有人都能一起参与的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首肯，扑克牌正好可以利用起来，大家每人抽一张牌比大小，点数最小的人判输，输的人要一口气吃掉一整包跳跳糖，并且还要接受惩罚，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具体的惩罚方式由点数最大的人来决定，点数相同的话就比花色，大小王不算在内。
    跳跳糖吃进嘴里的感觉就好比几百个孙悟空在口中翻跟头，吃一口就能跳半天，这要是一整袋都倒进去，滋味可谓酸爽。向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对跳跳糖的提供者李力玮同学表示刮目相看。
    其他人也都对跳跳糖这个惩罚比较在意，因此抽牌的时候全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默默祈祷幸运女神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第一回合向晚抽到一张草花k稳稳的坐上了第一的宝座，李力玮成为第一个倒霉蛋，抽到一张红桃二。不愧是随身携带几十袋跳跳糖的勇士，李力玮十分干脆的接受了惩罚，一整袋跳跳糖倒进嘴里依然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因为出题的人是向晚，所以李力玮毫不犹豫选择了大冒险，可惜向晚虽然厚道，但架不住她身后站着人民群众，于是李力玮就被要求在田地里背对着大家当众放水。这个要求终于让李力玮淡定的脸上一秒破功，想要临时反悔却是不可能的了。
    从他们野餐的这块石台再往前，越过罗小花家的篱笆墙，外头不远就是村里种的庄稼地，秋收的季节庄稼长势喜人，各个都有差不多人高，李力玮满心悲壮的一步三回头，可惜这些没心没肺的人此时全都笑倒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对他心存怜悯。
    可怜李力玮自打记事以来就没有干过这么丢人的事，不过愿赌服输的勇气他还是有的，李同学一个人越跑越远，在大家的高声抗议下才勉强留给众人一个模糊的背影。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人出现，他还是做贼一样左顾右盼了好半天才红着脸解开了裤子。这大约是他这辈子最漫长的一次小解了，风吹屁屁凉这话果然没错。
    捉弄了李力玮，接下来的游戏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头一个就被玩的这么惨，笑过之后人人都有些自危。
    第二轮张丹和宁瑶瑶两人都抽到了3，张丹以红桃3的优势赢了宁瑶瑶，吃了一袋跳跳糖的宁瑶瑶脸上的表情就像生吞了一整只青蛙。黄雯雯是这一回合的赢家，宁瑶瑶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之中果断的选了真心话。
    “你的初恋对象是谁？”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宁瑶瑶松了一口气：“暂时还没有。”
    “不会吧！”黄雯雯不太相信，“真心话可不能撒谎哦！”
    “真没有。”宁瑶瑶一摊手，说出的话傲气十足：“能配得上我的人至今还没有出现呢！”
    “嘘……”众人一片嘘声。
    第三回合大家的手气都特别好，光是老k就出了三张，结果抽到方片十的李奇居然中奖，巧合的是负责惩罚的人是马思瑶。自从上次把事情说开之后，这俩人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李奇脸色有点臭，虽然说了继续做朋友，可心里始终都过不了那道坎。不过今天说了是给郑旭过生日，他肯定不能拆台，一袋跳跳糖愣是让他吃出了一股壮士断腕般的悲情。
    “大冒险。”完全不给机会煽情的李奇果断选了后者。
    马思瑶眼珠一转：“背着我绕着院子跑一圈！”
    这个要求相比之前戏弄李力玮的时候来说并不是太过分，却让李奇愣了好半天，直到气氛已经开始尴尬的时候才慢吞吞站起来，半蹲着示意马思瑶爬上自己的后背。马思瑶手脚并用好不避讳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体语言充满了信任。说是背着跑，可其实李奇一直都在慢吞吞的走，马思瑶也不催促，全程都乖乖的俯在他肩膀上。
    “有一回下雨天，李奇就这么背着她走，我们都笑话他是猪八戒背媳妇，李奇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高兴的不得了。”刘爽有感而发道。
    “李奇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在背媳妇儿，不过马思瑶却开玩笑说是孝子在背老娘。”张丹接着说道。
    众人无语，媳妇儿和老娘，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两人绕一圈回来，其他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玩游戏，接下来就都是各种整人和被整的喜剧了，欢乐的气氛渐渐冲淡了这一小段插曲，可向晚却一直记着李奇发红的眼角。
    因为还要骑车回去，下午三点左右就结束了野餐。罗小花把大家送到村口，看着一行人渐渐变成远处的几个小点，心里还有些不确定的恍惚。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把大家带到了家里去，其实即使不能待在桂花林里，也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罗小花竟然鬼使神差的带他们回了家。
    草房子还是那个草房子，罗小花却莫名感觉脚步轻快了一些，有什么东西终于冲破藩篱，心胸前所未有的畅快和坦荡。
    再休息了一天之后，高三年级就提前结束假期回到学校开始补课了。这一阶段的复习已经开始主要以做题为主，老师们也开始给大家总结审题的思路和知识点的运用。向晚自己整理出来的错题本和容易记混的知识点就写满了好几个本子。
    对郑旭来说，眼前有一个比高考复习更加重要的事情，他要准备去省里参加比赛了，这次比赛回来如果成绩理想，他就可以申请二级运动员。如果申请成功不仅高考可以加分，而且还能参加一些体校的内招。
    郑旭是他们学校田径组成绩最好的一个，他的体育老师兼教练对这次比赛很重视，甚至比他本人都要紧张。班主任也为这事特批了他下午随时都可以去训练，偶尔因为太累在课上打个小盹儿什么的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放过。
    除了郑旭之外，高三年级的不少体育生也希望在这次的省里比赛中取得好成绩，这都是事关高考的大事，体育生们辛辛苦苦这几年，可以说是成败在此一举了。在向晚熟悉的几个体育生里，李奇的110米栏项目虽然在以往的学校运动会上比较好看，但其实成绩一直并不是特别出彩，直到04年雅典奥运会上出了一个为国争光的刘翔，不说李奇把刘翔当成了自己的超级偶像，就连向晚这种不怎么关注体育赛事的人都觉得与有荣焉。也因为刘翔，今年参加省里的比赛，李奇这个110米栏选手也格外受到学校的关注。
    相比之下，刘爽的跳远成绩虽然不如郑旭和李奇俩人出彩，但是如果想要申请二级远动员的资格也还是有一定可能的。张丹最近一年以来一直在试图冲刺100米的成绩，只是目前还不是很稳定，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发挥的好的时候所向披靡，发挥不好的时候回家吃自己，总之人事已经尽了，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
    至于马思瑶，她的标枪项目本来挺有优势，但是今年高一新生里有两个新锐横空出世，瞬间就把她比下去了不说，她自己也渐渐失去了信心。这一次省运动会她也是几个朋友里唯一一个没有获得参赛资格的人。
    十月中旬的这一天，大巴车载着郑旭等人准时出发，向晚跟马思瑶一起站在校门口目送车子渐渐走远，马思瑶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即使不愿意认输，到了这时候她也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她的体育生涯恐怕就要到此结束了。
    “好不甘心啊！”马思瑶在向晚面前也不必再强装笑脸，她最看重的朋友们已经全都走远了，只剩下她一人仍旧留在原地，“虽然知道他们都比我厉害，可是等真的追不上大家的脚步的时候，还是好不甘心啊！”
    向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只好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倒是马思瑶很快调整了过来，带着一种释然又惆怅的语气说道：“算了，其实仔细想想我也不亏了，平时训练我本来就没有他们努力，现在这样也很正常嘛。只是可惜到底练了这么多年……”
    “其实你还有机会的，高考之前还有一次比赛，说不定可以呢！”
    马思瑶摇头：“没机会了，我等不了了。”

 第179章 浑水摸鱼

    “等不了了是什么意思？”向晚吓了一跳。
    “我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马思瑶的父母已经帮她联系好了一家技校，只等她拿到高中毕业证之后就要走了，他们一家都很清楚，以马思瑶的文化课成绩继续念下去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与其将来随便在哪个三流大学里混日子，倒不如早做打算的好。
    马家父母都是非常务实的人，如果不是马思瑶之前体育成绩还不错，早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去念技校了。
    “还是我自己不争气，多上了这两年学也改变不了什么。”马思瑶故作轻松的道：“我爸妈总是不会害我的。”
    向晚应了马思瑶的要求，暂时替她对另外几个朋友保密。
    “等我临走再告诉他们吧，提前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反而要听不少唠叨，哭唧唧的可不是我的风格！”马思瑶这样说道。
    向晚点头答应了，可这事却一直沉甸甸的压在她心上，成为了一桩心事。
    郑旭他们当天晚上就从省里比赛回来了，大家的成绩都还算是比较理想，向晚对这些不太懂，只是听郑旭讲，大概是可以申请二级运动员。
    10月份也是二高中举办秋季运动会的日子，作为高三毕业班，文a班今年也有了特殊待遇，不必再报满所有的体育项目了，三个体育生每人都报满三个项目，再把铅球、铁饼这种容易唬弄过去的项目报一报也就差不多了。反正他们班在运动会上向来没有什么激情。
    今年运动会懈怠的不仅仅是高三的学生们，连黄老师都有些不怎么重视了，连班级走方阵都只是偶尔拉出去练一练，也不再设计什么新颖的形式吸引眼球，全部都中规中矩。就像以往的高三年级一样，这时候任何活动都已经不能阻碍他们高考复习了。
    作为新生的高一年级在本次运动会上出尽了风头，开学刚刚经历过军训的他们还保留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向晚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高一新生们，莫名就有种沧桑的感觉，才上高三的人就已经觉得自己有些“老了”，就连目光中也透着些许的慈祥。这想法让向晚自己都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这大约也是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后遗症，颇有些岁月催人老的意味。
    高三党们虽然在运动会上没什么项目需要参加，但好歹也能从书本堆里抬头歇一口气，哪怕只是懒洋洋无所事事的干坐着晒太阳都觉得心里挺美。这次运动会，文a班所在的位置也从主席台对面挪到了跟主席台同侧的角落里，这地方丝毫不起眼，也就再不需要正经危坐的担心被校领导们看到抹黑丢脸了，偶尔打个伞东倒西歪的在座位上乱窜，班主任也都不大管了。
    最近学校里又流行起了一些古怪的玩意儿，被男生叫做“鼻涕”，女生则称之为粘手的东西是向晚最怕的。那玩意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主人扔过来黏在身上，冰冰凉黏糊糊的触感总让人忍不住打一个寒战，浑身的鸡皮疙瘩跟不要钱一样的浮起来，是为喜欢恶作剧的人最爱的道具。
    “听说学校门口新开了好几个文具店呢，有好多好玩意儿。”覃雯语带羡慕的说道，自从住校以来，即使是逛一逛校门口的小店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不能逛街、看不到电视，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就连向晚这种特别文静的学生都有点觉得无聊了。
    “好久没逛街了！真想出去逛逛啊！”王海婷露出一脸的向往神色。
    “嗯嗯！”其他人纷纷附和，表示同病相怜。
    “其实，那个我听说吧，想出去逛也不是没办法。”覃雯神秘兮兮的凑到向晚身边。
    “什么办法？”
    “其实只要能借到其他年级的校服就行！”
    事情是这样的，目前学校里住宿的只有高三年级，平时中午全校师生都在食堂吃饭，可是运动会这两天学校却并不禁止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们中午出去吃饭（大概是想趁机会给食堂减轻一些压力）。这出去的人一多起来，校门口的门卫就有点管不过来，所以基本上是只认校服，只要不是穿着高三校服的，出去基本上就不会有人拦着。
    只不过，这也只是理论上可行，“万一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啦！那么多人，谁认得谁的啊！只要不被咱们老班发现就没问题！”覃雯信誓旦旦的说完，就不好意思的意有所指道：“只是这个校服不太好借……”
    向晚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纳闷道：“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我不认识其他年级的人……”
    覃雯略带讨好的挽住她的胳膊：“嘿嘿，你不认得，但是那个谁肯定认得啊，你就给吹个枕边风呗！”
    向晚脸一红：“你又在这口没遮拦！什么枕边风……”
    “好好好，我错了！总之你能理解我要表达的意思就行了！”
    覃雯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希望向晚出面让郑旭借两套校服，好让他们可以混出去玩。说到出去玩儿，向晚自己也是心痒痒的，不过毕竟是要偷摸干坏事，而且也不知道郑旭能不能借到校服。向晚这边还有点犹豫，覃雯却好像已经笃定了似的，只是一叠声的怂恿她去找郑旭。
    “借校服？”郑旭倒是没有为难，他一听就知道这是想出去玩呢，只不过：“怎么最近大家都组团要出去啊？”
    “还有想出去？”向晚好奇的问。
    “薛明啊。”
    薛明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女朋友终于答应跟他见面了，为这事他已经连着兴奋了一个星期，老早就摆脱郑旭帮他借一身校服，就等着今天中午出去赴约。
    “我只借到两件校服，”郑旭有点无奈的道：“薛明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我陪着他去见女朋友。”
    这时候想要再借校服的话，时间上多少有些来不及，郑旭知道她想出去玩儿哪有不答应的，赶紧承诺回头多借几件，明天一定能让她们出去玩儿。至于今天，他只好舍命陪君子，先跟薛明出去会女友了。
    “他们之前真的没见过面吗？”向晚有点不敢相信的问。
    “应该没见过，据说是从网上认识的，后来这不是要住校了吗，薛明就借机会跟人要了电话号码，才有了每天打电话的事。”
    对于根本不怎么上网的向晚来说，网恋这种事简直是太神奇了，其实说实话，就连郑旭寝室的人也都不怎么看好这事。
    张宁甚至已经提前乌鸦嘴了：“万一发现是恐龙，那乐子可就大了！”
    连杨帆也说：“从概率学上来讲，是美女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你看咱们班里的女生就知道了，凡是漂亮的哪个像是能天天守着电话的？”
    被寝室里的损友们七嘴八舌的这么一说，薛明再是如何信心满满也忍不住有些发虚，随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也就越发开始坐立不安了。选郑旭陪他一起去那也不是没理由的，除了认识人多讲义气之外，最关键的是他已经名草有主了，薛明虽然担心女网友变恐龙，但也多少存着些小心思，这万一真是个美女呢，至少郑旭他肯定不会挖墙脚不是。
    转眼就到了中午，薛明眼看着班主任走远了，马上催着郑旭赶紧出校门。402寝室的几个女生已经从向晚那里知道了薛明的事情，又知道明天还有机会出去玩儿，所以也不着急了，反而兴致勃勃的等着看薛明这事的后续。
    “我走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想吃什么不？我给你带？”郑旭依依不舍的跟向晚道别，把个薛明的牙差点酸倒了，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出去一个中午吗，至于这么腻歪吗，不过他好歹知道自己现在有求于人，愣是忍着没出声。
    倒是向晚看出他在后面着急的抓耳挠腮，忍着笑催促郑旭：“行了你们快走吧，一会儿人少了别叫门卫看出来！”还别说，郑旭穿上高一的这身紫色条纹的校服还挺帅气的，向晚偷偷在心里想着。
    两个男生就这样顺利的混出了校门，所有人都在打赌猜测薛明的这位女网友究竟会是个美女还是恐龙，没人想到竟然还会有第三种可能。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覃雯一阵风一样的跑回了班级，见到向晚就开始嚷嚷。
    “什么打起来了？”向晚心里泛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郑旭！郑旭和薛明在校门口跟人打起来了！”
    “啊！”
    因为太激动，覃雯的声音不算小，不只是向晚听到了，很多男同学也听到了，其中就有李奇、范东辉和杨帆，几个人二话不说立马就跟向晚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撒开腿就忘校门口跑。
    即使是情急之下的小宇宙大爆发，体渣向晚也很快就被几个男生给远远落在了后面，等她赶到的时候，校门口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学生，她好不容易挤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薛明摔倒在地上，郑旭正跟几个陌生的男生挥拳相向，她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上的校服是属于隔壁六中的。
    向晚心里一跳，转眼就发现李奇和范东辉不知什么时候也加入了进去，他们的加入很快就扭转了场上的局面，这回轮到六中的几个小子哀哀叫唤了。不过这样一来向晚就更着急了，因为他们打架的这个地点实在不怎么样，距离校门口只有两百米的距离，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相信很快就会把学校的警卫给引来。
    打架的几个男生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向晚就算有心劝架也完全插不上手，眼看郑旭几个已经把对方完全制住了，可薛明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打的狠了，这会儿从地上爬起来居然还不肯罢手，仍然一个劲的上脚猛踹，要不是郑旭几个拦着，还不知道要下什么狠手。
    可是二高中的门卫已经开始闻风而动，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快拉住他！”杨帆看准时机赶紧喊停，“别把事情闹大了，赶紧走！”
    杨帆的话终于把薛明的理智拉了回来，见他冷静下来，郑旭马上架着他朝学校门口相反的方向跑走了。这也是杨帆的主意，现在他们俩都穿着高一的校服，就算被围观的学生看到了，只要没被门卫抓个现行，日后也好抵赖。而李奇、范东辉和杨帆三人则留下来收拾残局。
    “学校保安马上就来了，你们也不想惹麻烦吧！”杨帆斜眼看着地上的几个男生，就赌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果然那几个人互相看一眼之后互相搀扶着爬起来转头也跑了，正主（薛明和郑旭）都跑了，他们就算留下了也占不到便宜，更何况他们心里也有些发虚。
    二高中的门卫赶到的时候，就只看到六中的几个小子跑掉的背影，知道不是自己学校的学生惹事，门卫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驱散了围观的学生也就算了。
    “你们几个！高三的不许出校门不知道吗？”门卫大叔探照灯一样的眼睛准准的落在了向晚等人的身上，“你们是哪个班的？”
    向晚被他这一嗓子吼的心脏砰砰跳，还是身边的覃雯反应快，拉着她的手转身就跑，这时候傻子才留下来给他自报家门呢！
    眼看两个女生跑走了，杨帆松了口气的同时嘴上还跟门卫继续周旋：“这不是一时看热闹忘了吗，下不为例！我们这就回去了！大叔您就高抬贵手吧啊！”
    说完就跟其他人一起一哄而散，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门卫也没打算真把他们怎么着，这要是严格说起来，没看住校门他自己也有责任，只要学生回到学校没人追究就成了，他还犯不着给自己找事儿。左右看了看再没看到有什么异样，门卫就晃晃悠悠的回去了。
    向晚和覃雯跑的气都喘不匀了才停下来，心里又开始止不住的担心郑旭和薛明，不知道一会儿还能不能顺利的混进来。刚才匆忙的一眼，向晚可看到俩人脸上都带着点伤呢，这要是被班主任发现了，要怎么解释呢？
    “他们不是去见网友吗？怎么会打起来呢？”两个女生一头雾水。

 第180章 网友

    为什么会打架？除了郑旭和薛明这两个当事人之外，所有人对这事儿都感到疑惑不解。覃雯甚至发挥了她八卦小能手的想象力，脑补了一番某人的女朋友红杏出墙然后被人现场抓包的狗血剧情。
    好在没让大家纠结多久，郑旭和薛明俩个就静悄悄的回来了，身上的衣服自然也换回了自己的，只是脸上果然都挂了彩，这个却是没办法瞒的。
    “怎么办？”向晚这会儿也顾不上好奇薛明的什么隐情了，先把班主任这关过了才是正经。
    “没事儿，我有办法。”
    下午黄老师一回到班级，很快就发现了俩个脸上的伤。
    “怎么回事儿？”
    “回寝室午睡的时候不小心从上铺摔下来了。”郑旭早想好了说辞。
    黄老师看一眼薛明：“你也摔下来了？”
    “呃，他摔下来的时候我正好在下铺，本来想拉他一把，结果反被砸了。”薛明也跟着扯谎。
    黄老师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以后都小心点。既是同学又是室友，更要和睦相处，知道吗？”
    两人乖巧点头，黄老师摇摇头，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向晚一下午都有点胆战心惊，生怕之前校门口打架的事情会东窗事发，结果一直到运动会结束仍然风平浪静，倒是覃雯一直抓心挠肝的好奇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惜薛明打从回来之后就始终臭着一张脸，活似人人都欠了他一大笔钱，覃雯再八卦也没胆子去触这个霉头。
    晚上学生们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寝室的回寝室，薛明还是心情一路低气压，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以往他们寝室晚上卧谈会就基本上全靠薛明带动气氛，他这一反常，直接导致整个寝室都沉寂了。
    李奇最先受不了嚷嚷道：“我说小明同学，你到底是怎么了你？问郑旭他也不说，你们这出去一趟看个女朋友结果莫名其妙跟人打了一架。哥们可是够义气了吧，当时问都没问、二话不说可就直接出手了，你现在好歹也得给咱们交个底吧，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他噼里啪啦问完自己心里倒是舒服了，薛明那边却半天也没吭气，唯一知情的郑旭知道他这会儿肯定还不好受，马上出来解围道：“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别再提了。”
    张宁中午打架的时候就没赶上，这会儿好奇的要死了，连游戏都没心思玩：“听你这一说我怎么就更好奇了呢？这小明同学交个女朋友还跌宕起伏的，都赶上拍连续剧了！莫非真叫你小子赶上了，对方竟然是个绝世大美女？你们是跟她的追求者干了一架？”
    “屁的绝世大美女！”范东辉不屑道：“干架那几个就是隔壁六中的小混混，就凭他们的眼光看上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大美女！我去，别是个恐龙看到小明同学之后对其一见倾心、垂涎三尺、非君不嫁吧，你们这是为了逃脱魔掌所以拼命反抗、抵死不从？”
    眼看几个人的想象力已经要飞出天际越来越不靠谱了，郑旭简直都无语了，这事除了薛明就是他全程参与知道真相，可是吧，这真相略有点残酷，薛明自己没说之前，他还真不好先剧透，只能默默听几个室友在这儿胡说八道了、自行发挥了。
    倒是杨帆若有所思的一句话基本上道破了真相：“看小明同学的反应，对方该不会根本就不是女的吧？”
    “！！”此话一出，震慑当场。郑旭是震惊于这人居然长了一个狗鼻子，竟然这么敏锐这都能猜到，至于其他人就纯粹是被他超乎寻常的想象力给震住了。
    “哈哈哈哈哈！”惊呆之后就是一阵爆笑，李奇在床上笑的直打跌：“你还敢猜的更离谱吗你？哈哈哈……”
    剩下的半个哈字还含在嘴里，却听薛明黑暗中闷闷的应了一声，顿时敛气收声，险些没把自己给憋过气去。这一个“嗯”字乃是大半天来他唯一给出的响应，同时也算是坐实了杨帆这个最不靠谱的猜测。
    原来郑旭跟薛明准时在约定的地点等人，结果美女和恐龙都没等到，却等来了六中的几个小混混。女朋友变人渣，几个月的甜言蜜语竟然只是一场恶意的骗局，薛明愣在当场如遭雷劈，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再加上那几个混混完全是报着嘲弄的心思来看热闹的，一个劲的出言嘲讽和挑衅，只让薛明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郑旭一看事情不好，赶紧拉着薛明就想回学校，哪成想几个混混不依不饶一路跟着，不断给薛明的火气添柴加薪，终于在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动起了手。
    405寝室众人明白了前因后果都很气愤，这已经不是见光死的问题了，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嘛！只不过，这些人他图什么呢？只图个乐子能让人坚持了好几个月天天打电话？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只有薛明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些人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实际上他前前后后已经给对方花出去不少钱了，完全就是一个被人玩弄于掌心的大傻子！这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实。
    对于这个通过网络认识的网友，虽然没有见过面，但薛明一直跟对方聊的很高兴，自从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他陆陆续续在游戏和网络上花了不少钱，平时甚至舍不得给自己买东西，零用钱和以前攒的压岁钱全都拿出来一掷千金了。更别提自己花的那些心思、付出的那些感情，这些可都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一想到自己被人当猴耍，薛明就羞愤难当。
    “老子一定要跟他们拼了！不打到他们跪地求饶就把薛字倒过来写！”
    寝室众人都心有戚戚焉，虽然薛明平时看起来不太靠谱，可是这段源自虚拟的爱情他确实是用了心的，这些他们全都可以作证。之前为了给对方收集一款干脆面里的卡片，薛明就连着吃了一个星期的干脆面，甚至寝室里其他人也陪着一起吃了好几天，导致现在看到方便面就有种心理反胃的感觉，几人扪心自问在这一点上可都比不过他。
    不过理解是一回事，事情却要分两头说，杨帆就十分理智的劝诫道：“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今天打架还没打够吗？”
    薛明憋红了脸，仗着天黑没人能看见嘴硬道：“我承认我打架不行，但，但那不是还有你们呢吗？对吧郑旭？”
    突然被点到名的郑旭还没反应过来，杨帆先被他气笑了：“我是那个意思吗？你也不想想，他们几个就是个小混混，你找他们打架，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人家可能就算被退学也无所谓，你呢？你也无所谓？”
    “……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
    任谁像这样被耍了几个月也会意难平，虽然这事也怪他自己没有足够的分辨能力，别人怎么劝都不管用，还得他自己慢慢想明白。
    过了好一会儿，李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让他费解的问题：“你说你也打了这么长时间的电话了，就愣没听出来对方是个男的？”
    “我……”一提这个薛明更是郁闷，打电话的时候他一开始也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被对方几句话给糊弄过去了，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还以为这女生嗓音就是这样偏中性呢，再加上电话音质也不怎么好……
    “这事你们就没经验了，”游戏达人张宁说了句公道话：“网络这东西本来就是虚虚实实的，你们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问题，自然觉得不可思议，可要知道这人一旦要是先入为主了，就很难再看破，更何况网络游戏里这种人妖号真是防不胜防。”
    终于有个明白人替自己说话了，薛明差点流出感动的泪花：“就是！正常人谁能想到整天在游戏里追着你身后叫哥哥的娇滴滴妹子会是个大老爷们！这帮骗子简直是没人性！”
    “把游戏和id号告诉我。”张宁道。
    “干嘛？”
    “帮你报仇啊，游戏的事情游戏中了，我帮你把他杀个千八百回的，全当给你报仇了！”张宁这话说的豪迈，他本身也确实有这个实力，只要是游戏，他自认还没有服过谁。只是没想到薛明竟然没有一口答应，反而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这，要不还是算了吧。”薛同学沮丧的道：“毕竟是我爱过的妹子，就算是个人妖，我也不忍心辣手摧花。”
    “哎呦喂，看不出来啊！咱们小明同学原来这么纯情～”范东辉毫不手软的补刀。
    这下子，除了薛明之外，寝室其他人全都怪笑起来，这事不只是现在要笑，估计将来也足够让他们笑话一辈子。
    反正已经没脸见人了，薛明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们尽管笑吧，至少说明咱是个性情中人，总比某个只知道耍阴谋诡计的人强！”
    被反弹伤害的范同学讪讪的反驳：“那叫谋略！谋略懂吗？凡事讲究个迂回……”
    “那你谋出个啥结果了吗？还不是跟我一样五十步笑百步！”
    “哈哈哈”
    范东辉一噎，国庆大合唱他跟辛蓉耍的小心眼早就自食恶果了，如今辛蓉压根就不理他了，可以说是弄巧成拙。不过熟人不输阵，他立马把矛头指向笑的最欢的张宁：“那我至少也比张宁强吧，他连表白都不敢！”
    张宁的笑声嘎然而止，他喜欢罗小花这事并没瞒着几个室友，只不过罗同学明珠暗投，一直试图吊死在郑旭这课歪脖子树上，他暗示了几回没得到回应之后也就泄气了，他的性格本身也比较被动，能主动跟对方说两句话已经是极限了，再说了，老话说得好，强扭的瓜它也不甜啊。
    张宁眼珠一转看到对面床的李奇，赶紧继续甩锅道：“我这叫慎重！没把握的事情咱可不干！否则像李奇似的被人甩了多难看！”
    全国人民都知道自己被甩的李奇脸一黑，左右一看没人可以替他顶锅，马上掉转枪头转移话题：“说起来咱们几个都是同病相怜失意人，相煎何太急啊！这不是给机会让某些人志得意满看笑话呢吗？”
    敏锐的杨帆最先感觉到了危机，适时的插话卖惨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虽然有个青梅竹马，可惜当年年纪小，太早在对方面前暴露了本性，现在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唉，我太难了。”
    寝室众人群默，莫名就有些同情这厮的青梅竹马蔡晓玲同学，这得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人啊。默哀。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却还是多少被他转移了视线，如今405寝室里最春风得意的只剩下郑旭一人了，五个单身汪嫉妒的眼都红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只听嗷的一声，五个身影一起扑向郑旭的下铺，一直在努力缩小存在感的郑旭无奈的被众人围攻。
    运动会第二天，向晚惊奇的发现以往一口气跑个几千米都不当回事的郑旭居然龇牙咧嘴的一副痛苦形状。
    “你昨天是不是受伤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昨天打架的时候收了暗伤，哪知道是昨晚寝室卧谈会的后遗症。
    郑旭摇摇头打岔道：“我借了四套校服，中午陪你出去玩儿。”
    有了昨天那一场打架风波，向晚想出去玩的心思已经淡了很多了，闻言就道：“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是很想去。”
    “没事儿，不用怕。我都借好了，学校附近开了好几家文具店呢，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要买新的笔记本？”
    被郑旭劝了几句，几个室友也在旁边敲边鼓，向晚到底还是有些心动，就点头答应了。
    只有四件校服，除了郑旭和向晚一人一件之外只剩下两件。王海婷因为衣服尺码不合身所以去不了，罗小花和张岚都没兴趣，覃雯和宁瑶瑶正好一人一件。
    因为惦记着中午可以出去玩，一上午过的都很煎熬，好不容易上午一结束，四个人简直是迫不及待的随着人群冲出了校门。
    出笼的小鸟、刑满释放的囚徒，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几个女生的心情，覃雯和宁瑶瑶十分有眼力，一出了校门就跟向晚他们告别了，约好了时间到时候在校门口集合，四个就分做两组各自撒欢去了。

 第181章 逝者如斯

    穿着高一校服成功混出学校的向晚觉得外面的空气都透着一股子甜香，事实上这也并不是她的错觉，甜香味就来自于校门口不远处的烤地瓜摊。
    黄澄澄香喷喷的烤地瓜可以带给人幸福的感觉，向晚挑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地瓜，跟郑旭一起愉快的分吃掉了。今天的午饭她还有一个更明确的目标，烤地瓜先甜甜嘴就好，把自己吃撑了就不美了。向晚天天吃食堂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麻辣烫了，就算不太能吃辣，她也绝不降低要求，至少要吃一份正常辣度的麻辣烫，碗上面飘着一层红油看起来才会诱人，吃的时候辣的眼泪汪汪的才感觉爽快。
    都说辣其实是一种疼痛，向晚吃完一碗麻辣烫感觉痛并快乐着。郑旭看她鼻子红红辣的直吸气却还想继续吃的样子，简直笑的不行，只好默默的买了一瓶冰饮料放在她手边。其实他倒是觉得喝热水更解辣，不过郑旭相信如果他这时候敢把热水提过去，向晚肯定会翻脸……
    满足的吃了一顿麻辣烫之后就可以逛街了，最近复习消耗了大量的笔和本子，虽然学校食杂店里卖的普通本子也能用，但女生们还是更喜欢买些外表漂亮的笔记本，扉页上画了各种花朵、动物或者卡通人物什么的，只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如果能带上一点香味就更好了，总之一个简单的笔记本也能被商家玩出无数的花样，用来吸引女学生。
    向晚在货架上兴奋的挑选的时候，郑旭已经被眼前这些玲琅满目、花里胡哨的本子给绕晕了，他赶紧把目光转移到向晚身上，唔，看一会儿女朋友高兴的小脸果然比较治愈，可以暂时忽略陪同逛街的无聊感。
    学校附近的小店本来也没几个，这些店铺也都很小，就算再怎么仔细的逛，也很快就逛完了，可是向晚也不想太早回去。虽然溜出来的时候心虚害怕了好一会儿，可在外面逛着逛着就越来越不想回去了。自从进入高三以后，好像每天睁眼闭眼都只剩下复习和高考了，等到运动会结束，大概他们就真的要彻底闭关埋头苦读了。
    直到眼看快到约定好的时间，两人才慢悠悠的往回走，郑旭不经意间的一回头忍不住心里一咯噔，可真是冤家路窄。昨天跟他们打架的几个混混正迎面走过来，显然看到他也是一愣，不过对方很快就反应过来，郑旭这边只有一个人，而且还带着一个看起来特别好欺负的向晚。
    “跟着我。”郑旭拉住向晚的一只手，现在这情况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了，只能跑了。
    于是向晚还在愣神的功夫，突然间就被郑旭拉着手飞跑了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拐弯的时候侧头一看身后紧追着好几个人，看起来还都挺眼熟，这下向晚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妙了，一声不吭就开始使劲跑。
    如果要是郑旭一个人的话，这会儿早就把后面的人远远落在后面了，可惜他手里还拉着一个人，就算向晚使出了洪荒之力，跑的几乎断气也跑不了太快，更糟糕的是，向晚一着急脚下一个拌蒜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啊！”向晚往前一扑被郑旭回身抱了个正着，可是脚还是扭到了，一时疼的脸都白了。
    眼看后面几个人就要追上了了，郑旭一咬牙就把向晚背了起来。好在这附近多的是小胡同和巷子，向晚紧张的搂着郑旭的脖子，忍不住一眼一眼的往后看，心脏跳的砰砰响。
    “真后悔刚才让你吃了那么多东西！”郑旭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背着个大活人一路狂奔脸上的汗都开始往下淌，向晚脸红的缩了缩身体，如果换一种场合被人暗示太胖，她肯定很生气，只不过现在嘛，她自己也有点后悔今天的暴饮暴食……
    好在这次“大逃亡”还是成功的，郑旭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口，把向晚放下来之后就靠着学校的大铁门喘粗气，惹的门卫一脸疑惑的看了他们好几眼，但好歹那几个混混不敢再追过来了。
    向晚的脚只是扭了一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郑旭回去就把今天的事跟寝室里的人说了，几个男生把头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向晚敢肯定他们保准没想干什么好事。不过运动会今天就结束了，之后除了星期天他们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干坏事，而且有杨帆这个聪明人在，大约也不会真出什么大事。
    11月份开始天气就越来越冷，期中考试之后会考成绩也公布了，也就意味着结业证书已经出炉，马思瑶大概就要离开学校了。这时候也不需要再保密，朋友们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李奇一个人生了很长时间的闷气，向晚也是第一次见到张丹在人前掉金豆子。
    就在大家的情绪酝酿的差不多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马思瑶走不了了，因为她之前的历史会考成绩没达标，必须重考……这个乌龙连马思瑶自己都没有想到，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郑旭和李奇的二级运动员资格申请通过了，有了这个，他们就等于是有了多一层的保障，不仅可以参加高校的内招，高考的时候还可以适当加分。
    12月6日向晚的生日是在学校里过的，郑旭翻墙出去给她买了一个蛋糕，两个人偷偷躲在篮球场的角落许了愿吃了蛋糕，虽然外面又冷又冻人，向晚却还是很高兴。
    这一年的元旦晚会向晚他们就完全成了看客，几乎封闭式的学习环境让高三年级的他们即使坐在剧场里看节目，也没有一点代入感。向晚不禁想到那一年他们一起演的反串剧《灰姑娘》，那些或哭或笑的经历如今想来似乎还历历在目，转眼间他们已经是毕业班了，而身边的人也都渐渐发生了变化。
    向晚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刘鹏飞了，程思雨这个人也好像开始渐渐被大家遗忘，不知道这个一心想上春晚的女生到底能不能如愿，她现在又到底在哪里干些什么呢？还会不会想起他们这些高中的同学？
    因为想起了这件事，向晚在这个周末回到家之后拨打了那个有些陌生的号码，只可惜电话那一端显示，这个手机号码已经停机。想了想她又打给了刘鹏飞，对方听到她的声音还挺惊喜，只不过程思雨也没有再联系过他。
    “也许有一天咱们忽然就在电视上看到她了呢。”刘鹏飞这样说着。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向晚自己对这一点有很强烈的预感，程思雨这个人早晚有一天会大放异彩的，说不定以后她也可以跟别人吹牛自己有一个明星同学呢。
    转眼就进入了腊月，腊八这一天早上学校食堂还给大家准备了腊八粥，难得有了一点过节的气氛。
    冬天屋里暖和的时候特别容易犯困，自从班主任发现有同学利用高高的书堆挡着在后面睡觉之后，他们就被要求不许再把书本都堆在桌上了。不过这也难不倒大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真犯了困哪还管的了那么多，哪怕是一个水杯、一支笔，在必要的时候都可以用来垫下巴打瞌睡，困的时候只需要一个支点就足够打个小盹儿。
    不过大多数时候文a班的学生们还是很自律的，觉得困了都比较自觉的到教室后面站一会儿。卷子是永远也做不完的，单元测试完了还有学年测试，之后还有各种模拟试题和历年高考真题，浙江省的卷子做完还有山东省的，总之只有还没做的，绝对不存在做完了的卷子。
    郑旭和李奇现在也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学习上，本来冬天就不适合在户外运动了，他们也跟大家一样，每天被关在一间小小的教室里抬头看题、低头做卷子。
    猴年过去了，鸡年已经来到。直到过新年的前几天高三年级才被告知可以放假回家了。向晚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大街上各种红色的灯笼和喜庆的装饰，才终于有了一种要过年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向晚在家里适应了好几天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扫房、买新衣服、置办年货，在父母的各种忙碌下，家里越来越有年味，向晚站在墙上的新挂历前翻着月份，惊恐的发现已经到了2005年的一月底，而2005年六月份的时候自己就要参加高考了！这种认知让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时间都去哪儿了？她真的准备好了吗？她的成绩能拿得出手吗？要报考什么学校？大学究竟有什么专业？高考的重点分数线是多少？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子里炸开来，她心里却只剩下一片迷茫和惶恐。幸好她的救星很快就来了，表姐冯玥从学校回来了。
    作为过来人，冯玥给她的答复是：“没事儿，你现在不用想这么多，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说了等于没说，不过也可以理解成“船到桥头自然直”，向晚虽然仍旧惶惶，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安慰，因为在学校里的时候，老师们也是说着差不多同样的话。
    “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可是真的不用想吗？向晚保持疑惑。
    “想了也没用啊！”冯玥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这倒是真的，向晚叹了口气。
    然后，在某一天向晚一家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向晚妈突然反应过来：“晚晚你是不是今年就要高考了？”
    向晚点头，然后就见到她爸妈的脸上一起露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高考？我女儿要高考了？”向晚爸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没有一点真实感。
    想当年向晚刚考上二高中的时候，他们夫妻还惴惴不安的各种担心，为了不知道要怎么培养女儿而烦恼，结果学校一住校就把他们给彻底解放了。向晚几乎天天都在学校里读书，每个星期回来一次，他们也只顾着给她做好吃的，担心她穿没穿暖、钱够不够花这些，可是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参加高考了呢？
    万芳深刻的反省了一个晚上，她依稀记得当年冯玥要高考的那一年，姑姐向卫红简直是操碎了心，恨不能二十四小时陪读，每天各种营养餐、科学规划时间什么的，光是这些个名词儿都听得她脑仁疼。当时她还想着要好好跟她学习取经来着，怎么一转眼她还什么都没干呢，就已经一月份了呢？
    本来向晚还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可看到自家爸妈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反倒是释然了。反正该来的总会来，一切顺其自然呗。
    新年家宴上，向晚和高考的话题几乎占据了头条，大人们全都有种恍然大悟的即视感，时间逝去如飞，继冯玥之后，连向晚都已经长大到了即将要离开家的时候了。
    向晚爷爷如今已经能扶着拐杖走的飞快，可是毕竟大病了一场，向晚觉得他整个人都好像更加佝偻了，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举起酒盅一仰而尽，虽然仍旧笑眯眯的，可看起来精气神却没有那么好了。向晚奶奶虽然身体看着还挺硬朗，但今年头发也花白了不少，说话的嗓门还是很大，可眼神却渐渐开始花了。
    向晚的堂弟向晨马上也要升入初中了，小胖子渐渐知道克制自己的食欲，因为不想再被人喊胖子，他的学习成绩却很愁人，尤其是有前面两个姐姐做对比，小婶不知道对此有多发愁。
    “没事儿，男孩子都晚熟呢，以后自然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安慰她。
    又是以后啊，向晚跟表姐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我打算考研了。”姐妹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冯玥这样说道，她高考的时候没有考到心仪的大学，一直都觉得很遗憾。“干脆你也考那个大学得了！到时候咱们不是又可以在一起了！”
    “咦？”
    “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定了！”冯玥越想越高兴，就好像这事已经成真了一样。
    向晚确实也挺喜欢那所学校，只是她又有些担心，她要是考了这个学校，那郑旭怎么办呢？
    “那个，姐啊，你知道那学校招不招体育特长生吗？”
    冯玥脸一黑，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那个拐跑了她妹妹的臭小子，她还没来得及审问呢！哼！

 第182章 模拟模拟

    向晚自己撞在枪口上，被表姐避开大人单独叫到一边儿开始了魔鬼式审问。向晚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心态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
    冯玥本来满心都是对那臭小子的怒气，结果听着听着就变了味，看着自家小表妹脸上的小表情，一下子就触动了她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那些记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是一直不敢回忆不敢去想，与其说是被背叛的伤心，倒不如说是愤怒不甘和悔恨更多一些。她以前总觉得自己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结果却被人狠狠插了一刀，简直是充满了讽刺。
    后来毕业之后，那个人反而又像是后悔了似的，俩人同处一座城市，有段时间一直都暧昧不明的。那时候冯玥心里又充满了不屑和报复的快感。然而今天，在向晚交代自己这段青涩感情的时候，冯玥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了很多以前的画面，没有愤怒，没有偏见，也不参杂多余的感情，只单纯的还原中学时代的那些片段，她的鼻子莫名就有些发酸。
    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些想明白，曾经那些已经逝去的、无法抹掉的回忆，其实除了带给她难堪和痛苦之外，还是有着不可复制的美好的。不管现在如何，至少当时的他们都对彼此真心真意。
    带着心里这种柔软和温暖的感觉，冯玥再看对面神情忐忑的向晚就不自觉的软和下来，其实要真说起来，她这个失败的过来人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教别人。时间在所有人身上都很公平，但每个人的青春都不可复刻，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何必用未知的恐惧去支配生活呢，只要“现在”觉得高兴，那就没什么可遗憾的。
    “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学习。”冯玥说完想想就忍不住笑了，其实向晚很多时候比她看的还明白，她也不过是白说说。
    过完除夕夜没等到元宵节放花灯的时候，向晚就回到学校去补课了，最近一年多她基本上天天都住校，现在反而是回家一趟感觉不太适应了，人果然是适应性极强的动物。
    过个一个年大家都貌似长胖了一点，向晚跟表姐说了许多私房话之后也大致在心里有了一个高考的目标，她自然也跟郑旭说了这事。目前为止他们的目标都挺一致的，高考能考上一个大学自然皆大欢喜，万一不能，那也要尽可能的待在一座城市。
    在向晚看来，距离产生美只存在于艺术的领域，人和人之前感情的维系最起码也需要面对面的交流和日常的相处，别说什么以后、将来，没有眼前什么将来都是虚的。
    李奇知道郑旭他们俩已经在操心这么长远的事情了，一边心里酸溜溜的一边又忍不住觉得稀奇：“你们这还真是打算要过一辈子了！”
    一辈子这个词儿对于高中生来说简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时间线，可是郑旭却一脸的认真：“当然了，那可是我媳妇儿！”
    2005年2月27号，高考倒计时第一百天，班主任把这张倒计时的横幅挂在黑板上的时候，向晚的感觉已经有些麻木了。最近老师们都在针对高考题型进行讲解，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高考模拟试卷。3月初全市将统一进行第一次高考模拟考试，届时也将第一次拉出全市成绩排名，用马老师的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二高中第一次实验出的这个文a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定位，一模之后就会见分晓。
    向晚觉得对待一模考试老师们比他们还要紧张，班主任黄老师甚至花了整整一堂课时间给他们讲考试注意事项，一模完全按照高考的形式走一遍，也算是一次很严格的预演，包括涂答题卡这些步骤都有，所以黄老师生怕大家一个疏忽在这些小事上出差错，那可就太冤了。
    “要把这次一模当成是高考一样的对待，”黄老师事无巨细的反复叮嘱道：“我再强调一遍，这次的考试非常重要，甚至直接关系到你们将来的填报志愿，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黄老师的紧张也影响了同学们，一模要严格仿照高考，所以他们是要被打乱分到其他学校去考试的，考试前一晚每个人临睡前都认真的检查了一遍自己包里的2b铅笔等文具，向晚一口气削了三只铅笔备用才觉得万无一失。为了更有逼真感，黄老师甚至给大家每人仿制了一张准考证随身带着，就为了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高考的气氛。
    考试当天早晨，学生们按照考场顺序分别登上了校门口等待的大巴车，车子将载着他们一起前往考试的学校。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往年高考二高中的学生都是自己从家里出发前往考场，结果每年都有几个粗心大意的不是忘了东西就是迟到，总是状况频发。
    自从二高中开始半封闭式管理以后，校长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全年高考的时候没来得及，看样子今年是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了，正好借着一模的机会预演一回。说实话有了大巴车统一接送，向晚他们都觉得安心不少，跟大家待在一块至少没那么紧张了。
    高三年级的所有老师们都被派出去了，保证至少每一辆车都有一名老师跟随，这样学生们一旦有任何问题都能得到及时的反馈和解决。
    考试时间也仿照历年高考，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是数学，第二天上午考文综（理综），下午考英语。中午学校统一安排伙食，由每辆车带队的老师负责，吃完饭后也都不许乱走，就在大巴车上集体午休。
    两天的模拟考试下来，学生们都感觉像是上了一次战场，每天聚在一起聊天聊的最多的也都是关于考题和试卷，考完之后大部分学生都感到十分沮丧，整个年级的气氛更是一路低迷，只因为这一次的考试题实在是太难了，完全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之外。
    就连原本挺自信的文a班都显露出了些许凝重，刚考完试的这几天大家做起作业来都更用功了，各个都好像比以前更谦虚，这都是被考试题给打击的。这就好比本来你觉得你挺行的，结果一考试差点考糊了，然后就发现原来你还差得远呢，过去都是假象。这种感觉实在说不是太好，不过黄老师却喜闻乐见，知道不足才会更努力，总比骄傲自满的好。
    一模成绩出来的这天，黄老师和马老师一起走进教室，大家都有一种终于等到了的释然，两个老师脸上波澜不惊什么也看不出来，向晚只好眼巴巴的等着看成绩单。
    虽然都知道一模考试题太难，可能成绩不会很理想，可等到真的看到分数的时候，向晚还是有种想哭的感觉，这分数可比她之前预想中的差太多了。抬头左右一看，班里大多数人都跟自己差不多的表情。
    “我对你们很失望！”黄老师已经开始面无表情的训斥了，“虽然这次的题是有点难，但其实只要仔细审题……”
    这一整天基本上就是在每一科老师的轰炸下度过的，大家都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垂头丧气的带着比以往更多的作业回到了宿舍。这天晚上寝室卧谈会没开张，大家全都没有心情聊天说话。
    高三年级开始分析和总结本次一模考试的时候，高一和高二年级正在欢乐的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春天来了，学校先是组织了一次植树节活动，然后就是大规模的春游。毕业班被冷落到角落里独自发霉，除了高考他们不配参加任何娱乐活动。
    眼看着高三的学生们被一模考试打击的差不多了，老师们才满意的点点头，公布了本次考试全市的统一排名。向晚颤抖着手展开排名表，然后悲愤的发现他们都被老师们给耍了！什么只是题目稍微有点难？什么很失望、很生气！？明明大家都一样嘛！一模考试就是很难！很难！
    从全市的排名来看，除了个别极品学霸完全不为所动之外，明显大家的成绩都不太够看的，向晚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他们班里吕军已经是过来人了，更是给大家科普了一下，这每年的分数线也不是瞎定的，还是得根据所有学生的分数来定，如果大家都考的不好，那分数线自然也就降低了。所以虽然这一次他们的分数很低，不过从全市排名上来看，问题并不是很大。
    虽然被班主任耍了一把，可大家也多少对自己的定位做到了心中有数，还有余力的就再加把劲，至少再复习起来也比以前更有针对性了。
    又一年清明节的时候，第二轮模拟考试开始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回向晚他们就淡定多了，至少晚上不会或紧张或兴奋的睡不着觉，大家都在猜这回出的题会不会比一模的时候还要难。
    春光明媚，春风宜人，在其他年级享受校园活动的时候，向晚他们就像一群被送往后厨的地瓜，等着被小火慢烧，烤的外焦里嫩。
    二模考试彻底让向晚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没有最难只有更难，考完一出来就是一片哀鸿遍野。向晚忍不住跟表姐打电话的时候抱怨模拟考试的难度简直逆天，表姐幸灾乐祸完之后心有戚戚焉的安慰她，难是正常的，通常来讲模拟都要比真正的高考题目要难得多，大概是给大家一个下马威，好让学生们不敢掉以轻心，再有就是模拟的分数相对低一点，填报志愿的时候就会更谨慎，以免大家一不小心自视甚高。
    说到报志愿又是向晚很快就要面对的一道难题了，等二模成绩出来之后，就可以根据这两次的模拟成绩考虑报志愿的事了。
    “如果能考完再报志愿就好了！”向晚惆怅的说道。
    “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实行先考后报了，咱们家这边儿应该也快了吧。”说是这样说，可至少向晚今年是赶不上了。
    二模成绩出来了，老师们惯例的先把大家训了一顿，向晚是看出来了，不管他们考成什么样，其实班主任都不会觉得满意的，因为成绩这种事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真正是学无止境了。
    向晚对着自己的两次模拟成绩有些发愁，她因为有点偏科，所以属于不太稳定型的。数学成绩一直都像心电图，忽上忽下的没个准数，这对高考来说是最危险的，而且这不确定性直接影响到了填报志愿。
    “你说说你，报志愿的时候是要赌你发挥的好呢，还是发挥的不好呢？”黄老师把向晚叫到办公室单独训话，“文科生复习到最后其实文综成绩已经都差不多了，最能拉开分数的就是数学和英语。”
    道理向晚都懂，她自己也发愁，可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大概真的是没有数学方面的神经吧，要说语文阅读题，就是作者变了一百个花样她也能准确的找出中心思想，答题连磕巴都不会打一个，但是一做数学题就完全不行了，稍微换一个方式她就脑袋打结。做题不是少了这一步，就是看错了那个数。
    训话不是目的，有效果才是目的，黄老师大手一挥把向晚跟其他几个学生一块打包扔给了数学老师。从此下午的自习课就变成了向晚的噩梦，每天都要准时准点的到数学办公室报道，开始了单独吃小灶到日常。
    那段时间向晚一看到数学题就冒冷汗，甚至半夜做噩梦都是数学老师变身怪兽，举着一摞卷子追着她跑了三条街。梦醒之后数学老师是不见了，可那摞卷子还在，向晚咬着被角欲哭无泪。
    相比向晚的偏科，郑旭的问题就简单了，他哪科都偏，哪科都得补。
    文a班的学生现在每天下午已经不是坐在教室里等着老师来讲课了，而是各自有针对性的去各科任课老师那里去吃小灶。向晚每天目标明确的去找数学老师，郑旭就略惨，他要合理分配时间，以便能在每个老师那里都适时的露一露脸，否则稍有偏颇就会给老师们留下被“冷落”的错觉，那时候他可就惨了，老师们主动送过来的“爱”的礼物，那才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呢。

 第183章 毕业

    两次模拟考试结束之后，高三年级召开了一次家长会，主要讨论的内容就是关于学生填报志愿等高考相关事项。
    家长们在会上被班主任老师填鸭式、紧急科普了一遍有关高考的种种注意事项，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实际上大多数家长自从孩子住校以后，就已经彻底放心把学习的事情都交给学校和老师了，好比向晚父母这种才刚刚有点进入状况的并不在少数。
    但高考毕竟是大事，家长们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至少像报志愿这种事情，老师们最多也只能给出一些参考意见，最终还是要家长和学生自己做出选择。
    这是一次不同于往日的家长会，特意选在星期六这天，而且开会期间学生们也被允许一起参加。文a班人少屋子大，倒是比其他班级都显得宽敞。家长和学生们态度认真的思考交流着，黄老师和马老师走下讲台四处为大家答疑解惑，家长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嗓子就已经快要哑得说不出话来了。
    向晚妈还记得冯玥刚上大学的时候因为不会洗衣服哭着打电话回家的事儿，因此心里其实很希望女儿能报考家门口的学校，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向晚第一次态度明确且十分坚定，俨然已经是早有打算了。
    “我跟我姐说好了的，要考同一个学校！我上本科她读研！”向晚这样说道。
    向晚爸爸不巧要上班，向晚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刚被他们班主任念了一个多小时的高考经，直到这会儿脑子还晕晕乎乎的，听向晚说的信誓旦旦的，一时倒也没了主意。
    “行吧，反正也不是现在马上就报，等回家跟你爸再商量商量。”
    向晚慢慢点头，眼角余光忍不住朝郑旭的方向撇过去，正巧他跟他妈妈也看过来，三个人眼神一对，向晚立马跟做了贼一样收回了视线，好在万芳还在兀自消化班主任刚才说的话，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郑旭被她的怂样逗得咧嘴一乐，被他妈妈一个眼风扫过来瞬间憋了回去。王珍面无表情的继续研究他的成绩单，实则心里既酸楚又得意，果然还是多巴胺给力，臭小子上个高中就把自己下半辈子给预定出去了，真是儿大不中留。
    只不过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以郑旭目前的成绩，要想考上向晚心仪的那所学校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高考当天人品大爆发、潜力大爆发，同时还得要超常发挥才行。
    “你想好了吗？这可是一场豪赌。”王珍表情严肃的忠告：“高考可不是儿戏，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要谨慎。”
    “没那么严重吧。”郑旭淡定的道：“不是还有第二和第三志愿？”这两个学校他自认选的挺靠谱。
    王珍没说话，第二志愿什么的未知数太大了，人家要是招生招满了，自然也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了，还真不能想的太乐观。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她儿子如今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没见他选的所有学校都在那个城市里头吗，这意思是再明确不过了，就算上不了同一所大学，也必须得待在一个城市！
    王珍看着儿子眼神里的坚定，释然一笑，算了，要是没有向晚，他儿子如今还不知道什么德行呢。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自己做的决定，将来后悔了也要自己受着。”
    开完家长会，学生们正好跟着自家大人一起离校返家。
    从这一天开始，高考就不仅仅只是教室黑板上方的倒计时横幅，而是高三毕业生们写在脸上、挂在嘴边、刻在心里，同时掰着手指头等着、盼着、忐忑着的具体日程了。
    每一日都是为了离别而准备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同学录、通讯录这些东西悄然流行起来，然后一转眼就到了拍摄毕业照的日子。
    向晚站在教室的窗口望着夕阳落日静静发呆，她依稀记得高一的时候作为新生来学校报道的第一天，她也是这样站在窗户旁边，离别的情绪使她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的往事。
    “向晚！快走吧！”
    “来了！”向晚收回思绪，欢乐的跑过去跟朋友们一起出了教室。等了一个下午，终于是轮到他们班拍毕业照了。
    文a班是高三年级最后拍照的一个班，之前椅子上坐着的任课老师们几乎不怎么用挪地方，都是铁打的老师流水的学生，到了他们班就全得大变样。
    他们班人数少，所有任课老师再加上校长等学校领导，加一起都快赶上学生的人数了。拍照时候男女生是分开站的，向晚跟室友们站在一起，郑旭这时候就留了个心眼，特意站在了向晚身后的位置，等大家都站好了正准备拍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消失了快一年的程思雨同学居然回来了。
    从班主任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早就已经知道她会回来。时间不等人，程思雨来不及跟大家打招呼就马上在角落里站好等着拍照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今天穿了一身的红衣服，哪怕只是站在角落里，在他们这一群绿校服里也特别显眼。
    那天拍完照片程思雨还留下来跟大家一起上了一节晚自习，同学们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程思雨就安静的趴在桌子上听着教室里笔在纸上沙沙的声响，不知道是不是向晚的错觉，她总觉得程思雨的眼角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直到程思雨临走前，向晚也没想好要跟她说什么才好，倒是刘鹏飞听到消息跑了过来，然而两个人也只是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大家，我要走了！不要忘了我哦！”程思雨帅气的挥挥手，就这样再一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向晚走到教学楼门口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雨。一开始雨下的并不大，蒙蒙的雨丝化成轻雾带着凉丝丝的惬意，天边黑沉沉的隐约能听到闷雷的声响。
    “好像下的不大，咱们干脆一口气跑回去吧！”向晚一个寝室的几个人谁也没有带伞，反正教学楼距离寝室也不是很远，这个提议立刻就得到了响应。
    六个女生嬉笑打闹着冲进了雨里，跑起来带出一串的笑声，凉丝丝的雨飘在脸上带着些微微的痒意，这一刻大家都觉得挺有趣。可等她们刚跑到食堂附近的时候，雨丝竟陡然变成了雨帘，密不透风的裹挟而下，瞬间就把她们淋成了落汤鸡。笑声顿时变成了尖叫，女生们四散奔逃，纷纷伸手试图遮住头顶的寸方之地。
    向晚跑着跑着视线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模糊成一片朦胧，不断有人从她的身边跑过，耳边响起脚步踏在水花上的声响，头顶突然一暗，一件校服外套就披头罩在她的脸上，郑旭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有些飘忽。
    “遮着点儿，跟着我！”
    向晚就这么顶着校服外套被郑旭一路拉着跑起来，总算是顺利到达女生寝室楼下的时候，就见宿管正站在楼门口，一脸警惕的盯着郑旭这个不速之客。
    “快进去！我走了！”郑旭朝她挥挥手转身又跑进了雨里。
    向晚拿着手里湿淋淋的校服外套，莫名觉得这一幕多少有些似曾相识。曾经，有一个连声音都透着懒洋洋的男生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你有没有一点身为女生的自觉呀……”
    什么自觉呀，真是个坏蛋！向晚想着，一张脸慢慢红成了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