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登上王座前》 chapter 01 今天是《降临》第二次资料片更新的时间。 为时七十二个小时的更新称得上一句相当漫长,特别是在如今这个现实世界资源又匮乏的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到了《降临》之上。 如今第二次资料片更新还未完成,整个《降临》内部除了世界原住民外,没有任何玩家的存在。 天气正好,又恰逢云雾拨开初见日光之时,丝丝缕缕的金色阳光从厚重的云层中洒落,状似翩跹飞羽,轻柔的覆盖到地面上。 男人微微屈起一只腿,修长的手不甚在意的撑在圣堂覆着七彩琉璃瓦片的顶部,微微仰起头,阖起双眼感受着星耀城难得的好天气。 他有着一头甚至比阳光还要灿烂些的金发,它们顺着男人身上白色的披风后摆顺滑而下,尾端微微勾了些在袖口上,又被其主人随意拂开。 宗弥的姿态相当闲适,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坐在外域北洲第一主城星耀城大圣堂的顶上,身旁甚至就是曙光女神洛丽亚的神像,神情慵懒的不像样。 大圣堂的穹顶相当之高,可以说除了星耀城的钟塔之外,这座北方主城里找不到另外一个比它更高的建筑了。 它象征的是曙光神殿在降临大陆外域上至高无上的位置,每日从内域升起的冉冉阳光里,第一束到达星耀城的阳光必定照射在曙光女神神像的眉心上。 “洛丽亚......” 他眯着眼睛,灰色的瞳孔里似有道道猩红色的流光飞梭而过,漫不经心的看着神像的侧脸。 洛丽亚是曙光女神的本名,在如今的降临大陆上已经鲜少有人记得这个名字,更多的还是以“赞美曙光女神”为代称。 当然了,就算那群信徒记得这个名字,他们也是万万不敢以本名称呼自己所爱的神祇的。 终于,等到太阳终于从云端里露脸,主城里有来到大圣堂面前,驻足祈祷的人们终于看到那位坐在圣堂穹顶上的金发男人。 “放肆!竟敢敢在圣堂无理!” 身披着教士袍,手里施展着曙光神术的神父冷不丁瞥见这一幕,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手里正想辅助手势施法神术,竟是几次都没有成功,气得手止不住的发抖。 爬到圣堂顶上本来就是亵/渎神明的行为,偏偏这人还漫不经心的很,属实过分。 “你……你……” 宗弥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稍稍回过神来,他五指成梳,随意将散落在前额的金发梳理到脑后去,撑在身后的手一松,就这么直直从大圣堂顶上一跃而下。 哗啦啦的风自下往上扬起,将他一头灿金色的长发吹得猎猎舞动,似是要融入到那片日光里。 “我说,要有风。” 他轻轻开口,声音低沉喑哑。 【四级真言术/判定成功】 【一级风系魔法/疾风术/发动】 青色的风凭空生起,凌厉的风芒随着主人的心意演化成绕指柔般模样,稳稳托住那位即将坠落的人。 宗弥就那样笑着从天而降,身上怪异的披风遥遥掀起,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度,落到了广场之上,微微站定行礼。 “抱歉,无意冒犯,是我唐突了。” 哪一位忠实的曙光女神信徒都不能容忍这样的侮辱,更何况一句轻飘飘的抱歉。 即使是一位魔法师也不行。 教士正想说话,却被另一个柔和的声音所打断。 “查尔斯。” 听到这个声音后教士才不情不愿的闭上嘴,转身恭恭敬敬的行礼。 “西瑞尔大人。” 教士的目光尽头里,身披红色长袍的主教带领着一群修女和教士们一起穿过大圣堂门口的白色喷泉,脸上带着万年不变的温润笑意。 主教双手合十,朝着前来祈祷的人们微微致歉,得到充分谅解和问好的日安声后,这才不动声色的回头。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方才那一幕惊动了不少人,差不多一个广场的人都看到宗弥从大圣堂顶部跳跃下来的模样。 按照角度来说,这位红衣主教,应当也是看到了的。 不过,有人给了个阶梯下,宗弥也乐得方便。 他本来也不是故意爬上大圣堂穹顶的,不过是传送的位置没有固定后,意外降落罢了。 “我不过是一位普通的,前来大圣堂做祷告的冒险者而已。” 宗弥轻轻笑着,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的很,十分无辜。 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学着主教的动作,在胸口/交叉双手,做出一副祷告的模样。 动作像模像样,配上他那一头灿金色的头发,怪有一点奇妙的虔诚感。 “冒险者?” 西瑞尔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深蓝色的眼眸极快的闪过一丝暗光。 宗弥心里对他的惊讶心知肚明。 降临第二次资料片的更新的时间跨度十分漫长。 资料片更新说白了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世界线进行后续调整,在不同的时间线上调试,寻找一个最适合人类精神群体投放的时间点。 宗弥虽然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在资料片更新的时候下线,但是也被迫在精神世界里陷入了半沉眠的状态。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降临》的世界内已经过了十年,就连他用来打盹的那根石柱上也缠满了爬上来的藤蔓。 这也意味着,人类玩家已经有十年没有出现在这些npc的面前了,所以如今这位红衣主教感到惊讶也再正常不过。 不仅仅是星耀城,就连整个降临大陆,也有十年未能听到有关于冒险者的消息了。 就连一直恭恭敬敬跟随在主教身后的修女也有些惊讶,连带着之前还想检举揭发宗弥的教士也睁大了眼睛。 冒险者在降临大陆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又什么时候销声匿迹,但是所有人都默认接受了冒险者这么一个存在,毕竟他们实力低微,和降临大陆的普通平民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过,似乎他们整个族群都是生命女神的眷属。 因为他们老是打不死。 “赞美曙光,女神当然会欢迎每一位心怀光明的人。” 西瑞尔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迅速恢复了先前温文尔雅的模样,就好似方才略带讶异的一幕不过昙花一现。 他微微侧了侧身,最后朝宗弥展露了一个十足善意的笑容后,点点头,又重新回到曙光大圣堂广场的前方,按照日常,熟练的开始施展曙光神术。 宗弥并没有跟随人们一起进行祷告。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悄然浮现在半空的曙光之盾,以及每一位祷告者身上泛起的浅淡暗金色光芒,挑了挑眉。 这是六级曙光神术——曙光祝福。 距离七级禁咒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大祝福术。 宗弥敢保证,整个降临大陆的曙光神殿大概都找不出六个能够施展这个神术的主教,其中六分之五估计还是快入土的年纪。 他眯了眯眼,将自己隐没在npc人群里,跟随着众人的脚步一起走入曙光大圣堂。 北方主城大圣堂的红衣主教,年纪轻轻便能够使用如此高深的神术,多半是这一届神殿教皇的热门人选。 倒是有可能是洛丽亚的眷属,搞不好会是宗弥要找的人。 宗弥的灰眸沉沉,他盯着前方主教褚红色的长袍后摆,忽然眼眶深处一阵发热,有红色的流光在灰眸中闪烁不明。 登时,他面前的场景如同玻璃块一般支离破碎,流光溢彩的线条纷纷洒洒,重新开始排列组合,旋转拼凑。 宗弥并不感到意外。 他有一个十分有趣的异能。 是的,并非游戏技能,而是异能。 他的双眼能够看到未来。 这是个被动异能,没有任何发动预兆,也没有任何前提条件,只能被动触发。 而且这个未来也并不局限。 这些未来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也许是当前世界线的未来,也许也可能是平行世界的未来;未来的时间也并不确定,可能是十分遥远的以后,也可能是明天。 但毫无疑问的是,能够观测到的未来都是在宗弥按照如今世界线走下去,可能会触发的某种必然结果。 【窗外的日光在刹那之间收缩,天空陡然一变,变成了暮霭沉沉的模样。 这是天黑了,但是从四周的摆设来看,似乎还是大圣堂内。 一排一排的座位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圣堂内部。抬头看,圣堂中央的曙光女神像依然垂首静默,反倒是天光泄露了一缕,照亮了她的前额,将那颗蛋白石护额点亮,看上去如同女神亲至。 当然,亲至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的神明都已经陨落。 他感觉自己身体内的所有魔力似乎都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禁锢住,抽空看了一眼,果然技能栏全部变成了一片象征着无法使用的灰色。 宗弥晃了晃自己不甚清晰的头脑,正准备抬脚仔细看看这个未来的片段时,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惯到了圣池边缘冰冷的栏杆上,手腕也被人紧紧桎梏,迫不得已屈到身旁。 这个姿势十分危险,但是宗弥也不是第一次观测到未来了,所以当下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反倒是开始留意周遭环境,试图找出更多未来送给他的线索。 宗弥面前的男人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内里酝酿着万千深沉的风暴。他的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仿佛一只凶兽挣脱了自己的牢笼。 他的脸庞十分熟悉,正是宗弥之前见过的红衣主教西瑞尔。 “这个场景…倒是忽然有了些渎神的快感。” 西瑞尔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俯首附到宗弥脸颊边,沉沉轻笑。 衣料被挑开,冰冷的手指一触即分,男人盛满欲/望的双眼诡谲晦涩。 他的呼吸炙/热,看见宗弥不自觉缩了缩的举动后,眼眸内的深沉更甚。 宗弥借着沉沉天光,似乎瞥见面前人手指上佩戴的权戒。 半太阳权戒。 这是只有曙光神殿教皇才能佩戴的标志性象征。】 ※※※※※※※※※※※※※※※※※※※※ 赶在2019年底开文啦~ 虽然有游戏背景,但是主角主要和npc玩,写玩家的部分会少很多。 【】内部代表未来,也是并未发生的事情。 这本不会很长,比较放飞自我,妄.铲屎官.鸦在线替猫发文。 ———— 推一下鸦鸦隔壁同步日更的文,感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去作者专栏看看~ 《地球之主》 宗鹤重生了 他要在新纪元开启之前,得到那件原本属于人类的宝物 ——拔出石中剑,成为最后的救世主 阿瓦隆开启,秦皇陵运作,阿兹特克古迹复苏 亚特兰蒂斯现世,天空城降临,通天塔重建 始皇坐镇咸阳,瓦伦蒂诺加冕,极北女皇苏醒 阴阳占星问卜,诗仙拎酒笑醉,卧龙八卦点兵 人类从神坛被击落,坠入永夜的地下城 “救世主在此,唤醒诸位先贤为人类而战!” 宗鹤手持断剑,爬上天空王座,金眸偏执熠熠 二十二张大阿卡那,他是行走在人间的光辉奇迹 王座之下万千白骨,手握不灭王权,眉眼高洁冷然 神明众生为他倾倒沉沦,世界为他奏响颂歌礼赞 新王加冕,万籁俱寂 “结束了。” 他傲慢地轻笑,“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 cp死亡与命运神诺恩斯 chapter 02 如今是2315年,地球上的资源基本宣告告罄,然而距离地球最近的适宜生存星球最短也有几百万光年的距离。 人类种族危在旦夕。 就算2315年的人类能够以光速行驶,但是几百万光年的距离依然让人不由得望而却步。换句话说,这样高额的超光速行驶的消耗实在难以实现全人类迁徙的目的。 因为百年前那一场宇宙变故的缘故,如今地球周围一百万光年内除了太阳以外,已然不剩任何一个星球。 这也绝了所有呼喊着迁徙星球科学家的心思。即使以如今朝前的科技,也无法办到在百万光年外进行大规模迁徙。 人类甚至连一艘宇宙飞船都无法送出去。 降临让人看到了新的希望。 2315年的科学登峰造极,科学对于灵魂与肉/体之间的关系更是初见端倪。 便有一位科学家在二十四世纪初之时提出一个惊人的理论:若是有一个容器,能够足以容纳所有地球人的精神意识,那岂不是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全人类的永生? 这个理论过于惊世骇俗,但在人类拥有一物的情况下,还真的有可能开创这个先河。 降临便是这个先河。 只要能够成功更新四次资料片,那降临就能够成为人类永恒的伊甸园。 它是从宇宙生出变故时坠落至地球陨石里提取出来的核心内容物制造而出的精神场景,再将其内部信息导入载体中,加以人类的全息技术,制造出来的游戏。 肉/体有肉/体的世界,精神自然也有精神所属的世界。 甚至精神的世界比之□□更为精妙神奇,富有无限可能。 所幸降临第二次资料片更新大获成功。 在全球新闻联合通报降临更新结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翘首以盼中喜极而泣,相互拥抱。 人们都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终端,登录降临。 作为被全世界瞩目的游戏,降临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排行榜系统。 也许是以真实世界导入全息系统的缘故,降临中的排行榜只有一个,那便是以综合战力为基础的天梯排行榜。 天梯排行榜的评判标准十分直白,就是以战斗能力来划分排行。 它综合了每一位玩家的综合数据,包括个人面板以及装备属性,亦或者是技能等级,然后以这些数据为基础进行排名。 《降临》不能算是第一个被期待的游戏,但它却是第一个做到了成功完成第二次资料片更新的游戏。 在所有的人类都将登录降临,把自己的精神体寄存在降临大陆的此时,天梯排行榜变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原本游戏更新前,高悬榜首的玩家大家都还蛮熟的,但是今天更新完后,所有再度打开排行榜的人都震惊了。 “卧槽,这个id叫宗弥的人是谁?” 【天梯排行榜】 【第一名/宗弥】 “有没有人在交互场景看到过这个id叫宗弥的人?” 立刻就有人率先发问。 “没见过啊,之前榜一不还是百里空吗,这怎么一更新就出问题了。” “卧槽?系统是不是出bug了,我明明记得更新前的榜一还是百里大神啊?” 所有人都震惊了,全人类论坛里对于这个id的讨论居高不下。 降临作为官方游戏,一个人只有一个账号,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份id卡,所以用户名也不能乱取,只能用本名。 但是无论是现实,还是游戏,都没有人见过宗弥这个id。 “天梯排行榜记录里这个宗弥根本就没上过榜,一上榜就是榜一,牛逼啊。” “现在大家都普遍这个等级,难不成这个新榜一拿了件特牛逼的武器,这才蹦上榜一的?” 降临的游戏模式十分独特,它是以一个真实的精神世界为基础构建的游戏。 即使没有玩家存在,降临大陆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它有自己独特的命运线。 反而是人类,人类到了二十四世纪,科技高度发达,人口进入负增长时代,比起二十一世纪几十亿人口可谓是锐减。 就算全人类都进入降临大陆,那都比不过降临大陆原本的人口。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在降临大陆五大洲的主城都设立了只有人类会去的交互场景,用暗号作为对接,只有交互场景内才称得上是玩家的地盘,其他时候该听npc的还得听npc的。 因为是真实世界的缘故,降临在全息交互里配备了完善的私聊系统,但是想要公告聊天的条件就会很苛刻。苛刻到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发一个世界公告。 所以,有一说一,如果宗弥自己不出来,玩家估计也找不到他。 宗弥倒是对于自己造成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因为他一直在线,并没有下线,所以也不知道更新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他常年都是关闭私聊系统的,再说了,他的好友列表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也没人能够私聊到他。 从早晨随着npc晨祷开始,宗弥就一直没有从大圣堂这里挪过窝。 金发男人安静的坐在大圣堂的长椅上,漠视着来来往往祈祷的人群,既不出声,也没有走到曙光女神像面前为自己祈祷。 他的面容十分俊美,无论是那双灰色如同玻璃球一般的眼眸还是棱角轮廓,亦或者是罕见的金色长发,都相当符合降临大陆的审美。 主要还是气质,他的气质相当独特,明明身上不过穿着最简单的冒险者装束和白色披风,但仅仅是站在那里,似乎就能聚拢他人的目光。 大圣堂内的修女忍不住将目光停驻在他的身上,端起银盘的时候不小心将圣水洒了一地,又手忙脚乱的清扫。 欣赏美的事物,这是这个大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某些方面出了问题,降临大陆的原住民们也还是拥有最基本的审美和生理需求。 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有一个被他们永远放逐了的东西。 不仅放逐,甚至这个世界上的人唾弃,厌恶,对其退避三舍。 宗弥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转移到面前曙光女神像的下方。 红衣主教手里握着主教的红宝石权杖,在曙光祝福神术施展完成之后,笑着送走了最后一个前来大圣堂祈祷的人。 如今已近黄昏,夕阳深沉的暗色透过圣堂彩绘的琉璃窗映了进来,将阴影拉到圣堂地面铺就的克洛斯地毯上。 有一块人影移动了过来,抬头去看的时候,阴影正好将背着光的主教面庞切割成无数光暗泾渭分明的分界,只有那双湛蓝色的眼眸,还有在其中翻滚的倒影,晦暗难言。 仅仅一眼,宗弥就从里面窥见了很多东西。 例如被遮掩的很好的野心,残忍和欲/望。 “年轻的来访者,今日来访是打算祈祷吗?” 平心而论,西瑞尔的确是一位英俊的男人。 曙光女神的圣堂遍布降临大陆内外域,她是神代所有神明里拥有最多信徒的那一位。 宗弥在重新进入降临之后,也曾因为各种任务跑过曙光圣堂。 位阶高的主教大多都是一把白花花的头发胡子,教皇更是垂垂老矣,像西瑞尔这么年轻又英俊的教廷高层,宗弥的确还是第一次见。 “是的,我的荣幸。” 宗弥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拢了拢身后的披风,极为顺从的起身,跟随着西瑞尔的指引,走到圣堂的中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圣堂内便只余下他们两人,最后一位负责清扫的修女已经将圣水全部拿走,甚至还将圣堂厚重的木门关上。再结合黄昏时分的背景,莫名让人有些心悸。 这幅场景……倒是和不久前他观察到的未来有些相似之处。 “说起来,倒是还没有问过阁下是何职业。” 西瑞尔走上圣台的第二级台阶,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矮他一个台阶的金发冒险者,红宝石权杖的尖端微微发光。 降临大陆每一个人都有职业,无论是玩家还是npc。 宗弥不太喜欢这样的姿态,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面前这位红衣主教无疑伪装的十分到位。 他看着西瑞尔脸上斯文儒雅的微笑,又想起自己看到未来的那个片段,只觉得判若两人。 不过性格怎样倒也无关,既然未来能够被观测,说明他正是宗弥要找的其中之一。 宗弥展颜一笑:“不过是位居无定所,随处流浪的吟游诗人罢了。” 说着,他手心处极为自然的漫起一阵金色光辉,等到光尘散了,才露出背后的真容。 一座小小的,金色的里拉琴。 “吟游诗人?这可不是一个常见的职业。” 西瑞尔的脸上适时流露出惊讶,感兴趣的扬眉。 这个冒险者,倒是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 吟游诗人在降临大陆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了,在神代的时候他们曾经盛极一时,被众神委托任命,为宣扬神明的荣光而在人间游走流浪,曾经也是一个有着完备体系的职业。 后来随着众神时代的落幕,吟游诗人似乎也就随着诸神黄昏的到来而消隐,逐渐没落,直到万年之后的今天,降临大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吟游诗人的踪迹。 “的确如此,我也是意外在一处遗迹接受了远古的传承,得以继承先人衣钵。” 吟游诗人手指状似是无意间扫过琴弦,后者立马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低吟:“也有幸领略了一些远古之时歌颂虔诚的圣歌,不知主教大人是否愿意赏脸。” “愿闻其详。” 宗弥笑了笑,却是迅速在个人面板里切换了技能,先默不作声的把自己玩家面板全部关闭,这才用开始泛光的小指微微勾起琴弦,作为开场白。 在这样昏暗的场景里,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暧昧不明,细细看去,又似是诱人进入深渊的夜行灯。 降临大陆有一个从万年前延续至今的禁忌,这也是这个世界和地球最大的不同点。 在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里,只要胆敢有人提到这个禁忌,必然会被众神处以神罚极刑。 到现在,即使诸神黄昏,众神消隐,禁忌依然还是禁忌。 直到如今,它依然是降临大陆最禁忌的词汇。 他的名字名字不能被提起,那是禁忌,也注定被遗忘。 这个世界的人不懂爱。 他们曾经在万年前,亲手将爱放逐。 而现在,被驱逐的爱回来了。 ※※※※※※※※※※※※※※※※※※※※ 老规矩,网易云搜索歌单【宗弥】或者用户妄鸦alter就可以听到配合本文食用的歌单啦! 这本文的设定里人类玩家的数量并不会太多哈,大概就是人类进入高科技后人口负增长锐减差不多快灭绝的量_(:3」∠)_ chapter 03 在降临大陆上,宗弥有两个身份。 当他装载了游戏系统的时候,他便是大陆上一个普通的冒险者;当他卸掉游戏系统的时候,属于“宗弥”这个身份背后的东西才会显露出真实。 一曲终了。 清冷的曲调似乎还在大圣堂金色的穹顶之下盘绕,外面的天色则是完全沉了下来,仅有惨白的月光深深浅浅的探进来,气氛一时有些难明。 “胆识不错。” 红衣主教定定的看着仅仅比他矮上一个台阶的吟游诗人,脸上万年不变的儒雅微笑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蓝眸里不加掩饰的冰冷锋芒。 “多谢夸奖,诗人一向如此。” 宗弥却依然还是那副笑容,甚至嘴角的弧度还更加往上提了提,看起来无辜的很。 吟游诗人的歌曲有很多,十分灵活,甚至有一些被谱成曲流传至今。 宗弥什么也没干,他不过是拨动七弦琴,低声唱了一首曙光女神圣歌。 问题就出在这首圣歌上。 曙光女神的圣歌一共分为七个小节,其中前六个小节都是传遍大陆,人人都会哼唱的旋律。 只有最后一个小节不同。 这个小节的曲谱珍藏在内域的曙光神殿之内,平日里并不公之于众,只会在十分重要的场合进行演奏。 例如,曙光教皇加冕的时候。 教皇加冕之时会有教廷的演奏人员将这一小节曲谱拿出来,它仅仅只能够在教皇加冕的那一刻响起,其余时候都只能沉寂在冰冷的陈列柜内,这是曙光教廷牢不可破的传统。 而刚刚,宗弥在弹奏圣歌的最后一个小节时,掌心一划,完整的圣歌就缓缓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 讽刺也寓意着他早就已经看透了西瑞尔的野心。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总是十分简单,宗弥既然已经堂而皇之的弹奏了这一小节的圣歌,西瑞尔也卸去了自己身上的所有伪装。 毕竟作为红衣主教,西瑞尔这个npc的等级高达八十,宗弥一个五十多级还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西瑞尔不对他干什么就已经不错了。 “你的目的。” 褪去了伪装的西瑞尔无疑十分咄咄逼人,那些很好的掩藏在他儒雅皮囊之下的傲慢和野心开始张牙舞爪。 “听闻贵圣堂有一件珍藏了多年的宝物,被贮藏在教皇隐秘的密室里。” 宗弥见好就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至于我能够给您带来的利益——” 总会有很多事情,冒险者比一位神职人员更好出面。 【新增任务(传说级):帮助红衣主教西瑞尔夺取曙光教廷核心教权】 【奖励物品:未知】 等到宗弥收起七弦琴,走出曙光大圣堂大门,成功听到任务面板的轻轻的提示音后,这才面带微笑地回首。 “合作愉快,主教阁下。” 他站在广场上扬了扬手,因为光线过暗的原因,西瑞尔只能借着广场一旁漂浮的魔法灯模模糊糊的看到金发男人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庞。 “哼。” 红衣主教冷哼一声,到底还是微微颔首。 马上曙光教廷就要开始下一任教皇的选拔,如今正是至关重要的那个时期。不可否认,若是有一位冒险者相助,西瑞尔手上的胜算还能再高上至少两成。 两成,已经足够宗弥敲开同他合作的门。 而这个局势,也要全部推翻,重新开始进行估量。 主教将圣堂沉重的木门合上,把自己完全陷入黑暗之中,神色晦暗难测。 另一头的宗弥倒是眯起眼睛,心情颇好。 他的好友列表里面已经成功的多出一个人。 降临的系统十分智能,甚至还给这个人配套了头像,并且在一旁用字体标明【曙光教廷驻星耀城大圣堂红衣主教:西瑞尔】 第二次资料片的更新无疑是将人类和降临世界原住民的隔阂继续缩小,开放了玩家同npc之间的好友系统。 不过——似乎依然不能私聊。 但是可以试试能不能寄信。 宗弥有些遗憾的戳了戳私聊列表的头像,回头才发现自己好友列表下面还有一排灰色的头像。 他自更新后就只和西瑞尔接触过,之前灰色的头像就只可能是更新前接触的npc。 宗弥翻了翻,这些灰色的头像上面没有字,也没有照片,连字体都没有,具体是谁还难以揣摩。 不过他自己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之前搞的事情,一二三四五六七……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了。 只是这一次资料片的更新让人猝不及防。 十年,对于宗弥这样的游戏玩家不过转瞬之间,可是对于降临大陆上的人来说,那还真是实打实过了十年。 “差不多也要去拿回一些东西了。” 宗弥喃喃自语,转头就踏进了安置星耀城的传送阵大殿。 他手上现在有六个正在进行的传说级任务,一个已经完成的传说级任务。 每一个传说级的任务背后都有一件他必须要拿到的东西,也代表着一件传说级别的装备。 但是……还差一个。 大陆主线任务。 宗弥虽然是一个被驱逐的存在,但是他对于降临世界同样一无所知,唯一有的东西不过是那双可以窥探未来的眼眸。 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 “拿着传送币进去投入地面就可以了。” 宗弥点点头,从售票员手中接过银色的魔法币,迈开长腿,站立到传送阵中央。 投入传送币后,传送阵表面上亮起了璀璨的金色光幕,瞬间就将宗弥裹了进去。 【请选择目的地】 “伽紫。” 伽紫是位于降临大陆内域中洲的主城,也是整个大陆当之无愧的中心。 五大洲的人们聚集在这里,所有职业都能够在这座主城里找到自己的职业指引者,除了宗弥的吟游诗人。 事实上,宗弥根本就没有在十五级的时候进行转职,就连吟游诗人这个职业也不过是他胡诌的。 能驴别人就行,管别人信不信呢,反正npc信就行了,再不济还有隐藏转职作掩护兜着。 眼前的景色很快就被伽紫极具特色的紫色瓦片所取代。 这座中洲主城十分有特色,它的瓦片都是紫色的,甚至还以紫色的深浅来具体划分。 每个玩家都想在伽紫买套房,不过伽紫的房价特别贵,和曙光圣城、骑士圣城和法师圣城差不多持平。 反正宗弥买不起,他平日里不怎么做冒险者任务,也少于下副本仅有的一点钱全部都被他拿去使用传送阵了。 传送阵的使用价格可不便宜,一次就是一个金币。宗弥只有实在没钱了才会去附近下个副本。 宗弥从传送阵下来后,缓慢的行走在这座主城里。 降临的等级系统很玄乎,有的时候等级只能作为某些游戏进程的敲门砖,并不能化作具体实力。例如到十五级才能进行第一次转职,四十级才能进行第二次转职之类云云,除此之外就是有一些限制等级才能进入的地图。 但总而言之就是等级代表的东西极其有限,就像你拿着大学学历去找工作也只是一个门槛。 降临所有的武器都没有等级要求,升级也不像别的传统游戏那样会给予玩家技能点和天赋点。天赋点的书籍只会在野外刷怪或者boss身上掉落,并且极其珍贵,玩家和npc都能用;技能点则更难,需要玩家切实的体会到这个技能的发动,例如近战职业需要一笔一划的练习,魔法职业则需要学会控制身体之内的魔力。 地球上的人类已经没有多余的生存空间了,所以即使降临世界的门槛有些困难,全人类还是在孜孜不倦的探索。 现在还活着的人类都是人类精英,只要能够延续这个种族,他们愿意付出也愿意努力。 每一个主城里最受玩家欢迎的地方就是图书馆,越大的主城,图书馆内珍藏的典籍则越多。 宗弥要去的地方就是伽紫的图书馆。 他一路走来,风尘仆仆,又因为生得一副极好的皮囊被人频频围观。 主要还是他的衣服太过独树一帜,身上那一条白色的披风看上去就很昂贵的样子。要是玩家,恐怕是个高级装备。 “是npc还是玩家,这幅打扮,该不会有什么隐藏任务吧?” 伽紫的玩家会比较多一点,现在资料片刚刚更新完成,不少玩家都来到伽紫补充生活必需品。 不过宗弥现在并不准备这么早和玩家进行接触,所以他只是冷冷的扫了那些玩家一眼,一言不发的拉高了自己的领口,将面容隐藏了大半之后,这才拐了个弯,走到伽紫中心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面前。 管理员是一个稍微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坐在摇摇晃晃的老人椅上,好半晌才意识到有人前来,于是摸摸索索的戴上镶着金边的老花镜,透过厚厚的镜片打量了宗弥一眼,然后又装作不感兴趣的收回了视线。 这个老人有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深邃的眼睛,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 这可不是一个图书管理员该有的眼神。 宗弥不动声色的将手腕平举到胸口,伸出大拇指正对自己心脏的位置,微微一笑。 “第十三个书架第三排第二本书。” 管理员报出暗号,看着宗弥远去的背影,苍老如同枯枝般的手指在书页上顿住。 他近些年记忆越发有些衰退,只是这位年轻人的样貌,看上去着实有些令人眼熟了。 金色头发和灰色眼睛,这个发色和眸色在降临大陆可不常见。 老人摘下眼镜,正准备再躺回到摇椅上小憩一番的时候,刹那间又似灵光乍现,急忙撑着扶手,颤巍巍的将上半身重新扶正,用魔力在空中画了一个乌光符印,将信息传递出去。 刚刚那个年轻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恐怕正是殿主苦苦寻觅了十年的那一位。 chapter 04 “第十三排书架第三排……第二本书。” 男人修长的指尖在冰冷的书脊上跳跃,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毫不犹豫的将这本书从书架上抽了出来。 这是一本很普通的书,就连封皮都和其他放在这里的书没有多大差别。 但是在宗弥抽出这本书的那一刻,整个书架都开始从底部颤动起来,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地面则开始下沉,形成了一道正好容许两人通过的地下阶梯。 管理员说的这一排书架已经是整个伽紫图书馆最尽头的地方,上面摆放着的书籍都是些大陆游记之类的玩意,在一大堆魔法书武技书里面可谓是相当不起眼,也鲜少有人会来此造访。 宗弥垂眸看了看地上的阶梯,重新将书放回远处,低声念了一句:“我说,要有光。” 【四级真言术/判定成功】 【一级光系魔法/光照术/发动】 他的指尖忽然窜起一道光,虽然不算明亮,但是用以照明却是足够。 伽紫不仅仅是中心主城,它也是一个藏有许许多多秘密的地方。 例如宗弥现在要去的这里。 在伽紫的地下,有一个完全不亚于地面繁华程度的大型建筑。 不仅仅是图书馆,伽紫有很多可以到达地下的通道。 这个地下城只允许一种职介者进入,宗弥也是无意间用双眼看到,这才知道这个地方的。 那里里坐落着一个叫做刺客圣殿的组织。 很多酒馆里面的npc在闲聊的时候都会透露有关于刺客圣殿的情报。有的说刺客圣殿坐落在北斯里卡山脉的雪山之巅峰上,也有人说它在亡灵之域的骷髅池塘旁边;还有人说它在隐藏在虚空要塞背后的阴影中,亦或者是西大洲死亡沙漠的深处。 但是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组织就将自己的总部设立在中心主城的地下,在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的地方。 玩家也不是没有选择转职成为刺客的,因为接触刺客圣殿的任务起始要求等级就是八十。现在玩家最高级估计还比宗弥差上那么一点,顶了天五十出头,所以圣殿是不可能在现阶段被玩家造访的。 地道里面很黑,地砖上却铺着猩红色的长毯。 刺客圣殿的刺客都特别有意思,他们虽然在工作期间可以风餐露宿,甚至数日不进食,忍受多种生理不适,等待那必杀的一击。但是在平日的日常生活里,他们都对自己十分慷慨,能享受的时候绝对不会亏待了自己。 毕竟刺客是一门高薪行业,更别说能够加入刺客圣殿的精英,随随便便一单就是上千金币,可谓是富得流油。 宗弥不是刺客职业的,自然也就没有刺客人人必备的鹰眼和夜视技能。 他一路微抬手指,带着一抹光源走到楼梯尽头,看到入口的微光时才将手指上的光源熄灭。 面前就是圣殿的入口。远远的就能看到高大的石门上印着刺客圣殿的骷髅徽记,配合着从圣殿投射出来的蓝色火光,看上去颇有些令人背后发寒。 “通行证。” 站立在圣殿门口两侧的刺客在他想要踏入殿内的时候忽然出声,匕首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刀芒,堪堪停留在宗弥面前。 啊……通行证,这就有些难办了。 刺客圣殿的通行证是一把小巧的匕首,通常在加入圣殿的时候被授予。 宗弥又不是一个刺客,他当然是不会有刺客圣殿的通行证这种东西。 “不好意思,我并非圣殿中人,来此不过为了寻找一位多年不见的故人。” 于是他十分诚恳的开口,脸上还挂上了友好的微笑。 既然能够找到圣殿来,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东西,刺客圣殿一向不会拒绝前来的大主顾。 门口守卫的刺客对视一眼,迅速达成了一致。 “那请在此稍后。” 宗弥来这里也是有原因的,他要来找一个人。 本次资料片更新实在令人猝不及防,虽然宗弥觉得这一次资料片更新可能和他之前干了一件事情有关,但是不管怎么说,十年的跨度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首先他就得亲自去确认一遍,曾经和他合伙的小伙伴们有没有一个个好好努力奋斗,成为他观测到的未来的模样。 “日安,请问您要找的人是谁?” 刺客圣殿今日负责执勤的负责人是一位等级为七十六的刺客,也像所有在圣殿进进出出的刺客一样,穿着刺客标志性的潜行服,脸上带着灰黑色的面罩,看上去神秘十足。 在圣殿内部或者出任务的时候刺客们都是这幅打扮,等到平日里没事把身上的装备一脱又是一条好汉,指不定蒙在面罩下的脸有多么帅气逼人。 “他叫埃里克。” 宗弥知道刺客圣殿的传统。毕竟刺客们常年在外接单,还蛮容易结仇的,所以光报名字肯定没用,于是他又报了一连串的数字。 这串数字是刺客加入刺客圣殿后被赋予的编号,一般不会轻易告诉他人,也被戏称为刺客的第二生命。 不过宗弥要找的这个人可不一般,他是十年前和宗弥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自然知晓自己兄弟的编号。 “埃里克?” 负责人的面色有些古怪,不过因为被面具遮挡,宗弥也没能察觉更多。 过了一会儿,他才“哦”了一声,如梦初醒般开始翻阅手中那本厚厚的典籍。 埃里克这个名字并不常见,音节用通用语来说十分拗口。有经验的人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人族的名字。 降临大陆生活着许许多多不同的种族,龙族、精灵族、血族、恶魔族、天使族、亡灵族、兽族……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不过这些种族比起人族而言数量要少不少,所以相对而言人族所占据的版图较多,随着发展建立了一些以人族为核心政权的帝国。 “您确定是这个名字?” 负责人从那本厚厚的典籍中抬头,不确定的再次询问了一句。 宗弥注意到他的脸色十分奇怪,带着些无言的畏惧。 宗弥:“是的。” 事实上这个负责人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因为宗弥早就报出了那一串象征刺客身份的编号。 所以,不可能出错。 刺客负责人正想斟酌着开口,忽然脸色一变。他举起手,示意宗弥稍等一下,然后快速走到一旁的阴影处。 宗弥朝那边瞅了两眼,然后不感兴趣的挪回视线。 刺客与刺客之间有许多十分有趣的传讯手段。例如他们从远古的神代就流传下来的密咒,据说只要蓝条足够,就可以做到近似于玩家私聊系统那样的效果。 降临里有一个规则,不能凭空造出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所以全息技术也只是仿照降临里面本来就有的手段,然后变成人类熟知的游戏界面。 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至少在四次资料片全部更新完之前,宗弥是没法学习刺客的密咒的。 每一次资料片的更新都是将人类的灵魂调试到更加适合这个大陆的频率,可惜宗弥的灵魂......天生并不那么合群。 “抱歉,让您久等了。” 等到负责人再度归来的时候,他的态度明显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十分恭敬的倾身询问:“还请您到圣殿之内稍等,我们需要去典籍室再次确认一下关于您要......寻找的刺客的身份。” 宗弥自然留意到了这态度的转变,他沉吟了片刻,朝着负责人点点头:“劳烦了。” “哪里哪里,赞美暗夜之神,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负责人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用余光小心的扫过宗弥的面容,内心懊恼。 金色头发,灰色眼眸。 他也是一时迷糊了,居然没能想起殿主一直挂在圣殿巡行柱上的置顶任务。 于是宗弥就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圣殿大厅。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沿途经过时偶尔撞见一两个刺客,望过来的眼神都相当古怪。 不过古怪归古怪,他们似乎又都相当的警觉,在宗弥视线扫过去的时候纷纷转移视线,就好像不想让宗弥察觉到什么异常一般。 宗弥不过五十多级,结果在一群六七十级还能够一眼看穿他等级的大佬刺客面前受到如此优待,颇令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直觉这和他十年不见的好兄弟有点关联。 “您请稍等。” 刺客们把宗弥领到圣殿之内唯一一把石椅旁,请他稍等片刻,然后又毕恭毕敬的退去。 宗弥眯了眯眼,开始打量起面前这座石椅来。 这把石椅就放在圣殿正中央,它的把手似乎被什么东西削平,底下盛放着巨大的基座,高达两米。更别说石椅上面还装饰着刺客圣殿的徽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有资格坐上去的地方。 他知道这个石椅。 宗弥以前有幸在一本大陆游记中读到过关于刺客圣殿的一些隐秘内容。 这座石椅是神代之后,那段黑暗的战乱年间里,一位异军突起的刺客宗师留下的遗物。传说中那位宗师就是坐在上面感悟到暗夜女神留下的真谛,成功踏入了半神层次。 所以再之后,这个石椅就成为了刺客圣殿的象征。只有刺客圣殿的殿主,也就是排名第一的首席刺客才有资格坐的地方。 它象征着主宰暗夜的至高权力,如同野心家渴求王座一样,是所有刺客的精神象征。 宗弥走着神打量着石椅,没有留意到圣殿大厅之内的异动。 等到他发现圣殿内寂静到落针可闻,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地面上被火光映照的黑影已经变成了两个。 “埃里克?” 他正想抬头,却被一个阴影覆了上来。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他的鼻翼。 圣殿内的火光尽数熄灭,唯有刺客那双如同紫罗兰般深沉的双眼在黑暗中逐渐摇曳明晰。 chapter 05 “埃里克?” 没有人回答。圣殿里的刺客不知何时全部已经撤离,点缀在两旁的火把一个接一个熄灭。 整个地下逐渐陷入永夜,沉默步步紧逼。 宗弥的眼眶又开始发热了。 从眼眶深处开始,那种灼热的感觉从眼底席卷了他的眼眸。 无数道深红色的流光飞起,在灰色的眼瞳里穿梭。 面前的场景却依然还是一片黑暗,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未来还是现实。 【圣殿里面一片黑暗。 宗弥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忽然转头,飞也似地朝着自己来时的路跑去。 虽然在黑暗中并不能够视物,但是还好宗弥还记得来时的路,所以他迅速朝着记忆里下来的那个通道冲过去。 “唰——” 有一道破空声从他后心袭来,宗弥预知危险的第六感疯狂在他脑海中叫嚣着,这才堪堪偏过头去,让这把冷黑色的匕首透着他的肩膀表面擦过。 尖锐的刀刃划开了他薄薄的衣物,在皮肤上拉起一条血线。也许是匕首上沾染了什么东西,一时间宗弥稍微有些分不清肩膀那一块是否疼痛,也无法依此判断这里是现实还是观测到的未来。 匕首的来袭没有让宗弥停止奔跑的脚步。他手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将七弦琴掏出来后,修长的手指迅速在上面拨动几下。 “叮叮叮——” 精神力的附加使得声波也带上了巧劲,不管是空中的飞速而来的匕首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似乎有被影响到,也给宗弥争取了十分宝贵的喘/息时间。 宗弥的眼睛十分特殊,因为它的发热不一定就是能够观察到正确的未来,可能是某一种无可预估的偶然性,也有可能是看见具体的某个东西,并不是完整的未来。所以因为这个缘故,宗弥有时候也会不小心混淆现实与未来的界限。 但是这一次实在是太巧妙了。 刺客圣殿本来就位于伽紫不可见光的地下,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光,只有点燃的火把能够给这里增添一丝亮度。 现在亮度没了,宗弥就根本无法以这个作为评判标准。 说宗弥的眼睛可以窥探未来,其实也不对。 他的眼睛在经历过复活泉水的洗礼之后,似乎得到了某种更加令人惊愕的属性,使得宗弥在窥探未来的时候,实际上更像同某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短暂的做了一个交换。 至今宗弥还没有尝试过在自己观测到的未来里被杀死,他也不想做这个大胆的尝试。 降临里面死一次就是掉三级外加跑复活泉水复活,宗弥好不容易练上来的等级,要是就这么被打掉级了,他心痛。 可是说实话,和一位刺客在黑暗中来一场速度与激情的较量,这实在不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美好的事情。 特别是,这位刺客还是一位刺客宗师的情况下。 在一位精通潜行、鹰眼、背刺、信仰之跃、影杀、夜视的刺客宗师手下,宗弥觉得自己距离躺尸也差不多也就只有以秒为单位的倒计时。 可是未来的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够让小伙伴埃里克对自己痛下杀手? 宗弥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是个好人,但也不至于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吧。 不过很明显,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容许宗弥想东想西。 他冲到了地道的入口。 因为没有夜视能力,宗弥只能堪堪借着七弦琴的光芒视物,差点没一头撞到坚硬的石壁上。 当然,下一秒天旋地转,他的确也被一只虎口满是老茧的手掐住了脖子,抵到墙面。 “咳咳咳咳……咳咳。” 那一瞬间宗弥有些呼吸不畅,等到这只手桎梏着的力度稍微松了松的时候,他才开始不可遏止的咳嗽起来。 冰冷的匕首在空中挽了一个凌厉的刀花,锋利的刀刃贴着宗弥的下颚,开始在皮肤上缓慢地摩挲,仿佛死神步步紧逼的脚步。 情况好像有一点糟糕。 他的眼瞳依然在发热,甚至还变得更加滚烫,似是活泼金属被扔进热水里的第一反应。 “铛——” 七弦琴被粗暴的打翻在地,宗弥借着那点光费力的抬眸。 地道总共就这么点宽,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并排而站已经十分极限。 他们的距离早就已经超过了陌生人能够容纳的安全区间,甚至开始贴近到十分微妙的程度。 刺客的大半张脸都被笼罩在灰黑色的兜帽下,即使靠的这么近,宗弥依然只能看到一双幽深的,如同鸢尾花一般的紫色眼眸。 这双眼眸不同于宗弥记忆中的如同死水般毫无波澜,现在它就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猎人,其中蕴含的深邃和危险让宗弥无端开始头皮发麻起来。 “埃......里...克?” 他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开口,话语间纯然都是不知为何的迷惘和困惑。 没有人说话。 只是收拢在他脖颈处的手再度松了松。 这只手虎口上满是苦练匕首后留下的老茧,掐在宗弥脖子上的时候相当难受。 既然收了收,宗弥心里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也稍微放下了些。 尖锐的匕首依然抵在宗弥的下颚,有微微刺痛的感觉从匕首尖端传来,顺着神经末梢传递到尾椎骨,令人忍不住战栗。 黑暗的世界里,这样狭窄的空间暧昧又紧迫。 他们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更不妙的是,宗弥甚至察觉到对方掩盖在潜行服下的身体起了反应。 那代表着什么,任何一个成年的男人都不会不清楚。 欲/望。 虽然降临大陆的人们不懂爱,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纵情享乐。事实上,在这一方面,降临大陆的人还十分玩得开,从各种游记和书籍里就可以见得。 宗弥有些尴尬的想要换个位置。 但是下一刻,刺客的举动令他差点没蹦起来。 匕首忽然往上施加了些力道,刺客宗师对于人体精准的把握让宗弥不得不顺着这强硬的力道抬起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部/位。 刺客低下头,以一种堪称凶狠的姿态,咬/住了宗弥的脖颈。 尖锐的虎牙刺/破了薄薄的肌/肤,隐约间有猩红的血液从伤口滚落,然后又被尽数不留的卷入唇/舌里。恍惚间,宗弥甚至有一种自己被一位血族按着强制进食的错觉。 可埃里克明明是一位黑暗精灵,和血族没有半点关系。 黑暗精灵什么时候多了吸食人血的爱好? 在宗弥无力反抗又开始下意识沉思的时候,刺客这才重新抬首。 猩红的血液沾染到刺客冰冷苍白的嘴唇上,再配合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魔魅又冷厉。 “我早就应该杀了你的。” 刺客如此说着,用手指轻轻抚在宗弥脖颈的伤口处,面容晦暗又沉寂。 可是现在——却再也没有办法下手。 埃里克咽下了后面的话,指腹亲密的从金发男人的颔骨边缘划过,在其上激起一阵阵战栗。 里拉琴的光影影绰绰,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上满是宗弥看不懂的冷酷。 “不过倒也无所谓——现在的我,更想在这里要你。”】 也是这个刹那间,眼眶深处灼烧般的炙热忽然消失,面前的场景如同一块块被击碎的玻璃般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幻化成无数流光溢彩的线条,湮灭于无形。 他从未来回来了。 宗弥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冤。 在认识埃里克的时候,他可没能观察到自己未来还有被这位大哥刺杀的可能。 明明当初告别的时候他们两关系还算不错,宗弥甚至还鼓励了一下埃里克去试试挑战刺客圣殿的殿主,开玩笑的说自己以后就靠刺客大哥罩着了。 而那位坐在屋檐边,一向沉默寡言的刺客顿了顿,放下自己正在打磨的袖剑。正当宗弥以为自己收不到回音的时候,他才敛下眉眼,低低地回了一个“好。” 宗弥自然而然就把这个“好”字当成埃里克入伙的证据。 他当初游离大陆的时候,专门用这双能够看透未来的眼睛寻找最有可能成为神明眷属的人,反复确认无误后,这才同他们达成传说级的任务关系。 宗弥帮他们干某个事情,也可能是并肩作战,或者是交个朋友,也有可能是像西瑞尔那样,合作颠覆某一个政/权。 而宗弥则需要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完成自己的传说级任务,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些人都知道宗弥的目的。 他想要登上内域天空之都的君主之位,野心昭然若揭,宗弥自己也不屑于遮遮掩掩。 结果没想到的是,资料片一更新,宗弥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传说级任务,马不停蹄的回来找自己的小伙伴,结果却观测到一个小伙伴翻脸不认人的未来。 宗弥:??? 资料片更新十年,十年的差距就这么大吗?还能让人忘本不成? 也亏得他更新前兢兢业业的跑地图,为的就是能够和这些未来大佬们产生联系。 等到眼睛的热度过去,宗弥又转瞬间回到他之前站立的位置。 还是在刺客圣殿的中间,石座基石之下,就连之前微微回头的姿势也一模一样,未曾改变。 无论是肩头还是脖颈处根本不复存在的伤口都在提醒他:这是现实。 “怎么了?” 刺客就站立在他的面前,兜帽下的脸庞依旧,似乎是因为宗弥有一段短暂的停滞而感到疑惑的模样。 “没事。” 宗弥看到那双紫色的眼眸,下意识就想往后退。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之后,就连忙吧稍稍后迈的脚重新往前收起站好,找了一个话题来掩饰着片刻的不自然:“好久不见,埃里克。” “之前事出有因,又格外紧急,所以没能来找你道别,我真的十分抱歉。” “嗯。” 对于他真挚的道歉,刺客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拢在兜帽阴影下的嘴唇紧紧抿起,拉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在黑暗中,刺客的视野是最顶尖的。 宗弥的动作并不算突出,但是在他们眼里,已经足够显眼。 后退。 这是一个典型的不信任动作。 ※※※※※※※※※※※※※※※※※※※※ 刺客的设定有借鉴刺客信条系列_(:3」∠)_ 看到信仰之跃我相信大家都懂23333 最后求个营养液鸭! chapter 06 气氛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沉闷。 刺客摩挲了一下贴在自己手心的袖剑,企图用这样的温度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深地凝视着金发男人的脸,无数种感情在胸口之内焦灼搅动。 愤怒、茫然、气恼、甚至还有一点点失而复得的窃喜与犹豫。 他一向沉默寡言,有点时候也许一连好几天都不见得说一句话。 但是现在,埃里克感觉自己有很多迫不及待想要询问的话。 例如这十年你去哪里了,例如为什么刚刚要后退一步,例如为什么走了又忽然回来...... 想问的很多,但是在听到宗弥的道歉后,刺客忽然就沉默了下来,就像他往日曾经千百次的沉默一样。 “回来就好。” 他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再勉强按捺住那种自内心翻涌上来的,无处安放的奇怪情绪。 “额……” 宗弥微微抬了抬头,他的身高已经算标准成年男子身高了,但是面前的刺客似乎还要高他一些。 不过也可以理解,黑暗精灵也是精灵,精灵的血统一向都是那样,身材高挑面容俊美。 “我们要不先从这里出去吧,去外面边走边聊。” 宗弥不太适应这样的黑暗,老实说,黑暗让他这种不具备夜视能力,又习惯把一切掌握在手心的人感到十分没有安全感。 “好。” 埃里克言简意赅的答应了。他用那双紫色的眼睛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再次沉默的转身:“走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地下圣殿内的刺客们又纷纷从黑暗中走出。 他们一个个都身着降临大陆里刺客最通用的那种潜行服配兜帽的打扮,这个传统已经延续了万年,一直没有改变过。 在埃里克走过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位刺客敢于出声。这些刺客们站立在圣殿大厅中,将手放在心脏处,恭恭敬敬的朝着中间行礼,姿态沉默而虔诚,不吝惜于表达自己对于圣殿之主的至高敬意。 在刺客的世界里,埃里克就是无冕之王,阴影之主,暗夜的支配者。 直到这时,宗弥才终于有了一点实感。 他不着痕迹的抬头看向面前男人的后背,内心有一点点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对于宗弥来说,资料片的更新不过是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但是对于降临里面的npc而言,确实实打实的过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就算降临大陆上的人类普遍长寿,黑暗精灵更是享有悠久的寿命,十年的时间也绝对称不上短。 时间并不因为寿命的衡量而变得短暂,它反倒会在固有长度的基础上,变得更加漫长,几欲令人无法忍受。 宗弥的灰眸一时间有些晦涩。 他花了很多时间去维护这些人的关系,因为他知道他们未来对他有用。 宗弥能够确保十年前,他们都是忠于自己,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登上王座的;但是十年后,在陌生时间的冲刷下,似乎这十年前的关系也变得不是那么令人笃定。 他得不着痕迹的去试探,去重新维护,如同走钢丝般如履薄冰的维系修复这些被时间冲刷的关系。 毕竟十年前宗弥和埃里克是一起冒险,走南闯北,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但是十年后,埃里克已经从当初那个沉默寡言,连影杀都用得不太熟练的小刺客摇身一变,变成了刺客圣殿的殿主,排名为第一的刺客大佬,初步预估等级在八十级开外走。 时间会成为横跨在人类关系之间的鸿沟。 宗弥无法确认埃里克现在具体的想法。 “最近过的怎么样?” 等到两人从地下走出,宗弥在刺客的带领下从一处酒馆的后院里走出来后,他才顿了顿,主动走上前去同埃里克并肩而行,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宗弥得将自己的身份编排到天衣无缝才行。 对于普通玩家来说,现在整个降临大陆都还没有探索完成,许多人因为接触一个陌生世界而选择和人类自己内部抱团。更遑论这种高级npc,是现阶段很多玩家无法接触到的那种。 宗弥现在要干的事情就是好好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告而别。毕竟当初才刚拉人入伙自己人就不见了,将心比心,这件事情换成宗弥也会介怀。 他想起自己方才在未来里看到的那一幕,内心有些莫名的烦躁。 虽然那个未来并不一定是当前世界线的未来,但宗弥也得主动杜绝这个隐患才对。 “……还不赖。” 刺客的回答不咸不淡,不蕴含任何情绪,但是却让宗弥心下稍安。 至少埃里克还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抵触情绪。 在宗弥认识埃里克的时候,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 至少,他绝对不会说没有必要说的话。 “多年不见,埃里克倒是达成了当初的愿望,恭喜。” 既然有了个开头,那么宗弥接下来的话题进展就足以更好的被打开。 不管怎么说,虽然中间分隔的时间有点长,但是十年前宗弥和埃里克的感情那是真的不错,恨不得好兄弟同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更多的时候都是宗弥在讲,而埃里克静静的听着,就像以前一样。 他们慢吞吞的行走在伽紫的道路上。 伽紫的道路修建的十分平整,地面上铺着土黄色整整齐齐的地砖,两旁的建筑鳞次栉比,排列成一个纵列。 这是一个典型的欧式风格城市,四周皆是冷硬的建筑和悬浮的魔法灯,放眼望去线条鲜明,相当具有中州主城的气势。 现在正好是中州的黄昏,夕阳从远处落下,将昏黄的余晖洒落在地面上,就像镀了一层鎏金,辉煌又昳丽,就像是梦幻的城池。 无数来来往往的人同他们擦肩而过,偶尔也会有人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摘下了兜帽后的埃里克无疑是一位十分英俊的男人,用那双紫色眼眸注视着别人的时候,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仿佛伴随着令人脸红心跳的荷尔蒙。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那个眉目略有青涩的刺客成长为了暗夜的主宰。 宗弥有些唏嘘。 “不如到附近的酒馆去喝上一杯?” 如今夜幕快要降临,宗弥远远的就看到了远处那间灯火通明的酒馆。 那是伽紫最好的酒馆,随随便便一个卡座就是一金币起价。但贵是贵,这间酒馆里的酒也的确当得上这个价格,回头客无数,口碑远扬。 资料片更新前宗弥曾经说过等埃里克任务回来后请他去这里喝酒,宗弥也是想起这一茬,才心怀内疚地补上一句:“我请客。” “......” 埃里克低低的应了一声,眼眸愈加幽深。 他忽然想起一些事。 本来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忘记很多东西了。 埃里克曾经忘记过很多东西,也同自己的过去挥手割裂,但是他却小心翼翼的将所有有关于宗弥的记忆藏起来,放在一个盒子里,封锁到了脑海深处,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所以刺客对最后一次见到宗弥的场景印象十分深刻。 可以说刻骨难忘。 十年前的埃里克等级只有四十几级,宗弥那时候堪堪二十级,虽然埃里克是个npc,但本质两个人算是实力差不多的小菜鸡。阴差阳错在野外认识,就开始偶尔一起做做任务,莫名其妙也成为了朋友。 要知道,刺客一向独来独往,拥有朋友的那还真是少数。 刺客圣殿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内部有一个等级序列,越高的等级能够享受越多的特权。 上一届的圣殿殿主是埃里克的导师。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一个刺客导师可能会同时拥有上百个学徒,埃里克在其中也不过是不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某一天殿主将埃里克传唤到圣殿,问他愿不愿意接受暗夜女神的洗礼。 埃里克就知道,这一刻还是来了。 暗夜女神是刺客信奉的神明,只有接受过暗夜洗礼的人才能够成为下一任殿主的继承人,这是圣殿流传了万年的规矩。 按照刺客的至理名言“机遇的背面是风险”而言,暗夜女神的洗礼自然也是如此。 届时所有参与试炼的刺客都会被困在一个竞技场里,只有将其余参与试炼的刺客弑杀之后,最后的那个胜利者才能够得到暗夜女神的洗礼。 可想而知,那将会是一场多么血腥而激烈的较量。 殿主心里已经有了属意的继承人,问埃里克不过是想用他的鲜血为自己另一个学徒铺路。 但埃里克还是答应了。 他需要力量。 他还不够强大。 在上一次探险,宗弥意外受伤的时候,埃里克就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虽然那时宗弥挥挥手说自己没事,但是埃里克内心依旧如同梗了一根刺般,如鲠在喉。 “是单独要执行的任务吗?” 刺客微微一顿,沉默地颔首。 “好,” 他记得那时候金发男人露出一个微笑,握起拳头朝着他胸口轻轻一撞:“加油啊兄弟,别让我等太久。等你这次任务回来,我请你去伽紫最好的酒馆,我们不醉不归。” 也许是那句“别让我等太久”给埃里克注入了强心剂。 在那个黑暗的竞技场里,原本濒死的埃里克忽然暴起,狠狠的将手中残破的匕首捅入那个学徒的后心,将他的一半心脏生生扯出。 我不能死......他还在等我回去。 走出竞技场后,埃里克匆匆喝了一瓶治疗药剂,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伽紫。 刺客握着匕首站在他们最常聚集的树下,从天亮等到日暮,从日暮等到星繁。 那个说要请他喝酒的人不见了。 他等了三天,都没有见到一个人来。 埃里克不是没有找过宗弥,他在刺客圣殿发布了悬赏,在他成功继任殿主之位后更是将这个悬赏提高到了最高等级。 仅仅是一条线索,都能够得到不菲的回报。 可是。 没有,还是没有。 宗弥就像从降临大陆消失了一样,紧跟着不见的还有那些忽然出现,宣称自己是“冒险者”的人们。 他等了十年,杳无音信的十年后,又再度出现。 chapter 07 “两杯橡子酒,谢谢。” 宗弥掏出金币放在吧台上,从酒保手中接过两杯正在冒泡的酒,小心翼翼避开人群,放到埃里克坐着的小桌子上。 他在行走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宗弥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一种浓浓的违和感。 不过他并不准备表现出来。 宗弥在埃里克对面入座,刺客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这个人还是没有变,不管是实力,还是面容。 似乎十年的时间对他来说没有半分影响。 时光好像在这个金发男人身上凝固了一样。 酒馆里熙熙攘攘,灯光微微有些昏黄。 他们没有选择包间,而是在外面开放的大厅内入座。 这毕竟也是一个西幻游戏的特色所在,酒馆永远都是玩家收集情报、拉帮结派的最好地方。宗弥因为种种原因,也没少去过酒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 酒馆里同样有流浪乐手在拉着手风琴弹奏,酒杯觥筹交错的声音和人们的窃窃私语连成一片,让埃里克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他不太喜欢这样嘈杂的环境。 埃里克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又重新将视线放回到对面金发男人的身上。 自从成为圣殿之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酒不是个好东西,特别是对于一位优秀的刺客来说。 喝酒误事同样也是降临大陆知名的谚语。 但是现在—— 刺客忽然端起酒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微苦的橡子酒。 冰冷的酒液划过他的喉咙,坠入空洞的胸口,冷的让喉管微微作痛。 “味道怎么样?” 宗弥刚刚还在想着要找一个什么样的话题,看到埃里克这么豪爽的灌酒动作后,这才眨了眨眼,故作惊奇。 “......没感觉。” “哈哈哈,真的是相当埃里克式的回答呢。” 他轻笑两声,朝着对面的刺客举了举杯,同样将手中的橡子酒一饮而尽。 十年后的埃里克让他难得的有种难以掌握的感觉。 “之前真的是事出有因......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兄弟,话不多说,实在抱歉。” 宗弥一贯是习惯了掌握人心的。他感受了一下口中苦涩的酒液,开始斟酌自己要说的话语。 埃里克这个人很纯粹,虽然看上去是一位杀伐果决的刺客,但是却意外的拥有一颗纯粹的心。 宗弥很确定不管时间怎么流转,人类已经成型的性格特质是不会有太大改变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基础足够深厚,原谅应当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他决定开门见山。 “最近我依然在接受一些委托,不过是继续满大陆跑,居无定所罢了。” 宗弥这么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注视着对面刺客的反应:“只是我依然在留意关于神赐之物的事情。” “你知道的,” 他松开端着酒杯的手,双手交叉放在木桌上,大拇指交碰在一起,灰眸刻意弯了弯:“只有集齐七样神赐之物......我才能登上那个位置。” 降临大陆有一个流传甚广的神话,名叫古嘉德神话,也是这个大陆从万年前的神代流传下来的神话。 神话里明确记载了中洲内域有一座传说中众神修建的古城,名为天空之都。 它悬浮在高高的空中,中心矗立着神明的方尖碑,是传说中的众神的神国。 在诸神黄昏之后,天空之都的入口就被永远关闭了,谁也不知道这座都城到底是否存在。 按照古嘉德预言而言,众神终有重返大陆的那一天,所以他们给各自的眷属留下了一样神赐之物,并且留下了自己的试炼。 未来若是有人能够搜集这些神赐之物,便能重新打开天空之都的大门,加冕为王。 虽然这个神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但是整个降临大陆的人们都深信不疑,颇有些将这个当成天选之王的必经途径。 而且它的流传度极广,基本每一位流浪音乐家都会唱古嘉德神话的曲目,和曙光圣殿的圣歌一样,是所有大陆平民耳熟能详的曲目。 不过搜集神赐之物很难,因为七件神赐之物里,有一些被珍藏在各大势力或者各大种族的收藏柜,有些则下落不明。 作为众神时代遗留下来的宝物,它们有一样共同点——都被后人珍藏着,并且都是传说级别的宝物。 因为这些神赐之物基本代表一个种族的象征,所以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自然就没有人能够去验证神话的真实性。 宗弥想做那个人,甚至他所谋求的极远,并不仅仅是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他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在新手村的铁匠那里接到了这个隐藏大陆主线任务。 这个大陆主线任务没有任何提示,任务面板也显示宗弥还需要激活后续任务才能够完全开启这个大陆主线。 换而言之,宗弥开启的是残缺的大陆主线任务。 人类虽然在神学方面比不上降临大陆,但科技水平还是没的说。 一个文化和一个文化的碰撞,要么以文化融合为结尾,要么以战争为结尾。 而且人类的精英也不少,除了宗弥以外,估计也有不少人类玩家接到了残缺的大陆主线任务。 他还不知道这个主线任务有没有唯一性,所以宗弥得加紧布局收网的时间。 “不多说了,总之,能够再次相逢,不应该说这些。” 宗弥只是挑挑捡捡说了一些,然后重新举起酒杯:“来,兄弟,干杯。” 金发男人笑着,酒馆里微暖的光线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映在他的眼帘,看上去就像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层熹微的神光。 一声不响的离开了那么久,这么多年,埃里克不是没有怨过。 只是在再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不管什么样的心情,好似都被自然而然的平复下来。 多年前无法掌握,不过是因为......没有力量罢了。 现在可不同于往日。 他看着对面灯光氤氲下,瞥见这个人眼角带红的模样,内心微微一动。 “干杯。” 刺客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 只是十年间能够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很多东西也不会像当初那般朦朦胧胧,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刻骨,融进骨血。 例如现在埃里克就在想着,该怎么样才能把这个人牢牢的掌控住。 虽然他不懂得这种执着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给这个人带上锁链,牢牢的困在身边。 得到他。 #### 宗弥喝了不少酒,脑袋难得有些昏昏沉沉。 等到走出酒馆,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晕乎乎的脑袋才略微回过神来。 伽紫晚上的灯光依然很足,漂浮的魔法灯悠悠然挥洒出浅淡的亮光。在被风吹之前,宗弥看灯光都是有重影的,被风吹了一下才感觉好了不少。 不过他自认为自己喝的还不算多,埃里克一直沉默的听着他说,一边一杯一杯的给自己灌酒。 想到这里,宗弥特地停下脚步,回头瞅了瞅身后人的脸色。 “?” 刺客拢了拢眉,宗弥便知道他这是还没有完全喝醉的意思,于是勾了勾嘴角。 “天色已晚,我也该走了。” 晚上一这么夜深人静的时间,刚不久才和红衣主教西瑞尔勾结上的宗弥自然是要去搞事情了。 伽紫和曙光圣城离的不是很远,宗弥打算去那边住几天,先观察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徐徐图之。 “等等。” 埃里克忽然出声。 刺客沉默的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个细长的匣子,轻轻放到宗弥的手中。 “......这是?” 虽然宗弥内心已经对这个匣子内装着的东西了如指掌,但是他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 “不要在这里打开,人多眼杂。” “好。” 宗弥也没有多问,他将这个匣子收到自己的空间戒指里,笑着朝刺客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兄弟,回见。” 在他正要转身的时候,忽然刺客开口了: “......还会再走么?” 宗弥愣了愣,重新展露一个安抚般的微笑。 “不会了,放心吧,殿主大人,将来以后我还得靠你照拂呢。” 刺客也没说自己信不信,只是用那双幽深的紫眸定定的看着他。 宗弥甚至有一种被猎人顶上的危险感,从脊椎骨冲到大脑。 不过,是猎人,谁是被利用者,这还真不一定。 不防备是不可能的,毕竟在看到那样的未来之后—— 宗弥转过身去,勾起的嘴角越发扩大,没有留念的挥手作别。 他其实根本无需打开埃里克递过来的盒子。 因为他是一个玩家,物品放入背包之后会有自动提示音,宗弥心念一动还会将装备的具体信息展现在眼前。 【暗夜女神的宝剑】 装备品质:传说级 攻击力:??? 普通加成:全属性增幅10% 套装加成:未激活(集齐七件即可激活套装效果)(目前已拥有两件) 到手了。 任务面板里,其中一个显示【进行中】的任务迅速熄灭下来,变成了【已完成】。 埃里克没有动,他一直站在原地,指尖轻轻在刀刃上摩/挲,定定的看着宗弥离去的背影。 等到宗弥扬起的披风后摆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时,刚刚还人声嘈杂的酒馆里忽然像被按上了休止符。 一整条街道如同死寂。 “殿主。” 无数道刺客的黑影从酒馆里飞掠而出,恭恭敬敬的半跪在地,朝着暗夜的主宰俯首。 他们虽然身上穿的衣服千奇百怪,有打扮成冒险者的,也有手上还拿着手风琴的。但是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眸都回归到沉静如水,好似阴影中潜伏的修罗。 “跟上他。” 圣殿之主冷酷的下令,眼眸丝毫没有感情:“如果被他发现,那就提头来见。” ※※※※※※※※※※※※※※※※※※※※ 有小可爱的疑问,这里笼统解答一下 1:男主不是渣,他一个无爱者 2:男主是回来复仇的 3:这也是七位任务者欠他的,历史遗留问题 4:攻受双方洁 5:攻出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别问了,他正宫感很强烈 chapter 08 宗弥感觉自己被跟踪了。 不过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真的属于家常便饭,他以前飞越龙族峡谷的时候还和无数条龙在天空上展开躲猫猫大战都能成功脱身而出,仅仅是在地面被跟踪那还真不带怕的。 这个时间点,伽紫已经夜幕低沉,周围两边很多商店都已经打烊,只余下弯弯一勾上弦月挂在漆黑的天空中,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宗弥扯了扯自己的披风,脚下一转,拐进一条寂静的小巷。 他借着夜色的掩护,从怀里掏出一瓶浑浊的药剂,随手将上面的封口拔开后迅速仰头一饮而尽。 “我说,暗夜与我同在。” 【四级真言术/判定成功】 【五级暗系魔法/暗影术/发动】 药剂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宗弥紧紧拧起眉头,感受着药剂在舌蕾上翻滚的苦味。 暗影术本来是暗系魔法里中级的影子魔法之一,但是宗弥却将它反向使用,潜入暗影之中,灵活的控制着暗影的迁徙。 它是一个五级的高级魔法,按照宗弥如今只有四级的真言术来说,发动这个魔法无疑显得十分吃力。所以他才会在施法前给自己灌了一瓶增幅药剂,这才得以成功施展出这个魔法。 仅仅是一瞬间,金发吟游诗人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不见,化作黑色的影子没入地面上的阴影里,合为一体。 小巷一眼望过去空空荡荡,只有两旁高高的屋檐投射下来的阴影依然可见。 有刺客借着月色从高高的屋檐跳下来,反复确认过后,这才面色凝重的发出密咒。 宗弥没有离开,事实上他还停留在原地,背后紧紧贴在墙壁边缘,静静的看着。等到刺客将密咒发出后他才勾了勾嘴角,顺着阴影的边缘朝伽紫城北走去。 夜色朦胧,伽紫城北也被笼罩在魔法灯的光源下,看上去不甚明晰。 埃里克果然有问题。 宗弥内心漫不经心的想着,在夜晚的主城里灵活地奔跑跳跃,看上去如同一个敏系职业而非是身娇体弱的魔法师。 事实上他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很吃惊,宗弥从来不会忽略时间和人心的莫测。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往伽紫传送阵所在的位置。 伽紫是刺客圣殿的大本营,现在去那里无疑就是把自己送上门去,宗弥又不傻。 金发男人左拐右拐,最后稳稳的从屋顶的钟塔边缘跳了下去,接触了自己身上的暗影术之后,推开了城北另外一扇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门。 这个门的位置并不隐蔽,但是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到的,至少npc不能。 它是由全息技术干预,在降临规则允许的情况下制造出来的人类玩家聚集地,基本上坐落于每一座大小城池,也会在玩家的地图系统中标示出来。 推开门后,背后的景象摇身一变。 两排都是密密麻麻的商店,也有人类玩家随手蹲在路边摆的小摊,立着块木牌就开始叫卖。 这条路的尽头矗立着一个月白色的建筑,淡蓝的圆形大穹顶看上去和伽紫主城格格不入,但是却因为有空间魔法的遮蔽而隐藏在这片城区中。 因为人多的缘故,中间的道路十分狭窄,仅仅能够容纳几个人并肩而行,看上去狭窄又逼仄。不过即便如此,也丝毫无损于它的热闹和繁华,颇有些哈利波特里对角巷的氛围,人们热情高涨,和外面空荡荡的街道形成明显对比。 玩家在游戏里是不需要睡眠的,有很多boss和副本还就恰巧只在半夜开放。 地球上的人类都将降临当做第二世界,那叫一个热情高涨,开疆拓土,在游戏里疯狂练级,为的就是争取能够早日弄到一块建城令,建立一座属于人类的国度。 宗弥走进来后,便感觉到有几道隐晦的打量视线。 他挑了挑眉,并没有理会,而是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朝着尽头那座建筑走去。 两旁的摊贩大多都是不想缴纳交易费的玩家,所以自行在道路边摆摊。尽头的建筑则是正规的交易所,里面不仅仅悬挂着一些玩家发布的悬赏,也会有npc机构或者个人发布的委托。 除此之外,还有正规的商品交易界面,这个界面是全大陆所有人类玩家聚集地都能够打开的统一面板。只要缴纳足够的交易抽成费,便可以在交易界面发布任意商品。 宗弥想要去扫一扫最近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委托。 很多玩家都以为发布在玩家交易所里的npc任务都是些奖励抠门又没多少油水可捞的任务。 但事实上,有一些npc发布的任务十分有用,它们可能会是某些隐藏任务的前置任务,也有可能触及到某种秘辛事件,如果完成任务链则会获得不菲的奖励。 宗弥之前还没有和那些npc人物搭上线的时候,便是从交易所里得知了许多一手情报,逐渐爬上去的。 虽然现在发达了——这话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资料片一更新,一朝回到解放前,啥事都还得宗弥自己亲力亲为。 话说回来,现在交易大厅的人的确不多,宗弥随便挑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就走上去,在空中打开了悬浮的投影屏,开始浏览今天的委托和任务。 【尼格村失踪的橡树】 【道格镇喷泉停止出水之谜】 【伽紫铁匠丢失的铁锤】 ...... 宗弥扫了一圈,横竖全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上去十分没有技术含量。 他耐心的将页面从最上面拉到底,仔仔细细的浏览,忽然在看到某一个词条的时候,眼眶周围开始了熟悉的发热。 来了! 他眯起眼睛,将视线放在那一个任务之上。 【曙光圣城的来访者】 发布者:npc 任务详情:南洲的斯卡曼帝国派人前去圣城觐见,礼仪人手似乎有些不足。 任务要求:接下任务的规定时间内到达圣城,后续任务详情在斯卡曼帝国驻圣城大臣处接取。 这个任务看上去和上面那些鸡毛蒜皮的任务也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其充其量就是看上去比较没头没脑罢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玩家接过这种任务,在论坛上都还高高挂着有玩家被这种类型任务坑的全过程,不过就是npc缺少人手,拉玩家充数罢了。 这个任务的地点居然也是曙光圣城。 宗弥顿了一下,直接将这个任务接了下来。 反正他就得去圣城一趟,还正好顺路。 很明显探查未来的条件还不是那么足够,即使宗弥接下了这个任务,眼睛面前也没有出现跳转到未来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宗弥总觉得这个任务有些蹊跷,毕竟他现在全部的传说级任务都开启了,这么一想来,很有可能这个任务就是切入大陆主线的任务。 他在脑海里思忖着,往上拉了拉披风,关掉了面前的虚拟界面,正准备往外走,忽然听到附近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走,下副本去啊,你在看些什么?” “我在翻论坛。” “翻论坛看什么?最近有什么新的瓜可以吃?” “没有没有,我就是在看更新后的那个帖子,你没看到吗?有个id叫宗弥的更新后空降天梯排行榜第一,直接就把百里空挤下去了,现在论坛都在找这个人呢。” “找他干嘛?”一人不解。 “不知道,看论坛里面的大佬爆料说是联盟有人接到了残缺的大陆主线任务,但是这个主线任务要在亡灵之域那里打一个超高难度的副本,现在整个天梯排行榜的前十名基本都响应下副本的号召了,想着要是能够把现在这个榜一拉过来,可能胜算还会大些。” “而且啊——” 那人拉长了声线:“大陆残缺主线任务可能和建城令有些关系,如果能够早点弄到建城令,我们玩家也能更快在降临立足。” “这倒是......” 宗弥佯装重新研究界面,将这两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当听到自己名字出场的时候,他内心暗道不好,立马将系统里的天梯排行榜界面拉了出来。 【天梯排行榜】 【第一名/宗弥】 宗弥:...... 失策啊失策。 他居然忘了这一茬。 天梯排行榜是一个按照综合实力进行排名的排行榜。 之前宗弥忙着全大陆找小伙伴,哪里来的时间去想东想西。 不过他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第一名的原因,内心也有了些猜测。 宗弥正好在资料片更新之前完成了一个传说级任务。 这个任务不仅仅带给他不菲的经验让他瞬间连升了近二十级,还给他送来了一件传说级的装备。大概就是这件传说级的装备将宗弥直接拉扯上了天梯排行榜第一的宝座。 那件传说级的装备就静静的躺在宗弥的背包里。 【魔法之神的七弦琴】 装备品质:传说级 攻击力:??? 普通加成:全属性增幅10% 套装加成:未激活(集齐七件即可激活套装效果)(目前已拥有两件) 只不过这件装备宗弥获得的手段并不太光明磊落。 这件装备是宗弥从一位将自己困在森林里,发誓永远不会踏出森林一步的,当世最强大的黑巫师手上骗来的。 但现在资料片更新完就是十年后,宗弥再怎么心虚也不可能把到手的装备给送出去,想想似乎又开始心安理得起来。 ※※※※※※※※※※※※※※※※※※※※ 宗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chapter 09 【叮——您有新邮件送达,已为您存放至邮箱内】 “打开。” 【寄信人:曙光教廷驻星耀城大圣堂红衣主教西瑞尔】 【信件附件:隐匿斗篷(消耗品)】 宗弥这还是第一次踏入中洲曙光圣城,差不多在他刚刚进入圣城后,西瑞尔便给他寄了一件斗篷过来,目的不言而喻。 他原本想早一点和曙光圣城接洽的,因为有一件神眷装备便是存放在圣城内部。 结果天算不如人算,他的确是接洽了曙光圣城的人,不过却是在资料片更新以后。 十年前的西瑞尔铁定比现在的好掌控多了。 宗弥“啧”了一声,面上却是按照任务面板的指示,迅速赶往斯卡曼帝国在圣城驻扎的地方。 等到了宫殿所在,他才直觉有些不对劲。 这一类npc发放的任务十分灵活多变。也因为降临是一个真实游戏的缘故,除了固定的副本可以无限次刷以外,npc和boss都具有唯一性。每个时间段都会有每个时间段不同的任务,一旦错过了这个任务,以后可能就不会再出现相同的任务了。 有一些任务也并非是真的需要玩家帮忙,不过是为了让玩家参与到这个世界里而发布的任务。 降临大陆是一个多神明信仰的世界,它的构成十分有趣。 在它处于众神时代的时候,神国高高的悬浮在天空之上,大陆上满是神明的神殿和不同神明的信徒,那是一个神权至上的时期。 现在诸神黄昏之后,众神消隐,大陆上其余的种族便自己建立了政权。斯卡曼帝国就是以人类为基础建立的人类政/权,其帝国政/权更迭史十分血腥野蛮,但是却不能否认这个帝国的强大,大陆几乎没有种族愿意去招惹它。 曙光女神在降临大陆上拥有的信徒极多,也是唯一一个在神明消隐之后,依然可以借用神/名施展神术的教廷。 所以以曙光教廷为核心的曙光圣城在诸神黄昏之后被重建,其他神明的圣城则无人问津。 同法师、巫师一样,施展神术的施法者被称为牧师,这也决定了曙光教廷在降临大陆上举足轻重的地位。 至于宗弥为什么感到不对劲—— 太过隆重了。 即使斯卡曼帝国是如今首屈一指的强国,仅仅是普通的国事访问的话,也万万不可能被安排到圣城主殿附近的房间。 宗弥猜这支即将前往斯卡曼帝国的队伍里一定有一位身份更高的存在。 事实上他也的确猜对了。 “这一次国事访问十分棘手。” 接取任务的时候,斯卡曼帝国这位常驻圣城的大臣随口同宗弥说了些任务边角:“近来在帝国内发生了一些事情,陛下决定亲自前往圣城,我等便在此等候陛下。因为陪同前来的那位宫廷乐手身体抱恙,事态紧急之下走投无路,这才委托发了任务。” “那位陛下一向对宫廷乐手的要求十分严格。嗯,不错,看来你接取任务的时候做了不少功课,将头发提前染成了金色。” 很显然宗弥的出现及时将这位大臣拯救于水火之间,所以大臣也乐得多说两句:“要是接驾的部队里没有乐手,等到陛下怪罪下来......” 说到这里大臣似乎恐惧的抖了抖。 宗弥看得真真切切,那是十分真实的恐惧,对象便是大臣口中斯卡曼帝国的现任君主。 哦豁,看来资料片更新的期间,斯卡曼帝国又经历了一场政/变,而且这一任国王还有极大可能是一个暴君。 宗弥挑了挑眉。他明明记得十分清楚,在还没更新之前,斯卡曼的老国王虽然花心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残暴。不过这位老国王的儿子嘛......那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宗弥忽然有些明悟,他想起自己列表里还有一个没完成的传说级任务,那个任务代指的装备便是存放在斯卡曼帝国的库房里,只有国王才有权限打开。 总觉得新任斯卡曼帝国的国王又会是一个老相识。 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大臣也没能去管宗弥的异常,他十分和颜悦色的在圣城的宫殿里为宗弥安排了一个十分不错的房间,又嘱咐他明天一早记得准时到达宫殿门口以外,便把宗弥给放走了。 宗弥也乐得清闲,他把房间的门一关,又堆了些被子在床上,伪装成看上去床上有人的模样,然后撑着窗沿就从房间里翻了出去。 他给自己脚下施加了一道风行术,披上那件散发着流光的幻影斗篷,开始踩着晚风在圣城里跑酷。 曙光圣城内的警备自然是严密无比,但是也不知道这件斗篷是怎么回事,宗弥披上它之后竟然可以在夜空中完全隐匿自己的身形。 只是这是一件消耗品。 宗弥颇有些遗憾的摸了摸这件手感极好的斗篷,在巡逻骑士从视野里消失的这个刹那,从宫殿的边角处一跃而下,稳稳的坠落在这条静寂无人的走廊上,飞快的跑动起来。 他之前和红衣主教西瑞尔勾结上,现在自然也要帮人家做点事情,在夺取曙光教廷权柄的时候出出力,不然到时候拿不到那件传说级装备,打乱了宗弥的计划就不好了。 反正颠覆政/权这种事情宗弥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他以前还和一位血族伯爵参与过血族内部的反叛,想要夺取血族内部的大权。 虽然尴尬的是没能成功,但有经验毕竟不一样嘛。 日暮逐渐西沉,圣城的巡逻骑士正在交接班,宗弥脚底一个发力,险险抓住了宫殿边缘的栏杆,借着肌肉的力量生生将自己甩了上去。 西瑞尔交给宗弥办的事情说难也不难。 曙光圣城最近就要开始新一届的教皇选拔,整个圣城的警备被提高到了顶级。 所有曙光女神的信徒都可以在主城领取曙光券,参与到新一任教皇的选拔中来。 当然,民众参与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抉择权还是被放在了主教团内部。 好巧不巧,主教团里都是些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老人。他们之中乍然出现了西瑞尔这么一个年轻又有天赋的异类,无形之中就为西瑞尔树敌不少。 距离大选的日子还有三天,但是主教团的结果却已经出来了,就放在圣城内部教皇书房的密室里。 圣城内部有十分严重的禁制,在教皇还未甄选出来之时,任何红衣主教或者神职人员,就算是同曙光教廷无关的npc也别想踏进中心圣堂一步。 但是冒险者却可以。 玩家在降临大陆是一种十分神奇的存在,虽然他们的战斗力普遍比不上高级npc,但是很多降临大陆的限制在他们身上倒也失了效用。这就是为什么人家西瑞尔一介八十级的红衣主教,还会松口和宗弥这个小小的五十几级冒险者合作的主要原因。 不过这个任务对于宗弥来说也是有难度的。 因为虽然曙光教廷的禁制对他没有作用,教皇的密室附近却依然机关重重,稍有不小心就是复活泉水单程票一日游。 他自然是不想掉级的,不过宗弥有他自己的办法。 “我说,我将化作魂魄。” 【四级真言术/判定失败】 看来不行,宗弥又斟酌着换了一个方式:“我说,万物无法近身。” 【四级真言术/判定失败】 他想要的效果并不属于任何一个魔法或者巫术的范畴,从笼统来说,更像是被归类在了言灵里。 可惜宗弥现在真言术的等级别说是言灵了,就连言出法随也偶有失败的时候。 不过宗弥也不丧气,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一连尝试了好几次,等到蓝条都快见底的时候,终于感到周身一冷,变成了近似魂魄的半透明模样。 成了! 也不知道这个效用能够坚持多久,宗弥连忙趁着言灵还没有失效的时候,按照西瑞尔之前告知他的路线,潜入了教皇的密室里,将主教团的参选结果全部打乱毁掉。 宗弥不知道西瑞尔在做什么打算,就算把结果毁掉也不过是争取了些时间。 不过也不好说,那位野心勃勃的红衣主教,可能在这个关头里,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西瑞尔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存在,宗弥必须得做好他事后反水的准备。 他给自己留了张底牌。 密室里正好有整个曙光圣城的平面图,上面详细的记载了圣城内部的构造,包括地下挖出来的秘密通道。 宗弥调出系统给这张地图拍照,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一切后,宗弥迅速从密室里离开。 他感觉自己四肢开始回暖,预示着言灵马上就要失效。 如果不能在言灵失效之前离开密室,宗弥大概会被四周的魔法激光削成肉片。 等到他重新站立在教皇书房内的时候,才有了些惊险感。 在距离宗弥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七十级的教廷骑士正站立在门口,严密的监视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宗弥安静的在原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顺带随处看看书架上有没有什么禁咒级别的技能书能够顺出去。 教皇的书房里自然是拥有大把库存,宗弥只是翻了一会就收获了好几本曙光神术技能书。虽然他不能用,但是拿去卖了又是一笔丰厚的金币入账,美滋滋。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放下这些技能书。” 在宗弥正搜刮的开心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冰冷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男人喑哑的声音从他耳廓边缘贴了上来。 chapter 10 宗弥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内紧绷起来,他反应速度极快,手肘迅速往后一撞,想要在狭窄的空间内转过身来。 “别动。” “——如果你想被发现的话。” 男人的反应速度比他更快,他掌心收拢,便是直直拦在了宗弥嘴下。 宗弥这才得以瞥见身后人的全貌。 教皇的书房并不算大,四周都是书架。 窗外的月光冷冷淡淡,将窗楞切割成不同的小块,清浅的投射到书房猩红色的地毯上,看上去就如同一块块小小的白玉。 恰好映照出了男人的面容。 这不是那位教廷的合作者还能是谁? 红衣主教的大半张脸都被阴影笼住,光影分明,只能看见一双淬着冰霜的蓝眸。 他看见宗弥望过来,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深刻,手指相当暧昧的在他唇边摩挲两下,其意味不言而喻。 另一只手就更加过分了,直接按在宗弥的大动脉上。 只要这位施法者心念一动,魔力就能够顺着指尖送宗弥回复活泉水进行快乐轮回。 这个老狐狸。 宗弥内心暗骂一声,暗自提高了警惕。 想也能知道,虽然西瑞尔和他达成了合作关系,但是这个家伙肯定是不太信任宗弥,这才会亲自前来教皇的书房。 如果方才宗弥干了些什么违背了任务内容,阳奉阴违的事情,保不定他一出来西瑞尔就把他给处理了。 ......这真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没想到教廷的禁制竟然对阁下无用,好手段。” 他被按在书架上,仰着头,似笑非笑。 “以防万一罢了。” 西瑞尔轻笑两声,喷吐出来的热气让宗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个反应使得前者的眼眸再次幽深了些许。 他笑得儒雅,像极了那个每日聆听星耀城曙光信徒们祈祷,为人们指点迷津的主教。 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到,那位慈悲无比的红衣主教竟然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嗤,人面兽心,斯文败类说的就是这种人。 宗弥无声的掀了掀嘴角。 不过这个结果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噤声。” 红衣主教修长的手指还按在宗弥的唇边,等到确定了这一小部分的任务的的确确完成后,这才将手指从宗弥大动脉部位撤下。 “眼神不错。” 西瑞尔悠闲的整了整衣襟,脚步却不见有半点后退的意思,反而忽然凑近,同他额心相抵,语气狎/昵。 这一回宗弥终于有了些恼怒。 他冷冷的看了红衣主教一眼,“阁下自重。” 曙光教廷内部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光明,甚至可以说是个十足的藏污纳垢之处。 宗弥以前做过一个支线任务,说的便是曙光教廷的神官有不少都十分放纵自己的欲/望,所犯下的陈年旧事。这件事情后续还被教廷中央以极其雷厉风行的手段压下,为的便是保留教廷的威严。 钱权色,这三种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互通的,教廷内部也有的是人愿意做交易。 “开个玩笑,别这么惊讶。” 红衣主教脸上的笑容越发加深了些,他主动退开少许,让宗弥能够不再背部紧贴着书架,面色晦暗不明。 事实上,刚刚有一瞬间,西瑞尔的内心掀起了波澜巨浪。 虽然他的确是一位有着勃勃野心的人,但是讽刺的是,西瑞尔在信仰之上还算虔诚,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在神术上便有如此造诣,因为神术在某种方面上和信仰程度是挂钩的。 他严格遵守着曙光教廷的戒律,其中禁欲便是其中一条。 这在降临大陆上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不知“爱”的缘故,降临大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散漫,并没有伴侣这个概念,看对眼了便能够春宵一度,缺乏所谓的节制和忠诚。 至于新生命的诞生,精灵们从生命之树诞生,人类从生命泉水里出世......生命的降临是生命女神司掌的业务范畴。即使是神明陨落,他们的神职也依然在大陆之上流转。 西瑞尔对于自身的要求相当严苛,几乎达到一种近乎于苦行僧一般的生活状态。 正是因为古井无波太久,产生的涟漪才那么的令人费解。 不知道为什么,西瑞尔看着宗弥的时候,灵魂就在不可遏制的战栗。 从第一眼开始。 想要成为教皇从来都不是一件能够被泄露的事情,以西瑞尔谨慎又多疑的性格而言——他本该杀掉他的,就像西瑞尔曾经暗地里处理过的无数个神父和修女一样,将白骨埋在圣堂的后院,也算是不堕了他们一番虔诚的心。 但是在真正看到他的下一秒,这个念头就如同被风吹散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这种滚烫又令人心悸的心脏跳动。一想到这个人便会产生一种近似于饥饿的错觉。 未知总是令人感到恐惧,事态脱出掌控的感觉让西瑞尔十分烦躁,想尽办法掩盖自己的事态。 红衣主教的语气无比虚伪:“所以——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三日后的教皇加冕仪式还请务必赏脸参加,我最忠实的合作者。” “赞美曙光女神,我的荣幸。” 宗弥回了一个假笑。 他再一次由衷的感谢自己装载了玩家系统,不然在他完成这个任务的那一刹那,就是他魂归地府之时。 #### 第二天宗弥起了一个大早,踩着曙光圣城晨祷的钟声去到了圣城的门口。 这个时间点,曙光圣城的门口已经开始聚集了一些前来迎接的神官,他们身上都穿着白色的神官服,安静的侍立在两侧。 “日安,赞美曙光女神。” 宗弥十分娴熟的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看上去就像一位货真价实的女神信徒。 “冒昧一问,斯卡曼帝国这一次是因为什么缘故朝圣城提出国事访问?” 一般来说一个帝国来圣城,而且还是国王亲至,这背后能够代表的东西太多,肯定不是简简单单过来打个招呼就完事了的。 “您不知道吗?” 正聚集在一起聊天的修女惊讶的捂住了嘴:“我们正在讨论这件事情呢。” “那美丽的小姐是否愿意为我解答困惑?” 金发男人翩翩有礼,立马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让修女们微微有些脸红。 “据说是和先前斯卡曼帝国的那件大事有关系,很有可能是那位黑巫师重新出世的象征。” 在听到黑巫师这几个字的时候,宗弥的眼皮跳了跳。 魔法的流派有很多种,但是能够直接以“黑巫师”三个字做代称的,从来都只有这一支里的最强者。 好巧不巧,这位黑巫师就是宗弥最先驴的那位冤大头。 但人家强是真的强,弹指间就是禁咒连发,法随心动的那种,宗弥怕也是真的怕,就怕自己翻船。 好在那位黑巫师由于继承了黑暗之神的传承,给自己下了一个永生不踏出黑森林的契约,不然宗弥还真不可能把人家驴完就跑,最大的倚仗不过是仗着黑巫师不会找他算账罢了。 “斯卡曼帝国出事了?具体是什么事?先前好像没有听到风声。” “没有听到消息也是正常的,这件事情早些时候被帝国内部镇压下来,等到如今实在瞒不住了才暴露出来的。” 修女叹了一口气:“源头便是有普通民众得了怪病,有时候咳嗽时都会咳出血来,胸闷气短,浑身出现黑斑,而后便是悄无声息的死亡。” “最可怕的是,就连普通的曙光神术也对其没有多少效果,而且这种疫病的扩散范围极其迅速,从亡灵之域边缘扩散,还有继续像大陆其他周围进发的缘故。” “也正是因为棘手,也许斯卡曼帝国的国王才会选择亲自前往教廷求助吧。” 怪病?! 宗弥内心的警觉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这种症状在降临大陆可能鲜有人知,但是宗弥却在地球的历史上看过类似的疫病。 ——中世纪席卷欧洲的黑死病,曾经杀死了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是无数恐怖的代名词。 但是这怎么会呢,降临大陆神秘侧发展远超地球,神术能够解决医疗上几乎所有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是瘟疫的话,在曙光教廷的监控下,那也万万不可能达到这般地步。 没有什么是一个神术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来两个。 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宗弥的眼眶又开始发起热来。 他将这件事情着重打上极好,埋在心底。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和大陆主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斯卡曼帝国皇室的狮子马车到来,那位大臣毕恭毕敬跪在地上迎接君主的时候,宗弥也站在一旁。 他手里还提着自己的七弦琴,十分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位宫廷乐师的身份,偶尔在琴弦上面扫动几下,看上去相当悠闲。 这个任务还蛮轻松的,只需要站桩就可以轻松拿到一笔还算不错的收益。 ——当宗弥看到那位国王的时候,他都是这么觉得的。 ※※※※※※※※※※※※※※※※※※※※ 新年快乐!! chapter 11 早晨的阳光十分不错,太阳从云层背后露出视线来,将金色的光线挥洒到地面,给整座圣城镀上一层迷人的光晕。 站立在圣城外的队伍整整齐齐,远处依稀能够看到一队轻骑兵护送着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前来。 “恭迎陛下。” 斯卡曼帝国大臣忙不迭的侍立在马车旁,侍者将黄金打造的镂空阶梯放在马车出口的地方,教廷门口一时间有些肃静。 宗弥也收起自己的思绪,手指在七弦琴上拨动,便是一首轻快的小调响起,冲淡了这般严肃的氛围。 “余倒是许久没有来过圣城了。” 有慵懒的声音从马车内响起,紧接着便有一根镶嵌着宝石的权杖探出,将马车的帘幕轻轻挑开。 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宗弥瞳孔一缩。 他从来没有这么近的和他的任务物品如此接触过。 那根权杖便是宗弥的任务之一,也是存放于斯卡曼帝国的王权象征。 ——战争之神的权杖。 按理来说,宗弥的传说级任务有很多种完成方式。 他可以协助某一位未来能够得到这神眷之物的人,同他们作交换,也可以直接去抢。 当然,以他的等级强抢是抢不到的,所以宗弥选择了第一种完成任务的方式。 “这里倒还是如同记忆中的那般模样。” 国王从马车内走出。他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披风,内里却十分随意的穿了一件轻便的软皮甲,腰上更是别着佩剑,看上去风尘仆仆,像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般。 宗弥倒是之前打探到了不少消息,据说斯卡曼帝国的新任国王十分热衷于战争,每逢帝国同周边国家发生冲突,他必定带兵亲临。但若是战争胜利,对待战俘便是残忍至极,所以一般也少于有帝国或者种族胆敢同他们开战。 在这次资料片更新后更是为玩家开放了战场阵营模式,玩家甚至可以参与到斯卡曼帝国的战场模式里,同这个大陆最强大的人类帝国一起并肩作战,争取功勋更换战场装备。 等到宗弥看清这位国王的脸时,可就不这么想了。 他的面容并不同宗弥想象中的苍老或者是带着中年人特有的威严,反倒十分年轻,像是一位刚刚告别的少年时期的青年模样。 更加令人难过的是,这还真是一位老熟人。 而且还是宗弥最意想不到的老熟人。 之前为了能够接到斯卡曼帝国的这个传说级任务,宗弥曾经正儿八经的带着自己的里拉琴跑到当时的帝国皇室去给自己谋了一个宫廷乐师的职位,负责教导几位斯卡曼帝国的皇子音乐。 也许是宗弥本人魅力过大,几位皇子都挺喜欢他的,点名让他做自己的老师,后来宗弥就干脆领着五份工钱,一同教导五位皇子。反正斯卡曼帝国一向出手阔绰,就当给自己挣外快了。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五皇子路易斯是其中最沉默阴郁的那一位。 其余四位皇子要么是先皇后所出,要么就是现任的这位皇后所出,再不济也是老国王和某位顶级贵族风流一度的产物。 只有五皇子的出身最为低贱。他的母亲是斯卡曼帝国黑街内一位最普通不过的妓/女,所以连带着他也是后来五岁才被接入宫内。虽然这件事情并不体面,但好歹也是先皇的血脉,这才大发慈悲。 也正是因为这个出身,五皇子在宫廷内的生活一向不好,特别是在斯卡曼帝国皇室这种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几乎如同一个透明人般存在着,受尽宫里人的冷眼。 但是这位五皇子十分喜爱音乐,宗弥早上捧着里拉琴坐在宫殿的顶上弹奏时,他会默默起个大早,安静的坐在下面聆听。偶尔也会在手里拿着乐谱,是授课时候最安分的那一个,看起来乖巧的很。 宗弥对五位皇子的态度都差不多,毕竟谁都有可能继承皇位,所以他不动声色的扮演好一个老师的角色,以便谋求日后的合作。虽然五皇子看上去能够继承王位的可能性就不大,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兄长登基时王袍上的一抹血红,宗弥也依然一视同仁,打算稍稍照拂一下。 路易斯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谁要你施舍了?!滚!” 少年的眼眶气得通红,他将宗弥带给他的布包摔到地上,里面的金币骨碌碌撒了一地,滚作一团。 于是宗弥也恼了。 他冷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拂袖而去。 后来宗弥便同这位五皇子冷淡了许多,再后来,探听到了黑森林风声的宗弥果断的辞去了自己在斯卡曼帝国的职务,同其他四位皇子匆匆告别后离去。 直到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宗弥才想起这些往事。 他想过很多人可能会登上斯卡曼帝国的王位,也许是那位支持率最高的大皇子,或者是小小年纪实力超群的三皇子,或者是和他关系最好的二皇子。 反正宗弥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登上帝国王位的竟然是路易斯。 更加令人感到尴尬的是,宗弥之前还和人家闹过不愉快。现在该换他有求于人了,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令人难过。 宗弥下意识的低下头去,不想让路易斯看到自己。 但是显然命运总是违背他的意愿。 “这位乐师......” 国王的鞋子停在宗弥的眼帘尽头,后者甚至能够看到上面镶嵌的红色宝石。 大臣侍立在一旁,忙不迭接话,“先前守在圣城的宫廷乐师身体抱恙,不得以之下臣才招了一位冒险者前来。” 他忐忑的解释着,生怕这位暴戾的君主忽然拔剑砍下他的头。 按照这位路易斯国王的性格,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不。” 路易斯的语气冷硬:“只是有些像余的一位故人罢了。” 他漫不经心的将冰冷的权杖伸过来,顺着颔骨,挑起宗弥的下颚。 “抬起头来。” 宗弥内心暗道不好。 这语气如此差劲,看来是还在计较当年的事情。 他有一些犹豫,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这头该不该抬,于是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 “抬头,余不想说第二次。” 见宗弥久久没有动作,国王越发冷酷。 他手中的权杖开始施加力道,抵在宗弥的脖子上生疼,让后者陡生不虞。 宗弥同样眯了眯眼,他单手抓住权杖的顶端,冷冷的抬头:“我并非斯卡曼帝国中人,不过是一位云游大陆的冒险者,又为何要听从你的命令呢?” 金发的吟游诗人脸色同样冷冽,犹带着隐约的怒意,衬得他那双如雾般朦胧灰色的眼眸也锐利不像话。 这个人,曾经在路易斯荒芜梦境里出现过无数次,曾经被他无数次幻想按在床上抵/死/缠/绵,但是最终只留下一个背影的人,如今正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在十年后,杳无音信的十年之后。 ——恍惚只让人觉得是梦境。 “哦——” 路易斯拉长了语气,借此来掩盖自己迸发出狂喜的内心,但是他的喜悦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 他将自己的权杖收起,无视了周遭人讶异而大跌眼镜的目光,露出一个甜腻腻的微笑,上前一步来,直直抱住了宗弥。 “好久不见——” “我的老师。” 在宗弥看不见的地方,国王的嘴角勾起。 他的双眸幽深,宛如一眼深不见底的寒潭。 chapter 12 宗弥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他当初那件事情发生后,直接就是将路易斯当做一个透明人看待,顶多就比皇宫里那些对路易斯冷嘲热讽的人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当初更是连道别都没有向他道别,而是和其他四位皇子告别,甚至还给他们送了一些自己的告别礼物,拍拍屁股走了。 按照这个逻辑,怎么着宗弥也算不上和路易斯有多熟,至少不至于让这个家伙一上来就抱住宗弥甜蜜蜜的喊老师的这个地步。 宗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所以他现在整个身体都十分僵硬,不知道如何应答。 “老师当年不告而别,余可是难过了好久呢。” 青年国王将脸埋在宗鹤的胸口,甚至还十分亲昵的蹭了蹭,一边感受着吟游诗人越发僵硬的胸膛,一边眯起眼睛。 可惜宗弥想要的东西还在路易斯的手上,那根权杖现在就贴在宗弥背后。 想到这个,宗弥只能闭着嘴巴不说话。 国王更是上道,他自顾自牵起宗弥的手,朝着侍立在一旁的大臣扬了扬下巴,神态傲慢至极。 “何等轻慢的态度,这位可是余的老师!” 大臣已经被如此变故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他满头大汗地扑到地上,战战兢兢的请罪。 “陛下饶命!臣先前并不知情啊!请陛下明鉴!” 路易斯冷哼一声,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下大臣的丑态,忽然扬起头,直直看向宗弥的灰眸里去,“老师觉得如何呢?” “如果老师不高兴的话,那就拉出城门去剁碎了喂狗吧。” 青年的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然又残忍的光芒,宗弥只是略略扫了一眼便有些心惊,主动转移了视线。 大臣已经抖的像个筛子了,即使现在还在圣城,大臣也知道这位暴君一向说到做到。 在斯卡曼帝国,这位新任君主的残暴更是人皆可知。据说城墙周围的护城河边常年都会漂出被国王下令斩首的无头尸体,鲜血染红了短短的护城河,令人闻风丧胆,可称得上一句十足的伴君如伴虎。 “不必了,我很高兴。” 宗弥冷冷的说着,想要将手抽出来,可国王却攥的死紧,无法动弹。 “不行哦。” 路易斯压低了声音:“如果老师不配合的话,那这条狗也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宗弥:...... 你有病吧,一个npc的死活和我有啥关系?你爱砍就砍了呗。 不过他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没交,为了那三十个金币,宗弥觉得自己还是配合一点。 三十个金币对他来说还是挺多的,斯卡曼帝国一向出手阔绰、 于是他讥讽似的掀了掀嘴唇,难得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顺着国王的力道,被他扯着一起踏上红毯,朝着教廷内部走去。 大臣在后面朝宗弥离去的背影连连磕头,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 “老师还是那么善良,连一条狗也要救。” 路易斯拉上语调,他的语气刻意软了下来,就像掺杂了蜂蜜的甜糕,让宗弥不禁皱眉。 他记忆里的路易斯是一个相当孤僻冷漠的少年,和如今这个口腹蜜剑的模样大相径庭。 宗弥开始在内心推测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路易斯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愿曙光女神保佑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红衣主教早早的已经守候在圣堂的入口,他身上穿着最正统的主教长袍,脸上的笑容悲悯,一眼望过去只让人如沐春风。 西瑞尔朝宗弥微微点头,眼光扫到他被紧紧攥住的手后微不可查的顿了顿,而后又展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微笑。 “让后面那个废物同你交涉吧,余有些乏了。” 路易斯敏锐的注意到两人的互动,手心不禁又加了点力道。 他懒洋洋的说着,挑衅似的朝红衣主教眯了眯眼,拉着宗弥朝一旁的走廊走去,竟是直接推拒了曙光教廷安排的流程。 就算他这么嚣张也没人敢说什么,因为斯卡曼帝国的实力摆在那里,谁也不想招惹帝国的雄狮。 “斯卡曼帝国发生什么事了。” 走了几步后,宗弥才斟酌着开口。 他摸不清路易斯如今是个什么状态,但是他得尽可能搜集更多的情报。 特别是关于斯卡曼帝国里爆发瘟疫的事情。这件事情关系到主线任务,宗弥不得不慎重。 “能有什么事,” 身披王袍的年轻人嗤笑一声,“不过是死了些贱民罢了。” “怎么?老师心疼了?” 国王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宗弥不自觉皱起来的眉头,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这个空间顿时只剩下两个人。 宗弥只觉得他对自己的误解真的不轻,不过宗弥当初在斯卡曼帝国当宫廷乐师兼老师的时候确实有给自己伪造了一个十分善良的人设。 现在看来,这孩子还真是傻乎乎的信了,还信了这么多年。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 这叹的一口气落在路易斯眼里变成了某种对他隐秘的不认同。 于是他的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连带着那些多年的回想和守候,还有那种根深蒂固的,种植在内心土壤深处的偏执和执着,全部在这一刻化作了滔天的愤怒之火。 “老师是对我失望了吗?” 在极端的情绪波动之下,年轻国王棕色的眼瞳像是被点燃一簇熊熊燃烧的怒火,跳跃着金红色的光芒。 他忽然不由分说的将宗弥推到冰冷的门背后,一手撑在宗弥肩胛骨上,强迫他微微低头来同自己对视。 路易斯长得很快,十年前他不过七八岁,才刚刚到宗弥的腰部,现在却已经如同柳树抽条,蹭蹭蹭的长高,马上就要和宗弥持平了。 “老师很意外最后登上王位的是我对吗?” 见宗弥沉默着不说话,路易斯的语气越发差劲,咄咄逼人。 国王舍弃了“余”这个高高在上的称呼,步步紧逼。 “也是——当初老师唯独对我不告而别而已。” 路易斯露出一个嘲讽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甚至还给我那几位好兄长送了临别之时的礼物。” “想知道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国王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回荡在宗弥的耳畔。 而后者依然是一副岿然不动的冷淡模样,仿佛万物都低不进他的眉眼里去,这也更加激起了路易斯恶劣般的心。 您不给我礼物又如何,最后那些送给他们的礼物,不也是全部被我小心翼翼的珍藏了起来。 “我那位大兄长,死时候的模样可是十分不错。我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断,欣赏他被平日里最轻蔑的人踩在脚下的模样,让仆人往他脸上烙下奴隶的印记,腿也打折了。” “民众先前多么支持他,后来就有多么厌恶他。我将他挂在城门口,让鸟雀啄去他的眼睛,给那些愚民看看他如今凄惨的模样,哈,那可真是一副美景。” 路易斯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哦,还有那位被称为斯卡曼希望的三皇子。当初可是痛哭流涕,如同一条狗般跪在地上,祈求着我的原谅,祈求我将他流放到北地的荒野去。” “我当然答应了。” 他的笑容含着十足的深意,“毕竟不是所有的失败者都有胆量朝胜利者提出这样要求的,所以他被我砍断四肢,割去舌头,按照古老东方一种有意思的刑罚,塞到填满排泄物的罐子里去,做成人彘,扔在黑街最脏的臭水沟里,每日吩咐侍卫给他喂点腐烂的流食。” “——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死吧,不过,谁会在意呢?” “啊,还有我那位最讨人欢喜的二哥哥。” 国王话锋一转,“老师当初也很喜欢他吧。” “毕竟我那位哥哥可是十分懂得该怎么样才能讨别人的欢心,那些欲擒故纵又含情脉脉的手段......老师不也是很喜欢他吗?” “所以啊,我就将他脸给划花,将他的衣服全部剥光,扔到最前线的军营里面去。” 路易斯仔细的观察着宗弥的表情,试图从他到了脸上找到一点点其他表情的痕迹。 “那些只知道打仗的骑士又那里见过那般细皮嫩肉的躯体,就算是面容委实丑陋了些,也没人想到他竟然会是养在皇城里,娇生惯养的皇子吧。” “——当然,那些骑士也不会懂得什么叫做惜香怜玉,委实粗暴的很,将他里里外外都好好疼爱了一番。等我再去看他的时候,只看到他肠子都翻出来的模样。” “真是可惜了一副会讨人欢心的模样,对了,还有我的四哥哥......” “够了。” 宗弥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引来了路易斯的疑惑。 “不想听了吗?为什么?难道老师最喜欢的原来是四哥哥吗?” 宗弥却没有时间去多说些什么,他忽然感到双眼一阵烧灼般的滚烫起来,顺着眼眸周围的脉络神经开始滚滚烧灼着整个眼前。 这个感觉再熟悉不过了,这次的发热并不是昙花一现,而是持续且狂躁。 刹那间,整个场景纷纷扬扬破碎重组,化作流光溢彩的线条,正式降临。 【房间内厚重的窗帘被紧紧拉起,将所有的光线全部一丝不漏的拦在了外面。 室内十分昏暗,光线尚且不太明晰,有点像是傍晚时分夕阳将落时的余烬。 宗弥正想要睁开眼睛,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他被人从后面按在了黑色的,柔软的羽毛绒床上。 青年的身体自背后覆盖上来,有一只冰冷的手顺着他的脖颈看开始下滑,慢条斯理的为他解/开衣襟的纽扣。 不止。 紧接着有一条黑色的布条被青年从手腕上解下,动作轻柔却强硬的覆上宗弥的眼睛,最后满意的在脑后打上一个蝴蝶结。 被覆着眼睛的金发男人一定不会知道,他如今这幅模样,有多么的美味。 能够勾起人类内心所有的欲/念,可以将所有的征服欲或者更加阴暗的东西,那些在失去之后日夜辗转反侧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被轻易勾起。 “老师,这一次,你终于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年轻国王的声音喑哑,自宗弥的耳后根喷吐过来。 而宗弥在视线被遮蔽的最后一秒,看见了放在床头柜边的那根战争之神权杖。】 chapter 13 【战争之神的权杖! 宗弥之前一直在不动声色的留意这根权杖存放的位置,但是一直没能发现踪迹。 他暗自记住了权杖的位置,而后忽然手肘往后一推,借着这个力道,迅速在床上翻过身来,用膝盖将身上的人粗/暴的顶开。 “放开我。” 宗弥的声音冷冽,像是西伯利亚平地而起的寒风。 和之前两次观测到未来的模样不同,宗弥可能未来还会再去星耀城大圣堂,也有可能会去伽紫的刺客圣殿。但是圣城这个规格的房间,只有可能在这一次任务时候会经历。 所以以他的推测来看,这个未来如果要发生,它发生的时间应当也不会太长,大概就是这三五天以内。 “不愧是老师,这样的状态还有力气动。” 隔着阻碍视线的黑布,国王的声音依然像掺杂了甜齁的蜜糖般,粘腻又带着无尽的恶意。 没错,宗弥现在的确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他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像是被人从外部抽空了力气一般,想要抬起手来都困难无比。 所以宗弥刚刚把玩家系统装备上,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debuff(负面状态)的情况。 好家伙,一连串的负面状态标志挂在他头上,林林总总算下来宗弥可能现在连刚出新手村的实力都不如。 宗弥平日里谨慎又多疑,能够落得这般落魄的境界,多半是被暗算了。 “啊呀,” 在黑暗中,一切的感官和触碰都被放到最大,例如宗弥现在就能十分明显的感觉到黏在身上的,那道如同毒蛇般的视线。 “余还记得很久以前,老师同余讲过的那个字。” “后来余查阅了很多资料,才知道那个字原来是已经流传了很多很多年的禁忌。” 宗弥以前闲着无聊的时候,曾经给年轻的路易斯讲过一个有关于“爱”的字眼。 这个字眼在降临大陆一直都是绝对的禁忌,只是近些年来,经历了几场战争和势力划分。 在众神时代过后,这个字眼已经被很多很多人遗忘。 国王自然也不会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人端坐在王位想起宗弥的时候,经常会想到这个久远的故事。 路易斯和宗弥之间的相处并不多,每一件都被他拎出来一再的回想。 他不懂这个字的意思,也不懂当时金发吟游诗人在说出这个字眼是脸上寥落又讥讽的模样。 “既然这个字被制造出来,那大概就是让人去填补它的意思,您可以慢慢的教给余。” 路易斯傲慢的笑了,他贴到宗弥耳边,轻轻耳语:“如果老师喜欢正面这个姿势的话。” 呵呵。 宗弥也冷笑了。 他原本还想接着这个未来片段来找到一些线索的,即使他一直处于劣势,并且还被无端觊觎,宗弥内心也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这个未来只要被他观察到了,那么他未来就绝对不会可能让它有发生的可能。 但是现在,宗弥是真真切切的生气了。 “滚。”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猛然将眼睛周围的魔力供给切断。】 钻心的疼痛将宗弥头部覆盖,但是未来的场景也纷纷扬扬的破碎开来,像是一面镜子碎裂开来。 他这个能够观测未来的异能是一个被动异能,中途不能被打断,如果被强行打断还得付出代价。 例如像现在这样,陷入短暂性的失明。 宗弥没有异动。 他依然维持着自己被按在门背上的模样,甚至连表情也同挣脱未来之前一模一样,并无多少不同。 “怎么?” 很显然,宗弥这么长时间的沉默让路易斯内心的嫉妒酝酿到了顶峰,“原来老师最喜欢的是四哥哥吗?” 国王另一只攥在长袖下的手指甲深深刺到肉里去,鲜血淋漓,但是他表面依然没有任何动向,反而还扬起了一个残忍的笑容,“让我想想......我那位四哥哥似乎也并没有多么好过。” “我将他放入了铁/处/女里面。说起来老师并不知道铁/处/女是什么吧?” 由于蓬勃高涨的怒气,所以路易斯错过了宗弥最可能出现反常的瞬间。 “那是斯卡曼帝国一种十分有意思的刑具。它浑身用铁浇灌,做成人形的模样,在顶上戴上一个女人的面具,虽然外部很厚,但是内里却是真空的。” “它可以从前面被打开,而前面的门上面全部都是长长的铁刺。” 路易斯的神色越发残忍,棕色的眼眸里满是一望无尽的深渊:“我将四哥哥放到铁/处/女里面,慢慢将外面的门合上。那些铁刺就会先从手脚开始,最后是臀部和腹部......将他活活刺穿。” “但是很可惜,因为铁/处/女的内壁足够厚实,所以,只要将门完全关上——那么不管里面发出怎么样的惨叫,外面的人都听不到呢。” “外面的人只能看到那些拥有美妙色泽的血从铁/处/女的下方汨汨流出,其中可能还伴随着一些破碎的脏器,那些铁刺可是特地按照人体的构造避开了足以致命的地方,只能够让人感到疼痛,最后被关在里面活活失血而死呢。” 国王依旧紧紧盯着宗弥的脸,却只能看到他毫无波澜的表情,这不禁让他有些苦恼的气馁。 “唉,老师一直都是这样。好像什么东西都不能被您放到眼中呢。” 路易斯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他将身体再朝宗弥那边靠近了一点,仰起头来,嘴唇只差一点点就要贴到宗弥的鼻尖。 “不过这样的老师才——” 更加让人有想要征服的欲/望啊。 国王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忽然门外就传来一阵极富节奏的“笃笃笃”声。 “什么事?” 路易斯不悦的皱眉,声音隐含着怒意。 “陛下,教廷有需要您亲手签署并盖章的合作文件。” 斯卡曼帝国和曙光教廷的合作需要事先签署十分严格的保密协议,这还是路易斯当初提出来的要求。 曙光教廷的老教皇逝世,便是由主教团代签,但是路易斯必须亲自到场签字,这是没有办法推脱的事情。 而且这一次曙光教皇的选举中,斯卡曼帝国也有意掺一脚进来,所以他还需要去同主教团那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不死商讨利益分配。 “烦死了。” 国王低低的骂了一声。 “那今天就只能先到这里了,虽然很高兴同老师的重逢,但以后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是吗?” 路易斯思忖了片刻,还是将手拿下,退后两步,甚至还认认真真的为宗弥道了歉。 “对不起,今天看到老师,余实在是太激动了。” 他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当初能够卧薪尝胆,让所有人放松对他的警惕,最后被一举捅刀。 在斯卡曼帝国血腥的继承中走到王位上的人,从来都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宗弥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确定了路易斯离开后,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由于强行切断了未来片段的缘故,直到现在他的眼睛都还没有恢复正常。 “风啊,悄悄助我一臂之力吧。” 【四级真言术/判定成功】 轻柔的风从平地而起,在空气中卷起浅浅的青色风芒。 它的颜色和魔力波动都很浅,也许只有强大的法师才能敏锐的注意到它的出现。 果然不出宗弥所料,虽然路易斯表面上走了,但是却留下了足够的监视者。 他倒是得好好想想办法,该怎么样才能将那根战争之神的权杖弄到手了。 既然眼睛还没有恢复,宗弥便也不着急。他感受到距离最近的监视者都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于是他难得卸下一身冷漠,稍微有些脱力般往门背上一靠。 战争之神的权杖这个任务在七个任务中属于比较困难的那一个。所以宗弥当时也没有想着一下就能够弄到,而是做好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准备。 毕竟这个任务物品是斯卡曼帝国皇室多年的权柄和象征。 它是在众神时期由战争之神赐予斯卡曼帝国先祖的权杖,据说手持它的君主能够得到战争之神的庇护,百战百胜。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传闻,战争之神的权柄一直都是斯卡曼帝国权力的至高象征,它甚至加入了帝国的国徽之中,成为了历届国王的手持物。 而且路易斯一直将那根权杖随身携带,宗弥如果想要弄到它,可想而知也需要花费些手段。 但是......如果能够摸清刚才穿越那段未来的具体时间,或许可以根据这个极其有用发信息,试着反向推导一下权杖的所在,来一个将计就计。 宗弥在脑海里飞速思考着,冷不丁的,忽然面前有人出声。 “我最忠实的合作者,你似乎遇上了一点麻烦。” 在这个声音出现的刹那,宗弥全身都开始紧绷起来。 他如今的视野还是一片漆黑,好巧不巧的,对方还是一位高阶施法者,也无怪乎之前的风没有将西瑞尔给打探出来。 西瑞尔本来是应该跟随主教团去和斯卡曼帝国签署协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西瑞尔随口找了个理由,便顺着自己之前看到宗弥消失的地方走了过来。 说起来这个吟游诗人也是奇怪的很,上次在教皇的书房里也见到他用极其诡秘的手段施法,不管是施法的手势还是动作一概都没有。不过西瑞尔没有看完宗弥使用真言术的全程,所以这下子有些情报不足,不好完全判断。 在红衣主教居高临下的注视里,金发男人稍稍靠在门背,他的衣衫稍微有点凌乱,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模样。 面容倒还是如同往常那般漂亮,就是那一双灰瞳毫无焦距,让主教下意识皱了皱眉。 “是的,一点微不足道的麻烦。” “——也许,需要主教阁下高抬贵手,帮个小忙。” ※※※※※※※※※※※※※※※※※※※※ 你们不要什么ao3ao3了我不懂的,写这篇文我只是想自己脑着爽一下!!而且也不长,就是个中短篇,快别养肥了!!(一本正经) chapter 14 请西瑞尔出手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宗弥不得不答应西瑞尔,成为他后天教皇加冕时专用的乐师。 先前便说过,曙光教皇加冕的时候会有专门的教廷乐团演奏完整的曙光女神圣歌。 宗弥没有拒绝,他反而还想借着加冕来一个借题发挥。 他明里暗里去打探了一下关于自己两个目标的事情。 首先一个战争之神的权杖在路易斯的手里,并且已知最近几天路易斯会想一个办法来算计宗弥。 而曙光女神的权戒作为曙光教皇的信物,只会出现在教皇加冕的时刻。之前宗弥去教皇书房的密室里也没有看到权戒,暂且还不知道这个东西现在被存放在哪里,但是已知教皇加冕的那天肯定会出现。 宗弥之前一直没和西瑞尔说事成之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因为说了也没用,用脑子想这个任务物品都和战争之神的权杖一样,属于完成了任务都不会给予他任务奖励的那种。 他必须另谋出路,反正任务完成的判定标准多种多样,也没有非要说一定要让他们亲自给才作数,偷到了也能算任务完成。 如果宗弥能够在加冕那天担任教廷乐手的话,倒是有可能谋划一下。 只要能够得到这两件任务物品,后续造成的事情怎么样他都不在乎,反正宗弥现在基本上任务都到了收尾的阶段,只需要收集全部的任务物品便可以直接登上天空之都,加冕成王。 “笃笃笃。” “请稍等。” 宗弥刚刚将头发扎起来,忽然外面便传来敲门声。 “您好,请问您是斯卡曼帝国那位临时的宫廷乐师吗?” 来人是一位身穿修女服的修女,她的面色略有一些急促,在看到宗弥点头的时候这才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来,连连在胸口画着十字:“曙光女神在上!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修女的请求并没有多么令人为难,宗弥跟在她身后一路左拐右拐,这才来到教廷内一个安静的卧室之内。 房间内弥漫着强烈的神术气息,空气中有淡淡的金色笼罩其中,将那张床分割在空气里。 即使被神术笼罩,宗弥依然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 他的面容已经完全被黑色的斑点所覆盖,从头皮开始,一直蔓延到脸部和脖颈,看上去就像是被某种奇怪又活跃的黑色菌子爬满了整个树干,可怖至极。 “这便是斯卡曼帝国那位得了疫病的人吗?” 宗弥只不过一眼便确认了,他拧起眉心,轻轻问身边的修女。 这么严重的黑死病症状,再加上胸膛微弱的起伏,很有可能这个人马上就要魂归天国了。 “是的,不久前西瑞尔主教阁下曾经为他施展高阶神术,可即使是高阶神术也无法完全根除这位病人身上的黑斑。” 修女的神色满是悲悯,只一眼宗弥就知道这是一位真正善良的修女,和西瑞尔那种伪装出来的完全不同。 房间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有一些神官和修女依然在这里,小声的为床上的病人叨念着往生的颂词。 “疫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宗弥眯了眯眼睛,他内心陡然生起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按理说从诸神黄昏之后,不应该再出现这样大规模瘟疫的。 除非是—— “所以,可以麻烦您为他弹奏一曲安魂曲吗?” “乐意至极。” 宗弥取出自己的七弦琴,片刻之后便是一首完整的安魂曲从他的掌心之下流荡而出。 这首曲子宗弥不会弹,所以他戳开光脑去找了一首地球版本的安魂曲。反正除了有些曲调变调了之外,基本还是没有多少区别的,反正都是一个象征意义。 他一边在弹奏的时候,一边还在思考着关于斯卡曼帝国瘟疫的事情,没有留意到一位穿着见习神官袍的神官频频对他投来的视线。 “哈喽,加个好友?” 等到宗弥收起七弦琴,准备要走的时候,守在门口的见习神官连忙上来堵住宗弥的脚步。 宗弥:......? 他难得的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原来是个游戏。 都怪平日里地球上的人们将这个游戏当做第二世界来玩,所以宗弥真的经常忽略这原来是个游戏的事实。 “不了吧。” 他并不想和玩家打交道,正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忽然眼眶周围一阵发热。 这一次穿越未来的时间十分短暂,他并没有自己穿越到未来去,而是恍恍惚惚在这个见习神官的身上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 虽然片段模糊又凌乱,但是宗弥还是敏锐的看到了未来片段里的那个代表曙光教皇的半太阳权戒。 这个见习神官一定能够在未来,很有可能就是这几天里,接触到权戒。 于是宗弥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转过头去:“把你的id给我。” “啊。哦,好,我叫徐越。” 神官吓了一跳,这才报出自己的id。 宗弥顺手划拉到好友列表里,加上了这位唯一的玩家:“行了,你看一下申请。” 【玩家:宗弥。已添加您为好友】 “奇怪,这个id好像有点眼熟?” 徐越盯着宗弥的id看了两眼,正准备好好想想的时候,宗弥那边又发话了。 “你才四十五级,怎么接到圣城任务的?” 他盯着见习神官身上的等级标示,微微挑了挑眉。 曙光圣城是一个高级地图,进城要求就是五十级。 现在玩家有五十级的屈指可数,更何况牧师这种需要被带着练级的存在,想也不太可能这个时间段会有玩家出现在曙光圣城里。 再说了,能够在曙光圣城任职的牧师神官哪一个不是等级在六十级往上走的npc,人类玩家现在还没有能够到达这个地方的人。 “呃。” 见习神官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隐藏任务,我的牧师第二次转职任务的导师让我来圣城见识一下大场面,所以我就来了。” 在宗弥观察徐越的时候,其实徐越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宗弥。 虽然他的等级够不上玩家里的第一批次,但是作为一个牧师,他算得上是牧师这个群体里实力和等级都数一数二的存在。 五十几级,叫宗弥,而且长相还这般出挑,徐越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的很,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而且五十几级怎么着也是第一批次了。徐越作为牧师,经常跟着那些大佬们佣兵团们一起下副本,降临里面的高级玩家他基本都认识了个七七八八,就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叫住我干什么?” 虽然徐越的探究隐藏的很好,宗弥还是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哦,对,是这样的。” 见习神官被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叫住人家的真实目的,于是摸了摸鼻子。 “我的第二次转职任务需要一个协助者。” “协助者?” 宗弥重复了一遍。 一般转职任务都有限制由玩家一个人完成,不过宗弥没有经历过二转,所以他对第二次转职的具体任务也不太了解。 “是的。” 徐越看起来更尴尬了,“其实......我是一个黑暗牧师。” 宗弥:嚯,还挺牛。 如今施法者中使用神术的都被称为牧师,不过现在并非众神时代,信仰稀缺,所以只有曙光女神的信徒能够使用神术,他们一般被称为曙光牧师。 当然,与此相对的还有黑暗牧师。黑暗牧师并不是信仰暗夜女神的信徒,暗夜女神庇佑着刺客,但是却和黑暗牧师没有直接的关系。 黑暗牧师总体来说是背弃了曙光女神的信徒。他们的职业仪式也十分有趣,他们所有的职业转职都和曙光牧师差不多,不过在转职之后他们都会回到黑暗牧师的集中营里,许下背弃曙光女神的誓言,才能够完成转职。 当然了,也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曙光牧师和黑暗牧师一向水火不容。 曙光牧师背后就是曙光教廷,如今教廷在降临大陆上如日中天,是人人都需要争相去讨好的势力,这就更加衬得黑暗牧师地位的凄惨。 不过有一说一,黑暗牧师的确比之曙光牧师职业发展更为完善。他们的技能点没有像曙光牧师那样全部点到治疗上,反而还走了些巫师诅咒的道路,治愈能力稍有下降,不过攻击力确实有了长足的提升。 同等等级和实力下,一个黑暗牧师可以按着三个曙光牧师打,这就是差距。 “哦——黑暗牧师啊。” 宗弥拉长了语调。 这个人类玩家的胆子也是挺大,要是被曙光教廷的人发现有一位黑暗牧师混进来,估计下一刻徐越就得去复活泉水走上一遭。 不过看徐越苦兮兮的脸色来看,他这个转职任务估计有点困难。 “对,圣城里面曙光神术的气息太过浓郁,我在这里遭受了严重的等级压制。但是我的转职任务内容是让我得到一本黑暗牧师遗失在圣城内的典籍。” 徐越觉得自己真的算是倒霉。一般黑暗牧师的二转都是去其他大洲主城里的圣堂内转上一圈,只有他,第二次转职就被分配到了圣城。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如果他能够完美完成这个任务,有可能就能从转职导师那里得到一些更好的技能。 在这个技能要么靠自学,要么靠打怪那感人的掉率的降临世界里,能从导师那里多学几个技能那当然是从导师那里学技能要划算些。毕竟搞不好一个中奖就能学到导师的自创技能,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我想问问兄弟你能不能和我合作,价钱好说。” 徐越大方的很,他直接就伸出五个手指头,示意给宗弥的好处绝对少不了。 “多少?” “五千。” 宗弥:!!! “行,合作愉快。” chapter 15 徐越的出现让宗弥多了更多给自己计划布局的余地。 这个棋子来的太是时候,简直就是典型的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这就算了,还有五千金币,真是不干白不干。 一听宗弥答应合作了,徐越也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任务是真的没办法独立完成。徐越内心清楚得很。 他已经在圣城以见习神官的身份滞留了四五天,但是依旧没有找到什么关于解决这个任务的头绪。 首先就是圣城的守卫都很完备,就算有些地方只设立了防止npc进入的禁制,但是对于玩家的阻碍也不会小。 就像宗弥的任务一样,宗弥如果没有真言术,他根本就没法安然无恙的通过那个满是重重机关和禁制的密室。 徐越之前特地打探了一下整个圣城的布局和构造。 他的任务物品是黑暗牧师的一本典籍,存放在曙光圣城存放图书的□□区。 这个□□区可不是哈利波特里面那种拿了老师签字的小字条就可以进去学习的□□区,而是用来陈列在图书馆内展示,让曙光牧师们引以为戒的□□区。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取出来。 什么人才会大摇大摆走到圣城里面来拿黑暗牧师的书,那不是用脚都可以想得出来嘛? 徐越只是略略一看,那附近的守卫严密就算了,还有不少的禁制在。 不过他的导师也没有这么残忍,给他布置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转职任务。所以也私底下里不仅仅交给了徐越可以破除曙光牧师禁制的办法,还给了他一个珍贵的一次性传送阵。 但是守卫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曙光圣城作为整个曙光教廷的中心,内里的曙光图书馆更是汇聚了几乎所有和曙光神术有关的典籍,平日里有不少从分圣堂来圣城修习的见习神官和见习修女天天泡在这里,更加让徐越没法完成任务。 “那宗大哥,我们不如在明日的教皇加冕上行动吧。” 既然都已经将宗弥拉上贼船,徐越内心也稳了些。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位的实力,但是能够有五十几级,又能够来到圣城,怎么都是第一批次的高手。 再说了,徐越也只需要让宗弥帮他干点小事就行了。 “哦?” 宗弥内心微微一动,表面上却装作一知半解的样子,等待徐越的补充。 “教皇加冕的时候基本所有的神官都会去到大圣堂那边。” 徐越以为宗弥真的不懂,于是十分尽职尽责的为他讲解:“那个时候的守卫是最放松的,然后就需要兄弟帮忙制造出一点动静来,因为我这边偷书肯定会触发警报,但又的确需要一点时间。” 徐越的计划很简单,只需要在教皇加冕的时候让宗弥帮忙弄出点动静来,然后他就可以趁乱将书给偷出来,最后两个人再只需要再碰头汇合,就可以用一次性瞬间传送阵从圣城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此法可行。” 宗弥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正好和他原本的谋划完美契合,不过他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原本教皇加冕那一天,你是被安排干什么的?” “原本?原本我好像是仪仗队的,负责护送一下教皇的加冕权戒。” “哦——” 宗弥微微眯了眯眼:“那倒不如这样。” 他给徐越提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仪仗队的神官负责护送教皇加冕的权戒,他们是作为公证教皇加冕时最先入场的那一个批次。 整个加冕仪式最先是宣布教皇人选,而后是仪仗队护送圣物入场,然后就是教皇庇护宣誓加冕,最后才是宗弥这种临时赶鸭子上架的教廷乐手上台演奏的时间。 反正宗弥在最后面入场,他也决定了反水,就无所谓了。 宗弥的计划也很简单。 他拿出两瓶变身药剂,让徐越化身成他的模样,然后他化身成徐越的模样去仪仗室里守着。 “卧槽大佬啊,变身药剂这东西可不常见啊。” 徐越震惊了,他觉得这药剂要是放到黑市去指不定一瓶就得好几千金币。 “行了赶紧喝。” 宗弥却有点心虚。 这两瓶药剂还是当初他从黑森林里那位黑巫师的手上拿来的,强大的黑巫师可以通过自己曾经接触过的东西进行反侦察,这也是宗弥一直没有将这两瓶药剂拿出来使用的缘故。 不过现在很明显顾不上这么多了,在任务物品面前,宗弥还是肯冒这个险的。 “你化身成我的模样,趁着没人在图书馆的时候行动。等你行动发出动静,我就负责帮你吸引火力,然后我们在圣堂后面的祈祷室里汇合。” “这个办法能行吗?我解开禁制需要一段时间的。” 徐越有些犹豫。他想要宗弥帮忙,绝大多数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他如果一旦触发了图书馆的禁制,届时整个教廷的执法骑士队都会被触动。徐越这几天走过那些骑士,看着一溜的七十多级内心就是一发慌。等他一触动禁制,全部骑士恐怕就是一瞬间变成红名,徐越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没问题,你放心,我会吸引足够的火力。” 宗弥的神色意味深长,但是却意外的给人十足的靠谱感。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徐越将见习神官的一行身头给了宗弥,然后顺便嘱咐了宗弥一句记得让他万万保持私聊频道的畅通和联络。 其实降临这个游戏给玩家开的最大的挂大概就是私聊频道了,私聊频道是唯一一个不会被魔法所检测到的频道,保持绝对的私密性。 “好。” 宗弥十分配合的点点头,心下具体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喝下药水,对视一眼,开始了行动。 徐越顶着宗弥的模样走到中心图书馆去,结果在中途遇到一位十分难缠的人物。 看着那位直接就朝他倒过来的国王,徐越整个人都是黑人问号状态。 【徐越】:我在半路遇到那个斯卡曼帝国的国王了 【徐越】:他这个模样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像喝了假酒 【徐越】:不是吧,大路上这么多人,我还有正事要办呢。又不能把这个npc扔地上 【徐越】:大哥快回我一下!!!我要撑不住了!!! 宗弥正顶着徐越的模样,悄悄跟随着仪仗队,混到了存放教皇仪仗的房屋,如今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和大神官守在房屋外,一时间没看到疯狂蹦跶的私聊频道。 等到宗弥注意到这个自己平日里从来都不怎么用的频道时,徐越发来的消息已经快把整个屏幕都给占据满了。 碰到路易斯这一点倒是让宗弥有些在意。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是打算先把教皇权戒搞到手的,不过如果能够一并将权杖拿来,一箭双雕,宗弥也是乐意的很。 【宗弥】:刚刚没看到,现在你那边怎么样? 【徐越】:哥你终于回我了......我怀疑这个npc在装醉来着呢 【宗弥】:装醉? 【徐越】:是啊,哪有喝醉了酒还能给人下buff的,兄弟你是不是惹上这个npc了,七十几级呢,悠着点 宗弥差点没笑出来。 他之前观测到的未来里,自己的游戏面板上便是多了一长串的负面buff。 但是这一回徐越装成了宗弥的模样。 如果说黑巫师是专攻诅咒的施法者,那黑暗牧师就是专门玩解除诅咒的好手。 虽然徐越的等级不算很高,但是黑暗牧师该学的基础解咒术肯定都学过,一个下去便是什么诅咒buff都没用了。 【宗弥】:那现在那个国王在哪? 【徐越】:不知道,给我下完buff可能觉得可以坐享其成了吧,亏我还绕了个路把他扔到房间里 【徐越】:先不聊了,我要准备开始解开禁制了,兄弟,靠你了! 【宗弥】:好 他将私聊频道划掉,一边暗自开始准备。 距离仪仗室不过是一墙之隔的外面,整个圣城的人都已经聚集在高高的穹顶之下。 白发苍苍胡子一大把的主教们也穿上了隆重的冕服,团团围在大殿内。 为首的那位主教在所有人的公示下将密箱内的所有票选和曙光券的统计倒出来,开始象征性的祈祷。 全大陆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圣城,圣城动用了珍贵的投影水晶,将这一幕转播给所有曙光女神的信徒。 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听到那位红衣主教当选的消息了。 宗弥不得不叹一声西瑞尔手段了得。 他之前特意被主教团调到星耀城的大圣堂去,为的就是远离权力中心。结果这人才回来几天,便不知道是拿准了这些主教们的什么命脉,逼的主教纷纷站队,人人自危。 宗弥的计划也不过是西瑞尔计划中很小却必不可少的一个小环。 反正都要当上教皇了,大概西瑞尔也懒得装了。 “叮——叮——叮——” 正在宗弥有些走神的时候,忽然整个教廷的警报被触发,圣堂上空发出一阵刺耳而尖利的鸣笛声。 “中心图书馆的禁制被触动了?!” 守在仪仗面前的曙光大神官面色一肃,他匆匆和随行的骑士对视了一眼,立马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而去。 在教皇加冕这个关键点触动了禁制,除了那群黑暗牧师以外不做多想。 大神官掌管着图书馆禁制的钥匙,也是他的主要负责区域之一。如果禁制被触动,大神官必须出面去加强。 一切都同宗弥和徐越猜想一般进行着。 正在前厅举行加冕的主教们也纷纷皱了皱眉。 不过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依据之前所规划的安排继续慢慢推进。 现在是全大陆焦距的时刻,出现什么事情都是对曙光教廷颜面的受损。 倒是同样身披红衣站在一旁的西瑞尔眯了眯眼。 如今的圣城里里外外都严格的像是铁桶一般。自教皇加冕之前三天,整个圣城都进入戒严状态,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如果真的要是有人触发禁制,只有可能是黑暗牧师一早就埋在圣城内的棋子。 但是很快,他们就坐不住了。 有一位神官小跑着避开投影水晶,到主教团面前进行请示,甫一开口,便是引得所有主教大惊失色。 “诸位阁下,教皇加冕仪仗失窃了!” chapter 16 “怎么可能?!教皇仪仗失窃了?” 主教团里一阵骚动。刚开始还有人不信,但是在教廷骑士长也到来的时候,所有的猜测便变成了不可置信。 按照规矩,教廷骑士长是守候在仪仗外面,专门保护和监视教皇仪仗,护送仪仗进入大圣堂的人。 这件事情可是十足的大事。 圣城这么多年的加冕仪式,仪仗队都是由许多人守着,不仅仅有大神官,还有教廷骑士团,这怎么可能会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失窃呢? 所有的主教都从座位上起身。 西瑞尔站在最前面,虽然现在还没有宣布教皇的人选,但是主教团也已经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而他正是抓住这个时机,赶在另外一位主教的面前宣布了圣城紧急戒严的命令。 投影水晶上,全大陆的人目光都定格在这位年轻而风度翩翩的红衣主教身上。 另一边,宗弥和徐越的行动也在如火如荼的展开着。 事实上,在大神官匆匆赶去处理图书馆的突发事情后,宗弥并没有立刻开始动作。 因为门外还守着一个八十级的骑士长。 他不过是轻轻将袖子伸到手心旁,悄悄用风的障眼法改变了光线折射在半太阳权戒之上的轨迹,然后这才装作惊慌失措般惊叫,引得仪仗室内一阵骚动。 原本骑士长也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但是方才不久前中心图书馆的禁制才被触动。 一般黑暗牧师来圣城搞事情,想也不可能单枪匹马的来。宗弥又站在一旁以言语不断的诱导众人的思维,这才使得教廷骑士长先入为主,以为是黑暗牧师作的妖,于是在匆匆看了眼软垫上的确没有权戒和教皇的冠冕时,这才迅速赶往大圣堂请示。 虽然骑士长走之前严厉下令将仪仗室封锁,但是宗弥依旧有办法。 之前西瑞尔寄给他的那件,能够在圣城也做到隐匿的状态的隐匿斗篷,可还静静的躺在宗弥的背包里呢。 按照任务规定时间而言,如果今天宗弥帮助西瑞尔完全登上教皇之位,这个分任务才算是完成,所以隐匿斗篷正好还差半个小时过期,宗弥的任务规划里有很大一半也得归功于它。 估计西瑞尔怎么想也想不到,他找来的“忠实的合作者”会在关键时刻玩一个反水,用的还是他本人提供的装备。 【任务物品:曙光女神的权戒,已放入背包】 【注意,任务期间死亡则该物品立即掉落,任务自动判定失败】 宗弥的速度很快,他有言灵傍身,又有隐匿斗篷,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简直是事半功倍。 【徐越】:我靠,大哥你干了啥,怎么全圣城的火力都被你吸引过去了? 圣城记载里已经有好几千年没有出现过这么高等级戒严的指令了,即使是五十年前全大陆开战的时候都不见得有今天这么夸张。 徐越站在中心图书馆的阴影处,他手心还在读条,却能够看到图书馆彩绘琉璃窗外面的天空上出现了斑驳的金色护盾,那是整个圣城开启全封闭的象征。 中心图书馆的□□区很大,一时半会要搜查的话徐越还能拖一点时间。更何况现在整个圣城都被教皇仪仗的失窃给吸引过去,反倒衬得中心图书馆这点动静不算什么。 【徐越】:不是,大哥,如果圣城打开了反瞬移魔法阵系统,我也不确定我手上这个传送魔法阵能不能管用啊 徐越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他是让宗弥搞点动静出来,但他没想到宗弥一搞就是这么大一个动静。 瞬移魔法阵虽然稀少,但是在战时却是一大利器,作为一座经历无数战争的古老城池,圣城地下是有着反瞬移魔法阵存在的。一旦被激活,今天徐越和宗弥一个都别想跑。 感觉自己这次转职任务是要凉了。 【宗弥】:你别急,按原计划进行,去祈祷室等我 反倒是宗弥,相当的淡定。 他披着隐匿斗篷,又给自己脚下施加了一个疾风咒,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面跑得飞快。 主教团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一旦等他们反应过来,整个守候在圣城外围的骑士就全部都会抽调回来,届时可谓是插翅难飞。 不过宗弥比较贪心,他怀里曙光女神的权戒还没有揣热乎呢,脑子里就开始肖想另外一个任务物品了。 宗弥跑到一个房间的走廊附近,等到远远的看到了路易斯的身影后,这才将隐匿斗篷脱下,又解除了自己身上变身药剂的状态,装作有些晕眩地扶住额头。 几乎就是在他站定不久之后,就有教廷的骑士排列成一个纵队,从走廊另一端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不能放过任何一位可疑者!” 很显然,这个时候看上去还有些一脸痛苦的宗弥无疑成了一位可疑者。 不过—— “放肆,把余的老师放开!”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宗弥的嘴角弯起,看上去全是一幅意料之中的模样。 另一头,徐越总算是将圣堂的禁制给破解了。 【任务物品:黑暗牧师的典籍,已获得】 【注意,任务期间死亡则该物品立即掉落,任务自动判定失败】 不过与此同时,在图书馆内搜查的npc也发现了他的踪迹。 他顺手一捞,将这本任务典籍塞到背包里,而后就开始了夺命奔跑。 骑士已经将整个中心图书馆差不多都封锁了起来,大神官随手就是一个曙光锁链甩过来。 徐越心里那叫一个苦啊,他又不能在这里死了,如果在在转职任务期间死亡那这个任务就会直接宣告失败,任务物品掉落,相当于一切都白忙活。 所以他回头就甩了一个黑暗牧师的腐蚀术出去,然后迅速朝着图书馆另一头出口的深处跑去。 “果然是黑暗牧师的走狗,抓住那个金头发的人!” 大神官气急败坏的一扬手,中心图书馆周围的窗台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下降,将室内完全封锁起来。 徐越跑得贼快,他借着图书馆里的遮掩,顶着宗弥的壳子在附近转了一圈,然后这才卸去变身药剂的效用,整了整身上的见习神官服,反手就往自己之前规划好的路径走去。 因为仪仗失窃,临时抽调了不少骑士,图书馆内方才也有不少级见习神官加入了大神官的搜捕队伍,此时徐越也发挥了自己超常的演技,混在其中贼喊捉贼。 【徐越】:大哥,我已经从图书馆出来了,准备汇合 他等了一会,才收到回信。 【宗弥】:来了 金发的吟游诗人笑着将床头的战争之神权杖收入背包。 【任务物品:战争之神的权杖,已放入背包】 【注意,任务期间死亡则该物品立即掉落,任务自动判定失败】 “也许是你一直对我有什么误解。” 宗弥露出一个十分讥讽的笑容,他微微俯下/身去,灰色的眼眸眯起,看向被紧缚在床上的青年国王:“但是——谁给你的胆量,胆敢朝我下手?” 后者一直死死的盯着他。 青年即使被捆在床上,身上丝毫动弹不得更说不出话,那双棕色的眼眸停驻在宗弥身上的时候,却依然带着近乎执拗的偏执,甚至更加热烈的些。 宗弥真的有点搞不懂。 他十年前觉得这孩子还是个好苗子,也不知道十年后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了,反正任务物品都已经到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开溜。 宗弥正想将隐匿斗篷重新披上,却发现后者只差几分钟就过期了。 他想了想,还是重新将斗篷放回到背包里,顺手将魔法之神的七弦琴拿出来搁在臂弯里,伪装成教廷乐师的模样从房间内走出去。 这里到祷告室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在路上披着斗篷反而失效了,那反倒横生变故,倒还不如一开始就明目张胆的来。 “你还是十年前比较可爱。” 宗弥理了理衣服的下摆,也没有再去看路易斯的反应,而是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宗弥立马就是一个影帝附身,他一边跑一边喊着我看到那个人了我看到那个人了,一边朝着祈祷室跑去。 “什么?!” 沿途的许多骑士都陡然一惊,也顾不得宗弥说的对不对,立马就开始跟在宗弥背后跑起马拉松来。 “我刚刚看到那个偷走仪仗的人了!” 这里离着中心图书馆完全就是南辕北辙,就算中心图书馆里有人看到了徐越伪装的宗弥模样,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被识破。 于是宗弥一路跑,最后身后跟着他一起追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将许多主教都惊动。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西瑞尔皱了皱眉,他抬眸去看,眼尖的看到了宗弥一头飞扬在空中的金发,内心顿时有了些奇怪的预感。 “似乎是那位教廷乐手找到了窃取仪仗的人。” 骑士长收到了手下的汇报,从腰间抽出王族光剑,也准备前去追捕,忽然听见西瑞尔言简意赅的答复。 “走。” 宗弥跑动的方向反而朝着圣城深处而去,西瑞尔内心盘旋的疑云越来越大。 他想起自己刚开始和宗弥合作时,金发的吟游诗人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想要一件教廷的物品。 不知道为什么,西瑞尔反倒还觉得,在他眼皮子底下能够弄出这种动静,搞不好就和他这位同样城府极深的合作者有些关联。 【徐越】:我到祈祷室了 徐越这才刚刚到达祈祷室,手中捏着顺发魔法阵,试了好几次都没法感受到手上物品的空间波动信息,不禁有些忐忑。 圣城的最高警戒都触发了,这个瞬发魔法阵能不能用还真不好说。 不过他内心还是很振奋的,甚至一路上还把全息内部记录游戏画面的拍摄功能打开,为的就是等回头给人类资源库填充上关于圣城的资料。 【宗弥】:你出来,我已经快到祈祷室门口了 徐越看到宗弥的回复,内心忽然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于是他从祈祷室内走出来,也正是这个时间里,忽然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标记。 有点像传统网游里那种仇杀标记。 徐越:...... 教廷不仅打开了反传送魔法阵,甚至还将追踪魔法给开启了。 现在只要是npc稍微看一眼游戏地图,都能够看到徐越所在的位置。 这还不是最令人绝望的,最令人绝望的是徐越看到宗弥的身影,也看到了他身后一大串的骑士。 “你怎么把那些骑士全部引过来了!” 徐越很崩溃。 “急什么,反正都要走了,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宗弥淡定的很,虽然他现在头顶上也顶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标记。 原本按照教廷的防守,追踪魔法在一开始就会被开启,但是今天是教皇加冕的日子,投影水晶所需要消耗巨大的魔力,所以就暂时缩减了一些不必要的魔法消耗。 现在追踪魔法重新开启了,宗弥身后的那些骑士便知道自己是被驴了,于是个个斗气横出,想要将宗弥给擒住。 “过来!” 宗弥也没时间多说了,他给自己附加了好几层疾风术,如同一道青色的风般闪了过来,迅速抓住徐越的手腕。 徐越也适时捏碎了手中的瞬发魔法阵。 冷灰色的魔法阵从他们身周浮现,但是其上的空间元素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所紧缚,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吹散。 主教团和骑士长已经牢牢将他们两个人围住。 “放弃吧,圣城已经开启了最严密的警戒,任何空间传送阵都无法突破这里的封锁。” 骑士长冷声道。 “哦?” 宗弥笑了笑,“那可未必。” 他的视线扫过站在人群最前面,面容喜怒难辨的红衣主教,忽然张了张口。 “空间,服从我的指令吧。” 【?级真言术/判定成功】 当“服从”两个字出口的时候,系统提示也难以辨认这个真言术的等级。 刚刚还要消散的银灰色魔法阵周身刹那间一阵光芒大作,包裹着内里的两人消失在空气中,地面空空荡荡,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怎么可能?” 骑士长和主教团皆是大惊失色,满脸不敢置信,“圣城的反传送阵魔法早就已经开启。” 只有西瑞尔依然站在原地。 红衣主教想起方才金发男人笑着朝他开口的口型,冰蓝色的眼眸愈发暗沉。 他说—— “合作愉快。” chapter 17 “圣城好像发出了高级通缉。” “哦。” 宗弥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间圣殿。 他和徐越两个人从圣城千钧一发的逃离之后,便是来了这里。 黑暗牧师导师给的传送阵自然是传送到黑暗牧师的老巢。所以他们从中洲的圣城直接跨越了一个洲系,来到了南洲的亡灵之域。 黑暗牧师的神殿也和亡灵之域绝大多数建筑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里的线条比较冷硬简单,奉行极简主义,偶尔会在墙角摆上一个逆十字的图案,来来往往也有不少行色匆匆的黑暗牧师。 和最喜欢一身黑色法师袍的黑巫师比起来,黑暗牧师和他们最大的差别大概就是会在自己的袍子上印上逆十字的图案,这象征着他们选择背弃曙光女神而得到的力量。 说起亡灵之域,宗弥内心倒是有些微微的复杂。 他在亡灵之域这片搞了不少事情。 当初闲着无聊去当了一位血族伯爵的幕僚,结果造反失败了。后来又去了亡灵之域和地面交界的那一片无人胆敢踏足的黑森林,在里面同当世最强大的黑巫师成了好朋友。 虽然宗弥后来把魔法之神的竖琴顺走了,但是回来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些心虚的情绪。 “给。” 徐越也是一个爽快人,等他和导师交完任务,学了一个黑暗牧师导师自己研发的技能后,那叫一个美滋滋,立马就将两千五金币的尾款给宗弥结了。 “我把圣城的视频传到星网论坛上,你不介意吧?” “什么视频?” “就是我们在圣城执行任务的视频。” 徐越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他发现宗弥有时候对一些最基础的游戏方法并不是很了解,就像他表哥一样。 徐越在地球上的身份是军队里的后勤人员,他签署了进入降临的协议,同所有的人类一样加入了人类联盟。 人类联盟是整个地球人类唯一的联合战线,成员是所有在地球通过营养仓进入降临的人类玩家。 所有人都将降临当做第二世界来玩,所以虽然有天梯排行榜,但是人类这个群体空前团结。 如今地球资源告罄,人类又经历了基因改造,能够留下来的人类都是高素质人才。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发展才是次要的,更多的则是同全人类一起尽可能多的收集降临内的资料。 例如圣城,圣城内部还没多少玩家去过。这一次徐越正好借着任务将整个圣城探了一遍,也是相当难得的资源了。徐越自然是打算将其传到论坛上去的。 “别人要是观看这个视频,我们还能得到金币。我会在制作者上面填上你的id,到时候咱两平分。” 徐越还以为宗弥是在犹豫分成的事情,于是连忙主动提出。 “行。” 既然有钱,宗弥也就不关注这么多了,他扬了扬手:“合作愉快,再会。” 不知道为什么,宗弥总有一种隐隐约约感到十分奇怪的预感。他现在口袋里还有两个神眷的任务物品揣着,按理来说以宗弥的心里素质,就算把这两个东西摸走了也不见得有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毕竟他没有良心这东西,所以这种心悸的感觉才更加奇怪。 “诶等等。” 徐越刚刚把视频传上去,将星网的界面给关掉,回头就看见宗弥要离开的身影。 “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应召了排行榜大佬集结的那个的残缺主线任务吗?” 最近人类联盟都在发出召集令,因为有一位之前稳坐排行榜的大佬摸出了降临大陆的残缺主线任务。 好巧不巧,那个大佬正是徐越他表哥。 他表哥也属于一个自闭玩游戏的类型,所以招募方面相关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了徐越去办。反正徐越是个黑暗牧师,平日里交际圈也广,干这个最合适。徐越也是先到这一茬,所以才顺口问的。 按理来说每一次资料片更新都和主线任务会有点关系,像是之前第一次资料片更新的时候便是玩家将整个降临大陆地图全部开启;第二次资料片更新便是有玩家参与了一个大陆帝国的支线任务,所以可以合理推测第三次资料片更新同样也会和大陆主线挂钩。 “什么残缺主线任务?” 宗弥想起自己上次在伽紫交易所里听到的流言,也有些感兴趣。 残缺主线任务搞不好会和如今在斯卡曼帝国爆发的瘟疫有关。这件事器宗弥相当上心,而且资料片的更新他要是能够参与进去,搞不好也不会像这次一样这么狼狈。 “就是一个大型副本,就在亡灵之域和精灵森林的交界处,最近一直在招募玩家一起行动,报仇也挺丰厚的。宗大哥你要是有这个想去的意思,随时可以私聊联系我。” “行,那你帮我报个名,什么时候行动了你再私聊叫我就行。” 宗弥一口应下,他反正早就和徐越加了好友,现在徐越就是他好友列表里唯一一个不是npc的存在,什么时候联系都行。 “好说好说。” 徐越将宗弥送到黑暗牧师圣殿的门口,这才折道返回。 他这还纳闷着呢,原来自己是碰到了一个第一梯队实力的独行侠。不过交个朋友也是好的,毕竟到现在徐越都没看出来宗弥到底是个什么职业,竟然能把圣城的反传送魔法阵都给突破了,这想想还真的有点让人心惊肉跳。 按理说,连徐越都看不破宗弥的实力,想来这位应当在天梯排行榜前两百之内。 他顺手将天梯排行榜打开,想要看看能不能看到宗弥这个id的排名。 然后徐越就看到了天梯排行榜第一名后面紧跟的那个id。 徐越:??? 徐越:!!! 难怪他觉得之前宗弥这个id十分耳熟,没想到是那位忽然空降排行榜第一,神龙不见首尾,在星网论坛上传的神乎其神的大佬。 徐越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他认认真真的再将自己的好友列表看了一遍,反复确认。 还真的是这个两个字。 等徐越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刚刚传到星网论坛的视频早就已经被顶上了热门。这都算了,他甚至还难得的收到了他大哥的私信。 【百里空】:你认识榜一? 【百里空】:开高价把他拉进副本队伍来 另一头宗弥也遇到了些小麻烦。 他刚刚从黑暗牧师的圣殿踏出后,十分怀念地看了一眼亡灵之域黑沉沉的天空。 平心而论,宗弥其实挺喜欢亡灵之域的天气。这里平日里几乎没有阳光,整个界域都沉在标准海平面之下,荒原上仅有漂浮在空中的骷髅火炬照明,十分符合这里的气氛。 也就是这一眼,宗弥的眼眶再次开始蹭蹭发热。 但是并没有流光溢彩的线条出现,这代表宗弥没有观测到未来,他还是站立在当下。 宗弥看到远处有一片黏稠的黑雾席卷而来,从亡灵之域的边界开始,有骨龙翱翔在天空之中抬首,发出最不屈的咆哮。 骨龙之上站着一个人。 男人一头冷灰色的头发披散,身上的黑袍在空中桀桀舞动,脸庞还是万年不变的淡漠。 只有在看到宗弥的时候,那位黑巫师才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让宗弥脊背有寒意冲天而起。 找到你了。 chapter 18 宗弥也顾不上什么思考不思考了,他反手就给自己叠了三层疾风术,飞也似的朝着亡灵之域和精灵森林的边界跑去。 南洲自然多,这里不仅仅有亡灵之域,还有精灵居住的自然森林,一般也被称为精灵森林。 和亡灵之域的沉沉死气不同,自然森林内生命气息蓬勃无比,树木茂盛林立,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如果说黑巫师在亡灵之域会得到天然环境加成,那在自然森林无疑会将他们的能力削减至最弱。更何况宗弥想要去自然森林并不是因为这个浅显的原因,而是那里有一位堪称当今整个降临大陆顶级战力之一的存在,好巧不巧,那是宗弥的老师。 虽说宗弥认老师也比较走肾,但是偶尔拎出来,这个名头还是十分管用的,也不枉费当时宗弥苦心积虑给自己规划了一个超级凄惨的模样,这才让这位老师动了恻隐之心。 可是现在问题就是—— 黑暗牧师的圣殿深入亡灵之域,这里距离自然森林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甚至可以说很长。就算是宗弥踩着风冲出去,也不见得能够逃得过黑巫师的掌心。 毕竟那是当世最强的施法者,十年前宗弥和他认识的时候,人家就已经九十八级了。 九十八级是什么概念,距离百级神级也不过是两级的差距,对付宗弥那就和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如果说之前曙光教皇西瑞尔八十多级,宗弥还可以往后稍稍,毕竟人家是个牧师,牧师的战斗力有限,打起来水的很。 但是巫师,特别是以打架见长的黑巫师,宗弥见到除了跑还得跑。 更何况当初他还干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传说中亡灵之域深处的黑森林里居住着当世最强大的黑巫师。 就和精灵之森的精灵王一样,没有人知道这位黑巫师活了多少年,而历史上详细记载着这位黑巫师的丰功伟绩。 ——星历一千三百多年的一场战争不小心波及到了亡灵之域,时任龙族最强大的黄金巨龙从黑森林上空飞过的时候,被一道裹挟着强大腐朽气息的诅咒打下,浑身的龙鳞在沾染了诅咒黑色的火焰后燃烧殆尽。据说那一日整个南洲都能够听见黄金巨龙恐惧痛苦的尖嚎。 这条黄金巨龙再也没有回来过,从此黑森林的守门处多了一条巨大的骨龙。 ——星历一千七百多年的时候爆发了法师和巫师之间最大的学术争执。法师在伽蓝尖顶上同巫师立下誓约,其中又一位突破九十级的亡灵法师在亡灵之域深处击败了无数巫师,最后念动禁咒亡灵天灾,却惨遭反噬。后来有人看到这位亡灵法师化作巫妖,成为黑森林永久的奴仆。 ...... 林林总总,如果去翻阅整个大陆的历史就会发现,有关于黑森林那位黑巫师的传闻和记载比比皆是。 后来有人去整理了这些事迹,发现光是一千三百多年那一道将黄金巨龙变成骨龙的招式便是整个黑巫师体系中最晦涩顶尖的那一个。 传说中超越禁咒的存在——八级传说级巫术——大诅咒术。 当初宗弥对于这些传说心知肚明,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那座黑色的森林。 说不慌张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位大名鼎鼎的黑巫师凶名在外,据说性格残忍无比,谁进来都得送一个大诅咒术。 等宗弥小心翼翼躲开了森林门口守门的骨龙,又躲开了据说成为奴仆的巫妖,悄悄潜入黑森林的时候,却一不小心在里面迷路了。 宗弥:...... 毕竟这座黑森林虽然凶名在外,占地面积也是相当可观,一路上的枯树极多,从远处看过去像是一个个矗立在地上张开大嘴的魔鬼,根本让人没法辨别方向。 正在宗弥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森林里转来转去的时候,忽然他的头顶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你会讲故事吗?” 宗弥警惕的抬眸,却只看见这一幕。 身披黑袍的巫师坐在干枯的树枝上,他的头发是最为冷厉的灰色,连带着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一样,冷冷淡淡,像是没有生命的枯草。 他拢在桀桀黑袍下的双手枯瘦修长,骨节分明,苍白的像是一节艺术品。 这是一双高阶施法者才能够拥有的手。 仅仅是一眼,宗弥就能够确认。 高阶的施法者并不需要借助法杖之类的疏导材料,他们随手便是可以使用禁咒级别的魔法,甚至达到法随心动的境界。 特别是巫师这样擅长各类诅咒的施法者,比起法师对法杖的依赖,他们则更加依赖施展巫术的手势。所以巫师对于手部的锻炼十分苛刻。 宗弥立马就知道了这位坐在树枝上的黑袍男子的身份。 “什么......故事?” 但也许是这双眼睛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残忍无情,所以宗弥也收了收手指,抬起头去问。 “就是——外面的故事。” 黑巫师银灰色的眼睛十分清澈,他坐在枯枝上居高临下的望下来,眼眸直直的看着地上金发男人的身影,寂寥的像是一位守望在灯塔的守夜者。 良久后,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你的灵魂很好看,是金色的,我喜欢这样的灵魂。” 宗弥心神大震。 只有接触到神之领域的人才能够看透灵魂。这位黑巫师的实力只可能往九十七级以上走。 “所以,给我讲讲外面的故事吧。” 黑巫师这么说着,在宗弥完全还没有反抗过来的时候,便将他拎到树上。 于是宗弥给他讲了很多故事。 从斯里卡山脉上秀美洁白的雪山到镶嵌在中洲正中心的风暴之眼;从兽人集结的虚空要塞到斯卡曼帝国和兽人战斗的最前线;西大洲有沉眠在美梦中的巨型火山,一旦喷发据说整个大洲都会笼罩在火山的灰雾里;东洲矮人们精巧绝伦的技艺,打造出降临大陆上最华美的饰品和最强大的武器;传说中雪山深处有一个爱心构成的天池,那里同样也是讳莫如深的禁地,在众神时期被封锁的地段。 “我想听你的故事。” 他讲了很多故事之后,黑巫师忽然如此说道。 “我的故事?” 宗弥愣了一下。 宗弥曾经在日落的时候攀爬过陡峭的山壁,敏捷的不像一个法系职业。 他从山壁悬崖回头望下去,正好能够看到太阳从苍穹的西边缓缓沉入地平线。 也曾经无数次,宗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到亡灵之域的副本,一个人便进入某个巫妖的墓穴,一晚上都和亡灵生物来回战斗。 刚开始进入降临的时候,宗弥也和所有的游戏玩家一样,苦苦为了练级挣扎。 他还有更多任务要完成,例如去搜集那些本该属于他的神赐之物。 当然这些是不能够言说的,所以宗弥挑挑捡捡,将自己做的一些任务讲给黑巫师听。 反正不管他讲什么,对方都极少说话。 很多时候黑巫师都是安静的听着,他屈起手指,撑着头靠在枯枝上,听宗弥绘声绘色描绘着降临大陆那些美好的景色,偶尔宗弥也能从他如同玻璃球一样澄净的灰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和传闻中那个残忍又嗜杀的黑巫师一点也不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总之宗弥就是这么顺其自然的在黑森林里住下了。 每天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宗弥操心,吃食有八十多级的巫妖恭恭敬敬的为他呈上,睡觉休息也有巫师搭建在树上的朴素木屋。 天知道宗弥当时看到一群八十几级的大佬巫妖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一个三十几级的玩家鞠躬时,内心有多么震撼。 这都算了,黑巫师的小木屋也是相当朴素。虽然内里用了十分高深的空间拓展咒,但是也掩盖不了内里全部都是各类高深巫术典籍的事实。 “这些书你要看可以提前和我说,有些书并不是那么听话。” 黑巫师这么说着,随手取下一本用人皮制成的典籍。 在他手触上去的那个瞬间,典籍周身泛起幽深的黑色诅咒光芒,却又被黑巫师直直按下,乖巧的不敢动弹。 然后这本书就保持这么乖巧的躺在宗弥的手里,完全不见方才张牙舞爪的模样。 宗弥:...... 再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和这位黑巫师成为朋友了。 而且还是唯一的朋友。 虽然宗弥不知道在洛西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也能轻而易举的推测出,洛西并不能走出这片森林。 大概算是朋友吧。宗弥不好为他和洛西之间的关系下定论。 是的,宗弥还知道了黑巫师的名字。 对于巫师这种精通诅咒的施法者来说,名字无疑是重要的。很多巫师都宁愿告诉别人一个假名,也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 因为真名对于巫师有着无与伦比的重要性,强大的黑巫师可以通过名字为别人下咒。 不过——是洛西的话,也没有人敢朝他下咒吧。 宗弥看了洛西一眼,后者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枯木上,感受到他的目光后敏锐的抬眸,有那么一瞬间宗弥还以为自己在和一头毫无理性可言的怪物对视。 可这并不应该,因为宗弥知道,这位黑巫师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 黑巫师拥有一片森林,拥有世间最强的魔法力量,但是却不能走出黑森林一步。 这里就像一座牢笼,将他牢牢困住,锁在这里。 为什么喜欢听故事,为什么不杀宗弥,也不过是孤独罢了。 chapter 19 越是和这位黑巫师相处,越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要说他很残忍,宗弥也确实看到他抬手就是让无辜闯入黑森林的探险者飞灰烟灭的一幕,下手那叫一个狠辣利落,丝毫没有任何情面可言。 “他们的灵魂很斑驳,我不喜欢。” 黑巫师的手心微拢,他指尖还跳跃着冷黑色的不详气息,缠绕在整个手心之上,衬得他的面容越发苍白深邃,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之感。 宗弥内心有些复杂,他自然是不会说出什么不字来,毕竟洛西头顶上明晃晃的九十八级还挂在那里,他也不敢说,那也不敢问啊。 “不过......你是最特别的。” 似乎是看穿了宗弥那一瞬间的滞涩,黑巫师忽然伸过手来,他将苍白的手腕搭在宗弥的手背,微微敛下眉眼,看上去竟然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脆弱感。 宗弥却不知道说什么。 有时候宗弥会觉得这位黑巫师心思深重,城府极深,让人根本无法猜透他的心思。但是偶尔—— 偶尔在宗弥为他例行讲故事的时候,他又会觉得洛西只不过是孤寂了太久,以至于有些习惯性沉默了。 平心而论,黑巫师待宗弥是极好的。 不仅仅是宗弥平日里在黑森林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按最好规格的来,甚至黑巫师的小屋也毫无保留的朝着宗弥敞开,里面任何的巫术典籍宗弥都可以无条件翻阅。 他们的相处模式也很简单,只要宗弥不走出黑森林,森林以内的范围,就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包括黑巫师的小屋和他的地下研究室。宗弥可以随便拿一本高深的黑巫术典籍问询,而他也会免费拥有一位九十八级的老师,以至于在黑森林的那段时间里宗弥的巫术能力呈指数上升。 就连恭恭敬敬服饰宗弥的那位巫妖都说,他守卫了黑森林千年,宗弥则是黑森林主人唯一那个例外。 其实宗弥本人对于洛西到底是不是同传闻中那样残暴无情没有一点兴趣,因为他的目的很简单,能够以什么手段弄到洛西手上魔法之神的竖琴就行,至于黑巫师的为人怎么样,宗弥没有任何需要了解的必要。 他拿走了最重要的那个目的。 ——魔法之神的七弦琴。 虽然是神赐之物,但是黑巫师并不把它放在眼里。毕竟他一个人就拥有一整座森林,森林内的宝物多的不计其数。宗弥之前意外发现了七弦琴的存在,于是他装作不经意的问询了黑巫师。 而黑巫师则是十分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宗弥可以随便拿。 然后宗弥就十分轻而易举的得到了魔法之神的七弦琴,为了做做样子,他便偶尔也会不讲故事,转而也会操操自己吟游诗人的本业,弹琴唱个歌给黑巫师听。 宗弥有观察过洛西的确是不在意这把竖琴,这把七弦琴虽然是传说级装备,但明显和黑巫师擅长的巫术不对口,所以洛西也不多么在意。 于是宗弥便安下心来。 既然他来黑森林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宗弥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所以,宗弥编织了一个谎言,说自己要回一趟远方的家。 在宗弥说自己要走的时候,黑巫师明显有些犹豫。 他拢在黑袍下的手指微微屈起,面前正在熬煮怪物材料的坩埚腾腾升起一阵银灰色的雾气,将他的同色的眼眸氤氲在这片雾气背后,有些看不真切。 “还会回来吗?” 黑巫师的声音淡淡,宗弥想起他之前看到前者抬手便是飞灰烟灭的模样,内心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十分谨慎的答道:“当然。” “只有出去游历,才会有更多的故事,不然我没有更多的故事讲给你听。” 宗弥滴水不漏的回答着,表情看上去十分诚恳。 没有人知道他根本就没想过回来。 反正宗弥已经确定了,就算洛西再强,他也没办法走出这片森林。 而他,拿到了这个任务物品,自然就该为接下来的任务物品操心了。 黑巫师对宗弥的想法浑然不觉,他反手从虚空中招出了许多试剂,各式各样的都有,宗弥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传说中只需要一滴便足以致人腐烂而死的黑诅咒药剂。 随便一瓶,就算放到npc经营的集市里,那也是价值堪比千金的存在。 “带上它们,活下去,我想听你以后的故事。” 洛西的神情十分平淡,他只是这么说着。 黑巫师也不知道那一瞬间从自己沉寂了多年的胸口满溢上来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曾经也想要留下很多东西,例如很久之前他喜欢龙,但是那条龙最后成为了白骨皑皑的模样;例如荒芜的黑森林里某一日居然生出了一支花,他想要留下这朵花,最终却因为自己身染诅咒,让这朵花化作飞灰逝去。 洛西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留下自己在意的东西,他怕这个人也如同那株花一样凋零散落,所以最后他没有阻拦。 “好。” 宗弥没有推脱。但他知道黑巫师可以根据自己曾经接触过的东西去追踪,所以那时候他心里也压根没打算拿出来用。 “嗯。” 黑巫师低下头去,灰色的头发从他的肩头滑落,莫名的难过。 “那我在这里等你。” 宗弥走的那一天天气很不错,天边难得的出了点太阳,从另一边的自然之森投射到亡灵之域的边界来,从黑巫师坐在树上的角度看过去,金发的吟游诗人踩着一条铺满光辉的道路离去。 而且他也没有回头。 洛西到最后也没有等到那个人回来。 十年。 直到十年后的某一天,黑巫师感觉到了自己设在药剂上的禁制被触发。 “十年应该足够人类累积很多故事了吧......” 他顿了顿,怀着某种隐秘的心情,终于是踏出了这片森林。 不过,十年,即使是对于几乎不死的黑巫师来说,这个时间也稍微显得有些长了。 所以,如果这一次得到的话,就把他带到黑森林里。 就算不听故事,也不会再放走了。 ※※※※※※※※※※※※※※※※※※※※ 下一章就入v啦 大概是在1月12日周日的零点,嘛,老规矩,大肥章不见不散~ 最后来求个作者收藏hhhhh 点击文案旁边那个作者专栏进去就可以收藏啦! 鸦鸦这么帅的作者确定不收藏一个吗(抛媚眼)!!! chapter 20 宗弥跑得飞快。 他甚至摈弃了自己一贯的边跑路边骚操作, 例如像上次在伽紫一样用五级暗系魔法暗影术奔跑跳跃在伽紫建筑的阴影里,末了还把人家追来的刺客给耍了一通。 毕竟也不看看现在追他的人是谁,那可是凶名在外, 大名鼎鼎的黑巫师洛西。世人也许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只要报出黑森林巫师的名头, 一定没有一个人会感到陌生。 在这样一位传说级别的黑巫师面前使用黑魔法相关,那不是找死是什么吗? 宗弥也不是没看过别人在黑巫师面前班门弄斧,曾经在他居住在黑森林那段短暂的时间里,就有一位七十几级的黑暗法师仗着自己的实力闯进了黑森林。 虽然法师和巫师是两个不同的施法者派别,但是说到底, 两个派系都是以魔力为基础的,法师之间依然有相同之处,除了施法模式的不同, 其他基本共通。 然后宗弥就看到那位黑暗法师被自己发出来的六级魔法反噬, 浑身都被黑暗元素笼罩, 最后面目狰狞,溃烂而死。 那时候宗弥还问了洛西,为什么黑暗法师会被自己发出来的魔法反噬。 黑巫师连看都没有看那个来找茬的黑暗法师, 只是淡淡地道:“因为我是黑暗元素的君主, 它们服从于我胜过他。” 那时候宗弥才知道,原来魔法钻研到深处,对元素的掌控力可以达到一种极其变态的程度。 相当于两个顶级法师对战,其实并不是看谁的禁咒搓的比对面快, 而是看谁的魔法召集力更高, 能够在出招前掠夺对方的魔法元素化为己用。 在这样的情况下, 宗弥是万万不敢用黑暗魔法的, 他甚至连风系魔法都用的十分谨慎, 万一用了就翻车了,他还真不知道找谁哭去。 黑巫师踩着骨龙,早就发现了宗弥。 虽然当初宗弥得到魔法之神的七弦琴并不是以偷窃的手段,但是掐指一算,答应了黑巫师要回黑森林,结果拍拍屁股走了,这个结果已经构成了欺骗。 这也不能怨宗弥啊,谁知道一睁眼一眨眼资料片一更新就十年后了。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让人感到绝望。 金发的吟游诗人飞快的在亡灵之域中奔跑着,可黑暗牧师的圣殿本来为了躲避曙光牧师的追踪而建立在亡灵之域的深处,现在想要跨越一大半亡灵之域的距离冲到精灵森林去,无疑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至少宗弥回头看了一眼,在内心里估算了一下骨龙和自己的距离,冷静分析后发现自己大概逃不过半分钟。 而且就算逃过了这半分钟,宗弥觉得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也不太乐观。 被当世最强大的黑巫师追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答:不知道,跑一步是一步吧。多跑一天就是赚,反正亏不了。 越过亡灵之域最大的平原,面前就是灰色滚滚流淌的冥河水。 冥河水流过的地方寸草不生,黑褐色的地皮裸露出来,看上去如同一条死去多时的河流,毫无生命可言。 冥河是亡灵之域的特色之一,它是一种重水,并不具有浮力,所有东西只要漂浮到冥河表面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到水里,然后沉到深深的河底。 所以理所当然的,这条河里也没有任何生物存在。它环绕在整个亡灵之域的周围,将整个区域全部封闭锁死,也是亡灵之域没有多少生命存在的根源。 宗弥已经逐渐接近冥河了,他能够看到灰色的河面,永远都是那副如同死水般毫无波澜的模样,一点波澜的没有泛起。 宗弥宁愿是选择一条比较艰险的道路,也不想回头去面对那位黑巫师。 洛西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不折不扣的偏执狂。如果是第一次还好,第二次要是真的被抓回了黑森林,宗弥估摸着除非他在黑森林里表演一个现场自杀,强制自己返回到复活泉水,不然都别想逃离他的掌握。 他面对洛西,最大的倚仗便是知晓这位黑巫师身负一个强大的诅咒,所以不能走出黑森林半步。只要洛西不能走出黑森林,那真的一切好说。 现在这个倚仗消失了,除了跑,宗弥半点办法都没。 常在沟里走,哪有不翻船。 开玩笑,宗弥浪惯了,更何况他的目标和征途都是星辰大海,将来他可是要成为登上天空之都王座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跪在这里。 于是他咬咬牙,忽然回头,抬起手,似是要伸向天空,事实上却是暗自给自己用了个疾风术,在黑巫师望过来的眼眸里相互对视,直直坠入了冥河。 希望......能来得及吧。 宗弥的表情无悲无喜,轻轻拢了拢手指。 看见这一幕洛西大骇,他抬手间便是有无数的黑色锁链从虚空中探出来,直直的朝着冥河刺去。 这些锁链都是黑巫师抬指间制造的纯能量体,甚至还在锁链外面覆上了一层空间薄膜,将空间切割开来,这才使其不受冥河的影响。 可是即便如此,依然没能赶上宗弥的坠落。 万年永远死寂一片的冥河表面泛起一阵淡淡的波纹,重力的坠落使得河水滚起一道深灰色的波浪,微微一卷,便是轻而易举的将吟游诗人卷入到冰冷河水的怀抱中去,快的令人来不及反应,那一抹璀璨的金色就霎时被冥河吞没,再无踪迹。 河面再次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洛西从骨龙头顶忽的跳下,黑袍翻飞,浩瀚强大的精神力直接将方圆数十公里全部笼罩起来,把冥河的一寸寸扫过,甚至连泥沙都不放过。 没有,依然没有。 宗弥就像消失在了这偌大的亡灵之域一般,不过是短短的几秒,踪迹全无。 巫师拢在黑袍下枯瘦的手指微微勾起,他灰色的眼眸里闪过无数阴翳流光,静默地像是一尊沉寂了多年的雕像。 在数秒钟之前,宗弥视死如归的朝着冥河坠落下去。 其实他也并不是很有把握,不过大不了就是掉三级,这点损失宗弥也不是接受不了,反正横竖不过是跑一趟复活神殿的距离罢了。 冥河的水很冷,冷的透骨。 有那么一瞬间宗弥甚至觉得从自己的皮肤表面开始冻结起来,那股冰冷的气息直直从毛孔钻进了他的皮肤之内,最后又顺着肌理传递到血液,沁入骨髓,冷冻结冰。 在这样彻骨的冰冷中,唯有一个地方微微发烫。 ——宗弥的左手无名指尖。 虽然只有浅淡的温度,但是却足够瞩目,甚至成为血液汇流的中心点,唯一知觉所在。 掉入冥河,等到人体所有温度消失,被河水同化后便会因为极度冰寒而死。 “怎么又不小心掉下来了?” 一片灰暗中,宗弥感觉自己似乎被一条尾巴温柔的圈住,然后眨眼间便是跨越了无数水波阻碍的空间,从要将人尽数冷冻的冥河水中带到了一片十分温暖的泉水里。 这条尾巴原本上面布满尖刺,但是却为了想要更好的圈住怀中的人而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那些生满倒刺的地方,甚至不惜动用水的掌控能力,将一根尖刺直直以水流切断。 深蓝色妖异的血液在温暖的泉水中绽开了一尾花。 尾巴的主人很明显并不想暴露这一点。等到了泉水后,他便将宗弥迅速放下,将长长的鱼尾收拢到身后去。 直到这时,方才在极低温状态下意识有些涣散的宗弥抬了抬眸, 入眼便是满目苍白,有如同棉絮一般大的雪片从天空之上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又在接触到泉水蒸腾的雾气时伴随着硫磺味顷刻融化成水。 放眼望去,四周皆是高高的雪山,白茫茫的,横贯在视野中央,皑皑一片。 而在这片雪山山顶拱绕的最中央,有一眼爱心形状的天池静静的躺在雪地里,从泉水的正中央腾腾冒出花白的雾气,将冰冷的白雪划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段,像是冰雪中最为奇幻的秘境。 爱心形状的天池,坐落雪山,温暖极高。 这里正是降临大陆万年众神时期被封禁的禁地。 万年之后,大陆变迁,斗转星移,爱也被驱逐,唯有这个天池还静静的躺在这里。 “因为你曾经说过喜欢这里,所以我便自作主张把你带过来了。” 宗弥定定的看了冷灰色的天空一眼,任由雪花洋洋洒洒落在他睫毛的根部,等到身上冰冷的气息在温泉的滋润下消退了一点,听到声音后,才微微侧过头去。 只是甫一回头,宗弥便微微愣住。 塞壬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他的面容并不如同宗弥记忆中的那边可怖不堪,反而摇身一变。 有水珠从那张深邃而具有异域风情的脸庞上划过,从高挺的鼻梁到薄薄的嘴唇,而后蔓延过锁骨最后顺着深蓝色的头发滑落到健美赤/裸的胸膛,形状优美的肌肉,漂亮的让人感到讶异。 特别是那一双暗绿色的,代表冷血动物的眼睛,明明冰冷无情,在看向宗弥的时候却亮得惊人,染上了独属人类的温度。 这张脸少说可以排进宗弥所见过人里颜值前五名。虽说少了些男性的阳刚,但是这种雌雄莫辩,超越了性别的阴柔美依然能够让人呼吸一滞。 “你——” 宗弥一时间有些失语。他微微愣住,灰色的瞳孔放大,定定的看着塞壬,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莱伦见他这样,反而露出一个有些欣喜的笑容。 塞壬下意识的想要伸出自己的手去拉对方,但是想起自己尖锐指甲里封存的一滴必死的剧毒,手又在水底硬生生的止住,跟随着那条尾巴一起收拢到身后,不动声色的控制着水流将那些从尾巴深处渗出来的血液冲走,不然眼前这个人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常。 “你......你喜欢我这个模样吗?”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塞壬才忐忑的开口,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的情绪,那双如同猫眼石般暗绿色的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宗弥,不放过后者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宗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他刚开始认识塞壬的时候,塞壬的外表和如今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传说中克什海的中心有一片极为不详的黑色海域,那里终年无光,就连最炽烈的阳光也无法穿透黑如墨汁的海水,将光芒撒到中间丝毫。历史记载中所有驾驶着小船想要前往这片海域探险的人无一生还,即使是强大如同七八十级的法师,在大自然的神奇中依然渺小到不值一提。 传说那里就是冥河的入海口。因为冥河蜿蜒到亡灵之域的边缘时便会尽数沉入到海边深深的地洞里去,并不和其他的江河一起汇入海洋,而是在不见天日的地下蜿蜒绵延无数里,最终又从克什海中央冒出来,扩大成为那片不详的黑色海域。 塞壬便从那片永远盘踞着黑云和暴风雨的黑色海域深处诞生。 他们生来便是海洋的王者,摆摆尾便可以跨越降临大陆上所有有水存在的地方,无视一切空间距离进行堪比空间系禁咒的迁越。 在人类的记载中,很少出现塞壬的身影。即使在其他种族的记载里,他们也鲜少露面。 许多种族都生活在陆地上,所以所局限。若是真正存在于大海中的人鱼和海妖一族,都对其俯首称臣。 但是这并不代表塞壬在降临大陆没有名气,只是亲眼看见过塞壬的人寥寥无几,所以缺乏记载罢了。 宗弥花了很大力气,结合了自己能够看透未来的能力,这才确定了塞壬所在的位置。然后便是周密的规划,又推测出塞壬对血液气息十分敏锐的特质,以一种几乎是送死的方法,独自驾驶着一艘小皮艇就出了海。 他与暴风雨抗争,金发在闪亮的雷电里璀璨如同烈烈骄阳,灰色的眼眸不屈,顽强如同海底深处的水晶。 “来吧!或许从未有人击败过你,但你一定会成为我的踏脚石!” 小皮艇在狂风暴雨中沉沉浮浮,急速穿梭在电闪雷鸣间,面对这样的冲击,掌舵者不过冷冷一笑,竟是狂妄的不将天地放在眼里。 正巧从海底下浮出来透气的塞壬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于是他暗绿色的眼瞳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满满的都被那个胆敢同暴风雨一战的人类占据。 他静静的看着宗弥同风雨斗争,在最后一道巨浪将后者掀翻到波涛汹涌的海水中后,这才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小心翼翼地用腹部包裹住金发男人,重新将人拖到海面上。 可是那个时候的塞壬并不好看。 他的模样十分丑陋,脸上满是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细小鳞片,就连鱼尾上也遍布黑色的倒刺,更别提尖锐的指甲里泛着幽幽绿光的剧毒。 作为深海之王,塞壬并没有拥有人鱼一族的美貌,甚至没有海妖一族强大的魅惑能力。 他们生来便是武器,生来便是海里的王者,于是摒弃了所有美貌装饰,将所有能够化作攻击的地方化用得淋漓尽致,堪称力量的极致。 很久很久以前,塞壬是他们一族里刚刚诞生的幼年种,他对于“美”并没有多么直白的追求。但是他记忆中曾经去过岸边,却被人类尖叫着当做怪物。也许是这件事情烙印在塞壬的传承记忆里,所以平日里塞壬都生活在不见光的深海中,偶尔才会出去巡游管辖自己的领土,鲜少露面。 因为这个人类,塞壬第一次品尝到患得患失的感觉。 莱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塞壬刚刚诞生的时候,第一次在海底找到一颗硕大的珍珠,于是宝贵的将它带回了自己的深海宫殿中。 区别就是珍珠看久了会腻,但是这个人类却永远不会让莱尔发腻,甚至还会让他冰冷的心脏有如实质般的跳动。 他找海妖换来了足以在陆地上行走的魔药,忍受着每一步如同刀割般的痛苦,在人类的指尖上留下自己的印记,然后将这个金发人类送回了岸上。 塞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在宗弥的掌握中。 宗弥醒来后对塞壬表达了感谢,便有一段时间居住在海边的小屋里。 虽然金发人类看过来的灰色眼眸里并没有任何情绪,但塞壬在人类眼眸里看到自己丑陋的倒影时,依然会暗自用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血痕。 特别是看到人类笑着与渔村的年轻姑娘和其他npc打招呼的时候。 直到有一天后,人类消失了。 塞壬陷入了惶恐之中。 是他长得不够好看吗? 深海倒映的镜子里,海域之王一片一片将自己脸上的鳞片拔下,再用海妖集齐美貌人鱼的灵魂调制成的魔药涂抹在脸上。 刚开始很痛。 塞壬的鳞片每一片都是防御和力量的证明,失去一片的痛楚不亚于锥心。 如果不喜欢这幅容貌的话,那便换一幅;如果尖锐的指甲会伤到他,那便尽数拔去。 塞壬在黑暗的海底里等了好多好多年,这才再次感应到人类接触到水的时刻。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迁越横跨无数水流空间,飞也似的赶来,迎接自己失而复得的珍贵宝物。 然后——小心翼翼的问:“这个样子.....,好看吗?” “很好看。” 金发的吟游诗人浮在泉水里,氤氲而上的蒸汽模糊了他的眉眼,嘴角的勾起却仿佛带着感染性,让塞壬冰冷的心脏重新焕发生机,跳动起来。 “你喜欢就好。” 莱尔没有问宗弥为什么消失了十年,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坠入冥河,他什么也没有问。塞壬只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轻描淡写,似乎那些经历的痛苦都不过云烟过眼。 “啊,对了。” 说到这个,莱尔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轻轻抬了抬手指,将水面给划开,从其中取出一颗金红色的宝珠。 这个东西是什么,宗弥再熟悉不过了。 海神的宝珠。 外形像中世纪时期国王拿在手中的“苹果”,正是王权的象征之一——王权宝球。 “这个,给你。” 塞壬依然记得当初宗弥曾经不经意提到过自己想看看深渊之海底的金色宝球,于是塞壬便穿过海底最危险的坟场,将它带了回来,双手奉给金发的人类。 塞壬微微低下头来,那双暗绿色的眼睛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繁杂思绪,虔诚的如同朝圣。 ※※※※※※※※※※※※※※※※※※※※ 入v第一章,还有一章晚点发上来嗷~ chapter 21 “谢谢你, 我很喜欢。” 宗弥发自内心的展露了一个笑容,虽然浅淡,但是落在塞壬的眼里却仿佛悄无声息的自心口盛开一朵招展的花。 【任务物品:海神的王权宝球, 已放入背包】 既然任务物品已经得到了, 那么也是时候去往下一个地方了。 宗弥面上不显, 他甚至还分出心神来表露出自己心情很好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一派淡然的在内心开始了盘算。 七个神赐之物他手上已经得到了五个。 其中包括魔法之神的七弦琴, 战争之神的权杖, 暗夜女神的宝剑,曙光女神的权戒,海神的王权宝球。 接下来只剩下两个。 生命女神的王袍和最后一样连宗弥也不知情的神赐之物。 长征万里, 只剩最后临门一脚。 等到七件神赐之物集齐,宗弥便可以直接去往中州天空之都,开启那座失落无数年的众神之城,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回归。 “莱尔,可以将我送到自然森林的生命之泉里吗?” 思及此处,宗弥抿了抿唇,试探性的请求。 他知道塞壬会同意的。 明明塞壬在海中是不折不扣的帝王, 他们残忍嗜血,就连八十多级的海中boss白齿鲨鱼他们也能手撕给你看,让鲜血染红一片海域。但是在宗弥面前却仿佛像是一只小心翼翼收敛了爪牙的凶兽,夹起尾巴伪装成乖巧无比的样子,甚至一味的付出, 也并无索取的意思。 “好。” 果然,没有任何犹豫的, 莱尔重新伸出鱼尾将宗弥温柔的圈住, “现在就要去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宗弥了, 暗绿色的竖瞳一遍又一遍临摹着金发吟游诗人的面庞,内心十分不舍。 “你知道的,精灵王是我的老师。” 宗弥胡诌了一个理由:“最近大地上似乎爆发了瘟疫,我想去老师那里寻求一下有没有能够解决的办法。” “瘟疫?” 莱尔好看的眉毛紧紧拧起,他从自己传承记忆中将这个特殊的名词挖掘出来。 塞壬作为海中帝王,传承记忆自然是相当丰富。即使是关于大陆的秘辛也丝毫不少。 在莱尔的记忆中,众神时期的时候便有了瘟疫的存在。换而言之,瘟疫是伴随着降临大陆一同而生的产物。 伴随降临大陆而生的产物便是诸神。所有一切原初诞生的自然都有可能孕育诸神。 例如太阳孕育了曙光女神,生命的存在孕育了生命女神,战争孕育了战争之神,黑夜孕育了暗夜女神,而海洋和魔法则同样孕育了司掌它们的神祇。 同样的,瘟疫也是原初诞生的存在。 但是瘟疫却没有孕育出神明。 也许是由于这个的缘故,瘟疫缺乏神明管束,从很久很久以前的众神时期便开始肆虐大地。 疫病在大地之上蔓延,寸草不生,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尸横遍野。 无尽的黑色在降临大陆的版图上蔓延。 最令人感到恐慌的是,疫病致死后的生命并不被生命女神所垂怜,化作亡灵的存在。感染了疫病之后,若是死亡,那就是真正的死亡,不存在以亡灵生物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不过由于这段过去太过于久远,塞壬又远在海中,天高皇帝远,所以即使以他的传承记忆也没有着墨太多。只知道众神时期爆发过一次堪称恐怖的瘟疫,最后被诸神联手镇压。 而现在,在诸神黄昏后的万年之后,原本应当不存在神明的大陆上,瘟疫再次以一种堪称疯狂的姿态卷土重来。 这一次,已经没有了诸神的镇压。 塞壬想问人类要不要跟他一起在海里,这样就可以躲避瘟疫的到来。 但是莱尔想起自己位于深渊海底的那个宫殿,永无天日,常年无光。那样的环境也许就只有塞壬才能够忍耐。 人类是一种很喜欢光的生物,看他们疯狂崇拜曙光女神这一点便足以见得。 于是塞壬暗绿色的眼眸转瞬暗淡下来。 即使莱尔可以用无数珍贵的财宝从海妖那里换来让人类在深海中生存的魔药,也没有办法逆转自然,将光亮带到深渊之海里。 他不想让金发人类受到任何委屈。 “是的。精灵们司掌生命,如果待在精灵的自然森林,也许会好很多......” 最终,塞壬也只能这么说着,掩盖着自己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用长尾轻轻的将宗弥卷起,十分细心的召集爱心天池里温暖的水包裹着宗弥的身体,让后者不至于在进行水流迁越的过程中感到空间水流变化的半点寒冷。 几乎是转瞬之间,刚刚还满目的皑皑白雪摇身一变,取而代之的则是充满无尽包容力的生命气息,完全充斥宗弥的感官。 放眼过去皆是一片绿色的树海。 精灵的生命之泉便坐落在这片树海的中央,生命泉水的正中间又生长着一颗高耸的巨树。 巨树很大,十个人手牵手都不一定能够合拢。有无数枝条垂髫而下,微风吹过,又混着天空中漂浮的无数生命光点一起摆动,浪漫的像是傍晚萤火虫聚集的舞会。 “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随时呼唤我。” 莱尔顿了顿,他将宗弥的左手轻轻托起,小心翼翼的用尖锐指甲的指背抚过吟游诗人的无名指指尖。 塞壬曾经在宗弥的手指上留下了一个咒印。只要宗弥有需要,将手指放入水里,并且催动它,塞壬就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偶尔若是遇到突发状况,就像是这次宗弥掉进冥河一样,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塞壬都会穿越空间的阻碍,来到金发人类的身边。 原本塞壬想说更多的话,例如他很思念人类,例如他可以在宗弥有需要的下一秒就出现......很多很多,最终还是患得患失的咽了回去。 “瘟疫是相当危险的东西,一定照顾好自己。” 莱尔这么说着,最后用那双暗绿色的眼眸深深的看了宗弥一眼,鱼尾在宗弥身上卷了卷,重新扎回到了泉水之中,霎时间便催动了水流的空间迁越能力,消失不见。 塞壬虽然是海中的王者,但是同样作为远古种族的精灵族也半点不差,所以顾忌着精灵王维斯特是宗弥老师的情况之下,塞壬自然不便久留。 但仅仅是一瞬间,生命泉水被外来物种入侵的讯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内圈的精灵森林。 无数把弓箭从树叶背后探出来,精灵如同月光色洁白的头发在其中若影若现,箭尖直指宗弥的心脏。 精灵都是天生的弓箭手和战士,并且他们还精通自然魔法,基本每一只都是七十级往上走。若是真的给他们一箭射实了,宗弥估计就得感受一下一箭穿心的痛苦。 顺带一提,因为降临是一个真实游戏的缘故,虽然玩家在没有将精神体完全转移到游戏内的时候可以自由调配自己的感知度和痛觉比例,但宗弥依然十分倔强的将自己的感知度调到了百分之百。 这意味着宗弥死一次的痛楚就和在现实地球上死一次的痛苦差不多,不会有任何差别。 不过宗弥也并没有慌张。他漂浮在生命之泉中,静静地垂眸看着塞壬离去,水面最后一丝荡起的水花消隐,这才抬起头来。 吟游诗人面容十分安静,甚至露出浅淡的微笑。 “是我,老师。” 宗弥说完后,自然森林里陷入了沉寂。 片刻后,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金色生命光点都如同受到感召一般,化作一条绚丽的光带从生命巨树垂下,将浮在水面的宗弥拖起。 原本严阵以待,警惕万分的精灵战士们看到光点的指示后皆是默默将手里的弓箭收起,转而将手放在胸前,微微朝着宗弥颔首致意。还有一些精灵,甚至朝着宗弥挥了挥手,吹了一个口哨。 虽然第二次资料片更新经过了十年,但是对于精灵这种平均有千年寿命的长寿种族来说,十年的时间也的确如同眨眼间,算不得长。 宗弥既然能够混成精灵王的唯一承认的魔法学徒,自然也是在自然森林里住过一段时间的。再加上他本来就善于不动声色的交际,绝大部分的精灵都对这位拥有一头罕见金发的人类不陌生。刚刚的攻击姿态也不过是因为突然有不明生物闯入生命之泉,触发了自然森林的警备才如此作态。 另一头,宗弥顺着金色光带的牵引,熟练的将手放在生命巨树上。 在穿越巨树的刹那,他的私聊频道忽然开始滴滴作响,在视网膜下方跳跃。 【徐越】:大哥在吗? 【徐越】:之前和您说过的,那个召集降临里排行榜大佬集结的那个的残缺主线任务副本马上就要开了,我来通知您一声 【徐越】:说来惭愧,如今我们人类玩家这边实力有些不够,之前去副本里探索的先遣小队全部都往复活泉水里走了一遭。百里大神特别吩咐了我一句,要是榜一大佬愿意来带队,副本所得的物品或者装备您可以任选,福利和佣金还可以另算 【徐越】: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大佬多多包涵(抱拳表情) 宗弥趁着空隙扫了一眼,然后迅速用意念回了一句。 【宗弥】:行,你们的副本在哪里,等我手头这点事情处理一下就过去 反正宗弥本身也想着得去大陆主线任务里插上一脚,至于佣金或者福利,能捞一把是一把,谁又会嫌钱多呢? 徐越那边倒是回的很快,看来是在特地守着回他的消息。 【徐越】:好,我们基本集结了天梯排行榜的前三十,按照大型副本的配置走。今晚八点在南洲两个界域交界的卡迪那城酒馆汇合 【徐越】:大佬有了您加入我们肯定能够多一成希望 宗弥记下了地点,正下意识皱眉,思忖着卡迪那城会不会将虎视眈眈的黑巫师吸引过来的时候,忽然他的面前传来一个清冷至极的声音,缥缈又冷淡,让人辨不出喜怒。 “知道回来了?” 宗弥一个哆嗦,立马将思维从私聊频道里切出来,老老实实的站好,就像犯错的小学生遇到了教导主任一样乖巧。 “之前事出紧急,忘记告诉老师了,是我的错。” “一不小心就是十年,老师,我很抱歉。” 平心而论,作为老师而言,精灵王维斯特无疑十分负责。 维斯特是一位十分严厉的精灵长辈,对宗弥的要求也很高,不会因为宗弥是人类而放松对他的期望。 他交给了宗弥许多精灵的自然魔法,甚至还让宗弥修习精灵语。在宗弥稍微达到他的要求之后,便又对他实行放养政策。宗弥只需要在外出历练的时候完成精灵王交给他的历练任务,然后到不同地方的精灵族据点报个到就可以了。 刚开始的时候宗弥的确是用了点手段才得以成为精灵王唯一的学生,但后来他也有把维斯特当做自己的老师那样的长辈看待。 这也算是宗弥为数不多的真心了。 精灵王端坐在生命巨树巨大的绿叶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那个金色的头顶。 他的面容深邃而锋利,如同刀刻一般淡漠。白色的长发顺着绿色的藤蔓蜿蜒下来,浅浅的在腰间飘动,看上去近乎透明。身上虽然穿着不过一袭最简单不过的月白色长袍,袖口低调的用秘银提炼的丝线绣着精灵族最晦涩的魔纹,随意斜靠在绿叶上,便能让人感到无言的优雅与疏贵,如同岁月沉淀下来,晦涩莫测的陈酒。 宗弥和那双淡蓝色的,内里如同泛着幽深雾气的眼眸对视时,总能感到不小的压力。 他会感到自己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 人类对于精灵一般都是美貌,不谙世事,善良神秘又长寿的刻板印象。 但事实上降临大陆的精灵族十分好斗,他们从骨子里透出强烈的好战欲,甚至并不比龙族要少,而且也如同龙族一样,个个都是战斗的好手。至于为什么精灵没有掀起战争,不过他们比较爱好和平罢了。 精灵王维斯特更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强者。 如今降临大陆公认的两位顶尖战力便是黑森林的黑巫师和精灵王维斯特。 塞壬在海洋才能发挥出最大实力,伽蓝尖顶隐居多年的蓝法师又垂垂老矣,所以都没有算进顶尖战力中去。 上一次记载中精灵王的出手也十分震撼。 亡灵之域每隔一段时间会有黑色的瘴气从黑森林边缘朝外扩散,某一年的瘴气便是来势汹汹,几乎要囊括整个南州。时任精灵王维斯特便是以一个由精灵语念动的自然系禁咒开始,在瞬息之间将所有的瘴气清除。 这还只是法术。在光体力的打斗方面,维斯特也丝毫不差。宗弥每一次和这位老师对战都被痛打成狗。 “回来了就好。” 等到宗弥实在忍不住想要从这束锐利的视线中逃离的时候,精灵王反而是主动收回了视线,淡淡的道。 这样就算是过关了。 宗弥悄悄呼了一口气,他这次回来是想要借精灵族的情报网调查一下关于瘟疫扩散的具体情况,所以乖乖认错那最重要的那一关过了便好了。 精灵族的情报网十分发达,基本覆盖了降临大陆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谁用谁知道,反正宗弥用了一次就爱上了。 他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 更何况像是瘟疫重新出世这种大事,对于掌管生命的精灵族来说,就算斯卡曼帝国消息封锁的再好,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你且过来。” 正在宗弥打算问的时候,精灵王忽然抬了抬手,示意他上前来。 于是宗弥便有些一头雾水的控制着风,将自己送到了维斯特的面前。 维斯特脸上依然无甚表情,宗弥也习惯了。他这位老师一直都对他很严肃,性格也很淡漠,属于不苟言笑的那种。 精灵王指尖微点,空气中便是悄无声息的裂开一条空间裂缝。等到宗弥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风裹挟着转了个身,猩红色的王袍也披在了他的肩头。 精灵的手指冰冷而骨节分明,比起同样为强大施法者的黑巫师而言,他的手指显然更像一件艺术品。 就是这两只手自然而然绕过宗弥修长的脖颈时,后者下意识从后背泛起一阵轻微的战栗,微微往后缩了缩。 “别动。” 淡漠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贴在宗弥的耳背,他被精灵们衣袍上最常染上的清香笼罩,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任务物品:生命女神的王袍,已放入背包】 这还真不是宗弥想动,他甚至连系统消息都来不及聆听。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炽烈的热度从眼眶深处涌漫而出,只不过是瞬息之间,面前的景色便是又化作了镜面一般轰然碎裂。 代表空间的线条开始分解重组,纷纷扬扬,流光溢彩。 【等到宗弥眼眶终于能够适应这次未来的观测时,他迅速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场景依旧还是精灵族的生命巨树之内,四周皆是一片深沉的金绿色。 宗弥感觉自己的视角并没有发生多少变化,还是漂浮在空中,背对着身后的绿叶。 而且身上披着的猩红王袍也一模一样。 这样的状况无疑对宗弥搞清楚这到底是哪个时间段的未来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老——” 宗弥正想微微回头去询问,忽然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有人揽住他的腰,将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前,将他压在了身下。 吟游诗人的金发披散在巨大的绿叶上,身上猩红色的王袍披风稍稍敞开。 宗弥的表情依然混杂着不明所以的困惑,甚至还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给眼尾添上一丝潋滟的红意。 精灵王的脸近在眼前,身上依旧还是宗弥最熟悉的那副冷然出尘的装扮,白色的长发甚至垂到宗弥的身前,雾蓝色的眼眸一片暗沉。 这个神情不对。 宗弥内心不好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他费力的想要撑起上半身,却轻而易举的被维斯特将双手反锁在身后,动弹不得。 “老师?您......” 宗弥惊愕的看着将他压住的人,眼眸内难得的泛起不敢置信的神色。 “闭嘴。” 维斯特冷冷地说。 精灵的手指在吟游诗人的唇线上摩挲逡巡,雾蓝色的眼睛里完全是不容置喙的坚冰。 精灵王扯开自己白色长袍的腰带,低低的俯/身,勾起一抹堪称自暴自弃的讥讽笑容, “见鬼的老师。”】 ※※※※※※※※※※※※※※※※※※※※ 宗弥:这次我真的很无辜,真的.jpg chapter 22 维斯特是宗弥少数十分尊敬, 并且算是真心有把他当做老师的人。 精灵王已经活了千年,性格严厉淡漠,虽说带着精灵一族特有的高傲, 但是对宗弥的确好的没话说。 宗弥是维斯特这么多年里唯一的学徒, 连精灵族内都没有精灵能够有此殊荣受到精灵王的教导, 反倒被他这个人类夺了去。 降临大陆上导师和学徒的关系十分紧密,在众神时期的时候,这种关系甚至超越了亲情和爱情, 化作一种更加牢固的存在。 强大的魔法师和战士们可能一生只会有一个学徒,他们将自己毕生所学和强大的技艺传授给自己的学徒,而学徒则类似担任了一种传递的职能, 再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 一般来说,人类玩家很难接触到这种高级npc,成为他们的学徒。 于是宗弥那个时候便顶着精灵族王唯一学徒的头衔在精灵森林里住了下来, 吃好睡好长生不老,待遇堪比一线精灵。精灵族的情报网宗弥可以随便使用,各种基础设施, 还有精灵一族珍贵的森林图书馆也可以随便借阅。偶尔得空了也可以跟着精灵一族的各种任务小队外出去做任务玩。整个精灵森林基本就没有宗弥不能去的地方, 包括森林深处的禁地。 那个禁地是整个精灵族都闭口缄默不谈的地方, 据说和上一任精灵王有些关系。 宗弥对这个禁地十分感兴趣。毕竟他原本混进精灵族就是为了有利可图,想要得到生命女神的王袍这件传说级装备, 自然就得找准方法对症下药。所以那段时间他不着痕迹的在精灵族里打探关于禁地的事情, 最终打算主动出击。 说来也很巧, 上一任的精灵王在位的时候诸神还未消隐。还是正儿八经的众神时期。 那时候曾经爆发了一场十分可怖的瘟疫, 从亡灵之域的深处开始, 一直蔓延到整个降临大陆。一时间尸横遍野, 死伤无数, 百姓民不聊生。 为了对抗瘟疫,众神召集自己的眷属一起组建强大的军队,朝着亡灵之域的深渊进发,前去对抗瘟疫。 然而很可惜的是,由于众神之间也因为许许多多的利益关系并不对付,所以即使大难临头,这个临时组建的强大军队依然如同一盘散沙般难以聚拢,人心涣散。 神明只关心他们自己的利益,反正同为自然存在,瘟疫并不能感染神明。 等到后来瘟疫隐约引发了诸神黄昏的苗头之后,这些神明才终于慌张起来。 而精灵王维斯特的父亲老精灵王,便是感染了瘟疫,虽然迎来了宝贵的和平,却也死在了这场战役之后。 感染瘟疫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即使是强大如精灵,在黑死病病毒席卷的时候,也依然没有任何抵抗的办法。 他们白色的长发变得黯淡无光,美丽的面容被丑陋的黑斑覆盖,身上白皙的皮肤一寸一寸溃烂,痛苦无时无刻叫嚣。疫病侵占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最终带领这些疫病的寄宿者们走向死亡。 宗弥探查到的情报里是说,精灵森林的那片禁地以前是老精灵王的寝宫。在老精灵王感染了瘟疫之后便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将自己隔离在精灵森林内,并且要求自己的儿子死后将他的遗体焚烧。 后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维斯特才封锁了那片区域。也因为精灵们深知黑死病传染性的可怕,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为了精灵森林里一处无人踏足的禁地。 维斯特继任的时候还很年轻,一百岁都没有,在精灵族里也不过一个刚刚成年。 精灵们诞生于生命巨树,他们的灵魂和身体都是由精生命女神直接给予,死后也会化作生命光点盘旋在精灵森林,等待下一次转世重生。 可若是感染瘟疫,不论是人类还是精灵,都没办法再得到生命的垂怜。 很难想象那个时候还是一个精灵王子的维斯特是怀着怎样心情烧灼他父亲尸骨的。 那时候的宗弥和维斯特之间还是最普通不过的师徒关系,但是想要让宗弥拿到自己的任务物品,这样显然还不够。 某一日晚上,宗弥进入了老精灵王的寝宫。 老精灵王的寝宫很昏暗,里面的东西和摆件陈列在那里,和他主人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并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宗弥不过是在这个据说是精灵森林禁地的地方转了一圈,忽然门便被人粗暴的推开。 月光下,精灵王穿着白色的里衣,身上随意披了一件外袍,马不停蹄的赶来,雾蓝色的眼眸里交织着焦灼的情绪。 甚至连那一头白色的长发都微显凌乱。虽然无损于精灵的清贵优雅,放在维斯特身上倒着实是少见。 等看到宗弥毫发无损的时候,精灵王才抿了抿唇,语气不虞:“即使是热爱冒险,也要有一个限度。” 这还是宗弥第一次看见他的老师脸上出现如此生动的表情。 精灵王维斯特一向淡漠的很,他已经活了太多年,又足够高傲,宗弥很难打开他的心防。 深夜和静寂就是最好的催化剂,在目睹旧物的时候,再严密的心防也会有所松懈。 这件事情就成了最好的□□。闹了个乌龙,但却能够更近一步。 除了这件事情以外,宗弥一直在精灵王面前都是一个乖学徒的形象。 偶尔他在满大陆跑着冒险或者是给自己未来铺路的时候也会记得给精灵王带一些手信。也许是南部森林里最普通不过的月光花,也许是埋在雪山之下的冰寒矿石,亦或者是虚空要塞外兽人售卖的黑石手链。零零散散,也说不上有多么珍贵,不过是象征着学徒对导师的一片赤诚之心。 特别是那条宗弥从虚空要塞外面带回来的黑石手链,看模样的确普通无比,甚至和精灵王的服饰装扮也不搭调,但宗弥还是在下一次回精灵森林的时候在维斯特手上看到了这串手链。 “怎么?” 那时候精灵王正矫健的在空中翻了个身,只不过是宗弥的一个闪神,冰冷的剑尖就挑到了他的脖颈间。 他的老师正在因为学生的走神而轻轻蹙眉,雾蓝色的眼眸直直望过来。 “啊。” 宗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是没想到老师会戴这条手链,明明比起那些秘银饰品来看太过简陋了些。” 秘银在降临大陆属于极其宝贵的那一类矿石,基本高级的武器都需要用加入秘银来打造。而精灵族一向是财大气粗,直接用秘银来为他们的王者打造精美的饰物,再配合他们独特的审美和精湛的技艺,说是艺术品毫不为过。 听到学生的话后,精灵王用拿着剑的右手拨了拨左手上的手链,轻轻勾了勾嘴角,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又横扫一剑过来。 “专心。” 在宗弥被轻而易举撂倒的时候,才听到自家老师稍稍有些上扬的声音。 ...... 宗弥这一回终于有了切实的感受,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玩脱了。 未来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宗弥就从未来里挣脱出来。 他的面前似乎还残留着精灵身上浅淡的气息。 那双如同清晨的苍穹一般充满雾气的双眸被更加深沉的,不知名的东西点燃。从淡漠到万物都敛不进眼眸的模样燃烧成火,不亚于把一位毫无欲/望高高在上的神明扯下神坛,变成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类。 天知道这一次宗弥真的没有故意去加以引导。他甚至十分乖巧的好好扮演着一个学徒的形象。 ——一位对导师十分孺慕,尊敬,又偶尔有些皮的学徒。 可是现在,事态已然超脱了宗弥的掌控。 也许是金发的吟游诗人沉吟时间稍微过长了些,精灵王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怎么了?” “没有,抱歉,一时间有点走神。” 宗弥迅速回过神来。 他眼眶周围的热度已经开始逐渐消退,从炽烈灼烧般降到平日里没有异常的模样,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这一瞬间里,他再次短暂的穿越了未来。 等宗弥从窥视的未来里回归之后,他的视野又重新回到漂浮在空中,背对着精灵王的状态。 只是这一次,宗弥开始下意识脊背有些发凉。 维斯特定定的看着宗弥的后脑勺,眉心反倒是越拧越深,雾蓝色的眼眸幽深无比。 不过精灵王也并没有在这一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最近大地并不□□平,那个东西再次卷土重来了。” 精灵的指尖从吟游诗人修长的脖颈上掠过,将王袍为他披好之后,似是没有任何留恋的收回手来。 “这是精灵族内留下来的一件防御装备,应当能够护你周全。” 精灵王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将一件神赐之物讲得和再普通不过的装备没有区别。 要是往常,宗弥只能从里面听出导师对学徒恳切的关心,现在却是胃部有些莫名的沉甸。 “最近不要往亡灵之域或者大陆那些偏僻的地方跑。如果可以——” 维斯特顿了顿,“在精灵森林里多待几天。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的,我知道了,老师。” 宗弥转过身来,他露出一个和平时无二的笑容,拢在披风下的指尖却微微收拢。 ...... 最终宗弥还是没敢多在精灵族的领地里里停留,而是马不停蹄的同精灵护卫们打了一声招呼,借了一匹精灵的独角兽坐骑,匆匆朝着亡灵之域和精灵森林的交界处冲去。 外面忽的下起了雨,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电光在乌黑色的云层之间涌漫,砸落到大地上,将一切映照得无比明亮。 金发的吟游诗人完全无视了这样恶劣的天气,随手给自己撑起一个淡蓝色的水系护盾,便骑着独角兽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中。 维斯特漂浮在生命巨树的树叶下,静静地看着远处翻滚的猩红色长袍被雨幕吞没,连带着独角兽身上发出来的蓝光都消隐不见,这才收回了视线。 “保护好他。” 精灵王吩咐道。 他的脸庞被树叶的阴影切割划分,看上去有那么一瞬间的无悲无喜。 这些宗弥都不知情。 他朝着先前同徐越在私聊里约定好的地点而去。 维斯特身上的变故让宗弥头脑内的警钟敲响。 宗弥擅长掌握人心,所以他很少遇到这样脱离他掌握的事情存在。 所幸精灵王不仅仅是精灵族的王者,更是生命巨树的守护者。 在如今诸神黄昏,生命女神陨落后,生命巨树对于整个降临大陆的重要性简直不言而喻。 整个降临大陆一共有五口生命泉水,其中人类的那个也被称为复活泉水,也就是玩家的固定复活点。 这五口泉水都是由生命巨树的根系培育出来的。虽然生命巨树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大,它的根系却深深的扎在降临大陆的土壤里,穿越空间的距离,实则囊括了整个降临大陆,说是一句“世界之树”也毫不为过。 万一瘟疫大规模爆发,整个大陆沦陷,那精灵所在的自然森林就会成为全降临大陆最安全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精灵王才不能够轻易从自然森林里离开。 说来也的确讽刺的很,整个降临大陆唯二最顶尖的战力,一个被不知名的诅咒锁在黑森林里,另一个则因为责任把自己困在自然森林,果然不愧是对家邻居,这自闭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不过,警醒归警醒,宗弥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他现在只剩下一个神赐之物每一集齐了。 ——最后一件不知名的神赐之物。 一共有七件神赐之物,如果仔仔细细探查就会发现,这七件神赐之物都十分符合一位王者加冕时所必须的仪仗。 七弦琴,权杖,权戒,王权宝球,王袍,宝剑。 既然是要加冕,又怎么能没有王冠呢? 至于为什么这一套加冕之物中会有象征着吟游诗人的七弦琴—— 因为这些东西,原本便是属于宗弥的啊。 距离他的野望,只差一步。 独角兽的速度很快。 即使外面天气恶劣,这匹独角兽依然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跨越了南洲的大半片森林,在天黑的时候将宗弥送到了南洲的主城卡迪那城。 卡迪那城没有宵禁所说,但是外面依然有守卫的士兵。人类玩家只有达到相应的门槛等级才能进入这座主城。 宗弥骑着一匹独角兽畅通无阻的通过了门口的守卫。 众所周知,早在更早以前,独角兽就濒临灭绝,现存的独角兽全部都生活在自然森林里,为了报答独角兽只会愿意让精灵们骑行。而精灵在南洲的声望十分超然,若是有精灵来到卡迪那城,几乎都不需要在这座城里花钱,民众的热情可以让他们一路免费到底。 【徐越】:大哥您到了吗?我们这边人已经集齐了,正在等您呢 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距离宗弥和徐越约好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 【宗弥】:来了 他打开了系统地图,顺着上面酒馆位置的表示,骑着独角兽左拐右拐,这才行到建筑的面前。 也许是靠近自然森林的缘故,卡迪那城的建筑十分具有精灵审美,一路上都充斥着自然的气息。城内的植物极多,茂盛的生长在墙壁周围。不仅如此,在卡迪那内城还培育着数十株巨大的古树,这些古树都是被高级药剂师们精心培育出来的存在,每一颗都遮天蔽日,枝条与枝条之间互相搭在一起,在半空搭建成一条盘结交错的绿色街道,配合着垂下来的藤蔓,十分具有异域风情。 卡迪那城最大的酒吧就建在这片古树中央。 酒吧面前站满了人。 天梯排行榜的前列几乎都有自己独特的特征,在玩家里拥有不小的知名度和号召力。如今前三十的大佬们全部都聚集在这里,吸引无数人类玩家从降临的各个地点赶过来围观。 这还是人类玩家首次接触到降临大陆的主线任务。虽然是残缺的主线,对于人类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降临现在被视为人类最有希望迁移的第二世界,就连政治组织也介入了这次副本探索中,充分表达了人类对其的重视程度。 已经有很多玩家默默打开了录屏软件,关于这次副本的热度讨论已经在星网论坛上刷屏。 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大佬们都站在酒馆的门口,于是纷纷窃窃私语。 等到宗弥过来的时候,还在讨论的声音也霎时小了些。 实在是宗弥这个骑着独角兽出场的行为太过拉风了些,很多正在录屏的人都悄悄截了个图,想要上去问问这是哪位npc。 “宗大哥,你来了!” 身上正穿着黑暗牧师长袍,手上攥着一根法杖的徐越刚好回头,于是立马露出一个笑容迎上前来。 把自己隐匿在法师袍兜帽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系法师迅速抬头;刚刚还自顾自的玩家全部唰唰唰看过来,一个个目光火热无比,仿佛要将宗弥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嗯。” 反观宗弥倒是淡定无比。 他熟练地从独角兽的身上翻下来,摸了一把后者头上柔顺的鬃毛,“任务副本在哪里,我们这就走吧?” “啊,哦,好。” 徐越被他的直接搞得一愣一愣,反应过来后才闪开身子,露出身后的人。 “这些都是这次约好了一起下副本的大佬。” 在简略解释了几句后,徐越又朝着宗弥抬手,“这位就是这次带队副本的大佬,id宗弥,不介绍了,大家肯定都知道。” 人群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围观普通玩家倒抽冷气的声音。 实在是宗弥太过低调了些。 他在第二次资料片更新后就直接窜到榜一去了,力压之前的万年榜一百里空,结果人类玩家在论坛一调查,才发现所有玩家都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除非是宗弥从登陆降临开始就从来没加过好友,任务自己做,下副本也不和玩家搭伙,与世隔绝才有可能造成这样的情况。但他出现的方式又实在是无比高调,空降榜一,可谓是一夜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综上所述,种种神秘和毫无消息为宗弥这个id披上一层无比神秘的面纱,所以他在论坛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时常被拎出来讨论。对于他会不会参与此次副本也是众说纷纭。 “百里空,幸会。” 一片沉默里,冷冽的声音忽然出现。 冰系法师上前一步,朝着宗弥伸出了手。 ※※※※※※※※※※※※※※※※※※※※ 前文改了一下,不是精灵之神的王袍,是生命之神的王袍哈 chapter 23 “幸会。” 宗弥盯着冰系法师伸出来的手, 犹豫了片刻,这才虚虚握了上去,一触即分。 他自己没什么感觉, 一旁的徐越却是下巴都惊得要掉到地上了。 百里空是个什么性格, 徐越作为他的表弟, 那肯定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管是降临游戏还是现实,百里空都属于那种脾气很臭十分不好惹的人。 再加之百里空沉默寡言,年纪轻轻就身居军队高层, 被授予少将军衔,家世底蕴深厚,也没人敢招惹他。 等到后来他领队进入降临后更是一直牢牢盘踞着天梯排行榜的榜首, 直到第二次资料片更新才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存在打下来。 徐越可是清楚的知道他的表哥是一个怎样的人,虽然看上去面瘫又冷淡,但实际上内心胜负欲极其强烈。 像这次从榜一掉到榜二之后, 百里空一人带了一队精英,一头扎进副本,在雪山里愣是把身上一套冰寒法师套装给刷齐全了。 结果就算装备齐了有了附加属性的加成, 百里空也依然没能重新夺回榜一的宝座, 可见如今榜一宗弥深藏不露的程度。 排行榜前三十里的职业基本五花八门, 几乎囊括了所有的法系职业和战斗职业。 基本上高手们都是互相认识,就算不是游戏认识在现实也认识, 所以这一会儿宗弥一出来, 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见此情形, 宗弥也顿了顿, 简略介绍了一下自己。 “职业吟游诗人, id宗弥, 幸会。” 其实每个职业基本都有自己的特征, 例如弓箭手背后背着一把弓箭,战士和刀客也会随身带着他们的武器,刺客则是小巧的袖剑还有装备上面代表刺客不显眼的颜色和纹路。法师系里牧师是最容易辨识的,他们通常都穿着红白色系的牧师袍;巫师则常年身穿宽大的巫师袍,用较为短小的魔杖作战;而其他的法师则穿传统法师袍,手上拿着比魔杖更长的法杖。 “隐藏职业?” 有人发问。 “对。” 宗弥也不遮遮掩掩,虽然他出场确实比较高调没错,但是也没有装腔作势或者摆谱,当下倒是赢得一些印象分。 “我也是算是法系职业,把我当普通法师看就行了。” 其实有必要的时候,宗弥也可以从背包里抽出把剑来,随时随地cos一下近身战斗职业。 不过比起近战职业,他还是更喜欢法系职业,可以光明正大躲在战士背后划水,战斗起来特别舒服。 “行。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先往副本入口赶路吧。” 徐越看这个临时小队没什么问题了,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刚刚升起没多久,很快就要穿过天空,停留在亡灵之域的正空中。 这个残缺主线的副本入口十分具有隐蔽性,只会在凌晨的时候开启,如果错过了就得等明天。所以当下事不宜迟,必须尽快组队进去。 降临里面容许玩家组队的最大人数就是三十个,徐越将宗弥拉进队伍之后,一群人就开始浩浩荡荡的朝着副本入口进发。 副本的入口在卡迪那城外,快要进入亡灵之域的一座废弃城堡里。 其余前来参加此次副本的玩家都早早的知道了本次任务的内容。 上头对这次副本十分关注,早在百里空将这个副本的内容提交上去后,人类那边就派出了先遣小队前去副本踩点,将副本前两个关卡摸了个通透。 一路上徐越就负责给宗弥单独讲解。 “因为是亡灵之域的副本,所以刚开始废弃的城堡里会有一些亡灵生物。” 徐越之前跟着先遣部队去探过这座古堡,也算是熟得很,“等级大多都是四十几级,不是很难解决。” 因为时间有限,徐越只来得及和宗弥讲一下这个副本的背景,一行人便到达了入口。 【百里空分享史诗级任务“失踪的伯爵”,打开队伍面板即可查看该任务讯息】 【百里空将队长权限移交给宗弥】 紧接着,队伍里所有人都收到两条系统提示,许多人都有些惊讶。 一般副本带队的队长都需要熟知各系职业技能,并且有着良好反应能力和调控能力的人来担当,并不一定是实力最强。 不过排行榜大佬齐聚一堂,又都是些有血性的,刺头也多。若是说让谁听谁的,倒还不如将队长给最强的。 只有徐越才知道,宗弥的指挥和谋划能力绝对都是首屈一指的,毕竟他曾经和宗弥两个人合伙做过圣城的任务。 所以徐越放心的很,倒是宗弥听见这话还愣了一下: “我不太清楚这个副本和阵容,指挥就交给你吧。” “行。” 徐越也不推脱,一声应下。 所有人踏入了古堡内。 这座古堡的布局很奇怪,只要是有窗户在的地方全部都被人用木板钉上。室内所有的摆设全部都蒙着厚厚的灰尘,碎裂的瓷器碎片随意散落,亡灵之域的特产灰老鼠在墙角的老鼠洞里钻来钻去。 在副本开启的那一瞬间,整个古堡的大厅都开始暗了下来,门口的铁栅栏也缠绕锁上。 于此同时,有骷髅骨架嘎吱嘎吱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这个声音人类玩家基本都熟悉的很,还有几个坐落在亡灵之域的副本也是这个套路。骷髅怪是最低等的亡灵生物,并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存在。 排行榜前三十的玩家个个都四十五级以上,蜂拥而上,第一关只能算小菜一碟。 “第二关也不是很难,在城堡的书房里可以得到三条线索,指向这位城堡曾经的主人其实是一位沉迷于亡灵和黑暗魔法的贵族。等拿到书房那本残缺亡灵之书的书页就可以开启第二关。” 因为有了先遣小队的存在,副本探秘相对而言简单了很多。不然光是寻找线索都够喝一壶的。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新副本的开荒如此困难的原因。 不过第二关就明显比起第一关要困难得多。 拿到了残缺的亡灵之书后,破碎书页在空中抖了抖,上方有鲜红色的血液忽然坠落,滴答到达地面上后,迅速将刻画在地上的残缺魔法阵给激活。 “法师和弓箭手后退,战士顶上。” 黑暗牧师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巨大的破布傀儡从魔法阵上出现,头顶上用血红色的字符标示着等级:六十。 先遣小队也都是折在了这里,毕竟现在人类玩家第一批次也不过才五十多级,先遣部队顶了天也就四五十,次次都是刚开了boss就被送回了老家。 队伍里十分沉默,这些高级玩家们都十分配合的各自找好自己最舒服的站位,开始了输出。 其实第一批次的玩家大多都是地球军队的精英,在现实也是练家子,基本都是拥有异能和高精神力能力者,对于战斗再熟悉不过。平日里毕竟一起游戏,或多或少都配合过,也就只有宗弥一个是真正的生面孔。 而且宗弥还是个隐藏职业,一下子也不知道让徐越怎么安排,只好先放任自如。 宗弥对于别人隐晦的打探视线并不在意,他在进入古堡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一套装备全部都弄到身上了。 不管是猩红色的王袍还是手上的权杖和腰间的宝剑宝球,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并不像是来下副本,反而更像是一位急着去参加加冕的帝王。 不过在场的都是识货人,一看这个装备的质量就知道等阶不低。甚至之前还有人大着胆子过来问一句这在哪个副本刷出来的。 “控制系法师,开始输出。” 因为刚开始调控的好,所以全队有惊无险的通过了傀儡boss的第一阶段。此时傀儡的血线已经降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下。 几乎是话音刚落,冰系法师便上前一步,堪堪擦着宗弥的手边飞掠而过,口里发出高昂的吟唱,赫然间就是一个四级高阶冰系魔法成型。 空气在霎时间下降到近乎零度,寸寸冰霜从虚空中蔓延而出,瞬间就将傀儡给困住。 与此同时,猎人们布置的陷阱也已经到位,黑暗法师的暗影术和木系法师的藤蔓缠绕随后接上。 宗弥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叫做百里空的冰系法师对他有种莫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可这个百里空刚刚还第一个上来和宗弥握手,他还以为握手是地球人表达友好的方式,没想到原来会是表达挑衅的其中一种? 之前宗弥一直都在划水,手里拿着一个七弦琴,但也没见他拨动两下。 不过毕竟降临加载了全息系统,所以还存在一个叫做队伍伤害总量统计的东西,无论是治疗量或者伤害量都会被系统忠实的记录。 而宗弥就刚好垫底,id背后还是可怜巴巴的零。虽然在打boss中途还没有开口,但明显感到队伍的气氛有些改变。 毕竟他是当初队里所有人都割让了部分利益才请来的大佬,甚至队伍里当时还有超过半数同意让宗弥挑选一件副本最后的任务奖励,如果这么划水,似乎也说不过去。 “全力输出,战士注意拉好仇恨目标。” 于是宗弥权衡了一下利弊,愉快的将七弦琴挂回到自己的装备栏上,反手就抽出了暗夜女神的宝剑,足尖一点,竟然是越过了众人的头顶,朝着战士的面前扑去。 这个傀儡boss的血特别厚,而且还喜欢召唤破布娃娃。 索性之前在召唤的时候被控住了,所以破布娃娃的召唤中途被打断。 但即使没有小破布娃娃,傀儡自身的伤害也十分可观。 宗弥这一跳足够快,他现在身上又装备着六件传说级装备,对于面板的增幅达到令人感到恐怖的60%,再加上这些装备恐怖的基础白板攻击防御力,将宗弥的实力硬生生抬到一个堪称恐怖的阶级。 若是按照降临大陆npc的实力来算,恐怕不会低于一位八十级的战士,毕竟那可是六件传说级装备的加持,距离神器也不过一步之遥。 金发的吟游诗人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剑送出去,从剑尖泛起的火花就将傀儡颈部烧灼得漆黑一片。 与此同时,队伍伤害统计量的第一名百里空又被迅速压了下去,刚刚还在输出榜最底部的宗弥一跃而上,身后跟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伤害量数字。 “这......”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以至于整个战局都停滞了一秒钟,一时不察才被傀儡boss陷入狂暴状态,于是队伍里的曙光牧师又迅速开始手忙脚乱的施加曙光治愈术。 宗弥不过一剑,就将傀儡boss近百分之三十的血量给削走,一剑让傀儡红血。 “愣着干什么,继续加大输出,狂战士转移仇恨的技能赶紧用上。” 徐越满眼的震惊,不过他好在还保留了一点理智,于是立马大吼,唤回了众人的神智。 “我的个乖乖,这是请来了一尊神啊......” 队伍里的首席刺客赶紧抓紧了手里的匕首,脚底一抹,便赶紧配合着狂战士开始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收割起boss剩余的血量来。 每个人的心情都差不多,但是他们在之前就已经确定过宗弥不过五十多级。 五十多级这种实力......要么就是技能逆天,要么就是装备加持给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榜一不是说他是个法系职业吗??? 哪有法系职业不拿法杖,反手抽出宝剑就是给boss一通狂揍的? 事实上,还真有,至少宗弥就完美给他们掩饰了一遍。 他一剑下去,完全没有多么在乎身后此起彼伏的冷气,倒是踩着傀儡的一侧,在空中来了一个优美又标准的后空翻,口中不动声色的念叨两句,反手又是展开一个四级冰系魔法,劈头盖脸的将刚刚才红血的傀儡给打断。 然后这一手,又是让傀儡的血量骤降百分之十。 哦豁,这下谁来拉仇恨都没用了,boss眼睛赤红,手中的傀儡线就跟不要钱一样朝着宗弥冲了过去,看上去恨不得立马致其于死地。 其余人:...... 心情复杂.jpg 原本这个boss原定要打三个小时的,结果被宗弥这么横插一脚,不到十分钟就打完了。 在傀儡轰然倒在魔法阵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恍恍惚惚仿佛身在梦境的错觉感。 他们甚至觉得这个副本宗弥可以来一个单刷。 之前以为宗弥是来划水的,等人家真正露一手的时候,反倒是觉得自己如同一个被划水的拖油瓶,明明都是差不多等级,笑着活下去。 “啊哈哈哈,不、不愧是榜一大佬。” 徐越瞅了眼他表哥的神色。后者脸上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那双深蓝色眼眸里同样也是如出一辙的震惊,顿时心理平衡了不少。 上次宗弥能够带着徐越在平均等级为七十级的圣城里,无视那个大型空间传送阵的存在,在一群七八十级npc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的时候,徐越就对宗弥的真实实力做好了心理准备。 现在曙光圣城和各大主城里都还高高悬挂着他们两个最高等级的悬赏通缉呢。 这碾压性的实力一出现,搁谁身上都不淡定。同样都是五十多级,同样都是地球人,这个差距真的过分了。 队伍里基本都是直属上部机构的存在,此刻要么就是悄悄打开录屏,要么就是已经开始进行记录,就等着副本出去后将宗弥这个id反馈给上面。 人类如今在降临里面辛辛苦苦的开垦,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全息游戏,而是一个承载着人类希望的第二世界,所以每一个顶尖的战力对人类而言都至关重要。 “走吧。” 宗弥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一派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模样。 这也是他并不想那么早就和人类玩家接触的最重要一点。不过既然宗弥已经收集了六件传说级装备,到时候登基了还会开启第一个全服播报,反正横竖都是要暴露的,那就也无所谓了。 傀儡boss死后,地上的魔法阵反倒更加鲜艳夺目了起来。 很快,地面就开始一阵颤动,露出一个下陷的洞口。 由于之前先遣小队也没能进入到副本的第三阶段,所有队员们一下子躲闪不及,纷纷坠落到那个黑暗的无底洞里去。 正在这时,宗弥的脸色却陡然一变。 他双眼的眼眶再一次开始了火烧火燎的发烫。 但未来将至的预示并不是宗弥真正变了脸色的原因。 他真正变脸的原因是因为感受到了这个洞口中央的气息。 “那个沉迷黑魔法的贵族,是不是同样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黑色的坑洞深不见底,所有人的下坠都变得遥遥无期,近一分钟了还没有接触到地面。恐怕这一坠就是坠落到了亡灵之域的深处。 好在队伍里还有一位风系魔法师,再加上弓箭手们拥有操纵风的简单技能,这才算是堪堪维持住下坠的速度。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城堡管家的日记里好像确实有过类似的记载。” 听到宗弥的问话后,徐越思索了一会才回答,答案却让前者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黑魔法的力量根源并不来自于暗夜女神,事实上,他们有一部分来自于另外一位还未成型的存在。 宗弥低下眼眸去,此刻他灰色的眼眸中有一道道晦暗的血色掠过,看上去诡秘无比。 虽然这个气息足够久远,但是对于宗弥来说依然熟悉如同昨日。 那是瘟疫的气息。 在他清楚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眼周的温度也达到了那个界定的阈值,所有黑暗的景色都被颠覆。 【四周燃起了熊熊燃烧的金红色火焰,将这个坑洞内部的模样尽数照亮。 这一次的未来似乎有些不同。 宗弥从下坠的空中不见,转而代之是躺在一片冰冷的液体中。 他皱着眉想要起身,却只能感觉四肢被什么东西牢牢困住。根据触感和重量判断,似乎是一长串紧缚在手腕和脚腕上的禁魔锁链。 不仅仅如此,身下那些冰冷的液体也同样有不详的腥味开始盘绕在宗弥鼻翼。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液体正是再新鲜不过的人血。 而他躺着这处石台和周围火焰点燃的角度都在明晃晃的告诉宗弥,这是一个远古祭坛。 远古的祭祀活动十分残忍,一般都是举办活祭这样的祭祀行动,将祭品供奉给神明。 当然,会接受这种祭祀活动的神也不是什么好神,祂一般都被冠以“邪神”之称。 这还不是最不妙的,最不妙的是宗弥借着深深浅浅的火光,看到了祭坛旁边倒在地上的干尸。 那个人手里攥着刀,手腕的血液已经干涸成黑色,明显是因为血液流尽而死。 ——这象征着这个祭祀已经被启动。 金发的吟游诗人被锁链桎梏在盛满血的祭坛上,正是这次祭祀活动中被选中的祭品。 在宗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灰黑色的力量也开始顺着祭坛绘出的魔纹线出现。 他能够感到有什么冰寒至极的东西贴住自己的眉心,从眉心开始,慢条斯理的下滑,一直下滑,直到更加危险的地域。 死亡的气息充斥着吟游诗人的感官,使他如此清晰的认知到,自己正被紧紧的箍在祭坛中央,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亡灵之域的深处只有一样东西。 造成了诸神黄昏的起源,令人闻风丧胆近似于大魔王的存在。 瘟疫将至。】 ※※※※※※※※※※※※※※※※※※※※ 求营养液鸭!!! —— 推一下鸦鸦的预收文 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2020上半年会开 《晚来天欲雪》 宗辞有很多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正派的例如玄玑剑仙,千机公子,杏林医圣,不论哪个身份逢人见了都得毕恭毕敬称一声尊上 反派的也有,什么阎王伞,罗刹客,鬼殿殿主,拎哪个出来都能完美止小儿夜啼 每个身份都只能使用一段时间,更换到下一个人设还是随机抽取的 但问题是——任务也有规定时间 再加之宗辞手气极烂 所以可能出现以下令人尴尬的情况: 他揣着鬼殿殿主冷峻的铁面具,在所有正道和反派的注视下,弹指间灰飞烟灭,成功拯救了此方位面 宗辞::) chapter 24 【作为降临大陆的自然之一, 传说瘟疫的起源便是在亡灵之域深深的地下。 南洲的地理十分奇怪,南洲其实是架构在克什海之上的一个大陆,并且有一个虚空朝着大陆尽头倾斜而去。 高处的地方被精灵们的自然森林所占领, 矮处的地方则因为远低于海平面, 容易聚集黑暗元素, 所以被划分为亡灵的区域。 亡灵之域的下面是空的,并没有海,恐怕深入大陆的中心, 也有可能是到达了另外一个小位面。 现在宗弥就躺在亡灵之域深处的这个祭坛上,四肢都被锁链锁住,根本没办法动弹。 祭坛的表面上绘满了晦涩复杂的魔纹, 它们在鲜血的浇灌下开始在祭坛之上微微发亮,频率似是追随着呼吸,仿佛拥有了生命。 这是远古众神时期时用以祭祀给邪神的祭坛, 上面放置着祭品。 邪神会不会降临,取决于祭品的美味程度。但很多时候,邪神都会十分挑剔。若是祭品并不合他的心意, 那祭祀者可能还会就此丧命。 只是很明显, 宗弥能够感受到空气中越来越黏稠的魔压, 身下逐渐被祭坛花纹所吸收而下降的鲜血,还有四周点燃了却被突兀熄灭的火炬。 甚至在火光消失掉的那个刹那, 宗弥还看到了空气中开始出现丝丝缕缕的黑雾, 每一丝都带着极其可怖的气息, 昭示着某位可怖存在将近。 可是他也看到了自己最后的目标物。 那顶王冠就放在宗弥的手边, 只是现在他自顾不暇, 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去看。 这个祭祀无疑是成功的。 祭祀已经被启动。 一片令人感到死寂的沉默, 一切的声音都似乎远去。 耳畔只留下魔力压力的加剧, 和空气产生对流后造成的狂风。 宗弥闻到了那股摧枯拉朽的气息。 那是瘟疫。 降临大陆的自然那么多,只有瘟疫没能成为神明。可在万年后,这个结论似乎变得又并不那么准确。 有东西开始顺着他的额头开始下滑。 一只苍白的手,从虚空中的黑雾里探了出来,带着戏弄般的慵懒,轻轻点在宗弥的额心,再顺着后者高挺的鼻梁逐渐下滑。 很显然,邪神十分满意这个祭品,他甚至选择了真身降临。 可是宗弥什么也看不见,无边的黑暗裹挟着黑雾一起,将他的五官全部掩盖。 他就像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任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甚至极富技巧的亵/玩着,将浑身发冷的宗弥钉在祭坛上。 吟游诗人仰躺在无边黑暗笼罩的地下,他的金发在身后披散,白金色的长袍被染成和血液一般的鲜红,又在身前的尽头干涸发黑。 无论是那双已经按捺不住就要完成变成红色的双眼,还是眼角渗出的红意,再加之因为此等变故满是隐忍的神色,紧咬下唇的模样,一切的一切都漂亮到不可思议。 “多少年了......” 从虚空中出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嗤笑,手下的动作却一点没停,以至于宗弥下意识弓起身子,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如同得不到水源的濒死之鱼。 “真好听。” 那个声音低沉喑哑,带着悠长的感叹,每一次指尖施加力道都似乎要将人抛上云端。 “你是我的,从里到外,每一寸地方。从诞生开始,到久远的如今。” “你以为这是未来吗?嗯?” “还想逃到哪里去呢?”】 宗弥眼中的未来纷纷扬扬的破碎,刚刚还像是蒙着一层毛玻璃的视野顿时好转,连带着刚刚被缚在鲜血祭坛中的一切都恍若梦境。 这一切都不及从宗弥内心泛起的无尽恐慌。 那个不知名的神明发现了未来。不仅如此,似乎他还有办法能够让宗弥永远的留在那里。 在宗弥能够观测时间线的未来中,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更别提这个认知,已经足够让宗弥心脏揪紧。 按理来说,在诸神黄昏之后,应当是所有的神明全部陨落了才是。 在如今的降临大陆上,理应不存在任何的神明。更何况还是瘟疫这个一直没能诞生出神明的存在。 更加奇怪的是,对方似乎认识自己。而宗弥对此没有半点印象。 他记得很多东西,包括自己是如何从天空被击落,神魂被撕裂,神格在众神的雷电中贯穿碎裂,就连加冕的王冠和仪仗也无助的散落在大地。 即使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宗弥也依然记得那些神明高高在上又漠然的嘴脸,记得灵魂破碎的痛楚,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如果非要扯关系的话,就是宗弥的诞生之地和瘟疫稍微有些联系,但这也不足以成为他和瘟疫之间的联系。 就他现在这菜鸡到连神格都没有重新凝聚的模样,那是万万不可能去招惹这尊大佛的。 “怎么了?” 这一切在宗弥看来过去了很久,事实上在现实不过是几秒钟罢了。 几秒钟之前他听到徐越的回复后变了脸色,所以徐越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他。 “立即撤离这里。” 宗弥已经能够看到下方地洞里开始明灭燃烧的火焰,透过那些摇曳的火光还能看到祭坛上深深浅浅的阴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心脏。 “嗯?” 小队里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他。 如今正是副本的第三阶段,他们才刚刚从城堡里下来,按照流程难道不应该去另外一个场景打怪,然后完成这个副本吗? 不过好在宗弥之前露了一手,所以他现在在整个小队里的号召力格外不错,其他人都在等一个解释。 可惜宗弥已经来不及解释了。 他们坠入了地洞深处。 “好浓厚的黑暗气息。” 队伍里正好有一位亡灵法师,他手持骨杖,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周围的魔力组成,这才诧异的说道:“这里是传说中亡灵之域最中心的地下吗?” 其实在亡灵法师的很多典籍里,都有模模糊糊的提到过亡灵之域地下的情况。 很多亡灵法师都喜欢把自己的法师塔建立在亡灵之域,特别是往下反向挖掘,建立地底法师塔。原因就是因为亡灵之域越往地下走,反倒亡灵和黑暗气息越浓厚,十分利于他们的修行。 “嗬嗬嗬嗬嗬嗬——” 在所有人都落地的那个刹那,忽然整个地洞四周的火炬都被点燃,正好构成一个逆十字的图案。 阴影中有一个人站立在祭坛的边缘,喉咙里发出如同鼓风机一般嘶哑的声音。 这个场景已经被触动,那除了放弃任务,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但问题是这又是一个残缺的主线任务,而主线任务里最重要的一点是,玩家无法插手这个任务里发生的一切。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等到玩家真正介入到主线剧情的话,插手剧情是可以的。可惜这次是玩家第一次探索到降临的主线,这就导致了他们在现阶段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所有的玩家都被固定在了原地。 “不要慌,我们现在是无法插手主线任务的,先静观其变。” 百里空皱了皱眉说道,他内心有些在意之前宗弥说的话,所以现在语气十分差距。 他一开口,玩家的骚动在一瞬间就被按上了休止符,个个安静的不行。 “等等,这个npc似乎就是那个古堡的主人。” 徐越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了从一开始就站立在阴影旁的npc。 这个npc的打扮十分复古,按照穿着的话是属于几千年前降临大陆流行的那种款式。而且这个npc本身的模样就有些不太正常,他双眼深深的凹陷下去,脸上的皮肤干瘪,手指更是白骨森森,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生命。 徐越能够认出他来还得依靠当时在城堡的中央看到千年前古堡主人的肖像,再加之npc身上的家族族徽,这才如此推测。 在降临大陆,活个千年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里的长寿种族特别多,个个都是千岁起步。就算是人类,如果想要长生的话,也可以往亡灵魔法和黑魔法方面作研究,例如法力高深的亡灵法师都会将自己的灵魂提取出来放到命匣中,把自己制造成巫妖一类的亡灵生物,以此达到长寿的目的。 在之前的任务中就表明了古堡主人十分沉迷于亡灵魔法,如今见到正主也自然不算意料之外。 只是—— 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一个疑问:明明这是一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过是人类渴求永生而已,又怎么会和整个降临的大陆主线扯上关系呢? “赞美吾神啊!” 正在他们思考的时候,那个npc再次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嚎,声音难听至极,像是有人拿着粉笔从黑板上刺拉拉划过:“等待了千年,如今终于等到了那个最完美的祭品!” 宗弥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他正想后退两步,使用言灵,却忘记自己如今的状态。 因为主线剧情的推进,所有玩家都只能做旁观者,别说开口说话了,就是连私聊频道都打不开。 果不其然,那个npc凹陷下去的眼睛如同鹰隼般在玩家中扫来扫去,最后精准的定位在了宗弥的身上。 其实这个情况玩家们都不陌生,很多副本的boss也会有这样点名的情况存在,就是随机抽取下副本的一个玩家当做任务需要,相对来说这个玩家的行动就会受到限制。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受到限制的玩家反而是最安全的,他们不用担心被波及,甚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划水。 下一秒钟就是天旋地转,宗弥感觉自己再一次以平躺的模样被一股剧情的不可抗力转移到了祭坛上。从祭坛四周伸出来的锁链牢牢的将宗弥的四肢给拴住,让他没法动弹丝毫。 在吟游诗人的旁边,npc已经开始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手里挥舞着程亮的尖刀毫不犹豫的刺破了自己的手腕。 结果这个npc嫌手腕动脉的血流得不够快,反手又给自己脖子来了一刀,这下顿时,鲜血如同水柱般喷涌而出,浇洒在了宗弥身下的祭坛上。 魔纹开始发亮,几乎是瞬间,黑雾就开始在地洞中成型。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宗弥观测到的未来进行着, 其他玩家在这个时候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他们对未来浑然不觉,徐越甚至还递给宗弥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害怕。 宗弥:...... 在他终于可以张口的那一刻,他果断的出声。 “空间啊,服从我的指令。” ※※※※※※※※※※※※※※※※※※※※ 求个作者收藏鸭_(:3」∠)_ chapter 25 宗弥的指令十分给力, 更何况他几乎用尽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魔力,一开口便是伴随着狂暴的魔力波动。 空间元素的狂风从地面掀起,和黑雾混杂在一起, 搅合在空气中, 不过是瞬息之间便形成一个漩涡。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几乎是宗弥看到出现在未来的那个黑雾出现的一瞬间,他就念动了言灵,丝毫没有心怀侥幸。 甚至将自己所有的伪装都抛却。 吟游诗人昂着头, 他灰色如同玻璃珠一般澄澈的双眸已经完完全全被血色所覆盖。 在降临大陆,只有拥有神之位格的存在,眼眸才会是红色的。 这是众神荣耀的象征。 神之位格是权力, 也是一位神明与神俱来的东西;而神格则是他们实力和根本,这两个东西从通常情况来说,缺一不可。 宗弥属于那种, 拥有神之位格,但是却没有神格的人。 但是因为拥有权力,所以他可以直接用语言下命令。然而真正的神明只需要心念一动, 他还是差了些火候的。 宗弥根本来不及去看人类玩家的反应。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 这个副本根本就不用打也能完成主线任务。 他已然完全明悟。 瘟疫沉眠在亡灵之域的地下, 按照整个大陆的主线剧情推进,一定是有什么变故造成了瘟疫的苏醒。 说是苏醒并不准确, 因为在更早之前, 瘟疫就已经存在, 并且朝着大陆蔓延。斯卡曼帝国爆发的瘟疫不过一个导/火/索。 换而言之, 整个大陆的主线任务和第三次资料片更新的关键, 都是在于瘟疫之上。 看如今主线剧情的发展, 瘟疫必须被唤醒。 有一说一, 瘟疫就算真的成神了,那也和宗弥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对方把他当做唤醒的祭品,那就很有关系了。 所以他果断打算开溜,就算暴露身份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看情况瘟疫已经认出他来了。 由于空间元素和瘟疫气息的剧烈碰撞,两端魔力造成了厚重的压力,稍不留意就在宗弥指尖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不过宗弥急着脱身,恢复了行动能力后他迅速在祭坛上撑起上半身,没有丝毫犹豫就朝着漩涡中跳了进去,所以也没有在意自己手上被划破的双手。 可是好巧不巧的,伤口中的血液滴滴答答从开空中落下,准确无误的滴落到鲜血祭坛的表面。 仅仅是一滴,悄无声息的融进了血液里。 虚空内沉眠的神明睁开了眼。 在宗弥最后回望的时候,他撞上一双满是戏谑的血色眼眸,坠入了空间通道之内。 【宗弥已经退出队伍】 【队长权限已移交至百里空】 ...... 果然,从瘟疫之中诞生了神明。 宗弥没有停顿,他对于周遭之人的惊呼充耳不闻,反手就给自己施加了一个疾风术,飞也似的冲到了卡迪那城的传送阵处。 “到中洲伽紫。” 他一把将金币拍在桌面上,拿起传送币就朝着传送阵冲过去。 “这小伙子真着急啊。” 售票员吓得将自己歪掉的骷髅头颅重新扶正,等到再转头回去看的时候,金发的吟游诗人已经消失在了传送阵上。 如果要说宗弥最痛恨的存在,那自然就是降临大陆的神明了。 正是那群神明将宗弥驱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诸神黄昏也降临了,竟然还有神明能够诞生。 ——既然已经被迫暴露身份,那就必须赶在瘟疫完全诞生之前去到天空之都! 宗弥现在满心满眼都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现在已经完成了六个传说级任务,距离完全完成任务也不过差了临门一脚。 但不管怎么说,六件传说级装备应该足够他拿回部分神国的权柄,只有天空之都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再次被找到,面对一个全盛状态且拥有神格的神明,宗弥没有半点胜算可言。 吟游诗人在地上奔跑跳跃着,到达伽紫之后直接就从背包里掏出魔药来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他现在也顾不上顾及这些魔药是不是由那位黑森林的巫师给予,反正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我说,空间为我所掌控。” 等到恢复了魔力之后,宗弥再一次下令道。 【?级真言术/判定成功】 只是这一次空间迁越所需要的魔力很明显比起之前要多得多。 所以他一边给自己灌药,一边毫无保留的将魔力推出去。 “赞美魔法之神,你怎么在传送阵这里使用空间魔法,传送阵附近存在排斥性,如果使用空间魔法不可能奏效——” 有一位刚好传送到伽紫的法师npc回头看到了宗弥的举动,于是上前来好心劝阻。 结果后者不过口中念动了几句并不明晰的话语,便登时消失在了原地,把法师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难道是传送阵提前开启了?” 空间魔法是相当高深的魔法,就算是短距离传送也是至少五级往上走。法师回忆了一下方才那个年轻的面孔,敲了敲脑袋,笃定自己是眼花了后,匆匆离开。 天空之都是早已经失落的神国。自从诸神陨落后,它便消隐在了空中,再无痕迹。 如果想要开启神国,要么就是走最常规的流程,有神明降临便可以重新开启。或者就是像宗弥这样,有神之位格但是却没有神格的存在,集齐了诞生时的仪仗,便也可以开启天空之都,进行浩大的加冕。 但这次,宗弥没心情管这么多了。 他脚下踩着虚空,从一层一层压缩的空间之中朝上跃去,动作敏捷的如同一只猎豹。 高处的寒风凛冽,吹的他猩红色的长袍在空中不住地翻滚。 宗弥甚至不敢回头,他能够感受到瘟疫扩散的气息,也能够感受到神明重新降临这片大陆的决意。 说实话,瘟疫并不是一个好东西,它会带来永恒的死亡。可是大陆主线任务居然是让玩家释放出瘟疫,不仅如此还诞生出了司掌瘟疫的神祇,这就代表着这条世界线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这么走下去,降临大陆只会有一个结局。 ——那就是灭亡。 主线任务导致大陆灭亡??! 宗弥越想越心惊。 在宗弥就要耗尽自己所有魔力的时候,他终于登临天空。 神国的虚影隐匿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它的周围全是冷色的禁制,若是没有得到资格就妄想进入神的国度,禁制就将会毫不留情的将人绞死。 宗弥身上的装备为他开启了一条道路。 在众神陨落后多年,神国的模样还是那样,没有任何变化。 就连那些信徒们为神明打造的宫殿和精美的雕塑喷泉都还矗立在神国基座上,闪烁着耀眼的色泽。花园里的玫瑰花娇艳欲滴,花瓣底端悬挂着晶莹的露珠,看上去摇摇欲坠。 这座空荡荡的神国极尽华丽,只是这么多年沉寂在这里,为没有受到阻碍的来访者欢欣雀跃。 宗弥没有任何阻碍地顺着中心的红毯,来到了那个王座面前。 神明的王座自然是极尽奢华。它通体呈现冷金色,两边摆放着象征神权的太阳印记。 神国每一座神殿里都有王座,只不过神国最中心的这个王座,空缺了很多年,一直没有神明能够登临。 唯一一个有资格的存在早就在万年前被妒忌的诸神联手驱逐。 金发的吟游诗人勾起一抹嘲讽的讥笑。 因为缺失了最后一件王冠,他依然无法上前。 眼眶再一次开始发热。 瞳孔深处的热度火烧火燎,仿佛要将宗弥的眼睛完全烧起来。 自从暴露身份后,他的灰眸就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宗弥站在王座之前,朝着大陆俯瞰而去。 【他看到了黑雾遍布大陆,大地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动物和人类的骨骸。 他看到了瘟疫肆虐,土地发黑寸草不生,森林染上颓废的荒芜色彩,河流暗淡,太阳暗淡无光。 作为降临诞生的自然之一,瘟疫在生物之上表现出可怖的掠夺性,用黑死病统治大陆。 但它可不仅仅只能表现对生物的掠夺,瘟疫甚至可以改变气候河川,让所有一切都变成亡灵之域那般模样。 可是在宗弥看到的未来里,放眼望去,除了高高悬浮在空中的天空之都,其他的地方全部已经沦陷。 有苟延残喘的人类逃到神国之下的区域,跪在地上恳求神明开恩,但是又迅速被随后而来的黑雾扼住脊髓喉咙,痛苦的跪倒在地上,黑斑蔓延全身。 司掌瘟疫的神明则从黑雾中现身。 他身披黑袍,黑发下隐匿着一双冷冽至极的红眸,脸庞深邃俊美,神情带着漫不经心的残酷,对于大地的哀嚎视而不见,反倒是抬了抬眸,和神国之上的宗弥直直对视。 在这个未来中,宗弥身上完完整整穿戴着仪仗,被神国所接纳,端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冷眼漠视一切。 他看到瘟疫的神明愣了一刹那,而后眼眸中深沉的红色似乎消退了些许,随即爆发的则是近似于不敢置信的狂喜。 不过宗弥可没有闲心看瘟疫之神的举动了。他直直的将手伸到头顶,将头上的王冠取下,迅速主动切断了同未来的联系。】 世界一片漆黑。 宗弥既然能够穿越未来,自然也可以干更多事情。 只要他付出足够的代价,甚至还可以从平行世界线里拿走一些东西。 例如—— 一顶王冠静静地躺在吟游诗人的掌心。 【任务物品:爱神的王冠,已放入背包】 ※※※※※※※※※※※※※※※※※※※※ 宗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chapter 26 宗弥的眼前一片漆黑。 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只能感到彻骨的黑暗。 从未来的世界线上拿走东西的代价十分高昂,因为那不仅可能会产生时间线和世界线的动荡,还有可能会颠覆当前的世界线。宗弥本来也只是想先将王冠借回来, 等到登基之后,拿到了当前世界线的王冠后再还回去。 毕竟若是他在未来已经成功登基,那这个王冠对于未来的他而言, 作用就会变得十分有限。暂且一借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所以宗弥十分没有心理负担的借用了。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失明的视野,保守估计都得需要好几个月才能恢复过来。而且可能代价还不止这些。 不过——谁又会在意呢? 宗弥将精神力放出,覆盖在周围的地面上, 最后再深吸一口气,终于踏上了最后一节阶梯。 王座之前的最后一节阶梯原本是拒绝他靠近的,但是在宗弥得到最后一件任务物品之后, 终于对它原本的主人敞开了通道。 虽然视野之内一片漆黑, 宗弥依然能够感到整个神国在对他逐渐开放。 【七件传说级物品已集齐】 冰冷的系统声音响起, 宗弥脚下的土地开始颤动。 沉寂了万年的神国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它就已经在这里守望着,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环绕在天空之都周围的禁制开始流转,冷冽的颜色逐渐变幻着,从末尾开始染上金红的色彩。 位于整个天空之都最中心的巨大喷泉重新涌入了久违的清水, 从中心的顶端喷涌而出。那座被摧毁的雕像也逐渐在这股力量之下复原, 拼凑成独属于爱神的心形徽记。 原本隐匿在天空的神国接触限制, 恢弘的城市基座悬浮在中洲之上。从降临大陆任何一个地方抬首望过来, 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座国度。 它正在轰鸣着, 无尽的金光从边缘扩散开, 将大陆的天空染上了辉煌的颜色。 “赞美曙光女神!神迹显现了!!” 同为中州的圣城里, 所有正在召集会议的信徒们更是迅速起身, 一个个跪倒在地, 双手在胸口画着十字架。口中叨念着曙光女神的颂歌。 就连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主教团们都一个个老泪纵横,用权杖拐着自己,跪在地上。 “时隔近万年,神国终于在您的曙光下回归!” 虽说平日里曙光教廷内部争权夺势一点不差,可所有人确实都是曙光女神虔诚的信徒,毕竟神术在某种程度上是和信仰挂钩的。 新任的教皇也停顿了片刻,他手上拿着教皇的权杖,但是却没有那枚标志性的半太阳权戒。 西瑞尔深深的看了那座神国一眼,同样撩起长袍下摆,缓缓跪下。 “赞美曙光。” 不知为何,他内心总有一种焦灼的预感。 按理来说,若是曙光女神复苏,那圣城所有女神像都应该会有所反应。 可是现在...... 西瑞尔的余光扫过毫无动静的神像,将思虑深深埋入了心底。 不仅仅是曙光圣城,全大陆范围里,只需要抬头,都能够看到中州天空之上的异动。 虽然神明陨落了近万年,但是他们遗留下来了无数的神迹和典籍,曾经统治和荣光遍布这里,再加上大陆遍布长寿种族,所以天空之都的禁制一解除,便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众神统治的时期时,所有的种族和人都是他们的造物。 大陆上的一切都是众神创造出来的,生物也虔诚信仰着神明。等到神明归来的时候,他们依旧会是神明的奴仆。 降临大陆的神拥有许许多多的权能,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能够登上中心的神座,他可以享受无条件命令或者做到任何事情。 吟游诗人站立在王座面前,金发被风扬起,在空中闪烁着如同金子般细密的光泽。 他身披厚重的猩红色王袍,下摆拖曳在地下,纤尘不染。左手托举着国王的王权宝球,右手攥着红宝石权杖,手上戴着半太阳权戒,腰间挂着精美纤长的宝剑,浑身闪烁着金光的竖琴则漂浮在他身侧。 虽然他的眼睛陷入了暂时性的失明,内里浓郁的血红色却未见半点要消退的痕迹。 宗弥将王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世界为他俯首。 【天空之都重新开启,新任神王宗弥已加冕】 这一回,系统播报的声音就不仅仅局限于玩家,就连npc也听到了这个无机质的机械音。 有一些有着传承记忆的npc对这个声音也并不陌生。 在玩家中,它被称之为系统;在npc里,它被称之为众神的鹰犬,是为了传达神明意志、命令和消息的存在。 听到这个声音后,站立在黑森林边缘的巫师蓦然抬首;隐匿在阴阳中的暗影主宰者攥紧手心的匕首,任由刀锋深深嵌入指腹;静默在深海的塞壬也颤了颤鱼尾,悄无声息的坠落到深渊之海的深处;守候在生命之树前的精灵王瞳孔微缩;正带领着军队准备前往帝国边缘处理瘟疫扩散事件的国王拉紧缰绳;而刚刚跪倒在地的曙光教皇也不敢置信的重新站立起来。 不仅仅是这些和宗弥曾经有过交集npc,几乎所有的游戏玩家也开始了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宗弥离开之后,那个大陆主线任务的副本就宣告关闭,内里所有的玩家全部都在副本关闭的刹那间被转移了出来。 之前宗弥的离开就让他们感到十分茫然,正想开口去问的时候,队伍里所有人又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史诗级任务:失踪的伯爵,已完成】 【该任务为大陆主线任务,任务奖励呀已经发放至邮箱,请在过期时间之前领取】 这下玩家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本来来打副本就是为了主线任务,但他们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显示完成了呢? 更离谱的是,他们还听见了系统的播报。 【大陆主线任务已经完成,请所有玩家注意,十分钟之后将开始第三次资料片更新,更新时间不定,届时所有在线玩家将被强制下线】 第三次资料片的更新果然同这个主线任务有关! “他开启了中州天空之都的枢纽。” 正在众人一片沉默中,百里空忽然淡淡的开口。 冰系法师走过很多地方,他的导师是曾经伽蓝最出名的那位“绝对零度”。正因为如此,百里空才有幸品读了他老师珍藏的典籍。 既然对于npc来说,众神的统治还依然残留,那他们的典籍中也明晃晃的证实了这一点。 在诸神陨落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大陆的魔法和斗气曾经短暂的进入了一段黄金岁月。那个时候的人们普遍认为神明才是束缚了他们发展的需要。 可是等这段时间一过,所有的发展竟然重新停滞不前。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如今。 等到现在,主流的学术大家都普遍认为,是因为如今神明陨落后,大陆信仰缺失才造成这样的情况。所以自这个学说提出后,信仰神明又进入了文艺复兴阶段。即使神明不在,信徒却没有减少的痕迹。 正是因为如此,百里空才得以了解关于神国的秘辛。 “开启了神国?我靠,那得成神了吧?” 徐越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当初进入降临的时候,新手村不都说神全部陨落了,而且我们玩家和这个世界还有隔阂,怎么可能会让玩家成神?” 降临虽然接受了玩家进入这个精神世界,但玩家再怎么说也是外来物种,这个世界意志依然有隐约的排斥,这才需要四次资料片更新才能够完全融合。 在大陆播报出来的那个刹那,论坛又被刷爆了。 但不管人类玩家如何猜测,十分钟后,所有玩家都被强制下线,从营养仓中苏醒,返回了地球。 另一头,宗弥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系统在他耳边发布了独属于他的两条噩耗。 【神国已开启,神国主城资源已耗尽,如今维持最低能量运行状态】 【您的神格已破碎,加冕无法继续进行】 “我要如何才能够重聚神格?” 宗弥对系统的播报毫不意外,他的神格本来就在万年之前破碎,如今登临王座开启神国是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是想借助天空之都中心的那座信仰喷泉,从全大陆聚集信仰,以此达成他重塑神格的最终目的。 【您的神格为爱神,经检测,降临大陆上并不存在这一情感】 系统的声音冰冷至极,却宛如一道惊天霹雳。 宗弥不敢置信。 他之前辛辛苦苦搜集物品,不就是为了能够重塑神格。 但是该死的,天杀的,他千算万算,居然忘记了降临大陆早就已经没有了“爱”这个观念。 万年前,在宗弥刚刚以“爱神”的姿态觉醒之时,就已经具有了登上神国王座的资格。 “绝对的理性才是至高的真理,爱只会让人自取灭亡。” 他们这么说着,满怀着妒忌,联合起来将新生的爱神驱逐。 不仅仅如此,众神还降下律法,将“爱”这个词语列为整个大陆的禁忌。只要有人胆敢提到它,便会承受诸神从天而降的怒火,千刀万剐之刑。 如此已久之下,人们渐渐忘记了什么才是爱。就算是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开启了诸神黄昏的序幕,诸神纷纷感染瘟疫死去陨落,人们也没有想起来。 他们早就忘了爱是什么。 ※※※※※※※※※※※※※※※※※※※※ 鸦的wb:@妄鸦alter 感兴趣可以关注一下,有惊喜 (虽然我的目的是骗粉也请给我面子不要揭穿我嗷(狗头) chapter 27 “那我该如何才能重塑神格?” 宗弥现在很冷静, 冷静的想要就地来一个爆炸。 他已经能够感到自己双眼又开始隐隐约约的发起烫来。 如果未来的世界线被扰乱,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其实宗弥一开始说自己这双眼睛是异能倒也不对。 降临大陆有很多个神,但是只有一个神能够拥有登临王座的资格。 每个神明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个能力,像是曙光女神能够大幅度的从信徒那里获得信仰力量, 暗夜女神在黑夜之中能够获得实力增幅。 宗弥的天赋能力就是可以窥探未来。只不过他刚诞生就被诸神给算计了, 导致这个能力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 作为天生的王, 这个能力若是发展成熟, 甚至可以拨乱命运线, 这些是众神为什么如此忌惮他,甚至不惜违背戒律也要将宗弥给杀死的缘故。 降临大陆上的神明不能相互厮杀,这是戒律。杀神需要承担代价。 但是若是六个神联合在一起,这个代价也就变得微乎其微起来。 如今宗弥的眼睛发烫, 这就代表着未来的世界线已经开始紊乱。 这顶王冠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他必须尽快将它还回去。 【寻找七位神明, 从他们的身上取回遗留的东西】 系统沉默了一瞬,给出了这个答案。 遗留的东西? 宗弥皱了皱眉,他开始试图从久远的回忆中寻找。 新生的神明从天空被击落, 六道充满毁灭性的神力扭曲在一起, 一箭刺穿了他的胸膛。 金色的神格被穿透,继而化作万千碎片。 “绝对的理性才是真理, 爱只会让人自取灭亡。” 身披万千光辉的曙光女神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慈悲又残忍的看着从天空坠落的爱神。 原本按照神王加冕的规矩,神明们应该将自己的宝物全部上交。但他们不仅没有, 甚至还拿走了同爱神一起诞生的王冠。 让他盛大的加冕礼演变成死亡的序幕。 痛。 撕裂神格的痛楚比一箭穿心更甚, 那种痛苦仿佛是拿着刀一刀一刀将血肉挑起剜下。 我诅咒你们。 我诅咒你们。 我诅咒...... 满身是血的神明用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天空尽头, 他血色的眼眸开始消退, 变成毫无生机的灰。 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金色的神格碎片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最后的愿望,于是纷纷扬扬飞向半空中去。 【虽然神明陨落,但是他们的眷属身上依旧残留着来自于您的诅咒】 神明的鹰犬为宗弥尽职尽责的回答【只需要收集七份“爱”,大概就足够重塑您的新神格,陛下】 宗弥陷入了沉默中。 过了好半晌,他才张了张口: “可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爱。” 【......】 空气顿时陷入一片十分难堪的沉默中。 没错,虽然十分滑稽,但是身为爱神的宗弥的确不知道爱是什么。 他从未品尝过那种情感的滋味。 【重塑神格的难度不会很大,因为您的诅咒很有效】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本来的声音是毫无感情的,宗弥居然也感受到了那种无机质的无奈【检测不到爱的存在,很有可能是如今大陆上的人爱而不自知,并不是说这种情感被扼杀】 爱神的诅咒当然就是爱了。宗弥想了想他之前的六位任务npc,内心忽然也有了点底气。 不过说到这个,其实宗弥是有七位任务npc的,只是其中一位—— “在我走后,诸神黄昏是谁开启的?” 宗弥有一个疑问一直没有想清楚,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是要回来复仇的。 结果没想到万年后等他回来,降临大陆上的神都死光了。 虽然说这个结果大快人心,但是没有手刃仇人,宗弥内心还是十分不爽。而且就诸神黄昏而言,这四个字本身就带着诡异。诸神在降临大陆上的权柄宗弥再了解不过,想要让他们全部陨落,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瘟疫】 【从瘟疫中诞生的神明开启了诸神黄昏,他的能力似乎是弑神】 系统如今是完完全全服从于宗弥,所以回答的也毕恭毕敬,毫无保留。 宗弥一惊。 能力就是弑神......这代表着瘟疫也有杀死他的能力。 他越想越心惊,同时庆幸着自己在任务中途溜的足够快,没有被真正绑到祭坛上献祭。 神明都能够被杀死,那就更遑论还没有重塑神格的宗弥了。 “唉。” 不过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宗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今没法重塑神格,那就代表着宗弥还不能够真正恢复自己的实力。再加上还有一个瘟疫之神虎视眈眈,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宗弥还是拿回了神王的权位吧。 神王的权位可以无条件命令所有神的造物。 他是爱神,所以大陆的生物也是他的造物,理当服从宗弥的命令。不过没有神格,他无法让瘟疫听从他的命令。 “瘟疫想要毁灭世界,你知不知道?” 宗弥现在也有一点迷茫,干脆坐到王座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系统聊着天。 爱神的权杖随意往虚空一点,便是将整个神国重新封闭了起来。金色的禁制缠绕其上,虽然整个大陆的npc和玩家都能看到神国,这个国度却严格遵守着神王的指令,拒绝其余生物的入内。 【回陛下,不知】 “你说他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宗弥不懂。 就像他不懂为什么瘟疫要掀起诸神黄昏一样。 按照时间线推移,瘟疫甚至比宗弥这个爱神还要更晚诞生。难不成在他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有王座资质的神,所以其余诸神又出手了? 【事实上,当初诸神的陨落已经拉开了毁灭的序幕】 系统的声音十分冷漠,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它也丝毫不介意自己是否灭亡。 【诸神也无法完全消灭瘟疫,他们只是将它转移到了降临大陆的地下】 未尽之意就是如今瘟疫若是苏醒,那些当初没有解决的历史性遗留问题又会重新跑出来。 宗弥陷入了沉默。 他想起自己在不久之前看到的未来。 一片尸横遍野,大地上满是灰黑色的烟雾,放眼望去整个大陆已经没有多少活物。 他得在瘟疫之神毁灭世界之前把神格集齐,因为宗弥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具不具备被瘟疫感染的可能。 就是有一点事十分奇怪,宗弥确确实实不记得瘟疫的存在。 可是对方明显一副认识他的样子。 宗弥沉思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从这一团乱糟糟的事情中清理出头绪来,倒是双眼越发火烧火燎的滚烫。 于是他略微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将王冠重新拿下来,再次强行催动了那个可以短暂穿越未来的能力。 因为拿回了神王权位的缘故,宗弥对于自己能力的掌控倒是越发得心应手。 如果现在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资料面板,就会发现上面的等级已经变成了三个???。而且具体的属性能力也直接拔高了好几倍。 这还是宗弥没有重塑神格的情况下。 宗弥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却可以把自己的精神力给拓张出去,形成一个类似于探查领域的情况,也能够基本代替视物,倒也不碍事。 他在空中开了一条通往未来的通道,然后随手就将王冠扔回到那个世界线去。 下一秒,宗弥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攥住。 !!! 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那条裂开的空间缝隙,从代表未来的平行世界线中,探到这个世界线来。 宗弥的脸上露出一个错愕的神情,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按理来说,掌控未来这种技能是由他一个人独有的。就算他撕裂空间,但是这个空间缝隙也只能由宗弥一个人使用。 不过也不排除这是未来的他攥住了现在的他的手,但宗弥还不至于认错自己的手。 这只手的指腹上还带着深深浅浅的茧,死死攥着他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它们在皮肤上划过的力道。 “放手。” 宗弥的声音十分冷淡。 他已经猜到了这个人是谁。 除了瘟疫还能有谁。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手触及到宗弥身上的时候,他总会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甚至就像宗弥还未诞生之时,依然深深埋在斯里卡山脉之中,所感受到的灵魂颤动。 在爱神还未诞生的时候,他和所有神明一样,存在于大陆的某个地方。 他诞生的那一天,整个苍穹的阳光都朝着他而来。雪山上冰冷的雪全部为他而融化,甚至在平原汇聚成一汪滚烫的温泉,最后勾勒成爱心的模样。 爱神赤脚踩着冰雪走出,每一步都似乎带着雪山深处最洁净的光亮。 他的金发披散在肩头,就像是世间最耀眼的神采,发间别着娇艳欲滴的金色玫瑰。而他身上裹着的黑袍,即使色彩深沉如黑夜,也抵挡不住散发出来的神采。 当时的大地上人类还极少,飞禽鸟兽倒是数不胜数。小鸟飞过来衔起爱神的袍角,百兽之王跪伏在地上,低下自己的头颅。 世界为他俯首。 只是宗弥自己却想不起来,他诞生之时那一袭黑袍到底是谁为他穿上的。 就像这只手,带给他的熟悉感。 宗弥越发觉得奇怪,他在手心施加力道,一把将这只手甩开,这才顿了顿,重新探到那个象征着未来的空间裂缝里去。 他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未来的自己,但是那一头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差点错愕的震在原地。 未来的那一端世界里,已然没有任何他存在过的讯息。 ※※※※※※※※※※※※※※※※※※※※ 推个文,直接搜作者名or文名即可 《病美人敛财系统》by惭时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魏病衣高考填串了诗句,一觉醒来穿成到平行时空,变成了联邦第一财阀家的貌美小公子。 小公子什么都好,长得一副天山雪莲神圣不可侵犯的神仙脸,家财万贯,身高腿长,身边美女帅哥如云,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可惜人生赢家是个病美人,还是个走五步咳两口血的深度肺痨。 叮咚!您已绑定敛财系统,请速速敛财治病! 没有钱会死,没有钱会变丑。怎么办?魏病衣捡起了自己的个人技——表演。 看着眼前这个古电影行业凋敝的平行时空,魏病衣邪魅一笑: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知道吗?布莱希特体系知道吗?啥?不知道?土著们颤抖吧哈哈哈…… 不久后,一枚演谁像谁的演绎新星冉冉升起。粉丝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惊!高岭之花天人仙尊、红衣似血的癫狂魔尊、禁欲冷酷少校大人竟为一人所饰!】 【八十亿人口都在催婚的帝国太子送出了自己的定情信物!你还不知道吗?】 【首辅大人出一亿星币买下了空中花园,只为博美人一笑!】 【少将军出征,临走前兵令赠其所爱,内情何人知?】 不久后,定情信物、空中花园、兵令全部出现在帝国拍卖场,拍卖人均为……魏病衣。 帝国三大黄金单身汉所爱为一人,万民谴责魏病衣脚踏三只船的行为,纷纷痛斥,为了钱居然如此糟践自己。 得病就得病,大不了万人血书给魏病衣筹钱治病! 慈善机构搞起来,天使行动走起来,等钱齐了,魏病衣的家世也曝光了……曝光了……曝光了…… 民众:你他喵的这么有钱,耍我们很好玩吗摔!(╯‵□′)╯︵┴─┴ chapter 28 空间裂缝的另一端, 并没有宗弥存在过的讯息。 这无疑是一个惊天霹雳。 这样的状况基本不会出现,如果出现了,那就代表着事情是真的大条了。 例如...... 只有一个可能。 要么就是那个世界线的宗弥死了, 要么就是那个世界线里的宗弥根本就没回到降临大陆。 哪个可能都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首先,宗弥不可能没有回到降临大陆。 他在宇宙里游荡了那么多年,这才好不容易在地球苏醒,虽然苏醒的躯体不甚完美,但是好歹也算是能够找到回到降临的途径。 但是——死, 又怎么可能? 除非他被瘟疫杀死,因为如今降临只剩下瘟疫一个神明, 而他又身负弑神的权能。 宗弥慌乱间迅速将空间裂缝给合拢。 他的双眼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自然也就错过了裂缝中那双血色眼眸中的疯狂。 “呼——” 神国再一次恢复了死寂。 宗弥的双眼却依旧在发烫。 从眼球的深处,一直蔓延到眼廓, 最后延展到周围眼部的皮肤。 他的能力失控了。 也许这就是扰乱世界线的代价。 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宗弥内心的焦灼。 没有人会喜欢死亡,就算是神也一样, 特别是宗弥这种刚诞生就被驱逐出了这个世界, 在外面的宇宙和精神宇宙的夹缝中不知道游荡了多少年,历尽千辛万苦才爬回来的悲惨神明。 人可以背,但是这么背就实在是很过分了。 “传我命令, 十天之后, 召集全大陆势力的领导者到神国来。” 宗弥的权杖朝着虚空中一点, 便有无数金色的光点争先恐后的从权杖尖端冒出, 将新任神王的指令朝着大地之上传递。 现在重塑神格的事情宗弥还没有太多的头绪, 但是他必须先将大陆上所有人召集起来, 共同对抗瘟疫的来袭。 按照宗弥之前推测的时间线来看, 现在瘟疫之神还没有彻底复苏。十天之后, 人类玩家第三次资料片的更新就要完成。而玩家因为是外来者,他们不被降临大陆法则所承认的同时,自然也不会被这里的瘟疫所感染。 宗弥需要他们的力量。 当然,本世界原住民的力量他也需要。 虽然宗弥至今不清楚瘟疫之神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但是对方一日不苏醒,这些瘟疫就会按照世界线里面演示的那样肆虐蔓延。 既然这些生物是神明的造物,宗弥也有这个责任,尽最大的努力,去扭转未来。 【是,陛下】 神明的鹰犬尽职尽责的回答道,紧接着,从神国传递的命令在瞬息之间内就传遍了整个大陆。 神明真的重新降临了。 虽然不知道如今开启神国的是哪一位陛下,所有的造物依旧战战兢兢。 他们已经缺席神明统治多年,倒也不能说已经缺少了最基本的敬畏心,但的确已经习惯了不被神明桎梏的日子。 就像现在,虽然曙光女神的信徒依然遍布大陆,可更多人不过是选择性信仰神明。 神明的造物极多,从人类到精灵,从龙族到海妖,从矮人到妖精。所有的一切,除了法则创造了大陆,其余皆是他们的手笔。 宗弥没有去看这些事情,他跌跌撞撞的从王座之上走下来,一只手撑着自己的眼眶,走入了神国的传送阵。 这一双眼睛的能力如今已经完全暴走,宗弥根本控制不住它。 不仅仅是灼热,甚至还有无可逃避的痛楚,顺着眼眶周围迅速涌漫而上,像是有人拿着尖尖的玻璃碎片刺入了他的双眼,疼的几欲让人站不稳。 这还就算了,最可怕的是,宗弥眼前开始闪过无数个平行世界支离破碎的画面。 他看到了很多东西,看到了万物的死亡,看到了乌云遮天蔽日,看到了大地寸草不生。 唯独看不到自己。 宗弥现在完全靠着自己的毅力在支撑,他虽然走到了传送阵面前,下一刻脑袋却豁然清明,自己并不需要那个东西。 “我说,我已经到达了亡灵之域。” 下一秒,恢弘的神国建筑就被灰黑色的土地所替代,远处只能看到乌压压的云和用白骨构建而成的城堡。 再近一些,抬眸看去,森林乌压压的处矗立在地平线上,生生划分出一条无人胆敢涉足的禁地。 他要去找一个人。 虽然宗弥不久前看到那个人就想跑,但是如今毕竟鸟枪换炮,时日不同了。 宗弥每踏出一步,他周身的景色就会飞速向后退去。旅途的行人只能看到有金红色的影子一闪而没,而后再也不见。 巫师最擅长诅咒,其中偏门别类杂七杂八的研究里还对这种魔力暴走后的事情有所涉猎。 宗弥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隐约的预感,洛西可能会知道怎么办。 他以前曾经看洛西在黑森林的小屋里对动物做过类似的实验,那个时候黑巫师甚至就可以触及到对空间的研究。 时间给黑巫师带来了近乎永恒,也把他的知识储备扩得比克什海还要深。 就是——对方可能不会真情实感的帮助他,毕竟宗弥当初说话不算数,拍拍屁股就跑,黑巫师看上去不谙世事,实际上内心却是个无比记仇的。 不过没有关系。 金发的爱神直直踏入了黑森林的深处,触动了主人留在这里的禁制。 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这么直直站在黑森林最大的这棵树下,姿态放肆,丝毫不害怕被发现。 黑巫师的速度很快,不过是瞬息之间,黑色的巫术粉末就在空气中成型。 洛西在这里留下了禁制,只要有人胆敢来犯,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只不过这个访客显然让洛西足够惊讶。 神明站立在黑森林最庞大的树前,风从面前吹来,将他肩头的金发吹得滚落,簌簌滑到肩上,从猩红色的王袍上面滚落。 他微微抬起头,浑身笼罩着浅金色的神光,将他的侧脸映照得锋利而俊美,漂亮到不可思议。 只是神情并不复洛西记忆中的平和,而是微微有些痛苦的撑住头,眉心高高蹙起。 “你——” 黑巫师拢在黑袍下的手枯瘦苍白,上面有隐隐约约的黑线缠绕。 但是他的意识已经早一步,上前将吟游诗人扶住。 洛西的神情有些晦涩,冷灰色眼瞳里却止不住的泄露出担忧来。 宗弥现在的意识已经陷入一片混沌,他的指尖微微抬起,双眼紧闭,偶尔有汗水从他的额头之上渗透,模样看上去狼狈的很。 尽管如此,他还是轻轻抬了抬指尖。 有一点金色的锋芒自宗弥指尖出现,不着痕迹的深深没入黑巫师脊背里去。 宗弥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他只不过拿回了神王的权位,可是只要神格一天没有重塑,他的实力就回不到神明应有的状态,只能用权位下命令。 换而言之,让他打架,他是必然打不过黑巫师的,所以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 宗弥不信任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他抬手便是动用神王的权能为黑巫师下了神明对造物的禁制。 造物不能用任何手段伤害神明,当然,他们也理应无权知道这一切。 黑巫师的眼眸暗了下来,深沉的像是黑色的幽潭。 在全大陆系统播报宗弥成为新任神王的时候,洛西便知晓了一切。 其实黑巫师在宗弥走后,私底下收集了他的金发,想要随时随地掌握这个人的一切。 巫师的法术十分奇妙,他们可以通过各种媒介来施法,包括名字。 但奇怪的是,不管如何,黑巫师都无法真正对“宗弥”这个存在下咒,即使是最简单的,能够掌握他位置的巫术也无法施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这个人朦朦胧胧的隔开,不让人触碰到分毫。 这一切在洛西看来便也带着十足的惊讶。 他已经活了太长时间,情感波动近乎为零,所以任何程度的情绪波动或者渴求都会让他觉得新奇又不可思议。 包括如今这种,知道自己不被信任后,心脏也有些收紧的痛楚。 黑巫师看向仰躺在怀里的神明,他的金发逶迤在巫师的手臂,神情虽是痛苦,却放下了戒备。 这还是洛西第一次看到宗弥完全放松的模样,恬静无比。 洛西的指腹轻轻从这人形状优美的唇间划过。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神的眼眶,顺着眼廓周围游弋,冷的像是斯里卡山脉最深处的坚冰。 “不是要逃离我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黑巫师喃喃自语,最终还是紧了紧手臂,将人抱到了黑森林里那座小屋中,转头吩咐守候在森林中央的巫妖。 “去准备药材。” 他当然知道宗弥为什么会回来,甚至还知道对方的意思。 那双眼睛的情况并不好,洛西的等级也有九十八级,如果单看实力,也是诸神之下的最强者,接近半神的存在。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也许就会化为这无边黑暗森林的一抹灰尘。 但是宗弥的话—— 黑巫师惊讶的发现自己内心竟然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反倒十分平淡。就算知道了那种近乎被利用的心思,好像也甘愿被利用一般。 只是现在,很难办了。 如果是以前的宗弥,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将人锁在黑森林里,让故事和旋律只为巫师一个人讲述和奏响。 可是现在—— 巫师将一旁盛放着深沉液体的试管放下,灰眸透不出一点光。 和神相比,洛西显然还不够强。 好像困不住他了。 chapter 29 宗弥设下禁制之后, 总算是心安了一瞬,紧接着又被眼眶周围汹涌而来的疼痛和热意重新拽到了深不见底的昏暗中。 他的禁制十分管用,反正只要禁制存在, 洛西就算再如何使手段, 也无法伤害到宗弥分毫。 这样, 就算是昏过去也没有关系了吧。 宗弥很少感到这样的痛苦。 虽然当初神格碎裂是真的痛,痛到这么多年宗弥都没能忘。但是好歹那还只是一瞬间的痛楚,这个眼睛能力暴走就是无时无刻的痛, 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小刀在宗弥的神经之上翩然起舞,用尖锐的刀刃摩挲着他的思维,疼的几欲让人脑袋都炸裂开。 朦朦胧胧间, 他似乎从云端之中坠入到更加深更加深的黑暗。 这片黑暗深沉没有光芒,浓郁的恍若凝结而成的黑色墨汁,黏稠的附过来。 在穿越这片黑暗之前, 宗弥的眼眶还在疼痛,等到他穿过黑暗的时候,这疼痛却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后在这极致的黑暗之中, 骤然出现一线光明。 虽然微弱, 但也的确是光明无疑。 于是宗弥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自己可能又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通过暴走的能力, 穿越了时空的缝隙, 看到某一个未来的残片。 【还是那个场景。 这一回宗弥没有看见自己的实体, 他只感觉自己以一个绝对旁观者的姿态去窥探这一方未来的碎片。 大地上这一回切切实实的没有了任何生命, 万物都被瘟疫所吞噬, 草皮翻出来, 掩盖着丑陋的灰黑色痕迹。就连尸体留下的白骨也不见。 神明创造了万物, 瘟疫毁灭了万物。 苍穹是灰色的,这个大陆上已然走向末路。 身披黑袍的神明站立在雪山之中,他黑色的长发冷得没有温度,静默的站立在那一方爱心形状的天池面前,深邃的侧脸冷硬无比。 宗弥控制着自己的视角,想要朝着天池下面看去。可是池水依旧如同往常时候的那样,没有任何颜色,只是在池面上泛着腾腾白雾。 宗弥这才惊觉,在瘟疫的肆虐下,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黑色。就连雪山上的雪也被染黑,克什海的海水也如同深渊之海那样幻化成不见底的黑墨状。 只有斯里卡山脉深处,这一口浮在雪上的天池,依然洁白,包括周遭的雪。 他总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中有一条被实现了。 爱心天池是宗弥作为爱神时诞生的地方,这里按理来说只会有神明知道这里,瘟疫在他之后诞生,按照道理来说,似乎瘟疫并不应该知道才是。 但是对方的神情却那么难过,不同于上次宗弥惊鸿一瞥的放肆和残忍,而是带着近乎悲欢极致的空白。 “明明已经经历了千百次,可是......” 瘟疫的声音嘶哑,近乎点滴耳语:“我再一次失去你了。” 再一次。】 什么意思? 宗弥想要继续看下去,但这个未来的碎片很快又再一次消隐在了空间的缝隙里,随即而来的又是汹涌而来的疼痛。 “别动。” 有冷冷淡淡的嗓音传来,紧接着就是有什么东西覆盖到眼睛上,按照那种触感来看,大概是一只手,指腹上依然带着多次施法以及抓着魔杖遗留下来的厚茧,摩挲得眼皮不自觉的微颤。 宗弥下意识就想反击,但是手才抬起到一半后又生生终止了自己的动作,只剩下眼睫毛微微颤动。 意识重新回笼,他想起自己现在还在黑森林中,并且算计了洛西一茬。 “张嘴,喝下去。” 冰冷的杯沿顺着唇线触及过来,宗弥顿了顿,张开嘴去吞咽内里的药汁。 不知为何,宗弥忽然想起他以前在黑巫师的小屋里看到的那些瓶瓶罐罐,无一例外都是些颜色十分浑浊可怕的东西。 事实上在降临大陆,药剂的功效也和它的味道呈现惊人的反比。像是宗弥经常装备在背包里的大补血药和大补蓝药,味道都感人的很。 本来宗弥已经准备好了让味蕾迎接一场饕餮盛宴,结果没想到的是,入口液体的味道并没有多么苦涩,反倒透着浅浅的甜味。 他仰躺在黑森林的试验台上,上面所有珍贵的药材和试剂全部都被黑巫师一股脑扔进了某个随身空间,再将珍贵的野兽皮毛铺在下面。 金发的神明微微仰着头,模样恬静,他的薄唇抵在药剂试管口,顺着黑巫师施加的力度倾倒。喉头因为吞咽药汁而微微开始滚动,眼角周围因为不自觉渗出的眼泪染上了潋滟红意。 是洛西从未见过的乖顺模样。 足够诱人。 “嘶——” 也许是因为意料之外的力道让宗弥一瞬间内忘记了吞咽,也有可能是黑巫师故意在指尖上施加了一点猝不及防的力道。总而言之,透明的药液在下一秒猝不及防从宗弥唇边流泻而出。 宗弥正想伸手去擦,结果另一只手比他更快。 “我来。” 冰冷的骨节抵在唇角,无比耐心的将渗出来的液体一点一点用指甲刮走。 即使知道面前这个人在禁制下无法伤害自己,宗弥依然下意识退避了一下。 这只手属于当世最强大的黑巫师,也许不过是轻轻一勾指尖便是一个大诅咒术,指尖下葬送了无数强大的魔法生物。无数高深的咒术在指节翻飞跳跃中诞生,数不胜数的巫术奇迹曾经从这里演变。 宗弥见过它缠绕着黑雾,也看过它轻描淡写收割生命的模样。 但是他从未想到过,这只手也会以这种近乎轻柔的力道,极富耐心的将他唇角的药汁拭去。 就像在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一件易碎的瓷品,将其当做珍视的宝物盛放在掌心。 这个认知让宗弥莫名觉得内心有些奇怪,复尔觉得唇边也滚烫了起来。 “很甜。” 黑巫师一眨不眨的盯着从宗弥脖颈深处漫上来的羞赧红意,忽然将手指凑到自己嘴前,伸出舌头舔了舔,声音喑哑无比。 洛西灰色的眼睛暗了下来,内里酝酿着一场浩荡的风暴。 他的视线仿佛带着无可比拟的温度,又像是锐利的刀和足以将人拆吃入腹的野兽,带着无与伦比的侵略性,扫过宗弥的薄唇。 降临大陆没有亲吻的概念,更遑论爱。 所以黑巫师也不知道那种从自己心头泛起来的焦灼和渴求是什么。 他只是沉默着注视金发神明。 宗弥也安静了下来。 他有一种更奇怪的错觉。 明明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宗弥却似乎可以勾勒出洛西站在他身前的模样。 有一种从胸口泛起的预感,自冥冥之中指引着他。 ——洛西身上有他苦苦寻觅的东西。 在万年前,众神将宗弥从天空之上放逐,他碎裂的神格残片在脱离了主人身体后成为世间最可怕的诅咒,深深刻入六位神明的骨血中。 那是爱神以他曾拥有过的一切设下的诅咒。虽然六个神明陨落了,但是在他们承认的眷属身上,这个诅咒依然在延续。 难道系统所说的,从诅咒中重塑爱神的神格,大陆上的人爱而不自知,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的眼睛......” 如今的信息实在太过有限,纵使宗弥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也依然无法再推测出更多。 于是他索性放弃了思索,抬手抚摸自己的眼眶,声音带着纯粹的疑惑。 “配合我的话,还有救。” 黑巫师平淡的说着,他按捺下那种口渴的焦躁,拿起刚刚被宗弥喝完的试管,重新摆放到身后的试管架上去。 明明以他的强大,不过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洛西觉得自己如果再盯着宗弥的脸,他一定会失控。 具体是什么失控,黑巫师对此一无所知。 “它上面的力量和你并不兼容。” 为了掩饰,洛西迅速转移话题,“这个力量十分霸道,阴冷,和你本身的力量属性并不一样。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附着在你的眼睛之上,但毫无疑问,相斥的力量就是一种诅咒。” 诅咒?不兼容的力量? 宗弥的内心掀起了波涛巨浪。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双眼睛是什么。 从宗弥作为爱神诞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赋予了这个勘破未来的能力,按照道理来说,这个能力和他的权位和神职相辅相成,而且这么多年来,宗弥使用这个被动技能的时候都没有遭遇到半分阻碍。要不是这一次他自己玩脱了从平行空间中拿来了爱神的王冠造成力量的暴走,这双眼睛现在肯定还好端端的。 “不兼容的力量是指......?” “嗯?” 黑巫师的声音也有一点迷惑:“你之前没有感受到吗?不兼容的力量强行在自己身上停留会有十分明显的排斥反应。” 是啊,不仅没有感受到,而且这个能力还跟随了宗弥上万年。 爱神在内心小声的说着,不过谨慎起见,这句话他肯定是不会和黑巫师说的。 “啊,原来如此。” 宗弥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句,试图在眼皮上附加力道,将其撑开。 入眼有了些光亮,就像是有人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贴在宗弥眼眶。虽然能够感受到光,但是只有朦朦胧胧的色团,和之前失明也没有多少两样。 “你应该更早一点来找我的。” 黑巫师的声音十分平静。不知何时,他又再一次凑了过来,冷灰色的眼睛直直同宗弥的双眼对视。 后者的双眼已经从记忆里的灰色蜕变成血红。 众所周知,只有神明才有资格拥有红瞳。 ※※※※※※※※※※※※※※※※※※※※ 不懂爱的神和爱不自知的黑巫师,害(鸦鸦叹气 chapter 30 十天后宗弥召开会议, 洛西告诉他治疗并不需要那么久。 不得已,宗弥只能在黑森林住下了。 一是宗弥也不想顶着这个状态去见降临大陆如今的势力领导人,作为如今整个大陆的掌控者, 他必须有神明应有的矜贵和倨傲。二是他的眼睛实在是太疼了,扰乱世界线的代价原本就足够严重,再来一次宗弥恐怕是根本顶不住。 再者, 黑巫师和他说的那些话,稍微让宗弥有一些在意。 眼睛上的力量和他原本的力量属性......相斥?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宗弥怀着满腔的疑惑,暂时安定下来。 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 但是有禁制在,宗弥也算是对黑巫师放心了些。 六个任务者里面, 洛西的实力虽然处于前列, 但是宗弥对他的放心程度却很高。 ——当然,这个放心程度建立在宗弥有足够反抗的实力之上。 很奇异,明明被冠以黑巫师之名,杀人也丝毫不手软, 但是洛西反倒是一个拥有纯粹之心的施法者。 他不像是西瑞尔那样善于玩弄权术, 也并非路易斯那样残暴专仁, 也不似埃里克那样近乎直白的沉默寡言。 也并非像深海塞壬那样小心翼翼隐藏自己天性冷血动物的一面;虽然都坐拥一片森林, 也不是精灵王高冷出尘那款。 黑巫师更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学者,有其身为巫师残忍的一面,但更多的则像一张白纸,澄澈的不像话。 从一开始,他留下宗弥,就只是想听故事罢了。 宗弥不愿意留下, 也不过是不想被束缚在黑森林里。 不过平心而论, 除去其余的一切, 黑巫师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同居者。 洛西很安静。他每天的日常就是进行那些在外人眼里看来十分枯燥无味的巫术实验,捣鼓那些可怖的玩意,譬如某种不知名黑暗生物的肝脏和眼球,便可以在地下实验室待上一天。 当然,宗弥在的时候,洛西还是更喜欢坐在他的旁边,听他讲关于外面的故事。 白天,宗弥坐在黑森林干枯的树枝上,紧闭着眼睛,神态却惬意无比。 亡灵之域的白天和黑夜并没有多少区别,事实上这里的天空基本永远都是灰黑色的,就像宗弥在未来看到的降临大陆天色那样。 就算偶尔有风从远处翩跹而来,将爱神的金发扬起,这一幕也足够镌刻在洛西的记忆里。 黑巫师其实哪里也没有去。 每天他除了用一点时间来配置宗弥需要的药剂以外,更多的时候他都是避开宗弥的神识,站在树下静静的看着上面的神明。 洛西觉得这种情感实在是太古怪了,从他诞生开始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心情。 ——仅仅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一个人便能从心底由衷的感觉到雀跃的情绪。 在他难得一见走神的时候,上方的金发神明忽然跳了下来。 “说起来,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你也是可以走出黑森林的。怎么样?外面的世界。” “......嗯。” 过了片刻之后,黑巫师才沉沉的应了一声,声音平淡,辨不出喜怒。 这样的对话太过久违,以前宗弥在黑森林里专职给黑巫师讲故事的时候,便是以这种似友非友的相处模式。 对于宗弥来说不过几个月之前,对于黑巫师来说,却是久别十年。 即使是有漫长生命的他来说,也似乎是第一次觉得十年的时间如此难熬,难熬到宗弥再一次这么说的时候,洛西感到有些微微恍惚的地步。 “——还不错。” 黑巫师回忆着方才宗弥询问的话,拢在黑袍之下的手指忽的蜷起,而后又不动声色的再放下。 在洛西刚刚困在这座森林里的时候,他还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无与伦比的好奇心。 黑巫师活着的时间太长了,也许是几千年前,或许还要更早。因为洛西在看到宗弥红色的瞳孔时,惊觉在自己漫长的过去中,似乎也是有见过类似神明的。而众神时期最近的也距离如今有一万年了。 刚开始,满怀期待。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洛西对于森林外的执着也没有减少。 他曾经抓过很多来黑森林探险的旅人,让那些人给自己讲故事听。 可是那些人都很害怕,洛西看他们瑟瑟发抖的模样便是厌烦的很,随手便让他们重新归于尘土去了。 只有面前金发的吟游诗人,在见到他的时候,那灵魂的金色一下子就吸引了很久没有看到这个颜色的黑巫师。 而且吟游诗人也并不怕,反倒笑意盈盈的拿出自己的七弦琴。 洛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类。 啊,后来也证实了,并不是人类,而是误入人间的神明。 结果后来在吟游诗人离开黑森林的十年间,洛西便一遍一遍的回忆着他曾经给自己讲述过外面的故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第八年还是第九年的时候,黑巫师才发现。 ——其实他对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怀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兴趣,不过是想要知道吟游诗人眼中的世界是如何罢了。 再简略一点,重点在于吟游诗人,而不是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并不如你口中所讲述的那般美丽。” 洛西回忆着自己站在骨龙上俯视降临大陆的场景。 其实和他在黑森林里,偶尔用巫术水镜观察到的没有多大区别。 树还是那样整齐划一的树,冥河还是滚滚流淌着,废弃的城堡矗立。 如果要说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亡灵之域永远不会有的阳光般。 可即使是阳光,在黑巫师的眼里,那也远远比不上吟游诗人的金发来的耀眼。 乏味的可怕。 “我的意思是——” 黑巫师说出口后,忽然觉得自己上一句话有些歧义。 一个人独处太久,可能语言能力也会有所减退。于是他破天荒地为那句话解释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讲述的世界更美,我很喜欢那个世界。” “原来如此。” 宗弥有心探究关于洛西身上诅咒的事情。 这件事情也同样困扰着宗弥。 他当初之所以敢那么肆无忌惮的跑到黑森林里来,骗了魔法之神的七弦琴就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笃定黑巫师身负一个强力的诅咒。 能够困扰当世最强大黑巫师的诅咒该有多可怕? 宗弥设身处地想了想,总感觉这个诅咒应当还是存在的,所以他这才试探性的开口,“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你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吗?” “既然你可以随时随地离开黑森林,不如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金发的神明这么说着,脸上带上了明亮的笑意,不过在笑意露出来的下一秒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将笑意收了收,“上次亡灵之域深处发生了异动,接下来降临大陆也许会陷入一段漫长的水深火热之中。” “你应当是知道的。瘟疫复苏了。” 宗弥的神情有些犹豫,“所以我在开启神国之后召集了大陆如今顶尖战力和势力的掌权人,希望能够组成共同战线一同对抗瘟疫。” 瘟疫到底有多可怕,从万年前就可见一斑。 更何况现在宗弥还知道了就是瘟疫开启的诸神黄昏,既然能将傲慢的众神从神坛之上拉扯下来,也足以佐证他的可怕性。 仅仅是宗弥瞥见的未来片段,那些寸草不生的荒芜模样,也止不住让他心头收紧。 从严格来说,瘟疫属于自然诞生的生命,但是爱却要依附于生物而存在,就算是宗弥现在有神格,想要同对方对抗,恐怕有神王权位加持才能堪堪迎个平手。 “所以——” 爱神的眼睛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色团,正好将他的思虑和诡谲全部压了下去,“这一次,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看看?” 宗弥伸出了手,悬放在空气中。 黑巫师默不作声的低头。 其实在十年前的时候,宗弥也曾经向黑巫师提出过邀请。 不过后者拒绝了。 那时候宗弥对此也不感到意外,因为他早早的就知道洛西身上有诅咒,这次也不过是想要验证自己内心猜想。 宗弥看不见,所以他也看不见在久别重逢之后,黑巫师的脸色有多么苍白。 洛西身上背负着整个黑森林的诅咒,那是他的老师,魔法之神克洛西遗留下来的东西。 当初魔法之神感染了瘟疫后从天空坠落到亡灵之域的黑森林里,纵使他能够掌控万物魔法,但是却无法从瘟疫中抢来自己的命运。 克洛西在临死之前终于想到了一个损敌一千自伤八百方法,只是已然没有那么多时间。最后瘟疫蔓延,神明陨落。 而洛西作为克洛西的眷属和弟子,他继承了魔法之神身上的诅咒。 这是诅咒,也算是恩赐。 洛西从魔法之神的日记本里得到了那个方法,并且毫不犹豫的使用。 只要他永远不踏出黑森林一步,那黑巫师便能享有几乎与世界等同的寿命,当然,还有强大的魔力。 只要不踏出黑森林一步。 换而言之,如果他踏出黑森林,那黑巫师所行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就像他之前去寻找宗弥一样。 可是这只手...... 十年前他没有握住它,于是这个人便不见了十年。 那样的时间,甚至比之黑巫师一个人在黑森林经历的千年还要难熬得多得多。 “好。” 沉吟了一瞬间后,有一截苍白的手指从黑袍里探了出来,稳稳的握上了那只手。 不管怎样,不想放手。 chapter 31 精灵王最近难得的心神有些不宁。 自从全大陆播报, 宣布了大陆新一任神王开始,维斯特就经常一个人坐在生命巨树的枝干上眺望天边那座复苏的天空都城。 在维斯特还是精灵王子,并且很年幼的时候, 他也曾经站在自然森林的高处眺望过那座神国。 “维斯特, 那上面居住着高高在上的神明, 即使骄傲如精灵, 也必须对他们俯首称臣。” 那时候的老精灵王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将维斯特抱到自己的肩头之上,眼神悠远深长。 “神明是什么?” 年幼的精灵王子并不知道神明是一个怎么样的概念,他只知道那座漂浮在天空中的城池是如此的美丽, 周围熠熠生辉, 还有神鸟和光芒围绕,就像一个大型的聚光体。 “我只是觉得那里很好看,要是可以去里面看一看就好了。” “会有机会的。等下次我们去神国拜谒生命女神冕下的时候,父亲就带你去。” 老精灵王笑了笑,将维斯特高高举起来。 结果没能等到着个机会。 瘟疫爆发了,老精灵王去世了, 最后就连众神也陨落了。 那座天空之城更是沉寂下来, 周围还上云彩一般的禁制,只有在白天日光正好的时候才能够透过云层隐隐约约看见内里的曾经留存的痕迹。 再然后, 在很多很多年之后, 维斯特才再次看见了神国再次开启的时刻。 他本来以为那个地方不会再开启的。 再加上之前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备好独角兽, 即刻前往神国。” 精灵王白色的长发从他肩头滑落,他默不作声的从生命巨树上跳下, 悬浮在池水面前, 手心轻轻贴着巨树的表面。 最近生命巨树也开始了焦躁。 精灵族早在斯卡曼帝国爆发瘟疫痕迹的时候就已经知晓, 生命巨树也是那时候生命女神陨落后留下的唯一东西。 巨树的树枝庞大且深, 可以深深扎根到土壤之下再之下的位置。更何况这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世界之树,它的枝干可以延展到世界上每一个角落,支撑起来所有的大陆板块,所以若是有任何的异动,生命巨树都会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在瘟疫重新突破亡灵之域的封锁,出世的那一刻,生命巨树就分辨了出来。 瘟疫的气息原本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它是带着腐朽和死亡性的,只需沾上一点点便会无限传染下去。 仅凭现在的生命巨树,是无法将瘟疫净化的。顶多就只能在瘟疫肆虐的时候,将自然森林这一块牢牢护住,若是情况再差些,也不过是一句最后一个沦陷的区域罢了。 无论那个开启神国的人是谁,精灵王肯定都得站在全大陆的生命这边。 维斯特最后再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神国,视线在中心那个金光闪闪的方尖碑顶部停留了片刻,这才轻轻摸了摸独角兽的脊背。 “走吧。” 浑身流光溢彩的独角兽得到了准许,前蹄在地下刨了两下,而后飞也似的朝着前方冲去。 另一头,正在圣城的西瑞尔也远远没有如此平静。 这一届新上任的曙光教皇似乎有那么一点倒霉。 众所周知,曙光教皇的标志性饰品就是那个由女神赐予的半太阳权戒。 原本西瑞尔的上位就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主教团里有许多人都对这位曙光教皇颇有微词。 他太年轻,也太锋芒毕露了。 就算西瑞尔平日里掩藏的再好,为了曙光教皇的位置,他总得去接触教廷内部的人,也免不得为自己谋划。 而后面主教团里,有一半是被他拿捏了把柄,只有一小半是站在他这边的,其余之外就几乎全部都是反对者了。 为了这次教皇的竞选,西瑞尔可谓是底牌尽出。将自己这些年的累积全部都用了上来,甚至还牵扯到了斯卡曼帝国和其余种族的一些势力,这才算是得愿以偿。 可是还是有一遭没能算透。 他千算万算,没能算出宗弥才是那个最后对他计划有阻碍的人。 也不能说有阻碍,毕竟西瑞尔已经成功登上了教皇之位。只是他的半太阳权戒被拿走了罢了。 现在曙光教廷内部都隐隐约约有着一些闲话,就是说西瑞尔这个曙光教皇并不得女神所愿,所以才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登基时没有佩戴权戒的教皇。 可想而知,西瑞尔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即刻启程去往神国。” 按照他的性格,势必在上台后进行一次教廷内部的大清洗。结果现在还没来得及西瑞尔开始什么动作,神国就来了消息。 而且那位新登基冕下的名字......熟悉的令人心惊。 西瑞尔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愤怒吗? 这算是西瑞尔有史以来所有谋划中最失败的一个小节。他喜欢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摆布,脑海里就像天生有一个国际棋盘,下一步该怎么走,该怎么才能蛊惑他人,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有宗弥,成为唯一一个脱离棋盘的存在。 甚至,就连西瑞尔现在内心也无法生出更多对这个人的恼怒或者憎恶情绪。 到现在就更不可能有了。 若是那位冕下成功登基,就算他们是曙光女神的信徒,也得服从神王的命令。 “走吧。” 金发的教皇撩起长袍的后摆,端坐在教皇仪仗的马车上,将车帘拉上,遮掩了自己不知是何情绪的冰蓝色眼眸。 车轮骨碌碌的在飞马的拖动下离开了陆地,朝着天边的神国飞去。 不仅仅是曙光圣城和精灵族,往如今天空更远一点的地方眺望过去,还能够看到不少种族前往神国的痕迹。 黄金巨龙带领着自己的高层族人,张开双翼,在天空之中翱翔,目的地赫然是通往神国的方向。矮人们打造的飞行器在空中漂浮着,背后还冒出一个接一个的奇怪烟雾圈。伽蓝的法师团已经开始挥舞权杖,直接用了一个七级魔法风行术,将所有参与此次与会的法师全部送了过来,上面还有几位头发胡子全部花白的存在,若是露个脸出来估计全大陆都不会对他们陌生,那几位都是有自己法师塔且赫赫有名的大魔导师。亡灵之域的黑暗牧师也联合着亡灵法师和黑魔法师黑巫师一起,他们幻化成一股一股的黑雾,直接遁到空中。刺客圣殿的徽记则在空中高高飞扬,也许只会有这样的命令才会让这个一直习惯于隐匿在地底的组织显露出来。 十天时间已到,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大陆所有有资格前来神国的势力和组织都马不停蹄的赶往天空之都。 所有人都知道神明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也没有人想要惹怒这位新上任的神王。 毕竟在曾经,虽然降临大陆是由众神统治,但是人们从未听说有过“神王”这么一个存在。至少神明与神明之间是平等的。 埃里克站立在平台之上,任由迎面而来的冷风将他的暗紫色的长发吹起。 他苍白的手在袖口之下紧紧攥着一把冰冷的匕首,指腹在上方无声摩挲着。 刺客罕见的没有戴兜帽,而是浑身紧绷,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长发在身后猎猎飞舞,眼眸似乎要穿透空间,扎到远处的神国上去。 宗、弥。 刺客殿主在唇齿间无声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就仿佛想要将它好好碾碎,和自己的骨血融入到一起去。 当然,还想和他一样这么做的并不止这一个。 斯卡曼帝国作为如今降临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帝国,其国王刚刚带领着军队进入爆发了瘟疫的城镇后,便听到了那个消息。 “陛下!” 随行的士官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国王一把扯下身上的鸟嘴防护面具,甚至那张从来都是傲慢又残忍的脸上也流露出慌张的神色。 “还请您......” 防护面具是如今斯卡曼帝国科学院研究出来能够有效减免对抗瘟疫的存在,如今他们又在瘟疫彻底爆发的城市,街道两边全部都是骨瘦嶙峋躺在屋角的平民,从他们脸上还能够看到逐渐往上爬的黑斑。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摘掉了瘟疫面具,后果可想而知。 更何况如今斯卡曼帝国只剩下路易斯唯一一个青年国王,其他的都被他以极其骇人听闻的手段给折磨死了。要是路易斯出了什么是,在他又还未留下子嗣的情况下,斯卡曼帝国就可谓是断了正统。 “滚!” “能治就治,不能治就将城锁了,点一把火,烧了就是。” 成王者不畏小节,如今瘟疫已经发展到人们无法控制的范围,若是传播出去才更为可怕。 青年国王充耳不闻,他扬起马鞭,一鞭子就抽在士官的身上,在后者发出痛呼之前,这个力道又甩到了马背上。 其实士官也根本不敢出声,因为他深知面前这位的暴戾程度,若是痛呼,还很有可能会召来更多的苦头。 ......就像没有人想得到为什么路易斯会在瘟疫爆发最严重的时候,罔顾元老院的劝阻,一意孤行,带领着自己的私兵来到这座被死神笼罩的城市。 其实他们已经在这座城里游荡了一会,所有随行的医师和牧师都摇了摇头,确定了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或者说,路易斯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那些。 他所有的心神都被刚刚天空传来的那两个字吸引过去。 马带着国王箭步般飞窜出去。 chapter 32 神国就这样静默地矗立在天空之上, 像是一尊无声的雕像。 它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修建了神殿,神殿又众星拱月的围着中心的神座。神座的靠背就是高高的方尖碑,顶端镌刻着繁杂的花纹。 下面那层就是平日里众神用来开宴会的地方了, 上层不允许其他生物踏入的, 但是下层就没了这个禁制。 神国的第二层内里塑造了许许多多的自然景观, 基本上所有地面上美丽的自然景观都被搬了一个迷你版的上来, 而且还更为精巧,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常嘛, 毕竟是神明的国度, 这个世界都算是法则协同最开始的神明原初创造的,弄个微型景观那还真不带有多难。 此次神王召开的会议地点便是定在了神国第二层。 如今十日期限已到,没有一个种族胆敢踩着点到。 ——他们都是提前来的,提前最早的已经在这里候了一天的时间。 这个当口就是新神王的上任, 任是谁也不敢搞出点什么事情来,就怕成为新神王上任后的那三把火。 今日还是第三次资料片完成更新的日子。 只要到了下午四点,所有地球上的玩家又会再一次蜂拥而至。 按照道理来说,只有完美经过了四次资料片更新才能够真正将人类的精神和降临世界相融合。如今不过是第三次资料片更新完成而已, 宗弥也懒得去管他们。 ......毕竟第四次资料片更新才是重头戏。 扛过这场即将要蔓延到全降临大陆的瘟疫, 只要能够扛过,第四次资料片就会更新完成。 如果没有,那若是人类在降临中被感染, 后果和降临大陆的人也是一样的。 这个瘟疫有多可怕?可怕到连精神体都可以感染的程度。 正午已到。 有一轮明亮的太阳正在头顶逡巡,神国第二层中央的神殿也隐约有了那么一点动静。 所有人都站在第二层中央的的广场花坛附近, 这里的建筑极其精巧夺目,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 反而还有些地球上空中花园的感觉, 美得令人窒息。 潺潺流水从更高一点的地方流泻而下,顺着秘银细柱的地势往更下方流去,最终汇聚到下方的池水中,最后盘囷在一起,就连水底都还有金色的细沙,它们在顺着水一起流下的时候负责折射耀眼的光华。 神殿是花坛后唯一的建筑,通体带着古巴洛克式的风格,有着尖尖的高顶,直直指向苍穹。 “铛——铛——铛——” 不知何处而来的钟声开始敲响,每一声都沉闷又清亮,从神国之上一直传播到整个大陆。 这是每一次信徒觐见神明的时候,由神国最大的那口金钟发出的声响,它的声音可以在大陆之上回荡,也作为通报会议开始的讯息。 来了。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了这么一个念想。 紧接着,神殿后面果真传来了声音,像是悠长走廊里终于有人走过。 无论是谁,都安静的很,所以更加衬得这脚步声的哒哒。 其实脚步声并不大,似乎还和另外一个交错在一起,倒是故意表明自己来了一样。 人还未到,声便先至。 “参见神王陛下。” 最先身体一震,径直下跪的是精灵王。 精灵王在这些人之中可以说不管是实力还是活过的年岁都是最具权威的。如今他都率先跪下了,其他人还哪敢吱声,纷纷有样学样。 在场每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心存侥幸心理,连抬头都不敢抬一眼。 神明,从来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存在。势力的掌权人,可都是聪明人。 但是一片静默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紧紧攥住了手,指甲也深深刺入到肉里去,留下深深的血痕。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了,特别是落入到熟悉的人耳朵里,几乎下一秒就佐证了自己的猜想。 是他。 新任的神王慢慢从神殿走廊的尽头出现。 他已然换了一身装束。 猩红色滚着绒毛白边的披风,内里是白色上面绣着交错金线的长袍,手持红宝石权杖,手上戴着半太阳之戒,竖琴和宝球稳稳漂浮在一旁,腰间还缀着宝剑。 金色及腰的长发从肩头滑了下去,脸庞轮廓极为深邃,十分符合降临大陆的审美。 还有那双鎏红色的眼眸,熠熠生辉,内里还兜着浅浅的笑意。 “啊,” 神明看到了地上跪着的人,于是便不知喜怒的发出一身意味不明的短音,“日安,吾的诸位子民们。” 他红色的眼眸如同刀锋一般锐利的扫过地上的人,即使看到自己曾经的朋友、学生、老师、合作伙伴的时候也未曾有半分波动。 本就是存了利用的心思,或者说宗弥这个人原本就没有多少真心在,如今成王败寇,又怎么会多言? “日安,冕下。” 不过,这么跪着也不是事吧。 宗弥十分大度的勾了勾手指,登时地上的人便被一阵看不清的风从地上托了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他现在不想让人看出神国还未恢复,他自己也没有重塑神格的事实,所以刚刚那一下子,宗弥是用了十成十的魔力。 虽说是轻轻托举,但是到底用魔力和神力还是不一样。 宗弥没有神格,如今能够使用的神力不过都是神王权位附加的,极其有限,用一点少一点,此刻显然也顾不上这么多。 想要糊弄精灵王,就得花大本钱。人家可是和黑巫师一样的九十八级,宗弥小心谨慎的很。 等到所有人站定的时候,这才看清这位新任神王的面容。 众人:...... 空气陷入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其实很多势力的掌权者都和宗弥或多或少的打过交道,除了宗弥驴过的那几个除外,例如龙族的黄金巨龙—— 曾经宗弥也是偷偷溜进龙谷过的勇士,后面还真被他偷了点东西出来,气得当时小半龙族追着宗弥在龙谷附近玩起了躲猫猫。 再例如伽蓝—— 以前宗弥接过任务去那里搞秘籍,还有一个法师塔的老法师指点过他,现在那位大魔导师显然也没有忘记这茬事,而是站在原地惊疑不定的望过来。 “诸位不必惊慌。” 宗弥早就料到了再见面会是这个场景,不过他一点也不慌。 毕竟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是他,所以他十分气定神闲的开口:“继位前的那位不过是吾的人类模样罢了,毕竟神和人类有别,在重新回忆起全部的时候,吾就已经抛却了之前的一切过去,所以不必介意。” 这一番话可谓是讨巧的很,既模模糊糊的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神王的缘故,还一同轻描淡写的划清了自己同过去的联系。 什么叫做——抛却了之前的一切过去。 刺客拢在身后的手指节已经因为太过用力而开始泛白,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可怖。 同样的,除了精灵王以外,其他几位的脸色也或多或少的有些波澜。 而且...... 在金发神王的背后,还紧跟着一个人。 路易斯死死的盯着那个同宗弥一起走出来的人。 那是一个灰发男子,连带着他的眼瞳也是没有生机的灰色。他身披一袭最简单不过的巫师黑袍,从宽大袖口探出来的手枯瘦而指节分明,一看就是一个十分强大的施法者。 似乎是感受到了路易斯的目光一般,黑巫师一直停驻在宗弥背后的视线也微微收了起来,淡淡的瞥了前者一眼。 仅仅是一眼,便让国王有一种被钉在了原地的错觉。 已经有细密的冷汗在他背后渗出。 “停。” 宗弥早就察觉到了这个小小的插曲,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不过是淡淡吐出一个字,路易斯就感到自己身上重逾千斤的力量完全消失了。 国王死死的盯着脚下精美的地砖,内心妒忌和恨意翻腾无比。 其他人也在注视着宗弥和黑巫师的互动。 太亲密了。 能够被新任神王一直待在身边,直接出席会议的,一定是这位冕下的亲信。 “好了,既然诸位也到了,那吾就直接将话题摊开了说。” 宗弥很显然不想同这些势力头头们来你猜我猜的游戏,他直接一针见血,扔出一个定时炸/弹:“不出一日,亡灵之域就要爆发瘟疫,这件事情诸位知道的有多少?” 迎着几乎所有人的茫然眼神,宗弥抿了抿唇:“那你们现在知道了。” 所有人:??? 所有人:!!! 瘟疫是什么? 虽然距离上一次瘟疫肆虐降临大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是文书和典籍都忠实的记录了它曾经在大陆上爆发的模样。 作为大陆自主产生的东西,尽管刚开始药剂师还能够对付它们,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瘟疫发生无数次病变和变异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掌控它。 换而言之,上一次要不是有众神最后拼着老命在陨落前许下的愿望,降临大陆早就该没了。 而且众神陨落也不过是换得一个瘟疫被封印的下场。 他们从未真正战胜过它。 “此次召集诸位来,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吾希望所有势力能够放下对于彼此的成见,在如今的局势之下共同携手,一同对抗瘟疫。” 神明的语气笃定:“当然,作为你们的神,吾会一直给予你们协助。” “如今事态紧急,若是等到瘟疫爆发,也许不需要一个月,甚至是更短——” 宗弥的声音忽然卡了壳,顿了片刻后才说:“回头吧。” 众人一个个不明所以,回头去看。 只见在大陆地平线的尽头交界处,代表亡灵之域的灰色地带,忽然有一道冲天黑光而起。 他苏醒了。 ※※※※※※※※※※※※※※※※※※※※ 小可爱们我新换了专栏头像快来我的专栏康康新的帅气鸦!!我简直太英俊了!! ———— 我在写这本文的时候真的没想到现实的情节和小说里居然能够达成一致,我的天我整个人都不太好,接下来文里的剧情也是进入到一同对抗瘟疫了(抚额)特别是昨天才写道路易斯说封城,结果半夜一刷微博就看到武汉封城了,总感觉现实和文都有点傻傻分不清.....心情复杂,唉 最近疫情很严重,小可爱们出门记得要戴口罩鸭,唉这个冠状病毒比起非典还要严重,当时非典第一个月的死亡人数都没有这么多......总而言之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注意防范,少出门活动!?( ′???` )比心 chapter 33 远处爆发的黑光激烈无比。不, 甚至说是黑光都不太准确。 ......若是有人的目力足够,便能够看到那道黑光之内细细密密的尘埃漂浮物。 往好处想,那可能是亡灵之域地底下被冲出来的尘土。 若是往坏了想, 那些很有可能就是病原体。 没错, 那些从亡灵之域深处爆发的, 密密麻麻的黑色尘埃, 每一点每一滴都正漂浮在空气之中的——病原体。 宗弥的瞳孔微缩。 他没有想到这一刻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很显然, 所有站立在这里的人们都看见了远处的这一幕。再联系一下方才宗弥所说,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正在一片静默之中, 忽然有一个声音出现。 “交给我吧,或许可以再控制一下。” 精灵王站立在花坛的旁边, 他那双雾蓝色的眼眸却没有看着宗弥,而是顺着黑光看向了大陆远处地平线的位置。 亡灵之域距离自然之森很近,如果要采取什么措施, 在如今大陆强者荟萃神国的时候,很显然也只能依靠和生命巨树有独特感应能力的精灵王了。 “好,劳烦您了。” 宗弥十分干脆的颔首,顿了顿, 这才补上后面两个字:“老师。” 因为这两个字,原本已经站定闭眼的精灵王白色的眼睫毛忽然又动了动, 但是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也没有再落到宗弥身上去。 他在和生命巨树沟通。 下一秒,有一层翠绿色的细沙同样从大陆的南部爆发。 比起之前的黑光并不同, 翠绿色的细沙更为晶莹, 仅仅是远远的看着都能够感受到上面蓬勃的生命之力。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过是数分钟之后, 细沙就在空中构成一个浅浅的防护罩, 将之前爆发黑光的位置尽数笼罩起来,并且还在逐渐扩大。 “我只能延缓它们的蔓延,但是无法做到彻底消除。” 做完这一切后的精灵王脸色已然有些发白,看上去似乎透支了不少的力量。 “这是生命巨树积攒了万年的力量,还能够再支撑一段时间。” 这句话诚然不错,但是生命巨树也只能防得住南洲。可瘟疫......不仅仅会从南洲爆发。 之前斯卡曼帝国边陲小城爆发的瘟疫就是一个最好的佐证。 再者,若是等到生命巨树的力量全部消耗完毕,那失去了巨树庇护的大陆又将何去何从?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压在人们的心头,让人几欲要喘不过气来。 “诸位也看到了,如今事态的紧急。” 留给众人短暂的思考时间之后,金发的神明再度出声:“既然万年前它能够被控制,那么如今,这个结果也必然不会例外。” 迎着所有人的视线,宗弥如此说道: “吾与你们同在。” #### 对抗瘟疫最重要的几步就是查出感染源、控制感染、研制解药,无外乎这几样。 查出感染源没有必要了,控制感染和研制解药倒是迫在眉睫。 研制解药的事情,万年前不是没有药剂师尝试过,甚至还有药剂师曾经少量消除过病原体。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位药剂师留下来的手稿已经不知道遗失到了哪里。 如今在这方面最擅长的还是人类和妖精。 “斯卡曼帝国皇家科学院竭诚服从您的命令与指挥,冕下。” 跟随在国王身后的大臣战战兢兢的俯身行礼。 那么接下来就是控制感染。 “将所有种族和生物转移到中洲。” 这也是宗弥刚开始原定的计划。 中洲和其他四洲不同。其他四个大洲是连结在一起的,但是中洲悬浮在中间,要么用传送阵传送过来,要么就只能用地精的浮空艇或者是坐船跨越克什海等其他手段。 “将所有曙光牧师和治疗职业全部聚集到圣城,统一发配到四洲,将人们护送过来。” 早期瘟疫还不算严重的时候,曙光神术对它们还是有那么一点作用的。 宗弥丝毫不敢放松大意。一切行事都得按照最严重的来。 “至于剩下的......尽可能的去寻找当初万年前参与瘟疫学者遗留下来的手稿。” “有一些和瘟疫相关的黑暗能量物品曾经有被流传下来,它们或多或少具有一些防范的作用,若是找到了,可以交由族内需要深入瘟疫腹地的人们佩戴。” 在之前宗弥眼睛暴走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有一些中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物件对于瘟疫的作用。那些类似于亡灵法师的骷髅头,还有镶嵌在秘银链上的黑宝石,都能够具有一定的作用。 不过上述全部都是缓兵之计,真正想要根除瘟疫,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顶多就像上一次一样,将其封印。 不过迄今为止,在宗弥能够观看到的所有未来里,没有一个未来能够达成这个目的。 形势严峻。 “还有普通的光明药水……牧师的具体部署……火法师和冰法师也有一定抵抗作用……白巫师的治愈巫术……制造瘟疫面具……召集水法师混合高浓度药水降雨……” 宗弥有条不紊一点一点的部署下去,他一个种族一个种族交代,每一个种族都恭恭敬敬领命而去。 “这是黑森林的那位,如果你们有任何在巫术上或者瘟疫的问题,都可以咨询他。” 等到交代完一切之后,宗弥这才微微侧了侧身,露出后面的洛西。 黑巫师安静的站立在宗弥的身后,苍白的指节从长袍下探出,漫不经心的搭在一起。 众人:??? 黑森林的那位黑巫师?! 这位的名字可是在降临大陆大名鼎鼎的很。要说全大陆最危险的地方恐怕除了加思维火山口以外就是黑森林了。前者是自然奇观造成的寸草不生,后者就纯粹是人为因素。 “具体要交代的就是这些了。” 宗弥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他的眼神除了短暂停留在洛西身上之外,再也没有直视过其他人的眼睛。 #### 【全大陆开始撤离,前往中洲】 【全大陆开始撤离,前往中洲】 系统播报如同雷电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不仅仅是npc,刚刚结束了第三次资料片更新登入游戏的玩家们也一样听到了这个声音。 上线点和玩家下线的地方一样,之前组团从副本出来的玩家们再次稀稀拉拉在城堡面前集合。 这还没有站多久,正在清点本次副本的战利品时,忽然就响起了全大陆系统播报。 “哥,这是怎么回事?” 徐越有些惊疑不定。 降临被全息系统导入后过了这么久,这种全大陆范围的系统播报也不过是每次资料片更新的时候才会出现。 而且资料片的播报还是只有玩家能够收到,但是看论坛里的情况,不仅是上一次那个神国重新开启的系统播报还是这一次,似乎都是不分玩家和npc的系统播报。 “……” 百里空默不作声的关掉面前的私聊系统。已经有他的部下给他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这次下副本的收获实在不错,不仅让人类玩家真正介入了降临的主线剧情中,还促使了第三次资料片更新。 最主要的是……还得到了一块建城令。 这块建城令如今就在百里空的背包里好端端的躺着,如果没有这个系统播报的话,不出意外所有的人类玩家就应该聚集在一起开始准备建城了。 但是如果是现在的话…… “先不要着急,在论坛发帖,就按照系统播报,让所有玩家到中洲去。” 冰系法师眉头紧蹙:“你是不是能够联系到那个榜一?去问问,之前系统播报里出现了他的名字。” 虽然不太清楚神国之类的事情,但保守估计就是那位榜一完成了某一个大陆主线隐藏任务。 “行。” 徐越立马应了下来,打开了聊天框。 【徐越】:哥,你现在在哪? 【徐越】:冒昧问一下,之前那个系统播报是什么意思?我们在之前这个副本里得到了建城令,还有一些战利品,按照约定,除了建城令之外,您可以随便挑选。 他的消息刚发出来,另一头的宗弥就听到了讯息送达的声音。 不过他现在暂时没有时间去看。 神殿的走廊上,金发的神明和灰发黑巫师相对而立。 神明闭上了眼睛,黑巫师的手则轻轻搭在前者的眼眶,指尖上带着浅淡的魔力,缓缓抚摸。 这股冰冷的力道从眼周一直延续到眼皮和眼睑。 虽然能够确保自己的安全,但是每一次让洛西上手来检查他眼睛的时候,宗弥总会有一种无端的心惊肉跳感。 “如何?” 等待了一段时间,依然没有等到手指抽离的宗弥忍不住出声。 “等到三个时辰之后再把这个喝下去。” 洛西收回了手指,翻掌便是将一个小小的药管放在宗弥手心上。 “好。” 眼睛的事情能够解决,宗弥也松了一口气。 这股力量一直在暴走,持续性的疼痛让他稍微有点烦躁。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把这管药剂喝下去,那覆盖在这双眼睛上的力量就会完全消失。” 换而言之,如果拔除掉这股力量,很有可能宗弥会不再具有能够观测未来的能力。 “无碍。” 对话结束后,两人之间有了片刻的沉默。 “那你——” “我先去那边的帝国科学院一趟。” 黑巫师说道。那双灰色的眼睛却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宗弥。 “你说过,要带我来看这个世界的。” “啊,对。” 金发神明笑了笑,“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会的。” ※※※※※※※※※※※※※※※※※※※※ 因为今晚要赶飞机,明天更新可能会晚一点,先提前和大家说一声新年快乐啦~么么哒! chapter 34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 我会的。” “好。” 约定了承诺之后,黑巫师便化作一阵雾气腾空而起,身上的巫师袍卷集着沉郁的雾气, 不过倏尔间便消失在了空中。 强大的巫师可以使用巫术压缩空间之间的间隔, 所以估计过不了多久, 洛西便会到达斯卡曼帝国的皇家研究所,以当世最强大的黑巫师身份成为对抗瘟疫的指导性权威。 等到他离开之后,宗弥才微微侧了侧身, 眼角敏弱的捕捉到余光那一道猩红色的痕迹。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似乎是斯卡曼帝国的纹章。 宗弥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而是继续迎着神殿洒满夕阳的走廊,一路走到神殿后花园去。 在他离开的背后,年轻的斯卡曼帝国国王紧紧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手心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点点白意,嘴唇更是有了铁锈般的味道。 国王目睹了宗弥和黑巫师亲密互动的全程。 当然,对于现在路易斯到底是何想法, 宗弥也并没有多在意, 就算他知道了, 这个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神明穿过摆放着层层叠叠花草的后花园,金发在夕阳和娇艳的玫瑰花中如同流淌的黄金般若隐若现。 神国后花园知道是爱神的登基后便急不可耐的盛开了一大片玫瑰。这些玫瑰花此刻还盛开在花圃, 有晶莹的露珠悬挂在它们的花瓣之上, 摇摇欲坠。 玫瑰花无疑是最能够代表爱神的花束, 就像爱神当初踩着斯里卡山脉皑皑白雪走出来的时候, 便是有这么一朵花缀在神明金色的发间, 漂亮地让人挪不开视线。 现在神国的资源已经差不多耗尽, 但是为了此次宴会不被察觉出异常, 宗弥动用了一些神国内的库存,这才让神国下层得以继续运行。 至于在没有凡人能够到达的上层神国,有没有这些花朵便无关紧要了。甚至说,就算其他神明那些神殿全部都沾染灰尘,宗弥也不见得会去在意。 他快步走到神殿尽头的水池边,轻轻弯腰蹲了下去。 这里的水池也一样,维持着神国最普遍的风格,颇有一点地球上罗马万神殿门口水池的恢弘模样。就连水底都淌着金色的细沙,折射出耀眼的光华。 宗弥将手轻轻放进了水里,而后试探性的出声:“莱伦?” “我在。” 几乎是瞬息间,原本还古井无波的水面忽然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最后形成一个足以一人通过的漩涡。 在这个漩涡之中,塞壬那双暗绿色的眼睛悄然浮现。 他果真来了。 就像莱伦曾经对宗弥说过的那样:“只要有水,就可以随时呼唤我。我会立刻赶到。” 塞壬原本还带着狩猎者冷漠的目光在接触到宗弥的刹那顿时全部收了起来,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模样。 宗弥敏锐的注意到塞壬鱼尾似乎还有猩红色血液的痕迹,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塞壬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实在他的心底,他更希望面前的神明是因为酝酿了想念才呼唤他。 但是,只要是能够见到他,不管怎样,心底都雀跃地像是开出一束摇曳的花。 “瘟疫降临了。” 宗弥顿了顿,“我想拜托你搜集一些关于海里的消息和物品。” 在记载中曾经有不少船只在万年前沉没,其中有一些珍贵的物品则掉落到了深深的克什海里,没有人胆敢前去捕捞。 普通的东西对于瘟疫自然没有作用,但是这一回宗弥想要寻找的东西并不是普通的东西。 虽然他也不确定这个东西到底还存在不存在,可是仅仅从纸面上看到的寥寥几笔,在如今这个紧张的当口,也值得铤而走险。 “那个东西叫生命女神的金瓶,大概是在深渊之海的......深处。” 生命巨树是由生命女神培育出来的产物,当初生命女神在培育它的时候便是使用了金瓶之中流淌而出的生命之水,这才有了如今的巨树。 虽然神明强大无比,但是很显然,宗弥身为爱神是无法行使生命女神职责的。每个神明分门别类,都有自己能够做到和不能做到的。 如果宗弥现在有了爱神神格外加神王权位,那倒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生命女神的金瓶是生命女神的伴生神器,不过在后来,甚至还在宗弥没有诞生之前,这件伴生神器便因为不明原因落入了克什海中,传说沉没在了深渊之海的最尽头。 丢了自己的伴生神器,生命女神自然慌张无比,于是她委托海神帮忙寻找。很可惜的是,即使是掌控了整个克什海的海神也无法触及到深渊之海的深处。 传闻,在深渊之海的深处,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空间缝隙。那里有着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恐怖压力,甚至是更为致死,无可名状的东西。 只要有生物胆敢进入那里,扰乱空间法则的安息,那闯入者将连尸骨都不会留下,溶解于深渊之海里,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神话就明明确确记载在古嘉德神话中,几乎是所有降临大陆的小孩的睡前必备童话故事。 没有生命金瓶,相当于当初万年前对抗瘟疫的时候,其实原本应该是主力的生命女神被生生降了一个level。 如果能够找到这个金瓶,宗弥觉得,不说能够完全压制瘟疫,至少也能够增加近一成的胜算和无限苟延残喘的时间。 届时就只需要宗弥将神力转化为生命之水,源源不断的给生命巨树提供后备援助,便能拖很久。 时间就是如今最重要的东西,有了时间,全大陆所有汇聚在一起的顶尖精英就能够争取到更多的可能性。 “好。” 塞壬甚至什么也没问,他似乎没有听见深渊之海这四个危险至极的字眼,而是直截了当的答应了下来。 “深渊之海很危险。” 他答应的这么快,倒是让宗弥顿了片刻,“如果找不到的话......也没有关系。” 不,有关系的。 莱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金发神明。 后者可能是因为最近事务有些繁忙,还有这些接二连三的事情,导致面容有些浅淡的疲色。 如果能够帮到他的话...... 塞壬静静的凝视着他,忽然伸出手去。 他泛着暗绿色的尖指甲在宗弥脸庞之上悬停了一瞬,在感觉后者没有任何要退缩,似乎还默许了的情况下,然后才缓缓触了上去。 很温暖。 宗弥恍惚间想起黑巫师的手指,塞壬的指尖和黑巫师的不同,它明明是冷血动物,但是手指却是温热的。 不过这只手给人的威慑力也很大,它属于深海霸主,手撕一切海底生物的存在。 “我会找到它的。”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塞壬这么说着,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宗弥,而后一摆鱼尾,迅速潜入到泛着泡沫的水里,再无踪迹。 而宗弥也在莱伦消失在水里之后,从水池边站了起来,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 ——就算做好了一切能够做的部署,他的内心依然忐忑难安。 不仅仅是因为观测到的未来里毫无例外都是大陆覆灭的结局,也因为某种更加隐秘的触动。 对于未来,宗弥的态度其实一直都是很乐观的。 他这双眼睛能够告诉他一个未来的大致走向,但是只要宗弥提前知道并且预警,那个未来中的场景一般都不会真正发生。 例如之前看到的那些事情。宗弥都是在借用这个能力,并且更好的规避它。 所以这一次瘟疫到来,他依然抱着如此态度,却难得的心神不宁。 还有就是......那个从瘟疫中诞生的神明。 种种迹象都表明,宗弥其实应该认识他的。 金发神明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神国下层,抬脚跨入通往上层神国的阶梯,回到正中央方尖碑王座上,俯瞰着这个世界。 瘟疫之神大概什么时候会诞生? 宗弥只知道,在他诞生的那一刻,估计降临大陆就没救了。 这时候宗弥才看到徐越发来的消息。 【宗弥】:你们没有接到任务吗? 他想了想,忽然把主系统叫了出来,让它给全体人类玩家发布一个共同任务。 【徐越】:没有啊......啊啊啊等等,就在刚才有了! 另一头的徐越刚刚才回复过去,另一头就接收到了主系统发来的任务。 任务:对抗瘟疫 任务等级:大陆主线任务【传说级】 任务奖励:大陆资料片最终更新,神国嘉奖,世界认可 所有的人类玩家都惊了,他们意识到,如果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就意味着人类可以正式脱离地球母星,将意识投放到降临。 世界认可这一条有多么重要,简直就是稳稳踩着如今人类的死穴上。 【宗弥】: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了,至于上次副本的物品,你待会发个清单给我看一眼,挑好了我再发给你 【徐越】:好 处理完这一切后,端坐在王座之上的神明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盛着浑浊药剂的试管,注视着远处余晖消失在了天边,这才仰头一饮而尽。 人类玩家的帮助也是很有必要的,他们和降临大陆的融合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所以可以无限复活。 除非是瘟疫发展到最后阶段,不然人类应当都不会被瘟疫灭杀。如果用得好了,无疑是一大助力。 宗弥静静的思考着,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面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暗淡。 他倒入一片黑暗中。 ※※※※※※※※※※※※※※※※※※※※ 感谢小可爱们的祝福!新的一年大家要变瘦变美变漂亮暴富发财身体健康!爱你们! chapter 35 【这一回宗弥看见的并不是未来, 或许称之为一个梦境会更加合适一些。 他很肯定,甚至于近乎百分百的笃定。 梦中的他高高端坐在神国之上, 身上穿着一整套的加冕礼服,当然,也包括头顶上的爱神王冠。 如果是观测未来的话,那么从宗弥这个角度俯瞰过去,是能够看到降临大陆美丽无比秀丽景色的。但是在这个梦境里,他放眼望去却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更加重要的是,宗弥睁眼的时候,能够明显区分未来和梦境的区别。 例如面前神国广场也有不同。 原本的神国广场一片空空荡荡, 但是这一次似乎附近连装饰品都已经全部摆上,神国赫然是一副完全开启的模样,和之前因为能量不足而启动不了的模样完全不同。 更重要的是,宗弥发现自己坐在王座上根本动不了。 他陡然升起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因为在他前几次观测到某一种可能的未来时,也经常这样,无法动弹。 不过这一次显然还要严重得多,因为在梦境里, 宗弥连自己技能栏都看不到了。 “在想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 几乎是转瞬之间, 宗弥就发现自己从端坐在王座上面的姿势一变,胸口多了一只紧紧拦在面前的手臂。而且他背靠的触感也告诉他, 这并不是错觉。】 但是这个场景只持续了一个极短的瞬间, 紧接着宗弥又感到自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瞬息间又被扔到另外一个幻境中。 【这个幻境中的他依然坐在王座上, 不过这一次的姿势显然更加要屈辱些。 他被按在王座上, 被迫抬起头来。 这一回他总会看清了那个神明的面容。 正和宗弥在上上次观测未来里看到的一样, 瘟疫之神的脸庞锋利而深邃, 眼眸猩红, 眼底却分明透着一星半点的笑意。 “找到你了。” 司掌瘟疫的神明这么说着,神色却是除了一点浮于表面的笑意之外,更多的都是一种亘古的绝望。 “即使这是梦境......” 他忽然低下头来,将头埋到宗弥的脖颈间,轻轻用牙齿啃咬着后者的皮肤。 “什么时候才能够才能真正拥有你......” 不知道为什么,在未尽的话语里,宗弥不仅仅听到了深沉的欲/望,还有一种更加无言的心悸。 只是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么多了。 即使是幻觉,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带着最奇妙的魔法,点燃了可以变成燎原之势的火花,陌生的快/感如同附骨之蛆般阵阵涌来。 灼/热的呼吸在狭窄的王座间隙交/缠融合,黑发红眸的邪神啃/咬着爱神的喉/结,用一个激/烈的动作宣告开幕,将后者死死钉在王座之上。 “你是不是......” 有病啊! 宗弥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从眼角开始泛起嫣红色的痕迹,有下意识的泪意在眼眶中打转。 “不仅有病,还是疫病之主。” 瘟疫之神嘶哑的说着,他低下头来,怜惜地将爱神眼角的泪水全部卷走,然后给了他一个深/吻。 和充满温情的亲吻不同,瘟疫之神的动作甚至称得上一句强硬又残酷。 邪神紧紧抓着爱神纤细的手腕,在后者有任何想要逃离的征兆之前,死死按在怀里。 “......滚啊!” 偏偏幻境的场景还真实无比,将神国几乎是一比一的复刻了过来。宗弥简直不能想象,在这样的天空之上,就好似一切都呈现在了苍穹的注视下,大地的仰望上。 并非不能逃离,不过这里是幻境,和可以观测到的未来有十分本质性的区别。更何况宗弥现在双眼的能力暴走,根本就不能做到再一次强行切断和它的联系。 宗弥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身上蓬勃而充盈的神力,只是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种近似于灵魂深处的战栗和熟悉感,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躯体的动作。 宗弥没有办法对瘟疫神进行攻击。 黑发红眸的神明忽然眯起眼睛笑了,他依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主权。 ——这回宗弥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破碎的只言片语从他的唇角流泻而出,猩红色的眼眸涣散开来,只能跟随着起伏缓缓的晃荡开来,隐藏之后亘古不化的坚冰都尽数融化成了水。 而邪神则将他拦腰抱起,温柔的将宗弥一头散落到身前的金发尽数撩到耳后,换了一个姿势。 瘟疫之神坐在了原本应该是宗弥所坐的王座上,将爱神紧紧抱在身前,扶住了后者的腰,与其十指交叉相握,又拉着他的手反剪在身后。 神典上说,爱神的爱只能够传播给凡人。身为相同位阶的存在,爱神是没有办法让众神相爱的。 就像瘟疫之神,他生来就应当是邪神中的帝王,手掌比之死神更加令人闻风丧胆的巨大镰刀,成为诸神黄昏本身。 这样强大的神明,不应当存在爱人的能力。 就像当初曙光女神所说的那样“绝对的理智才是至高真理,爱只会让人自取灭亡。我们并不需要这样软弱的感情。” 瘟疫之神却早已经泥潭深陷。 内尔伽勒仰望着金发神明失神的模样,眼眸里有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暗色,盛满了偏执与狂恸。 “内尔伽勒,我的名字。” “记住它。” 此刻的爱神一定不知道。 ——他在自己也不曾知晓的情况下,将一位本该高高在上的神明扯下了神坛,变成了有着七情六欲、妒忌又患得患失,有着无数坏脾气的凡人。】 这个幻境同样终结的很快,甚至在宗弥还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的时候,所有的场景又如同万花筒一般消隐,紧接着就是下一个碎片的放大。 在间隙之间,宗弥只来得及恍恍惚惚的想着。 为什么瘟疫之神能够坐上众神之王的神座,并且不被排斥? 明明这个神座有着类似于复仇者联盟版北欧神话雷神托尔的铁锤一般,只有仙宫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才有资格握起,王座也只有拥有着神王位格的神明坐上去。 可惜宗弥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便再一次被扯入幻境中。 【一片混沌黑暗。 无尽,荒芜。 只要是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的暗色。 奇怪的是,宗弥感觉自己对现在的情况有着一种全然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就像之前他从灵魂深处无法对瘟疫之神出手一般,透着骨子里的恬静感。 虽然感官告诉宗弥他并没有想错,但是放眼望去四周的环境让他实在是无法肯定。 他想要迈开脚步去好好看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不过这一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再一次被什么不知名的原因困住,而是宗弥根本就没有实体。 没错,在这片黑暗之中,宗弥根本就没有任何实体。 他就是一团漂浮在空中的金色雾气,是无尽黑暗中唯一一抹亮色。 一团雾气自然是没有自我动弹的资格,顶多就是在空中浮上浮下的样子。 宗弥:...... 他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 这个幻境未免太过真实了些,宗弥合理怀疑它甚至读取了自己大脑记忆中的深层记忆。 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这片黑暗是宗弥还未诞生前待过的地方。 降临大陆每一位神明在诞生之前都会隐藏在大陆的某个地方。例如曙光女神从太阳的内部诞生,例如海神从深渊之海的深处诞生。 爱神就比较特殊。 像是宗弥,他是从斯里卡山脉的雪山中诞生。 不过这个黑暗倒是和宗弥的记忆相悖。 神明在还没有诞生之前,记忆基本都是不会留存的,不过宗弥比较幸运,他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 例如在他斯里卡雪山的诞生之地里,在皑皑白雪之下,他明明就是被雪山腹地天池水包裹着的,温暖的像是地球人类在母亲子宫中一般,绝对不会是这种黑漆漆的地方。 或许是这个幻境其实并没有什么逻辑可言? 宗弥想起之前那个激/烈的幻境,内心对这个猜测已然有了几分信服。 不过他现在这个状态...... 还没等宗弥想出个所以然来,黑暗中就传来一阵不一样的响动。 “今天过得如何?” 那个声音十分低沉,但是却让漂浮在空中的宗弥面色一变,浑身僵硬。 这分明就是瘟疫之神的声音。 不过以他现在根本就不是人形状态,就算内心再怎么焦急也没用。 等等,不对啊,瘟疫之神比他更晚诞生,怎么可能在宗弥还是漂浮状态的时候,这个家伙就已经是......人形了?! 宗弥惊悚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个时候的内尔伽勒就已经是宗弥在未来片段里看到的那个黑发红眸的模样,甚至就连身上穿着的黑袍都一模一样。 “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不像这里,终年都是黑暗。你会喜欢那里的。” 很显然,内尔伽勒也并不知道如今的宗弥有了神智。 这位邪神轻轻蹲了下来,用手心将漂浮在空中的金色雾气拢在一起,如同珍宝一般收紧宽大的黑袍之中。 他不过是轻轻迈出了一步,下一秒就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来到另一个温暖的地方。 宗弥溢散出去一丝雾气,愣在了原地。 外面分明就是宗弥再熟悉不过的雪山腹地,也是他记忆中的诞生之地。 在这一瞬间,宗弥忽然有些恍然。 很有可能......他所看到的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幻境。 ——而是某位神明残留的记忆。】 ※※※※※※※※※※※※※※※※※※※※ 宗弥:你有病? 疾病头头.内尔伽勒:? ———— 内尔伽勒这个名字出自于苏美尔神话,也是瘟疫之神,只是借了一下神职和名字哈(因为听起来好帅的样子 chapter 36 【斯里卡雪山的深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寒风呼啸,卷集着冷冷的冰雪, 从远处而来。 在爱神诞生之前, 这里并不存在什么从腹地中涌出来的天池。整片雪山都不存在任何除了冰以外的温度。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很美?” 正在宗弥发愣的时候, 内尔伽勒又出声了。 邪神小心翼翼的将金色的雾气从怀里捧出来,苍白的手指轻轻从雾气团中抚过。 他的动作很轻柔,明明宗弥在这种状态下应该是没有任何触感的, 但却也能够在这样的动作之下有着近似滚烫的触觉。但很可惜的是,他这一点点微小的动弹被当做成了撒娇,于是讨得邪神一个浅淡的笑容。 “亡灵之域的地下太黑了, 这里有光, 就和你一样。” 宗弥能够感觉到,也许是瘟疫之神也刚刚诞生不久的缘故, 这一次他所见到的这位邪神身上带着一种十分平和的自然和不引人注目的稚嫩, 宛如一个新生的神祇。 他之前见到的内尔伽勒都是已经开启了诸神黄昏后的内尔伽勒,经过了万年岁月的打磨, 变得无比偏执。 可是现在, 瘟疫之神就像一张再纯净不过的白纸。 他也会笑, 也会因为雾气宗弥给出微小的反应而欣喜雀跃, 就像一个得到了甜蜜糖果的小孩。 “原本这里很冷,不过你怕冷, 所以我将雪水融化,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沉眠之地了。” 宗弥感到自己被放到那片温暖的水里, 这些流淌着的水波缓缓将他全身包裹,缓缓荡漾开。 “哦,对了。” 说到这个,内尔伽勒的神情似乎有些暗了下来,“我最近能够看到一些凌乱的碎片了......我并不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但是——” “每一个未来的你,都很好看。” 瘟疫之神这个时候并没有学会多么高超的语言技巧或者是溢美之词,他只是根据自己记忆中看到的未来片段,说出了实情。 他看见了,未来的爱神身穿白袍,丝丝缕缕的金发就像是如今面前的雾气这般颜色,搭落在肩头,越发衬得面容深邃夺目。 现在的内尔伽勒虽然已经有了人形,但是却依旧无法真正诞生到大陆上去。 降临大陆也有着自己的法则,瘟疫之神生来就是要带来死亡的邪神,如今还不到他可以诞生的时候,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安静的蹲在亡灵之域的深处。 内尔伽勒不喜欢到处走动,他只是将亡灵之域内部探索了一遍,然后邪神就发现了他还有另外一位近似于双生的神明。 ——一团漂浮在空中的金色雾气。 就像是一朵盛开在荒芜黑暗之中的小玫瑰。 瘟疫之神好奇的靠近了还未诞生的爱神。 然后就再也无法挣脱了。】 这些记忆的碎片纷纷扬扬如同潮水一般再次退去,然后又和着另一幕飞速闪到宗弥的眼前。 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最后一个记忆了。 【“我看到了你的诞生。” 还是那个场景,只不过这一次瘟疫的神明坐在一旁,他宽大的黑袍披散开来,手臂轻轻揽着如今还是雾气状态的宗弥,将其抱在胸口处。 这一回宗弥十分费力的调整自己的角度,抬头去看内尔伽勒的表情。 宗弥现在已经能够十分熟练掌控自己的身体了,反正只是漂浮状态,他的视野达到了可怖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瘟疫之神的表情算不上很好,甚至有一点点隐约流露的恼怒。 ......为什么愤怒? 宗弥内心忽然诞生出一种十分荒谬的想法,这个想法只是甫一出来便如同燎原之火般在他胸口烧灼。 “如果他们敢动你,那他们会付出自己应有的代价的。” 过了很久之后,他听到那位抱着自己的神明低沉地说道。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是宗弥却能够切切实实的听到内里蕴含的杀意。 也许现在的瘟疫之神不能,可未来的瘟疫之神的确做到了。 他开启了诸神黄昏,差点就将整个降临大陆颠覆了一遍。 整个大陆的生灵都因此生灵涂炭,大地寸草不生,尸体堆积。 宗弥恍如被雷劈了一样。 他想起那个困扰了自己很久很久的问题:瘟疫之神为什么要开启诸神黄昏? 难道,难道是...... 可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内尔伽勒再一次开口了。 他冰冷的指尖从宗弥身上捋过,让宗弥下意识的缩了缩。 以宗弥现在的状态,已经能够感受到一些触感了。 雪山底下的温度十分温暖,邪神的手指却冰冷如初,就像亡灵之域深处冰冷没有温度的黑暗一样。 不过还是很舒服的。 瘟疫之神可能是对宗弥如今的状态十分了如指掌了,他就像撸猫一样,仔仔细细的将金色光团捧在手上,细细的为他梳理好不断在溢散的金色雾气。 宗弥现在的状态,又不能说话还不能大幅度动自己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摸。 ......不过摸着还挺舒服的,没两下宗弥就有些昏昏欲睡,甚至还想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也许——这会是唯一规避的方法。” 在一片朦胧中,宗弥隐隐约约听到神明低哑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燥热起来,有什么东西,就像一滴沸油滚进了滚烫的热锅中。 随即而来的就是剧痛。 “不痛了,很快就不会痛了。” 结果果真如同邪神所说,这疼痛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间,等到宗弥挣扎着继续抬眼去看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触感了。 分明能够看到的是,有一缕和宗弥本源神力完全不同的黑暗神力钻了进来,混杂着金色的雾气,纠缠在一起。 宗弥能够很清楚的感到,自己在冥冥间多了一种不属于他的力量。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洛西说的,那股附着在他眼睛上的,绝对不同爱神原本,并且还相互排斥的神力。 他愣了一会儿,眼角敏锐地注意到了邪神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 “不会痛了,很快就不痛了。” 内尔伽勒并不知道如今的宗弥已经有了意识,他只是机械又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动作,从手腕开始,手指止不住的颤动。 于是,宗弥明白了。 作为从自然间诞生的神明,每个神明之间的神力都并不相似。特别是像瘟疫之神的神力,他作为降临大陆唯一一个邪神,神力几乎是和宗弥站在了南北两极。 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转移神力就得承受巨大的痛苦。 为什么宗弥感觉不到疼痛,是因为这股疼痛都被另外一个人全部担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宗弥感觉自己好像直到如今才第一次认识了这位邪神。 他仰起头去,仅凭如今没有实体的状态,深深望到那双猩红色的眼眸里。 不是没有人对宗弥好,宗弥也并非是那种不会惦记别人好的铁石心肠,他只是不懂爱罢了。 可是宗弥遇到的,所有人,要么对他说出爱的,都是在以爱为名索取回报。 只有内尔伽勒......他好像根本就没打算让宗弥知道这一切。】 这一回幻境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宗弥依然维持着他进入幻境时候的姿势,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 远处,日薄西山。 他在幻境里经历了很长的时间,也许现实也已经过去了几天。 金发的爱神无悲无喜的注视着远处的大地,从中洲繁华的伽紫转移到远处西洲的火山,掠过兽人们修建的宏伟的虚空要塞,再从沿着虚空要塞的边缘转移到高度发达的东洲。东洲是矮人和地精的天下,他们修建的钢铁之城沉默的伫立在远端,于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冰冷的钢铁光芒。然后就是北洲的主城星耀城和静默在后面的斯里卡雪山,最后才转移到南洲,越过自然之森和黑森林,停留在了亡灵之域。 亡灵之域终年都是乌云沉积,即使从神国看过去,依然能够看到那些堆积在天空的黑云。 爱神伸出手去,白色的袖子从他手臂之上缓缓滑落而下,他的指尖则触及到了眼眶的周围,只不过那里不仅仅没有了热度,也没有了任何疼痛。 那股神力已经消失了。就是洛西形容的“明明与你相斥但是却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反应的相斥神力。” 在所有的自然里,只诞生了海洋、曙光、生命、战争、魔法、暗夜、瘟疫和爱。 降临大陆的法则并没有允许空间和时间这两种固有属性的神明诞生,而且据宗弥所知,也没有任何一位神明有类似的能力。 之前便是有说过,每一个神明在诞生的时候都会有自己的伴生神器,也会有独属于自己的能力。 像是宗弥,他在诞生的时候伴生了七件神器。 他此前一直以为观测未来就是爱神的伴生能力,可现在看来,这个能力似乎,很有可能,并不是他的。 因为在他彻底拔除双眼上的神力之后,不管宗弥再如何催动,他都没有办法再窥探一丝一毫的未来。 宗弥终于能够确认,他已经彻彻底底失去了那个能力。 ......那个,由瘟疫之神送给他的,能够观察未来的能力。 与此同时,沉寂了许久的系统终于再次发声。 【陛下,您已经补全了七分之一的神格】 恍然间宗弥想起系统之前说的话。 因为爱神并不知爱,所以他的爱,需要靠他人来补全。 chapter 37 位于斯卡曼帝国内部的皇家研究院如今静悄悄的。 皇家研究院无疑是斯卡曼帝国的地标性建筑, 他就坐落在帝国首都的郊外,有些仿照了伽蓝法师尖顶的建筑模式,又在其中摒弃了传统法师装饰, 转而加入了地精和矮人的科技标志性元素。 不过不得不说, 设计研究院的那个设计师团十分不错, 这种在降临大陆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建筑也能够被他们捣鼓出来。 后来这个建筑里面汇聚了一大批被斯卡曼帝国招揽的各类研究人才,身为降临大陆最大的帝国,斯卡曼财大气粗的很, 不少在法师圣地伽蓝或者是地精前沿的核心人员都有在帝国研究所挂名。 不管如何,它的确是第一个做到将魔法和科技结合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正是有了皇家研究院,这才保证了整个斯卡曼帝国数千年来的长盛不衰。所以在整个斯卡曼帝国人民, 甚至是大陆人民的心里,皇家研究院已经足够成为和法师圣地以及地精首都并行的权威性风向标组织。 特别是在如今爆发了瘟疫之后。 一条从神国而来的系统报道直接就将所有大陆的人民从沉眠中唤醒,各个势力组织都开始紧急宣告抗争瘟疫。斯卡曼帝国研究院暂时成为了整个大陆药剂和新型魔法科技研究的中心会所, 整个大陆的顶尖精英都汇聚在了这里,开始了紧罗密布的研究。 如今距离势力首脑齐聚神国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基本所有的人民都陆陆续续全部被转移到了中州。 原本昂贵的传送阵如今分文不收,为的就是更快转移人民。由如今降临大陆最顶尖的空间法师司格曼亲自为中州的伽紫进行空间延展, 扩大成了原本三四个城市那么大。 好在转移迅速, 在第六天早上阳光升起的时候, 已经能够看到从亡灵之域爆发的黑气蔓延到了整个大陆之上。 这股黑雾变幻莫测,一传播便是将所有大陆自然笼罩在了其中, 例如水源和食物, 所有的一切。 已经有许多人看到在靠近亡灵之域的地方, 飞行在空中的鸟儿坠楼下来, 奔跑在森林中的梅花鹿哀嚎一声倒下, 还有在树枝上蹦跳的松鼠也悄无声息的沉寂...... 这还只是瘟疫的第一轮传播。目前唯二来不及撤离的人已经被隔离了起来, 虽然还没有立即死去, 但是皮肤上也生长出了细细密密的黑斑,并且出现了极度畏光的症状,痛苦无比。 人们如今都聚集在了中州,所有日常活动都被停下,而是开始协助研究,在有限的能力之中各司其职。 仅仅是一周,整个大陆的局势便是天翻地覆。 现如今,因为越来越糟糕的情况,斯卡曼帝国决定将整个帝国研究所开始搬迁到中洲的圣城里去。由空间法师保驾护航,有组织次序的开始撤离。 而如今斯卡曼帝国的首都,随着人们的撤离和帝国研究所的搬迁,这里已经从平日里熙熙攘攘变成了门可罗雀,放眼望去整个街道都看不到人影。就连平日人来人往的皇宫也沉寂了下来。 “曙光神术也没有用?” “回禀陛下,作用不大。” 只有在这座皇宫的议事大厅里,高高的王座上依然坐着身披王袍的年轻国王,手上拿着羽毛笔和纸的书记官正在奋笔疾书。 议事大厅里还驻留着所有斯卡曼帝国的大臣,一排坐过去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之前曙光教皇已经尝试过,即使是七级的曙光禁咒进阶大祝福术,也只能做到消除一部分的病原体,而不能做到完全根除。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病原体还在传播的过程中不断变异,繁殖能力极强,甚至在曙光大祝福术下存活的病原体还会因此具有更加强的抗体。” 从帝国研究院派遣而来的信息通报官尽职尽责的在做汇报,一条一条的听完后,整个议事大厅内的人脸色都不太好。 “斯卡曼帝国境内基本全部撤离,只是......” 汇报的人抬头看了看国王的脸色,“之前最先感染了瘟疫的那座城市......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当初瘟疫蔓延的时候,实在是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还好斯卡曼帝国情报组织实在给力,当即就派出了军队,当机立断将一整座城市都封死了,这才没有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那就撤离军队,立即后退。” 路易斯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单手支着头,拢在阴影下的脸显得有些阴翳。 下面的大臣都内心紧张的很,这种时候明显这位暴君的心情就不是很妙。一般来说,只要是他心情糟糕了,倒霉的就是斯卡曼帝国其他人。 一时间大厅内静默无声,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 “不要撤离军队,继续守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从议事大厅外面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几乎是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路易斯就从王座之上惊愕的站起,死死的盯着大厅的门口。 “何人胆敢在此扰乱枢机会议?” 侍者皱了皱眉,高声问道。 “放肆!竟敢对余的老师口出狂言。” 路易斯一听侍者的声音,棕色眼眸中原本就跳动起来的烈焰越烧灼,“把这条胆敢口出狂言的狗给余拖下去斩了!” 侍者的脸色一瞬间陷入了惨白,回头就被驻守在议事大厅周围的士兵给拖走了,求饶的惨叫声回荡在议事大厅高高的穹顶之下。 而这一切年轻的国王都充耳不闻,他就站在王座的面前,眼眸一瞬间都没有从正前方挪开过。 逆着光的人影逐渐明晰,谁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一身高贵的加冕服和通身涌动的神光都足够说明他的身份。 “冕下。” 从第一个人开始,大臣们全部跪下。 宗弥却是不甚在意的扬了扬手,便有一阵看不见的风将他们从地上直直拉了起来,“不必多礼。” 新任神王周身气度疏贵无比,眉眼间的神情淡漠,缓缓踱步而入。 “老师......” 路易斯却一动不动,既没有行礼也没有任何其余的情绪,他只是将自己的视线黏在宗弥身上,脸上的表情掺杂着无数的复杂。 宗弥并没有回应他的这一声“老师”,而是顺着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继续说下去。 “若是一个城市都被瘟疫所席卷,那么很有可能会从瘟疫之中诞生黑骑士。” 宗弥的能力消失地太过关键,他现在已经无法准确掌握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所以他整理了一下之前从未来里面看到的线索,开始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斗胆一问冕下,黑骑士是......?” 一旁的军机大臣陡生一股不妙的感觉,于是他恭恭敬敬的先行了一个礼,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黑骑士是隶属于瘟疫的死士,它们从消亡的灵魂中诞生而出,浑身都携带着疫病,也是瘟疫最为强大的爪牙。” 如果说仅仅是从亡灵之域里面冲天而起的那道黑光还能够用生命之树阻拦,那黑骑士就是确保瘟疫会散播到大陆每一个角落的急行军。 之前宗弥要求所有人转移到中洲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一旦是黑骑士诞生,那他们势必会冲出那座已经被瘟疫覆盖的死城,将瘟疫散播到全降临大陆。 而中洲好歹中间还有克什海隔着,又能够争取一些十分必要的时间。 宗弥之前只顾着去阻拦亡灵之域的黑气,倒是忘了斯卡曼帝国这里早早的就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如果有黑骑士诞生的话,就代表,那座城已经没有活人了。” 大厅之中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虽然是边陲小城,但那座城也算是之前斯卡曼帝国用来和周边种族贸易的中心,所以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军队驻扎在外面,谨遵国王的命令将一座城给封死,又流着泪将那些妄图想要爬上城墙逃离的人们重新打回去。 在封城后,城外日日夜夜都能够听到未死之人的痛苦的呻/吟,就算有侥幸没有染上疫病的人都只能眼睁睁的在城里等死。 谁都知道,留在城里就是死路一条。 但若是让瘟疫蔓延,这就不是一个城灭队问题,而是整个降临大陆的灭亡。 宗弥对于这样的情况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在地球远古的时候,若是一个城市爆发了瘟疫,甚至有君主会下令封城点火,一把火将整个城市烧了。 这就像心理学上著名的那个取舍问题,牺牲百人拯救万人,作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 宗弥说:“黑骑士在诞生的最初十分的弱小,如果这个时候带领军队去的话,只需要用简单的物理攻击方式就可以将他们尽数斩杀,防止疫病的扩散。” 这的确算是诸多坏消息中间唯一的好消息了。 大厅中有人松了口气,不过另一头的军机大臣内心也明白宗弥未尽的话语。 作战中也是可能会染上疫病的,虽然说着轻描淡写,但若是真的派了军队去,很有可能这支军队也回不来了。 “余会亲自带领军队前去,不会让那些黑骑士踏出我斯卡曼疆域的一步。” 正在诸位大臣沉默的时候,忽然年轻的国王开口了。 宗弥一惊,回过了头,却是直直撞上了那双棕色的眼眸。 这是他自曙光圣城一别之后,第一次同路易斯对视。 ※※※※※※※※※※※※※※※※※※※※ 今天作者要说些啥呢,就日常夸一夸自己的帅气吧(bushi chapter 38 其实委实说, 宗弥对路易斯的印象是还可以的。 前提说明,是以前他还在斯卡曼帝国做宫廷乐师时,遇到的那个五皇子。 虽然后来有些不欢而散,但是在不欢而散之前, 路易斯一直都是一个沉默寡言, 阴郁但是乖巧的小少年。 其实他和宗弥之间的相处, 也并不是说只有那件不愉快的事情。 在此之前, 路易斯还带领过宗弥跑到斯卡曼帝国首都的接到上去, 甚至宗弥也当了一回并不是那么合格的老师,将学生带到酒馆里去。 宗弥对于路易斯的情况知道一些, 不过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他是那时候老国王的私生子, 在五个皇子里面地位最为卑微,经常被其他四位皇子欺负,在宫内也是饱受冷眼。 就连老国王,或许他给予路易斯最大的温情也不过是认回了这个不算体面的私生子。 宗弥觉得并没有过多久,可是对于路易斯来说,已经过了十年。 时光依旧给降临大陆留下了痕迹,就像现在的宗弥,在对视之间也恍然有些觉得,当年那个不喜欢与他人过多交流, 有些阴翳的小少年是真的长大了。 上一次他满心满眼都是任务内容,更是对路易斯转变后的残暴十分不喜。 可是现在—— 年轻的国王站立在王座之前, 他的手上虽然没能拿着战争之神的权杖, 眉眼却无声坚毅了许多。 “陛下, 还请三思啊!!!” 坐在大厅内的大臣们都纷纷因为这等变故惊到合不拢嘴, 他们一个个都朝着王座上方劝阻, 这一回倒是个个真情实感,绝无半点假意。 之前这位暴君一意孤行说要一个人去那个遍布瘟疫的城池时,这些大臣们就已经慌得不行。 路易斯就这么一个,他死了斯卡曼帝国的狮子血统就再也无法继承下去,于情于理都是不该这样冒险。 “滚,谁敢反对,余第一个拿他人头!” 这些大臣乱七八糟的吵闹声实在是惹得路易斯心烦,他忽然将王座旁的瓷瓶推倒。 沉重的瓷瓶便这样倾倒下去,咔嚓一声撞到了地上,碎成无数片不同颜色的瓷片。 众人鸦雀无声。 “余是国王。” 路易斯的目光锐利的从下方的人脸上扫过,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刮在每一个人的脸庞。 他只说了一句,便没有过多解释。却让所有人默然。 诚然,他残暴,他不讲道理,他罔顾伦理纲常,他狠辣无情,但是这一刻,他的的确确算是一个真正的国王。 “陛下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武运昌隆。” 过了许久,军机大臣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一般上前一步,“老臣不才,一把老骨头了,活了大半辈子,如今更是无惧那瘟疫,还请陛下批准臣随行。” 这一番话便是一石惊起千重浪。就连路易斯那双棕眸里也闪过了意外的神色。 他终于将目光从宗弥的身上挪开,定定的在军机大臣身上打量了好几眼,就像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这位来人一般。 过了好久,路易斯才缓缓地道:“余准了。” 说完这句话后,年轻的国王脸上的神情褪去,又重新坐回王座上,支着头恢复了往日的懒倦和阴晴不定,就仿佛刚刚那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明日便召集军队整装待发。余与老师还有些未解决的事情,你们就此退下吧。” “是,陛下。” 于是所有大臣便十分有秩序的离开了议事大厅,登时间便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宫殿。 在一片沉默中,路易斯忽然开口:“老师还在恨我吗?” 他的声音很干涩,拢在长袍下的指尖微颤,仿佛是害怕听到自己最害怕听到的答案。 宗弥:? “我为什么要恨你?” 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尽管宗弥之前的确是在未来的片段里看到某些让他十分生理不适的场面,但他一向是会将未来和现实分得清楚的人,未发生的事情不能够当做强加之罪影响人的客观感情。 等到宗弥说出这句话后,王座上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国王松开了一直攥着衣袍的手,脸上的神色却依然不见好转。 路易斯这个模样,倒是让宗弥有些惊奇了。 自从宗弥和这位阔别了十年的学生再次相见的时候,后者就毫不吝惜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欣喜。可是这一次路易斯却没有用那种甜腻腻的语调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欠奉,反倒是小心翼翼......带着无声恳求的那种。 “真好......老师不恨我。” 年轻国王笑了,“老师应该是不太清楚我的过去的。” “老师愿意听吗?我总想着,如果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他自嘲般的笑着,神情带着不易察觉的希冀。 “既然你想说,那就说吧。” 宗弥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眯着眼睛看了路易斯一眼,便是颔首同意了。 “我的母亲,” 国王忽然看向议事大厅的远处。外面有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倒映在他脸庞之上,刻画出深深浅浅的光暗交界。 “她只是黑街上一个最卑贱不过的妓/女。” 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实,即使现在斯卡曼帝国的国王是路易斯,这也依旧是一件无可改变的事实。 所以路易斯在说到的时候,声音十分平淡。 “她对我很好。” 降临大陆根本就没有“爱”的概念,不过伴随着爱神的回归,它已经回到了这片土地。 路易斯好像隐隐约约摸到了某种门槛,但是他无法表达出来,只能说一句“待我很好”。 的确是待他很好。 年轻的国王好像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 他七岁前,都是跟随母亲一起生活在黑街的。 黑街那个地方贫穷又脏乱,一到夜晚便是灯红酒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就站在街道两旁的臭水沟前接客,一旦谈妥了价钱就可以开始办正事了。 路易斯六岁之前,他和母亲两个人的生活来源都是依靠了这一份微薄的收入。 虽说这钱来得下流了些,但好歹没有去偷去抢,又是在斯卡曼帝国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也算不得苟且,勒紧一下肚子生活还是能过。 只是好景不长,这一切都终止在了路易斯七岁的时候。 他七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发现自己患上了那种病。 也许并不是现在,而是更早以前......总之命运在无形之中总会给人做一个最终审判。 这种病在黑街可谓是令人闻风丧胆,即使是在她们这种工作者之间,所以在此之前一定都会做好防范。 可是——偏偏就有这种不幸的巧合。 “路易斯,路易斯。” 他还记得自己母亲死的时候,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不堪,往日美丽的容貌早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地狱般惨烈的景象 “在我死后,去找你的父亲吧。他应当是一个大贵族,那日我偷偷从他身上留下了一点东西,就在第三个地砖的底下,你拿着它去找他。” 这么长一段话,母亲说出来便是几乎花完了全身的力气。 她剧烈的开始大喘气,眼珠子看上去就要突破眼眶,脸上越发显出不正常的红。 那是死神逼近的脚步。 “......真想再看一看太阳啊。”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再也没有了生息。 路易斯沉默的跪在母亲的床边,神色还带着死寂和近乎茫然的悲伤。 其实路易斯再早熟,七岁的孩子又怎能知晓什么是花柳病呢?他只知道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将母亲的性命给夺走。 他憎恶,他恨,但是却无能为力。 黑街哪有什么太阳,这里都是层层叠叠的木板屋,紧靠着臭水沟,贫民窟的房屋恨不得修到更高的地方去,将阳光全部遮蔽。 明明卑贱如同这座城市的老鼠,心却向往着阳光所在的地方。 再之后,便是路易斯被老国王认领,住进了首都中心的那一座大大的皇宫里。 路易斯以前也远远的见过这座皇宫,但是他从来没有一天想过自己也会住进这里。 很可惜,即使是住进了皇宫,他的日子也并不过得多好。 皇宫里的仆人最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而路易斯是忽然住进来的,又是一身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粗鲁感,自然收获了许许多多不怀好意的视线。 特别是在第一次宫内用餐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使用餐具,而是直接用手;例如他身上的衣服穿了也不舍得换,据说宫人发现他一件衣服连续穿了六天;例如他还会在晚餐的时候偷偷藏一些东西到自己的寝宫里,最后仆人在清理他枕头的时候,发现了塞在里面羽毛绒内的食物残渣和油渍。 ...... 太多太多。 以至于从路易斯来到这座皇宫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料。最后连老国王也听到了宫廷内的风言风语,这才给他派了一位宫廷教师。 其他四位皇子更加对他视若洪水猛兽,他们四个经常在宫廷教师不在的时候,联合起来让自己的仆人按住路易斯,让他跪到地上去,像狗一样舔干净他们的鞋尖。 路易斯刚开始还会反抗,他将这一切都告诉宫廷教师。但是很可惜,这位宫廷教师也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更加不可能因为一个路易斯就去招惹四位皇子背后的势力,甚至得罪一位斯卡曼帝国未来的国王。 所以宫廷教师选择了漠视,甚至是......落井下石。 在某一次路易斯在宫廷教师面前授课的时候,四位皇子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狠狠的开始殴打他。 “说!你这个卑贱的杂种,还敢去父皇那里告状,我打死你!” 宫廷教师甚至还帮他们一起按住路易斯,任凭他们对他拳打脚踢。 还是......太弱小了。 从那一刻开始,路易斯才终于明白,弱小是一种怎样的罪。 可是他无力去改变这一切,只能静静的选择忍耐蛰伏。 路易斯将每日受到的冷眼和欺凌刻在床边的柱子上,不过短短几年,那根柱子上便满是刻痕。 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从睡梦中被身上伤口的疼痛惊醒,看着窗外明亮的月色,深深将指甲刺入到手里去。 总有一日,他会报仇的。 他会将这一切,尽数奉还,百倍甚至是千倍。 再后来,便是宗弥的到来。 这位新的宫廷乐师和公宫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有着一个十分奇怪且拗口的名字,也没有沾染这座皇宫只能任何世俗有关的虚荣气息。 路易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一双眼眸,那一双灰雾色的眼眸里,即使是看着他,内里也极为平和,没有任何乃至一丝一毫的憎恶情绪。 在皇宫里待了这么久,路易斯对于人的情绪感知变得极为敏锐,所以他便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毕竟就算连老国王,看向他的时候,眼眸里依然充斥着不喜。 可是最终还是......把那个人弄丢了啊。 路易斯看着宗弥毫不犹豫远去的背影,看着地上散落的金币,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又无措。 路易斯从未感受过这种直白的善意。 他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太过倔强,自尊心也过于高了,以至于直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能留住。 后来路易斯也急了,他想要去找到宗弥,于是便在各类课程上越发不加隐藏,锋芒毕露了起来。 大皇子很早就被允许接触政务,二皇子日日和军队泡在一起,三皇子在大臣之间长袖善舞,四皇子最讨人喜欢。 可不管路易斯再怎么努力,他就是始终得不到老国王一个慈爱的眼神。 这座宫廷里的人,不仅漠视他,暴力对他,还将他当做一个透明人。 明明其他皇子都那么容易能得到,偏偏对他而言难如天堑。不管路易斯再怎么努力,想要得到权力,但始终只能游离在权力之外,反倒因为他这副模样,其他四位皇子做事越发放肆。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件事情独独就是对我来说,那么的困难。” 一直看着窗外的年轻国王忽然回过了头,直直的看向了宗弥。 他的神情似笑非笑,却无声的露着刻骨的悲哀与自嘲。 “因为,我身体里,根本就没有流淌着斯卡曼帝国的血。” ※※※※※※※※※※※※※※※※※※※※ 现在海关边检查的好严,要填申报表一个一个下飞机,飞机降落好久了一直还在上面坐着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跪)就先把在飞机上码的字更新一下,害,我真是个劳模 看了一眼月底了,这大过年的,求个营养液嘛小可爱们_(:3」∠)_ 当然给鸦鸦写个长评我也挺欢迎的,诶嘿 chapter 39 “因为, 我身体里,根本就没有流淌着斯卡曼帝国的血。” 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让宗弥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不过最浅显直白的, 还是那个意思。 “没错。” 路易斯丝毫没有停顿, “我其实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老国王的确因为醉酒在黑街里有过风流一度的韵事, 只不过那个妓/女生下的是个死婴罢了。 而就这么好巧不巧,路易斯的母亲和老国王随行的近侍风流一度, 最后她在半梦半醒之间留下的恰好又是近侍窃取的国王信物。 黑暗把这段过往掩埋,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 近侍自然不敢说自己偷过老国王的东西,所以这个秘密便被保留了下来,以至于到后面, 老国王认为自己有一个血脉流落在外, 这才派人将路易斯带回。 意外发生在路易斯九岁的时候。皇子每一年都要去皇家研究院检查身体,由整个大陆最顶尖的人来检测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各项指标,以此来确认营养食谱等。 因为路易斯前两年的身体一直瘦,所以皇家研究院都没有给他喂增幅药剂。 增幅药剂是一种十分宝贵的药剂, 具体作用就是永久提升各项基础属性点。 听这个效用就知道这玩意儿有多么珍贵了,现阶段玩家是根本搞不到的,就算是第一帝国,这东西也只能专供皇室成员和顶级大臣使用。 而斯卡曼帝国皇室专用的增幅药剂又和给大臣用的不太一样。 皇室的血脉十分远古,身体里流传着上古狮鹫的血, 上古狮鹫的血液具有十分霸道的排斥性, 普通的药剂对他们没有多少作用, 所以斯卡曼帝国皇室研究院根据他们的血脉研制出了是其他增幅药剂三倍浓度的药。 这样的药效十分霸道,若是普通人用了保不定就一命呜呼, 也就只有斯卡曼帝国皇室的人能够用。 谁也没想到的是, 路易斯用了这副药, 差点就没魂归西天去。 当时负责为他治疗的药剂师都以为这是他身子骨差了点,一点都没有往另外更加惊世骇俗的地方去想。 只有老国王,看着路易斯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瞥过他不同于皇室的卷发,暗自吩咐自己的医生去抽了一管血。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路易斯被证实并不是斯卡曼帝国的血脉。 老国王一度震怒,将原本那个近侍囚禁到地牢里,亲自严刑逼供拷打,将他指甲一根一根拔下,皮肉都打得翻出来,近侍才战战兢兢交代了前因后果。 这对于斯卡曼帝国来说,无疑是天大的丑闻。 路易斯当初回归皇室的时候,对外是宣称他出自一个没落贵族的大小姐膝下,刚好那个没落的家族也的确是在之前的一场意外大火里基本没有剩下任何家族成员,这才更加方便。 但是在这种全大陆都知道斯卡曼帝国有五个皇子的情况下,再明目张胆承认或者是说剥夺路易斯的皇子之位,那无疑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那么多国家盯着斯卡曼帝国,若是因为这个造成了舆论导向的不正确,很有可能就会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而且那件事情本来就不光彩。 于是在思忖良久之后,老国王打算隐瞒这件事情,与此同时,他对于路易斯的态度也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路易斯早熟的很,他自己也隐隐约约有些察觉。 虽然老国王并不会多么关心他,但是在以前的时候,老国王也会给他派私人宫廷教师,偶尔路易斯受不了其他皇子欺凌的时候,老国王也会提点几句,这么干之后至少在接下来两三个月中路易斯可以过一段比较舒心的日子。 那一年之后,这些都没有了。 路易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之后,醒来迎接的就是老国王冰冷又厌恶的眼神。 那时候的路易斯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哪里没有让老国王满意,以为自己的出身不够高贵,于是越发的努力。 直到最后的最后,在老国王将死的时候,他才知道了这个真相。 老国王预测到了自己的死期,于是早早的留下了遗诏。 按照斯卡曼帝国的传统,遗诏并没有任何效用,上一任的国王不会也不可以指认谁成为下一届的斯卡曼国王。 一年的时间,所有的皇子将在这一年里伸展自己的才能,将其他的皇子残忍的击败,才能够登上皇位。 虽说残忍至极,并且不留任何后路,但是这也是斯卡曼帝国延续了万千年的传统。 因为血液里带着上古狮鹫的血,所以每一任的斯卡曼国王几乎都是暴君。不过他们残暴归残暴,个人能力还是实在没的说,特别是打仗,每一个国王都御驾亲征,踏平无数疆域。 而皇位也如此。想要坐上去,就得先展现出你的实力来。 杀死你的兄弟,用他们的鲜血装点王袍,这就是最好的实力证明。 斯卡曼帝国的人民从来不需要民意的君主,他们只崇敬强者。 不过老国王留下的遗诏里,却着重点明了剥夺五皇子路易斯的继承权。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大法官宣读给皇室众人听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了惊骇的神情。而路易斯则是将指甲深深刺入了肉里,流出汨汨的血液。 为什么? 并不知情的皇子无声的在内心质问。 他甚至想冲到外面去将老国王的棺椁打开,好好质问一下那位老人。 原本路易斯对于他能不能继承王位并没有多少想法,他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真实的温情便够了。 可是老国王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弱者不配提要求。 后面的东西无需再过多的阐述。 一个没有背景,出身低贱卑微的皇子,是怎么走到如今登上王位这一步的。 宗弥为了登上神座同样也是呕心沥血,策划多年,忍辱负重,这一刻他难得的品会到了面前这位年轻国王的苦。 “后来,我登上了王座。” 然而路易斯并没有详细讲述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才到达如今这一步的,年轻的国王轻描淡写就把那一串血腥又艰难的岁月划去,“也知道了真相。”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路易斯目眦欲裂。 他手里拿着皇家研究院的验血报告,浑身都在颤抖。 刚刚登基的国王沉默了一个下午,然后挥挥手让士兵进来,将跟随他来到皇家研究院的近侍和主持血液检查的药剂师全部毒哑,秘密进行了处刑。 这是个要带入到坟墓里的秘密。 从拿到那张纸的时候,路易斯就这么想着。 既然已经登上了王座,斯卡曼帝国的直系继承人又全部按照这个帝国继承的传统被处决,路易斯在登基之时拿起战争之神的权杖那一刻,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他成为了一个王,一个肩负着万千子民信任,信念,要指引他们道路,肩负国家的王。 路易斯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居然会将这个秘密讲述给另外一个人听。 “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国王撑着头,手指横在眼睛周围,声音嘶哑:“哈,名不正言不顺的帝国国王。” “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宗弥沉默的听着,乍然听到这个不亚于彗星撞地球的皇室秘辛,他不知道如今该作何表达。 “但是——唯有一件事情是真的,老师。” 过了许久之后,路易斯才抬头,那一双棕色的眼眸看过来,里面带着悲哀与恳求。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但是,我对老师的......是真的。” 年轻的国王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他只觉得看着宗弥的时候,自己所有的不快乐,还有那些难过黑暗到不愿意回首的过往,似乎都像是被照进了一束明媚的光,将整个过去和未来贯穿,变得明亮斑驳起来。 “并不是学生对老师的那种心情,而是一种更加难以描述的心情。” “看到了老师会很开心,会想要拥抱和亲吻,会想要看到您的笑容,想要永远的拥有......老师。” “而且这一切,绝对不同于单纯的欲/望,或者是侵占。” “我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是这个——是真的。” 国王如今手忙脚乱,他身披和宗弥别无二致的猩红色长袍,手忙脚乱的想要像爱神展示出自己的心情。 他犹豫了一会,将手指放在了胸口“是这样的心情,老师。” 宗弥微微瞪大了眼睛。 心脏,即使他不懂爱,但是爱神自然会知道,那里是一切爱的起源。 “我以前是个混蛋,做过很多让老师不开心的事情。我也很想陪伴在老师的身边,但是如今我是一个王,必须承担自己应有的责任,即使我并不是这个国家的血脉......” 路易斯从未对别人进行这样的心里剖白,当他神色紧张的时候,宗弥才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不过一个近二十岁的年轻人罢了。 “以前老师给我讲过的,有关于爱的故事,我不懂,但是我可以去学。”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能够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老师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年轻的国王站在那里,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宗弥骗过那么多的人,说过那么多的谎,在这一刻却像是哑了声音,说不出任何话来。 “说什么大话呢。” 他看着国王一瞬间暗淡下来的眼神,忽然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老师对学生的拥抱。 “活着回来再说吧,小鬼。” chapter 40 第二天天蒙蒙亮, 宗弥就目送着斯卡曼帝国的狮子旗帜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这一队士兵都是由斯卡曼帝国最精英的士兵组成,其中也包括上一次和路易斯一起去过那座瘟疫爆发的城市的士兵。 他们是守护在国王身边最忠诚的鬣狗,只要国王有需要, 他们就会万死不辞。 这一次也是,没有任何人说话, 他们只在斯卡曼首都边界的水池边停下, 每人鞠了一捧清水, 混合着这片土地特产的太阳花一饮而尽,便踏上了一场生死未卜的战场。 作为瘟疫之神的爪牙,黑骑士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存在。这批军队里也招募了几个人类玩家,因为人类玩家如今对于瘟疫具有极高的抵抗性, 比起本土的npc来说更加不易感。 所以虽然人类玩家的实力总体来说差了npc一大截,但是npc依然愿意花大价钱去雇佣他们。反倒因为这个事情,冒险者这个群体才算是真正融入了降临大陆,得到了npc的承认。 等到再也看不到那一点红色之后,宗弥这才转身离去。 他无视了两旁以景仰眼神看着他的仆人,淡淡迈出一步,周遭的景色便是豁然一转,从富丽堂皇的皇宫转换成斯卡曼帝国皇家研究院最出名的米白色砖墙瓦建筑。 宗弥已然站立在了皇家研究所的一楼。 即使是一楼, 这座建筑也完全没有要接待客人的意思,隔着薄薄的玻璃幕墙,另一边就是地精们先进又冰冷的黑科技仪器,每一台都正在精密的运转着, 淡蓝色的呼吸灯莹莹闪烁,看上去竟然让人恍恍惚惚觉得不像是在降临世界, 而是在地球上某个什么顶尖科研工作室一般。 许许多多的地精和矮人凑在一起, 另一边就是穿着白大褂的药剂师们, 他们彼此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宗弥的到来。 皇家研究所如今已经彻底搬迁到了中州,再一次紧锣密鼓的开始研制对抗瘟疫的药剂。 据说这两天已经研制出第一批初级药剂送到了中州的伽紫和曙光圣城去,高级的药剂师负责研究,低级的药剂师就负责调配,甚至伽蓝还动用了十分珍贵的时间系法师,花费了极大的力气同空间系法师一起创造出一个可以拉长时间的“黑匣子”,用来争分夺秒生产更多的药剂。 宗弥也不欲引人注目,他轻轻用权杖敲了敲自己的手背,登时身影便如同水乳消融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再也窥见不到分毫。 在隐匿了自己身形之后,金发的神明便缓缓开始迈动脚步,从这些紧张奋斗着的医学工作者们中间穿梭过去。 他们将小白鼠摆在桌上,架在坩埚的火架上,用滴管吸取药剂喂给小白鼠吃,后者便奇妙的拥有了可以抵御火焰的能力。 “将瘟疫的封存试管拿来,7号桌的试验台有成功的迹象!” 降临大陆的瘟疫和地球的瘟疫不一样,地球的瘟疫是依靠病原体传播的,降临大陆的瘟疫更加难以捉摸,它们甚至能够和空气中的魔法元素相融合,堪称是无处不在,可怖至极。 如今瘟疫的再度降临让整个降临大陆都慌乱了起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态的重要性,很多和瘟疫有关的东西和援助资料药材等都是一箱一箱运到皇家研究院来。刺客圣殿更是整个圣殿都出动,在大陆不同地方寻找着曾经万年前亡灵法师和黑暗法师遗留的手稿,那些破破烂烂泛黄或者是刻在骨头上的手稿全部都被送往这里,等待着古文学家的翻译和解读。 矮人更是没有闲着,作为首屈一指的手工艺者,他们日以继夜的制造着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瘟疫的瘟疫面具。瘟疫面具的取材由告死鸟的尖喙制作而成,而告死鸟也十分慷慨的将它们的坟墓打开,让人们进去取材。 可惜的是,在瘟疫从封存试管里被放出来的那一刻,小白鼠浑身抽搐了两下,忽然双腿一蹬,便翻了白眼死在火架上。 不过死亡数分钟后,它浑身的白色毛发就开始泛起一团一团巨大的黑斑,于是就有戴着瘟疫面具的工作人员上前来封存空间,火焰法师迅速点燃火焰将尸体处理干净。 “失败案例d2456,原因正在调查中......” 又是一团手忙脚乱。 宗弥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他无声的穿过人群,朝着尽头的门口走去。 药剂师们的药剂都是十分固定的,万年前就没能研制出针对瘟疫的特效药,如今也只能说一句希望渺茫。 但是......就算希望再渺茫,也得心怀希望啊。 他跟在研究人员的背后走过层层叠叠的门,一直走到最中心的枢机控制室去。 枢机控制室里都是最顶尖精密的仪器,地精们甚至把他们的神之右手给搬了过来。 这台传说级别的仪器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矗立在最中心,从地面延展到空中,甚至还因此让空间法师施展了一个大型空间延展咒语。 宗弥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打开了自己的私聊系统。 【徐越】:【物品清单截图】【物品清单截图】【物品清单截图】 徐越已经将所有的物品清单全部发来了,不过之前宗弥没看到,所以现在才开始仔仔细细的观看。 这张图上很多都是装备,宗弥猜这些装备应该都是那个古堡以前的老贵族留下的东西,因为这上面很多装备都是黑巫师或者是黑魔法师的职业限定装备。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用以祭祀的物品。例如什么【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骷髅头(已破损)】,属性居然是一个史诗级物品。 这个骷髅头搞不好就是那个贵族能够成功释放瘟疫的关键物品。 宗弥在内心吐槽两句,但是这玩意虽然等阶高,现在也没有多少用处了。 他把清单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终于视线在看到某一个东西的时候忽的停下。 那是一枚小小的银币,上面印着一个缠绕着荆棘的宝剑图案,看上去古朴无比,一看就是上了些年头的物品。 宗弥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顺手让徐越将那个银币的面板给他发过来。 【徐越】: 【伊鲁卡的银币(最古版)】 等阶:未知 作用:未知 果然。 宗弥的眼睛一眯。 【宗弥】:我要这个就行了 【徐越】:大佬您确定吗?这玩意儿我们找了星耀城四级的鉴定师都鉴定不出这是什么玩意儿,万一是个废品怎么办? 很多装备有时候不会显露出自己的真实面板,这时候就需要拿去给鉴定师鉴定。一般鉴定不出来的话,要么就是原本就是白板的废品,要么就是鉴定师的水平不够鉴定这么高等级的装备。 平心而论,四级鉴定师已经很高级了,如今npc最高级的不过五级鉴定师,每鉴定一次收费贵得惊人,最高可以检验出史诗级别的装备。 【宗弥】:确定,你邮件发给我吧 【徐越】:那行。哦对了,大佬,我们两天后就准备在伽紫附近的中洲建城了,您有时间来吗? 最近人类这边也很紧张,因为瘟疫的蔓延,所有的人类玩家都有些人心惶惶。 倒不是因为他们会感染,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命运也关乎着人类未来的命运。第四次资料片的更新至关重要,如今大陆主线任务已经发放给了每一个人类玩家,于是人类玩家也开始奔走起来,努力为将来可能迎来的战争做准备。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人类玩家的建城。 建城至关重要,不管是以人类玩家新势力的身份加入降临大陆还是人类需要一个安定的象征意义,它都是必不可少的。 按照降临大陆的规矩,建城需要建城令,而且还需要扛过建城时候系统自动发放的兽潮大军。能够抵御多少波兽潮,最终建城的评级便取决于这个。 这个自然是实力越高越好,如果想建一座主城,那最后的妖兽等级甚至会达到95级以上。徐越的意思当然是希望宗弥能够来帮人类一把,毕竟在他眼里,虽然宗弥完成了一个未知的大陆主线任务,但总归还是人类玩家没错的。 宗弥沉默了一会,想起建城妖兽可能会掉落的奖励,还是答应了。 【宗弥】:行,我会去的,那两天后再见。 他将聊天频道关掉后,转头就收到了徐越寄过来的邮件信息。 点击了领取之后,刚刚在聊天框里看到的那枚古朴的银币便滴溜溜的落到了宗弥的掌心。 这枚银币叫伊鲁卡的银币,是矮人的一件史诗级消耗品,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幸运值提升到百分之百。 就是例如宗弥拿着这枚银币去一个赌场,只要他使用了这个物品,他接下来都可以逢赌必赢。 伊鲁卡是矮人族的史诗级铸造大师,后人根据他的银币打造出了很多仿造消耗品,不过都比不上这枚最古版本的。 如果有了它,宗弥有信心出奇制胜。 “最近局势控制的如何?” 正在他将东西收进背包的时候,忽然有人的声音响起,声音还有一点熟悉。 宗弥抬头,便是正好在前方看到那位收拢了袖剑的刺客。 在刺客的身后几步远,黑巫师手中正拿着一张残破的典籍观看。 在宗弥的目光看过去的同时,洛西似乎似有所觉的抬头,灰色的眼眸锐利的扫了过来。 chapter 41 “您怎么了?” 黑巫师如今身边围满了科研人员, 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厚厚的一叠羊皮纸和羽毛笔,忠实的记录着洛西所说的每一个字,结果如今洛西停下话语之后, 他们一个个都面带畏惧的看过来, 生怕哪里惹怒了这位当世最强大的黑巫师。 洛西没有回答, 他忽而皱了皱眉,视线再次转了转,而后忽然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宗弥的身上。 其他人因为这点变故大气都不敢出, 惶恐的看着他。 然而黑巫师却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他迈出脚步,直直朝着宗弥走了过来。 “怎么过来了?” 还真能看到啊? 宗弥犹豫了一瞬间, 还是将身上伪装的隐形术去掉了。 金发的神明静悄悄的站立在那里,在伪装去掉的那个刹那,窗外金色的阳光也正好翩跹跃入, 浅浅的映照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整个人披上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纱。 “过来看一下进展如何。” 宗弥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这才抬起眼去。 他现在不过穿了一身最普通不过的白金色长袍, 袖口滚着金色的流苏垂下来, 大气又典雅, 在腰间一掐,看上去颇有些古希腊式长袍的感觉。 这种衣服早就没有人穿了, 是属于流行在整个降临大陆万年前的服饰打扮, 如今早就过时的不能再过时。 可是偏偏穿在这个人身上, 就仿佛安静站在那里, 都要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光芒来, 牢牢攫住他人的眼神。 “嗯。” 洛西淡淡的应了一声,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没有丝毫要转移的意思。 宗弥甚至有一种错觉, 他可以这么看着他到永远。 “陛下。” 在他们两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时,忽然黑巫师的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宗弥的视线越过巫师的黑袍,朝着后面看去。 刺客正站立在他的身后,握紧手中的袖剑,微微倾下半/身来,过长的紫色长发遮住他的眼帘,让人一时间看不清底下真正的神情。 周围的研究人员一愣,这才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有样学样的弯腰行礼。 宗弥今天本来就特意没有展示出自己那一身加冕的朝服,为的就是不想太过暴露自己的身份。 埃里克故意用了这个十分生疏的称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攥着袖剑的指尖到底有多么颤抖。 作为刺客圣殿的殿主,他们就如同暗夜的幽灵,无声的在大陆任何一个地方悄无声息的掠过,下手刀落,甚至只有几滴飞溅的血液从脖颈飞溅而出,没有任何动静的坠落,而后倒下。 可是此刻,它颤抖的快要拿不住手里的剑。 这简直不像一个刺客的反应,如果放在刺客圣殿的考核内部,甚至连加入圣殿的资格都没有就会在第一关就被刷掉。毕竟刺客的守则就是【无论何时,在任何地点,都请握紧手中刀刃】。 “嗯。” 出乎意料的,宗弥没有直接略过他,而是十分认真的颔首致意,“不必如此拘谨,埃里克。” 当这个名字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埃里克才感觉整个凝固的世界重新流动了起来,一切重新被赋予神采,就连静止的颜色和时间也开始异动,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他叫我的名字了。 这个认知就像燎原之火一般席卷了埃里克的脑袋,将他的精神全部侵占,焦灼着绞着那些思绪一起翻滚。 暗影之主甚至开始不受遏止的去想,是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会像以前那样......密不可分。 可是他知道了,知道了自己派人去跟踪他的事情,而且现在他已经是新晋的...... “如何?” 宗弥根本没有察觉到埃里克的思绪,在他眼里,这位曾经的好兄弟就如同往常千百次的那样,站在边角暗影和光明分界的角落,脸上没有丝毫神色,沉默寡言。 “有难度。” 黑巫师的灰色的眼眸漫不经心的在刺客殿主身上扫了一圈,而后不感兴趣的收了回来,继续专注的放在爱神的眼眸上。 “它在不断变异。” 这的确不错。 宗弥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因为瘟疫的不断变异,所以十分难研制出针对他的特效药剂,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你的打算如何呢?是想要彻底消除它,还是只是让它重新回到被压制的状态?” 消除? 宗弥愣了一下,这才踌躇着开口:“瘟疫是不可能被消除的。” “也许如此,不过这关系着实验的整个目标和进程。在如今近乎是一切未知的情况下,应当采取怎样的对策。” 宗弥懂这个意思。 最开始的瘟疫是有可能被消除的,但是却很有可能会激怒那位神明,遭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是......不可遏止的,只要一说到彻底消除这四个字,宗弥的内心就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收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甚至无意识的伸出手去触碰自己的眼眶。 那个将自己观测未来能力送给他的神明如今正沉眠于亡灵之域黝黑的地底,无知无觉。 他会不会知道宗弥如今想要阻拦他的诞生,阻拦瘟疫遍布大陆,会不会在过去的时候也曾看到这一幕? “只要是能够遏制瘟疫扩散,都可以。” “我知道了。” 黑巫师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启动备用a方案。” 围在那里的研究员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惊骇。所有人内心似乎都因为这个备用a方案的启用而震惊不已。 但是偏偏无人胆敢反驳一句话,在黑巫师视线扫过来的瞬间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了。” 洛西并没有要和宗弥解释那个备用a方案到底是什么具体内容,他只是忽然伸出手去,将宗弥方才被风吹起,散落到前襟的金发别到脑后。 “我不能离开黑森林太久,那里还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回去处理。如果用这个方案的话,可以最快得到结果。” “嗯,不要太勉强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双红色眼眸里看到的显而易见的担忧让洛西有些隐约的窃喜,像是滋滋从心底冒出来的气泡,像是黑森林很久以前还会诞生的奇异果味道。 即使......黑巫师能够十分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黑森林之外停留的每一点时间,都是将自己的生命烧灼。 这些微小的窃喜也像是被偷来的一样,能够让巫师感受到从未体会过的甜蜜。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浑然天成,其他人就像不管该如何努力都无法插足其中。 黑暗里,不知道是谁的嘴唇渗出了铁锈般腐朽的血腥味,胸口名为妒忌的火焰熊熊燃烧。 #### 皇家研究院的工作十分紧密,宗弥也没有在那里停留太长时间。 他还需要去曙光圣城走一趟,最后去一趟生命之森。 从皇家研究院走出来的时候,宗弥特地没有离开太远,他轻轻说了声“风,请顺从我的脚步”,便有四面八方涌来的风将他自地上托起送到半空之中,让他得以好好俯瞰这片大地。 不仅仅是那些荒无人烟的大陆,就连中洲也开始在瘟疫的日渐扩散中变得晦涩荒芜。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植物。 往日黑森林外面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全部都变成了枯草色,现在已经逐渐向不详的灰黑色转移。 瘟疫的转移已经快要到达第二阶段了。 等到第二阶段降临的时候,就会有人类开始陆陆续续的死去,他们的身躯会染上不详的焦黑色,死状痛苦。 宗弥知道自己拯救不了所有人,他能够做到的,就是保留人类最后一丝火种。 只要是赶在瘟疫三次裂变之前。 等到他赶到曙光圣城的时候,这里的人们正在朝着神国做礼拜。 曙光圣城同样位于中洲,这里也因为疫情的严重,破天荒地的打开了圣城城门,收留了不少从降临大陆各地而来的人类。现在这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跪在地上祈祷。 宗弥这一次的登基其实很低调了,普通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新任的神长什么模样,甚至整个大陆现在都没有一座宗弥的神像。 虽然人们不知道新任的神长什么模样,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祈祷和祝愿。不管是哪个神,神明忠实的信徒们依然相信着,只要是神就能够将瘟疫从这片大陆上赶出去,所以他们交付了信仰。 宗弥悄无声息的看着他们,并且注意到已经有一些人出现了诸如咳嗽的症状。 瘟疫根本就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拜上一次和徐越在曙光圣城的作战所赐,宗弥已经将这个地方复杂的地形构造记了个七七八八,如今便也没有隐蔽身形,而是就此跟着礼拜结束的人们一起穿过走廊,朝着圣城的大圣堂走去。 宗弥之前还没有来过大圣堂,他本来是要来这里,在西瑞尔加冕的时候为他献上一曲圣歌的。 结果后面的事情不需要多说也能猜到,吟游诗人不仅跑了,还带着历届教皇的信物一起跑,让整个曙光圣城颜面大失。 “站住!无关人等不准进入大圣堂!” 宗弥正想进去,忽然就被两边的神官拦住。 不知为何,他内心陡然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等等......” 有一位神官看清了面前这个金发红眸,身穿白金色长袍的男子面容,忽而沉下了脸色:“圣骑士,将他拿下!” “大胆盗窃了圣城信物的窃贼,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回到圣城来!” ※※※※※※※※※※※※※※※※※※※※ 宗弥:......? chapter 42 宗弥:??? 在那些身披铁甲和十字徽记的圣骑士上前来的时候, 宗弥下意思就给自己撑了一个护盾。 淡金色的护盾一瞬间就在空中展开,将圣骑士横过来的铁剑和圣十字全部推开。 “放肆!” 神官勃然大怒,他一挥手, 正准备让更多人进攻的时候, 忽然大圣堂内传来一个充满震怒的声音。 “退下!伯恩斯。” 这个声音低沉又冷淡, 内里蕴含的风暴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下一秒就有威压横跨过宗弥的身旁,将神官直接压跪在地上。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这位到底是谁?!” 整个大陆上,能够拥有红色之瞳的人只有一种。 那就是神。 这明明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只不过宗弥这张脸实在是太招摇了, 毕竟他这张脸的模样被印在各大帝国酒馆的最高通缉令上面,而且爱神的长相那是没得挑的,妥妥的符合降临大陆的主流审美, 成为了许多少妇女孩梦中情人。 也正是因为这混淆性的事实,让神官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等到他战战兢兢抬头去看的时候, 这才吓出一身冷汗。 “陛下恕罪啊!!!” 登时宗弥周身的圣骑士和神官全部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铁甲和铁甲的碰撞声咔咔擦擦此起彼伏。特别是那位在几秒钟之前还趾高气扬的神官现在已经满头大汗, 跪在地上身体发抖了。 即使众神离去了很久,关于他们的威名和残暴也一直流传在大陆上。只要惹怒了神明, 任何你能够想象的或者是无法想象的死法和惩罚都有可能降临。 见此景象, 宗弥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他无声的从这些跪着的人面前走过, 白金色的长袍下摆在猩红色的地毯上面如同幽灵一般扫过, 不过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惹得这些跪在地上的人肝胆俱裂。 在他走过之后, 有青芒汇聚而成的风将所有人从地上托起, 厚重的大门也在宗弥身后悄无声息的闭合, 将最后一缕阳光遮掩在了门外。 他没有停下脚步。 即使是门口的光线照射不进来,大圣堂内原有的光线也已经足够。 高高的穹顶用白金色的琉璃铺满,四周的彩绘琉璃窗折射出七彩的光斑投影到地面来,混合着那些从穹顶漫射进来,同金色的光铺陈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把牛奶和蜂蜜搅合在一起,最后撒上炒的干脆的七彩碎糖,拌在一起,看上去美味无比。 大圣堂地面铺着猩红的地毯,从门口一直延展到圣堂的内部,一直推到最深处,还有那阶梯之上的教皇之位。 在神国还未重启的时候,这里毫无疑问是整个降临大陆的神权中心。就一如那个最顶端的教皇之位,不知道是多少人野心的终点。 西瑞尔无疑就是那个佼佼者。 而如今,身穿教皇冕服的男人正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他的头低垂下去,一只手撑住额心,即使是听到门关的声音和宗弥的脚步也依旧没有要抬头的迹象。 平心而论,这一幕极其失礼。 在神明莅临的时候,行礼是最基本的礼貌,也是最基本的常识。 不过好在宗弥和那些旧神明并不一样,他自然是没有那些放眼望去必须看到别人象征臣服的头顶这种怪毛病的。 宗弥没有踏上台阶,他就这样站在台阶的最下方,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 一时间,整个大圣堂都陷入了这样诡异的沉默中。 “你还欠我一首加冕圣歌。” 过了很久,坐在上首的男人才终于开口。 他的脸隐匿在宽大的袖口之下,被光暗分明的阴影切割成好几个不同的部分,看上去喜怒难辨。 圣城的人都说,这一任曙光教皇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教皇之一,仅次于那位几千年前刚刚登基就忽然大病一场撒手人寰的教皇。 首先就是西瑞尔上位的时候,那枚从曙光女神开始祖传了万年的信物就被窃取了,以至于他这个教皇登基都变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再者就是因为在加冕礼上当初还是红衣主教的西瑞尔力排众议引荐了一位吟游诗人,结果后面被证实这位吟游诗人就是窃取信物的罪魁祸首,导致最后曙光教皇加冕礼也是在十分匆忙的情况下完成的,连一贯的演奏圣歌都没有进行就接过了教皇的权杖。 这还不是终点。 在西瑞尔加冕还没过几天,万年没有任何动静的神国居然也传来了复苏的消息,于是如今便是瘟疫肆虐,圣城打开城门,接受了许许多多来自降临大陆各地的人们避难。 说实话,曙光教皇这个位置,只有在和平时期,它的价值才是最大,最遭人觊觎的。 一出事的战争年代,那还真没人愿意去接过这个烫手山芋。至少现在主教团那些竞争失败还反对西瑞尔的人现在一个个看着西瑞尔的眼神都带着怜悯,之前那些反对的小动静全没了,更加让西瑞尔火大。 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答案显而易见,呼之欲出。 如果宗弥还是一个小小的吟游诗人,西瑞尔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怎样用自己教皇的滔天权势,将他困在自己的身边,极尽宠爱,做自己唯一的禁/脔。 很奇怪,从来洁身自好又虔诚的西瑞尔会有这样的想法,想将一个人的存在紧紧锁住的想法。 可是这个想法根本就没有实现。 那个人正好端端的站在大圣堂的下面,从一个小小的吟游诗人摇身一变,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尊贵的神祇,高高在上,甚至连西瑞尔见到都得卑躬屈膝,伏下头颅。 “你还欠我一首加冕——” 久久等不到回应,西瑞尔第一次带着如此强烈情绪开口。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伪装。其中伪装自己的情绪简直就是其中的入门级。 偏偏在这个人,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部坍塌融化。 结果西瑞尔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便永远的卡在了喉咙里。 轻快的琴弦声忽然出现在空荡荡的大圣堂内部,从穹顶自上往下缓慢流淌,恢弘又壮丽,仿佛在面前拉开一条曼妙的绣卷。 曙光女神七个小节的圣歌毫不犹豫的从爱神的指尖下流淌出来。 如果降临大陆要给音乐划分层级,用魔法之神的七弦琴这一件传说级装备演奏出来的乐曲,无疑是西瑞尔所听到过最美妙的歌曲。 新任的曙光教皇已经惊愕的从教皇宝座上站了起来。 金发的爱神就站在大圣堂之中,手中捧着竖琴,脸上甚至还带着西瑞尔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浅淡又带着了然的笑容,奏响了这一首圣歌。 就像他们第一次在星耀城的圣堂里遇见那样。 在西瑞尔一个人坐在圣堂中央的时候他经常会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胸口生出一种无可名状的心情的。 这很难,因为人经常会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改变。 西瑞尔的出身其实很不错,他早逝的父亲曾经也是曙光教廷主教团的一员。 所以“成为教皇”这个执念,从西瑞尔刚刚有了意识开始,便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了。 因为有一个良好的出身,西瑞尔前期的路十分平坦。从加入教廷,到成为地区大主教,一切都有他那个枢机主教的父亲在背后帮衬,所以他也从未感觉到有多么难。 这一切持续到他父亲去世。 西瑞尔的父亲是上一任教皇权力更迭下的失败者,所以在父亲因为权谋的阴暗过世后,西瑞尔的日子便也越发的不好走。 娇生惯养,步平青云的教廷小少爷自然是没有吃过多少苦头的,所以在他第一次吃苦头之后,留下的记忆也足够深刻。 西瑞尔这才得以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 有权力可以得到一切。没有权力,不过蝼蚁罢了。 他开始苦心积虑的伪装自己,联系父亲残余的旧部和支持者,步步为营。 直到这一刻,西瑞尔看着下面那个金发的神明,内心才忽然涌起了久违的无力感。 这是他自告别了最无能最懦弱时期后第一次如此深刻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知晓了登基的人是宗弥之后,西瑞尔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曙光圣城,一个人在圣城那个只有教皇能够进入的,放着所有大陆秘辛和古老典籍的密室里呆了三天三夜。 西瑞尔以前一直以为,想要的东西,只需要将他们全部抢过来就可以了。 但是他现在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有些东西,穷其一生,注定无法拥有。 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透彻,却早已泥潭深陷。 “我知道你的目的。” 一曲完毕,宗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被曙光教皇粗暴的打断。 “还有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 后者就这样站在宝座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复杂又锋利,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宗弥无法读懂的感情。 自从西瑞尔当上曙光教皇之后便褪下了自己所有儒雅的伪装,像是一把封存多年终于出鞘的宝刀,咄咄逼人。 “拿去,拿去。” 他挥了挥手,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一句话,转过身去,身形几乎在转身的那个刹那踉跄了一下,狼狈到不可思议。 这一刻,这位教皇的背影并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反而更像是一位哀莫大于心死,脊背佝偻的老人。 与此同时,宗弥也收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 【陛下,您已经补全了七分之二的神格】 chapter 43 这几天宗弥都有点恍惚。 这种恍惚一直持续到他来到人类的驻扎地。 “大佬, 怎么了?” 徐越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宗弥有些不对劲的面色,于是主动上前问道。 “无碍。” 宗弥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他现在的脸色有些苍白, 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既然他都已经说了没问题了, 徐越出于对个人隐私的尊重, 自然是会尊重大佬的意思。毕竟排行榜的大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脾气,万一把人给惹的不高兴了,搞不好就是直接甩袖而去。 如今可是要紧的时期, 说实话就宗弥在当初组队去打亡灵之域副本的那个表现,一个人的输出就顶上了一个队,看的人一愣一愣的, 明明玩的都是一个全息游戏,就他像开了挂一样,独树一帜鹤立鸡群。 以后如果降临能够作为人类真正的第二世界, 一个强者的作用不言而喻。上头可是发了指示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将这位大佬完全拉拢过来,为此竟然许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好处。 “你们怎么安排的?” “我们安排在一个小时之后, 既然大佬您来了,主心骨就稳了。” 徐越挠挠头:“就是......上头有人想点名面见一下大佬您,您看看如何?” “谁?” 宗弥停下脚步,挑了挑眉。 “额,联邦元帅。” 宗弥:...... 他之前不想引起人类方关注的原因就是这个,因为人类已经将降临当做第二世界去开拓,所以这个问题就被拉到一个很重要的高度。一旦他们发现有一个“人类”的实力能够超越现有的人类, 给人类带来稳固的切实利益, 那么就一定会率先找上宗弥。 “那就见见。” 徐越似乎被噎了一下, 面对这位大佬,说见见联邦元帅说的就跟普普通通喝口水一样。 于是黑暗牧师埋头在通讯器上发了一条消息,带领着宗弥往人类驻地的另一边走去。 一路上宗弥都目不斜视,不过他察觉到了驻地里面的人类玩家都秩序十分井然,看到宗弥之后显然都惊讶无比,脸上带着激动的色彩,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正在宗弥有些疑惑的时候,徐越笑着开口了,“上次那个视频大佬还记得吗?” “曙光圣城那个吗?” “对,”黑暗牧师点点头,“还有上次我们去做大陆主线任务的时候,其实全程都是开了直播的,大概当时观看的人数也有好几千万。” 宗弥再度:...... 难怪这一路上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原来是这个缘故。 “到了,元帅阁下就在里面,您请进。” 等到一处帐篷的时候,徐越停了下来。正好帐篷里有一个熟人撩起帘子走出来,露出冰系法师那张冷淡至极的脸。 “表哥。” 一见到这个表哥,徐越就立马挺直了背脊乖乖站好,声音也变得平稳起来。 百里空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就表示自己听到了。 然后他反而还转头看向了宗弥,微不可查的颔首。 徐越在一旁吓得差点没灵魂出窍,以他表哥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倨傲模样,徐越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百里空除了在面对他老子以外的人还这么客气。 “那我就进去了?” 宗弥指了指帐篷帘,掀开走了进去。 #### 谈判进行的很快。其实原本也没有多少要说的。 宗弥说了自己会全力帮助人类建城,他也没有朝人类要任何的利益,不过是希望他们在接下来对瘟疫的行动中出更多的力。 联邦那边的意思是,既然宗弥已经如此出名了,他们倒是想要再搭一把手,让宗弥成为降临内的代言人。而代价就是宗弥需要在这次的建城战斗中出一份力,并且根据这份力的程度来具体判定后续如何。 宗弥对于这些都没有多少兴趣,他含含糊糊的应了,唯一的条件就是让人类参与到后续降临大陆的主线中去。 “这并不需要阁下多说,人类若是真的能够将思维迁越到这个世界来,以后也会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说白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种和种族之间总会被同化的。不过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如今眼下要紧的还是如今的瘟疫事件,放心,只要是人类能够做的,这次也一定会好好出一份力。” 结果联邦元帅误以为宗弥是一个遵纪守法,对人类有着迫切奉献心情的联邦好公民,于是两人相谈甚欢。 走出帐篷的时候宗弥却是心下明了的很。 人类进入降临之后,外貌是不可调整的,就连id也必须用自己在地球上的真名。 联邦元帅迫不得已和宗弥谈这么多,其中很有可能就是人类联盟根本就没有在地球上发现这么一个id叫宗弥,并且相貌和联邦公民id卡匹配的脸。 不排除现在的联邦将宗弥当成什么顶尖黑客之类的存在,总而言之这些都不是宗弥最关注的。 他出来后,徐越倒是不见了,守在帐篷门口的反倒是百里空。 “走吧。” 宗弥猜想这人应该也是联邦军队的高层,不过他面上倒是不显,而是十分干脆点点头,便跟在百里空的背后一起朝着人类驻地的另一头走去。 百里空并没有说要带他去哪里,但是宗弥看见面前已经建起的城墙,就已经猜到了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最前线,也就是迎接守城兽潮的咽喉部位。 这些天因为人类要建城的缘故,反而是人类的玩家第一批从大陆各地撤离到了中州,在这里委托npc设下空间拓展咒,驻扎下来。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天后,刚开始的战壕也被建立了起来,上面还架着一些地精的魔导大炮,放眼望去黑洞洞的一条,看上去极有威慑力。 在百里空过来的时候,基本所有正在调试魔导大炮的士兵全部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礼,连带着宗弥也受了。 “什么时候开始?” 百里空吃惯了这一套,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他轻轻松松三下两下就跳上了瞭望台,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 从这里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神国的轮廓。 “回禀阁下,三分钟后。” 宗弥同样站在城墙上,他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大地,内心却是越发有不详的预感。 虽然说建城时候的兽潮是系统设定,但是在建城时候,原本虚空要塞就会直接搬迁过来。如果是平时这并不碍事,就算建城时期斩杀了足够的兽人,事后他们还是会沐浴在生命女神的法则光辉之下重新复活。 而现在可不同了......虚空要塞上空展开着防护整个大陆的虚空护盾。如果被转移到中洲来,那就代表着整个四洲范围内的虚空护盾都会暂时收束。 这对于正在肆虐的瘟疫来说,无疑是好事一件。 宗弥眺望着地平线上的南洲,那里的黑光依然还在肆虐蔓延,冲天而起。另一道绿光则牢牢将黑光压在内里,可依然阻止不了瘟疫的扩散。 如果按照这个势头,虚空护盾又被撤走,局势恶化简直就是必然的。 但是对于人类玩家来说,这个建城令就是他们来到降临这个世界后,正式能够归属的一个道具。 宗弥虽然不算是人类,但是他当初被众神驱逐的时候,从精神世界的宇宙像一抹幽灵般游荡到现实世界的宇宙,不知道在虚空里流浪了多少万年,这才被地球这一颗神秘的蓝星所接纳。 无数的星球都聚集了这位落魄的神明,只有一颗星球接纳了他。按理来说,地球是对宗弥有恩的,所以这份恩情也转移到了人类的身上,当初他们接到了大陆最后的主线任务也是宗弥发布给他们的主线。 如果降临大陆能够熬过这一劫,那自然会敞开怀抱来欢迎人类到来。 【中洲有新的城市正在建立中,前来参加攻防战争的勇士将得到封号功勋奖励,欢迎大陆勇者前来参加守城攻防战】 “攻城开始了——!!!” 在宗弥的思索中,三分钟很快便悄无声息的流逝了。 在系统播报响起来的下一个瞬间,庞大的悬浮要塞就在人类建起的战壕外围乍然成型。 铺天盖地的兽人从要塞大开的城门冲涌出,无数巨大的怪鸟族从要塞的顶端飞掠而下,以极快的速度从天空中行过,冲到城墙边缘。 “第一冲锋队准备战斗!法师队后撤!弓箭手跟上,刺客和风系法师合作将天空上的兽人打下来!” 百里空迅速发号施令,手指便是开始律动,口中吟唱声念念有词,看上去正是在准备一个大型魔法。 “是!” 所有人纷纷领命,盯着宗弥的眼神也收了回来,到现在反而是宗弥无所事事,历史再度重演。 于是宗弥也只好收回思绪,叹了一口气,加入了战斗中,一边划水一边开始输出。 ...... 不一会儿他的名字就高高挂在整个守城功勋输出榜的顶端,一骑绝尘,甩开后面不知道多少,几个重叠魔法阵下去就是尸横遍野。 “远处有巨型魔物来袭!”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道。 宗弥皱着眉抬眸去看。 远处有一架森森骨龙正在地平线的尽头处咆哮,口中发出惨白色的亡灵火焰。 有一个身披黑袍的人正站在骨龙的头顶,灰色的眼眸准确无误的看了过来。 “停火,不是魔物。” 宗弥的话还没说出口,便有千万朵骨白色的诅咒之火自苍穹降落,将下方的兽人大军尽数点燃,沉默的火焰燃烧了整个大地。 全场静寂无声。 “亡灵之域失控了。” 黑巫师调转了骨龙的龙首,让它低垂着头凑到瞭望塔的宗弥面前,朝他伸出了手。旁边的人全部呆呆看着这一幕,连尖叫声都忘了发出。 宗弥注意到他此刻的脸色有些苍白的不正常。 “情况不容乐观,跟我一起回去吧。” chapter 44 情况的确是不容乐观。 这几天宗弥也没有闲着, 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他还是坚持跑过了中洲所有大大小小的城市,然后同各个种族的首领进行友好会谈。 从龙族开始到矮人族和地精族, 然后就是妖精。 各个种族的高层都秉承着十分严肃的态度, 毕竟这一次瘟疫肆虐实在是令人措手不及, 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宗弥身为如今降临大陆说一不二的掌权者,在如今神国资源全部耗尽的时候,反而是什么也做不了, 成为了最没用的那一个。 “亡灵之域失守了?!” 金发的神明难得脸色有些难看,他猩红色的眼睛睁大,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洛西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只误入黑森林里的小白兔。 “边走边说。” 只不过现在还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黑巫师难得没有放纵自己的思维, 他伸出手去,忽然同爱神十指相扣,将后者直接拉上了骨龙的头顶上。 下一秒, 庞大的骨龙就从战壕的前方腾空而起,巨大的翅膀在半空中掀起一阵狂风,差点将瞭望塔都给掀翻。 宗弥回头看了眼, 因为刚刚洛西的强势登场, 这家伙直接在空中来了一个巫术禁咒, 那些骨白色的火焰根本就没有办法扑灭,一下子就把整个虚空要塞的前端点燃。放眼望去整个草原都点燃了燎原之火, 连带着那些兽人一起, 悄无声息的灭亡。 守城居然就这么在一个终极巫术禁咒之下解决了。 宗弥站在骨龙上, 略带着歉意的朝着瞭望塔那边挥了挥手, 他不确定徐越到底看见没有, 不过宗弥已经和人类的协议解决了, 接下来他就得马不停蹄的赶往最前线的地方。 短短三天的时间, 几乎整个降临大陆没有撤离到中洲的种族都死在了半路上。 骨龙在这片已经没有人迹的大陆上飞行,从大地上看去,就像是一朵在天空中移动的乌云。 宗弥站在骨龙上的时候,能够十分清楚的看到下方倒在路边的魔兽尸体,一个接一个,触目惊心。 “就在刚才,皇家研究院研究出了第二批抑制试剂,不过还是治标不治本。” 虽说确定了方阵,但是研究情况到底还是不容乐观。 黑巫师紧紧扣着宗弥的手,一直等到骨龙飞出了一段距离也没有松开。 他的手比平常时候还要冷,冷的像是斯里卡山巅上最寒冷的雪,而且他们面前也悄无声息的撑起了可以抵御瘟疫的护盾,一时间竟然让宗弥忘了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我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宗弥叹了一口气。 “那日在皇家研究院没有说,不过是不想让众人军心动摇罢了。” 洛西沉默不语。 “正好去亡灵之域,我之后要去自然之森一趟,如果精灵王那里也没有办法的话......” 在场的另外一个人自然会懂宗弥的未尽之意。 “我就不去了。” 黑巫师忽然开口,却引来了宗弥略带疑惑的视线:“黑森林有一点事情,如果接下来事态更加严重的话,我可能不会随意走出那里了。” “我走之前,已经将足够的手札和笔记送到了中洲,研究院那边足够用。” 宗弥本能的感到有些不对劲。 首先不说在他印象里,洛西几乎是从未这样完完整整的解释自己的行踪,甚至连说这么一长段话都很少。 “可是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呢。” 神明回过头来,灿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着,被风撩起后漂浮在黑巫师的面前,脸上带着黑巫师最熟悉的笑容,“带你去看这个世界的承诺。” 洛西难得的有些沉默。 他灰色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宗弥的面容。 黑巫师曾经一个人呆在暗无天日的黑森林里,将这张脸独自描摹了千万遍。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洛西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咽喉发出,一直从口腔共鸣到了心脏,莫名的发干,内脏都紧成一团。 宗弥笑了笑,“黑森林那里到底不算保险,如果局势控制不住的话,还是回到中洲来吧。” “就算是大陆最强的黑巫师,这种时候也不能任性啊。” 在他用观测未来的技能看到的最后一眼里,便是看到了全大陆的失守,只有中洲相对而言要慢一些。 “嗯。” 奇怪的是,这一回宗弥久久的没有听见黑巫师的回应,直到他再一次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的时候,才听见了轻轻的应答。 “你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没有后续的故事,还记得吗?” 正在宗弥察觉到不对想要问清楚的时候,话题再一次被转移。 “嗯?哪一个故事?” “关于一个,被驱逐的人类的故事。” 宗弥这才想起来,然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因为当初还没有拿回神格的时候,宗弥就是个弟弟,和这位黑巫师大佬相处的时候自然是各种战战兢兢。 黑巫师喜欢听故事,宗弥自然就投其所好,给他讲了不少故事。 后来实在是没有故事降了,宗弥甚至还把自己的事迹改变了一下,切割成一个大型童话连续剧,每日准点播报。 这也不是宗弥第一次干了,他以前在斯卡曼帝国当宫廷教师的时候,和帝国的皇子们也讲过这个连续剧故事。 主要是那时候的宗弥还不知道在自己加冕后会爆发瘟疫,他在规划着要怎么将那些传说级装备拿回来的时候,顺便还好好设想了一下等他找回神格后要怎么在大陆上重振爱神的信仰。 一个神明没有信仰是不行的,所以编出这个故事的宗弥还颇有些神魂传教的感觉,加了不少艺术形容手法,将故事塑造的格外曲折波澜动人,甚至他还想过以后登基出版成为小册子分发大陆,成为爱的启蒙书。 没想到现在却是这么一遭。 “其实后来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 宗弥迎着黑巫师的视线,此刻对方那双如同玻璃珠一般的灰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让他莫名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大概就是,那个人类找到了回家的路,然后将爱也重新带回来了。” 其实宗弥已经把自己能编的故事都给黑巫师讲完了,当初离开森林不过是想要一个借口,所以拿这个故事的未完待续吊着人家。现在人家问起来还真的有些莫名的尴尬。 “爱是什么?” 宗弥:...... 虽然我是爱神,但是这个问题我真的不会回答。 “可能就是,心跳的感觉?” 宗弥努力回忆着地球上人类对于爱情的理解,试探性的答道。 正在他想要再解释清楚一点以免丢了自己神职的脸时,黑巫师忽然扣紧了宗弥的手。 金发的神明一愣,视线迁越到下方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下方的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亡灵之域的轮廓。灰色的冥河在这片土地上蜿蜒流动,更远一点的地方,天空被十分泾渭分明的划分开来,从黑色到灰色有一个十分明显的过渡层,唯有那一道从自然森林中心冲出的绿光还在苦苦支撑。 他们到了。 “先别动。” 宗弥正准备往前一步的时候,黑巫师默不作声的上前一步。 “我给你施加一个祝福。” 宗弥:??? 不是,大兄弟,你想驴我呢,你们搞黑巫师的动动手指就能下诅咒这个我信的很,但是拜托能不能不要抢人家牧师的功劳,还祝福,怕不是亡灵祝福吧?? 不过洛西的眼神十分认真,宗弥还真没从里面看出任何有关于“这是一个冷笑话”的意思来。 “......认真的?” 宗弥忍不住问了一句,猩红色的双眼便被另一只苍白的手覆盖上来。 在视野彻底黑暗之前,他还能看到洛西眼底里浮现出一星半点的无奈。 紧接着就是冗长的念咒声。 作为神明,宗弥的力量体系就和大陆上其余的种族和人类或者是玩家不一样。 神明只要是力量足够,心念一动就能够瞬发禁咒,并不需要去理解魔法的内容。 宗弥都还算好一点了,因为之前在黑森林里居住了一段时间,所以他跟着洛西也学了一些魔药和巫术方面的知识。 例如这一串咒语艰涩的发音刚刚出现,宗弥就能够依稀分辨出这是一个十分古老的咒语。 久到可能是众神时期的咒语。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更多的宗弥也两眼一抹黑。 于是他便静静的等待着。 洛西身上还有宗弥给他下的禁制,反正他是无法对宗弥做出任何伤害举动的。想到这一点宗弥也安心了下来。 有一滴血逐渐从宗弥的额头成型,伴随着念咒的声音晃晃悠悠漂浮到黑巫师面前,最后和黑巫师额心汇聚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后,在金发爱神看不到的地方,黑巫师的身形差一点踉跄一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但是洛西还是勉强保持住了自己的身形。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面前的人知道任何事情。 他说了谎。 “可以了。” 宗弥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想要睁眼,但是搭在他眼睛上的手依然没有移开,于是他疑惑的反问一句,“洛西?” “等一下。” 黑巫师的声音沙哑,他稳了稳有些发黑的视野,深深的凝视着金发爱神的模样。 洛西内心有一种十分古怪的冲动,十分奇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但是偏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如何又能完美地宣泄而出。 他忽然凑了过去,在神明的嘴角下留下了一个吻。 chapter 45 宗弥愣了一下。 这个动作......在降临大陆是不存在的。毕竟在人们看来, 嘴唇贴嘴唇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因为并不懂得爱意如何,即使有欲/望需要解决, 也并不会遇到这样的程度。 只有宗弥这个在地球还算是呆过一阵子的人才知道, 这个动作是用来表达爱意的。 这个亲吻一触即分, 甚至没有触及到宗弥的唇峰,不过就是在唇角蜻蜓点水般碰撞,连张口都没有, 就分开了。 黑巫师灰色的眼眸里其实也有着不易察觉的茫然。 洛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要做出这个动作,但是他就是想这么做,所以他便顺从自己的内心去做了。 事后看着难得有些呆愣, 满脸没有反应过来的爱神,洛西忽然竟然有了想要微笑的冲动。 黑巫师很少笑。 他的生命太长了,长到自己都记不太清。 降临大陆永远都是这样, 太阳永远都会从克什海的东边升起,又在苍穹上途径了一天之后在西边落下,沉没到海里去。 洛西不能走出黑森林, 但是他却很喜欢看日出。只要是他有时间的日子里, 黑巫师都会坐在干枯的树枝之上, 眺望着远方的太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除了有旅人闯入黑森林, 冒险者或者是其他法师不知死活的前来挑衅以外, 洛西的每一天都重复着进行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日程。 虽然身处今日, 但是却可以对明日了如指掌, 这样的生活便失去了最基本的期待感, 也失去了让人觉得快乐的意义。 可是这一次, 洛西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 “这个祝福可以抵御一部分的瘟疫。” 黑巫师的声音低沉, 像是那些被他放在地下室深处贮藏了很久很久的魔药,虽然隔着的时间很长,但是打开的时候依然会和空气产生摩擦,剧烈的冒出气泡。 宗弥本能的感到不对劲。 “等等——你......” 洛西却摇了摇头,示意宗弥不要再说下去。 “骨龙会把你送到自然森林去的。” 黑巫师的身影逐渐在空中消退,最后不见的,反而是那双还残留着一星半点笑意的灰眸。 等到洛西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之后,宗弥才无声的皱了皱眉。 说实话,这一次洛西离开的时机太奇怪了。 他之前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黑巫师连拐带骗从黑森林里忽悠出来,为己方争取到一个超强力量。结果现在说走就走,还是中途就离开,其中一定有什么宗弥还不了解的隐情。 反正不管怎么说,等他从精灵森林那边走一趟,看看情况到底如何,再回黑森林去问问吧。 宗弥内心还有一点无法忽视的违和感。 只不过洛西要走,在他现在神格没有补全的状态下,那也是拦不住的,就只能先暂且搁置一旁了。 这里距离自然森林已经不是很远了,宗弥正准备整理一下跳下去的时候,忽然他的小指部分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那是塞壬曾经给他设下的印记。 “掉头。” 他眼神一亮,迅速拍骨龙的脑袋,示意它调转方向。 骨龙是黑巫师最忠实的奴仆,但是洛西在离开之前让骨龙一切听从宗弥的命令,所以现在骨龙也不敢违背命令,而是乖乖调转马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它遮天蔽日的翅膀掠过无数山川河流,从这里看下去,河流已经变成了漆黑的颜色,而苍穹也在乌云的堆积下郁结着。 如今已经是瘟疫散步在降临大陆的第二个星期,黑雾已经开始凝结成实质从亡灵之域扩散出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人们依然在祈祷着奇迹的降临。 宗弥也在期待奇迹的降临。 如果没有在瘟疫完全降临大陆之前重塑神格,那这些没有任何思维和目的性的黑雾很有可能也会将他一同吞噬,化为新神诞生的养料。 宗弥现在尚且还不能确定瘟疫之神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是在瘟疫之神诞生之前,很显然,瘟疫黑雾都是顺着本能行动的。不然为什么会从黑雾中诞生黑骑士,又怎么会不分毫由地到处厮杀。 刚刚宗弥早就在骨龙上面眺望,自然之森生命之树散发出来的绿色光芒早就大大不如从前,想必也抑制不了瘟疫多久了。 如果塞壬能够拿到生命女神的金瓶,那对于如今的情况无疑是极好的消息了。 只不过这个标记—— 宗弥只用它来呼唤过塞壬,却从来没有被反向呼唤过。 不过既然发烫了,那就是莱伦在通知宗弥他已经完成了交代给他的任务,这点宗弥毫不怀疑。 所以......到底会在哪里呢? 金发的爱神思索着,吩咐骨龙先去往斯里卡山脉。 不知道为什么,宗弥总觉得,莱伦应该会在他当初诞生的那个爱心天池上。 “呼呼呼——” 骨龙行驶的速度很快。这条骨龙生前是龙族最强大的黄金巨龙,通体在阳光下都呈现出闪闪发光的金色,据说只要它们全力以赴的飞行,三天就能从大陆中心横跨过去。 南洲和北洲之间所隔着的距离可不远,但是似乎是感受到了宗弥急切的心情,骨龙微微俯首,将翅膀扇得卖力无比,脚下也有摇曳的亡灵火焰出现,偶尔进行一次短距离的空间迁越。 终于,在日薄西山的时候,宗弥终于看到了夕阳倒映在雪山之上的深红。 雪山周围的气温十分寒冷,以至于宗弥下意识给自己弄了一个火焰护盾,这才从骨龙身上抬眸向下看去。 “往下一点......对,靠过去那片山谷上面。” 他指挥着骨龙飞到那一片爱心天池的旁边。 这里处于斯里卡山脉的深处,再外另一边走的话就会到达克什海,已经是整个降临大陆的最尽头区域。 骨龙扇着翅膀从裹挟着风雪的狂风里稳稳的降落,停在爱心天池的旁边。 这片池水是方圆万里雪山里唯一的温度。 在一片极寒里忽然冒出一片有温度的泉水,原本就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宗弥小心翼翼的从骨龙身上跳下,脚踝没入到温暖的泉水里,背后的骨龙已经开始挪过来,想要将身体放到泉水里暖和暖和,于是金发神明也十分体贴的往旁边走了两步,给它留出足够宽的距离。 就在宗弥跳下来的时候,忽然天池的另一边跳起一阵水花。 “——谁?!是你吗,莱伦?” 爱神敏锐的回头,却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他皱了皱眉,将自己没入到滚烫的池水里,展开双臂朝着水花跳起的地方游过去。 今天的池水十分奇怪,内里没有了平日里的甘甜和沉香,反而透着一股奇怪的腥味,连带着池水的颜色也微微浑浊了起来。 温暖潮湿的雾气逐渐被挥退消散,隐匿在背后的东西终于显出原形。 在池水沉沉浮浮之间,小小的金瓶正悬于其中。 ※※※※※※※※※※※※※※※※※※※※ 因为很多小可爱问所以统一解答一下吧,因为涉及剧透不想说,但是也真的是he 鸦鸦从不骗人!! chapter 46 海里十分安静。甚至静的有些诡异了。 莱伦却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大海。 海里面和陆地上总归是不同的, 陆地上的介质是空气,只需要有一点点声音都能够传的很远, 放眼望去就能够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和建筑。 但是大海却被海水所充斥。就像是神明灌了水进来后还往里面加了一勺盐,让这个世界充满失真感。 近海面的地方还能够听到海浪的声音,但是只要是一直往下游,就会越来越安静。 在海底两百米以下的地方,连光明也不再眷顾,整个海底都陷入一片黑如墨色的模样。这样的深度已经能够被称为深海,内里的海鱼也因为水压的骤然增加而锐减。 再继续往下,则是在一片黑暗之中漫步。等到千米深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已经离你远去, 耳朵周围只有一片死寂, 就像漫步到了外星球。 即使是降临大陆最优秀的冒险家, 也是万万不敢来克什海深处探险的。 人类本来就不具备在海里生存的能力, 不过克什海的浅处倒是人类经常光顾的地盘,毕竟他们的药剂师十分出色, 经常捣鼓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水。 当然了, 就算深海再危险,对于在海里土生土长的塞壬来说, 也不是什么多么难的事情。 塞壬是海中的皇者,诞生于深渊之海底部的宫殿,除非是众神时期的海神以外,没有比他更熟知这片海洋的存在了。 “陛下......您要去深渊之海的底部?” 海巫师十分惊讶, 连带着手中的魔药都咕噜咕噜响了几声,瞬间之内就变成浑浊的紫色, 吓得他连忙低下头去往内里加了几颗海胆, 这才让这些密度比水要大得多的魔药冷静下来。 “嗯。” 面对其他人的时候, 塞壬的神色显然要冷淡很多。他暗绿色的眼睛从海巫师身上是扫过的时候,后者总会感到一股下意识的战栗。 比起这位已经活过不知道多少年,且力量强大的塞壬,海巫师不过才断断两百多年的年龄和那点实力的确不够看。 “您从那里诞生......那您当然是知道的。” 海巫师战战兢兢的说道,一边悄悄抬眸去看塞壬的脸色:“深渊之海的底部......您知道的,那个地方据说是世界的裂缝,即使是曾经的海神,也无法触及到那里的底部。” 事实上,既然生命女神的金瓶这个故事能够被记载在《古嘉德神话》,作为降临大陆所有人小时候的睡前读物,说明它的可信度极高。 上面已经清清楚楚记载了那是连海神出手也无法拿回的神器,就已经足以表明其凶险。 “深渊之海底部有十分狂暴的空间漩涡。” 莱伦丝毫不为所动,他冷冷的注视着海巫师:“告诉我解决的办法,不然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是陛下如果不听的话,海巫师也没有任何办法。取舍一下的话肯定还是命重要啊。 所以无奈之下,海巫师依然利用最短的时间,用无数珍贵的海底药材熬制出了一锅珍贵的防御药水,并且再三叮嘱:“虽然药水已经熬制完成,但是具体效用并不能保证。若是您周身已经开始感觉到不可遏止的压力,还请立刻返回。” 大陆上的瘟疫对于海里的影响到底还没有那么大,至少也得等到大陆真正失守之后,海洋生物们才会考虑避难。所以现在和大陆上席卷的恐慌比起来,海洋居民反倒是自顾自的生活着,一副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到的模样。 塞壬虽然生性残忍,但这么多年来也一直保卫着海巫师这个弱小的一族,所以巫师们一直都心怀感激,感恩戴德。 海巫师是塞壬忠实的下属,他虽知不能随意揣摩陛下的心思,但是却依旧无可遏止的担忧。 在这个海巫师刚刚诞生的时候,塞壬很少会过来,神情也一如既往不近人情。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冷酷的海洋霸主开始拥有了近似于人类的情感。 会开始想和战斗无关的事情,会无端在意自己的容貌,甚至会患得患失,会出现失落的情绪...... 当初也正是他帮助陛下改头换面,重新变成如今这幅比海妖还要美丽的模样的。 太多太多,海巫师看在眼里,惊在心头。 明明在塞壬的字典里,只有死亡,没有美丽的概念。 不过似乎这些钱情绪都是对特定的某个人,并不是对海巫师一样的宽容。在见证了陛下轻而易举扭断了另外一个海巫师脖子的时候,这个海巫师就乖乖缝上了自己的嘴巴。 “啰嗦。再说杀了你。” 莱伦却没有停留,他拿到药就立马去了深渊之海。 因为制药的事情已经耽搁了好几天,如今大陆的情况算是越来越焦灼了。 塞壬只要一想到那个金发的神明也有可能被丑陋的黑斑爬上脸庞,就恨不得自己能够更快一点。 海洋的深度和广度可比降临大陆要宽得多,但是也奈何不住塞壬有穿越洋流空间的技巧。所以几乎是拿到药剂的下一秒,塞壬就已经穿越了重重水流,跨越到了深渊之海的入口。 即使深渊之海是塞壬诞生的地方,莱伦也不经常回到这里。 这里的海水是流经亡灵之域的冥河水,即使是海面上也被和普通的海水划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模样。若是有人用手掬起一捧,只能看到海水呈现深沉的墨色。 这水已经不能称之为水了,毕竟连塞壬的天赋能力都无法穿越深渊之海,每一次来宫殿都还得自己游下来。 没错,这里的海水都是黑色的,就更别提有生物了。 深渊之海的范畴里,是不存在任何活物的。 塞壬的耳朵很灵活,他在海水里游动的时候能够捕捉到极远地方传来的声音。但唯有深渊之海,没入之后就像与世隔绝。 所以除非是必要回宫殿的事情,塞壬也不经常来到这里,更遑论更深的地方了。 诞生塞壬的宫殿在深渊之海的八千米深处,更深的地方估摸着要深到一万米去。 莱尔之前也尝试着去过更深的地方,但是那里的海水和空间极为不稳定。一是有十分可怖的压强,二是空间裂缝无处不在。 空间裂缝这个东西十分可怕,它可能会潜藏在海底的任何一处,悄无声息的张开,在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任何途径的事物切割,就像一个毫无踪迹可言的刽子手。 莱尔先是前往了塞壬的宫殿,在宫殿内稍做整息了一下,这才准备开始去往深渊之海的底部。 《古嘉德神话》里面记载,生命女神的金瓶正好掉到了深渊之海的最中心,也是最深的地方,所以塞壬就直接在这里转了一圈,仰头将药剂一饮而尽,然后摆动鱼尾,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处深海扎了过去。 这瓶能够暂时抵御空间的药剂用材十分珍贵,而且具有时效性。塞壬自然是要争取在药效消失的时候将金瓶拿到手,不然药剂只有一瓶,药效消失了他估计就会葬身在这空间裂缝之中。 可惜的是越往下,海水的压力就越大。特别是在密度还和海水有所不同的深渊之海中,这个压强就呈现几何倍数的增长。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永远不知道,在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水里,哪个地方会忽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悄无声息的将你身体的一部分切割。 饶是塞壬,有药剂护体,在进行的过程中也足够谨慎,他的鳞片上依然被空间乱流切割开了细细密密的伤口,有妖异的深红色血液从内里逸散而出。 即使是塞壬,这些年也从未受过这种程度大面积的伤。 可是他依然没有停下,甚至连鱼尾摆动的弧度都没有减少两分,而是继续划开水流,朝着更深的黑暗没去。 终于,在下潜到不知道多少米的时候,尽头终于有了一点点光。 这点光就像是漫天黑暗中唯一的那一点,轻而易举就能成为视野的聚焦点。 而且好巧不巧的,那还是一道幽幽的金光。 金光,生命女神的金瓶。 这道光芒到底是从何而发出的,自然便是有了定论。 塞壬心下一喜,便是越发加速,伸手就想去捞。 可是等伸手的时候,还没等到拿到,一只手指便被空间裂缝给悄无声息的吞没了,血液争先恐后的涌出,像是给无边黑色镀上一抹鲜红。 在深渊之海最底下的地方,孤独到无数万年都没有人踏足的角落,即使有再多再好的药剂也不可能扛得过狂暴的空间乱流。 莱伦半点犹豫都没有,但是这一次倒是头一回收了手。 因为他看到了。 在黑暗的视野里,那抹金光的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 塞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整个深渊之海的最底部,金瓶则稳稳地没入了海底下的泥沙里,只路了一个小小的瓶口。 金光足够吸引人不错,但是殊不知在这间金光上面,盘踞着步步死机。 若是方才莱伦没有注意,直接将身子探过去,只怕如今早就是身首分离了。 可惜塞壬这一停顿,海底其他的空间乱流却还在动,又有意无意间将他朝着外面排去。 原本就是深海,若是他不一鼓作气游下来,很有可能回头又撞上了哪一个空间漩涡,造成更加惨烈的下场。 更何况......莱伦本来就是来这里取金瓶的,万万没有到临门一脚还要后退的说法。 塞壬暗绿色的眼睛一凛,手心处忽然升起一点水流。 莱伦也是会使用魔法的,毕竟海洋霸主,若是全部靠武力那也说不过去。只不过他的魔法全部都以水系和冰系见长,在深渊之海里的用处十分有限。 毕竟水系魔法的基础就是水系元素,这深渊之海里的水系元素基本就绝迹了,又怎么能够凭空造成水来呢? 就算是塞壬,花了老大力气,也只能凝聚出一点点细微的水波。 不过只要是有,就足够了。 这一段拖延了一点时间,莱伦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当下也不再犹豫,便引着这点水流小心翼翼的绕过空间漩涡,将下方的金瓶从泥沙里勾出来。 这个空间漩涡足够大,内里的乱流也足够可怖,塞壬只能耐心的用水流将金瓶给托起来,小心翼翼绕过漩涡的边缘,这才好捞起。 说是说的轻巧,偏偏做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简单。 水流太细微,海底翻涌的暗流又太过迅疾,在聚精会神控制水流的时候,塞壬还不能够在意周身空间乱流的动向。 这些乱流极为不稳定,刮过来的时候就像是有人拿着小刀一般切过来,无声将塞壬身上的鳞片刮走,偶尔还会带走一片肉。 说不疼是不可能的。 但是塞壬依然恍若未觉般持续控制着手上的水流,将金瓶稳稳托举到了漩涡的间隙。 正是此时,异变突生! 有一条空间乱流在水流的冲刷下忽然悄悄展开了自己锋利的獠牙,从塞壬身上擦身而过的时候,轻而易举在后者的下/身的鱼腹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这道伤口深可见骨,以至于连莱伦的手也因为这忽然降临的疼痛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糟了! 这一抖,便是正好让金瓶挣脱了水流的怀抱,朝着下方的空间漩涡坠落而去。 莱伦也顾不得思考了,他暗绿色的瞳孔一瞬间放大,身体直直朝着那漩涡冲了过去。 ——那是被拜托的东西 ——必须要拿到 他伸出的手在空中被无数狂暴的乱流卷得鲜血肉沫直飞,只余下寸寸白骨,眼睛也不曾松开半分。旋转的水流无情的将任何胆敢穿越它们的东西削去。 拿到了。 冰冷的金瓶被只剩白骨的小指勾住,摇摇欲坠。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穿越了同样的处境,这才稳稳握住了那只金瓶。 此刻塞壬的眼前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 因为这一片海域全部都是它的血。 可是他不能够停下来,他还得从这里浮上去,然后将金瓶拿给人类。 刚刚游下来的时候莱伦没有受伤,身上的药效还在,一切都处于巅峰状态。 但是如今游上去,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好几次莱伦都以为自己会葬身在这里,但是只要一旦想到金发神明略带着恳求的眼神,心口处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深深扎了进去,就像重新充满了力量。 “撕拉——” 他的脸,他的鳞片,他的身体,甚至是他的脖子,都被划出深深的血痕。 因为处于极深的海底,即使是痛苦的嘶吼,也不会被任何人听到。 若是有人在此处看过来,只能看到一个浑身裹着血的血人,用自己的生命在摆动着鱼尾,发了疯一般想要朝水面而去。 莱伦觉得自己就要撑不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一道洋流将他稍微往上托起些许,下一刻才算是挣脱了深渊之海的地域。 然后,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塞壬用自己疲惫又重伤的身体催动流水,将自己送到了斯里卡山脉的爱心天池。 痛,全身都痛,像是被碾碎了又重组。 在发出信号并且将金瓶放下的那一刻,塞壬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他无助的瘫在水里,眼眸失神地望着远方的苍穹。 如此严重的伤,如果不及时得到救助的话,下场唯有死。 莱伦应该是乖乖躺在天池这里,等待着金发神明的。 但是...... 塞壬颓然倒在天池中,他费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把自己从池水里挪开。 莱伦知道,这里是那个金发爱神诞生的地方。 这么美丽的地方,不应该被他污浊的血液所浸透。 他恍然间在白雾的水面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宛如地狱前来的索命恶鬼。 塞壬承受了百倍痛苦,向海巫师换来的美丽容貌毁于一旦,长长的鼻梁只剩下血洞。一头美丽如同海藻般的深蓝色长发齐齐寸断,混合着黑色的海水和血液纠结在一起,身体上尽是嶙峋伤痕。腹部的那一块则更加恐怖,甚至能够看到破碎的内脏。 这么丑陋的一面,不能够被任何人看到才是。 不能让人类看到这一面。 莱伦慌张的想要逃离,却再也没有力气。 他的指甲在天池边缘的岩石上抓出细细密密的刮痕,发出撕拉撕拉的声响,却又想要在内心贪念地多看那个人一眼。 “——谁?!” “是你吗?莱伦?” 朦朦胧胧的声音从白雾的另一头传来,塞壬一惊,鱼尾在池水中一点,便下意识再一次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使用了穿越洋流的能力。 塞壬的鱼尾在水中消失,又在克什海中重新出现。 外面的海域是黑夜,万丈繁星在黑夜的幕布上闪闪发亮,闪烁着自己独特的光芒。 明明一伸手就能够触及到海面的光明,但是塞壬却再也没有任何摆动鱼尾的力气了。 在视野所及的最后一点,莱伦仿佛了他心心念念的金发神明。 他的眼眸依旧如此璀璨,脸上的表情是最显而易见的担忧。 ——这些情绪,全部都是朝着他的。 莱伦感觉自己的胸口顿时被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填满。 他颤抖着伸出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想要朝着海面上伸去,却只能颓然的朝着更加深处,更加黑暗的海底坠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拖着,坠入深渊。 海域如此广阔,拥有的东西和生物千千万万。 没有人在意其中一个会在何时诞生或死去。 恍恍惚惚间,塞壬想起他第一次遇见宗弥时候的模样。 被暴风雨拍到海中的金发人类紧闭双眼,塞壬将他带到海面上的时候,他睁开了那双连繁星都不及其璀璨的双眼。 在别人的眼睛里,塞壬看到的是厌恶,恐惧,和对他丑陋容貌的鄙夷。 只有在这个人类的眼里,塞壬才能看到他自己。 #### “莱伦?” 宗弥再次不确定的呼唤一声,却始终没有看到塞壬的身影。 但是在他从泉水里拿起金瓶的那一刻,系统提示忽然响起。 【陛下,您已经补全了七分之三的神格】 宗弥不明所以,再次呼唤了一声。 “在吗?莱伦?” 位于斯里卡山脉深处的爱心天池空空荡荡,他的呼唤在山间一遍又一遍回响,越过洁白的雪,穿透苍穹,去到更远的地方。 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又或许,永远也得不到应答。 ※※※※※※※※※※※※※※※※※※※※ 元宵节快乐~ 鸦鸦推个自己的新脑洞,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鸦的作者专栏收藏一下~ 《大司命》 众星时期,魔法发展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信仰成为一个相当普遍的情况 其中又以西方一众神明为最 从埃及希腊到北欧,斯拉夫到玛雅凯尔特,皆拥有数以亿计的信徒 人人皆知,信仰神明,若能得到神明的垂怜将得到强大的力量 ——可来自古老东方的神话,却始终无人问津 直到九歌天宫的骤然出世 从其中乘驾云雾降临的古老神明 纵横山河万载,踏流星摘明月 手持傀儡丝,逆转生死,驾御阴阳 可偏偏孤高清傲,墨发披散,目下无尘 神色傲慢到连天道也目中生刺 【尊贵的大司命冕下,您的任务已发布】 【请复兴您的神系,在异神的地界中夺回九歌荣光】 【时限为十二个月——失败则死】 “有点意思。” 黑发神明勾了勾嘴角,手持墨扇,蛊惑般支起下颚,似笑非笑 “敢这么同余说话,你倒是头一个。” 魔法星际体系+蒸汽朋克,没有科技存在 背景主楚辞九歌神话,掺入部分《山海经》《诗经》《淮南子》《庄子》相关,不走洪荒流,不涉及道佛两教神话 chapter 47 突如其来的七分之三神格让宗弥有些疑惑。 不过他到底不是那种究根究底的性格, 就算是,也不是在情况如此紧迫的当下。 可是塞壬依旧让宗弥有一些在意。 平日里只要是宗弥将手放到池水里, 基本上是一分钟以内, 莱伦都会赶到。但是这一次,莱伦不仅没有出现, 甚至连一个招呼都没有打。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宗弥内心难得的浮现几丝担忧。 生命女神的金瓶本来就是传说中的物品,据说沉没在深渊之海的最底部,想要过去就得穿过层层叠叠的洋流空间, 那是海神都不曾到达的领域。 如果是塞壬就此没有了后文,可能宗弥会更加担心......但是既然生命女神的金瓶被找回来了,那就可能是受了伤, 或者因为什么其他原因不想见他吧。 金发神明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神器, 猩红色的眼眸里满是犹豫。 从日落到星空高悬,他在这里整整泡了一夜, 可是始终没有见到塞壬的归来。 直到东方已经有旭日破开迷雾, 将金光铺洒在地面的时候,宗弥才无声的收紧了金瓶, 缓缓起身, 脸上的神色有些分辨不清。 “走吧。” 骨龙在天池里美美的泡了一晚上, 听到宗弥的话后连忙起身, 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恭恭敬敬的趴伏过来。 于是宗弥便跳上了骨龙的头顶, 没有任何犹豫的重新朝着亡灵之域的地界驶去。 莽莽雪山在他们脚底掠过, 他们从这片薄雾中离开, 朝着天边更加深沉的那里飞去。 南洲和北洲本来就是处于直线的两端尽头,即使是骨龙也需要近半天的赶路时间。 现在局势如此紧张,等待一晚已经是宗弥的极限了。 他必须得尽快将生命女神的金瓶交到自然森林里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金发神明坐在骨龙的头顶,哈出一口带着水雾的暖气,猩红色的眼睛看向远处的天空,内心晦涩难明。 只不过是过了短短一天而已,亡灵之域上空的颜色就再次深沉了几分,看的人惊心动魄。 瘟疫来势汹汹,全靠本能行事,且不可捉摸,根本就没有任何抵御的办法。 当初宗弥从未来里看到降临大陆只能支撑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倒是因为他雷厉风行的举措,好歹拖延了一个多礼拜。 但是再想拖延下去,就更难了。如今这个局势,稍有松懈就恐怕是万劫不复。 如今的每一天倒是都像是和死神争取来的。 虽然宗弥现在岁数也不小了,算上在降临大陆诞生的时间和后来在宇宙里游荡的时间,然后还有在地球上生活的时间和进入降临大陆的时间来说,也是个万年老妖怪了。 可在如何当好一个神明上,宗弥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门外汉。 他前几天有去远远的看过几座被瘟疫侵占的城市,还有一些来不及撤离的人。 因为被感染之后会出现人传人的现象,所以他们被拒绝进入中洲,只能留守在其他四大洲的城市里。 谁心里都清楚,在这样没有解药存在的情况下留守在其他城市会有怎样的后果。 横竖不过等死两个字。 宗弥就看到了这些人。 他们躺在大街上,黑斑爬上身体,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白沫在唇角翻涌,胸口如同破碎的风箱般发出“嗬——嗬——嗬——”的声音,看上去十分可怖。 那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了些难过的情绪。 虽然人类并不是他本人的造物,但是人类确实是众神的造物不错。 宗弥作为神王,也是如今大陆唯一仅存的神明,应当对造物负有责任才是。 “就到这里吧。” 在宗弥沉思的时候,骨龙已经载着他飞到了自然森林的上方,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自然森林中心遮天蔽日的生命之树。 精灵们居住的这个地方正好是亡灵之域和正常地界的分割线,也正是因为自然森林里有生命之树,才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亡灵之域的蓬勃死气拦下。 骨龙本来就是亡灵生物的一种,不过是黄金巨龙在被大诅咒术击中之后,又被黑巫师制作出来的高等亡灵生物罢了。和巫妖这种基本也没差,好歹能够保留自己的神智,也算是另类的永生了。 所以一旦太过接近自然森林,骨龙身为亡灵生物自然会对这里浓郁的生命气息感到难受。 宗弥十分善解人意的拍了拍骨龙的脑袋:“你停在这里就行,我自己下去。” 说完后,金发神明便直接从这高空中一跃而下。 重力势能和加速度叠加的力量持续扯着他下降,四面八方而来的狂风将他白金色的长袍掀起,猎猎作响。 他从空中穿过,脚下的森林也越发扩大,树木开始清晰起来、 “风啊,请给予我力量。” 登时,那些狂风的力量在刹那间就变得柔和下来,就像是被按下某种安抚的键一般,稳稳的将金发神明托举起来,然后慢慢朝着下方降落而去。 于是宗弥便乘着这些风慢慢下降,并且指引着他们把自己送到整个自然森林的中央去。 现在生命之树简直再好找不过了,因为它的树冠上还冲出了一道绿色的光影痕迹,牢牢将天空支撑住,拦住那些无所遁形的黑雾。 如今唯一有些异常的就是—— 整个自然森林都太过安静了,以至于安静的有些诡异。 宗弥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 他那时候还是以精灵王唯一学生的身份安安稳稳在这里住了很久,即使是后来在外面浪也一直和这里还有联系。 所以宗弥自然是清楚自然森林外围到底有多少守卫的精灵。 精灵内部也被划分为不同的种族。例如月光精灵和黑暗精灵,还有树精灵和森精灵等。 例如刺客圣殿殿主埃里克就是一位人类和黑暗精灵的混血儿。而精灵森林的王族就是月光精灵,通常情况下,树精灵会尽职尽责守卫着整个精灵森林。 可今天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些,可能精灵们全部都因为瘟疫躲到树屋里面去了,一时间竟然让宗弥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一直等到宗弥凑近了的时候,才看到生命之树上唯一一个身影。 精灵王正安静的站立在生命之树面前。 他一头雪白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下,就像是夜晚月光织成的赤练。虽然并没有任何动作,只不过是将手贴合在树干上,仅仅一个背影,也足够令人感到无言的清贵。 倒是和宗弥记忆中的维斯特一模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神明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他想起上次自己看到的未来。 说实话,其实看到怎样的未来,宗弥都不见得如此吃惊。毕竟他曾经还套着人类壳子的时候,在地球上还曾经看到过这个星球未来坍塌的模样。 只是——宗弥算是真心实意把维斯特当老师的,而且精灵王可不像是黑巫师那样虽然活了很长时间但依然直白的像一个少年的模样。 正是因为活过太长时间,经历过太多的战役,精灵王的阅历十分丰富。但与此同时,因为性格的缘故,他又会将这些全部收敛起来,化作冷淡的表面。 宗弥很难从他这样的表面里看出他的真正情绪来,更难揣摩他的心思。 不过好在维斯特还是真正把宗弥当做学生的......只是经历了之前看见未来的事情后,宗弥头也不回的把这个已确定给推翻。 哪家的老师还会想着对学生这样那样的?! “......” 正在宗弥有些走神的时候,生命之树面前的人倒是察觉到了来人,敏锐的回头。 不过却在视线末端接触到那个人的时候,银白色的眼睫毛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陛下。” 宗弥正想打个招呼,结果还是对方先看开了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 宗弥:“......” 宗弥:“老师。” 反倒是宗弥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回了一句老师。 爱神就这样漂浮在空中,白色的衣袍温顺的垂在身体两侧,反倒是那一头金光灿灿的长发被风搅得不□□平,一根根被吹起,在空中仿佛闪着光。 不知道为什么,维斯特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去曙光圣城拜访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维斯特还是精灵王子,所以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下来。 曙光圣城的祈祷室里有一幕巨大的彩绘,上面绘着曙光女神从云端降临,手中拿着自己的太阳光冕,为人间的信徒播撒福音的模样。 因为神的面容不可直视,所以那副彩绘上面并没有画出面容。 而这一刻,维斯特的记忆忽然和面前的这一幕重合。 但如果......神要有面容的话,就一定是像现在这样吧。 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精灵王微微抬头,迅速从这一瞬间的怅惘中挣脱了出来。 虽然他听到了宗弥这一声“老师”,但是态度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而是依旧维持着一副恭敬却保有距离的模样。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来,是想将这个交给老师的。” 宗弥顿了顿,这一次率先开了口,将手中的物什递了过来,并且解释道:“这就是传说中那个生命女神的金瓶,从里面可以源源不断的流出生命之水。” “我想,如果是有它在的话,也许老师就不需要承受这么重的负担了。” 刚来的时候,宗弥就有不动声色的观察过精灵王的神色。 老实说,后者的神色实在是算不得好,是一眼看过去就能够看出来的苍白和憔悴。 这也是宗弥预料到了的。 生命之树抵挡瘟疫的进攻需要消耗力量,而精灵王和生命之树有着世代缔结的契约,理应出手相助。 这种相助会给精灵王带来极大的负担。所以,如果有了生命女神的金瓶,不仅能够对如今的局势起一个缓冲作用,还可以减轻精灵王的负担。 “陛下有心了。” 维斯特垂了垂眸,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翻滚着,只是片刻却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只是视线始终没有落在宗弥的身上。 “老师不必同我如此......生疏。” 不知道为什么,宗弥内心十分不是滋味。 他这么说着,手指正好同后面那一只在空中交接时相触,后者的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是吗?” 维斯特反问一句,忽然勾了勾唇。 这一回,视线倒是完完全全落到宗弥身上了。 后者却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下意识的微微后退了半步。 素来以淡漠闻名的精灵王自然是很少笑的,但是每一次宗弥只要是在这个老师面前,被那双雾蓝色的眼眸注视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而当他弯起嘴角的时候,就像是那一层冷淡也不过是云烟过眼,顷刻间就被撕得粉碎,露出背后捕猎者危险的真实面目,锋利到令人刺目。 等到宗弥后退了半步之后才意识过来,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些。 因为——这是一个典型的不信任动作。 再回头去看精灵王,后者却已经将自己某种按捺不住外露的情绪重新收了回去,那笑容反而显得浅淡了不少。 “过来。” 精灵王挥了挥手。 “出师礼。” 宗弥迟疑了一瞬间,“当初老师送我的那件生命女神的王袍就已经足够宝贵,并不需要——” “不一样。” 维斯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虽然声音淡淡,内里却含着不容置喙的锋利:“这是出师礼。” “你成长了很多,早已经达到可以出师的地步,没有必要再唤我老师了。” 维斯特这么说着,眼眸里的雾气透不出任何,反而显得喜怒难辨起来。 ——偏偏他又是笑着,像是十分真情实感的为宗弥好一般。 只是笑意没有达到眼底而已。 “嗯,我知道了。” 宗弥应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掩饰住自己一瞬间的不自然,乖乖走上前来。 “转过身去。” 宗弥:...... 这个对话有点像他上次看到的那个未来,不过应该不会...嗯... 等到金发神明背过身去之后,维斯特这才收敛了自己脸上多余的笑意,深深凝视着前者的脊背。 精灵王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脸上的神情是如何的。 他那些被他掩盖起来的,无法言明的情绪和晦涩,全部只能够在这个人背过身的时候,展露出来。 多么可笑啊。 连开口不敢。 宗弥只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别到自己的发间去,然后精灵王一如既往的淡漠声线便在他头顶响起。 “行了,你走吧。精灵族的规矩,既然已经出师,就不要在这里过多停留了。身为神明,还有更多需要你的人。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森林永远在这里,随时过来就行。” 说着,也不等宗弥反应过来,维斯特便转过身去,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如果是过往的他,一定不会忽略这些异常的。 就像是塞壬的忽然消失,还有精灵王奇怪的态度......但是现在宗弥有自己更加要紧的事情。 如果还想拖延时间的话,就只能寄希望于他能不能找回剩下的神格碎片了。 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不正常的事情。 “那还请...老师多保重。” 索性宗弥要做的事情也已经全部做完了,维斯特也已经将金瓶拿了过去,如今宗弥算是又争取到了一点时间,所以内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宗弥就打算辞行了。 他想要朝着维斯特挥挥手,后者却早就已经背对着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继续和生命之树沟通去了,于是宗弥也就只好收回手,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他得去一趟黑森林,最好是搞清楚洛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宗弥一边思考着,一边将头上的东西拿下来。 等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他愣了一瞬。 那是一朵含苞欲放的金色玫瑰。 这是什么东西,宗弥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 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宗弥也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那个原本背对着他的精灵王又悄无声息的回过了头,神色无悲无喜。 那双雾蓝色的双眼里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在翻滚,浓烈又滚烫,几乎是下一秒钟就会破开瞳孔而出。 不......不可以。 维斯特在内心默念着,将指甲深深刺入到掌心里去。 宗弥一定不会知道,从他来到精灵森林之后,每一次的离开,都会有一个沉默的守望者注视着他前行的背影。 他还不会知道,其实维斯特对于他和谁相处过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每一次出去去了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接触过。 有至少一个精灵小队的精灵负责专门在暗处保护着宗弥的安全,并且不让宗弥知情。而传回来的消息每一次都会被摆在精灵王处理文件公文桌上的最上面。 也没有人知道,那十年资料片更新宗弥不见的时候,维斯特是如何克制住自己失控情绪的。 你明明知道,他对你,只有学生对老师的仰慕,并无其他感情。 维斯特无声又自嘲地笑着,眼眸却没有一刻舍得从那个离开的背影上挪开。 他对于任何一切事物都有着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却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放了手。 白发的精灵王沉默的站在这里,一点一点看着视野中的人没入到森林的深处,就像一尊永远无法开口的雕像。 而理所当然的,那个不知道自己被注视的人,也像他无数次被注视着的那样,从未回过头。 ※※※※※※※※※※※※※※※※※※※※ 给基友推个文,言情文,对言情不感兴趣的小可爱就不用拉下来看了~ 是写小排球的综漫,贼少见了!! 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搜索一下作者名或者文名~ 《[综]赤姓男友》by竹米 枭谷学园排球部有传言说,部内首发二传手在中学时期有过一段非常短暂的恋情。 据说是因为无法放弃排球才不得不跟放话讨厌一切球类运动的女友分手的。 二传君因此而得到了全队队员的同情。 ——毕竟因为男友喜欢打球就要与之分手的女性实在是太过奇葩了。 到高二这年,枭谷排球部出战东京全国大赛。 二传君在体育馆四处闲逛的时候,无意间走到了隔壁的篮球比赛馆,撞见了出任某高中篮球部经理的前女友。 二传君:……?难道篮球不是球类运动吗? 食用指南: 1校园日常系无脑恋爱文,cp枭谷二传美人副队。 2全篇一丁点原著剧情都没有,全凭作者键盘瞎写,所以即使你不认识里面的角色,也不影响阅读。 chapter 48 内尔伽勒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片黑暗中沉眠了多久。 也许是一万年, 也许是一万多年,再久也无所谓了吧。 其实如果非要追溯起来,内尔伽勒才是诞生在这片大地上最早的神明。 他在很早很早以前, 就已经有了神智。 大概多久以前呢?大概早到这个世界刚刚诞生的时候, 其他的自然全部都还没有成型的那会儿, 内尔伽勒就已经有神智了。 所以甚至可以说, 内尔伽勒是跟随法则一起诞生的神明。 只不过他不能够出来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 内尔伽勒从诞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办法那么早从亡灵之域这片深沉的黑色里出去。 也许是因为他是世间唯一邪神的缘故, 当然,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才是拥有神王位格的存在。 瘟疫之神可是一个邪神, 如果让邪神这么早诞生,岂不是降临大陆后面的神都可以洗洗睡了。 况且他还拥有神王的位格。 可以说, 法则安排这么一个拥有碾压性力量的邪神诞生, 自然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光暗两面, 为了平衡实力, 所以内尔伽勒就只能推迟诞生了。 平心而论,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无聊的很。 内尔伽勒明显也不是个会闲得下心来的邪神, 作为邪神, 他自然是有一颗想要搞事的心, 把他关在这黑暗里这么久那岂不是有违他的本性。 所以为了更早出去,内尔伽勒选择了以沉眠积蓄力量来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时光。 结果在某一次醒来之后,内尔伽勒感觉到这片地域里诞生了一个新的神明。 这倒是让内尔伽勒来了些兴趣,怎么说他一个人在这里待这么久了, 连个说话人也没有,若是来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存在, 岂不是美滋滋? 然后他就去了。 结果大失所望。 原因无他, 因为这个神明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诞生, 只不过是拥有了一个形态而已。 祂还只是一团没有形状的,在空中漂浮的金色雾气,根本连自己真实的形体都没有。 内尔伽勒感受了一下它的力量。 微小且并不稳定,和内尔伽勒这种生来就是神王的邪神比起来更是天差地别。 虽然一同诞生在亡灵之域,但看来也是个弱小的神啊。 邪神漫不经心的想着,却不想那团金色的雾气飘了过来,似乎是毫无意识的将他拢了进去,又像是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猝不及防被包围的内尔伽勒:...... 不过他倒也没生气,毕竟......亡灵之域是一片黑色的,只有这个刚刚诞生的金团子还有一点光芒。虽然别的不说,光明肯定比黑暗要给人感官好得多的,更何况,这个新诞生的神还是这一片无尽黑暗里唯一的不同。 而且两个神都是在这里诞生的,非要说的话,还有一点双生神一般的亲缘关系在,总归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待久了,内尔伽勒也习惯了这团金色雾气的存在。偶尔也会无聊的靠在附近睡觉,或者和它讲讲故事。 直到有一天,内尔伽勒觉醒了自己的能力。 身为神王权位的拥有者,降临大陆唯一的邪神,他的能力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存在。 ——他可以窥探未来,甚至这个能力还带来了一个附加能力,让他可以同每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进行灵魂交换。 这无疑是一个十分可怕的能力。毕竟能够掌控未来的人就能够掌控一切。 自从内尔伽勒得到这个能力之后,他就知晓了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亡灵之域的地下已经诞生了一个足够强大的神明的缘故,所以这里剩下来的力量并不能再诞生一个相同强大的神明。 在内尔伽勒观察到的未来里,这团金色的雾气最后根本就没有诞生出神明来,而是悄无声息的消逝在了这片黑暗的地界。 邪神觉得十分可惜,决心改变这一切。 他如今处于这条时间线的前端,做下任何决定都会改变后续时间线的进展。 内尔伽勒已经足够强大,他把自己的力量一部分给予了这团金色的雾气。 未来陡然一变。 邪神在未来看到了金色雾气里诞生的神明,仿佛全世界的光芒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那个因为内尔伽勒才诞生的神明微微朝他笑着,就恨不得让人为他献出全世界。 原来......是爱神啊。 不,应该是属于内尔伽勒一个人的爱神。 毕竟没有自己,这个神明根本无法诞生。 邪神自然而然的将尚未诞生的爱神圈进了自己的所有物范围里,霸道且不容置喙。 平日里冷酷无情的邪神小心翼翼的将金色雾气圈进怀里,耗费许多力气打开空间壁垒,带着他到斯里卡山脉深处温暖又有光的地域,再将它放在那里休养。 在平日里无事的时候,邪神也会静下心来,用修长的手指轻轻为没有意识的雾气团梳理神力。会仅仅是看着这一团雾气便心生欢喜。 变得不像一个神。 可是,即使成功诞生,爱神依然会死。 内尔伽勒将力量给了金色雾气之后,它便加快了成长的脚步,甚至还要比受法则压制的瘟疫之神更早苏醒。 这一次,在已经改变的未来里,邪神看到爱神诞生后,死在众神求而不得的爱慕之下。 于是内尔伽勒便将神王的权位给予了爱神,反正对于邪神而言,神王的权位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未来陡然一变。 唯一不变的是——爱神依然会死,这一次的未来,是死在对众神对神王权位的觊觎之下。 于是内尔伽勒便把自己观测未来的能力也给了爱神,只留下一个能够同平行世界交换的力量。 如果有观测未来能力的话,想必爱神就能够扭曲既定的命运了吧。 邪神这么想着,内心却依然难掩忧虑。 随着时日一天一天推进,金色雾气也逐渐化为了神明该有的模样,眉眼也化作内尔伽勒在未来里看到的那般深刻明艳,美的不似凡间之物。 只是瘟疫之神却开始虚弱下来。他耗费了太多的力量,必须开始沉眠。 不过在陷入沉眠之前,他亲手为爱神披上黑色的长袍,使得这位神明不如同其他神明一般赤/裸诞生。又用斯里卡山脉深处最洁净的泉水冲洗他如同雾气一般娇嫩的身体,为他整理打扮。 最后,瘟疫之神在他的发间别上一支含苞欲放的金色玫瑰,在他的发间轻轻印下一个吻,陷入了漫长的沉眠。 “晚安,我的小玫瑰。” 【爱神诞生的那一天,整个苍穹的阳光都朝着他而来。雪山上冰冷的雪全部为他而融化,甚至在平原汇聚成一汪滚烫的温泉,最后勾勒成爱心的模样。 爱神赤脚踩着冰雪走出,每一步都似乎带着雪山深处最洁净的光亮。 他的金发披散在肩头,就像是世间最耀眼的神采,发间别着娇艳欲滴的金色玫瑰。而他身上裹着的黑袍,即使色彩深沉如黑夜,也抵挡不住散发出来的神采。 当时的大地上人类还极少,飞禽鸟兽倒是数不胜数。小鸟飞过来衔起爱神的袍角,百兽之王跪伏在地上,低下自己的头颅。 而刚刚诞生的爱神不知道的是,他的黑袍和玫瑰是被谁赐予,又是被谁珍视,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度过了沉眠的黑暗时光。】 再后来,在瘟疫之神终于从黑暗中苏醒的时候,却发现—— 他的小玫瑰不见了。 于是他和另一个平行空间的自己交换了一遍,得知了真相。 早在爱神诞生的那一刻,就被七位神明联手击杀。而内尔伽勒送给他的能力,根本就不足以拦下神明的野心。 一个新生的神明,又如何能够自保? 得知真相后的内尔伽勒踩着无尽黑暗虚空,从亡灵之域最深处降临。 黑发红眸的邪神震怒,直接从南洲杀到了神国。 瘟疫席卷大地,将死亡带来,也将高傲的众神从云端之上打落。 “谁给你们胆子,胆敢伤害他?!” 邪神一枪就将战争之神钉在大地上,黑色泛着致命瘟疫雾气的枪将神格直接击穿,痛得战争之神满脸扭曲,却又在这恐怖的力量之下没法动弹。 “你怎么敢......!弑神是要背负代价的!” 曙光女神尖叫着。这个时候倒是没有维持她女神的形象,毕竟死神的脚步已经逼近,黑雾已经将她的喉咙扼住,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吓得花容失色。 “我诅咒你——” 回应她的则是邪神的冷笑,还有毫不留情的拧断了脖子的“咔嚓——”声。 “你们都得死。” 众所周知,根据规则而言,杀死神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内尔伽勒杀死了六位神明,所以他需要背负六个神的诅咒。 但是他还不能...... 瘟疫之神跌跌撞撞和不同平行世界的自己作交换,想要找到哪怕一点点爱神留存的足迹。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他走遍了无数个平行世界,妄图扭转这个既定的未来,没有一次能够得愿以偿。 即使是梦里,也没有停下自己寻找的脚步。 瘟疫之神失去了他的爱神,只能在梦境的彼端一遍又一遍的拥抱着流离失所的幻影。 在神罚的作用下,内尔伽勒已经无法保持自己的神智。 他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混沌,无法真正苏醒,降临到大地。 直到今天—— 那朵金玫瑰被它的主人重新拿起。 在深到人类无法到达的地界中,被迫沉睡的邪神忽然抬了抬指尖。 chapter 49 宗弥自然不会不知道这支金玫瑰就是伴随他诞生的那一朵, 只是他有点疑惑为什么这支玫瑰会被精灵王所得。 不过他转念一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宗弥自诞生时,这支金玫瑰便一直佩戴在他的头顶之上, 一直到后面他被众神联手算计,金玫瑰也伴随着神器一起散落到大地。 不过可能要让那些神明失望的是,这支金玫瑰和其他七件伴生神器不一样,它只不过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玫瑰罢了。 除了永不凋零之外,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 有可能是他坠落云端的时候, 掉落到自然森林里了吧。 宗弥这么想着,随手将这支玫瑰重新别到了头上。 也许是缺失爱的缘故, 降临大陆的玫瑰花根本就没有代表爱意的这一层意思。但它既然是爱神的代表, 众神也不会放过,在宗弥被驱逐之后,整个大陆的玫瑰花也绝了迹。 【陛下, 您已经补全了七分之四的神格】 在宗弥踏出精灵森林的时候,忽然他的耳边再次传来系统的提示。 金发的爱神疑惑的回过头。 郁郁葱葱的森林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只有熹微的光线从云层之上穿透下来, 透过空气,铺洒到这片森林的地域之上,在地上投射出浅淡的金色光斑。 站在森林的最外围, 宗弥只能够看到生命之树高高的树冠。 至于那个背过身去守望在生命之树前的精灵......早就被掩盖在了树影之中,再也窥不见分毫。 “奇怪......上次的神格碎片也是,莫名其妙就得到了。” 宗弥明显感到事态有些超出他的掌控范围。 或者说,只要涉及到“爱”的部分,宗弥就两眼一抹黑,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就稀里糊涂的恢复了七分之四的神格碎片。 只是——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 随着神格的补充,反而被一种愈加亏欠的难受填满。 爱神将手放在胸口,那里是原本神格应该在的地方。 正在宗弥打算赶到旁边的黑森林时,忽然整个大地开始震颤。 “轰隆隆隆——” 这地震来的莫名其妙,没有丝毫预兆。 周围高山的土石都因为剧烈的地震而滚落下来,骨碌碌滚到地上,就连森林也传来了树木被拦腰折断的声响,震耳欲聋。 爱神忽的变了脸色。 在宗弥视线所及之处,那道黑光忽然再次扩大了几分,竟然是直接冲出了生命之树阻拦的绿色护盾范围,直接将大半片天空染成漆黑的颜色。 这怎么可能?! 饶是宗弥,也差点失态地惊呼出声。 他刚刚才将生命女神的金瓶交到精灵王的手上,在这种时候,应该能够进一步压制瘟疫才对,又怎么可能会激得对方直接暴起?! 明明就算是根据宗弥看到的未来记忆,这样的场景,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达到啊。 可惜那黑光根本就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它们如同推行的黑雾,摧枯拉朽的将亡灵之域的另一头包裹起来。不过是眨眼之间,宗弥便已经看不见亡灵之域的深处了。 ......被黑雾包裹的地方会有怎样的下场,宗弥再清楚不过。 他在未来里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 当这片浓郁的瘟疫黑雾席卷降临大陆的那一刻,一切都被按下了死亡的宣告键。 那是整个世界的沉没。 只一刹那,宗弥有些微微的恍惚。 但是下一刻他就回过神来,迅速给自己施加了一个疾风术,飞也似的朝着黑森林飞奔过去。 快点,快点,必须再快点。 如今自然森林里也许还没事,但是黑森林可是最靠近亡灵之域的地方之一。 宗弥得赶紧给洛西通风报信,说什么也得把人从黑森林里拽出来。 宗弥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冲到了黑森林的面前,然后一头扎进这放眼望去全是干枯树枝的幽深森林。 黑森林里的树很奇怪,这里有一片足以掩盖整个森林的大雾,让进来的人分不清方向。而无数不在的枯树每一个都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张开大口朝着宗弥嘶吼而来。 不过黑森林里的路对于宗弥来说已经是烂熟于心的存在。 他当初好歹也是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当下七拐八拐就走到了黑巫师所在的黑森林中心地带。 只不过这一回,宗弥被拦在了中心地带的外面。 黑森林中心的地上缓缓升起了魔法阵的光幕,温柔又强硬地将宗弥拒之于外。 金发的神明皱了皱眉。 这个中心魔法阵他在黑森林的时候从未见过,但是以宗弥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十分高深的巫术法阵,甚至嵌合了无数空间独立的附加魔纹,直接将黑森林中央这一片地域全部切割出来,几乎把这一小块独立到了异空间去。 是谁的手笔自然不言而喻。 如今降临大陆上,即使是唯一的神明,也没法完成这样精巧绝伦的作品。 只有那个活过了万年,有着无数深厚知识的黑巫师有这个完成的能力。 “洛西?你在里面吗?” 宗弥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黑雾,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焦急的情绪。 他没敢将手掌直接放到那个魔法阵上,而是提高了音量,希望能够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这样的巫术魔法阵上面都附加着极其强力的诅咒,如果贸然去接触,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是没有一接触就化为白骨的例子存在。宗弥联想了一下洛西平日里的处事风格,决定还是靠喊的比较保险些。 宗弥一连喊了好几声,内里都没有任何反应。 黑森林静悄悄的,死寂到宗弥只能听到自己呼喊的声音,无助又空序的在空旷的枯树平野上来回交错,像是自己在和自己对话。 不对劲。 “不要在给这个魔法阵施加魔力了,你应该比我明白的,它对于瘟疫并无作用。” 宗弥这么说着,又有点担心是不是洛西在实验能不能用空间独立的办法来抵挡瘟疫的侵蚀。 早在很久之前,宗弥就有问过伽蓝那位著名的空间系大魔导师,能不能将亡灵之域独立出去或者将空间直接独立出来,逃过瘟疫的追捕。 “不,不可以。” 那位年迈的空间大魔导师断然否决了这个想法:“所有的空间都是架构在降临大陆这个主空间之上的,如果主空间湮灭,所有的独立空间也会消亡。更何况架构一个独立空间的难度太大,仅仅是一个立方体都得花费极大的魔力。” 比起这个魔法阵能不能行,宗弥更想劝洛西和他一起回到中州。 “你的实力我最放心,如果你在的话,也许还有希望。” “况且,怎么也应该给我一个实现诺言的机会吧。” 金发爱神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过了很久很久,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 明明这个魔法阵没有多大,也就正好将黑巫师那一幢小木屋笼罩进去。宗弥只要站在这里喊话,里面的人不可能听不见。 “陛下,还请您赶紧离去吧。” 正在宗弥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出现。 身披破烂灰袍的巫妖在黑森林的另一边出现,他被时光腐蚀的可怖面容隐匿在黑袍兜帽之下,恭恭敬敬的朝着宗弥行礼。 “冕下开启这个空间独立法阵之前就吩咐过吾等下仆在此等待您的到来。” “冕下说过,若是陛下到来的话,就让威尔斯带着您回到中州。” “那他有没有说过自己怎么办?” “回陛下,冕下说他的心情很不好,似乎发了很大的脾气......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到他。” 巫妖闻言,拢在灰袍下的骷髅手指默不作声的收紧,这才开口: “包括您。” “我们也不过是遵守冕下的命令,若是有什么差错,冕下怪罪下来——吾等奴仆实在不好交差。” 金发的爱神沉默了一瞬间。 黑雾的脚步已经迫近,再拖延一瞬间,也许宗弥就会被这黑雾吞噬进去。 “嗯,我知道了。” 过了半晌,宗弥才这样说着,攥紧了拳头,踏上了骨龙的头顶。 他不知道为什么洛西不愿意和他走,但即使是情绪极少的爱神,也有一点微微的难过。 “为什么不和我走?” 在骨龙就要起飞的时候,爱神忽然开口,“明明我把你当做——” 唯一的朋友。 是的,朋友。 除了朋友,宗弥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关系。 宗弥骗过很多人,但是洛西是不同的。 魔法之神的七弦琴对于洛西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就算后来洛西从黑森林里出来找他,也并不是为了拿回被宗弥拿走的东西,而是单纯的想要把人带回去,继续听他讲的故事罢了。 没错,其余的人对宗弥,也许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某种宗弥也搞不明白的情感回应,也可能是其他的东西。 只有洛西,这个黑巫师从头至尾都只是想要听故事罢了。 宗弥说过很多谎,但是他说要带洛西去看降临大陆美丽的景色,并不是随口说说。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有洛西的帮助,也许事情真的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也说不定。毕竟在宗鹤观察到的未来里,都没有看见洛西前来相助的身影。 洛西的学识到底有多么丰富,曾经居住在黑森林的宗弥再了解不过了。 如果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话,宗弥可以有很多时间,带着他唯一的朋友一起,在酒馆里面笑着聊天,踏遍降临大陆每一个山谷和海湾,或者是释怀之后,在某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将爱神的过去编成故事,让吟游诗人传唱下去。 因为曾经遭遇过无数背叛和欺骗的经历,宗弥对所有人的戒备心都极高。 宗弥不怕洛西,他只觉得这个人活得太久,反倒是心性越发像个小孩子,把什么喜好都通过行为直白的表达出来。 虽然他给洛西下了禁制,但是在宗弥的心里,他反倒是因为这个禁制,才卸下了最后的心防。 可是洛西却不愿意和他走。 “明明我把你当做...唯一的朋友。” 宗弥将这句话补完,死死盯着那个木屋的出口。 他内心还怀着一点微小的希冀,希望下一刻就会有一个灰发的巫师推开门走出来。 可惜结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小木屋内死寂一片,就像神明给一切按上了静音键,整个世界都沉默的可怕。 只能听见什么,远处黑雾隆隆翻滚的声音。 于是宗弥的神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让骨龙带着他离开,而是头一次动用了神王的权能,直接撕裂了空间,从南洲回到了神国。 随着神明的离开,黑森林再次恢复了安静与死寂。 巫妖也没有在说话,他只是的朝着小木屋行礼,和骨龙一起继续守候在黑森林的入口。 他们是这座森林的守卫者,和黑巫师签订契约的奴仆,至死也得守在这里,不能离去。 瘟疫的黑雾滚滚而来。 顷刻之后,呼啸而来的黑雾将这座在降临大陆上镌刻着恐怖之名的森林尽数吞没。 骨龙双眼的魂火熄灭,强大如八十多级的巫妖,在死雾的笼罩下同样什么都不剩。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雾之中消退,也将所有的一切掩埋。 好的坏的,辉煌过的,全部都沉寂。 【陛下,您已经补全了七分之五的神格】 #### 在半刻钟之前,黑巫师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的森林里。 他的面色苍白,脸上已经染上了将死的青灰色。 其实这原本就应该是洛西最初的状态才是。 因为他早在万年就应该死去的,若不是因为这座森林的诅咒,洛西根本没有可能活到现在。 “冕下——您这是?!” 黑巫师挥了挥手,疲惫开口:“守在外面,如果他来了,不要让他靠近这里任何一步,想尽办法将他劝走。” 这句话洛西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伴随着胸腔的震鸣,咬字的时候都能够清楚感受到口腔里泛起的血腥味。 “是,冕下。” 巫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作为亡灵生物,他对于死亡逼近的脚步再了解不过。 所以他更加清楚,一切早已无力回天。 其实更早的时候,洛西踏出黑森林的时候,这一切也许就冥冥中被注定。 洛西走入小木屋中,费力的咽下一口从喉管上涌起来的破碎内脏,颤抖的手指在摆放瓶瓶罐罐的架子上翻找着。 一排排珍贵的药剂被他直接从木架上扫了下来,碎裂在地上,不同颜色的药液混杂了一地。 终于,不知道是打碎了哪一瓶,隐藏在地上的魔法阵在蓬勃的魔力之下顷刻启动,将整个森林中心包围起来,拒绝外面的东西入内。 完成了这一切的黑巫师这才狼狈的摔倒在地,倚靠在木桌旁,头晕目眩。 开启了这个魔法阵......他就没有办法进来了。 洛西早就知道宗弥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如果没有外力因素,他肯定会找到自己,然后认认真真的问清楚为什么。 这个空间魔法阵原本的用途并不是如此。 原本这个魔法阵是洛西准备的牢笼。 用来锁住那个人的牢笼。 当初道别之后,洛西一个人在黑森林里等待了十年。 这十年里,刚开始的日子很好熬。 但是越往后,洛西就越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个人放走。 所以黑巫师花费了五年的时间,打造了降临大陆上最华丽的牢笼。 ——这么大范围,能够囊括一个小木屋的空间独立魔法阵,整个降临大陆的历史上还就没有人做到过。 如果把那个人带回森林,然后启动这个魔法阵,那个人就只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给自己讲故事了。 黑巫师这么想着,嘲讽似的掀了掀嘴角。 没想到的是,到最后,这个魔法阵竟然会用在这里。 当初到底为什么没有直接将人带回来呢? 其实刚刚打一个照面的时候,洛西就能直接撕裂空间把宗弥带回来。 但是他没有。 现在想来,也许是自己觉得,那样在外面会有着鲜活表情的宗弥,比起在黑森林里只给他一个人讲故事的宗弥,要快乐些吧。 “不要告诉他。” 不要告诉他这个事实。 黑巫师敲了敲地面,最后的魔力化作金色的丝线,将他最后的命令忠实的传达给外面守候的奴仆。 “是,冕下。” 隔了很久,洛西才听到回应。 其实巫妖的回应很迅速,不过是因为诅咒的缘故,黑巫师的听力开始迅速下降。 他知识如此浩瀚,自然是对于自己如今的情况清楚的很。 洛西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却一直开着透视魔法,盯着小屋的墙面,穿透了木板,定格在枯树上。 他忽然想起自己当时同宗弥的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身披黑袍的巫师坐在枯树的树枝上,灰眸里的温度就和亡灵之域的天空一般,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没有什么能够激得起他的兴趣,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活了万年的洛西再度去追寻。 直到他看到了那位拿着竖琴走来的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站在他的树下,璀璨的金发就和他的灵魂一样,一眼就让黑巫师挪不开视线。 “你的灵魂很好看,是金色的,我喜欢这样的灵魂。” “所以,给我讲讲外面的故事吧。” 洛西听到那时的自己这样说道。 吟游诗人很明显愣了一下。 也许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凶名远扬的黑巫师竟然喜欢听故事吧。 洛西漫不经心的想着。 他并不在意世人怎么看他,他只在意自己的喜好。 正在黑巫师走神的时候,树下那位金发的吟游诗人忽然笑了。 他的眉眼弯起,深灰色的眼睛恍惚间让洛西想起漫天星晨。 真奇怪,明明亡灵之域灰色的天空从来都是看不到星星的。 洛西只能从自己久远到不能再久远的记忆,那还没有进入黑森林,没有背负诅咒的洛西记忆中找到熹微星晨的影子。 那些记忆正逐渐和面前吟游诗人的眼睛重叠起来。 “好啊。” 洛西听着对方笑着说道。 这个人为什么笑得这么好看。 那时候的黑巫师还愣了愣。 后面他也品尝到了。 这个人的嘴角很甜。 因为嘴角甜的人,笑起来好看。 于是在黑暗降临的前一秒,黑巫师也顺着记忆里的吟游诗人那样,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接下来的无尽黑暗里,他都沉溺在这嘴角甜腻的味道里,再也没有醒过。 ####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并不是黑巫师不给予回应。 宗弥永远不会知道的是,他得不到回应,是因为—— 早在他踏进黑森林之前,黑巫师就已经溘然长逝。 ※※※※※※※※※※※※※※※※※※※※ 我燃烧自己的生命,每一步都是在通向你。 ——黑巫师洛西 chapter 50 这里是斯卡曼帝国的疆域。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隔着城门好几里的地方都能听见城内百姓痛苦的呻/吟。 但是这一次,等到这一队精英军队一直行驶到能够看到城门的地方, 附近依然还是一片死寂。悄无声息。安静的就像没有活物, 只有来人马蹄在黄土地上踩踏的哒哒声回荡,撞得人心里有些无端的发慌。 “陛下, 请允许臣前去探查一番。” “嗯。”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路易斯看上去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棕色的眼睛却是直直落到了视线尽头那座高大的城墙上,眼眸里满是凝重的神色。 军机大臣得了首肯之后, 立马同身后的骑士颔首,于是便有两匹马朝着国王行礼后迅速向着城墙边缘赶去。 这一次出行,路易斯只带上了斯卡曼帝国那一支最精锐的红衣骑士, 还有军机大臣麾下得意的铁甲骑士。 这两方人马都是斯卡曼帝国能够稳居大陆第一帝国的最强底气, 别的国家只是听到他们的名字都闻风丧胆的那种。两个军队彼此神交已久,平日一致对外, 但是内里保持着良性的竞争关系。 若是平常, 这两支军队一支镇守在边疆,一支镇守皇城, 这还算是好几百年来两支军队的首次合作。 不仅仅可能是首次合作, 还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所有士兵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军机大臣在来之前就已经暗地里吩咐过了, 谁都可以死在这里, 但是斯卡曼帝国的最后一支血脉必须留存。 “这座城的情况不妙。” 路易斯皱了皱眉。 他上次来的时候,好歹城里还有活人的迹象。 而现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座城池已经变成一座死城。 “不, 似乎——” 下一秒,路易斯看到城门的抖动,忽而顿住:“准备迎战!” “是!” 既然是一座死城,城门为什么又会抖动呢? 明明在他们到来这里之前,这一片分明都是死寂一片。 唯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城里的东西,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这才发出了声响。 很显然,所有人的心头都浮现了一丝恐惧。骑士们攥紧了手中的长矛,在马背上伏下/身子,眼眸如同鹰隼般紧紧盯住城墙的入口,个个屏息凝神。 撞击城门的闷响声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让人心惊肉跳。 在降临大陆,是没有彻底死亡这个概念的。 因为每个人的灵魂都是永远的,死亡之后会进入轮回转世。 只有瘟疫,瘟疫造成的死亡是连灵魂都染上了黑色,死了就是彻底死了。 在这样一个已经宣告了死亡的城市里,忽然出现只有活物才能造成的响动,原本就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仿佛在印证他们的想法一样,下一刻,那扇不堪重负的城门就被撞倒。 先前路易斯吩咐过封城,所以士兵们就拿近一米长的铁钉把城门钉死。如今从内里撞开的时候还能够清晰的看见铁钉扭曲的可怖模样。 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骑士同样端坐在马背上,面容被冷硬的黑铁覆盖着,马匹也是由黑雾构成的不明生物,甚至可以看到那些黑雾的粒子分布其中,骇人无比。 一看就不是活物,谁也不会想要被这样的生物来上一枪。 “准备点火!不能让这些黑骑士突破防线!” 路易斯瞳孔紧缩,他在马背上一挥手,率先从箭筒里抽出附了火焰魔纹的箭矢,拉开弓箭,加紧马背率先发动攻击。 他们也不是全无准备就来送死的。 宗弥告诉了他们关于黑骑士的全部信息。 黑骑士诞生于瘟疫黑雾之中,是瘟疫最忠诚的奴仆,他们没有生物的思维,只会忠实的将马匹驾驶到降临大陆每一个角落。 黑骑士全身包括马都是由瘟疫构成,只要他们所到之处,全部都会染上死亡瘟疫。 不过,好在还是有办法克制他们的。 火。 火在降临大陆也一样,拥有着光明和驱除污浊的能力,同黑暗相对的正是光明和火。 这些由瘟疫构成的黑骑士们若是被极致的烈焰附着,就会燃烧起来。只要火焰的温度足够,他们就会在火焰的燃烧下消亡。 他们这一队精良的队伍里已经准备好了无数火焰药剂,在国王一声令下后,骑士们纷纷将火焰药剂涂抹在剑柄的凹槽上,挥手就是一片火焰从剑尖迸发出去,烧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杀啊——!” 路易斯这一箭过去,火焰的尾羽在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火花,像是流星般迅疾的没入到一个黑骑士的胸口。 黑骑士的胸口中间登时被燃烧起一个大洞,狼狈的从马上摔了下去。 一时间士气高涨,骑士们挥舞着旗帜和那黑色撞在一起,就像是一颗油滚进了沸水中。 可惜好景不长,第一个人类骑士倒下了。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不小心沾染了黏稠的黑雾,于是下一秒这黑色便顺着他被接触的那个地方开始爬上全身,人类骑士甚至连痛呼都没能从喉咙中喊完,便被腐蚀成一滩不明的液体,坠落到大地中去。 静寂无声。 每个人都看到了这宛如地狱般的一幕,所有人都在颤抖。 这只是第一个。 紧接着,马上就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军队们开始逐渐无法抵挡,朝后撤去,甚至连拿着武器的手都开始颤抖。 那是恐惧。 人类在面对超出自己理解范围之外太多的事情时,便会心生恐惧。 斯卡曼帝国的军队已经折损了一部分,但是黑骑士还在源源不断的从那座死城的城门中冲出,一个接一个,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他们的旗帜在空中飞扬,像是不会倒下的尖塔。 更加可怕的是,如果他们的火焰当即烧死黑骑士的话,下一刻,黑雾又会重新在空气中聚集,帮他们补全身体残缺的部分。 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支堪称不死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本来就不是人类能够抗击的存在。 继续作战下去的话,唯有死。 不,也许死亡,也无法阻拦他们。 “诸位。” 在这片静寂中,国王忽然出声:“如果我们后退,在我们身后的斯卡曼帝国人民,乃至这个大陆上的人们,都会被这样的东西爬上身体。” “其中也包括你们的亲人,你们的伙伴,你们的师长,还有无辜的平民。” “我们退了,大陆必会就此沦陷。” 所以,不能后退。 “而余,斯卡曼帝国第一百三十七任国王,今日已经做好准备——” “成为这个帝国的末代国王。” 明明说着这样的话,路易斯的声音却十分平淡,他的眼眸直视着前方,手中的箭矢依然熊熊燃烧着,简直要和他猩红色的王袍泅成一个颜色。 青年国王猛的一夹马背,风便将他那一头长卷发掀起,他裹挟着疾风一起,冲到了整个军队的最前面,扬手一剑就将黑骑士的头颅砍断在地。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恍然觉得,他和这个帝国所有的国王都不一样。 斯卡曼帝国的国王都是直发,只有路易斯头上长着一头不羁的卷毛。 “陛下——!” 路易斯这一冲就跑到最前线去了,骑在马背上的军机大臣看到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副官连忙掏出嗅盐,凑到这位年迈的大臣鼻下。 众所周知,路易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虽然斯卡曼王族盛产暴君,但是残暴成路易斯这样的,那还真是少见。 在他继位之后,所有的大臣和军团长每天上朝的时候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顶上人头。 每个人都在谄媚的讨好他,但是在这一刻,没有人会说他像个暴君。 这一刻,这位暴君的背影如此的伟岸,坚定,就像一颗永远也不会折断的绿杨树。 他无疑是一位真正的王。 此时此刻,没有人回应。 所有骑士却默默将右手放在了心口上方,用行动宣誓了他们的决心。 誓死追随。 人数在持续下降。 无数人连痛呼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从马上坠落下来。 “走。” 在战场的厮杀声中,兵戟交错的抨击声中,路易斯忽然回过头来,朝着军队后方打了一个手势。 刚刚因为情绪激动差点晕死过去的军机大臣在嗅盐的作用下终于重新苏醒,只不过大臣的年纪已经大了,如今醒来后一时半会也无法动弹。 副官收到了国王的指示,忽然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一刀深深扎进了马背上。 马匹因为忽如其来的疼痛受了惊,马蹄高高扬起,一下子载着军机大臣朝和战场相反的地方驶去。 “你——” 年迈的大臣惊愕无比,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抱歉,科瑞尔阁下。陛下先前已经吩咐过属下......” “这些年,您为帝国,已经付出的够多了。这种和命打交道的勾当,还是交给我们年轻人吧。” 军机大臣的副官在马背上为这位老臣深深的鞠躬后,转头也抽出自己的铁剑,头也不回的加入了战场。 留下来只有死。 谁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逃兵。 许多人已经没有力气再握剑了,他们的脸颊被火焰的焦烟熏黑,脸上却满是笑容。 最后的最后,国王被一队精兵包围在圆圈之中。 这是仅存的士兵了。 “斯卡曼帝国的男人若是死在战场上,都不需要马革裹尸了,折断的铁剑就是我们最好的墓碑。” 国王大笑着,狠狠的咬开了火焰药剂的瓶盖,将药剂撒在自己和骑士的身上,仿佛眼瞳深处都要跳跃出一簇火焰来。 明明是这样自杀式的做法,在热度蔓延到周身的那一刻,路易斯却不可遏止的想到那个人。 其实他知道的,即使他活着回去了,宗弥也不会答应他。 也许......就这样结束的话,老师还能够记住他。 最重要的是,路易斯永远都不会收到那个拒绝。 以国王为圆心的地方,火焰开始爆发。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颗圆形的火球在战场中央熊熊燃烧,又像是点缀在斯卡曼王袍和旗帜上的猩红,永不熄灭。 大臣被马匹拉着朝安全的地方驶去,眼泪从他脸上纵横交错布满年龄沟壑流入斑白的两鬓之中。 #### “斯卡曼帝国沦陷了。” 在宗弥进入曙光圣城的时候,传令官穿过深深浅浅的回廊,将这个噩耗公之于众。 金发的爱神默不作声的收紧了手指。 就在刚才,他再一次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他集齐了七分之六的神格。 chapter 51 “斯卡曼帝国沦陷了。” 传令官的声音让整个殿堂内的人久久陷入沉默。 就在刚才, 宗弥也带来了一个噩耗。 那就是瘟疫已经突破了南洲生命之树的封锁,开始了最后一步的扩散。 人们陆陆续续从曙光圣堂一旁的楼梯走上观景台, 眺望着远处的南洲。 那些从地底冲出来的黑光已经将整个南洲都染成了雾蒙蒙的乌黑色, 原本穿透天空的绿光也被无力的隐匿在其中,根本不知道如今生命之树的真实状况。 更加可怕的是, 那些乌黑色还在持续扩散。其中有晦涩的东西翻滚着,耀武扬威的侵占了天空之后,逐渐朝着中洲行驶。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间, 就是肉眼可见的行驶了过来。 如今事态紧急,不可同日而语,皇家研究院的高层都已经搬迁到了曙光圣城内, 现在齐聚在这偌大的观景台,整个大厅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清楚, 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善了, 甚至可以说, 已经近乎到了一种无力挽回的地步。 看这个扩散的势头,很有可能只需要半日,这些黑雾就会到达中洲。 每一个人都清楚, 只要被黑雾席卷,一切都万劫不复, 终将迎来万古终焉和死亡。 “陛下, 还请您迅速撤回神国!” 年迈的大魔导师颤抖着从座位上起身, 踉踉跄跄跪倒在宗弥的面前:“曾经在古嘉德神话中有记载, 您能够开启神国最后的防护, 还请庇佑您的子民吧!” 众人皆是一惊。 古嘉德神话里确实曾经记载过,神国是众神的后花园,内里有着可以防护整个大陆的“晨曦之辉”。若是在降临大陆遭遇不可预估的危险,神明就可以开启晨曦之辉,将整个大陆保护在其中。 如果是从前,打开晨曦之辉还需要六位神明联手同意,但是有了神王权位,那就只需要神王一个人首肯便可。 大家都是听着古嘉德神话的睡前故事长大的,如今自然也是想到了这里,于是人们纷纷恍然大悟,朝着宗弥叩首跪拜: “陛下,还请救救大陆吧!” “陛下,救救您的子民吧!” 金发的爱神站立在那里,拢在长袍下的指尖早已经微微用力而泛白。 宗弥的内心只余下苦笑。 他如今空有一个神王的权位,根本没有与之对应的爱神神格,就像一个有着华美外囊的空壳,却没有内容物的无用品。 神国的能量早就在万年里维持着最基本的荣光而消耗殆尽,上一次宗弥召开会议的时候已经清楚现在的神国能量储备见底。但是想要打开晨曦之辉,至少也需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能源。 可是迎着这么多人希冀的目光,宗弥根本没有办法说出那个“不”字。 现在已经是弹尽粮绝之时。 皇家研究院这些天的研究只能拿出一个再粗糙不过的成品,要是前几天的情况也许还能拖延,现在瘟疫一下子发了疯的扩散,力量直接增强了好几倍,别说是这些粗糙的成品了,生命之树都有沦陷一举崩溃的迹象。 没有办法,只能等死。 这些资深的法师骑士们都心知肚明的很,如今眼眸里更是布满恳切。 “......” “我即刻便会返回神国。” 宗弥闭了闭眼睛,愣是将那些苦涩的情绪全部都掩盖在了背后,再次睁眼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被稳稳的收了回去,只留下独属于神明的冷淡和倨傲。 “多谢陛下开恩!” 人们大喜过望,连连叩首。 宗弥便是背过身去,只无端的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他来了圣城,但是如今圣城的最高负责人——曙光教皇却把自己关在大圣堂里,对宗弥提出的见面置若罔闻。 西瑞尔不愿意见他。 宗弥有些难得的烦躁。 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现在神格已经收集了七分之六,甚至距离补全只剩下七分之一,仅差一步。 但是至今,宗弥依然不知道神格碎片补齐的条件是什么。 是爱嘛? 爱神有些茫然。 他想起西瑞尔当初最后深深看他的那一眼,仿佛要将他这个人刻到瞳孔深处一般凶狠的神情;想起那个跋扈的暴君褪下满身的骄傲,投注过来的视线里满满都是哀求。 那是爱吗? 是爱让他重焕新生吗? “抱歉,陛下,教皇冕下他实在是......” 神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多看宗弥一眼,生怕被神明所迁怒。 “我知道了。” 宗弥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直接拂袖离去。 人们站在大圣堂前,热切的注视着神明的后背。 “让我护送您前去吧。” 一直将自己隐匿在屋檐下的刺客殿主忽然踏了出来,手中的刀紧紧贴在手背,默默走到了宗弥背后的阴影里。 宗弥已经很久没有和埃里克单独在一起了,此刻路上便是一路沉默。 他明明可以撕裂空间,但是却非要用双脚去丈量这片土地一般,一步一步的从曙光圣城走到了神国。 “对不起。” 等到神国近在眼前的时候,刺客忽然淡淡的开了口。 “为什么要道歉?” 面对这位曾经的好兄弟,宗弥的语气却是格外的生疏。 不管如何,后面十年重逢的时候,不仅是宗弥看见的未来,还是埃里克派人跟踪他的这件事情,都注定了一件事情。 “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很显然,刺客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平日里一向没有什么起伏的声线也开始颤动。 宗弥没有回答。 他们已经站在神国之上,眺望着远处的云海。 在宗弥缓慢行走的时候,瘟疫已经从四大洲逼近了过来,如今只不过是刚好将中洲围在了中心,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中洲的地域,其他地方皆是一片乌黑。 困兽之斗,不过如此了。 远处的曙光圣城的尖顶依然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是很快,等黑雾把中洲吞噬,天地都遮盖后,一切都会归于虚无。 爱神甚至能够想象那些人一个个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神国所在的地方,祈祷着神明能够网开一面,大发慈悲,将晨曦之辉给打开。 没有人知道,神明根本无能为力,甚至连自身都难保。 “你还记得吗?埃里克。” 金发的神明隔了许久之后才回应:“十年前,我们躺在在伽紫贫民窟吊顶上面数着星星,那时候你说,如果有朝一日一定要来神国上面看看。” 怎么可能不记得。 刺客收紧了手中的剑,希望那冰冷的剑尖能够使自己冷静下来。 十年前的他们是无话不说的兄弟,也是一同冒险的伙伴,出生入死,足迹遍布整个降临大陆。 如果说宗弥是需要吟唱的法师,那埃里克就是行走在暗夜中的杀手,干净利落的割下每一个试图打断宗弥吟唱的妨碍者。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也曾经说过想去更多的地方,还说过以后死在一起这样豪情万丈的话。 是什么时候改变了呢? 埃里克茫然的想着。 原本的心是平静的,只要有这个人相伴在身边,不管怎样,似乎都有了底气一般。 但是后来,就是他的不告而别。 整整十年。 十年。 也许是这十年,每次深夜拿着酒出来佐醉的时候就会回忆一遍,然后这感情也自然而然的变了质。 从满怀疑问变成心生怨怼,最后干脆生出更加黑暗的东西......例如想彻底掌控这个人。 “现在,我带你来看了。” 爱神说着,打开了通往神国上层的限制。 他们踏着金制的楼梯通往神国的上层。 神国上层默认是只能够神明踏入的领域,凡人不能涉足。 但是神王打破了这个规矩,并且无人能够给予反对。 “神国已经没有多余能够撑开晨曦之辉的能量了。不过这里好在还残余了一些权能,如果是瘟疫的话,就算它吞噬了整个大陆,这里也会是它最后一个才能涉足的地方。” 宗弥的言下之意很简单,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是死,但好歹神国上层能死的比所有人都慢一点。 沉默。 宗弥并不在意,他本来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而是将目光继续放在了远处。 瘟疫就要和曙光圣城的尖塔融为一体。 那些人大概也会真正明白…其实他们的神,早就已经放弃他们了吧。 不,不能说放弃,而是无能为力。 爱神死死的盯着那一点尖塔,忽然看见有丝丝缕缕的金色从塔尖之上迸发而出。 那是曙光的力量。 在这个曙光女神早就已经陨落不知道多久的如今,忽然出现曙光女神的力量代表着什么呢? 代表那是人为的。 谁能够使出这样堪称禁咒的曙光大祝福术,结果昭然若揭。 除了那位惊才绝艳的年轻教皇,别无所人。 空中还有龙族盘旋在圣城的周围,口中喷吐出灼热的龙炎来,熊熊烈火在半空中燃烧,却无力阻拦瘟疫一步。 宗弥甚至能够看到灵魂火焰灼烧的痕迹。 如果不到穷途末路,谁都不会愿意用燃烧灵魂的方式来换取一线生机。 曙光圣城里可是集结了如今整个大陆上最强大的资源。 不仅仅是金色,还有之前研究出来的粗糙的防御盾也全部撑开。宗弥甚至看到了有无数个禁咒和魔法的涌动,将还没有被黑雾笼罩的天空都映照成七彩斑斓的颜色。 可是没有用,最后那些色彩全部都被吞噬,连带着塔尖一起,没入了沉沉雾霭内。 天地俱籁。 瘟疫却没有止步,继续耀武扬威的冲向下一个目的地。 现如今,整个中洲,只有最中心的神国还未沦陷。 从神国之上看下去,其余地方皆是一片混沌黑暗,根本看不真切。就像一个沉沉浮浮的孤岛,将死的脚步逼近。 “走吧。” 宗弥面上却是无悲无喜,他忽然转过身,朝着中间的神殿走去,“去整个神国的中心神殿,那里的话,可以拖延到最后一刻。”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个中心神殿了,即使是宗弥,在恢复了神明身份之后也不过是经常使用中心广场的王座罢了。 现在神国的能量没能恢复,去哪里都没用。 “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在就要走进神殿的时候,刺客闷闷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其实这个答案两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很,特别宗弥还知道以埃里克的性格,根本就不是这种会拖拖拉拉的人。 黑色的瘟疫已经扑到了神国的基座上,幻化出一匹匹骑在马背上的黑骑士,距离他们也不过是就快要淹没的距离。 “抱歉。” 宗弥顿了顿,终究还说说出了这两个字。 “不过,也算是没有违背当初的——” 他正想说话,却只见得面前的刺客快速将袖剑收起,膝盖一弯,便是一掌过来。 ?! 错愕之下宗弥匆忙伸手去接,却是被这一掌的力道直接推入了神殿之内,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在他的面前,高高的神殿之门乍然闭合,只能看到穹顶上投射下来的阳光在殿门镶嵌的金柏上缓缓流动,紧接着又传来落锁声。 一道门板,将生与死的泾渭划分。 “我不想你死。” 透过厚厚的门板,刺客的声线显得有些失真。 埃里克抽出自己手中的剑,微微俯下/身子,紫罗兰一般妖冶的双眸冷的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身影却是疾掠出去,冲向了那黑色的千军万马,刀刃上燃起紫色的火焰,化作道道利刃。 “也不想和你一起死。” ※※※※※※※※※※※※※※※※※※※※ 情人节快乐~ chapter 52 “也不想和你一起死。” 刺客说完这句话后, 门板另一边便再也没有后续声音传来,安静的只能听到雾气腾腾翻涌的滚动。 宗弥内心焦急,他指尖迸发出浅金色, 迅速将门上挂着的锁给卸下, 手心用力往前一推, 便将这扇沉重的门给推开了。 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那些黑雾就已经逼近门口的位置,连带着广场中心的王座也给遮掩了进去, 根本看不真切。 而刺客的身影早就不见。 金发的爱神就这么站在中心神殿的入口,猩红色的眼眸里满是怔愣。 他看着这些黑雾弥散,吞噬天地, 一时间连后退都忘了。 而代表瘟疫的黑雾也从不留情,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却在接近爱神的下一秒化为乖顺无比的存在, 老老实实为他留下一片净土。 整个降临大陆都被包裹在其中,除了宗弥所在的位置。 【陛下,您已经补全了全部神格】 系统的声音也显得模糊无比, 它是神国的中枢系统, 并无实体存在, 所以可以躲过一劫。 顷刻间,便是有金色的光芒在宗弥的胸口绽放, 璀璨夺目, 几欲要穿透那黑雾。 【爱神神格已归位】 一片静寂中, 透明的花瓣绽放在空中, 每一片都舒展着, 不偏不倚, 正好七片。 堪称恐怖的力量充盈了宗弥原本空空荡荡的身体, 爆发出摧枯拉朽的力量。 神格和神王的权位终于归为一体,宗弥也成为这世界唯一的主人。 神国的基座轰鸣一声,忽然有更加夺目的光辉在上空成型,将内里盘旋的黑雾全部推搡了出去,天空中金色的防护盾张开,期间波光流转,散发出明亮光芒。 由于神王的正式归位,神国的能量被瞬间填充完毕,感应到了有不属于神国之物后,中枢系统自动开启了晨曦之辉防护盾,将瘟疫赶出了神国的疆域。 宗弥的视线落在了面前的台阶上。 那里只有一对匕首。 匕首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了,甚至于只剩下一点薄薄的铁片,孤零零躺在地上。 那是埃里克的匕首,上面还有残缺的刺客圣殿殿主,阴影统治者的徽记式样。 刺客的武器从不离手,除非他们已经回归暗夜女神的怀抱。 在宗弥的目光抬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神王的权能里包括了全知全能,在原本爱神神格还没有成型的时候,宗弥无法动用这个权能,现在神格也归位了,什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例如一直困扰宗弥的,这七片神格碎片到底如何得到的。 例如...... 宗弥将视线放到神国外面的黑雾上。 他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些黑雾会发了疯一般毁灭世界。 弑神是有惩罚的。 当初杀死爱神由六个神明一同联手,这个弑神的惩罚分担在六个神明上,就显得微乎其微。 但是瘟疫之神不同。 他再强,也是一人之躯。 以一人之躯承担了杀死六位神明的惩罚,听起来就足够骇人。 沉眠后的瘟疫之神失去了力量,那些黑雾则是他的具现化,便会无意识去疯狂掠夺有生命的存在。 按照这个道理来说,明明宗弥才是那块最大的肥肉。 有神明之躯,有神王位格,却没有神的核心。对于瘟疫来说,估摸着只要把宗弥吞噬了,就可以直接积攒到让瘟疫之神苏醒的能量。 可是它们没有。 如果不吞噬宗弥的话,瘟疫之神可能就没法打破弑神的诅咒,只能一直沉眠下去。 宗弥走到神国的边缘,被阻拦在外面的黑雾乖巧的凑过来,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指尖。 “不论何时,我都不会伤害你。” 恍惚间,似乎那个名为内尔伽勒的神明开口,声音低沉,宛如最亲密的呢喃。 那个沉眠中的瘟疫之主......即使选择永远的沉眠,也不会伤害宗弥。 爱神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其下神格运转时带来的充沛感,忽然有些茫然。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登基神王,重塑神格,君临天下。 甚至现在连之前被宗弥看做心头大患的瘟疫,其实也和他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根本就不会伤害他。 宗弥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他在宇宙中漫无目的游荡的时候,有很多很多愿望。 想着回去报仇,想着夺回自己应有的一切。 结果回来之后,现在属于他的全部也拿了回来,他的仇也早就有人帮忙报了,到头来,却并不快乐。 那么多人为他死去。 在克什海无人知晓的深处,在黑森林中央无人问津的小木屋;在曙光圣堂中心燃烧灵魂,在生命之树下无声守望;在边疆漫天黄沙里,在神国门外的咫尺天涯。 甚至在更久以前,就已经有人拎着枪为他打上众神国度,至今还沉眠在无尽黑暗深渊。 一点都不快乐。 金发的爱神望着这个荒芜的世界,忽然扭过头去。 外面的黑雾忽然凝聚成一个浅淡的虚影。 黑发红眸的神明静静的悬浮在空中,眼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 “你知道的吧?” 宗弥忽然上前一步,从神国晨曦之辉的保护中迈步出去,伸出的手悬浮在半空中。 他将眼眸上的神力解除掉之后,那个观测未来的能力便重新回到了瘟疫之神的身上。 宗弥想,他一定是知道的,因为他能够看到未来,所以也一定会知道宗弥最后的选择。 “我知道。” 内尔伽勒同样伸出手去,在空中同爱神十指相扣。 瘟疫之神的影子在空中虚虚浮现,只有那双和宗弥如出一辙的猩红色眼睛,深邃的像是要探进爱神的灵魂里。 “不管你在哪里,身处何处,我都会找到你。” ※※※※※※※※※※※※※※※※※※※※ 宝贝们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甜蜜番外,除了np不可以,别的都可以留个评论让鸦鸦参考一下 chapter 53 嘉德历2347年, 1月1日。 降临大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从睡梦中苏醒。 这里是边陲的一个小镇,依山傍水,景色十分优美。 虽然比不得大陆其他大城市的无限风光, 但是好在人民安居乐业, 小镇居民们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在没有战争波及的情况下,日子十分安宁静美,相当宜居。 “近来大陆上的冒险者似乎越来越多了。” 抱着木盆到河边浣衣的妇人抬头望了一眼, 远远的就看见有身穿着软皮甲,手中拿着剑的战士从附近小道上匆匆走过。 “是啊,这些冒险者好像都是突然冒出来的, 就像中洲那个冒险者城邦一样。” 另一个妇人也看了一眼,重新用棒槌拍打着衣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说起来——玛丽, 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名为玛丽的妇人迟疑了一瞬,这才回答:“什么梦?” “就是好像梦见自己得了一种难以解决的怪病,后来还去了中洲, 但后面还是死了。” “等等。” 玛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那怪病是不是会有黑斑爬上身体, 到最后所有人都被黑雾吞噬——” 两个妇人相视片刻, 这才恍然大悟。 她们好像做了同一个梦。 不仅仅如此,在今天太阳照耀在降临大陆之上时, 大陆上每一个人都像是从一场难以纾解的噩梦里抽身而出, 浑身惊起一身冷汗。 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梦见了自己死亡的那一幕, 那种绝望的感觉扼住脊髓和喉咙。即使是醒来之后, 梦里的情节历历在目, 被席卷的痛苦都还残留在身上, 挥之不去。 人们梦见瘟疫席卷大地, 梦见所有人都撤离到了中州,梦见世界被毁灭。 不过,也仅仅是一个梦了。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把它当回事。 即使是人类玩家也一样。 因为大家醒来之后翻看日历,才恍然想起距离自己睡梦中的那一天还差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这意味着,他们梦见的不过是未来罢了,而且这个未来会不会发生还是两回事。 没有发生的事情,注定不会有人去在意。 更何况人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这个日子对于所有地球人来说都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因为他们在中洲建立起属于人类的城邦,再一次苏醒后,系统提示响彻每一个玩家的耳畔。 【第四次资料片更新已完成,所有人类玩家精神意识体已经通过检测】 【欢迎,来自地球的玩家们,以后这片大陆便是你们的家】 玩家们欢欣鼓舞,所有还停留在地球的留守人员们也接到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于是纷纷躺进营养仓中,登录了降临。 地球上的资源早就日益匮乏,在不能够短时间内寻找到宜居星球的情况下,将精神体转移到降临中成了所有人类的选择。 于是地球人纷纷抛弃了自己的□□,永久的迁越到了这个世界中。 降临世界也果真如同它所说的那样,将所有地球人都接纳到了降临的世界。 一切都平稳的运行着,每一天的太阳都还会升起,每一天的黑夜依旧会到来。 只是有些更加重要的东西,似乎被永远的忘记了。 # 曙光教皇穿过圣城深深浅浅的回廊,每日清晨站立在大圣堂的中心祈祷。 只是今日,西瑞尔的祈祷有些磕磕绊绊。 他发现自己似乎不能使用神术了,但偏偏他又能够感受身体内留存的磅礴魔力,可以轻而易举的使用其他系别的魔法,独独只有曙光神术无法施展。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西瑞尔是一个虔诚无比的信徒。 并且他十分确定,自己并没有改信。 “......我是您忠实的信徒。” 他口中呼唤着曙光女□□讳,在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突兀的结束了今天的祈祷。 曙光教皇用不出曙光神术,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按理说,发现这一点的西瑞尔应该惊慌失措才对。但是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任何讶异的情绪。 教皇垂下头去看到手指上曙光女神的权戒,脑海中似乎极快的闪过一道金色的身影。 有谁怀中抱着竖琴,修长的五指拨动着琴弦,口中发出轻盈的旋律。 是一个人。 一个一想到就会心口止不住的泛起苦涩味道的人。 ——是谁呢? # 斯卡曼帝国今日的早朝依然是沉寂一片。 大臣们个个口观鼻鼻观心,偌大的宫殿内竟是落针可闻。 毕竟上头那位暴君的心情明显就不太好,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而路易斯却只是直直的盯着远方隐没在云层中的神国边缘,内心充盈着空荡荡的难过。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年轻的国王忽然站起来,攥紧了手中战争之神的权杖。 应该是一个人。 因为忘记的人太过重要,所以才会因为忘记本身难过。 ——是谁呢? # 刚刚完成任务的刺客殿主反手将手中的匕首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三下两下跳到伽紫最高的尖塔上,沉默的在尖塔边缘上坐下。 此时刚刚日出,金色的阳光翩跹地越过这座城市独具特色的紫色屋顶,折射出闪亮的色泽。 刺客居高临下的坐在这里,随意伸展着自己的长腿,任由风将他紫色的刘海掀起。 不知道为什么,埃里克总觉得,自己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的。 那个人会和他勾肩搭背,眉眼弯起,像是夜空里的弦月。 ——是谁呢? 埃里克找遍了自己的记忆,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也许是某个惊鸿一瞥的任务人物吧。 刺客殿主这么想着,重新抽出袖剑,忽然背过身去,直直从这最高点仰倒跳下,无视了路人的惊呼。 也许,多去执行几个任务,就不会有这些多余的感觉了。 # “陛下,这是今天的文件。” “嗯。” 精灵王微微颔首。 “等等。” 维斯特扫了一眼桌面,忽然皱了皱眉,不悦地道:“放在最上面的文件呢?” “什么文件?” 精灵文书官茫然的回问。 维斯特感觉自己好像立马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事实上精灵王只是怔在了原地,久久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维斯特觉得自己好像曾经下过一个命令,让精灵们留意一个人的行踪,然后将那个人每日干过的事□□无巨细的编纂成文字,放在自己公文桌的最上方。 可维斯特漫长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与之相关能够符合这个条件的人。 ——是谁呢? “没事了,你去忙吧。” 搜索一遍无果之后,精灵王烦躁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挥手示意。 “是,陛下。” 精灵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精灵王一眼,内心默默掀起轩然大波。 这还是文书官第一次在陛下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区别于“淡漠”之外的神情。 或许维斯特自己并不知道,他脸上无意识流露的悲伤已近乎满溢。 # 日出的时候,近海的渔村里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那位客人有着海藻一般深蓝色的长卷发,深邃似绿宝石般的眼眸,锋利如同雕塑般俊美的五官。 他赤/裸着上身,明明有着一副中性又漂亮的脸庞,身上的肌肉却也充斥着健美的力量,让不少姑娘偷偷红了脸。 “这位客人,请问您是......?” 虽然渔村十分偏远落后,但是渔民们不会看不出这位客人身上高贵又疏离的气质,于是个个都有些心下忐忑。 “这里曾经来过一个人类吗?” 不知名的客人问道,末了在渔民们困惑的眼神里又皱着眉补上一句:“一个...金发的人类。” “阁下,我们并不曾见过。” 渔民们十分茫然。 可不是嘛,金色头发少见的很。这些渔民们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说过还会有人拥有如同阳光一般璀璨的发色。 “嗯。” 不知名的客人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有渔民注意到这位客人行走的姿态十分奇怪,不过他们也不敢上前再去招惹这位气质冷酷的客人,于是便又重新散去了。 不久后,附近的渔村也迎来了一位一模一样的客人。 “你们有见过一个金色头发的人类吗?” 尽管每一次他得到的回答都千篇一律,但客人也没有放弃的意思,而是继续一个渔村一个渔村的寻找下去。 莱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个人,除了那一抹金色以外,他回忆里空空荡荡。 ——是谁呢? # 黑森林迎来了新的一天,可惜阳光永远也无法刺破亡灵之域灰色的苍穹。 巫师坐在高高的枯枝上,身上黑色的长袍乖顺的垂在半空。 他灰色的眼睛如同一滩死水,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升腾的云层。 就这样,这位当世最强的黑巫师保持这个动作,沉默的等待了七天七夜。 终于在第七天清晨破晓的时候,巫师默不作声的从枯枝上跳了下来,朝着黑森林的外面走去。 “冕下,您这是——?” 守候在森林外面的巫妖一惊。 他们身为黑巫师的奴仆,已经将灵魂交付在了前者的手中,所以自然也知道黑巫师身上背负的诅咒。 穷极一生都不能走出这座森林的诅咒,一旦走出去,就必死无疑。 正是因为如此,巫妖才冒险进言。 黑巫师淡淡的挥了挥手,苍白的脸庞隐匿在枯枝倒映下来的阴影里,显得有些惊心动魄。 只有洛西自己才知道,就在他从沉眠中醒来的那一天,他身上缠绕万年诅咒就已经消失了。 悄无声息,没有预兆。 “我去找一个人。” “他还欠我一个约定。” ※※※※※※※※※※※※※※※※※※※※ 鸦鸦的大复活术!夸我!快! chapter 54 这是一颗水蓝色星球。 它坐落在太阳系, 名字叫做地球。 但是与此同时,地球也是一颗十分孤单的星球, 因为它周身近百万光年都没有其他星球的存在。 2215年, 宇宙忽然迎来了一场极大的变故。 从某一点开始,所有的宇宙物质都在瞬间坍塌重组, 浩大的星球在瞬息内毁灭。 而好巧不巧,地球就在这个变故之中幸存了下来。 因为人类科技的快速发展和环境污染成正比,所以地球上的资源快速告罄, 人类原本打算宜居到适宜的星球,却因为这场事故, 把所有的后路都切断。 人类永远失去了太阳和月亮。 众所周知,太阳是一切生命的基础,它提供的热度就是地球最根本的能源。 没有了太阳,人类根本无法在这颗资源匮乏的星球上活下去。 为了种族的延续,人类找遍了方法,最后才在一颗陨石的碎片里找到了通往降临世界的道路。 世界分为两种, 一种是更高维度的精神世界,一种是低维度的物质世界,而降临世界就属于更高维度的那种世界。 人类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精神意志放入这个世界中,如果能够被这个高维世界接纳的话, 他们就能够抛却自己的□□, 集体迁徙。 很明显, 人类成功了。 降临第四次资料片的更新十分完美, 全体人类欢欣鼓舞, 躺入了营养仓里,将自己的脑电波和意识全部传输到了那个毫无保留对他们敞开的高维世界,将□□留在了地球。 随着最后一波人类的撤走,整个地球都变得空空荡荡。 只是今天,在遥远东方土地的地下基地里,忽然有一个营养仓里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声响。 “砰——” 有人的手指胡乱的按压着狭窄舱室的内壁,终于在按到某个键的时候,营养仓的内芯被机械臂吐了出来,玻璃片缓缓从中间裂开升起。 面色苍白的少年费力的伸出自己的手臂,他身体上还带着黏稠的营养液,接触到外界的冷意时便一阵一阵冒起鸡皮疙瘩。 “咳咳咳——” 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颤颤巍巍的扯过挂在一旁的工作服穿上,另一只手才感觉到有不正常的触感。 少年缓缓张开了手,手心中静悄悄的躺着一枚银币。 伊鲁卡的银币,矮人传说级大师的得意之作。 但这枚银币很快就在少年的手心中自我解体,化作灰尘散去。 它的作用原本就是将一个小概率的事情演变成唯一的概率,使用之后内里蕴含的力量也消失殆尽,自然就该解体了。 事实上,宗弥觉得自己还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恩赐中的恩赐了。 就在不久之前,刚刚恢复了神格的爱神逆转了整个降临大陆的时间线。 他把整个降临大陆的时间拨回了一年前。 只不过这个拨回是针对降临大陆的生物而言,对于人类玩家来说,时间依然还是正常的,这也是为什么人类玩家在降临大陆里建造的城邦还在。 众所周知,时间和空间都是最晦涩的领域,即使是神明也难以涉足。 而宗弥想要逆转一个必死的局面,需要什么代价自然不言而喻。 他付出了自己的神格。 不仅仅如此,因为触及到这样禁忌的领域,就连他这个逆转时间的本人也被降临大陆抹去了存在。 爱神不懂爱,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爱神真的不懂爱吗? 事实上,他爱着降临大陆,爱着这个世界。 即使是曾经心怀仇恨,也不能改变这一切。 他注定会被遗忘,注定无人知晓,注定无人记得。 宗弥踉踉跄跄的从营养仓里走出来,手臂紧紧裹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摸索着朝外面走去。 存放营养仓的地方都是冷冻室,温度对于宗弥如今这幅人类的身躯来说还是太勉强了些。 少年抬眸看向升降梯内的按钮,按下了最高层的那个数字后,闭着眼睛靠在一旁,恢复着自己的力气。 当初宗弥在宇宙里游荡了万年,只有地球意识温柔的接纳了这位来自异世界的神明。 然后等宗弥醒来的时候,他的意识就重生在了这一副身躯之中。 这副身躯的主人是一个身患绝症并且已经脑死亡的植物人少年。 说是植物人,其实是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的缘故。宗弥看得分明,在他到来之后便接管了这具身体。 只不过这具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差了些,根本无法承受高维度的灵魂。所以当初在进入降临世界之前,宗弥还承受了许许多多的痛苦,最后才磨合了自己的灵魂。 这一次的话,如果再想进入降临世界,可能又要花上两三年的时间调理。 人类已经完全从这颗星球撤离,但好歹留下的能源还剩下一些,再加上那些剩下的医疗舱,或许宗弥还能够用这些来恢复自己。 “希望在恢复之前,能源不要告罄才好......” 宗弥苦笑。 医疗舱的开启需要的能量不是少数,一旦能量不足的话,很有可能宗弥就恢复不了自己的身体。 恢复不了身体就永远无法返回降临大陆,这是一个死循环。 “叮,空中层到了。” 升降梯发出机械冷音。 他披着身上的衣服,走出了升降梯,来到位于这个基地盛放医疗舱的露天顶层上。 此时正是黑夜,宗弥轻车熟路按下了医疗舱的充能键,安静的坐在一旁仰望天空。 地球很安静。 在地球的主人们撤走之后,这颗星球又恢复了它最常有的寂静里,就像曾经的四十五亿年一样。 它原本就很安静,只不过是在它身上诞生的生物喧嚣罢了。 少年静静的坐在这里,眼眸里却是平和一片。 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宗弥,反倒感到了久违的平和。 就在不久之前,他恢复了神格,得到了权柄。可是那个宗弥并不快乐。 现在,他失去了一切,从尊贵的神明沦落为羸弱的人类,甚至被所有人遗忘—— 反倒很快乐。 不仅仅是那个将神王权位和观测未来力量给他却不让他知晓的神明,亦或者是其他以赴死送给他神格碎片的那些人。 在宗弥内心深处,依然还是亏欠的。 人亏欠了太多,就会活得很累,反倒是现在,刚刚好。 他伸出手去,透过指尖的缝隙看着后面的天空,却眨了眨眼睛。 在缝隙里忽然出现了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 如果只是星星,也许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地球的夜空中出现星星,那就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因为地球周围几百万光年都不存在星球,星星的光芒也无法穿过浩瀚的宇宙,来到这个孤独的地方。 所以,那并不是星星。 也是,仅仅是星星的话,根本无法拥有这般耀眼的光辉。 那是什么呢? 宗弥忽然站了起来,他灰色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夜空中的那一点。 近了,近了。 那颗闪闪发亮的星星以极快的速度,甚至比之亿万倍的光速还要快,越发在少年的视野中扩大。 宗弥也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身披黑袍的人。 神明踩踏着宇宙星辰,卷起的袍角扫过无尽的黑暗宇宙,从另外一个更高维度的地方朝他走来。 因为速度过快,在真空中快速的飞行产生出了耀眼的光,将神明包裹其中,就像整个宇宙唯一的星星。 他猩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那颗孤独的水蓝色星球,即使隔着好几个星系的距离,似乎也能轻而易举的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 少年的模样改变了很多,甚至没有了那一头璀璨的金发,面容也比之俊美的爱神不知道要逊色多少。 但是内尔伽勒却知道,那就是他要寻找的人。 因为他的灵魂,在整个漆黑一片的宇宙里,闪烁着独一无二的金色光芒。 恍惚间,内尔伽勒有以为自己回到了他们还没有诞生的时候,在亡灵之域漆黑不见天日的地底,瘟疫之神也是这样被那一团璀璨的金色所吸引,从此,视线就再也无法挪开。 “怎么哭了。” 神明从天而降,温柔的将自己的玫瑰揽入怀里,笑着吻去他眼角的泪痕。 “我说过,不论你在哪里,身处何地,我都会找到你。” 即使跨越维度,隔着宇宙,翻遍山海。 男人低沉的声音顿了顿,便将后续宗弥所有要说的话淹没在了唇齿里。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地球上相互拥吻,彼此额心相抵,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the end ※※※※※※※※※※※※※※※※※※※※ 完结啦! 贴一下下一本的文案吧,定了3.6号开文,去专栏就可以收藏了~ 《日抛型人设》 宗衍坐在教室,总觉得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想干任何事情,想成为任何人,就是不想成为自己 直到他捡到了一把样式奇特的钥匙 【你可以用它从虚空中取出不同的人设卡】 【每一张卡都有自己的限制条件】 【只要你的san值足够,你就可以成为不同的存在】 【古老种族,神秘之主,旧日支配者,甚至...外神】 【完成特定的请愿,就可以永久保留它们】 学渣.宗衍:...... 大哥不用了,给我张学霸卡让我走上人生巅峰就行 种族不种族的,唯物一点,咱们要把眼光放在当下 先定个小目标,下次考试及个格行不行 彼时的宗衍还不知道 接下来他的每一天都将挣扎在白天备战高考和晚上拯救世界的双向修罗场里:) ——他是打开潘多拉之盒的钥匙 以为窥得神秘,实则本身才是真正的神秘 统治诸神,让荣耀为之俯首 chapter 55 又是一个早晨。 听到熟悉的“叮咚——”声后, 宗弥才缓缓从睡梦中苏醒。 窗外玻璃仓依然还是苍白的模样,只是周身的小床被机器从密封的医疗舱里推了出来, 发出机械运作的轻声。 “早安。” 在宗弥就快要看到光的那一秒, 有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他的眼眸牢牢的遮住。 “早。” 宗弥一愣, 却是十分乖顺的没有反抗。 他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睁眼了,所以在睁眼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渗出泪水来。 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轻轻将他眼角的泪痕全部抹干, 就这样,宗弥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在医疗舱里躺了五分钟后,忽然被人打横抱起。 蓦然腾空的身体让宗弥有些反射性的绷紧, 但是很快, 这反射性的动作就被僵硬的肌肉给按捺下来了。 “我睡了多久?” 男人将他打横抱到一旁的沙发上,手指则是缓缓将宗弥的衣服掀开, 在指尖覆盖上神力, 帮后者的肌肉进行恢复。 “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躺在医疗舱里保持一个姿势,身躯不僵硬才怪。 不过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因为按压的力道刚刚好, 宗弥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看上去就像一只慵懒的猫。 内尔伽勒一直有分心去观察他的神态, 看到并没有多少异常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宗弥和内尔伽勒已经在空无一人的地球上停留了三年。 虽然内尔伽勒是神明, 但是很明显疗伤并不是他的强项,让他去搞疫病是一把好手, 但是碰到宗弥这种不过是因为身体底子太差的情况, 他也束手无策。 不过所幸神明的时间都是无限的, 不说是瘟疫之神,宗弥的灵魂也至少存在了万年之久,他们都不是那种会急于一时的存在,索性就在这空无一人的地球上住了下来。 人类的身体出了问题,自然是要用人类的办法去解决。 所以宗弥就安安心心使用医疗舱给自己疗伤。 只不过医疗舱每一次使用的都要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宗弥这种需要对全身细胞进行基因篡改的情况。 这三年里,光是宗弥躺在医疗舱的时间估计都占到了两年半。 不过好在过了今天最后一次,便应该不用再继续了。 “怎么样?” 宗弥有些紧张。 他这幅看上去紧张兮兮的模样倒是让瘟疫之神有些失笑。 内尔伽勒终究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去在他眉心一吻,这才笑着开口:“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们相拥在宽大的沙发上,彼此都没有说话。 宗弥等这一天其实等了很久了。 再怎么喜欢地球,但到底降临大陆才是他真正的家。 现在地球的人类也迁移进了降临里,这颗水蓝色的星球就这么空空荡荡。 因为没有太阳和月亮的缘故,所以白天和黑夜也无法区分。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宗弥忽然伸出手去,臂弯在内尔伽勒脖颈处一勾,同后者眉心相抵,飞快的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有嘴角的弧度明显无比。 他本来想迅速从沙发上跳下去,一溜小跑冲到营养仓内,结果没想到内尔伽勒的反应速度更快。 “撩完就跑。嗯?” 神明低沉的声音从他耳背后传来,另一只手已经牢牢的将宗弥拦腰抱住,把人拉到自己的怀抱里。 完了完了。 爱神缩了缩脖子,讨好似的笑了笑,下一秒就被按在沙发上夺走了呼吸。 宗弥:千不该万不该,真不该干这种事情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再一次躺进营养仓时,宗弥的心头满是复杂。 他当初在回溯时间线的时候,特意选择了抹去降临大陆众人的记忆,一方面他有自己的私心,一方面还是满心的亏欠。 虽说宗弥的确那时候为了恢复自己的神位坑蒙拐骗不择手段,但是天地做鉴,他真的只想骗骗东西,真没打算骗人感情。 骗人感情天打雷劈,爱神自己都不懂得爱,更不可能去用这个作为手段欺骗别人。 “我一直都在。” 神明忽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也侧身躺进了营养仓里。 “嗯。” 宗弥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他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遥远,就像是从这具皮囊里脱壳而出,进入了另外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 先前宗弥担心的也是这里。因为他灵魂和身体的不兼容导致早年留下了一些暗伤,好在修复及时,如今倒也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这片大地。 降临大陆的意识感受到了这个灵魂的降临,欢欣鼓舞的凑了过来,蹭了蹭宗弥的脸颊。 “你…还记得我?” 宗弥有些愣怔,回头却看见内尔伽勒投注过来的目光。 瘟疫之神并没有将他的神王位格拿走,它依然还在宗弥的身上。 “总共世间就两个神,而我,一直都被你统治。” 神明从背后环住宗弥,满意的看着他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把玩着爱神的金发。 道理确实如此,说白了宗弥就像个光杆司令,手下只有一个员工,这个员工还是主掌瘟疫的存在,一出手就是毁灭世界的那种。 宗弥也勾了勾嘴角,他面前的大地忽然一下明晰起来,神国的基座上也绽放了耀眼的光芒。 爱神漫不经心的朝下一瞥,却愣住了。 原本曙光圣城的地方已经萧索枯寂,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座拔地而起的城池,在那里,爱神的徽记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虽然降临大陆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爱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经历了全体大陆人民做梦之后,许多人豆开始默默改信爱神,成为了一个虔诚无比的信徒。 神国的变故惊动了大陆的所有人。 正在新圣城主持洗礼的教皇忽然顿住,发了疯一般冲向了城墙之上;正在战场上的国王勒住缰绳,忽然加紧马腹朝着另一头冲去;正在阴影里执行任务的刺客飞快的收刀,看也不看倒下的人影,爬上了钟楼的顶层;正在生命之树下垂眸的精灵王按住了额心,看向了神国的方位;一直没有停下过寻找的塞壬从深海中浮起,眼眸里盛满希望;在大地上行走的黑巫师则直接撕裂了空间。 他们都冥冥有一个预感。 那个人回来了。 而行走在大陆上的黑巫师抬起了头,准确无误的看向神国之上,和那位爱神对上了视线。 他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三年来第一个微笑。 “欢迎回来。” ※※※※※※※※※※※※※※※※※※※※ 番外就到这里,本文正式完结啦! 我一直觉得,爱上一个人并且默默付出是一种十分令人难过的事情,因为如果被爱上的那个人不选择回应的话,对于默默付出的人便是一种相负。 后来就有了这个脑洞。因为所有人都不懂爱,而宗弥最后的抉择也足以让我觉得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一直都是坦荡荡,承担了自己的责任,做出最正确的那个选择。 对内尔伽勒也是,因为有小可爱评论问了所以鸦这里回应一下。正文没有发展太多感情戏的原因也有因为那时候的宗弥并不懂得爱,而在他懂得了爱的那个瞬间,这个故事也恰好随着爱神懂得爱的主旋律落下帷幕了。番外里的宗弥学会了爱,所以他才能去爱别人,不然不懂爱的他对于一往情深的内尔伽勒来说并不公平,所以有了这样的安排。 行了话就说到这里了,喜欢本文的话可以到文案上打一个五星好评,下本书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