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的秘密》 第1章 《情人的秘密》作者:金玉言【完结】 文案: 【斯文强势多疑alpha攻x美貌倔强沉默beta受】 裴良瀚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beta男友,姜策。 作为全职恋人,姜策年轻漂亮但不够温顺,像攀附在铁栅栏上生长的蔷薇,一不留神就扎出满手的血,但胜在省事省心,从来不给裴良瀚找麻烦。 三年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姜策的存在,也认为自己已经彻底了解姜策。 日子像流水一样平静的过去。 直到这一天,身为bata的姜策忽然被诊断出怀孕。 裴良瀚回家从保险柜里翻出姜策的出生性别鉴定报告书,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怀孕概率为0。 他对姜策隐瞒了怀孕的消息,着手安排人细查姜策的身世。 在一个寒冷平静的夜晚,姜策靠在他的肩上,裴良瀚的手机收到了来着助理发来的图片。 图片是上是一个小而陈旧的墓碑,鲜艳的红漆描着六个字:爱子姜策之墓。 身边姜策的笑容依旧:“我是不是活人,你不知道吗?” 内容标签: 生子 都市 天之骄子 abo 日久生情 主角:裴良瀚 姜策 其它:abo、主攻、生子 一句话简介:麻烦少说少问少安排 立意:尊重和真诚是爱的基础 第1章 开年 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南城地标建筑附近的无人机表演告一段落。城市里的道路还算空荡,往返机场的快速路却因接连不断的小车祸堵得水泄不通。 裴良瀚比预定的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到家,南城的冬天潮湿寒冷,吸一口气就像往肺里压了一片浓雾,寒沁沁的冻在骨头里。 哪怕在这里已经待了快三年,他也还不能习惯。 这套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寸土寸金,最大的卖点就是巨大的城市公园和窗外无遮挡的繁华夜景。 此时这些昂贵的夜景都被一道窗帘阻隔在外,室内一片寂静,伸手不见五指。 他打开灯,客厅有些凌乱。春节期间阿姨也休假回家,客厅电视上连了乱七八糟的一堆线,游戏机手柄和卡带都扔在一边。 沙发上的毯子掉在地上,而他的小男朋友姜策缩成一团睡在沙发上,连空调暖气都没打开。 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见了姜策。那时候他刚调任南城离家千里,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 姜策长了一幅好样貌,年轻美貌还是一个beta,没有omega发情期的烦恼,除了偶尔闹点脾气,其余时候都是个听话省事的乖宝宝。 他叹了口气,捡起毯子给姜策盖上,又打开客厅里的空调,南城冬日湿冷但温度普遍不到零下,开个空调也就足够了。 “阿策。”他走到沙发旁,握着姜策垂下的手,不出意外有些微凉:“怎么在这里睡觉?” 姜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白皙精致的脸上被压出了几道红痕。 裴良瀚半拉半抱地把他拥进怀里。 姜策揉了揉眼,问:“这么晚才回来?” 裴良瀚低头笑:“对啊,路上有点堵耽误了,你今年怎么没回家?” 姜策:“没啥好回的,清明再过去吧。” 姜策的家,指的是距离南城大概四个小时车程的一座小城,三年前他爸死后,除了清明和七月半烧纸钱,姜策很少再回去。 裴良瀚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摸出一个厚厚的红封塞在姜策的怀里,亲了他一口说新年好。 姜策搂着他脖子,贴在他的耳边笑说:“谢谢裴总,裴总新年好。” 裴良瀚捏着他的脸:“叫我什么?” “哥哥,瀚哥新年好,新年快乐。” 裴良瀚比他大了十来岁,他们两个的关系说得准确一点,其实就是金主和情人。 作为一个 beta,21 岁的姜策凭借一张好脸,在裴良瀚身边一呆就是三年。 明天是开年的第一天,照例有几个年初动员规划的会议要开。垄断型企业宽松的放假制度下,假期结束后的前几天还有许多休假的员工没有到岗,但作为领导裴良瀚不能缺席开年的第一个会议。 裴良瀚是个 alpha,年轻英俊家世好,在公司里很受女孩们和 omega的欢迎,少不了要在开年新闻采访里发言。 姜策去厨房给他煮面,裴良瀚坐在地毯上收拾被乱丢了一地的游戏卡带。 他这次回家,家里提起现在他的资历够了,该找个时候从南城调回首都集团总公司了。 这是好事,他来南城本来也是为了快速晋升,但家里提起这事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姜策怎么办,姜策能跟他一起回首都吗? 就算姜策愿意,他又该怎么安排姜策呢? 朋友倒是给他出了个主意,不如索性把姜策送去首都读两年书,首都那边也有不少镀金用的学校,国内读两年再送国外读两年,回来了再招在自己身边工作,都不是什么难事。 裴良瀚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到他和姜策居然已经认识了三年。 三年,不知不觉居然已经三年。 冰箱里空空荡荡,姜策只翻出两颗鸡蛋和一袋虾。 他做得一手好菜,只是裴良瀚不在的时候他过得十分随性,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就过去了,这点东西还是年前还没放假时阿姨准备的。 他戴着手套开始剥虾仁,厨房的窗外也是繁华的夜景,南城富裕,连公园里的树都挂上了彩灯。 头顶的暖光落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镀上浅浅的一道光。 姜策 21 岁,正是美貌正盛的的年纪,五官精致眉眼锐利,久不见阳光让他显得过于苍白虚弱。 很难将这张艳丽疏离的脸和厨房联系起来,偏偏从十岁起,姜策的日常就是呆在厨房里和锅碗瓢盆的打交道,他家开了个小饭馆,生意很不错,还在家的时候他每天下了课就要去厨房帮忙。 十五分钟后,两人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面,裴良瀚在飞机上已经吃过一餐,这倒是姜策今天的第二顿饭。 姜策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开始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碗底的荷包蛋,裴良瀚看不下去,干脆把那颗千疮百孔的蛋捞进了自己碗里。 “不吃就别玩,去洗澡。” 姜策看了他一眼,没有动,拿着手机又看了起来。 姜策省心的地方在于他完全不爱出门,从根本上杜绝了外出会产生的一系列麻烦,比如到现在为止,就连裴良瀚最好的两个朋友,也没有见过姜策一面。 与张扬夺目的外表不同,姜策是一个沉默且固执的人,出于职业道德他愿意照顾裴良瀚的生活起居,包括但不限于做饭上床开车偶尔送文件。 但如果超出了他认为的职业范围,想让姜策听话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比如现在裴良瀚试图说服姜策听他的安排。 裴良瀚看着他叹了口气:“阿策,你有没有想过接着回去读书?” 姜策头也不抬:“没有。” 裴良瀚伸手扶正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你之前明明考上了。如果的钱的问题,放心,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日常该多少钱还是多少,不会少你的。” 姜策满脸的莫名其妙:“不想去。” “姜策。”裴良瀚的声音隐含怒气:“你难道能这样过一辈子吗?” “不能吗?”姜策语气淡淡;“我的一辈子也没几年。 “够了!” 裴良瀚站起身,alpha 天然的威压倾然而下,姜策是个 beta,完全闻不到他暴怒的信息素气息,却也感受到了因为体型差距所带来的压迫感。 他选择了沉默。 裴良瀚看着他的脸,这张脸一如既往的美丽迷人,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当初既然为姜策的脸着迷,现在也只能继续忍受姜策的恶劣的性格。 他抬起姜策的脸,指尖轻轻擦过他的眼睫:“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明明知道我听了难过,听话,去洗澡睡觉吧。” 姜策点点头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起身离开。 裴良瀚扶额,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姜策这幅不冷不热油盐不进的态度气死。 夜深人静的时候,裴良瀚在阳台抽烟,远在首都的好友徐延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低头看了一眼表,果断选择挂断。 徐延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喝酒后就爱乱给人打电话,裴总瀚接过几次之后长了记性,凡是徐延12:00之后打来的电话一概不接,免得又要听醉鬼胡说八道。 电话响了三次没人接,徐延锲而不舍的发来的微信:接电话,没喝。 裴良瀚半信半疑,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对面传来徐延一贯慵懒的声音:“哎呦哎呦,裴少接电话了,真不容易。” 裴良瀚:“有屁放,没事就挂了。” 徐延:“别挂!我明天要去一趟南城,大老远的来一趟,你出来跟我吃顿饭呗。” 第2章 裴良瀚昨天晚上还在徐家吃晚饭,对徐延实在没有多少思念之情:“明天忙,后天你要来就来吧,要不是什么公事,在我家吃得了。” 徐延答应得爽快,转念又想起裴良瀚那个从不露面的神秘男友,问:“去你家那不是能见上姜策?你这次这么大方,我不是得给他包个大红包了,说起来我给你提的那个事怎么样了?连学校我都给你找好了!” 裴良瀚烦不胜烦:“哪那么多话,包个大的来就行,睡了,滚吧。” “哎我说你这人脾气真的臭,懒得说你,挂了后天见。” 徐家世代经商,家大业大富可敌国,这一代出了两个 alpha,分别是徐延这个风流浪荡子,和徐延他弟这个看破红尘的出家人,徐老太爷大喊命苦捶胸顿足,怀疑是家里的祖坟出了问题,斥巨资请人重选风水位,最后发现来的还是是自家儿子,短短两年徐延他弟已经在道士界打出名声混出水平,成为需要重金聘请的大师级别人物,气得他爹险些撅过去。 徐延突然来南城,既然不是为了公事,那有很大概率就是为了他那个过年也没回家一趟的弟弟。既然有这个资源,裴良瀚又觉得姜策的性格越来越叛逆,最近烦心的不少,想着要不也找他弟来看看家里的摆设装修算了。 在阳台被寒风一吹,他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掐灭手中只燃烧了一半的烟,他回到房间准备洗漱。 姜策和他不睡一间房,房子够大没必要挤一张床。 裴良瀚推开主卧的房门时,却看见床上的被子凸起一个小丘。 姜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一张漂亮的脸在被子里闷得有些发红:“我晚上能跟你睡吗?” 第2章 麻烦的客人 裴良瀚面无表情沉默地看着他,姜策确实熟知他的弱点和喜好,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你明明有自己的床。” 姜策点头,满脸无辜:“但我只晒了你的被子。” “这个被子好像不能暴晒吧。”裴良瀚站在床边,姜策伸手想拉他却被他躲开:“回去你房间睡。” 姜策翻了个身:“不要。” 裴良瀚搭着他的肩想要把他拉起来,猝不及防地被一股拉力袭击,摔在了床上,姜策的手牢牢抱住他的脖子,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他有一双漂亮的浅棕色眼睛,像一汪平静清澈的水。 姜策抬头亲了他一口:“别生气了。” 裴良瀚:“你在跟我道歉吗?” 姜策微微挑眉:“我没有在道歉,但是我在哄你,老板。” “老板不用你哄,但我想你帮我做个事情。” 姜策露出警惕的神色:“做什么?” “徐延后天过来家里吃饭,你做饭吧,叫阿姨帮你打下手。” 姜策久闻徐延的大名,有些犹豫:“你不是说他很挑吗?要不你俩出去吃吧。” “ 已经说好了,没事,吃个便饭而已。” 姜策不算情愿地答应下来,这两年他变得越发不爱见人,如果不是必须,甚至能连着两三个月不迈出家门。 裴良瀚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拍拍姜策的脸。 “想睡就睡吧,明天我去七点要就要出门开会。” 姜策初步判断他已经被自己搞定,卷好被子安心睡觉。 第二天姜策被裴良瀚的手机闹钟吵醒,裴良瀚早起开会离开得匆忙。姜策眼睛还没睁开,他已经选好衣服走出房门了。 姜策坐在床上缓了很久,才拿起手机看时间。 裴良瀚出门后姜策的工作才算开始,家里的水果蔬菜肉有专门的农场送货上门。 姜策要做的就是提前一天预定食材,再确定今天的菜谱,他昨天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所以现在只能在手机上刷刷还剩什么能送的。 日常支出的费用刷的都是裴良瀚的副卡。 家里的阿姨一天只过来三个小时左右,做做家务打扫基本的卫生。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姜策时常觉得自己该多领一份厨师的钱,但想到自己当了情人的工资也不低,也就还没跟裴老板提。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今天明天后天,似乎也就没有了分别,平静到有些麻木。 裴良瀚是个难得的好金主,年轻英俊慷慨大方没有奇奇怪怪的爱好,不过在外是文雅随和,在家是挑剔强势。 三年对于这种关系来说跟金婚没什么区别了。 姜策没想过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裴良瀚迟早离开南城结婚生子,跟他这个外面养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分道扬镳。 好在他有点积蓄,怎么样都饿不死。 裴良瀚恨他自甘堕落不思进取,他觉得有点好笑,当初裴良瀚看上他就是为了这张脸,看腻了就又来说这些不顶用的空话。 他们当初相遇也没什么浪漫情节,反倒有点像恐怖片的经典开场。 深山老林雾气茫茫,裴良瀚在山里酒店度假,姜策从山顶下来预备去寻死,机缘巧合就在小路上碰见了。 裴良瀚万分惊艳,见色起意,出手大方。 姜策一想这也行,有人还债他就有条活路,虽然活着也没啥意思,但何必上赶着去死?干脆答应他算了。 裴良瀚的好友们笑他,说他在深山老林遇见个大美人,也不管是人是鬼的就敢往身边带,简直色胆包天。 裴良瀚收到他的欠款单的时候挺惊讶的,虽然猜到姜策欠了不少钱,但一拉总数还是多的很意外。 姜策那时候没车那房没正经工作连社保都没买过,属于银行绝对不会批贷款的那一类人,他想不明白怎么能借到这么大一笔钱,谁给他做的担保。 所以说裴良瀚大方,这样稀里糊涂的帐他也一笔就给还了。 那时姜策签了一大叠厚厚的协议,他也没翻也没看,直接掀到最后一页签字。 一个只想凑合活的人不在乎未来,反正他一贫如洗,除了一张脸,没什么好让人贪图的。 情人关系大家不谈爱情,姜策做好了被随时扫地出门的准备。 家里的阿姨是个温和的中年女性beta,住在城郊自己也种点菜,时不时的就给姜策带来一兜菜或者水果。 姜策在果盘底下翻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陈姨。陈姨笑盈盈地收下,转手又塞给他一个新红包,姜策长得好脾气也不错,她一直很喜欢他。 “新年好小策,新年平安健康。” 这是今年姜策收到的第二个红包,他小心地收进口袋里放好。 “谢谢陈姨。” “小策呀,今年没回家吗,我看冰箱里的东西都空了,你一直在这呀?” “没呢,我家里也没人了,清明回去一趟就。” 陈姨收拾冰箱的动作顿了顿,露出心疼的神色:“可怜孩子,怎么不来找我,阿姨家里离地铁可近了,一出站就让你叔叔接你去,来家里吃饭。” “好,谢谢阿姨,明年要是还在南城,我肯定去。” 陈姨絮絮叨叨地说起家里过年的趣事,她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年底才生了个大外孙,去医院检查说大概率会分化成 alpha,把一家人都高兴坏了。 小儿子快毕业了,过完了年就该找实习,现在工作难找,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打算。 姜策在一边听着,淡淡的暖意笼罩全身,像午后的暖阳落在身上,让他想起他爸还活着的时候。 老姜还活着的时候,姜策的日子过得不错,一切蒸蒸日上。 他刚高考完,被南城一所不错的大学录取,家里的小店生意红火,客似云来位置都不够坐,每天一睁眼就要去后厨帮忙。 老姜发病之前,还规划着攒钱,给姜策在南城郊区买一套房子,说在南城找工作发展,有个房子才能站稳脚跟。 只可惜病来如山倒,这一场大病让老姜倒下了,山一样的医疗费也压垮了这个家。 姜策拼了命的想要留住他,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策也没有再继续读书,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辜负了他爹的期望,姜策没有感觉多愧疚,只有一种随波逐流的麻木。 陈姨打扫完房子,抽空收拾出了一个客房。 姜策和她说明天可能有人来做客的时候,陈姨惊讶地噢了一声:“真稀奇,都三四年了吧,头一回有客人来。” 姜策刚吃完午饭,正昏昏欲睡:“是好久没人来了,我也不认得他,老板的客人。” “这样,那我收拾收拾换两套四件套,小策,你回房间睡吧,沙发上多冷。” 姜策点点头往房间走,冬天里他整个人都疲乏嗜睡,春节假期里几乎都是睡过去的,有时候一天连一顿饭都吃不上,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 闭眼前他强睁着眼睛把明天需要的食材预定好,徐延是个挑剔的花花大少,裴良瀚没少在电话里骂他多事。 裴良瀚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一下午连着三个会开,绕来绕去还是不是展望未来就是定下本年度目标。 第3章 从七点多姜策没回消息的时候他就猜到姜策估计是睡着了,从熟悉的餐厅叫了几个菜送上门,回家一看果然是黑灯瞎火冷锅冷灶。 姜策的房间里亮着一盏感应小夜灯,他找到遥控稍微调高了亮度,才发现姜策已经醒了,缩在被窝里,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裴良瀚顺势坐在床边,轻轻拍拍他的脸:“从什么时候睡到现在的?快点起来吃饭。” 姜策被他半拉半抱着坐起来,裴良瀚打开房间的顶灯,开始选姜策明天要穿的衣服,骤然明亮的灯光让姜策忍不住的闭眼皱眉,这一觉睡得浑身难受,连脑子也不清醒。 姜策这几年的衣服没一件不是裴良瀚买的,拥有了一个听话的真人玩偶之后,裴总热衷于在他身上玩穿搭游戏,并乐此不疲。 姜策买过一堆可换装玩偶试图转移裴总的注意力,可惜效果不佳,全部闲置在杂物房,年前才送给了陈姨的小外甥女当玩具。 “哥。”姜策坐在床上喊他,声音有些沙哑虚弱。 裴良瀚忙着找衣服没有回头:“怎么了?” “你能过来吗?” 裴良瀚发觉他的状态不对,把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姜策在大冷的天里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一片都是冰冷,面无血色。 “怎么了?哪难受宝贝?” 姜策靠在他的怀里,alpha 的怀抱坚硬温暖,他试图从其中找到一点安全感:“我做梦了,一直醒不回来。” 回来的这几天姜策变得有点粘人,时不时就往他的身边凑。 裴良瀚顺着他的后背,下巴抵着姜策的额头:“做噩梦了?没事,我在呢。” “梦见我在医院的走廊里,护士拿着东西要我签字,我打开来,是我爸放弃治疗的同意书。我不愿意去签,想跑,但是兜兜转转怎么都走不出去。” “我想去我爸的病房,护士挡在门口,说我该去缴费了。” 姜策有些精神恍惚:“我不记得我签了没有,我只记得我走进病房,上面躺着的人不是我爸,是我自己。” 那段日子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无数次从黑暗中伸出藤蔓将他紧紧缠绕。 姜父最后的日子里,他依旧一意孤行坚持治疗,仪器的滴答声和消毒水的气味中,姜策站在他爸的床边,魂魄飞出九霄,只一个麻木的躯壳。 他想要流泪,眼睛却干枯酸涩。 裴良瀚躺上床搂着他安慰,姜策靠在他的肩上,距离很近,但对于姜策的过去他并不关心:“没事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姜策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做一场长长的大梦,现在的生活与他过去的规划大相径庭,如果对着四年前自己说他日后会辍学出卖色相给有钱男 a当情人,18 岁的姜策一定会破口大骂。 他想从这场梦里醒来,恍恍惚惚的时候拿刀在自己身上划过几道口子,血流了一地,裴良瀚看见了问起来的时候,他只说是切菜的时候没拿好。 裴良瀚知道姜策的心理状态不算良好,他提过几次想要姜策去看医生,姜策表现得十分不配合,想着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干脆也就随姜策去了。 姜策沉默封闭,像一块从里开始破碎的翡翠,蛛网一样的裂纹还没蔓延到表面,却也已岌岌可危。 但至少安分不惹事不伤人,这对裴良瀚来说更重要。 裴良瀚哄了他几句,自觉已经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友,他在乎姜策的身体,但不太在乎他的情绪和过去。 第3章 蹊跷的往事 为了迎接徐延的大驾光临,裴良瀚特地空出一天的时间。 一早起来姜策精神不好有点发烧起不来,饭是肯定做不成了。 裴良瀚从外面临时定了几个大菜,陈姨又做了几个本地家常菜凑盘招待客人。 徐延来得比约定时间早一些,物业打电话说有两位访客时陈姨就有些犯嘀咕,一开门看见两大男人的时候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糟糕,米饭煮少了。 “一鸣?好久不见你了!” 裴良瀚看着走进门的两兄弟也有点惊讶,徐一鸣出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乍一眼还有些认不出来。 徐一鸣淡淡地点头,徐延倒是上来给了他一个热情拥抱,环顾四周的装修夸了一句:“房子不错啊。” 这两兄弟站在一起,五官有些相似,气质却相去千里。徐延是出了名的浪子,眼角眉梢都是风流意气。 徐一鸣看破红尘出家避世,更多的是疏离淡然。 徐延随手把礼品递给陈姨,自顾自的在房子里转悠,裴良瀚调来南城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个房子。 徐延走了一圈没找到想看的人,问:“你那个小男朋友呢?” 裴良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找他有事?” “说什么屁话?”徐延推了他一把: “我为啥来这你还不知道,把人叫出来我看看,我带红包了。” “我说你也挺禽兽的,找个这么小的,他三年前成年了没啊。” 裴良瀚伸手示意徐延给红包:“你当博物馆呢,想看就看?姜策病了在睡觉,红包给我就行,不用谢。” “裴良瀚你要脸吗?什么钱你都拿。”徐延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掏出红包拍在他手上。 “人叫出来,你上一边滚去。” 徐一鸣坐在沙发上专心磕瓜子玩手机,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裴良瀚本来就发愁找个什么理由把徐鸣请上门一趟,先下当然抓紧时机让徐鸣帮忙看看房子的风水布局。 徐一鸣出家的时候一心只想脱离俗世潜心修炼,没想到在风水占卜这一方面的天赋实在是过人,所有人都在说他是天生的风水大师。 他跟随隐居的道家大师学习,大师年近古稀精神矍铄,却始终不肯正式收徐一鸣入门,只让他在自己身边修行。 他说徐一鸣天赋高悟性好,可惜慈悲不足,不是修道的好苗子。 观里经费紧张,夏天连空调都开不起,一人一台老式风扇卡巴卡巴的转,为了补贴电费水费,徐一鸣才开始对外接一些小单。 徐一鸣拿起一个玉摆件:“东西不错,但摆错方位了,挪到南边去吧。” 裴良瀚点头:“好,对了一鸣,姜策最近状态不好,能帮你一起看看吗?” “好,先看看八字吧。” 姜策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些低烧,整个人浑浑噩噩地不清醒,裴良瀚拿体温计给他测了,觉得温度不高也就没给他吃药,调高了室内温度给盖好被子,由着姜策睡过去。 姜策闷在被子里出了点汗,体温倒是降了下来,脸色有些发红,比平日里又多出些艳色,抱着枕头缩成一团。 裴良瀚拿着湿毛巾给他擦脸:“好点没,我摸着是不太烧了。” 姜策摇摇头:“没事了,不用管我。” 门开着一条缝,传来隐约的声音,姜策的眼皮沉得像有胶水来黏:“有客人来了?” 他不想见徐延,或者说是任何陌生人,一想起来就烦躁不安。 裴良瀚拍了拍他的脸:“对,起来换衣服吧,该吃饭了。” 姜策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们吃吧,我跟陈姨在厨房吃点就行,别过了病气给他们。 裴良瀚没有说话,眼神淡淡地扫过,姜策心领神会了他的不赞同。 他说:“没事,走吧,徐延还给你带红包了。” 姜策拖着沉重的四肢,乖顺地换好衣服跟着他走出房门,徐延和徐一鸣正在研究他打了一半的游戏,主控人物卡在一个角落里走不出来,蹦蹦跳跳地做出几个滑稽的动作。 姜策看着有些烦躁,他打到这个关卡不容易,低低地咳了两声。 徐延听见动静回头,看清姜策的脸后,期待、惊艳、思索、震惊的情绪依次在内心涌起,好在他在酒色场合里浸染多年练出一身本领,面上的不自然只是一闪而过,只是被裴良瀚敏锐地捕捉。 他拉着姜策跟两人打招呼,姜策扯出笑容,像娃娃一样听话地敷衍过去。 徐一鸣看着姜策的脸,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 姜策不明所以,倒是裴良瀚皱眉了,郑重地点头。 姜策没听说过这位徐大师的威名,倒也看出这估计是个神棍,一时间有些无语。 他快一个月没迈出过这个家门了,外卖快递物业送上门,裴良瀚忙得没空抓着他出门买东西,生活十分美好。 他看徐延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是不是在哪见过,也有可能是打工时见的花花大少太多了,徐延的气质又太突出,有种还在上班的感觉,看着就有点烦。 徐延面对姜策目不斜视,坚定得像个站岗的兵,徐一鸣疑惑地看他,不知道他哥什么时候转性了。 饭桌上裴良瀚报了姜策的八字给他,想请他帮忙看看年运,徐一鸣低头算了算,定定地看着裴良瀚:“这是个死人的八字,瀚哥,你拿我开玩笑?” 第4章 姜策惊讶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神棍有点本事。 裴良瀚:“怎么可能?他身份证和出生证明上都是这个时间。” 徐一鸣淡漠地扫过姜策的脸,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张漂亮的脸,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面上的每一个线条都流畅极具美感。 透过这个美艳的皮囊,也能看到不少秘密,裴良瀚说姜策已经父母双亡,但他并觉得这是实情:“信不信由你。” 裴良瀚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饭桌上的气氛凝滞,莫名冒出一股针锋相对的味道。 姜策看着两人,笑着出来圆场:“我是乡下生的,早些年村里登记不规范,徐先生真是大师,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 裴良瀚不满地抬眼看他:“这种事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姜策拘谨地笑笑:“这是小事。” 徐延在此时突兀地开口:“既然大家都吃饱了,那我出去抽根烟,失陪,良瀚你跟我一起,走。” 裴良瀚无语地站起,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拽向阳台:“你不能自己去吗?” 一顿饭吃得不明不白,饭桌上只剩徐一鸣和姜策大眼瞪小眼。 姜策本能地不喜欢这个神棍探究的眼神,吃了两口饭就钻进厨房去帮陈姨收拾。 寒冬腊月里南城的寒风呼呼的吹着,裴良瀚被徐延拖到阳台上,冻得打了几个寒战:“你到底要干什么?” 徐延关上阳台门,一脸严肃:“你这个小男朋友,我也不跟你打哑谜,我觉得他有问题。” 裴良瀚眉头微蹙,怎么徐家的兄弟一个个都说姜策不对:“你才第一次见他吧。” 徐延见他不信,啧了一声开口:“我之前见过他,在南城一个会所里面,他长了一张这样的脸,我绝对没记错。” 裴良瀚打断他 :“这也不奇怪,那时候他在赚钱给他爸凑医疗费,我知道这事。” 徐延翻了个白眼:“别急着护犊子,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前几年我在南城的时候,合辉的李文才招待过我,这种酒肉朋友我是不少的,他比我还好色点,那些日子没少带着我泡会所。项目快落地的时候,他约我去喝酒,叫了不少男孩女孩做陪。” 徐延顿了顿,看着裴良瀚认真下来的神情:“姜策就在那群人里面,那时候他用的不是真名,太久了,我也忘了是叫啥。” “合辉那几年如日中天,李文才又是他们的太子哥,走到哪都被人捧着,那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姜策,砸钱要带他走。他们那个领班软硬不吃死活不同意,李文才喝了不少,逼急了就想动手,站起来扇领班了一巴掌,作陪的那群涌上去壮势,最后反倒被会所的保安赶出去了!” 一个娱乐场所这样对待有钱有势的大客户是很不正常的行为,况且李文才也没少在这里消费,再怎么样也是老顾客了。 徐延本以为是这家店的老板有原则有底线,誓死要出淤泥而不染做南城最纯洁的会所,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他找人打听这事,发现根本不是这一回事,在那里工作的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男是女是 o 是 b,没一个不能带出场的,只有姜策一个是例外。 他玩味地笑:“不过也好,证明你这个小男朋友确实没跟别人睡过呢。” 裴良瀚只想叫他滚远点。 徐延是个十分敏锐的商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在人情世故中尤为练达,擅长从蛛丝马迹中挖掘各种潜在水下的关系。 看到姜策的第一眼,这些已经尘封在角落的记忆,就如同串上了线的珠子一样,在他脑中形成了一个充满疑点的故事。 徐一鸣的能力他作为当然十分信任,连出生年月都对不上,徐延不觉得这真的单纯是登记时的小错误。 “当初你帮他还债的时候,我就说过不对劲,到底是谁一直在给他做保?让姜策在明明欠了一屁股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借到一笔数额不小丧葬费?” “我不是要说他不好,良瀚,我们这么多年兄弟,说句心里话,姜策有问题,我不是说他不怀好意,但难保有人想借着他干什么事情,谁知道他是不是别人准备好给你下套的,这事又不少见,我劝你小心为上。” 手中的烟已经燃尽,风一吹火光闪烁显现,裴良瀚深吸一口气,南城的寒风灌进了五脏六腑:“我明白,姜策的情况,我会重新找人查。” 话说到此,徐延知道他听了进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知道你喜欢他,没事最好,我最替你开心。” 他的手搭在栏杆上,眺望不远处的高楼和江水。 “南城是个好地方,山好水好人也好,不过你能待几年呢?” 徐延:“你这隐形网真丑,白瞎风景。” 裴良瀚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又点了一根烟。 徐延吐出一口烟雾,靠在栏杆上远眺:“我们也到了成家的年纪的,就算不做了断,这种日子你又能过多久呢?” 裴良瀚望着不远处的城市公园出神,徐延的话不算好听,但他们从小认识,他明白这的确是掏心窝子的劝告。 姜策的美丽和顺从让人习惯又迷恋,但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这只能做闲时的消遣,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裴良瀚是家里的次子,上头有个大哥,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过了三十岁后家里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催着赶着结婚生子。他总有一天要调回首都,到时候姜策怎么办,他不可能养他一辈子。 姜策的并没有隐瞒过自己的身世,他也在很早之前就找人查过。 出生在偏僻山村,普通又常规的 beta 父母,母亲意外早逝父亲外出打工,七岁前算是留守儿童,妈妈去世以后被他爸接到南方,父子相依为命,经营一家小饭店,练就一身好厨艺。 这些事情查起来对于裴良瀚不算难事,姜策的故事他反反复复地看过,至少在明面上没有疑点。 关于徐延口中的那家会所,他也找人去调查过,但那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也不知道和那位合辉太子爷有没有关系。 只能查出这家店背后的老板来自东南亚,本来生意做得也不干净,姜策借到的钱大部分来自会所老板经营的地下高利贷。 海外资本一直以来就复杂,再继续追查就有些过于耗费人力了。 第4章 争执 徐家兄弟没有久待匆匆告别,陈姨也收拾完厨房回家去了。 窗外南城又在下雨,冬雨潮湿最让人讨厌。裴良瀚坐在姜策的身边回复工作信息,隔十几分钟就得接一个电话。 姜策靠在他身上盯着屏幕打游戏,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忽然盖在额头上,吓了他一跳,整个人都清醒了。 裴良瀚把另一只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仔细对比两人额头的温度:“好像是退烧了,还有没有哪难受?” 姜策满脸倦色:“还是困,想睡觉。” 裴良瀚:“你这几天睡的也太多了,没事下楼走走,去跑步机上跑两步也行。” “不想动。” 裴良瀚轻轻啧了一声,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懒猪。” 他回来的这几天里姜策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裴良瀚想赶他出去走两步运动运动,徐一鸣是让姜策少出门,但在小区里走两圈也算不上什么出不出门的。 徐延曾经笑话裴良瀚没生孩子就当爹,把情人当儿子养,管吃管住管读书,每个月还塞点零花钱,不似他潇洒自在。 但姜策没有这种被当儿子的感觉,在他看来,自己更像裴良瀚养的猫猫狗狗,吃什么穿什么干什么都没有自由,连想在房子里的什么地方睡觉都有要求。 无论什么时候在做什么,主人想抱就抱想摸就摸。哪怕是掐着脖子要他去死,也得装模作样的对主人笑。 只是这种日子他已经过得习惯麻木了,没什么好矫情的,趁着年轻好好攒点钱才是正事。 游戏里的角色被怪物攻击得发出尖叫声,他兴致缺缺的放下手柄关闭屏幕,一转头忽然对上了裴良瀚冷淡的目光。 他靠在沙发的上,看向姜策目光中带着审视。 “阿策,你出生证的信息是错的,那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你自己知道吗?” 姜策摇头:“这哪知道,随便吧。” “你父母没提过吗?” 姜策:“我妈死得早。” 姜策几乎不过生日,他爸活着的时候说小孩子过生日折寿,让他直接 60 岁以后过大寿,一步到位省事又吉利。 裴良瀚倒是还看重这些日子的,每年都送礼物,车子房子没有,稀奇古怪的贵东西很多,他送姜策就收,绝口不提任何一句这不是他生日的扫兴话,出来赚钱要抓住一切机会。 裴良瀚手机里公司群不停刷新的消息,他的眼睛盯着跳跃的屏幕,思绪却飞出天外。 徐延说的话他听了进去,他不太在乎徐延说的那些什么会所什么过去,人活在世上有点秘密没什么大不了。 第5章 姜策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算短,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异常。 但徐延有一句话说的对,这种日子不可能一直过下去。 他总有一天要回首都,不能再任由姜策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他还是想给姜策找一条出路,至少能安生立命。 姜策不愿意再读书那就算了,目前这个行情状况,接着读辛苦不说,读出来又不知道还得耗几年。 不如直接开个店给姜策,运营一段时间就能开始赚钱。 姜策既然会做饭,家里之前也是开小饭馆的,他在南城的有些人脉,干脆直接做高端私房菜好了。 他拉着姜策的手,指尖缓慢的摩挲他骨节分明的手:“阿策,我给你开个餐厅怎么样?” 姜策有些疑惑,话题转变得太快,忽然间古往今来 alpha 们救风尘的情怀又叮咚上线了:“这么突然?” 裴良瀚继续说:“不用你做什么,有空的时候你去看一眼就行,经营方面可以另外请人,不会很辛苦的。” 姜策摸不清他的想法:“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以为你只需要我在家里摆着。” 裴良瀚笑了笑,总不好说他是担心分手后姜策养活不了自己:“我怕你在家里闷,出去见见人上上班,就当散心吧。” 姜策看着他的眼睛:“我现在不是已经在上班了吗,老板。” 或许想未来想前程是他们这类成功人士的爱好。 但姜策没有这么多的期待和精力,当初他在遇见裴良瀚的时候已经是在寻死的路上了,到目前他对未来的规划也很清晰: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 他把裴良瀚的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提示自己的工作是什么,裴良瀚没忍住顺势摸了几下:“姜策,我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 “我也很认真啊,我不想去。” 裴良瀚揽着他,语气还算温和:“为什么,亲爱的,一不用你出钱,二不用你担风险,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客源。收益全部给你,我不会要你一点,在这方面我总还是有些诚信的。” 姜策不为所动:“我累了,不想做事。” “怎么这样说。” 裴良瀚没有抬头,在他看来姜策天天在家里呆着,这只是一个推脱的小借口:“没关系,那就等过些时候,我们不着急。” 在他看来,姜策太年轻又太久没有接触过社会,有点害怕抵触也正常。 一阵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劈头盖脸的淹没了姜策,他忽然没由来的感到一股厌烦,他受够了裴良瀚对他无穷无尽的指挥和安排:“我不想去,你能听我说吗?” “现在不去以后也不想去,你不用给我安排什么前程未来。裴良瀚,我们就是金钱交易,高兴了就多给点钱,要是觉得我在这里碍眼了,你大可以直接把我扫地出门,不用做多余的事情。” 姜策突如其来的话让他感到陌生和意外:“你是这样想的吗?姜策,看着我,这些话你怎么敢说出口的?” 裴良瀚盯着他的眼睛,深色的眼眸中似乎翻腾着怒火。 一阵被猛兽凝视的毛骨悚然爬上脊椎,姜策下意识想要站起逃离,手腕却被紧紧攥住。他知道这些话说得失了分寸,但心中的郁气憋得他头晕:“放开!” 裴良瀚面上冷得像霜:“金钱关系,说得很轻松啊。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该有数。没有我,你连医疗险都付不起。” 他手上用力,姜策被他拽着摔在沙发上,裴良瀚扶正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如果他能闻见信息素的味道,就能感知现在整个客厅都充斥着暴怒的气息。 姜策挣脱不开被他压制,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情我愿的事情,别搞得跟开了善堂一样,谁也没白吃你的饭。我说我不想做,你只当耳旁风吹过去,根本也没管过我想干什么?难道是我不够恭敬?你放开我给你磕个头?” 裴良瀚只静静地看着他:“阿策,你越来越不听话了,我会给你找个好医生。好了宝贝,去睡吧。” 姜策气笑了:“你不把我当人,也不用把我当狗吧?” 裴良瀚抚摸他的他的脸,指尖从眉眼划过鼻梁唇角,像一条冰凉的小蛇在脸上爬行:“心理医生要是没办法,那我只能把你送去更专业的地方住一段时间了。” “你在威胁我,更专业的地方是哪精神病院?” 裴良瀚俯视着他,眼神烦躁,饱含警告的意味:“好了,让我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姜策冷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想这样,我有我自己想过的生活。” “你想过的生活?什么是你想过的生活,就是这种靠着我养活的废物日子吗?姜策,你想一辈子都这么下贱吗?” “是,没错!我已经把日子过成这样了,我他妈都已经这么下贱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我不敢玷污你,放我走吧!”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中,姜策措不及防地偏过脸,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他有一瞬的迷茫,回过神后依旧倔强地怒视裴良瀚,张开口还没来得说话,裴良瀚便欺身上来,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沙发靠背上! alpha的体力优势在此刻展现,姜策在他的手下挣扎,本能的张开嘴试图喘息,奋力地想要推开他却无济于事。 裴良瀚的手掌能感受到血液和气流在皮肉之下流经跳动,直到姜策的脸逐渐因为缺氧变红发紫,眼中布满血丝,他才后知后觉的松手。 裴良瀚私下对姜策的脾气不算好,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对姜策动手。到最后姜策甚至不记得这场对话是怎么结束的了,濒临死亡的时候他的意识有一段时间的混乱。 喘过气来恢复意识的第一秒,他对裴良瀚说:“掐死我,咳,你就麻烦了。” 裴良瀚看着自己的手怔了片刻,面上流露出紧张和懊悔,慌乱地想要上来查看他的情况,却被姜策用力推开。 姜策扶着沙发站起来,有些踉跄的走回房间,背靠着房门捂着胸口痛苦地喘息咳嗽,白皙的脖颈上掐痕清晰可见。 窒息带来的缺氧眩晕让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跌坐在地上背靠着门,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没顾得上开灯,紧闭窗帘的房间一片漆黑。 姜策想扶着墙站起来,从胃部连接到小腹到绞痛让他又跌坐在地。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在发热,脑子却难得的清醒。 第5章 什么孩子? 手机被落在客厅的茶几上,他只能在脑海里回忆自己的存款余额。 他的钱分开放在三个银行里,因为不知道自己还想活多久,所以没有定期的储蓄,全部都是可以随时灵活取用的。积存的实体金需要回到开户地银行提取,他的银行卡是在之前家里的县城开户,所以不论如何得回家一趟。 名表古董需要变卖不好携带,他并不熟悉哪些地方能够快速回收变现,为了避免麻烦,干脆留下别带走。 他赚到了比预期更多的钱,足够在他爸的老家修坟供碑,在当地最出名的观里供奉往生仙位六十年。 他爸的老家不是那个南城附近的小城,是一千多公里外被群山包围的一个山村。山高路难行,姜策只去过两次,第一次是他爸带着他回家祭拜他早逝的妈妈,第二次是他带着他爸的骨灰回去埋葬。 那个穷苦山村的附近,有一座高山是道家有名的福地洞天,里头有个南宋时候就建起来的道观。 村里的人对这个道观十分虔诚,山路难行,那会也还没有缆车,观里的一切东西都是靠村里的力工挑上山。 姜策第一次去的时候,他爸姜昊带着他走了三四个小时的山路,背着一大袋的香烛供果去观里拜三清。观里有个老道士,留着长长的胡须,一身发白的蓝袍子,瘦得像根枯瘦的树枝。坐在桌边拉长了调子念经。 姜昊把供品递给他,那老道士眯着眼睛看姜策,对姜昊说,这是个命苦的孩子。 走的时候老道士塞了一把花生糖给他,油浸透了包着的糖纸,糖也已经变得不太酥脆。姜策下山的时候一路走一路吃,山道边的树上棕毛松鼠歪着头看打量他们,十岁的姜策跳起来想要抓住它,一不小心摔下来,腿上留了一道短短的疤。 第二次再去,姜策 19 岁,山上已经新修了缆车成了景区,他去得少,不认识本地村民走的小路,只好买票坐缆车上山,再走过长长的石阶去找那座道观。 多年前的老道人已经不在了,现在住观的是几位四十左右的中年道士,带着两个看着八九岁的小孩子,扎着小辫满地跑,其中一位胖胖的女道长十分和善。 这座陈旧破败的古观已经不做法会了,女道长告诉他不如去城里的大道观里头问问,又送了姜策一叠度亡的手抄经。 姜策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景区的缆车早停了,他把所有的钱都留在了那座道观里,当然那个时候他已经欠下巨债,身上也没剩多少钱了。 第6章 在雾气弥漫的山道边他遇到了来度假的裴良瀚。 裴良瀚给他开了一个房间住,那时候他们还完全不熟悉。情人上岗前要体检,所以姜策没什么事情做,半夜站在床边看月亮。 夜深山静,月朗星稀,酒店养的白猫从窗户跳进来,贴着他的腿蹭。 姜策把它抱起来,觉得很像自己年幼时养的那只小猫。 过去的种种回忆起来像前世的梦境,他的意识在寒冷和疼痛中浮浮沉沉,很快完全迷失在黑暗中。 “姜策,开门。” 一个小时后,裴良瀚拿着药膏敲响了姜策的房门,不出意外的没有回应,他疲惫地扶额,为自己刚才的暴力行为感到悔恨,怒气上涌时他失去了理智。 “开门阿策,我看看你的伤口。。” 门没上锁,裴良瀚推了一下却没有推动。 他心下一惊,用力把门推开一条缝,发现姜策已经倒在门边地上人事不知,客厅的灯照进来,映着他脸上的指痕和脖颈的青紫。 “阿策,阿策!” 他跪在地上把姜策扶起,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发现体温高得吓人。 裴良瀚摇晃几次得不到回应,发现姜策已经彻底昏迷后抱起他开车赶往医院。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医生开了检查和药,护士抽完了血准备离开,被裴良瀚拦住,疑惑地回头:“这位家属……” 裴良瀚:“你好,帮我给他加一个测血型的项目,谢谢。” 护士点点头:“好的,请稍等。” 裴良瀚坐在床边,握着姜策的手。过了一个春节假期,姜策好像又消瘦了不少,年前手上摸着还有点肉,现在瘦得像只剩皮贴着骨头。 他一不在家姜策就过得乱七八糟,三天也吃不上两顿饭。 从小姜策的肠胃就不算好,一有个什么病痛就先吐得昏天黑地。后来在会所陪人喝酒,又落下不少毛病。 裴良瀚说过他几次,姜策不改,也就随他去了。 跟姜策动手是很不应该的事,他一回过神就后悔了。 面对被一直完全掌控的东西,人总是很难克制住冲动和欲望,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姜策又作为他的所有物太久,那时候他想让姜策安静下来,在信息素完全没用的情况下,选择了最粗暴的方式。 人获取安全感的方式千奇百怪,有的人靠积累财富,有的人靠强健身体。作为体能和财富都是第一梯队的男性 alpha,裴良瀚靠完全掌握来获得安全感,所以姜策一旦表现出抵抗和逆反的想法,他的脑中便警铃大作,迫切地想要打消对方这种念头。 这听起来真的很无理,甚至有点变态。一个强壮的成年 alpha 对情人动手是因为缺乏安全感,说出去很少有人能不翻白眼。 祁月山也表示不理解但尊重,作为裴良瀚和徐延的好友,祁月山两年前结婚家庭幸福和睦,不乱搞男男女女abo 关系,一心扑在工作上,是真正的理想型女 alpha。 这家连锁私立医院是祁家的产业,且由祁月山分管,远在美洲度假的祁月山接到电话后迷茫扶额:“你在南城东这家分院是吧,我打个电话给他们院长,有什么紧急情况的话直接找他,他帮你解决。” “行,谢了。” “好,挂了,我老婆等我呢。” 裴良瀚电话还没放下,病房门就被咚咚咚地敲响,管床医生拿着几张报告敲门走了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裴良瀚:“家属吗?病人的验血结果出来了,情况还好,是不是受什么刺激情绪波动太大了,之前做过产检吗?没有的话明天转产科吧。” “什么?” 裴良瀚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惊雷乍起,不敢置信地从医生手里夺过那几页报告,核对报告上的名字信息:“拿错了吧。”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姜策的名字和诊断结果,震惊和慌乱让他的手微微颤抖,最基础的生理课上说男性 beta 有概率怀孕。 这个概率的高低要看母亲的性别,beta 母亲生下的男性 beta 怀孕的概率大大小于 omega 母亲生下的男性 beta,几乎等于 0。 姜策家上数三代都没有 omega,所以他平时连避孕措施也懒得做。 医生发觉眼前这个初为人父的 alpha 似乎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心里暗想这估计又是个意外怀孕,默默地想要退出病房,却被裴良瀚喊住:“等等。” 他指着还在滴液的的吊瓶:“这个是退烧药吗?他怀孕了还能打?” 医生道:“这个是葡萄糖,没事的。” 管床大夫不好意思说这是他为了缓解家属焦虑先开的小瓶安慰剂,检查结果出来后新开的药护士刚去药房取,还没给病人挂上。 裴良瀚极力从一片混沌状态中挣扎出来,冷静的开始分析当前的状况,孩子对他来说很重要,能留他是想留下的。 因为前期没有任何准备和检查,所以他要先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健康的再做决定。 姜策本人是对孩子十分抵触,说服他生下来也是一件困难的事,不闹是不可能的。要做检查,干脆就趁姜策还昏迷着做完,先瞒住这个消息,避免他作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好在他们就在医院,所有仪器和人员都是专业的,有祁月山的那一通电话,这家医院在今晚会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产科检查室的医师被紧急叫回医院加班,裴良瀚站在检查里,看着仪器屏幕上那个初具人形的胎儿轮廓,很奇妙很陌生的感觉。 他低头看,昏迷中的姜策小腹依旧平坦,一点也看不出里面有一个孩子。 “小宝宝大概 12周左右,从无创dna检测来看是应该是小女孩,想要完全确定的话要等 16周左右再检查。” “各项检查结果都挺好的,宝宝很健康,目前看发育得挺好的,不用担心哦。” 加班的医师努力保持平日里的温柔语调,眼神不由自主瞥向躺在床上的姜策,在她的职业生涯里,一个漂亮又昏迷不醒的 beta 病人十分罕见又让人浮想联翩,毕竟正常人至少都会让孕妇在清醒状态下产检。 囚禁强制带球跑的狗血小说情节在脑子里转着圈子跑,她的职业道德和理智在咆哮着大吵,如果不是院长就守在门外,她马上报警举报这个疑似犯罪分子的男人。 第6章 少见的道歉 第二天下午两点,风和日丽,阳光万里。 姜策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房间干净整洁布置温馨温度适宜,甚至还挂着新年的装饰。 身上的被子温暖轻盈,如果不是床头的输液杆和空气中微微的消毒水味,完全察觉不出这是医院的病房。 他迷茫地打量四周,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的,先愣了半天,才摸索着按响了床头的呼唤铃。 年轻的女护士很快推开房门,笑意盈盈:“姜先生,你醒啦。” 她拿着一根温度计,弯腰掀开姜策的的被子,医院的病号服遮不住他脖子上的淤青,他肤色本来就白,这一看青紫的伤痕便有些触目惊心。 护士:“我们量一下体温哈,看看是不是完全退烧了。” 姜策只能由着她摆弄:“你好,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他的记忆停留在他睡在房间的地板上,再后就是一片漆黑。 “你发烧晕倒啦,这里是仁睦医院,你哥哥送你来的吧。”护士往门外望了一眼:“刚刚还看到人,估计出去了吧。” 护士给他重新盖好被子,视线划过姜策脖颈上的淤痕,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体温正常了,我待会过来给你涂药膏哦。” 姜策点点头,他知道这家医院,高端私立收费高昂不能用医保,挂个号都要上千起。在南城有许多分院,他们家附近就有一家,建在裴良瀚上班最常走的那条路上。 他望向窗外,果不其然看见了一栋十分熟悉的高楼,正反射着耀眼的阳光,骄傲的展现自己的高大。 这处新区遍布高楼,每一栋的外立面都是耀眼的玻璃幕墙,在最顶处争奇斗艳挂着各大企业的大名,一到日头好的时候,互相反射的玻璃总让光线亮得扎眼。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他没想到裴良瀚的掌控欲什么时候强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连医院都要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裴良瀚接到电话后就往医院赶,推了下午的例会,获得助理哀怨的眼神。 他守了一晚上没睡,刚回公司处理了两份文件,医院打来电话说姜策醒了。 拎着东西路过护士台时,裴良瀚正撞见姜策病房的小护士,护士面带担忧,正压低声问同事: “703 那个病人,真的不用报警吗?” “院长到底为什么不让说……” 同事还没开口回答,视线里忽然出现了裴良瀚走来的身影,连忙地眨眼用嘴型无声的说了两个字,护士马上又挂上僵硬的职业笑容,转身目送裴良瀚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你要死呀在这说!不知道他听到没,昨晚院长亲自来了,听说陪半夜两点才走的。” 第7章 “哇这臭老头,挺拼命啊。” 裴良瀚不在意他们的议论,只默默加快了脚步走向病房。 病房的门被推开,姜策靠坐在床头,听到动静抬起头。 裴良瀚穿着长款黑色大衣,英俊潇洒,宽肩窄腰伟岸挺拔,面带微笑走来,好似一个温柔体贴的完美情人。 一个黑色的礼品盒被随手放在床头柜,裴良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温声问他是什么时候醒的,想不想吃东西。 一切都平静又自然,就像昨天晚上差点掐死姜策的人不是他。 姜策没有答话,沉默的与他对望,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警惕和疲惫。 他有点累,不想理会裴良瀚。 花园里的常绿树在春日才开始凋落枝叶,风卷着凋零落地的枯叶,簌簌扑在玻璃窗上。 空气温暖又沉闷,淡淡的疏离气息弥漫开。 裴良瀚得不到回复也不生气,拿起木质的精致礼盒,放在姜策的膝上,眼神隐隐有些期待。 “给你带了礼物,要不要打开看看。” 实木盒子颇有些分量,姜策始终没有动作。裴良瀚叹息一声,坐到他的身边,手臂环过姜策的肩,环抱着他打开木盒。 装修得再豪华,这也是个病床,坐下两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盒子里是一块不小的绿翡翠无事牌,莹润剔透得像一汪绿水,种水好颜色浓,厚度大小都足够,是能直接上拍卖行的高货,哪怕在南城,也能轻松置换一套城中心的小三居。 裴良瀚把它递到姜策的眼前,姜策没有接,或许是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他的反应显得有些迟钝:“为什么给我这个?” “不喜欢吗?我专门让人找来的。” 这块珍贵的绿石头静静躺在掌心,入手的温度冰凉。 “是给我的分手礼物吗?很贵吧,能不能换成现金。” 姜策转头和他对视:“你想我什么时候走?” 裴良瀚还没开口,眼圈先微微泛红,揽着姜策的手有些颤抖:“阿策,对不起……” 他知道姜策的性格,姜策说要走,就不会轻易打消念头。 “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好吗?” “昨天晚上是我的错,对不起,我知道,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抱着各取所需的想法。但是三年了,宝贝,我们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 这张英俊而锐利的脸上露出脆弱受伤的神色:“我爱你宝贝,无论如何我想告诉你,我们之间不是金钱关系,我是爱你的。” 这是三年来裴良瀚第一次主动说爱,听起来倒是很稀奇。真好笑,这个人昨天还像恶鬼一样掐着他的脖子想要他去死,今天又开始说一些虚无缥缈的好听话来挽留。 姜策嘲讽地笑了笑:“裴总,你觉得我是很爱犯贱的人吗?” “这也不是你第一次对我动手了,我在你家里小心翼翼当牛做马的伺候你,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全听你的吩咐,稍有不顺你心意的,你就开始冷着脸发脾气,又是我哄着你给你道歉。如果不是为了钱,那我才真像你说的那样天生下贱。” “你当初选我,不也是看中我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朋友,哪天你把我玩死了,大卸八块剁碎了冲进下水道,也没人会来找你的麻烦。” “我现在赚够了,你放我走吧,求求你。” “大少爷,求求你大发慈悲善心,就当可怜乞丐了。” 裴良瀚握紧他的手,有些失语,低头许久后哑着嗓开口:“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好不好?” 裴总向来春风得意,道歉的词语素来匮乏,对姜策更是少有。这个时候秘书没办法帮他拟稿,只能靠着一点真情实感自己开口。 “我不是有意的,你相信我,阿策,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原谅我,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好吗?” 裴良瀚这样生活了三十多年,习惯已经扎在骨头里长出根来,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有心想要去做,但长好的骨头哪有那么容易弯折? 他低着头,看不见姜策冷淡的眼神。 姜策偏开头,将那块价值连城的玉牌被丢回盒中:“没有这个样子的,我们的合约早就到期了,我不是卖给你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亲爱的。” 裴良瀚凑上去亲吻他的脸,紧贴着他的颈窝,试图用亲密的肢体接触来感动他:“我们这些年,难道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 alpha 的信息素包围着姜策,怀孕的 beta 同样需要信息素的安慰,姜策这段时间确实也在下意识的亲近裴良瀚。 或许是激素的作用,姜策忽然想起他刚在裴良瀚身边的时候,这三年他们不是没有好时候,姜策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封闭孤僻。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像正常恋爱的情侣,去过海岛雪山沙漠高原,在烟花下牵手拥抱,深海里潜游。 那双眼睛在阳光下夜幕中都如此明亮美丽。 这种日子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姜策分不清,裴良瀚也有些忘了。 最开始的热烈和兴趣退去后,姜策成为了裴良瀚的漂亮家政机器人,很少再踏出家门,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有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姜策知道裴良瀚对他失去了兴趣,虽然不至于厌烦,也的确是腻味了。再回去过这的日子,真的有必要吗? 裴良瀚的眼泪掉落在他的皮肤上,烫得发痛。 他沉默了很久,心难免为眼泪动摇,裴良瀚的眼泪真是值钱,轻而易举地就勾起他心里仅存的一点爱意。 裴良瀚许诺了金钱描绘了美好的未来,钱或许是真的,未来就虚幻得像科幻片。 这一瞬间他在心中衡量利弊得失,试着起现象和规划未来的生活,却发现自己的心里一片迷茫,脑子里像蒙了一片雾,连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都看不清晰。 裴良瀚缺少诚意的道歉无法打动他,是对未知的恐惧和生活的无奈推着他做出决定。 良久,姜策伸手安慰的轻拍靠在他身上的 alpha,哄孩子一样安慰:“别哭了,像什么样子?” 面对未知的一切需要巨大的勇气,现在的姜策已经无法承担,虽然明知平静下暗藏着能将人溺死的深水,他还是选择了继续这份危险的平静。 那双手落在身上时,裴良瀚先是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得与姜策对视,脸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水。 得到原谅的alpha急切地与他接吻,歉意和爱意从唇缝里溢出塞满耳道。 姜策闭上眼,说感动不是没有,但内心的角落始终觉得他惺惺作态。 他的所有证件银行卡都被锁在裴连瀚的保险柜里,裴家势大,如果裴良瀚死不肯放手,哪怕他走出南城,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抓回来。 姜策为裴良瀚擦干眼泪,顺势把他从自己肩上推开,他的肩膀一片酸痛,感觉锁骨快被压断。 裴连瀚情绪稍稍平复下来。 他看着姜策:“我让陈姨收拾点东西过来,也给你炖点汤,晚上我在这陪你,嗯?” 姜策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不在身边:“我的手机别忘了。” “好,还有别的吗?” “想吃巧克力。” 裴良瀚一一答应下来,他想,姜策完全就是小孩子的脾气和口味,他太年轻了涉世不深,认个错哄一哄,一切就都恢复如初。 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说明他们之前还有些感情,有感情很多事就好解决。 姜策还不知道他自己肚子里多了一个孩子,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慢慢地劝慢慢地哄,总会接受的。 夜晚裴良瀚和姜策在套间病房的客厅里看喜剧电影。 明天是终于是休息日,堆积的工作和未下的抉择都可以暂时向后排,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 难得温馨的时刻,在争吵又和好后显得更弥足珍贵。 姜策窝在他身边吃薯片,这部僵尸喜剧老电影的年纪估计比姜策都大,裴良瀚印象里自己小时候似乎看过,但记不起具体的情节。 想想他居然比姜策大了十来岁,年龄差真是奇妙的东西,在他快读完小学时,姜策应该连话都还说不全。 难得他喜欢这部电影,裴良瀚仿佛又看到了两年前的姜策,那时候他终于走出父母双亡的阴影,他们感情正好,姜策不似现在这样沉默疲惫,而是神采飞扬眼神明亮,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尚且年幼的情人笑得开怀,裴良瀚爱怜地抚摸他,亲吻他的额头。 一个问题从心里的角落冒出来,他对姜策的感情,能称之为爱吗? 第7章 荒唐的决定 裴良瀚给姜策买了商业医疗险,私立医院不走医保,但高端商业险能直接拉账单把钱打进医院账户,从头到尾不用投保人出一分钱。 他跟着护士去签单,病房里陈姨看着姜策略显苍白的脸色,心疼得快要掉眼泪:“哎呦,可怜的孩子,突然就病了,多喝点汤小策,补一补。” 第8章 姜策坐在沙发上喝陈阿姨带来的玉竹沙参炖乳鸽汤,他已经换掉了病号服,脖子上的一圈淤痕用薄围巾遮挡。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什么病气。 他对陈姨笑了笑:“没事,小感冒。” 姜策今天已经可以出院,他有点认床睡得不好,裴良瀚还是打算让他回家,陈姨过来帮忙搭把手收拾收拾东西。 就住了两晚,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只是陈姨想来看看他。 昨晚裴良瀚和陈姨商量,最近近姜策的身体不好,希望陈姨延长上班的时间,最好干脆直接住在家里照顾姜策,工资方面都好说。 陈姨纠结了半天左右为难,她确实很喜欢姜策,但她的外孙刚刚出生,需要抽出时间常常去照顾。 思考想去一个晚上,她决定问问姜策的意见。 姜策听完沉默地喝汤,在他看来,裴良瀚的意思不难猜,不过就是想找人看着自己,装监控显得有些刻意,让陈姨长时间呆在家里也是一个好办法。 他对陈姨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用管他陈姨,一点小病马上就好了,我晚点跟老板说就行。” 陈姨心里的石头落下,大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小策!” 南城的春日不比腊月暖和,今天难得出了太阳,照在城市中心成群的玻璃幕墙上,亮堂堂的反光,不知道照瞎了城市上空多少只鸟。 姜策靠在后座,陈姨要去买菜,并不和他们一起走。路边绿化带种满了三角梅,现在正是它们肆意生长的时节,一丛丛紫红色的花铺满高架桥的两边,像许多团棉花,挤挤挨挨浓密得看不见一片绿叶。 他打开窗由着风吹进来,伸手想要去抓近在咫尺的花,不出意外得到正在开车的裴良瀚的呵斥:“手伸回来!” “都多大了,还做这些危险的动作。” 姜策关上窗户重新坐好,无精打采地开始玩手机。 裴良瀚瞥了一眼后视镜,察觉他有些失落:“时间还早,想去哪里玩吗?要不要买点东西?” 姜策兴致缺缺:“想不出来,回家吧。” 裴良瀚提出建议:“陪我去买衣服吧,你不是想要新游戏机吗,商场里有家专卖店。” 姜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我好累,想回家睡觉了。” “好,我们回家。” 姜策不喜欢和裴良瀚逛街,裴良瀚自己穿衣的风格非常固定比较单一,但热衷于给姜策买一堆不同的衣服打扮,跟着他出门逛街简直就是兼职干模特,要不停不停不停地转换不同店铺换几十套衣服。 姜策打了一路的哈欠,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已经靠着座椅睡着了。 裴良瀚打开车门小心地把他抱下车,姜策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在他的怀里挣了一下。 小区的保安迎上前来帮忙开门输密码按电梯。 他把姜策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靠在自己肩上,帮他脱掉外套围巾,往姜策怀里塞了个抱枕掖好被子。 他站在床边,或许是alpha信息素的安慰作用,姜策睡得还算安稳。长睫在眼下投出阴影,皮肤白皙得能微微透出淡青色的血血管。 他还没有开始显怀,除了嗜睡也没有什么孕期反应,这也是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无知无觉的原因。 裴良瀚想要触碰他脖颈上的伤痕,担心惊醒入睡不久的姜策,伸出的手只停在半空。 还有必须抉择的事情要做,关于这个孩子该何去何从,他的心中并不清晰。 他大哥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父母年纪大了,期盼着早点看到第三代的降生,在这个假期多次提起希望裴良瀚早点收收心成家立业。但父母是固执老派的人,不一定能接受一个未婚前就出生的孩子,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他玩笑地问过姜策对于孩子的看法,比现在更年轻的姜策态度明确,他觉得孩子是累赘是绳索是炸弹,会把原本还能凑合过的日子拉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那时裴良瀚问:“那如果我们真有一个孩子,你会怎么办?” 姜策笑意盈盈地反问他:“难道你猜不出来吗?哥。” 裴良瀚那时猜出了答案,但现在真正面对这个问题,他不敢再问一次姜策。 虽然知道万分艰难,但知道姜策怀孕的那一刻,他先感受到是喜悦和迷茫,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留下这个孩子。 真正要做出这个决定很难,姜策不喜欢孩子,父母不一定接受孩子,就算这个孩子真的能平安的生下来,要让谁用什么身份来抚养她,她要顶住什么名头长大? 他希望他的孩子在阳光和爱里自信阳光的成长,而不是顶着私生女的名头变得自卑敏感成为被议论的对象。 裴良瀚在客厅里抽烟,一个有些荒唐但难得能够两全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 “喂,大哥,你现在空吗?我有事和你商量。” “说吧,我现在没啥事。” “你还记得姜策吗?。” 裴成昊对弟弟的小男朋友还是有点印象的:“怎么了?他不肯跟你分手?” “不是。”裴良瀚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定:“姜策怀孕了,检查出来是个小女孩,13周,很健康。” “什么?”裴成昊惊问:“你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 “我是想留下这个孩子,所以来问你的意见,这是大事,哥,你和爸妈嫂子商量一下吧。” “这没什么好商量的,现在多补点钱给人家,把孩子打了分手,这事不用让爸妈知道,只会让他们操心生气。” “我的意思是。”裴良瀚都声音冷静得吓人:“你和嫂子这么多年没有孩子,爸妈天天盼天天催。这个孩子既然来了,我舍不得不要,与其躲躲藏藏的,不如就干脆生下来养在你那,说是你和嫂子亲生的,总比外面抱养一个靠谱。” 兄弟姐妹之间过继子嗣本就常见,裴成昊娶了高门第的老婆感情深厚又步步高升,但妻子多年不孕父母也颇有微词。 电话那头裴成昊沉默良久后开口:“我得先和你嫂子商量,晚点回,你把检查报告发给我一份。” “行。” 今晚家里注定有一场惊涛骇浪,他不想看也不想听,如果可以甚至想快进到他们出结果的那一刻。 才挂了电话还没熄屏,祁月山的名字就跳动在屏幕上。十二小时的时差下她那边还是早晨,难为她坚持不懈地打裴良瀚的电话。 “可算接电话了,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医院那天晚上差点报警了你知道吗?” “不是大事,那天我跟姜策吵了一架,他身体不好晕过去了,现在没事了。” 祁月山:“我承认你有点本事,但都搞出孩子还不是大事,不用生育男人真可怕。” “你是不用生育的女人,你不可怕。好了,这事你没说出去吧。” “放心,连我我老婆都不知道这事,我交代过,医院那边也会守好了。” 祁月山性格是有些八卦,但是做事靠谱嘴巴严。 裴良瀚把他的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并过继给他大哥的想法告诉她。 大洋彼岸的祁月山皱着眉:“我觉得你这个事做得不妥当,孩子不是在你的肚子里,生不生不由你说了算。你有没有问过姜策的想法?” 裴良瀚摇头:“没有,我不敢说。” 祁月山不解:“你都敢把这个事捅回家里去,为什么不敢告诉他?是怕他借着孩子闹吗?” “也不是,我怕他要打掉。” “天呐,你冷静一点想想,我知道你家催生的压力大,但那是对你哥不是对你,你还没结婚,也不是不能生,以后有的是孩子。” “现在既然姜策都不要这个孩子,你非留着她做什么呢?”祁月山循循善诱:“该是你的孩子,总会再回来的,何必急于一时。” “实在不行你就打给徐延,他有经验,肯定能帮你。” 裴良瀚察觉不对:“这不一样,别拿这种天定缘分转世投胎的话来绕我。” “好吧好吧。”祁月山道:“这种事我觉得你还是得和你那个小男朋友商量商量好好说,你在这一意孤行是没用的。谁的肚子谁决定,咱们国家又没规定不能堕胎。” “知道了,有电话进来,我挂了。” 实际上没有电话打进来,为了清静他把工作号的手机卡拔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助理姚承跟他提起过他的老家,跟姜策身份证上写的那个小乡村是同一个地方。 办理出院的时候他拿到了姜策的全套纸质报告,一目十行的扫完,血型那一项不出意外的和他的出生证明上也对不上,这不免有些蹊跷。 姚承的妈妈是当地县里的领导,姚承自己争气考了个好学校,他爹又七拐八拐地托了不少关系才进了这家公司。 因为能力出众裴良瀚看中提拔当自己的助理,也算是快速晋升了。 第9章 姚承那边几乎是秒接他的电话:“喂,裴总。” “姚承,我有个私事想请你帮忙。” 裴连瀚开门见山,直接报了姜策老家的弟地址:“你妈妈是不是在这个县城的政府工作?我想打听一个人,不要系统里的信息,需要找人去当地实地走访一个个去问。” “好的没问题,您把需要信息发我,我找人去办。” “辛苦,我现在发你。” 第8章 姜策的身份 裴良瀚庆幸姜策没有什么孕期的反应,这几天他尽量推掉晚上的应酬回家陪着他, 天气回暖,南城短暂的春天来临,姜策的精神似乎也好起来了。 他不再整日昏睡做梦,开始恢复以往正常的作息,每天和陈姨一起准备晚饭,然后窝在沙发里玩一些简单的小游戏。 日子又回到最令人平静和安心的节奏,因为预知风暴即将到来,裴良瀚更珍惜这段因欺瞒而存在的美好时刻。 他给姜策准备了一份贵重的礼物,还在办最后的手续。或许看在这份礼物足够贵重的面子上,揭开真相的时候,也不会闹得太难堪。 这天晚上他从远郊的技术基地回到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很久。 客厅没有开灯,姜策在沙发上抽烟,指间的一点火星闪动,像黑暗中的萤火虫。 姜策没什么烟瘾,平时也不抽烟,也不知道他是在家里哪个角落找到的烟和打火机。 茶几上的小烟灰缸几乎被塞满,客厅里烟雾弥漫,裴良瀚走到他面前,皱眉:“别抽那么多,掐了。” 姜策自顾自地笑,并不在意他不满的神情和命令的语气。 他垂着眼,那点笑意像结着枯枝的薄冰,颓废而脆弱。 “我不是初中生了,老板。” 裴良瀚不能也不敢和他科普抽烟对胎儿的影响:“对身体不好,听话。” 姜策摁灭手里抽了一半的细烟,随手把玩银色的金属打火机,开合间发出风铃般的脆响,暖橘色的火光在指尖跳跃。 “最近总在做梦,心里烦,点两根解解压。” 裴良瀚坐下,笑了笑揽着他的腰:“梦见什么了?和老公说一说。” 姜策侧头盯着他的眼睛,语气缓慢,嘴角勾起:“梦见我是一只瞎猫,看不见听不见走不了,每天只能闻着味道吃东西。” 他也是笑着开口,眼神中却满是冷意。 “我还梦见我妈了,你不知道吧,她是在我眼前跳河淹死的,她死的时候对着我喊,说我不是她的儿子,她要去找她真正的孩子。” 裴良瀚垂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 姜策很少提他过去的故事,裴良瀚在此之前其实也毫无兴趣。对他而言姜策更像是他放在家里名贵又实用的摆件,谁会在意一个花瓶过去的生活? “是啊,但是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来问我呢?你偷偷找人去查,怎么了?是怕徐一鸣说得准,我其实是个死人吗?” 他攥着裴良瀚的手猛地用力,将向来掌控一切的alpha扯到身前:“你看着我,我是活人吗?” 裴良瀚还没等到姚承那边的回复,完全不知道姜策是从何处得知他派了人去查这件事。 他迅速压下心头浮上来的那点慌乱,镇静地拿下姜策攥着他的手,牢牢握在掌心,真挚而温和。 “阿策,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是找人帮忙去查你的出生年月了,出生证上面的不准,医院说不定会有存档,我只是想给你过生日,你要是不喜欢就告诉我,别把自己气坏了,好吗?” 姜策看着他,这张嘴一张一合的全都是假话,裴良瀚派去的人找到了他家的老宅,打听了他父母的墓地。 邻居收过姜策的钱,会在过节的时候替他扫墓祭拜,看见有陌生人来打听姜家,急忙打来电话告诉了姜策。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是谁找去的,裴良瀚出身高门大户,看过多少阴谋暗算,最忌讳身边的人有异心,对不上号的出生年月和血型早引起了他的怀疑。 姜策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怒火几乎冲昏了他的大脑,他不算一个好脾气的人,在裴良瀚面前已经是谨小慎微处处小心,由着他摆布指挥。 姜策不明白他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裴良瀚为什么还想用死人逼他就范。 他用力抽出被握住的手:“少说这些没用的,你派人去找我父母的坟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要这样来威胁我?” 裴良瀚心里猛地一沉,知道今天这个事不是三言两句能糊弄过去的。 姜策最看重他父母的身后事,当年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养父风光大葬,姜策不会沦落到今时今日到处境。 他一直说姜策把死人看得太重,如今自己的下属也犯了这个问题。 他没想到姚承做事这么追根究底,一路打听把姜家父母的坟地都找了出来。 姜策一旦认定这件事是他专门授意来威胁他的手段,他也不用担心什么生不生孩子的问题了,姜策肯定跟他彻底一刀两断,甚至以他有些偏激破罐子破摔的性格,今天晚上就从这楼上跳下去都不奇怪。 “我没有让人去找过你父母的坟,阿策,你冷静一点。” 没有熄屏的手机刷出一条新消息,姜策比裴良瀚更先看到图片的内容,拿起手机放大图片,讽刺地勾唇一笑:“这就是你说的没有?” 照片上是一个白色的环形墓地,两旧一新的墓碑并立,供奉着皱巴巴的几个果盘,四周散落是褪色的彩片。 被姜家父母墓碑簇拥在中央的墓碑小而旧,不久前才重新描摹过的碑文鲜红清晰,明明白白地写着六个大字:爱子姜策之墓。 姚承的消息紧随其后:当地没有为活人立碑祈福的习俗,裴总,这个人大概率已经死了。 裴良瀚呼吸停滞了一瞬,只觉得遍体生寒,脸色发白。 他一瞬间明白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姚承找去的人在村里打听,村里人却告诉早他姜策已经死亡,为了更好的交差,才会刨根问底地去寻找姜家的墓地,最后拍下这张照片。 他看着姜策的脸,这张脸苍白而美丽,让他想起初见的时候,姜策从雾气重重的山林中走出,美艳不似活人,倒是似山中的艳鬼。 那一日徐一鸣冷淡的话语又萦绕在耳边,他听到姜策八字的第一反应,就说这是一个死人的八字。 他不由自主地后撤,松开握着姜策的手。 姜策欣赏这他的惊恐,轻轻挑了挑眉,露出残忍玩味的笑容:“怎么了裴总?我是不是活人,你不知道吗?” “你不愿意来问我,现在自己查出来了,又觉得害怕,真好笑。” “阿策……” 姜策有呼吸和心跳,他们同床共枕相处了三年之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姜策身体的每一处。 他确信面前的姜策不是什么志怪小说中的山精活尸。 但如果千里之外的深山里埋葬着一个姜策,那眼前这个人又是谁,为什么要冒用别人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良瀚冷静下来,与姜策四目相对:“我知道你是活人,如果姜策已经死了,那你是谁?” 眼前的人略略弯腰逼近他:“我是姜策啊,从你认识我开始,我不就叫这个名字吗?” “裴总,我的身份证、出生证、甚至高中毕业证书都锁在你的保险柜里,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呢?” 裴良瀚:“亲爱的,我劝你跟我说实话。” 姜策重新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后露出微笑,他的怒意已经消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握主动权的快意,他吐出一口烟雾,雾气笼罩在裴良瀚的眼前。 “听实话是另外的价格。” “可以,你想要多少。” 姜策从善如流打开他的手机上的计算器,输入了一串数字。 裴良瀚点点头,用手机银行快速给他的银行卡转账。 莫名像在边境交易玉石的商贩和赌石客。 姜策既被自己的联想逗笑,又觉得现在的场景实在是讽刺,他捂着眼睛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裴良瀚静静地看着他,缓慢地抚摸他的后背。 这张漂亮的脸蛋很久不曾有如此鲜活的神采,姜策微微一挑眉,棕色的眼眸中笑意如水波流转。 “要从哪里开始说,说你现在最想知道的部分吧,我的确不是真正的姜策,真正的姜策八岁的时候就病死了,现在他们一家三口躺在一起,还是我这个外人出钱给他们扫墓修坟。” 他点了点裴良瀚的手机:“也就是你查到的这个东西。” “姜策死了以后,他妈妈因为思念过度精神失常,不吃不喝天天在家里哭她儿子,差点把自己也饿死。” “姜策的爸,也就是我的养父,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想找个跟他死了的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回来,缓解一下他老婆的情绪。他那时候还有点钱,听说是兜了一大圈找了不少人,反正最后是把我买回来了。” 第10章 裴良瀚问:“买回来是什么意思?你的亲生父母呢?” 姜策朝他脸上吐出一口烟雾:“不用急,现在还早,故事要慢慢说。” “我比真正的姜策大一岁,是别人丢在善堂里不要的,阳城那边多华侨多善堂,华侨豪绅捐钱建善堂,善堂背后又是各个不同的商会,偶尔当然也做点生意。养我这么多年,当然要卖个好价钱。” “我爸掏光积蓄把我买回去,他说我和姜策鼻子长得像,我反正是没看出来。我妈,也就是我养母,她其实对我不错,最开始的时候她脑子不清楚,真的把我当成她的亲儿子,给我做一大堆她真儿子的爱吃的东西,晚上抱着我给我唱她真儿子爱听的歌。” “后来她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不喜欢我,她知道我不是她儿子,就觉得我占了她儿子的位置,后来她疯了,说要带着我去找她儿子,让我跟他作伴。” “她拉着我去跳河,最后她死了,我留了一条命回来。” 裴良瀚沉默,他从来没想过姜策会有这样的身世故事,他想追问更多细节,比如姜策的亲生父母是是什么人,但姜策已经疲于应付。 很多原本难以解释的事情有了答案,对不上的出生日期和血型,和这个意外出现的孩子。 香烟已经燃尽,姜策低低咳了几声:“后面的事情你也查过了,我顶着姜策的名字读书长大,直到现在,好了,这没什么可说的。” 他站起身,看在还在低头思索的裴良瀚,语气平淡:“你爱怎么想怎么做我管不着,我要去洗澡睡觉了,如果你想我滚出去,也请明天再通知我吧,晚安。” 短暂的掌控权退去后,他又要变回受裴良瀚完全支配的玩物。 姜策洗漱完后坐在床边发呆,这是他自己的房间,视野不算好,望出去是小区内部的住宅楼,远远看见各家暖黄的灯光。 故事里隐藏了很多细节,他七岁被亲生父母丢在善堂,九岁被养父带走。他记得父母的名字,甚至是他们要他背下来的那一串手机号码。 或许是今晚讲了太多过去的故事,姜策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拨打了记忆中那一串熟悉的电话。 嘟-嘟-嘟的等待声之后,一个童声忽然响起:“哈喽?” 姜策的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9章 旧故事 在善堂的时间不短不长,姜策在那里呆了两年左右。善堂开在老市区的深处,是一座旧旧的老式洋楼,听说是某个富商的祖宅,几十年前已经全家移民海外,为了回馈家乡,就捐出来开了善堂。 那时候的日子其实不难过,阳城人爱做慈善,善堂里从不缺肉和菜,住在周围的居民常常来帮忙照顾孩子。每月的初一十五是当地拜神的日子,每当这个时候,善堂里面就有一大堆的糖和水果。 孩子们排着队领,吃得牙齿都要坏掉了,最后普通的糖果已经没有人爱吃了。 善堂的地方不大,一般是两个孩子睡一张床。姜策分到和一个比他大一岁的孩子睡在一起,那时候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在善堂的角落里养了一只白猫,每天从自己的饭里面省下吃的带过去。 小孩子不懂猫能吃什么,总是捧着自认为最好吃的水果和饼干递到猫面前。 还好那是一只聪敏又健康的小猫,靠自己抓老鼠也能活下去,好脾气的陪着孩子们玩闹。 被养父姜昊接走的时候,姜策并不知道这又是一次离别。 他趴在出租车椅背上向后望,他最好的朋友的费力的举起已经长得健壮的小猫,大喊着他的名字说再见,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初中的时候姜策凭着记忆找到了这间善堂,那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大门半敞着,只有几个流浪汉东倒西歪躺着打牌。 “哎,小孩,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骑车单车路过的中年女人叫住了他:“这里现在乱得很哦,快回家去!” 姜策看着她,从那张朴素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轮廓:“淑君阿姨?” “呀!是你,孩子,快过来阿姨这里。” 从淑君阿姨的口中他知道了善堂荒废的原因。管理人员私下拐卖幼童被捕,善堂里的已经儿童分散送往全国各地的生活福利院生活。 出了这种丑事,一直资助善堂的爱心人士自然不会再继续捐款,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地方就快速荒废下来,成了流浪汉的聚集地。 裴良瀚查到的信息跟现实差距不大,因为影响恶劣,那个负责人被顶格判处,现在还在阳城监狱里面服刑。 他翻看着那些陈旧档案的复印件和当年的旧照片,在相册的角落找到了当年只有七岁的姜策。 两个漂亮的小男孩抱着一只白猫,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裴良瀚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上的另一个男孩脸上,莫名觉得五官有些眼熟。 从这一晚开始,姜策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 裴良瀚本来还在担心这件事如何揭过,姜策就没了和他继续辩驳的力气,几日的精心照料和坦诚事实之后,姜策似乎也遗忘了那一天的争吵。 裴良瀚原本还庆幸姜策没有什么妊娠反应,但现在姜策的胃口越来越差,很快发展到完全吃不下东西。 姜策觉得自己是肠胃炎又犯了,他一直有慢性的肠胃病,饮食作息又不规律,一年到头少说也得犯个七八次,一般吃点药也就没事了。 这一次裴良瀚丢掉了他之前的常吃的药,从医院换了新的回来。 陈姨给他熬了白粥,也就能勉勉强强喝几口。 药吃了两三天不见效果,姜策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他开始频繁的呕吐,明明接连两天没有吃东西,胃里早就吐空了,却还是想吐。吃不下东西,多喝两口水就又开始难受,不过能吐出点水也好,强过只能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裴良瀚哄着他吃那些不起效的药,心里明白姜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点,再这样熬下去肯定会出事。 姜策一病不起,他们也没了时间和精力理会两人之间的矛盾和争吵。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至少能重新躺在一张床上。 裴良瀚温热的手盖住姜策的眼睛,声音温柔:“明天我们去看医生,先睡吧,睡着就好了。” 姜策的睫毛颤动划过裴良瀚的掌心,他听见姜策低得几近呢喃的话:“还会好吗?” “没事的,睡吧。” “哥。”姜策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烦?” 裴良瀚:“为什么要这样说?” 姜策侧躺着面对他:“最近我们总是吵架,你也不跟我上床了。” 裴良瀚闻言笑笑:“你病着呢,不说这些了。” “我现在不能帮你做事了,你要是觉得我烦,就让我走吧。” 裴良瀚沉默片刻,他的笑容消失,神情认真下来:“阿策,我好像从来没和你好好谈过。是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想着要走?” “你老家的那件事,你知道的,只是一个小误会。” 他一下下地缓慢抚摸姜策的肩:“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就这样心狠的抛下我吗?” 姜策微微垂眸:“我想过自由的生活,我累了。” “我也知道,你迟早把我甩了。” 裴良瀚温柔地抚摸他的脸:“你在我身边也可以过自由的生活啊,宝贝,我知道你累了。我承认,当初我们在一起,不是纯粹因为感情。” “我们认识三年了,我是爱你的,你对也有感情,不然我们不可能走这么久,对吧?” “你是我的爱人,如果你不开心可以说出来,你想自由,想出去玩都可以,过一段时间,阿策,等你的身体好一点,我陪你去。” 姜策平静地问:“等你结婚了呢,我们怎么办?” “我不可能做你一辈子的情人。” “谁说你是情人,我们是正常交往。” 姜策嗤笑一声:“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这是姜策从遇见裴良瀚的第一天就知道的事情,像他这样一没钱二没学历的人,碰上裴良瀚,纯粹是运气。 这张脸现在尚且年轻美貌,裴良瀚对他已经颇有些不耐烦,更何况未来。 裴良瀚一时哑然,婚姻是无解的问题,alpha和beta可以结婚,但裴良瀚和姜策不行,裴家不可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 “阿策,未来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先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最要紧。” 话说到这个份上,接着聊也没有意思了。裴良瀚不是心甘情愿的让他走,哪怕姜策真的一走了之,他相信裴良瀚决对有办法找到他。 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姜策最后还是在他身边睡着了,只是睡梦中并不安稳,时不时的低咳几声。 怀孕的beta尽管感受不到信息素,却还是出于本能的贴近裴良瀚。 裴良瀚轻轻拍着他的背,亲吻他的额头。 第11章 借着夜灯昏暗的光,凝视他憔悴而美丽的爱人。 第10章 休假也得接电话 姜策的小腹依旧平坦,半点看不出孕育的痕迹,孕期反应却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裴良瀚明白这件事瞒不了姜策多久,姜策难受他也不是不心疼,只是要考量的事情太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没彻底决定之前,他并不打算向姜策坦白。 经过这样漫长的等待,他哥裴成昊那边总算传来了消息。 他们想要这个孩子,并且打算周末过来一趟。这是要紧的大事,哪怕是亲兄弟,也得坐下来聊清楚。 窗外月色溶溶,霓虹闪耀,城市繁华依旧,只是爱人的心在走远。 其实对待姜策的情况也没有好办法,怀孕的人能用的药不多,两针止吐药下去也没什么效果。 医生建议直接输营养液,裴良瀚看了一眼,一袋子估计有三斤重,滴速调得快也要三个小时。 姜策躺在床上,本就白皙的脸更显苍白,虚弱的望着天花板。 护士弯腰用碘伏给他的手背消毒,熟练的按压药液袋让里面的液体混合:“我们调慢一点哦,要输蛮久的,可以先睡一觉。” 姜策转头去看裴良瀚,他正站在门外接电话,蹙眉烦躁的低吼:“让你做事不要留手尾,现在被审计了能有什么办法?我可以想法子帮你梳通,你也得自己能把这个事圆上才行!” 裴良瀚的年假还没休完,alpha和omega一个月又比beta多三天自由假期,他常常休不完。 他在oa上提了休假,但工作电话可不管这些,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打来。这几天公司有几件紧急的意外事件的要等他处理,助理被各个部门催得晕头转向。 得知裴良瀚就在公司附近的医院后,抱着电脑就找了过来。 总体来说裴良瀚是个好领导,慷慨豪迈抓大放小自带人脉,连批复各种请示的速度都在全公司名列前茅。 这其中当然有裴良瀚本人的努力,但也离不开姚总助的辛勤劳动。 姚承敲了两下后推开病房门,装修温馨的病房里,他向来意气风发的上司正靠在病床边上,手里握着一根输液管,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喊了一声:“裴总。” “你来了,坐吧。” 姚承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一个年轻虚弱又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他想要收回视线,却还是不小心与那双棕色的眸子对视。 这张脸实在是叫人难忘,姚承一瞬间就想起了他的名字。 照片上那个小小的墓碑瞬间出现在脑海,他压下心中漫起的恐惧,笑着点头和姜策打招呼。 姜策坐起身:“姚总助,久闻大名呀。” 这张少有的美人脸,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看在姚承眼里,只觉得鬼气森森。 裴良瀚才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转头向姚承介绍:“这是我弟弟,姜策。” 姚承的笑容有些僵硬,能在这个时候进这间病房,说明老板把他当自己人,这是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背后总有点阴测测的感觉。 两人坐在病房套间的沙发上开始看工作文件。 被推荐来的合作方做事不靠谱,惹出一大堆麻烦事,一线的下属怨声载道,项目推进得也不顺利。 裴良瀚压着性子安排人去处理,打电话怒骂推荐人。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姚承说了一个题外话:“裴总,今年人力那边安排了一个实习生过来做助理。” “实习生?你还嫌不够忙吗?叫他们别往我这里塞人。” 姚承委婉提醒:“这个是供应商庄总的儿子,说您之前答应过了。” 裴良瀚想了半天,终于从记忆里的角落里翻出这件事,还是年前一次应酬在饭桌上答应的,估计那时候是醉得不轻了。 一直沉默着的姜策悠悠开口:“是你答应的,那天你喝得烂醉回来,还拿了他的照片给我看,说比眼睛比我大。” 他回忆了一下那张光鲜亮丽的简历:“你们公司门槛不低啊,关系户还那么高学历。” 裴良瀚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天你把我丢在沙发上睡了半晚,天快亮才把我拖进房间的,冻得我直打喷嚏。” 这倒是出乎了姜策的意料:“你居然醒着?” 裴良瀚挑眉:“我是醉了不是死了,宝贝。” 他转头吩咐姚承:“那个实习生,还是安排给其他部门吧,年轻人多历练,去一线走走也好。” 姚承记下这件事:“好的裴总。” 裴良瀚走到姜策的床边,伸手轻掐了一下他的脸,:“有点精神就顶嘴,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姜策拍开他的手,翻身背对他:“我要睡觉。” “睡吧,我们出去了。” 输液后姜策眼看着有了点精神,裴良瀚看着高兴,心情也好了不少。 姚承和他来到医院的花园里坐下,裴良瀚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开口:“你觉得姜策怎么样?” 姚承打趣他:“裴总,你这个弟弟长得也太招人了。” 裴良瀚吐出一口烟雾,也笑:“是,长得太好了,我也爱打扮他。” “他现在病着,以前更漂亮点,他身材比例好又瘦,穿什么都好看,我没事就给他买衣服。” “姜策不爱出门也不爱见生人,所以你今天才第一次见。” “虽然病着,但比以前听话多了,你不知道他之前那个样子,真是软硬不吃做事全看心情。” 姚承倒是一直知道他家里是有人的,几年了从来也没见过真容,今天一看,倒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裴良瀚掸了掸烟灰:“姜策哪都挺好的,就是不听话,给他铺好路他都不愿意走。” 姚承疑心他是在点自己,但又想不出裴良瀚这样做的原因,只好随口附和:“年纪小不经事,都这样,过两年就好了。” “啧,我看不像。” 姜策跟新来的实习生差不多岁数,也就大学刚毕业的年纪,也算了走了人生的捷径了。 “说真的。” 裴良瀚望向远处,流露出些许苦恼的神色:“吃喝玩乐、衣食住行,哪样东西我不是给他用最好的,他还是终日不高兴,我想不通为什么。” 姚承心想你这是养猫还是养狗呢,吃饱穿好多买玩具,我也没干过这行,可哪有这种经验啊。 他适时地提问:“会不会是心理问题?” “心理问题?”裴良瀚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没给他找过医生,不肯去。” “他和您之前要查的那个人……” 姚承难以想象他居然完全不在意姜策的身份问题,那座小小的坟墓在今天给他留下了阴影,现在都觉得背后发寒。 “哦,你说这个事情,有点小误会。” 误会是什么意思,他都按着身份证号码去查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姚承不解,但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什么,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裴总,明天还开周例会吗?” “开,通知他们准备,叫上全线产品经理和各部门主管,明天下午三点开产能复盘会。” 以为逃过一劫的姚承:“好……” 第11章 信息素 姚承离开之后,裴良瀚去找了姜策的医生。 姜策的妊娠反应有点严重,之前开的几个进口药也不管用,今天检查下来各项指标都不算好,谁也没法判断他什么时候好转,只能先输液维持。 他的情况还没有严重到需要住院治疗的程度,裴良瀚想让他回家去,需要输液的话再定时请护士上门。 医生尊重他的想法,一边开药一边交代着注意事项。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先给我的孩子用药吧!” 几乎是撕心裂肺的乞求叫喊声透过门板传来,盯着电脑开药的医生叹了口气:“可怜哦,又来了。” 这间医生办公室离住院缴费处不远,按理来说这种看个感冒挂号都要千元打底的私立医院,应该很少有这种为了医药费大闹的事情,看医生的反应,却像是发生了许多次了。 裴良瀚:“外面怎么了?” 医生望了门上透明的玻璃一眼:“孩子生病了,家长凑不齐钱正闹着。” 裴良瀚的指尖轻轻敲打实木桌面:“药钱都付不出了怎么会来这,公立多少还能报销点。” 医生看他感兴趣,索性起身拉开了门,靠着门说了起来。 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混着护士的劝说更加清晰,很快吸引了一部分病人和家属的围观。 “在我们这里看病的要自己付钱的少,一般像您这样直接走保险报销的多点。” “我都不记得她来闹过几次了,她女儿三四岁的时候就得了罕见病,具体是什么病症我还真不知道。前几年外国的药企研究出了能控制这种罕见病的新药,国内公立医院没有引入,我们医院倒是有,价格嘛肯定也就不便宜。” 第12章 “这个妈妈几年前也是外企的高管,小孩病了之后就带着孩子国内国外的跑,钱花得比水流得都快。没有商业险,那个药医保是一分钱都不报的,他们家也就是普通中产,哪禁得起这样花。” “听说小孩的爸爸跟她离婚了,净身出户,每月就给点抚养费,孩子的治疗是彻底不管了。” 医生不忍地摇头:“那个药一个月就要打一针,一针十来万,哪怕卖车卖房又能供多久呢?真是可怜孩子也可怜大人。” 裴良瀚顺着喧闹的方向看去,头发凌乱精神崩溃的女人正绝望地跪地哭喊,被臃肿羽绒服包裹的孩子无措沉默地站在一旁。 同时不负责任的丈夫和重病的孩子,很难让人不同情。医生说医院已经给她们申请了特殊折扣,但成本摆在那里,还是杯水车薪。 “前面怎么了?” 输液架咕噜噜滚动的声音在身边停下,他回头一看,姜策左手拿着输液架,手背上留置针连接的细管已经回了长长的一段血。 裴良瀚吓了一跳,忙拉着他的手放低让血液回流:“你下来做什么?” vip病房在16楼,这里是一楼的共用医生办公室,姜策的医生需要临时给一个病人看诊,所以才下到一楼来。 姜策探着头看着人群的聚集处:“我饿了,下来找东西吃。前面是怎么了?” “你想吃东西了?”裴良瀚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浮现出担忧:“那也别自己下来,下次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哦,我以为你上班去了。” 医生:“裴总,食堂在6楼,手机直接点餐就能送进病房。” 姜策还想往前走,裴良瀚一把揽住:“别过去了,乱得很。” 那位无助的母亲被护士搀扶着坐在椅子上,从哭号转变为小声的哭泣,保安站在不远处没有动作,只是沉默的关注。 姜策也听完了这对母女的故事,他想起三年前他养父病重的时刻,一样的昂贵的药品一样无止境的折磨,他每天奔波在会所和医院之间,靠酒精和忙碌麻痹自己。 到最后养父已经不愿再接受任何治疗,一心想要和自己死去的妻儿团聚。 他出生在宗教崇拜浓厚的地区,信奉地府功德轮回之说,死前最后的遗愿是姜策为他们一家点灯供奉在神明前。 裴良瀚想,他们倒是一家团聚,可怜姜策为此欠下巨债,在世间孤苦无依。 病来如山倒,倒的是整个家庭。 姜策有心想要帮助这对母女,但一个月十几万的费用,也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裴良瀚察觉他低落的心情,捏了捏他没有挂着留置针的右手,打断他的情绪。 “跟医生说谢谢,我们上去了。” 姜策回过神:“谢谢大夫,但我想问一下……” 他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裴良瀚半拉半拽的带离了原地,医生朝他点点头,转身走回办公室。 电梯里,姜策的脸色有些冷。 “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你连问都不让我问。” 裴良瀚哄着他:“哪有不让你问,这不是急着去买饭吃吗?” “我问过医生了,是你的慢性肠胃炎复发了,换了两种新药,等这一瓶点滴打完我们就回家了,听话。” 姜策并不全然相信:“我在自助机查不到我的报告,是你拿走了?” “没有,我回头去问问。” 姜策的养父病逝前在医院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经济困难没有请过护工,期间一直是姜策跑前跑后的陪诊。 裴良瀚知道他其实对医院的流程非常熟悉,在姜策第一次入院的时候,他特地跟医院交代过不要出电子版报告,就连姜策保险上的联系电话,都写的是他自己的。 住院部电梯为了容纳病床,比普通电梯宽敞许多,在这个不算狭窄的空间中,姜策忽然闻见了一股莫名熟悉的香气,他靠近裴良瀚嗅了嗅:“你出去喷香水干什么?有点呛。” 裴良瀚下意识想说没有,话还没出口,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令人惊诧的可能性,脸色都白了几分。 此时电梯打开,查房的护士小姐正四处寻找消失的姜策,这还是她第一次在vip病区独立值班,脑中里闪过一万次自己得罪了重要客人后被降职开除的可能性,看见两人出现在电梯口,激动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姜策虽然不理解护士对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但也觉得有些理亏,莫名出现的香气被他抛之脑后,走上前开始安慰背过身偷偷抹眼泪的小护士。 “不好意思,我下去了一趟……” 裴良瀚已经无心去关注两人的对话,目前形势变换得比他预想得要快太多了。 他的易感期就在这几天,但出门的时候已经吃过抑制药,按理来说不可能这么快失效,方才与alpha医生交流时对方也没有表现出异样。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姜策在这么早的阶段就能闻到他的信息素味道,按照各项研究和医生的推断,至少要在孕中期的时怀孕的beta才能察觉alpha的信息素。 第12章 留子下厨 “哥,哥!” “哥,哥!” 姜策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报告呢,给我看看。” 裴良瀚刚刚拿到了姜策的纸质报告,当然这也是伪造的,由于医院的系统不好修改,这几份伪造的诊断报告,是由行政部的新招的新媒体实习生发挥ps技能紧急赶制。 实习生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第一个工作任务就这么极限,用办公室那台服役八年的可怜计算机ps的短短的四十分钟里,可怜的孩子至少同事问了八次:这真的不会坐牢吗? 好在他的专业技能过硬,姜策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他翻动着那几张a4纸,视线停留在诊断报告上的慢性肠胃炎上。 “我这段时间又吐又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怀了。” 姜策开完笑似轻飘飘说出这句话,裴良瀚面上不变的试探:“怀了你想要吗?” “不想。” 裴良瀚拿起勺子喂了他一勺粥,笑容有些勉强:“为什么?” 姜策垂眼:“不为什么,不想让她跟我一样。” “我亲妈也是个beta,我们不会有孩子的,别担心。”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咙里,裴良瀚握着陶瓷勺的手紧了紧。 刚刚的那一瞬间,他很想告诉姜策真相大白,说自己想要这个孩子,想要把他好好的养大,说这个孩子会堂堂正正幸福的长大,说他会给姜策感谢和补偿。 在商业上他也算杀伐果断,现在话到嘴边却没了勇气。 他想,再晚一点吧,至少过完这个周末。 他好不容易打消了姜策的疑虑,何必在此时前功尽弃。 “你妈妈是个beta?” 裴良瀚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阿策,你想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吗?” 姜策的亲生父母或许能给事情带来转机,当然也有可能带来更多的麻烦。 姜策的眼神如冷锋一样扫了过来:“我不想,请你别做额外的事情,谢谢。” 显然他并不愿意提起这些隐蔽的旧事,在善堂之前事姜策不说,裴良瀚完全没有渠道能够了解。他动用了不少人脉去查当年那个善堂,却连姜策的原名都找不到。 他不会在现在去触姜策的霉头:“问问而已,如果你想,我也找人帮帮忙。” “我不想。”姜策又重复了一次:“他们是一对豺狼虎豹,你不要自找麻烦。” 裴良瀚拍拍他的手背,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好,我不去。” 姜策在下午三点出院回家,陈姨听见开门声迎了上来,接过大包小包的药放好,转手又给姜策塞了一个红包。 姜策正要推脱,陈姨一把拿过塞进他的上衣口袋里:“拿着拿着,没多少钱,这是给你压惊的,图个好意头。” 南城有给病人包红包压惊的习俗,姜策半个月进了两次医院,把陈姨吓得也是不轻。 她很少主动联系裴良瀚,中午的时候专门发了信息问裴良瀚姜策的情况,担心又隐晦地问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裴良瀚开口:“拿着吧,等会我也给你包一个。” 话说到这里再推脱也没意思,姜策收下向陈姨道谢:“谢谢阿姨。” 陈姨问:“小策好点没?阿姨给你再煮点粥吧。” “中午在医院吃过了。” “那也再吃一点嘛,我去煮,很快的。” 她絮絮叨叨地催着姜策回房间休息,然后利落地走进厨房开始煮粥切菜。 陈姨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做饭不太合裴良瀚的口味,他觉得清淡过头了,但倒是适合病人吃。 这位哪怕多年前海外留学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难得走进厨房:“陈姨,你煮点粥备着吧,姜策现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吃东西。” 陈姨停下切菜的手:“可以煮多点,但是放久了稀了不好吃了。” 第13章 “要不我多备点料吧,把肉和菜都切好放在冰箱,小策要吃的时候直接煮就好了,很快的。” 陈姨不是住家阿姨,总有不在的时候,姜策吐成这个样子,裴良瀚也不敢让他再进厨房了。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灶台上的高压锅吱吱的冒着气:“你教我弄吧,别折腾他了。” “哈?”陈姨吓了一跳:“裴总,你说真的吗?小策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么严重吗?” “他慢性肠胃炎,过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陈姨在这里做了三年多,还是第一次见他见厨房,也不敢让裴良瀚用高压锅这种需要水平和技术的东西,在厨房里找出一个带煮粥功能的电饭煲。 手把手地教裴良瀚从淘米开始煮粥,为了最大程度确保一个厨房新手能做出不会吃坏病人的东西。 陈姨把每一份粥需要的米肉菜调料全部分装好,又仔细的研究了电饭煲的大小:“米洗好以后加水到第三个刻度这,按煮粥,粥好了以后你再加我分好的肉和菜,再按一次快煮15分钟把肉煮熟。调料记得你就加上,不记得就等小策自己加,不要自己发挥哈。” 裴良瀚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流程,提出疑问:“肉不会煮老了吗?” 陈姨没想到他一个新手还对口感有要求:“我会把肉剁碎的,不会老,病人吃要熟一点好。” “好。” 他开始忙着研究电饭煲和刻度,陈姨看着他有些笨拙的忙碌,也有些感慨。 她在这里的时间不算短,裴良瀚和姜策相处她看在眼里,最开始还是好的,到这两年越来越觉得奇怪。 姜策有一次闲聊时说过一句话,她觉得倒是有点贴切。 在这个家里,裴良瀚是唯一的老板,姜策和陈姨是同事。 裴良瀚在家的时候姜策和陈姨都围着他忙碌,他不在的时候,陈姨可以回家去,姜策只能待在屋子里,用那些玩到无聊到游戏打发时间,坐在阳台对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裴良瀚也不能算他的爱人,他连活着的目标也没有,只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陈姨看着裴良瀚:“裴总,你的房子这么大,为什么不养只猫猫狗狗啥的。” “宠物太麻烦,猫狗到处掉毛,把家里弄得一团乱。” “我看小策很喜欢猫的,他一个人在家没人陪,有个伴也好啊。” 裴良瀚忽然想起,不知道多久之前,姜策是说过想要养猫,那时候他也是觉得猫掉毛麻烦拒绝了他,姜策到也听话的再没提过这件事了。 养也不是不行,但现在不合适。 他眉心微皱:“这段时间他身体不好,过两个月再说吧。” 陈姨背过身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裴良瀚人生第一碗亲手做的粥和红包一起送到,姜策看着他宝贝一样的端进来,忍不住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 “裴总下厨,这碗粥珍贵得能上拍卖了。” “少贫嘴,趁热吃吧。” 姜策摸了一下碗边,烫得他缩了手:“烫。” “那晾一下。” 裴良瀚拿出给姜策的红包放在他手中:“阿策,祝你平安健康。” 姜策笑了笑:“谢谢裴总。” 裴良瀚抽了两张湿巾给他擦手:“叫我什么?” “谢谢哥哥。” 姜策尝了一口,在陈姨的严防死守下味道一切正常,就是淡得像在喝水。 “哥,你是不是没加盐?” “陈姨让我不加的,喏,碟子里是酱油。” 姜策其实没什么胃口,出于鼓励和情绪价值勉强吃了几口。 剩下的粥裴良瀚异常珍惜,吃完后了他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厨艺天才的评价,半点不见平时姜策下厨时他挑三拣四的模样。 姜策:…… 别太爱自己了,裴总。 裴良瀚看着姜策,忽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阿策,你想过将来吗?” 姜策最烦他提这些,他盯着裴良瀚看了好一会:“你胖了。” 裴良瀚:“不要扯开话题。” 姜策捏了捏他的小臂:“你好久没健身了,真的胖了。” 裴良瀚:“我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哪有空去?” “好了,别扯开话题。” 裴良瀚坐到他的身边,他一直想和姜策聊聊这些事。 “有的话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得说,宝贝,我想让你出去做事是为了你好。” 姜策盯着眼前的桌子:“我知道。” 裴良瀚叹息:“你是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去做。人活在世上除了自己什么都靠不住,一时富贵不是一世富贵,就算只想过平平淡淡的一辈子,你也要有自己的立身之本。”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最多是相互利用,有资本有价值的人,别人才会高看你尊重你,什么都没有的人,就不要谈什么自由和理想了。” 他抚摸姜策的脸:“漂亮是资本,工作能力强是资本,家世人脉一技之长都是资本。这些东西有的能靠住,有的只是水中捞月昙花一现。人活到最后只能靠自己,我比你多活十来年,有的事情经历得比你多。”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年轻气盛自以为是,吃了不少苦头错过了不少机会,碰了壁吃了亏才老实。有的话我说了你现在也没有感觉,我反反复复的强调,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想过好日子,你一定要自己能立得住。” “趁你还年轻能选择,我还能帮你,该想想未来的路了。宝贝,时间宝贵,不要虚度光阴。” 姜策垂着头,十指无意识的纠缠又松开。 “这些话,你三年前为什么不说?” 裴良瀚愕然,一种被倒打一耙的无力和疲惫感涌了上来:“什么?” 姜策只是站起身静静地看着他:“这三年我在你身边,又当保姆又当床伴,那时你为什么不说立身之本,不觉得我在虚度光阴了?” 裴良瀚一时哑然,他理解姜策的意思,还是那句话:没玩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冠冕堂皇下的心思被翻到明面来,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说那时候我确实挺享受的不想费这个事,觉得我找你就是为了让你在家伺候我。还是说我确实是前段时间有点想跟你分手,才反反复复的提这个事情,但是现在是全心全意为了你好,你千万要相信我,才不是因为有大事瞒着你心里有愧呢。 这些都是不能说的实话,他只能避重就轻地问姜策:“你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不想出去做事吗?” “没有。” 姜策睫毛低垂看不出情绪:“你说得很对,我应该感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哥,你说的做这些事我会好好想清楚再给你一个答复。” 他看着裴良瀚,夕阳的光斜斜地撒裴良瀚那张英俊的脸上,留下半边的阴影。 “我要感谢你,真的,就算有私心,你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不论如何,我不能不领这份情。” 裴良瀚伸手牵着他的手,用力的一握:“阿策,只要你想通了就好。” 第13章 你哥来了 医院的新药效果不明显,第二天上午姜策又回到了前几天吃什么吐什么的状态。 裴良瀚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点温水。” 姜策摇了摇头,脸色不算好看:“你别管我了,去上班吧。” “怎么能不管你?我上午在家陪你,陈姨来了我再走。” 姜策躺着缓了缓,想了想掀开被子:“你想吃什么?我去弄。” 裴良瀚把他按了回去:“你快躺着吧,我去给你煮粥。”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裴良瀚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居然是他亲哥裴成昊,一大早的不知道又什么急事。 他走出房门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隐含着怒火:“是我,姜策那件事还没查完,又牵扯到祁家了。” 裴良瀚皱眉:“什么意思,大哥,这件事从头到尾跟祁家没有一点关系吧。” 裴成昊:“电话里说不清,我晚上到,我们当面聊。” “不是说周末吗?我下午开会,你不要乱改时间……” 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雷厉风行地挂了电话,裴良瀚发现他已经习惯了。他大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话不肯一次说完,摆着一个爹架子。 “服了。” 祁家,指的就是祁月山那边。 姜策坦白身世之后,他开始着手去查当年那个善堂,这在当时也算说轰动的大案,最后的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这种体制内的旧档案裴成昊那边的人查起来更有优势,他就找了他大哥的一个下属去帮忙查。 谁的人向着谁,他大哥知道这件事倒是不奇怪,只是姜策的事能和祁家扯上什么破关系? 想不通的事情他也不想去琢磨了,祁家没来找他,他大哥没在电话里就破口大骂勒令马上他滚回首都,都说明根本就没出什么大事。 第14章 姜策的药散在茶几上,他对着医嘱把药片拆好,把药和水都放在床头。 他拂过姜策额前的碎发:“药我放在这了,你待会吃了,中午再吃一次,还是没效果的话我们就再找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姜策揽着他的脖子,裴良瀚抱着他,忽然听见他说:“你的香水味道有点重。” 裴良瀚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不喜欢吗?” “还好,闻习惯了都。” “不吐就行了。” 裴成昊晚间落地南城的时候,不出意外裴良瀚还在开会,好在他嘱咐了司机在机场等着,直接把这位大爷接回他们公司休息室。 会上几个部门负责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说话夹枪带棒,一线怪后台不支撑后台骂一线不同步进度,最后一起说公司制度不合理,听得人头疼。 姚承已经两眼放空看着眼前兵荒马乱发呆,裴良瀚只能草草结束会议先行离开。 电梯刚到一楼大厅,门禁还没迈出去,远远见大厅里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地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孩从人群里钻出来,遇见救星一样拉住他:“裴总,你快去帮忙劝一劝吧,庄主任和许副总打起来了!” 裴良瀚一瞬间觉得自己开会开出幻觉了:“谁和谁打起来了?” “工会的庄主任和人力的许副总!” “哦,你是许总的助理对吧。” “是啊,裴总,你着年轻力壮的快帮帮忙吧,再打出事了!” 真是,天旋地转啊地转天旋。 裴良瀚还没缓过来,女孩已经拽着他奋力挤开人群进入了战争的核心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他往前一推。 两个五十岁上下的公司高管在前台扭打在一起,互相扯着头发抓对方的脖子。 周围的员工嘴上劝的起劲,脚下纹丝不动,暗地里手机拍个不停。 “别打了别打了!” “都是同事,都是同事。” “许总,许总别这样。” “哎呦,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聊?” 裴良瀚想闭着眼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已经走进了这里,不劝架他以后怎么在公司做人。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怎么再跟这两个级别不算低的同事相处? 只能硬着头皮去劝。 他年轻又是个alpha,走上去一把将两个互挥巴掌的老男人拽开,但双方的战斗过于激烈,免不了挨了两下。 “够了!你们两个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八了,这是公司,一定要闹得这么不体面吗?!” 庄主任极力挣扎想要殴打对方:“不用你多管闲事,让开!” 许副总还在放狠话:“我特么的今天必须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女助理冲上来拉着许副总:“二叔,别打了!” 裴良瀚青筋暴起,牙都快咬碎了,转头看向前台,大喊:“保安呢?为什么现在还不来?!” 这两个为老不尊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们在家里打在办公室打在公园里打都行,为什么非要在公司楼下转着圈丢人? “都散了,看什么热闹!” 按照现在围观的情况,说有人在开直播裴良瀚也不觉得奇怪。 不出半个小时今天这个闹剧就会传遍省内所有分公司,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八卦,每一个新员工进公司都能被津津乐道的分享。 最后是蜂拥而至的保安控制了场面,听到消息后赶下来的姚承负责善后,许副总助理还在一边哭哭啼啼地打着电话。 裴成昊已经在大门外凑完听完了解完了这场热闹,看着裴良瀚一身狼狈地走出人群,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走吧。” “车库这边。” 两人上了车,裴成昊还没开口,就被他弟一个手势打断。 裴良瀚举手做投降状:“我知道你想跟我聊什么,等等,我缓一缓再说,头好痛。” 裴成昊:“……” “那你起来,我来开。” “你看导航走。” 两人相差七岁,长相也有五分的相似。对比而言,裴成昊更威严,裴良瀚偏斯文,从小感情也不错。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迎面而来的是南城黄灿灿刺眼的夕阳。 裴成昊阳光扎得微微眯眼:“不提姜策,你知道刚刚那两人为什么打起来吗?” 裴良瀚扶额:“为什么?额,等一下再说吧。” 陈姨的电话打了进来:“老板啊,我跟你说一下,小策今天中午吃完药好一点了,下午的时候吃了点东西,现在睡觉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晚饭做好放起来了,辛苦你吃点时候热一下哈,房间也收拾了。我家里边有事情现在得赶紧走了,小策的汤在锅里还煲着,麻烦你回来的时候给他吃哈。” “行,你先回去吧陈姨,我过十几分钟到了。” 裴成昊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看你惯得那个样。” 裴良瀚懒得理睬:“大哥,你不是要跟我说他俩为什么打起来吗?大庭广众的在前台闹那么难看,嫌不够丢人的。” “事实也丢人,你们公司就这个水平?” 裴良瀚等了片刻,见他也不开口:“到底说不说啊?” “说,不就是是那个半秃说那个许副总跟他的助理有不正当关系,许说那是他侄女,半秃又说他以权谋私。” 裴良瀚摇头:“一句话就打起来了?这两个老狐狸,我看没那么简单,晚点我再找姚承问问。” 第14章 苏屿 车子平稳地开上高架,晚霞已经落幕,只剩天边的一抹红痕。南城晚高峰堵车是常态,眼下更是动弹不得。裴成昊久经首都交通的磨练已经习以为常,裴连瀚想到姜策一个人在家呆着,有些烦躁坐立难安。 裴成昊瞥见他坐立难安的样子,导航上依旧是长长的一段红线:“再堵两公里就到了,看你燥的。” 裴良瀚试探问:“爸妈对这件事什么看法?” 裴成昊闻言冷哼一声:“你还知道问你爹妈?我当你不知道自己还有家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的。” 他抿了抿嘴,还是继续说道:“爸妈本来不想要,后来又改主意了。你这几天没接他们电话,可能不知道,小叔的孙子病危了,情况很不好,在不在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小叔的孙子过年的时候才满岁,突然就病危了?” “过敏引发的,其它不清楚了。” 裴家这一辈子嗣非常艰难,裴良瀚的嫂子用技术手段怀过一胎,不满五个月就掉了,后来再没怀过。 他小叔的这个孙子是近十年来裴家唯一的新生儿,现在也出了意外。 出了这种事情,裴父裴母也顾不上去在乎姜策的身份不身份的了。老人年纪一年比一年大,盼着下一代的心也越来越殷切,姜策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现在只要有孩子,他们就心满意足了,顾不上谁是孩子妈了。 家里搞定了不代表万事大吉,姜策那一关才是最关键。 车子左拐下小区车库。 裴成昊心里明白,裴良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担心姜策闹起来,他既然这么在乎,就说明他肯定见识过姜策大闹之后的样子,场面绝对不会很平和体面。 裴成昊:“你想办法搞定姜策,缺什么就开口,孩子的事不要省,能帮的家里尽力帮你。” 姚承打了电话过来汇报事情的进度,打仗的两老头已经彻底冷静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背后的故事还是跟桃色新闻有关,不是许副总的侄女,而是那个在两人打架时愣在原地不叫保安不报警的前台小哥。 俗套的两男争一o剧情,两个五十多老菜干看上同时年轻omega,暗自针锋相对各显神通后结下梁子,算起来已经有半年久,只不过忍到今天彻底才爆发,丢人都到全集团。 好无聊好狗血的故事! 临进家门前,裴良瀚再一次叮嘱:“大哥,你不要在姜策面前提任何关于孩子和他身世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 裴成昊了然地点头。 屋里一片安静,这套387平五室两厅的临江高层还是当年裴成昊给他挑的,裴良瀚在南城工作的这几年裴家人很少过来,就算偶尔来出差也是住在招待的酒店里。 这套房子多了七零八碎的许多东西,比印象里温馨了许多。 姜策在厨房看陈姨熬的汤,听见开门的动静走了出来,看见裴成昊时有点意外。 他和站在一旁的裴良瀚对视,眼神中满是茫然,有些犹豫地开口:“裴先生?” 裴成昊点点头算是答应,他长得严肃端正,不苟言笑时有一种莫名的气势压人。 他只在照片里见过弟弟的这个小男朋友,他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各种应酬晚宴上明星来来往往。 看见姜策的第一眼,还是难免被惊艳。 第15章 漂亮纤细高挑,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 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这个孩子生出来肯定漂亮。 他弟弟也不是一个多长情忠贞的人,对着这样的一张脸,能一心一意的守三年也不奇怪了。 这位大哥突然来访搞得姜策很是紧张,迷茫得看着裴良瀚,对方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大哥,先吃饭吧。” “嗯。” 姜策转身想去厨房端菜,被裴良瀚一把拉了回来,顺着他的背问:“今天好点没?” 姜策没心情理他:“你哥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吓我一跳。” 裴良瀚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眉眼带笑:“不会吃了你,陈姨煲的汤你能喝吗?还吐不吐?” “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裴良瀚知道他是不想跟他哥一桌吃饭:“多少吃一点,汤给你留着晚点喝,好吗?” “行行,我回房间了。” 裴良瀚跟着姜策回房间,看着他缩进被窝里开始玩手机,又亲手给他盖好了被子,才关上门走到餐厅。 裴成昊靠在椅上:“哄完了?” 裴良瀚拉开椅子坐下,单刀直入:“祁家跟姜策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们就在这聊?” 裴良瀚看了一眼姜策的房门:“放心,有客人的时候他不会出来的。” “行,实际上跟姜策有关系的不是祁家,而是祁月山的omega,苏屿。” 苏屿,祁月山结婚两年的男性omega妻子,真正意义上的传统型omega,温柔贤淑漂亮听话,婚礼的时候裴良瀚和徐延还是伴郎。 他是祁家资助的孤儿,说是资助其实从小生活在祁家夫妇的身边,祁月山比他大了10岁,那时候已经在上寄宿的国际学校,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校和各种研学活动中。 祁夫人见不到女儿,一腔母爱无处施展,就把养在外面的苏屿接到身边当亲儿子养,那时候裴良瀚和徐延假期常到祁家做客,时常也和苏屿碰面,都只把他当祁月山的弟弟看。 他们结婚的时候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祁月山是圈子里有名的优质alpha,形象好品德高不乱搞,不少人以为她会娶一个对祁家有助力的beta或omega,没想到居然娶了养在家里十几年的弟弟。 那时候风言风语传得很是难听,有说两人是奉子成婚未婚先孕,也议论祁家居心不良给女儿找了个童养媳伤风败俗的。 祁月山这辈子最恨别人议论她老婆是童养媳,据她自己说,她和苏屿是日久生情两厢情愿情投意合,这些闲言碎语全是不怀好意。 徐延说:哇塞,纯情派恋童癖,佩服佩服,膜拜膜拜。 祁月山差点一拳挥在他脸上被躲开,裴良瀚在一边看热闹,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他和祁月山同岁,算起来苏屿还比姜策大一岁。 苏屿和姜策唯一的相似处就是他们都是孤儿,裴良瀚的脑中闪过那本善堂的旧相册,忽然想起姜策身边那个眼熟的男孩。 第15章 摸不见底的身世 “苏屿也是那个善堂出来的?” 裴良瀚只知道苏屿是个孤儿,具体的情况不清楚,毕竟不是他弟弟他老婆,没花那么多心思。 裴成昊自顾自地盛了一碗饭,坐在他的对面:“对,当年那家善堂出事后,里面的孩子被送到了各处的福利院,苏屿就是其中一个。祁家把他带回去,没办领养手续但一直养在家里。” 一份由审讯录音整理而成的文件递到眼前,裴良瀚心情复杂地接过。 这是一份当年善堂那个因贩卖人口入狱负责人提供的口供。 苏屿的身世祁家十几年已经彻彻底底的查过了,情况属实有点复杂。 他是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找违规机构收养的孩子,在三岁多准备上户口读幼儿园时,亲子鉴定却显示他和他的养父有血缘关系。 实际上苏屿是他爸和外面女人的私生子,事情败露后那对夫妇离婚,男方净身出户,亲生父母都不愿抚养他,是没有血缘的养母将他带到5岁,最后因为生活困难,无奈送往阳城善堂。 再往下是一份时间更新的记录,就在两天之前。 审讯人:关于这张合照,苏屿身边这个小孩,你有印象吗? 犯人:有,他算比较特殊的一个。 审讯人:他叫什么名字?特殊在哪一方面? 犯人:时间太久了,叫什么我不记得了。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是被父母遗弃,有直接丢在门口,有私底下托付给义工的。这个孩子不太一样,年纪比较大,还是资助方直接送来的。 审讯人:资助方是海外联合商会?根据你之前的口供,他们对你私下贩卖儿童的事情完全不知情,这是真的吗? 犯人:做这种事我肯定得瞒住了,你们也查过,实际上善堂的孩子比登记在册的多三倍,用的都是他们的钱。他们那边偶尔也送小孩过来,大部分是刚出生被丢在路边的小孩,这么大的很少见。 审讯人:根据你之前的供词,健康端正的孩子你会挑出来一部分放在明面,用来拉赞助和获取社会关注,剩下的那些养在乡下的窝点里等待交易,两方互不知情,这个孩子属于哪一部分? 犯人:资助方送来的孩子都要放在外头,他们时不时会来看一眼。 审讯人:当时把他送来的人是谁? 犯人:太久了,似乎是商会那边一个姓李的女财务。 裴良瀚从文件里抬头:“接着往下查了吗?” 裴成昊面色沉沉:“那个商会的财务已经移民暹罗了,派了人继续找,但大概率这条线是断了。” 暹罗,之前姜策工作的那个会所,背后的海外资本也来自暹罗。 裴良瀚屈指在大理石桌面上敲了敲,思索片刻:“我再去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姜策那边问出点消息。” 他皱眉问:“所以,姜策和苏屿原本就认识。” 裴成昊放下碗筷:“没错,祁家一直在帮他找当年他在善堂的一个朋友,我问过祁月山了,那个人叫林朝,跟姜策的真实年纪也对上了。” “林朝。” 裴良瀚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会去找月山,从苏屿那边问一问。” 裴成昊冷着脸,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姜策的身世根本摸不到底,这种人留在身边太危险了。” 裴良瀚嗤笑一声:“大哥,事已至此,姜策有没有问题我比所有人都清楚,不可能出事。” “不可能出事?我们这个圈子里有多少人是栽在情人手上,你不知道吗?” “谁跟你说他说我情人的,他是我男朋友。正常交往不是权色交易,我谢谢你。”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我为什么不喜欢他,我跟他交往三年,姜策脾气好厨艺好对我也是一心一意百依百顺,在这个鬼地方我举目无亲,他照顾了我三年陪了我三年,我有病才不喜欢他。” “就算有问题那又怎么样?孩子不要了吗?” 裴成昊被他气笑了:“行,行,我管不了你,你死的时候别拉上我就行了。” 在他看来裴良瀚简直自欺欺人得无法理喻。 他们是亲兄弟,从裴良瀚看姜策的眼神他就看出来了,这个beta已经把他弟弟迷得神魂颠倒。过年时裴良瀚答应家里的那些处理完关系马上收心回来结婚的话都是狗屁,就算没有这个意外出现的孩子,短时间内他也根本离不开姜策。 姜策身上处处都是疑点,裴良瀚能蒙住眼睛装瞎子,他不能,这个事情必须往下查,至少要查出姜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一顿饭吃得两人都一肚子气,裴成昊一甩袖子拿着行李进了客房,把门“彭”一声甩得震天响。 裴良瀚懒得管这个爹味哥,一个人对着满桌的饭菜出神。 “哥。” 姜策站在他身后,探头去看客房的房门,他听见关门的动静,以为两人已经聊完出门了,所以走出房门想找点吃的。 裴良瀚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闷:“怎么出来了?” 姜策的手搭载他的肩上,缓慢地抚摸:“我以为你们出门了,来找点东西吃。” 他注意到裴良瀚的情绪不高:“你们吵架了吗?” 裴良瀚抬起脸冲他勉强一笑:“没有,你喝粥吗?我去盛一碗。” 一桌子菜姜策只能吃下小半碗粥,虽然比前几日的情况好了一些,但看着姜策吃不下东西,裴良瀚心里也难受。 他低头亲了姜策一口:“吃不下不吃了。” 姜策放下勺子,有点想和裴良瀚聊聊他之前说的未来职业规划的事情,但看着裴良瀚心情不佳的样子,转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拉着裴良瀚的手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是不是上班累了。” “还好,就是下午开会有点小状况。” 姜策了然地点头,伸手帮他锤肩:“又吵架啦?” 第16章 “何止吵架,简直是菜市场。” 裴良瀚索性直接躺下来,枕着姜策的腿,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前,深深叹息:“一团乱麻。” 他开始说起下午时那两位高管的闹剧,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十分荒唐可笑。 姜策空着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替他捏肩,裴良瀚时常和姜策分享他们工作上的各种烦恼和各种领导合作方的八卦。 正如他所说他在南城举目无亲,有些事情又十分敏感,除了姜策他也没有其它人可以分享,况且姜策是个很好的听众,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从来只顺着他的想法说。 姜策听得哑然失笑,没想到正月还没过,他们公司就有这么多故事。 但现在,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你哥要住几天?” 裴良瀚闭上眼:“估计明天后天就回去了,他忙。” 今天晚上他们还没聊到重点,很多事情还没商谈完,裴成昊不会按计划明早就离开。 裴成昊是裴家这一辈里走得最远的一个,努力上进前途无量,日常十分忙碌。百忙之中抽空来南城一趟,是为了姜策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既然决定要留下,那他们兄弟俩就得好好商议清楚,开始着手准备各种的手续和提前向外宣布裴家大嫂怀孕的消息。 姜策对此一无所知,他这几天睡得骨头都快散架了,破天荒地想出去走几圈钓钓鱼,裴良瀚有点担心他的体力,又觉得姜策想出门是好事,纠结着要不要答应。 他看着姜策期待的眼神,闪亮亮的像一只小猫,终究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周日我陪你去。” 姜策拉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笑容灿烂:“谢谢哥哥。” 裴良瀚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心情松快了许多。 他想,爱上姜策是多正常的事情。 第16章 好事坏事? 晚间时远在首都的祁月山接到了来自裴良瀚的消息。 她刚从国外度假回来,时差都没有倒完,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片,看见裴良瀚发来的消息却是面色一凛。 一张被重复拍摄扫描后不算清晰的旧照片,但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照片其中的一个男孩就是苏屿。 一个“?”刚发出去,裴良瀚的电话就夺命一样的响了起来。 她彻底的清醒过来,掀开被子打算出去接电话,苏屿躺在她身边,被她起身的动静闹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祁月山轻声安抚他:“别起,我接个电话就回来。” 裴良瀚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给她打电话,面无表情地滑动着屏幕上一长串的资料。 祁月山走出房间接起电话:“喂,照片什么意思?” 裴良瀚问:“里面其中一个就是苏屿,对吧。” “是。” 祁月山皱眉,声音中带了怒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别那么紧张,我对苏屿又没有恶意。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在帮他找一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林朝。”祁月山放松了些,一旦涉及到苏屿,她很容易反应过度:“你那边有消息?” 裴良瀚的声音顿了顿:“他要找的是不是这张照片里的另一个孩子?” 祁月山认真的辨认了片刻:“没错。” 裴良瀚无声的苦笑:“那好,我直接帮你找到了。” 祁月山眼神一亮:“真的?在哪,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上心了。” “他在我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你也知道他。” 祁月山直接打断他:“直接告诉我是谁。” “是姜策。” 这个名字让祁月山瞪大了眼,她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皎洁的一轮明月,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下意识反问一句:“你确认吗?” 她心里明白,裴良瀚不至于拿这个跟她开玩笑,既然来找了她,肯定是把这事从头到尾查透了。 “天呐。”她深吸了一口气,扶额:“他过成这个样,我该怎么告诉阿屿。” 姜策的现状她可没有忘记。 裴良瀚:“关于姜策,我有些事想问苏屿,你什么时候把这件事跟他铺垫好了,就告诉我一声吧。” 祁月山:“再说吧,先挂了。” 挂完这通电话,裴良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旧照片,又垂眸思索许久。 走进卧室的时候,姜策正窝在被子里好心情地哼着歌,在购物软件上挑选购买合适的渔具。 听到进门的脚步声,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让出点位置。 这几天气温回升,姜策只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袖真丝睡衣。裴良瀚在他身边他躺下,十分自然地伸手从他衣服的下摆摸了上去。 “干什么?” 姜策一把拉开他不安分的手:“别弄,在忙。” “不用挑这些,钓鱼地方什么都有。” 裴良瀚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小腹。 这段时间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姜策身上,明显感觉到姜策的精神状态比前一段时间好了一些。 不能说是恢复了正常的心理健康,但至少是愿意和人交流,说自己的想法,脸上也有笑容了。 姜策近期的身体状况不算好,不止频繁的呕吐,食欲不振,还有时不时的胸闷气喘,呼吸困难。 问了医生,医生说也是正常反应,实在担心就备两瓶氧气瓶用。 在这个情况下,姜策的心理健康反倒在慢慢好转,虽然是好事,但也叫他想不明白。 “阿策。” 裴良瀚手上稍稍用力,把他整个人揽了过来:“宝贝,跟你说个事情,我猜你会开心。” 姜策在他怀里挪了两下,懒洋洋地开口:“说吧。” “你对苏屿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空气忽然沉默了下来,姜策按灭了手机屏幕,光洁的屏幕上映出他骤然冷淡下来的脸色。 “没有。” 出于意料的答案没有打乱裴良瀚的节奏:“哦对,他是月山的omega,你是没见过。” “刚刚月山打了个电话来,说苏屿看到你的照片……” 他是个说故事的好手,将他一路费劲心思的调查,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巧合。 在他的故事里,是苏屿无意中在祁月山的手机上看到了姜策的照片,一眼认出这是他一直苦苦寻找多年的好友林朝,所以祁月山打来电话,向他确认姜策的情况。 七分的真实组合成一个颠倒的故事,这是裴良瀚在商务谈判中学会的小技巧。用已经掌握的信息编造一个看似合理的故事,操作得当的时候可以从对方口中引出更多埋在深处的信息。 故事已经讲完,唯一的听众毫无反应。 一片寂静里,只听见姜策沉重的呼吸声。 姜策背对着裴良瀚:“我不认识他,你们找错人了。” 裴良瀚轻声询问:“怎么会呢,你们是好朋友,资料里还有你们的合照” “你都查得那么清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干脆一点把我绑过去不就好了吗?” 裴良瀚皱眉,拉着他的手:“不要这样说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巧的事情,姜策不相信他刚说出善堂的故事不久,祁月山就这样凑巧地找上了门。 他从两年前就知道苏屿的消息,那时候他们刚刚结婚,裴良瀚是婚礼的伴郎,在朋友圈里发了满满的九张图。 他盯着那些照片看了很久,又旁敲侧击地问过裴良瀚,才确认照片里的人真是是他寻找多年的朋友苏屿。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被父母抛弃的那段日子里,苏屿是唯一陪伴他的人。 知道了他过得好的消息,姜策很开心,但从来没想过要再和他联系。 他低着头,微长的额发垂下,裴连瀚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看见掉下来的眼泪。 这好像是姜策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裴良瀚的心里一坠,他本以为他做了一件会让姜策开心的事情,现在看来却另有变数。 “我是和他认识。”姜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你去查了我的资料,主动联系了他,对吗?” 裴良瀚强自镇定微笑:“宝贝,你们是好朋友,现在能见面不开心吗?” “你疯了吧。”姜策冷笑一声:“跟我扯上关系,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要感激你吗?从两年前我就知道他在哪,是我不想联系他吗?是我怕他跟我这种烂人扯上关系。” “你说爱我,就是这样爱的吗?不管不顾安排我的一切,逼着我顺着你的路走?” “按照你的剧本,我要上演一出旧友相认感激涕零的戏,就像两只多年没见的狗一样,抱在一起疯狂地摇尾巴,这是你想看的吗?” 裴良瀚有些无措捧着他的脸,替他擦去落下的泪水,事情到此出乎意料:“别说这种傻话,宝贝,我是为了你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策的眼泪像扯不断的丝线,只要睫毛微微颤动,便大滴大滴地落下:“会好,怎么可能会好。” 第17章 他抬起头,与裴良瀚对视的是一双泪盈盈泛红愤怒的眼,姜策声音略带哽咽,说出的话却如刀锐利:“要怎么才会好,裴良瀚,我不是孩子了,不要拿没用的东西糊弄我。” 他推开眼前的 alpha,胡乱擦掉脸上的泪:“你知道我怎么样才能更好,我需要钱,需要够花一辈子的钱,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是为了这个。如果你不愿意给我,就不要再对我指指点点,不要再来安排我的人生!” 他张开嘴艰难的呼吸,胸口剧烈起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明明我尽量不去提不去想了。你把这些又翻出来摆在我面前,我要配合你感动吗?这种戏太难演了,我真的做不来。” “你告诉我吧,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做的还不够吗?一定要把我过去的一切都剖出来满足你的好奇心求知欲优越感才够吗?” 面对姜策的痛苦,裴良瀚感到茫然无措,口中好像塞满了石子和尖刀。 他数次张口数次斟酌:“阿策,对不起,我只是想哄你开心,我没有恶意……” “好了!”姜策厉声打断他,这种无用的废话他没有力气没心情去听:“你出去好吗,让我自己呆一会,好吗?算我求你了。” 第17章 亲密关系 裴成昊在房间里打了半天电话,手机电量告急时才发现忘了带充电器,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发现没准备,发了几条消息给裴良瀚也不见回。 他走出房间到客厅,看见裴良瀚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发什么呆,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发消息给你怎么不回?充电器在哪?” 裴良瀚有气无力的回头看他:“来得正好,今天晚上我们轮班,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谁也别想睡了。” 裴成昊嘴角抽搐,对亲弟弟他的耐心更是稀少:“谁 tm 又招你了,不睡觉在这发神经。” “姜策跟我闹起来了,今天晚上我得守着,免得出事。” 裴成昊嗤了一声,觉得他小题大做:“能出什么事?离家出走吗?你小时候最爱这种把戏了,这下倒是找了个能治你的。” 裴良瀚深吸一口气,单手捂着眼睛倒在沙发靠背上。 “七八个月前我跟他吵过一架,那天要不是我没睡听见动静跟出来,姜策就从这个阳台跳下去了。” 他有点忘记那时候他们是因为什么吵架了,只记得是一个非常炎热的晚上,远处的高楼里彻夜亮着灯,阳台的推拉门没有关,湿热的夏风吹室内又卷着空调的凉气离开。 那段时间公司事多,他在外忙得脚不沾地,在家对姜策的态度也十分冷淡,一言不合吵起来也是常有的。 姜策是一个惯用冷战来表达不满的人,争吵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裴良瀚懒得理他,也不去哄,反正总是过几天就没事了。 深夜的时候,裴良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打算去阳台抽根烟。 夜风吹得窗帘簌簌作响,打开灯看清眼前的一瞬间,仿佛一股寒意从头到尾灌进身体里,他因为夜深有些混沌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冲了上去。 姜策站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阳台的玻璃栏杆,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空中。 “姜策!” 裴良瀚箭步冲上去将他拽了下来,他用力过度又太过慌乱,以至于抱着姜策一起摔在地上,肩膀传来钝痛。 姜策默默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面上平静,脸色苍白得像新丧的怨鬼,一言不发转身又往椅子上站。 那天晚上把裴良瀚吓得够呛,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姜策拖回房间里,眼都不敢眨的守了一晚。 第二天姜策睁开眼,又恢复到了平日里听话温顺的样子,亲亲热热的与他拥抱接吻,微笑着问他早饭想吃什么,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惊险的梦境。 裴良瀚经此一事惊魂未定,找人迅速安装了阳台的透明防盗网和全屋窗户限位器。 他从那时开始意识到姜策的问题已经非常严重,想让心理医生上门给姜策诊断,但姜策表现出极度不配合。 裴成昊听完了他的讲述,出乎意料的表示了赞赏和鼓励:“行,那确实挺有魄力的,比你强点。恭喜恭喜,找了个硬汉,不愁没有苦头吃了。” 他饶有兴致的坐下,看裴良瀚吃瘪是他从小到大的爱好之一:“这会又是怎么了,跟我说说。” 裴良瀚对他已经习惯到麻木,现在他也没功夫再和他哥吵架。 “我跟姜策提了苏屿的事,我的意思,想让苏屿和他见一面,但姜策情绪很不好,怪我多管闲事了。” “我才知道他一直知道苏屿在哪,只是从来不联系。” 裴良瀚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我费这么大的功夫,不就是为了他好吗?现在人没哄好,惹了一身骚。” “你自找的麻烦,查姜策就是为了弄明白他的底细,只要线索清楚了就行,谁叫你做额外的事情了。” 裴良瀚神情颓丧,整个人几乎陷在柔软沙发里:“姜策没什么朋友,我以为他会高兴。” 裴成昊是同龄人中最顶尖的那一撮,这么多年在形形色色的场合中混迹多年,和各种人精中的人精推杯换盏彼此试探,对于看透人心也算有些手段。 在这不到半日的时间中,他已经敏锐觉察出这两人相处中的症结。 裴成昊垂眼看着满脸丧气的裴良瀚:“我理解你的心情,一片真心迫不及待地想哄他开心,但方法出了问题。” 裴良瀚问:“说说你的高见。” 裴成昊:“我难得想管你的破事,给我放尊重一点。” 人与人之间不同,对待不同的人和事更要对症下药精确调整,但也不是没有通用的公式。 姜策的特征算比较好总结的,身世凄凉,无亲无友,被有钱alpha包养,性格内向但自尊心强,现在看来还有心理疾病。 裴良瀚对他有感情,但这点对姜策的喜爱不足以压过两人之间地位的悬殊,所以对待姜策他永远高高在上,意图掌控一切。 本质上其实不在乎姜策的任何想法,只做他觉得对姜策好的事情。 就像他认为姜策不应该一直待在家里,也就是所谓的希望姜策有更好的未来。 裴良瀚的做法是完全忽视姜策的感受,在明知道姜策的精神状态不佳的情况下,不停不停不停地逼迫洗脑他,甚至自我感动认为自己呕心沥血一片苦心被辜负。 姜策太年轻,一时被他的思想所笼罩牵着鼻子走,前路的迷茫让他止步不前,内心的挣扎痛苦又让他想要逃离,裴良瀚始终想要完全掌控他。 他弟弟太傲慢了,偏偏姜策不是一个能温顺到死的人。 在裴成昊看来,对姜策隐瞒他怀孕这件事,才是裴良瀚埋下最大的一个雷,用不了多久肯定会炸开,稍有处理不慎,就会迎来一个非常惨烈的结果。 如果真的想要姜策心甘情愿地生下这个孩子,裴良瀚必须改变做法。 “我不明白。” 裴良瀚十指交握,无意识地纠缠:“这段时间,我已经尽对姜策好,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好,我不觉得这有问题。” 裴成昊笑了:“你对他好,他的状态好转了,这是好事,但不能说明你做的就是对的。如果你的做法真的没问题,我们也不用在这里讨论了。” 姜策的状态好转很好理解,他本身是一个非常缺爱的人,对裴良瀚有惧怕有依赖也有爱,突然感受到关心和爱,又有信息素的安抚,内心的恐惧被爱抚平,心理疾病自然就没有那么严重, 裴良瀚追问:“那你觉得是哪方面不好?” “自己去找,我是你哥,不是付费的情感导师。” 答案其实挺明显,只看当事人愿不愿意去想。 裴良瀚沉默地望向窗外的远方,而裴成昊顺利找到了充电器,离开客厅回房间前,转过来对他说了一句话:“关于孩子的事,你问过姜策的想法,我们再来决定吧。” 裴良瀚:“那你要等,这事快不了。” 他哥无奈的摊手:“这么大的事,就算不把他当孩子妈,也该把他当人看。” 裴良瀚下意识想要反驳,但裴成昊已经关上房门,把他那一句:“什么意思?谁没把谁当人看?”隔绝在房门外。 太亲密的关系中容易产生轻视,姜策在曾经向他述说过些许过去的苦难,在心疼和怜惜过后,他也抓住了姜策的软肋和痛点,不自觉拥有了优越感。 阳台的门依旧大开着,今夜风向变化,寒风没有光临室内,只听见风声猎猎。 第18章 无用的道歉 裴良瀚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夜已经很深,四处一片寂静,再小的动静也有可能无限放大。 房间里依旧只开着一盏小灯,光线昏暗。走近床前,姜策弓着身子抱着一只巨大的蓝海豚玩偶,好像是一两年前某一次他们出去逛街时,商场的满额抽奖礼物。 裴良瀚隐约看见枕头上有一片深色的痕迹,触手是一片湿漉漉的泪痕。 第18章 昏暗的光线中,他面上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伸手微微抬起姜策的脑袋,抽出被打湿的枕头给他换上一个新的。 “怎么过来了?” 姜策忽然出声,吓了裴良瀚一跳。 他轻拍几下姜策的背:“我以为你睡了,来看看你。” 姜策语气淡淡,声音有点闷:“看完了就走吧,或者我走也行。” 他伸手想掀开被子,扯了两下没扯动,发现是被裴良瀚用腿死死压住了。 裴良瀚欺身上来按着他的手,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鼻尖对着鼻尖,姜策皱眉偏开脸,温热的呼吸还是打在脸上,近在咫尺的话语更是无法躲闪。 他把头埋在姜策的颈窝,亲吻他的侧脸:“别走,我有话想跟你说。” “说。” 姜策有些烦躁,他对裴良瀚的话没有兴趣,只想尽早结束交流。 裴良瀚的指尖划过他的脸上残留的泪痕:“哭了这么久,明天起来眼睛肯定肿了。” 在他的印象里,姜策是少有眼泪的人。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里,除了偶尔在床上流几滴生理性的眼泪,他没见过姜策哭泣的样子。 就连当年他们相遇的时候,那应该算是姜策人生最低谷的时刻,他尚且能强颜欢笑,不掉半滴泪。 裴良瀚不了解姜策和苏屿的故事,他想不太通,姜策对这个多年不见的童年玩伴,难道真的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姜策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拍开他的手:“影响您心情了,对不起,裴总。” 裴良瀚面露难过:“你说这样的话,不是专来伤我的心吗?” 他钻进被子里,强硬地把姜策禁锢在怀中,海豚玩偶被挤到了一边,肌肤大面积的贴近,属于彼此的温度开始传递。 裴良瀚说:“我和你道歉,对不起,阿策。” 姜策垂着眼沉默,等待下文。 裴良瀚的道歉最近出现次数有点多了。 裴良瀚:“这些话我本想明天再说,夜深了,我不想影响你休息。不过现在你醒着,我们聊一聊也很好。” “不止是为了今天,这么久以来,我总是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很抱歉宝贝。” 姜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裴良瀚亲吻他的额头:“今天这件事是我不对,月山其实前几天就联系过我,她觉得你长得像苏屿的朋友,但不能确定,所以找我帮忙确认。”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该告诉你这个事情。” “这段时间你身体不好,也没有什么精神。我觉得让苏屿来和你见一面,对你的病情也有好处。才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想确定之后给你一个惊喜。” “我确实擅作主张,没有问过你的想法,原谅我好吗?”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娓娓道来,似乎真情实感。 姜策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他,想从这张熟悉的脸上寻找出真相的蛛丝马迹。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他才刚刚对裴良瀚和盘托出善堂的事,祁月山那边马上就找上了门? 裴良瀚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眼神温柔:“之前我没有意识到,原来我总在逼着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觉得这是对你好,但其实仔细想想,有些事对你负担太大了。” “我向你道歉,宝贝,我保证再也不会逼着你按照我的意愿做事,你想做什么都好,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要你高兴,那就很好了。” 有一段时间,他确实有过想和姜策分开的想法,他迫切的希望姜策能找到一条出路。 姜策脱离社会太久了,如果突然提出分手,说实话他很担心姜策的情绪。 他们为此爆发过无数次争吵,姜策一次次的挣扎拒绝一次次怀疑到最后无奈的妥协。 他已经接受了裴良瀚对他的所有评价。 懒惰无能不思进取,这些话裴良瀚反反复复的对他提起。 到现在他姜策已经接受自己的无能做好了改变的打算,忽然又温情脉脉地对他说:是我不好,不该强迫你,快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吧。 姜策笑了笑,眼神冷淡:“你是不是在耍我玩呢?” “旧事先不提,苏屿这件事,你对我说的是真话吗?” 他性格里尖锐的部分再次显现,裴良瀚知道两人之间缺少最基础的信任,花言巧语难有成效。 裴良瀚:“我保证这是真话,是月山先找来的。” 姜策问:“你用什么保证?” 裴良瀚思索了片刻,做出一个发誓的动作:“如果我在这件事上撒谎,就让我今年所有指标都全省倒数后三。” …… 这种又有用又没用的东西到底为什么要拿出来说。 姜策:“你还挺下本的。” 裴良瀚见他态度略有缓和,眼角带上笑意:“做错了事情要赔礼道歉,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为表诚意,宝贝,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姜策推了他一下:“想要三吨金子打的床,你有吗?” 裴良瀚跟着笑着感慨一声:“啊,买不起。” 他坐起身,伸手去拿姜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亮屏幕后放在姜策的面前解锁。 首先跳出来的是银行的到账信息,姜策被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眯了眯眼,在看清到账的数额时,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裴良瀚,目光复杂:“这么多?” 裴良瀚侧躺着用手撑头,笑着看他:“一点点心意,现在可以考虑原谅我吗?” 他凑上前亲吻姜策的脸和耳垂,暧昧的气息酝酿,姜策没有躲避也没有出声,只是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很久。 “你给了钱,我哪能不知好歹。” 他温顺地缩进裴良瀚的怀抱,语气平静:“我不想苏屿知道我在你这里。” 裴良瀚:“好,你放心,我去和月山说。”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以色侍人摇尾乞怜为生,像花瓶一样被摆在别人家里。 这辈子活成这个样子,姜策已经不去想什么未来与前程了,只担心给苏屿带来麻烦。 他想,苏屿无依无靠寄人篱下,在祁家的日子不一定好过,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已知徐延是浪荡的花花公子,裴良瀚是事精少爷控制狂加挑剔鬼,跟他们两个混在一起,祁月山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苏屿的日子过的够不容易了,不应该再因为他增添烦恼。 裴良瀚的道歉不一定真心,但到账的钱不会做假。如果还有未来的路要走,就要争分夺秒把握每一笔能拿到手的钱。 在裴良瀚的耳提面命轮番洗脑鸡汤的攻击下,姜策真的想出了一个对未来的规划,也很简单,赚够五十年的钱,安安定定的过一段平静的生活,没钱了就去死。 这些天白日空闲的时候他就算过一笔账,扣去给姜父在观里供灯三十年的钱,不计裴良瀚平日里送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贵重物品,他这些年其实没拿到什么钱。 裴良瀚是给个慷慨的老板,平时对下属的奖金从不苛待。对于姜策,他更多赠送的是各种贵重的礼品。 这些礼物名义上被赠送,姜策却不敢相信它们会属于自己,他没有能力和渠道把它们变现,也不确定分开的时候真的就能带走,所以干脆忽略不计。 他的情况有些特殊,裴良瀚替他还过一笔巨债,虽然也有日常的转账,但次数和数额都不稳定。想要攒足够花五十年的钱,还是远远不够。 姜策觉得够可怜的。 卖身卖命伏低做小三年,只攒下这么点苦命钱。 姜策枕在他的手臂上,感受到裴良瀚的手摩挲过他的背和脊椎,最后虚虚搭在他的腰间,手掌轻柔的抚摸他的小腹:“睡吧,我爱你。” “嗯。” “下午不是说想去钓鱼吗?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明天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明天看吧。” 裴良瀚又愁了起来:“怎么啦,还是不高兴?” “没有,就是困了。” 姜策想扯出一个微笑,可脸上的肌肉僵硬不听使唤,连这样简单的敷衍都做不到。 姜策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夜裴良瀚辗转难眠,裴成昊的话在他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响起。 他能用钱暂时稳住姜策的情绪,但始终不敢坦白关于孩子的事情,这件事是随时会爆发的炸弹,姜策能平静地接受这件事的概率比动物园的猴子打出一篇西游记的概率还小。 说姜策心里对他没有不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能直说,就得想办法旁敲侧击让姜策接受。 工作上的事情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可以干脆就先拖着,有的事情拖着拖着能消失。 但胎儿是会一天天长大的,可能拖出事来,也可能拖出办法。 他前几日咨询过仁睦的医生,虽然法律上没有明确规定,但在实际应用中,大于14周的健康胎儿,一般是无法进行引产手术的。 第19章 他们的孩子已经接近十五周,只要姜策的状态足够稳定,也到了该坦白的时间了。 窗外风声呼啸,南城的春日向来没几个好天,湿漉漉凉沁沁的春风吹落满城的枯叶。这些叶子在冬日里青翠挺拔,偏偏要春风一吹才落得干干净净。 第19章 春游日奇遇 姜策做了一个血糊糊的梦,梦中不成人型的怪物四肢伏地扭动爬行,血肉模糊手指残缺的手不断向他的方向抬起落下,口中传出嘶哑可怖的吼叫声。 他从梦中惊醒,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发紧,梦中血肉残肢腥臭的气息仿佛还塞在鼻腔中,胃里翻江倒海。 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裴良瀚刚合上眼不久,听见动静又起身跟了上去。 姜策扶着洗手台没吐出什么东西,鞠了一碰凉水泼在脸上,镜子里的脸虚弱苍白,眼眶微红。 “还好吗?” 裴良瀚为他搭了一件睡衣,缓慢替他顺着后背:“昨晚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好像是。” 姜策现在一天要吃四五次药,混起来忘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新换的药有点效果,姜策这几天的状态比最开始强一点,三餐都能正常吃一点。 今日南城天气难得的干爽晴朗,裴成昊本来约了南城的几个领导,他难得来一趟,打算带着裴良瀚一起去见一面吃吃饭,有什么项目大家交流交流。 他在早餐时提起这事,裴良瀚看了一眼窗外的湛蓝的天:“能改约晚上吗?” 裴成昊皱眉斜了他一眼:“定好的时间不好变,你下午不在?” 裴良瀚拿了个空杯倒牛奶,就着牛奶吞了两颗抑制信息素的药,往姜策的房间看了一眼:“我要带姜策出去转转,晚点回来。” 裴成昊无语但还是答应了:“我不想跟他们喝才约中午的,行吧行吧,换。” 另一边祁月山一大早打来电话,她目前只说了找到姜策,没和苏屿说详情。苏屿表现很激动,提出想要见面,再不行好歹打个视频,祁月山安抚不下,所以先问问裴良瀚的意见。 裴良翰想起姜策昨天的反应,也是犯愁:“嘴那么快干什么,现在不行,让你老婆再缓缓吧。” 祁月山:“你还怪上我了?还不是你自己找来的,你定个时间告诉我,我老婆肯定要见他的,挂了。” 真是事事不顺事事忙。 今天阳光明媚,姜策兴致不高,但还是强打精神跟着他出了门。 车子一路从中心城区开进深山老林,南城的山多是丘陵,弯弯绕绕的盘山路居然也开了半个小时,就在姜策困得差点睡过去的时候,车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铁门前。 高高的围墙看不见尽头,车停在门前后雕花铁门自动打开,门后巨石亭台花园池塘一应俱全。 姜策坐在副驾,好奇地打量墙内的几栋建筑:“这是哪?” 裴良瀚:“一个朋友建的度假庄园,这里空气好,有个专门用来钓鱼的湖。” 不远处的建筑里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迎上前来,笑吟吟地挥手,微笑着和两人问好。 “裴总来了,二少一早吩咐我们准备好东西了,就等着您来。” “客气了张叔,代我问许总好。” “一定一定。池子那边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直接过去吗?还是先吃点东西?” “先过去吧,麻烦带路了。” 裴良瀚说这个地方钓鱼准备得周到齐全,姜策本不以为意,到地方一看,简直是齐全得让人震惊。 湖边种了几颗香蕉,各色春花绽放,湖心湖边零散建着三四个亭子,张叔领着两人走上其中一个,又挥手招呼了一个男子上来后离开。 姜策坐在亭子的摇椅,看着那男人拿着两把鱼竿拎着两袋鱼饵,稍稍示意了一下后往地上一蹲,熟练地开始拌饵料调浮标选挂钩,打窝甩杆一气呵成,最后把鱼竿往姜策手里一递,一言不发潇洒离开。 一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偌大湖边只剩下两人,清脆的鸟鸣声从山中传来,更显寂静。 姜策迷茫地和裴良瀚对视:“这样钓吗?” 裴良瀚习以为常,点点头:“对,上钩了你拉不动就叫我,小心被鱼拽下去了。” 好嘛,还是人工智能半自动化钓鱼呢。 这地方裴良瀚来过几次,知道这湖里的鱼是许家专门养的几个品种,个头不小力气也大,真的挣扎起来,姜策未必能拉得动。 姜策上一次在现实里面钓鱼还是在小学的暑假,那时镇上下了好几天的大雨,池塘里的水满得吓人。姜父带着他和邻居家的几个小孩,在路边砍了几根竹子买了两块钱的鱼钩,又从地里挖了几只粗壮的黑蚯蚓当鱼饵,也钓了满满一大桶杂七杂八的鱼。 几条好看的被挑出来养在鱼缸里,剩下的全给了邻居家里看店的猫。 那几条不知品种的鱼格外长寿,一直活到了姜策小学毕业。 但在游戏里他还是蛮经常钓鱼的,平时无聊的时候全靠这个打发时间。 时隔十好几年,第一次碰这么专业先进的鱼竿,颇有些不习惯杆子摇摇晃晃的弧度,起杆的时间不是早了就是晚了。 连续放走三四条咬钩的鱼后,他有些无名火起,还没生起气来,裴良瀚就适时接过他手里的鱼竿,叫他去后面坐着看。 姜策坐在他身后挑挑拣拣果盘里的水果,眯着眼看远处微微起落的浮标:“我好像近视了。” 裴良瀚抬了抬杆子:“我看是昨晚哭太久了影响视力了。” 姜策翻了个白眼:“呵呵,不用你管。” “说什么气话,我明天约个视力检查,陪你去看看。” 姜策不理睬这个话题,问:“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裴良瀚:“私人度假山庄,许家是南城本地的老牌富商,跟很多领导关系不错,建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请他们闲时来玩玩,卖卖好。” 姜策:“钓鱼为什么要来这里,没意思。” 裴良瀚看着空空的鱼篓,笑他:“没钓上来当然没意思。” 姜策腾的一下站起身:“你厉害你钓,我要走了。” 姜策不懂关系的弯弯绕绕,他虽然跟在裴良瀚身边时间不短,但几乎不接触和裴良瀚的利益相关的人,就连姚承都是近期才第一次见他。 裴良瀚有意让他远离这些事,他希望至少家里是一片净土,不要涉及工作上的事。 见他真的走出的亭子,裴良瀚放下鱼竿几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姜策的手:“我错了,吃完饭再回去吧,那边都准备好了。” “我走一圈就回来,你钓吧,我等着吃你的鱼。” 姜策的情绪不算稳定,春天又是各类心理疾病高发的季节,这个湖浅的地方也有两米深,经过了昨晚的事情,裴良瀚哪敢让他自己在湖边走,不管姜策说什么,都坚持要陪着他去。 两人沿着湖边的步道缓慢步行,步道旁的花朵开得正艳,湖风吹来草木和水汽的芬芳,沁人心脾。 裴良瀚牵着姜策的手,两年多前,他们偶尔也在晚饭后在小区花园或江边绿道散步,他怀念姜策那时候的真诚和坦荡,也开始理解姜策现在的封闭和沉默。 裴良瀚问:“春节前你有多久没出门了?阿策。” 姜策踮脚去抓香蕉树垂下的叶子,阳光从叶片的缝隙穿过,在他脸上投下几点光斑,那双棕色的眼眸在阳光的作用下,剔透美丽得像玻璃球。 他伸直了手,袖口因为重力下滑,露出白皙手臂上隐约的一两道伤疤,刺得裴良瀚的眼睛疼。 姜策想了想:“不记得了,有一两个月吧。” 一两个月。 裴良瀚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其实至少有半年了。 他想,姜策天天闷头呆在家里,不胡思乱想才奇怪。 路的尽头是一栋被铁栅栏围起的小白楼,不知道是月季还说蔷薇的叶子爬满高高的铁门和铁尖刺,现在不是它们开花的季节,只剩绿汪汪的叶子在风中摇晃。 透过叶片缝隙,只看见庭院里几颗开得正好的粉玉兰,在风中轻轻颤动。 裴良瀚揽着他的肩,低头亲吻他的额头:“走吧,回去吃饭。” 姜策点点头,二人还未转身,铁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门上沉重的锁链随之晃动,女人的哭叫声同时响起。 “救救我,救救我!” 瘦弱的女人整个身体贴在沉重的门上,无视枝条上尖利的花刺,拼命地通过铁门的缝隙向两人伸手,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苍白的手臂上各类青紫伤痕遍布,被花刺划出的伤口鲜血淋漓。 她的脸被花叶遮挡大半,只能隐约看见她几近癫狂的神色。 “我是被他囚禁在这里的,求你们帮帮我!” 裴良瀚皱眉把姜策护在身后,他不欲掺合进许家干下的腌臢事里,只想转身离开。 姜策却上前一步,被他揽了回来。 第20章 他对姜策摇头,低声说:“别去,是个疯子。” 裴良瀚心里暗骂许家做事不靠谱,这种人人不好好看起来,就这样放在院子里乱晃。 姜策显然不信,但这里是深山老林,又在许家的地盘里,报警都不一定会有人来。 女子见两人毫无反应,哭号尖叫声渐大:“你们都是一伙的,天呐,天呐!我做错了什么,放我出去!” 她神经质地站起,在庭院里缓慢挪动,双手抓挠着自己杂乱的长发,又哭又笑地唱起一首舒缓的小调来。 姜策这才注意到他听见的锁链不止来源于大门,还来自于女人脚上沉重的枷锁,手臂上的伤口涌出血液,一滴滴顺着皮肤流下,滴落在土地上。 眼前堪称诡异的景象又让他想起昨夜血腥的梦境,忍不住弯腰干呕了几声。 第20章 处理方式 “没事吧?” 裴良瀚扶着姜策面上满是担忧,来这地方本就是为了散心,现在突然冒出这个不速之客,是他始料不及的。 任谁也想不到许家做事这样糊涂,这样的疯子不好好看管起来,放在院子里乱跑就算了,还放在一个客人走两步就能找到的地方。 简直像是专门等着客人发现,上赶着送把柄给人家抓。 要不是他如今和许家没有什么利益往来,他简直怀疑是不是专门给他下的套。 姜策刚刚缓过神来,就见张叔带着人匆匆赶到,神色慌张地向二人道歉。 张叔满脸歉意:“哎,裴总,这实在是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没吓着吧?” “姜先生,您还好吗?我马上去请医生,两位先和我去休息吧。” 裴良瀚脸色难看:“先走吧,回头找你们二少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是是是,这是应该的,您先请。” 姜策被裴良瀚揽着,艰难地回过头,看见那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两个强壮的男人钻了进去,粗暴地控制了女人手脚,堵住她尖叫的嘴,扛着走进了那栋小白楼内。 “阿策。”裴良瀚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语气温柔:“听话,我们回去。” 不等姜策回复,alpha已经握着他的手,半强制的将他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那边的许二少接到张叔的电话,震惊之余感到一阵恐惧:“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撞见?” 他们现在可招惹不起这个京城来的公子哥,这事跟违法犯罪也搭边,但是如果裴家非要管,那也够他好好喝一壶的。 张叔无奈:“底下人没眼色,没关住她。” “我马上过去,张叔,你稳住他们。” “您放心。” 张叔安排了个房间让姜策先歇着,找来的医生被裴良瀚以没有大碍的理由打发走。 姜策躺在床上玩消消乐,裴良瀚在沙发查看oa上跳出来的待批文件,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策忽然问出声,其实猜也能猜到大概,他早年在会所工作过,不是什么象牙塔里的小白花。 这种被权贵玩弄后又残又疯的故事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有良心的给几笔钱打发走,没良心的就用权势强压下来。 他们这些人多是无权无势靠一张脸赚青春饭的穷人孩子,面对权贵毫无反抗之力,今日见此情此景难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姜策不知道今天的场景,到底是巧合还是裴良瀚有意借此威胁敲打他。毕竟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前段时间吵架的时候,不是还说该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吗? 裴良瀚最近的表现不太正常,他向来是一个高傲强横的人,频频低头温声细语不是他的作风。 姜策微微坐起身,笑着问他:“难道是你专门找来给我看的?” 裴良瀚猛地抬起头看向他,这真是飞来横祸天大的冤枉:“当然不是!”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宝贝。” 他长腿一迈几步上前,坐在床边大喊冤枉。 姜策笑笑,猛拍了一下他的大腿:“跟你开玩笑呢,紧张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你哥不是还在家吗?” 裴良瀚将他的手拢在掌心,微微用力握紧,声音冷了下来:“差不多了,跟许彦然打过招呼我们就走。” “他们会放那个女人走吗?” 裴良瀚沉默:“我不清楚。” 姜策点点头,又问:“你会不会把我也关起来?” 他看着姜策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如古井里的水,看不出来太多的情感。 他恍然发现姜策待在他身边,其实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 他又想起姜策的故事,一个从小被抛弃的孩子,被善堂生活了几年又被卖掉,虽然差点被养母杀死,但好歹养父还算个好人。 可惜也死在了姜策19岁的时候。姜策背着巨债本欲寻死,可怜又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捧着姜策的脸与他接吻,两人额头相抵,他们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毫无距离的亲密,但似乎从来不曾交心:“我保证不会,你放心,许家会妥善处理这件事。” 姜策希望她自由,裴良瀚则是担心哪日此事东窗事发,会被许家拖下水去莫名奇妙惹出什么麻烦。 他认出那个女人个小有名气的南城本地女歌手,早几年在应酬场上见过几次。 许彦然一路赶来吃了两个超速罚单,车还没有停稳,人先打开车门钻了出来。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跟着保姆往前走,在房间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跳,调整笑容伸手敲门。 开门时裴良瀚的脸阴沉得快滴出水,许彦然顶住压力,赔着笑脸喊了一句裴总。 裴良瀚走出房间,慢悠悠地扯出一个笑:“二少好,有幸在您这里开了眼了,还以为到了旧社会。” “今天这个事情,额,其实也可以解释。” 裴良瀚微微颔首,示意他开始:“请说。” 这是许家说冤枉也不冤枉,这个女歌手不是被他们抓了也不是被他们逼疯的,他们只是执行上头权贵的话,出人出力收拾残局。 他们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水,却还得背靠着大树讨生活。 裴良瀚问他:“是谁丢给你的?” 许彦然眉头皱得快要打架:“裴总,别难为我。” “老头?” “额,跟您比当然不算年轻。” 有些话不说,但大家心知肚明。 裴良瀚“别人丢出来的雷,你们何苦握在手里?找个专业的地方把她医好了,难道日后用不上吗?” 许家向来见风使舵,裴良瀚不信他们有这样的忠心,不过是目前还不敢打这个主意罢了。 裴良瀚拍拍他的肩:“话我就说到这,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做不做随你。” 话都说到这里,做不做也由不得许彦然了,一个是本地的大树,一个是京城来的公子。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本地肥羊还能说什么呢。 至少人握在手里,多少是点先机。 许彦然:“多谢裴总指点,我们会去找个好医生的。” “行,没事了,我们也差不多回去了,谢谢二少的招待。” “裴总哪的话,园子里自家种了点东西,不值什么钱,裴总不嫌弃的话就带点回去吧。” “好啊,绿色食品嘛。” 半个小时后,姜策百无聊赖地站在车边,裴良瀚和许彦然假惺惺的寒暄讲客套话,一只三花猫被这里的动静吸引,哒哒哒地跑过来,轻巧地跃上车顶,歪着头正好对上姜策的目光。 姜策想伸手去摸,被裴良瀚拍了一下。 许彦然看出姜策对小猫有兴趣:“这是妮妮,园子里最乖的就是它,喜欢可以领回去呀。” 裴良瀚摇头:“ 别了,不会伺候。” 姜策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其实也没背着人,除了裴良瀚全看见了。 后备箱被许家的绿色蔬菜和礼物占满,加上陈姨家里也就三个人吃饭。姜策看了一眼,里面没几样能放久的蔬菜,看来大部分最后都得丢进垃圾桶。 他扯了一下裴良瀚的衣服下摆,裴良瀚顿了顿,终于几句话结束了这场闲聊,谢绝了对方派司机送他们回家的好意,告别离开。 许彦然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视线里,大松了一口气,开始后悔为什么昨天要答应让裴良瀚来钓鱼。 回去的路上下着微雨,山路上雾蒙蒙的一片,裴良瀚放缓了速度行驶。 山路上没什么信号,姜策靠在副驾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恹恹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裴良瀚侧头看了他一眼,调低车里的音乐声:“晚上我和我哥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姜策感觉莫名其妙:“我不是经常都一个人吗?如你所见还活着。”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只要别喝得醉醺醺回来就行,我一个人抬不动两个。” 裴良瀚:“我尽量吧。” 第21章 车子正好拐过一个大弯,姜策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侧身问他:“那个铁门里的女人,许家会放她走吗?” 裴良瀚按了两下喇叭:“他们会找医生去看她的病,没好之前估计不会。” 见姜策一脸困惑,裴良瀚解释道:“人不是他们逼疯的,许家也就是帮忙收拾烂摊子。他们不敢得罪吩咐下来的人,也不想就这样放过这个机会。” “大家互有把柄,才能更好地合作。他们会想办法治好那个女歌手,用钱用恩情收买,从她嘴里找到背后靠山的犯罪证据,然后好好握在手里。” “她肯定是知道不少东西,所以疯了还被看得这么紧。” 所以他从来不和姜策多说身边的人和事,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倒麻烦,这是保护姜策,也是保护自己。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栽在枕边人手里的故事比比皆是。 姜策思索片刻,问:“那许家的靠山是谁?” 裴良瀚淡淡道:“一个缺德的老东西,蹦跶不了多久。” 姜策偏开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厌恶的眼神:“你们这些人,没见一个是不缺德的。” 裴良瀚:“所以不跟你讲这些是为了你好,听话,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知道了,谢谢裴总关照。” “不用谢,都是我应该的。”他单手握方向盘,腾出一只不安分的手放在姜策的大腿上,顺势捏了一下。 “你啊,脾气越来越坏了。” 姜策顿时一股无名火起:“那你别摸,去摸脾气好的,拿开!” “我错了我错了,全是我胡说的。” 后备厢里的东西因为山路崎岖发出碰撞的声响,吸引力姜策的注意:“他们给了这么多东西,会偷偷藏金条吗?” 裴连瀚宠溺地笑笑:“有的话就全给你,好不好?” 第21章 难得实用的礼物 许家送的东西除了两盒包装精美的茶叶,全是纯天然绿色蔬菜,姜策站在厨房看着一地的青菜番薯土豆,连条湖里的鱼都没有捞来,大感失落。 没想到许家家大业大,送的居然全是农产品。 裴良瀚斜倚着厨房门看着,姜策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怎么样,有没有金条?” 他对这个情况倒不意外,许家和他交情不深,贸贸然送这些贵重的东西,反倒容易得罪人。 姜策愤愤回头瞪了他一眼没。 裴良瀚失笑:“这也怪我?你在哪看的这些东西里能有金条?” 姜策蹲下身开始收拾满地的果蔬:“忏悔录。” 裴良瀚伸手去拉他:“能演给你看的都是过时手段了。” 姜策冷哼:“别管我。” 正在打扫卫生的陈姨听见动静,拿着抹布走了过来,离得八丈远,瞧见了地上的一堆菜:“老板,你俩上午是钓鱼还是偷菜去了,挖这么多番薯干啥?这得吃到啥时候?” 裴良瀚掐着嗓子学陈姨的语调说话:“那得问小策了,小策呀,怎么一条鱼都没钓到啊?” “走开!” 姜策恼羞成怒,抓起一颗土豆就往他身上砸,被一闪身躲开。 那颗土豆咕噜噜地滚到陈姨脚边,被捡起来放好,陈姨笑着看他们打闹,满脸慈祥欣慰地提着吸尘器离开。 裴连瀚笑完了,走上前牵起姜策的手,神秘兮兮地贴着他的耳朵对他说:“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姜策听话走进裴良瀚的书房,这个房间他很少来,陈姨更是连门丢没有打开过,裴良瀚不喜欢别人翻乱他的文件,姜策也乐得清闲能少打扫一个地方,一个月进来一次扫扫灰最多了。 裴良瀚不是个擅长归置整理的人,许多陈年老文件在这里也有保留,好在现在科技发达流行无纸化办公,不然这间房肯定会被各类文件塞塞得满满当当。 裴良瀚拉开办公桌的抽屉,翻翻找找拿出一个印着银行标志的红色丝绒盒子。 裴良瀚招手示意姜策上前,眼神期待“阿策,这个给你,打开看看。” 姜策从他手里接过盒子,沉甸甸的颇有些分量,他隐隐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有些不敢置信地打开。 世界上最纯粹的金色,用最朴素的浇筑,成就最动人的礼物——一根长方形的200g金条隆重登场了。 姜策拿起还包裹着银行塑封的金条,虔诚又紧张:“给我的吗?” 裴良瀚挑了挑眉,看着他笑笑:“是啊,喜欢吗?” 姜策握紧手里的金条,忽然搂着裴良瀚的脖子,狠狠亲了他一口:“我爱你,谢谢老公。” 这一刻心里的阴霾被金光扫开,姜策喜不自胜,一时间看裴良瀚都顺眼了几分。 不夸张的说,裴良瀚看见姜策的眼睛都在发光。 他有些接受不了,这几年给费尽心思给姜策精挑细选了多少礼物。哪一件价值都不低于眼前这根金疙瘩,姜策从来没有表现过如此热烈的喜爱,以至于他误以为姜策是个彻底看淡金钱名利的人。 他扶着姜策的肩:“喜欢就好宝贝。” 姜策心情大好,连面色都红润了些:“怎么突然送我怎么贵重的礼物?” “没拆封是不是可以直接给银行回收?”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重的。” “谢谢哥哥!” 裴良瀚:…… 早知道效果这么好,八百年前就该送了,这得省多少事。 他还怀着一丝希望:“宝贝,我送给你那么多礼物,里面没有喜欢的吗?” 姜策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敷衍了两句:“都好啊,我都喜欢,谢谢裴总。” 裴良瀚有些失落:“我给你腾个保险箱,把东西都收好,别磕碰了。” “嗯嗯好啊!” 傍晚在驱车前往私人会所的路上,裴良瀚与裴成昊说起此事。 裴良瀚:“我想不通,我给姜策的东西哪样不是最好的,他居然喜欢这个。” “我给他买的衣服有些都比这个贵!” 裴成昊一语道破:“你买的是你喜欢的衣服还是他喜欢的?” 裴良瀚辩驳:“姜策哪有喜欢的衣服?我不买他能穿睡衣过一辈子。” 裴成昊不知道为什么他弟弟每次遇上姜策的事情,脑子就像一团浆糊:“他是小地方出身,家境不富裕,你说的,姜策十多岁就出来跑夜场,然后就窝在家里打了三年游戏,不认识你送的东西有什么奇怪的。” “实在不行你去问问徐延,他对这种事很有经验,找他帮你ok吗?” 裴成昊恨铁不成钢:“还有,有钱没处花就省下来给我,凡事动动脑子,谢谢。” 裴良瀚闭上眼:“省不了,不用谢。” “你马上给我滚下去。” “说点要紧的。” 裴良瀚正色道:“既然姜策喜欢,大哥,你觉得我该准备多少?孩子生下来你这边要马上抱走?” 裴成昊正在开车,目视前方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这些事情你自己把握,不用问我。” 裴良瀚叹气:“行,我去准备。” 裴成昊:“你打算什么时候明说?拖着算什么事。” 裴良瀚垂眸,英俊的脸上担忧神色一闪而过:“等华越那边手续办下来,姜策没那么好哄,拖到14周过,孩子也稳定点。” 裴成昊心里明白他在这件事背后还有未说明的算计,但这不是他需要关系的事情。 他淡淡开口:“你有把握就行。” 心里对这件事已经不报信心,他固然希望裴良瀚能成功,却也不想因此惹出更大的事端来,只能再三强调一定小心。 车子开进近郊仿古建筑的大门,西装革履的侍应生弯腰为他们打开车门,礼貌地低头指引。 南城的天黑沉沉,的,仿佛随时好压塔远处的高楼,院内灯火通明却更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先到的客人已经闻声走到门外,带着模版化一样的微笑向两人走来。 姜策一个人吃完了晚饭,没有如裴良瀚预料那样窝在沙发上玩游戏机,而是鼓捣起裴良瀚新给他的小保险柜。 他把原本被随意堆放在床头柜、衣柜抽屉里的各种亮闪闪的小东西翻了出来,一样样的用布包好放进去。 裴良瀚送的都东西杂,其中各种形态的宝石居多。胸针、吊坠、袖扣、项链,它们沉默地躺在各类昂贵的盒子,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裴良瀚的确很爱打扮他,姜策就像一个他精心定制的真人玩偶,每天完全按照他的要求生活。 哪怕他大部分时间根本不迈出门,裴良瀚也不曾因为没有观众欣赏他的创作而热情消减。 这些昂贵的宝石不像是送给姜策的礼物,而是满足裴良瀚爱好的亮闪闪配件,偶尔搭配几件衣服出现,用完取下来又回到原处。 裴良瀚也很少说礼物,他只会说:宝贝,你戴这个很漂亮。 很漂亮没有用,钱和黄金才有用。 第22章 姜策知道红宝石和翡翠比黄金值钱,但对他来说,能快速变现带走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 他欠着裴良瀚一笔债,所以从来不开口要钱。 有一段时间他的状态很不好,终日浑浑噩噩打不起半点精神,那时候他想的是,能过一日算一日,过不下去死了也行。 从医院出来后,他也算想开了,既然已经路走到这里没办法回头,不如趁年轻美貌再多捞两笔,拿着钱远走高飞,过点平平淡淡的自由生活。 给裴老板打工又不给买社保,他提前赚点养老钱也好。 裴良瀚有一句话说得对,人有目标才有动力。 姜策定下这个目标之后,就算身体不好吐得昏天黑地,也能强撑着表演感动。 忍一忍吧。 姜策对自己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至少他赚钱的速度,已经比许多人快多了。 他打开手机计算器坐在地上加加减减的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攒够活半辈的钱,还没算得明白结果来,脑子里忽然闪过了那个双脚被铁链束缚的女人身影,无名的涌出恐惧。 裴良瀚是一个控制欲和占有欲很强的人,这或许也是男性alpha们的通病。 姜策所有能证明身份的证件,包括身份证、出生证明、户口本,甚至连他的小学高中毕业证书,都被裴良瀚不知锁在房子的哪个角落。 这些东西里很多可以补办,如果全部被裴良瀚握在手中,姜策连证明自己是谁都做不到,更拿不出补办需要的材料。 他是个无法感知信息素的beta,alpha的信息素也无法在他身上长久停留。面对这种情况,裴良瀚的占有欲无处发泄,所以变本加厉地对他进行控制。 每到裴良瀚的易感期,总是姜策最难熬的时候。 他试过反抗哀求道歉都毫无作用,易感期的alpha就像野兽,只是到侵蚀和占有,直到遍体鳞伤鲜血淋漓,才能拉回一点理智。 姜策忽然想起来,最开始来到这里时,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怀着好奇,并不是一个不爱出门的人。 只是他每一次独自离开,回来后总是要面对裴良瀚事无巨细的盘问和不由分说的指责。 他反反复复地说:阿策,为什么总这么不听话? 这句话像噩梦一样围绕着姜策,他渐渐对独自出门产生恐惧。 真奇怪,明明没有被打断双腿,他却也迈不出这个囚笼。 说起来。 姜策看了一眼手机日历。 裴良瀚的易感期为什么还没到? 第22章 醉话 凌晨一点钟,小区保安把两个醉醺醺的男人送到家门口,姜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把还能行走的两人放了进来,拿过保安递过来的车钥匙后道谢。 两人摇摇晃晃勾肩搭背地摔在沙发上,姜策叹了口气,认命的倒了两杯温水放在他们面前,站在电视机前苦恼怎么把这两个醉鬼丢回房间。 裴良瀚还有点意识,喝了两口水缓缓,站起来把他哥拽起来扶回房间。 裴成昊迷迷糊糊中豪气干云一挥手:“你放心,这事肯定能办!” 裴良瀚猝不及防被他打中眼睛,失去平衡,两个人一起摔在床上。 姜策站在门边看着,刚想上去拉一把,就见裴良瀚也不管他哥换没换衣服脱没脱鞋,站起来就走,稍带手想把门关上,被姜策拦住。 他指着床上四仰八叉的醉鬼问:“就这样放这不管吗?” 裴良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不是睡着了吗?” “行,你说了算。” 反正谁的亲哥谁在乎,晚上还有得他忙。 姜策最烦裴良瀚喝得半醉不醉的时候,如果是喝得烂醉他倒头就睡那也算安分。 半醉不醉的时候裴良瀚从公子哥转化为巨婴,挑剔麻烦难伺候,还和八爪鱼一样粘人,有时候能折腾人到天亮。 就像现在他喝得醉醺醺还闹着得非要自己洗澡洗头,说拿毛巾擦擦身算了也不肯。 姜策没他的办法,念着旧情怕他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摔晕过去,端着一杯蜂蜜水站在门口守着。 浴室的门打开,裴良瀚的头发还滴着水,擦也不擦就走了出来。眼神涣散的直愣愣走到沙发边坐下就开始发呆。 姜策跟过来把蜂蜜水塞在他手里,见他还是呆呆愣愣的,又拿回来递到嘴边喂了他几口。 裴良瀚咂咂嘴,说:“晚上不喝甜的。” 姜策面不改色地哄他:“哪有甜的,白水,你再尝尝。” 裴良瀚闻言不再怀疑,喝了个干净。 喝完了水又折腾半天完吹头发睡觉,好不容易让他安安分分的躺下了,姜策疲惫的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 姜策近期本来就嗜睡多梦,到这个点已经是哈欠连连。 裴良瀚黏糊糊的贴过来亲吻他的耳垂和脖颈,温热的气息扑在敏感的皮肤上,带来一丝丝的痒。 姜策无奈地抚摸他的后背,又拍拍他因为醉酒而泛红的俊脸:“睡吧,很晚了。” 裴良瀚的眼神因为酒意并不清明,反而溢出一些温柔的爱意。 他拥抱着姜策,语气有些委屈:“你怎么从来不说爱我?” 姜策:“我下午不是才说过吗?哥,你不是小孩子了。” “不算!” 裴良瀚整个人挤进他的怀里,开始胡搅蛮缠:“阿策,宝贝,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不爱我?” 姜策顶着困意,耐着脾气哄他:“你对我很好,没有不爱你,快睡吧。” 裴良瀚在他怀里扭动,姜策低头亲吻他,扯过被子替他盖好。 这些动作已经熟练到成为习惯。 裴良瀚贴着他问:“我怎么对你好,能说吗?” 姜策说:“你给我钱,给我吃住,还帮我还债,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来,对不对?” 裴良瀚:“你连地铁都没坐过,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吃多少苦头。” 他忽地长长叹息一声,这些日子压在心底的秘密几乎要脱口而出:“如果我们有个孩子,你会爱她吗?” 他的手掌停留在姜策的小腹上,alpha因酒后升高的提问透过薄薄的一层真丝睡衣传递到腹部的皮肤,姜策半睁开眼,心中毫无波澜:“我是个beta,不会生孩子。” “beta也会生孩子,万一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亲妈也是beta,你放心吧,不会有。” 裴良瀚重复了一句:“万一呢?” 姜策拍着他的背,不与他争辩,只顺着他的话说:“你和我结婚,就把她生下来,好不好?睡吧。” 裴良瀚的酒醒了大半,闭上眼不再开口。 有人酒后乱性,也有人酒后吐真言,姜策不知道,裴良瀚为什么会有他从来没有做过地铁的印象。不过反正在裴良瀚眼里,他就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哪怕其实是他在照顾裴良瀚的生活起居。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乘坐地铁穿梭在这个城市中。和普通的上班族作息相反,他搭乘早班车下,末班车上班。 姜父住院的医院在南区,他工作的地方在北区,两地间隔三十多公里,搭地铁也需要40分钟。 姜策居住的小县城不具备良好的医疗条件,只能转院到大城市治疗。哪怕用了医保,高额的费用也让这个不算富裕的家庭无法承担。 为了维持姜父的治疗,姜策开始在南城的一家高端会所工作。负责的主管知道他的情况,对他也十分照顾,安排他去的客人出手都十分阔绰。 只要他唱唱歌跳跳舞,喝几杯酒就能走,不会单独把姜策留在包间被他们为难。 那时一起工作的同事们对此非常十分不满,在私底下议论他是不是老板的亲戚。 有一次被姜策撞了个正着,那群人把他团团包围起来,威胁他不许和主管透露。 姜策无所谓的应下,对他们说:如果他真的老板的亲戚,怎么会来干这一行?就难道是什么光彩的工作吗? 同事们或许相信了他的话,但依旧是若有若无的排挤。 有钱人的钱赚起来很快,姜策对这句话深有体会,那段时间他每夜的进账比普通白领三个月的工资,但也抵不住医院流水似的账单。 他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每天下班后洗个澡又搭着地铁去医院。 姜父需要打针化疗和进口的特效药,姜策没有多余的钱再请护工,姜父在医院的一切都是他在照顾。 他从来没跟他爸提过过医院的,只说一切都能够报销医保,他再做一点兼职,压力不算很大。 姜父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姜策在做什么,但也能看出辛苦。他几次三番想要离开医院放弃治疗,都被姜策强硬的送了回来。 到后期姜父拉着他的手,说,孩子,我不能再拖累你了,爸爸该走了,你好好过日子。 姜策那个时候坐在医院的病床旁削苹果,锋利的刀,一不小心在指尖划出口子鲜血,污染了果肉,被他一口咬掉吞下。 第23章 他说:“爸,你走了我也就不活了,我们一起在底下做伴。” “我不用你作伴!” 姜父被他气得咳嗽不断,用力在他手臂上捶打几下,姜策没有躲,只静静地看着他。 平复下来后,姜父流着泪对他说:“你死了我也不会见你,我养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去死的。” 姜父:“你不用管我,我的老婆孩子都在下面,我去了也是一家团聚。” 姜策沉默没有开口。 裴良瀚已经在他的身边熟睡,姜策靠在床头,睡意全无,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想起过他爸了。 姜父的遗愿是希望他能够好好读,将来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最好考个公务员或者央国企,一辈子都有保障。 其实现在也还行,虽然他没读书也没考编,但找了个央国企老男人,再努努力就能赚到花一辈子的钱,何尝不是一种实现呢? 第二天裴成昊上午本应该乘坐飞机离开,但不巧的是昨晚忘记设闹钟,家里的三个人没有一个早起,还是陈姨打扫的动静叫醒了裴成昊,一看时间,飞机都已经飞出去了半程了。 周一他们还有新的工作安排,没有办法在这里耽搁,裴成昊连忙买了最近一趟的飞机,兄弟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开车出发。 家里又只剩下姜策和陈姨两人。 陈姨在厨房里分类摆放昨天拿来的各种蔬菜,一转头看见姜策的眼圈黑得吓人,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风一吹都怕他倒了下去。 陈姨吓了一跳,手贴着姜策的额头试探温度:“小策,你昨晚没睡吗?怎么脸色那么差?” 姜策打了个哈欠:“没睡好,最近总这样,晚点睡一觉就好了。。” 他手里拿着一杯温水,打开药盒里的一大堆药片就往嘴里放,看得陈姨直皱眉,在她印象里姜策也断断续续吃了近一个月的药了,一个普通的肠胃炎,居然现在还不能根治, “这么久了,你的病还没好吗?我看这些大医院也不太靠谱。小策,你要不还是找个中医院看看吧。” 姜策吃这些药确实有一段时间时,他其实不清楚这些东西的具体疗效,只是医院开了,他也就按医嘱吃。 这些药不能说没有效果,只是一直不能根治,反反复复的十分折腾人。 家里之前的药又被裴良瀚丢了个干净,想找也找不到了。 姜策点点头:“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没有效果,之前另外的医院开过几款药,我上外卖看看能不能买到吧。” 陈姨说:“哎呀,还是得去看看医生,去吧去吧,就当是为了阿姨,你生病阿姨心里也难受啊。” “行,我晚点出去看看,先吃饭吧。” 第23章 定位器 姜策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胃肠科专业医院。他翻了翻病例,发现之前吃的大部分都是医生开的处方药,线上药店根本买不到。 况且症状持续了这么久,还是做点检查看看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好。 陈姨是上了一点年纪的人,秉承着是西药就三分毒的理念,极力劝说姜策去看中医院。 “小策啊,你听阿姨说,还是天然的东西好一点,平时买菜你们都买农庄有机的,吃药也少吃一点那些西药啦,全是激素败身体。” “好,我去看看中医院。” 南城这边中医文化更盛行一些,尤其是慢性病,更相信中医的调理。 姜策打开家附近中医院的线上挂号小程序,发现别说今天的号,就是七天内的号基本都挂满了,只剩靠近郊区的院区还有零星几个号。 时间离得太近了,从家里过去打车也要四十多分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姜策想了想还是挂上了号,起身回房间换衣服:“我换个衣服就走,再晚赶不上了。” 陈姨有些不放心:“阿姨陪你去吧,做点检查什么的也方便。” 姜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估摸着裴良瀚也快回来了:“不用,裴总快回来了,你在家给他准备饭吧,没东西吃又要生气了。” 陈姨深以为意:“说的也对,路上小心点哈。有事给阿姨打电话。” “好。” 姜策预估的没有错,裴良瀚确实已经在从机场返回市区的快速路上。他本不想来送,打算叫个车把裴成昊运到机场算了。 裴成昊在去机场的路上把他臭骂一顿,本就宿醉,被他骂完脑袋更痛了。 随手丢在副座的手机滴滴滴的不断响起,这个提示声有些陌生,裴良瀚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的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深吸几口气,稍缓情绪后给姜策打了个电话。 姜策坐在前往医院的网约车上,电话接得很快:“喂,哥。” 裴良瀚的脸色黑得都快成能滴出水来,语气还在尽量保持温和:“阿策,我现在回去接你,我们出去吃饭,定了家还不错的私房菜。” 姜策看着窗外一树树的繁花,心里奇怪怎么一出门就来了电话:“我吃过了,现在也不在家。” 裴良瀚明知故问:“自己出去玩吗?” “去中医院,附近那个没号了,我现在去东郊的院区。” 中医院,这下好了,把脉就能把出个孩子来,连血都不用查了,一步到位然后天翻地覆。 裴良瀚心里发慌,脚下不自觉的踩下油门,语气焦急:“宝贝,你哪不舒服?” 姜策说:“我肠胃炎一直不好,你拿的药又不起效,只好去看看中医有什么办法。” 裴良瀚:“原来是这样,陈姨陪着你吗?” “没有,我一个人。” 裴良瀚瞬间找到了理由:“那怎么行,没人陪着你连胃镜都做不了。” “周末人多排号也久,有点什么流感病毒也麻烦。医疗保险那边能挂vip号,他们会帮你安排好,今天先别去了,听话。” 姜策身体不好,平日里时不时就病一场,流感盛行的季节里,裴良瀚回家前甚至会在门口消毒完再进门。 他说这些话很合理,姜策心里有些不愿意,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裴良瀚那边一锤定音:“好了,你找个咖啡店坐坐,给我发定位,马上。现在去接你。” 他向来说一不二,姜策也不愿意为了小事招惹他,无奈应承下来:“行吧。” 裴良瀚的车停在路边,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手机上显示定位器停止移动,再与姜策如约发来的定位地址对上,才算松了一口气。 姜策目前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是经过裴良瀚的手购买的,恰巧他们公司是市面上大部分高新电子技术公司梦寐以求的合作方。 给姜策的手机装个定位器,对裴总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他对待姜策一直都心口不一,一边说着希望他有自己的价值,一边用言语和行动逼迫他呆在家里。一边说着希望他成长,一边捂住他的耳朵把他困在围城里做笼中之鸟。 如果非要往好处想的话,姜策该庆幸裴良瀚没有丧心病狂到监视他的手机使用内容。 姜策让司机随意找了一家店停车,推门进去才发现是一家装修复古的甜品店,店主是一个圆脸的小姑娘,正忙着往展示柜里放刚蛋糕卷和抹茶巴斯克。 听见门口响起的风铃声一抬头,看见一个高挑俊俏的青年人推门走了进来,阳光落在他的肩上,为他本就夺目的容貌又添一份光彩。 两人目光对视时,小姑娘看着他的脸有些呆愣,良久才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姜策点了一杯红茶和蛋糕卷,扫码点单时发现这家店午餐时间还提供简餐,他翻了翻菜单,最后还是给裴良瀚点了个咖喱饭。 南城的春日变化很快,昨天还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今日已经艳阳高照。绿化道上一树树的粉的黄的花争相盛放,从阳光中汲取能量。 天气预报上说今夜又要迎来一场寒潮,气温会骤降到个位数。 店里只有零星两个客人,蛋糕卷和红茶很快被端上桌,附赠几块新口味的曲奇。 小姑娘的脸微微发红,双手拘束的放在身前,说希望姜策吃完以后能给一点口味上的意见。 姜策微笑点头。 手机上跳出医院的过号信息,他才想起来他的身份证也不在手边,去了医院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病。 裴良瀚一路压着限速的上限开,车刚停稳,姜策一眼瞧见了他,坐在窗边向他挥手,又招呼店员把还没上的咖喱饭端上来。 看见他,裴良瀚一颗心才算是落定下来,他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站在姜策身边。 “不是说去吃私房菜吗,怎么在这里吃上了。” 他轻轻捏了一下姜策的脸,眼神温柔:“走吧,我买过单了。” 姜策:“你早上出去没吃东西,给你点的,多少垫一下。” 裴良瀚心里一暖,有个贴心的人日子还是过起来不一样。 第24章 但其实姜策只是不想跟他出去吃私房菜,想快点打发他完赶紧回家躺着玩手机而已。 裴良瀚状似不经意的提起:“真的没有哪里难受吗?要不要我现在陪你去医院?” 姜策一叉子扎在七零八碎的蛋糕卷上,有些不耐烦:“行了,快吃吧,我快死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上心。” “说不去也是你说去也是你,到底要怎么样?” 裴良瀚自知理亏:“好好好,我闭嘴。” 他这段时间倒是难得的好脾气,以往姜策说这些话,他总要冷着脸教训几句。 吃完这份饭也不用再出去吃了,姜策看着时间准备回去,裴良瀚却提出了新建议:“下午出去逛逛吧,买点春装。” 姜策并不情愿:“你可以自己去吗?” “给你买的,我自己去怎么挑?” “我去了也是你在挑,有什么不同?” 裴良瀚搬出哄孩子的伎俩:“挑完给你买礼物好不好?” 裴良瀚是想着别等过段时间姜策肚子大起来再来手忙脚乱,反正都出来了,干脆一次性备齐好了。 他搂着姜策的腰,右手竖起三指做发誓状:“我保证这次只买休闲服,而且不用你试衣服,好不好?” 姜策:“我要新平板。” “可以,随便选。” 姜策:“我要猫。” 裴良瀚愣了愣:“光猫?家里那个不好用了吗?” 甜品店里的养的大肥橘猫正悠哉悠哉的路过,姜策掰着裴良瀚的脸看向它,意思非常明显。 他要一只漂亮的宠物猫。 裴良瀚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行,家里养条鱼最多了。” 第24章 不愉快的晚宴 南城最好的商场,寸土寸金,奢侈品齐聚,连地砖擦得光可鉴人。 虽然是周末人流量倒也不大,却有零星的几家店外还排着队。 姜策百无聊赖地看着裴良瀚和店员有来有往地选衣服,手机上的消消乐已经打到了第1896关。 裴良瀚确实信守承诺不用他反反复复的试衣服,但总要时不时的走过来,在他身上比比划划量大小,严重打扰了他闯关的速度。 裴良瀚将手上的衣服递给店员:“这件腰小了,过几个月就穿不下,换一件吧。” 店员迷茫地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姜策,心说这衣服穿上估计也挺宽松了。 他转过身来看坐在身后的姜策,好笑地揉了两下他的脑袋:“别玩手机,起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姜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我不喜欢穿。” 裴良瀚:“……行,回去脱。” “裴总?” 两人循声看去,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满面春风地走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我陪着老婆孩子来买点东西,没想到在这遇见您,真是有缘啊,出门就遇贵人了。” 裴良瀚挂上模板式的微笑:“庄总,真是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项目进展顺利吗?” 两人客客气气地握手寒暄,庄总道:“一切都好,多亏了裴总介绍,您二位晚上没有安排的话,不如一起吃顿便饭?” 裴良瀚面露为难:“这……” 庄总连忙补充:“您放心,就是我们一家人是和您吃个便饭,感谢裴总对我们嘉远的照顾。”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良瀚心里也明白了他的来意,顺势答应了下来。 庄总的儿子庄嘉远目前在他们公司工作,实习生刚刚转正,本打算留在后台岗位慢慢熬资历晋升,却被裴良瀚一句话调到了一线部门,算算时间这几天新人就该去报道了。 庄总离开后,姜策问他:“人家爹给了你不少好处吧,你怎么答应了不办事?” 裴良瀚无所谓的继续低头挑选衣服,语气漫不经心:“年轻人多历练,不去一线接触客户怎么成长?我刚进这家公司的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爸是我们的合作商,他放在一线更能撬动资源,把他们公司上下游的企业商机全撬过来,他的业绩不就好看了吗?这样升得才快。” 他摇头叹息,大有一片苦心被辜负的感觉。 姜策不想听也听不懂他的领导式演讲,站起身利落地披上大衣:“我要回去了。” “你待会跟我一起去。” 姜策蹙眉不满:“为什么?” 裴良瀚神色淡淡,瞥了他一眼:“吃个饭而已,见见人不好吗?听话。” “走吧,我买了电影票,看完就差不多了。” 其实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在他被半拉半拽的走进电影院,店员已经将所有的东西打包好派人送回家里。 一场漫长又无聊的外国文艺片,除了女主角的脸姜策什么都没有记住,中途几次睡睡醒醒,调低了亮度开始玩开心消消乐。 荧幕上放映着世界某一个角落的高山和草原,女主角穿着碎花长裙自由地奔跑歌唱,像一只在花丛中起舞的蝴蝶。 走出商场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冬日的晚上来得早,天气预报里的寒潮随着夜色如约而至,北风吹得路边的树叶哗哗作响,车在闹市区开得很慢,周日的傍晚车多人也多。 姜策按下副驾的车窗,望着道路两边的行人出神。 车窗被主驾驶控制着关上,一只手伸过来理了理他没翻好的大衣领口。 裴良瀚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南城的花开得也怪,有的一朵朵挤挤挨挨的团在一起,挤得看不见叶子的踪影,有的又一朵独占一枝头,孤芳自赏的不合群。 晚饭的地方离商城不远,是藏在商圈内的一座老式洋楼,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南洋华侨归国建造的,历经几十年的风雨,成了隐蔽在闹市中的高档餐厅,装修低调典雅。 高挑美丽的服务员推开包间的门弯腰鞠躬,庄总一家已经等候多时。 慈爱的爸漂亮的妈,阳光活泼的孩子,快乐幸福的一家。 看见庄嘉远的第一眼,姜策有一种被阳光灼伤的感觉。他太从容太幸福,让姜策不自觉有些紧张。 庄嘉远穿着最普通的卫衣牛仔裤,长相帅气,浑身散发着青春和从容,站在父母身边,落落大方地向姜策伸出手,笑容灿烂:“你好,我是庄嘉远。” “你好。” 姜策的手象征性地和他碰了一下,又快速收回。 “哎?”庄嘉远对他的躲闪有些疑惑,眨眨眼回头看了一眼他爹。 裴良瀚走上前来,把姜策挡到身后:“这是我弟弟姜策,年纪小不懂事,见笑了。” 庄太太假意打了一下在一旁的庄嘉远:“嘉远,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快道歉。” “不好意思。” 庄嘉远老老实实地低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 庄嘉远180多的大个,阳光英俊,浑身都是刚毕业大学生的活力,像一只暖烘烘毛茸茸的大金毛狗。 跟他比起来,姜策像一棵长在阴影里的树,确实也挺拔俊秀,却略显沉默冰冷。 这顿饭吃什么不是要紧的事情,不是面对重要客户和领导,裴良瀚也不想喝酒。 点完菜几人兜兜转转聊了半圈,从南城的新领导聊到公司的新方向,只有姜策一个人在还在认认真真地研究菜单的菜式和价格。 他还记着前段时间裴良瀚说要他出来开一家私房菜的话。 庄嘉远见没人在意,挪了挪屁股凑到他身边,低声问他:“你要加菜吗?想吃什么?” 桌子不算大,但他挪过来的动作也有些显眼,庄嘉远抬悄悄抬头瞥了一眼另一侧的大人,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才压着嗓子继续和姜策说话:“我想吃红糖糍粑,加菜的话能帮我点吗?” 姜策点点头,这么近的距离,他忽然觉得庄嘉远这个名字和这张脸都有点眼熟。 姜策回忆那张光鲜亮丽的简历,试探地询问:“你是不是江洋大学毕业的?” 庄嘉远眼睛一亮:“对呀,你也是吗?难道我们见过,不应该啊,你都长成这样了我居然没听说过吗?” 按理说长着姜策的这张脸,在学校见过一次,他绝对忘不了。 姜策摇头:“只是问问。” 他的话跟连珠炮一样的抛出来,姜策头晕眼花之余,也想起了他在哪见过庄嘉远。 他就是那个裴良瀚口中的大眼睛实习生,本来要调到裴良瀚身边当助理的那个新员工,没想到下手这么狠,直接调去了一线对接客户。 还是出了名的事多活多指标多的岗位。 原来是这个倒霉蛋。 姜策心里泛起一丝同情和愧疚,或许要不是他当初插那一句话,这哥们没准就留下了呢? 裴良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聊天,好像在看两只贴在玩闹一起的小麻雀。 姜策没有什么朋友,成天闷在家里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他在想要是有个同龄人聊聊天,是不是对姜策的状态会好一点。 裴良瀚意味深长的开口:“嘉远性格挺好的,适合谈客户。” 第25章 庄总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这孩子哪行啊,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口无遮拦地一张嘴就得罪人。” 庄太太也道:“是啊,正想麻烦裴总这个事呢。嘉远这个岗位……您看能不能再调动一下呢?” 裴良瀚看着她,假意为难:“这里没有外人,大家说话也别兜圈子,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但通知已经发邮件了吧,这就不好改动了。” 庄总接了话:“是,这件事是有点难办,请裴总多费心,项目上的事,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还没考虑到的,也请裴总指点。” “这都好说,大家合作最要紧是诚心嘛。” “我敬裴总一杯!” “庄总,我们说好晚上不喝的。” 庄嘉远也站起声跟上他爸的步伐举起酒杯,几句话说得妥帖又体面。 几杯酒下去众人的脸上已经泛起红晕,酒气微微弥漫开来,姜策坐在角落里走神,游离在世界之外。 裴良瀚拍了拍庄嘉远的肩,欣赏地说他是可造之才,前程一片光明。 姜策看着他们围着裴良瀚客套恭维,虚伪的氛围让他不自觉的开始烦躁,弥漫开的酒气也让他的胃部隐隐不适。 他开始向外张望,不断的按开手机看上面显示的时间,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不安。 裴良瀚看出他的坐立不安,朝他招手,示意他坐近:“阿策,来。” 他揽着姜策的肩:“庄太太是留学机构专家,我想送他去出读书,您这边有什么建议吗?” 庄太太气质知性温婉,戴着无框眼镜,笑起来十分有亲和感:“您有意向申请的国家吗?方便的话可以发一份资料给我,我再结合情况找几个合适的学校出来。” “等一下。”姜策觉得这个话题开始得实在莫名其妙,他明明没有失忆过,为什么出现了他完全不知道事情:“我什么时候要出去读书了?” 裴良瀚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这只是一个想法,他的确没提前告知姜策:“这至少也是一两年后的事情了。只是先做打算,所以没和你说。” 姜策的眉头不自觉皱起,这种熟悉的被忽视,被安排,被支配的无力感再次向他袭来。 永远都是这样,为什么永远都不会改变? 所有的一切都被裴良瀚掌控,永远高高在上呼来喝去,他无论怎么说,怎么想,都没有人会在乎。 更好笑的是还要打着为他好的旗号,逼迫他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姜策简直被他气笑了:“为什么?这不是最该和我商量的事情吗?!” 裴良瀚平静地握着他的手,好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好了,我的错,这件事就此打住,我回去再和你说。” 姜策甩开他的手,眼神中是一片冰凉甚至带着厌烦和仇恨,眼角鼻尖都因愤怒染上了一片红:“滚” “我是你养的狗吗?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他很少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在裴良瀚的印象里,姜策一直沉默隐忍温顺。 他一时怔愣,随即是一种被冒犯的怒气从心里冒了起来:“姜策,你可以这样跟我说话吗?” 姜策愤恨地看着眼前这个傲慢的男人:“我想说就说了,您是菩萨佛祖耶稣?还神圣不可侵犯了?” 酒精会让情绪无限的放大,裴良瀚本就接受不了姜策的叛逆,这一时更是怒火上头:“你不用拿这种话来激我,姜策,你摸摸你的良心,我他妈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你好?凭你现在的学历,就你这个烂性格破状态,不出去读书哪有出路?” “我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思精力,你他妈全当看不见?养只狗也有没你这么忘恩负义的!” 姜策冷笑一声:“裴总,话说多了别把自己都骗了。你从头到尾只关心你的喜好你的面子,别把这些往我头上套!” “你也不用操心我活不活,活不起我就出去卖,不仅有一条出路,还有一条死路!” 他深吸一口气,笑容嘲讽对着裴良瀚说:“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真的自恋的。” 裴良瀚几乎是震怒:“你就这么下贱?!” 话音未落,酒杯落在地面碎裂的声音传来,飞溅的玻璃碎片滑破了姜策的侧脸,他感觉到隐隐的痛感,伸手一碰摸到了一手鲜红的血。 这是裴良瀚始意料之外的事,见了血他的酒醒也了大半,动作粗暴地掰着姜策的下巴查看伤口大小。 姜策已经忍无可忍,推开他猛的站起身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干净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一字一句的对他说:“算你欠我的。” 包间内霎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庄总见形式不对,尬笑两声,想要扯开话题把这件事先盖过去。 庄嘉远退到他母亲的身后,母子俩对这场突然发生在眼前的争吵感到无措,学校里没有一堂课会告诉他,在应酬时老板和他弟打起来了该怎么办。 庄总手里的酒杯放下也不是拿起也不是,干脆一口闷了壮胆。 他挤进两人中间,先把裴良瀚扶了起来,转头看见姜策脸上血迹,也觉得触目惊心:“裴总消消气,消消气,不是什么大事,有话好好说。”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留疤了就可惜了。 庄总朝着庄嘉远挥手:“嘉远,带小姜出去处理一下伤口,小心留疤了,快去。” “哦哦,好。” 庄嘉远拿着桌上消毒过的湿毛巾,按住姜策还在流血的伤口,他日常没少健身,没费多少功夫就半拉半拽的把姜策带了出去。 裴良瀚用舌尖顶了顶发烫发麻的左脸,姜策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得不轻。 他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对着几乎僵在原地的庄总夫妇自嘲地冷笑几声:“你那叫什么惯坏的孩子,看看,才是惯出毛病的,无法无天。” 第25章 回家 姜策不愿意去医院,庄嘉远只好找餐厅的人要了应急医药箱,在网上找了一个处理伤口的教学视频,对着教程一个个的辨认箱子里的药品。 走出包间门的时候姜策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庄嘉远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站稳。 这不是姜策第一次出声反抗,但是他第一次对裴良瀚动手。没有想象中的解脱、恐惧、释然的感觉,只有迷茫和无措。 事情至此已经无法收场,人生的转折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更突然。他上一次认真思想人生还是在三年多年,收拾完他爸的后事的那个晚上,结果是决定找个深山老林去送死。 这几年的时光,他从学生到会所陪酒再到裴良瀚见不得光的小男朋友,经历的所有痛苦和折磨现在看都像隔着雾望远山,模模糊糊不大清晰。 他静静地坐在餐厅花园的石椅上,由着庄嘉远拿着生理盐水冲洗他的伤口,又用浸满了碘伏的棉棒在他的脸上涂涂抹抹消毒。 像一个美丽但空洞的呆呆木偶。 怎么办,钱和证件都不在手上,难道还要回去拿一趟吗?他还能回得去吗? 庄嘉远小心翼翼地确认过伤口里没有残留玻璃,才调整好角度贴上无菌敷贴,轻声问他:“疼吗?” 姜策平静地摇头,这是实话,他对痛感的忍受度比较高,小时候家里忙,他得了阑尾炎不敢告诉养父,痛得大汗淋漓还是一声不吭,还是家里帮忙的洗碗阿姨发现他脸色不对,送他去了医院。 他已经很习惯于如此了,痛没有关系,熬一熬就过去了,又不会痛一辈子。 寒风凉嗖嗖地吹着,卷得树上的黄叶也哗啦啦地掉下来,庄嘉远拢了拢衣领,气温比一两个小时前又降下来了些。 暖黄色的光斜斜落在姜策的侧脸,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出白瓷般的细腻,长睫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像一座瓷做的美人像,不听不问不说话。 庄嘉远叹息:“你住哪?我先送你回去。” 姜策默了默,神色黯然:“现在没地方去。” 庄嘉远疑惑不解:“你爸妈呢,在外地?” “都死了。” “啊……抱歉。” 庄嘉远张了张口,不知所措的挠挠头:“你冷不冷,我回去给你拿个衣服。” 姜策看着洋楼里的灯光,里面人影晃动:“别去了,估计在发疯。” “也是。” 庄嘉远一屁股坐在身边,微微侧身挡住吹来的冷风:“那你晚上咋办?我给你定个酒店送你过去吧,晚点他们走了我再帮你拿东西,手机是不是也在里面?” “嗯,谢谢你。” 姜策不太理解庄嘉远的善意从何而来,明明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姜策想起刚才的闹剧,垂下头向他道歉:“对不起,搞砸了你的事。” “哈?”庄嘉远正看着他的脸出神,闻言思想了好一会,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说我调岗的事吗?这跟你有啥关系,千万别放在心上。” 第26章 项目上的事情,庄总的态度有些摇摆不定,令裴良瀚不满,觉得他们借了自己的势,态度却不诚恳。 所以才有了庄嘉远这件事情,今日他们已经表过了忠心,承诺让利。那作为自己人,庄嘉远自然会被调回总公司,放在裴良瀚的身边培养。 庄嘉远打开手机搜索附近的酒店,一边和姜策搭话:“你在南城读书吗?有空要不要出来打羽毛球,这边的球场我都熟。” 他显然对姜策很有好感,眼神中满是紧张和期待:“可以吗?” 花园里种了几颗龙眼树,树干高大枝繁叶茂,开出的花像丰收的麦穗,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几朵。 姜策缓慢地眨了眨眼:“我不会打球,而且你老板不喜欢我出门。” 况且虽然过了今晚,他会在哪也不知道了。。 庄嘉远翻了个白眼:“他怎么管那么多?别理他,我先加你个联系方式吧,你有空的就找我聊天呀。” 姜策:“好。” 庄嘉远心跳如擂,紧盯着姜策低头在他的手机上输入号码,白皙修长的指尖在屏幕跳动。 他性格好朋友不少,在学校里也算风云人物,女孩们和omaga们的告白和仰慕听到耳朵起茧,拒绝的话说得已经熟练,还是第一次面对一个beta这么上心和紧张。 少年人的心意不难猜,姜策想打消他的念头,说自己不是裴良瀚的弟弟,是裴良瀚的情人。 话到嘴边又被心里涌起的自卑压了下去。 他想,算了,反正不会再见。 屏幕最顶端跳出来电提示,没有显示姓名和备注,但姜策认出这个号码是裴良瀚的公务机,想也不想地点了挂断。 隔了不到十秒钟,裴良瀚的电话继续打了过来,姜策继续按断。 庄嘉远想拿回手机:“快递吗?先给我看看。” 姜策冷着一张脸:“是你老板。” “什么!”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姜策又挂断了一次打来的电话。 在职场中挂老板电话是大忌,实习生连挂三次老板电话更是大忌中的大忌,庄嘉远只觉得眼前一黑。 “姜策!” 听见这个声音,庄嘉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姜策身边跳了起来。 裴良瀚正大步向他们走来,臂弯里还挂着姜策的大衣外套。 姜策出门不到十分钟他就开始给他打电话,连打三四个没人接之后发现姜策的手机还在包间里,心里才开始着急,从通讯录里找出庄嘉远的电话打了回去。 花园的灯光不够明亮,庄嘉远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能想象到他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心情。 他警惕地挡在姜策身前:“裴总。” 裴良瀚朝他点头:“嘉远,你爸妈正找你。明天姚总助会找你,后面好好做事,去吧。” 庄嘉远迟疑地回头,姜策在暗处轻推了他两下,示意他离开,当着裴良瀚的面把手机还给了他。 庄总夫妇站在不远处向他挥手,庄嘉远明白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不是他该插手的。 他咬了咬牙转身向父母走去,再回头时,裴良瀚背对着他展开姜策的衣服往他身上披,宽厚的背影彻底挡住了姜策的身体。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裴良瀚转身瞥了他一眼,饱含警告的意味。 裴良瀚捧着姜策的脸,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垂下的眼睫:“走吧,我们回家。” 天气寒冷,姜策呆在室外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他本身身体不好,现在又在孕早期,更不好在外面吹风,再多的话都没必要在这里说。 龙眼花的气味被风送到鼻尖,姜策想起以前他家店门前也有一颗高大的龙眼树,春季开花招虫,夏天就结满满一树的果。 龙眼树至少要三年才能结果,姜策不知道这颗大树在这里扎根了多少年,它是附近结果最大最好的龙眼树,暑假是姜父回请人爬树摘下满树的果子,送给街坊四邻和常来关顾的熟客。 姜策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年天气格外热又不下雨,店门口的龙眼树结得格外多。店里帮忙的阿姨带着他挑着担去街市上卖,赚了一整个暑假的零花钱。 回家,他确实有点想家了。 阳城的房子和店铺早在姜父生病时卖了,那颗龙眼树也在道路扩建的时候被砍伐,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近来做梦也常梦见在阳城的日子,姜策醒来时总要睁着眼缓解很久。他这样病着不好,裴良瀚什么都不说,他有时想着想着,总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车的,反正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电梯口,司机把钥匙交还给裴良瀚,躬身和两人道别。 走进电梯像走进一个异常清晰的镜笼,四面八方都映着他的影子。 姜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目光无神头发凌乱,脖子上有半干的血痕,他想去碰却又缩回手,觉得镜子里的人有点陌生。 裴良瀚注意到他的动作,用自己的袖口替他擦了擦,才发现姜策的脖子上也有几道浅浅的伤口,花园的光线不好,当时没能发现。 他揽着姜策的肩把他带进怀里,抬着他的脸仔细检查:“还有没有哪伤着,我看看。” 姜策由着他摆弄,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我想回家。” 电梯门“叮”一声的打开。 裴良瀚:“已经到家了,进去吧。” 姜策坦然的与他对视:“我要回家。” 裴良瀚强压下去的烦躁又开始跳动,他拉开大门,拽着姜策的手把他扯了进去。 他并不是不明白姜策的意思,只是不愿意听不愿意理睬:“这就是你家。” 姜策猝不及防,没有站稳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这反倒把裴良瀚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把他捞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你在外面呆太久了,我知道你累了。先别说这些了,处理完伤口去洗澡睡觉,好吗?” 姜策的眼睛漂亮又空洞,像一颗没有感情的玻璃球。裴良瀚抚摸他的发顶,然后低头与他接吻,缓慢地加深这个吻,拦腰抱着他走进房间。 第26章 夜谈 他的呼吸逐渐加重,吻像雨点落了下来,抚摸啃咬姜策的脖颈和耳垂,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随意动作,熟练地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的皮肤细腻白皙。 自从得姜策怀孕之后,他们之间已经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了。裴良瀚尽力的克制自己的欲望,甚至去医院开了抑制易感期的药。 姜策仰着头微微闪躲,望着天花板上的顶灯,那么明亮那么刺眼,扎得他头晕目眩,脑子里一片混沌。 眼前alpha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每一次触碰都带着炙热的气息。他们分明彼此熟悉对方的身体,后面的事情本该水到渠成。 但在这一刻,姜策莫名的恐惧和厌倦,他用力推了一下身上的裴良瀚,说:“我想吐。” 裴良瀚喘着粗气从他身上离开,缓了缓后起来灌了两杯凉水,姜策起身走进卫生间。 裴良瀚也走出房门,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医药箱,期间碰倒了两个当初徐一鸣送给他的摆件。 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徐一鸣在餐桌上说的话,他说要姜策少出门,现在看来有的事还是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段时间姜策拢共才出了几次门,没有一次不出意外的。先是撞见了许家锁在房子里的女人,又是今天晚上的争吵。 他拎着药箱走进房间的时候,姜策已经简单地洗了个澡,睁着眼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脸上的纱布在洗澡时不小心被热水打湿,索性被扯下来丢掉。 裴良瀚坐下来重新帮他消毒伤口,这是一个三厘米左右的小伤口,不深,但一直在缓缓地向外渗血,不过姜策脸色本就白,这一抹红便显得骇人。 “好了。” 给姜策伤口换上新的无菌贴,裴良瀚放好医药箱,怜惜的抚过姜策的脸,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手,安慰地话还没说出口,先迎来了一声惊雷。 姜策忽然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出乎意料的,裴良瀚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用几句不相关的话扯开话题,将这句话看作宠物调皮时的小恶作剧。 他的指尖停留在姜策的脸上,扫过眉眼和,温度通过相触的皮肤传递,有些微微发烫。 裴良瀚凝视这张美丽又熟悉的脸,无奈和酸楚从心底泛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姜策的情绪总这样反反复复,难以捉摸。 裴良瀚轻声:“我们聊聊,好吗?” 他们之间其实没有过什么真正交心的时刻,裴良瀚习惯于发号施令掌控一切,在他们的相处之中,因为地位之间的巨大差距,总是他说什么姜策就做什么,大部分时刻只是命令和遵从。 不等姜策回答,裴良瀚已经躺在了他的身旁:“是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吗?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宝贝。” 第27章 天花板上的顶灯已经熄灭,房间里只有剩一盏小小的夜灯,努力散着暖黄色的光。 界限不明暧昧不清的黑暗反倒带来安全感,姜策转身背着他:“跟这没关系,是我累了,想回家。” alpha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几乎能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裴良瀚的手搭在他的腰上,轻轻拍着:“那我陪你回阳城,下周我们就出发。” 裴良瀚撑起身,低头亲吻他的侧脸:“阿策,我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好,容易胡思乱想,这段时间有些话你说的太冲动,特别是今天。我爱你,所以这些话我听着真的很难过。” 姜策满不在意地开口:“你不是生气我打你吗?” 裴良瀚笑笑,实际上他在姜策离开包间后大发雷霆,将庄总夫妇吓得不轻,现在却装出无事发生岁月静好的假象:“确实挺疼的。” 姜策翻过身在黑暗中与他对视,裴良瀚看不清他眼中的疲惫:“有的话你说了几百遍了,我听腻了也听烦了,哥,我不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这样拖着也没意思。” “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裴良瀚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沉默地看着眼前人模糊的眉眼:“不好。” 他已经纵容了姜策偶尔的反抗,无法再接受姜策有任何离开的想法。 裴良瀚不理解,这段时间他对姜策已经是嘘寒问暖尽心尽力,为什么还是不能改变姜策的想法,就算是冰做的一颗心,现在也该融化一些了吧? 裴良瀚用力地拥抱姜策,将他完全禁锢在身边动弹不得。 在这一刻他们的距离无限拉近,手臂紧贴手臂,额头紧贴额头,只有两颗心隔着皮肉骨头,在各自在胸腔跳动。 “阿策,好聚好散这种话说起来容易,但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你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是,我没有提前和你商量,这是我的错,但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为了你,我费了多少心思。你说要自由,我也从来没有关过你吧。” “姜策,你是不是过得太放肆了?” 姜策挣脱不开他的束缚,被迫靠在他的胸膛前,再一次去听这些令他作呕的话,这些话他听了一千一万次,也反抗过不知道多少次,但裴良瀚连虚假的承诺都没有,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忽视。 姜策怒道:“我在你眼里是个屁,行了吧?你高贵你高尚你了不起,但我不用你来可怜我!” 他只是裴良瀚养在身边的玩意,最有价值的就是个漂亮的壳,裴良瀚在意的也只是这张美丽的脸,至于他的受苦的灵魂和那些一切无法消散不断折磨着他的情绪,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想未来了,裴良瀚却还把这当成天大事情,不断重复地提起灌输进他的思想中,试图用假意的爱和现实的苦难控住他。 姜策想要捂着耳朵,但双手也被牢牢攥紧,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全身因为窒息和紧张而颤抖,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不要再说了……” 近在咫尺的恋人方才察觉他的异样,慌忙松开了他,打开了房间的大灯查看他的情况。 姜策脸上迅速泛起病态的红晕,眼神涣散,捂着胸口张开嘴艰难地呼吸,像一条濒死挣扎喘息的鱼。 “阿策,阿策!” 裴良瀚霎时有些慌神,掀开他身上的被子,解开衣服靠上的几个纽扣帮助他呼吸。 他把姜策扶起来靠在床头,一下下的替他顺气,见姜策的情况稍稍平缓了一些,:“好点没?去医院看看吧。” 姜策咳了两声,艰难地摇了摇头:“没事,不去了。” “还是去看看。”裴良瀚的脸贴着他的额头,心有余悸。姜策最近偶尔有胸闷气短的症状,这也是怀孕带来的妊娠反应之一,但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所措。 姜策也到了该进行第二次产检的时候了,明天将他带过去检查一下也好,反正医院自然会帮着圆这个谎。 “我不想去!” 姜策再次挣扎起来,甚至想要起身逃离这个地方,他对医院没有恐惧,只是发自本能的厌恶。 “好好好,不去,不去。” 裴良瀚力道微微收紧,又害怕他的症状再度复发,话都不敢再多说半句。 他扶着姜策靠在自己的肩上,动**怜而轻柔。 姜策的呼吸逐渐平稳,一片迷蒙的大脑稍稍清醒。终于问出那个他一直埋在心里不敢面对的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句话落在裴良瀚的耳朵里不亚于一声惊雷,刚刚受过惊吓的心脏又漏掉了一拍。 他面上不露分毫,语气依旧温柔:“为什么这样说?”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姜策的脸上,不愿错过姜策面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姜策垂着眼:“我是不是快死了?” 裴良瀚先是疑惑皱眉,随即暗自松了口气:“谁说的,少胡思乱想。” 姜策抬眼与他对视,起身逼近他:“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跟我说实话。” 裴良瀚十分放松地笑笑,捧着他的脸将他的五官都挤得变形,凑上去又亲了一口:“你就因为这个不开心,怎么早不跟我说?” 他没有松手,深黑色的眼眸与姜策对望,放缓了语气认真道:“你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慢性肠胃炎,真的,别胡思乱想。” “你要是不放心,我们明天再去一次医院。” 他的话不似作假,姜策一时也有些犹疑不定,毕竟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和想象,他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裴良瀚对他隐瞒了什么。 裴良瀚拉过被子替他盖好,拍拍他的手臂:“你是不是上网乱搜东西了,自己吓自己。” 姜策坐了起来:“不要扯开话题,我们的事情没有说完。” 裴良瀚拍拍枕头:“可以,那你先躺下来盖好被子,别着凉了,我们慢慢说。” 姜策一直偏爱柔软贴肤的布料,裴良瀚用一张毛毯将他裹了起来,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七手八脚的粘着姜策,贴贴他的额头。 裴良瀚完完全全将他环了起来,alpha的信息素笼罩着姜策,让他昏昏欲睡。 裴良瀚:“别生气宝贝,我爱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阳城的房子你卖掉了是吗?我重新买回来送给你,好不好?” 姜策的眼神微动,阳城的房子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他看出了姜策神情上的动摇,一栋县城小楼的价格不算高,只要能稳住姜策的情绪,对他而言绝对是划算的买卖。 姜策问:“要什么都可以吗?” 裴良瀚:“当然。” “我要钱,可以给我吗?” 裴良瀚有些意外,他自认算是个大方的人,送出手的礼物大多价格不菲,姜策日常花销不大,用的也都是他的副卡,怎么都不该这么缺钱。 “你缺钱吗宝贝,我送给你的那些小东西呢?” 那些亮晶晶的小宝贝们正躺在新家保险柜里裹着布料乖乖沉睡,在黑暗中看不出半分价格不菲的模样。 这些漂亮石头出不了手就是废物,握在手里一点用都没有。 姜策:“那是你的东西,不是我的。” 裴良瀚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握着姜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心脏在手心跳动的感觉十分奇妙,仿佛要用贴近的距离证明真心:“送给你的礼物,就是你的东西。” 他终于开始理解和明白姜策缺少安全感的原因,一只宠物猫不会觉得头顶和尾巴尖上系着的钻石属于自己,它能拥有和真正需要的无非只是猫碗里面的猫粮和一个舒适的猫窝。 姜策觉得这些名贵的小东西加上他自己都是取悦裴良瀚的小玩意。他呆在裴良瀚的身边没有任何保障,因为前期裴良瀚为他还的欠款,他不能开口提任何要求,所以开始变得内耗焦虑敏感。 他害怕也恐惧一切和未来、前程、价值有关的词语,偏偏裴良瀚还要不断提起,紧绷的弦断了一次又一次,最后鼓起勇气想要去面对。 裴良瀚又突然对他说: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就行。 这他妈叫什么破事?耍人玩也没有这样的,换裴良瀚自己估计也接受不了。 理解了姜策的想法,未来的路就稍稍有迹可循。他现在不愿意也不可能放姜策离开,正如他哥离开南城前对他的交代:小心做事,不为了你女儿,也为了你侄女。 他的嘴唇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东西或卖或用,怎么样都可以,它们是你的东西了。” “钱的事情,是我的疏忽,以后每个月我会再给你一次生活费,好吗?” 姜策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有一种想要破罐子破摔,随波逐流而去的感觉。 裴良瀚低头吻他:“原谅我,宝贝。” 第27章 新线索 周一的上午总是特殊,裴良瀚在翻着手下各一线部门报上来的完成率,脸色阴沉。 第28章 偌大的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平日里在办公室呼风唤雨的部门总分公司总们大气都不敢喘。 厚厚的报表被“啪”一声摔在桌面上,裴良瀚靠在主位的椅背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缓缓开口:“春节假过了这么久,大家的工作状态还没调整回来,很松懈啊。” 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众人的脸,锐利得像一把刀:“都到月底了,一季度目标就做到这个进度?” “赵明英,你们部门这次又垫底,你到底能不能干?不干滚蛋换人!” 被点到名的中年男站了起来,他头发稀疏,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裴,裴总,这确实是我们工作上的不足,我向您保证,今天回去之后……” “行了,别耽误其他同事的时间,你开完会单独找我。” 裴良瀚不耐烦地打断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震动不停,他偏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陈姨的电话不断的打来进来,顿时心里一紧。 他拿起手机起身走出会议室,示意姚承继续主持会议。 陈姨向来很有分寸,不会无缘无故打这么多电话来,肯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电话刚接通,陈姨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可算接电话了!老板,你快回来一趟吧,小策烧得太厉害了,我给他喂药也喂不进去,现在怎么办啊,要叫救护车吗?” 不祥的预感得到应验,裴良瀚强制自己冷静,他出门前姜策并没有什么异样,说明高烧的时间还不算长。 “别慌陈姨,先别给他吃乱七八糟的药,我现在马上回去!” 二十分钟后,他匆匆赶回了家里。 还在会议室的姚承打了三四个电话来都被挂断,只能无奈的独自继续主持会议。 陈姨已经急得快掉眼泪,见裴良瀚回来才松了一口气,她上午做完早饭叫了姜策半天没人回应,她才打开房门,才发现姜策正躺在床上,因为发烧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姜策的额头上贴了一个退烧贴,裴良瀚伸手去探他的脖子和耳后,温度还好,只是整个人都不大清醒。 姜策身体不好,生病了其实也发不起高烧。 裴良瀚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套衣服,又让陈姨去收拾去医院过夜该用的东西。 这个情况不去医院他也不放心,姜策的眼睛有些发红,一睁眼就开始掉眼泪,这是他发烧时常出现的症状,裴良瀚用指腹抹掉他的眼泪。 “没事,我们去医院。” 姜策整个人都不清醒,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声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吃什么我去做。” 裴良瀚把他横抱起来,忽然失去平衡的姜策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裴良瀚掂了掂他:“搂好了,小心掉下来。” 仁睦医院依旧温馨和谐且与他配合默契,陈姨在办完入院后被裴良瀚支开回去煲汤,方便他在姜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第二次产检。 姜策很快入住了特需病房,护士进来抽了好几管血,又再次挂上吊针,看得裴良瀚直皱眉。 因为怀孕姜策能用的药不多,医生看着检查报告斟酌了再斟酌,还是开了两种常用完全性较高的退烧药。裴良瀚问了又问查了又查,确认对孩子不会有影响后才同意。 两个小时后裴良瀚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着手中的超声检查单,15周的胎儿已经发育出清晰的手指脚趾,甚至能看清五官,姜策的虚弱似乎对她毫无影响,一切指标都很好。 是一个很健康漂亮,发育得很好的小女孩。 产检的医生有些感慨,妈妈的状态不好,宝宝倒是很健康,真是顽强的生命。 确实是很顽强的生命,希望姜策闹起来的时候,她还能这么顽强。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的苦笑起来。 家里的父母半小时前收到了超声检查单的照片,裴母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就要房间翻首饰盒子,准备在孩子出生时就送她一份大礼。 裴母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不停放大看着那张模糊的图片:“哎呦,我们孙女长得真好,将来肯定是个漂亮姑娘。孩子妈妈长什么样子,我还没见过呢,多大了呀?” 素来不苟言笑的裴父面上也有笑意,在花园浇花的时候忍不住哼了几首老歌,转头问在坐在一旁修剪花枝的裴成昊:“老大,你说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咱家得有二十来年没有女孩出生了。” 裴成昊想劝爹妈别高兴得那么早,还没等他张口,裴父就放下洒水壶走进客厅:“干脆取个单字名好了,我得去翻翻书,这可是大事!” 裴父裴母并不清楚姜策身世上的疑点,只知道姜策是个家世清白无权无势的孤儿,在他们小儿子身边呆了三年,长的漂亮安分守己,将来也会老老实实地把孩子生下来送回裴家。 他们对姜策的听话十分满意。 裴母道:“你跟你弟弟说说,孩子都有了,既然不结婚,物质方面的东西就别亏待人家。孩子呢,最好在首都生,这样我和你爸也放心,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成昊啊,这事你也多上点心,将来还不是你的女儿。” 裴成昊在心里暗自叹息,他还不知此事该如何收盘,只能暂时点头应下:“我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操心。” 吃过药打上针,姜策的状态也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还没有完全退烧,但体温也在逐步在下降。 陈姨守着他到傍晚,炖好的鸡汤放在保温饭盒里,姜策始终昏昏沉沉没有醒来。医院的医生护士一口咬定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烧,陈姨不明情况,但也觉得姜策的症状没有这么简单。 她怀疑这家收费极不合理还不能走医保的医院是新闻报道上的黑心机构,并在裴良瀚下班到病房时和他提起。 裴良瀚脱下外衣,坐在沙发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陈姨的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毛。 他对陈姨说:“陈姨,你也是介绍来的,大家彼此也算知根知底,我给你开的工资也不低。谢谢你关心姜策,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心理情况不太好。” “之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但以后请你不要在姜策面前提起没有证据的猜测和怀疑,这对他很不好,你明白吗?” “时间也不早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辛苦了。” “我知道了老板。” 陈姨不好多说什么,她只是个保姆,主家觉得她多话,那也只能认。有钱人的故事多难伺候,她干这行的时间不短,早也就深有体会。 她和姜策相处得不错,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离开前她回头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姜策,她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只可怜姜策一直被蒙在鼓里。 病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今天气温有所回升,风却出乎意料的大。裴良瀚关上窗,窗外是南城科技新区的繁华夜景,不远处的公司大楼灯火通明。 今天他过得也兵荒马乱,从医院回了公司后,先是对上了姚承怨妇一般的眼神,紧接着接了家里打来的电话,父母兴高采烈地要他选孩子的名字,他哥又在电话那提了一大堆要求,他全无心情去听去想,好不容易一一敷衍过去,徐延的电话又追命一样打过来。 祁月山是靠不住的东西,她在裴良瀚面前三发誓四强调绝对不会将姜策的事情捅出去,今天医院副院长联系她的时候徐延正在她的办公室闲坐,祁月山一个没忍住还是告诉了徐延。 徐延听完前因后果差点炸得跳起来,他质问祁月山这种事情怎么能瞒着他,怎么敢瞒着他。大家这么多年兄弟好到穿一条裤衩,这种大事居然独独不和他一个人说?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朋友看? 祁月山极不讲义气,三言两语撇清了自己的关系:“第一我不是你兄弟,第二我没和你俩穿过一条裤衩,第三要生孩子的不是我。你要发疯别对我,冤有头债有主,要嫌话费贵你就用我的座机打,不收钱。” 徐延在她的鼓舞下,不出意外的打来电话发疯,裴良瀚正烦得要命,对他更多没什么好语气,徐延吵架的功力不容小觑,他没讨到什么好处败下阵来,破罐子破摔想挂电话。 徐延如战胜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扬地教育了他一番,大发慈悲表示原谅,还说会帮他想想法子,假模假样地又安慰了他几句。 祁月山自知理亏,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几条消息道歉,检讨自己毫无自制力的行为和见风使舵的坏品行,同时表达对裴良瀚不当人行为的谴责。 但她也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从苏屿的口中,她问到了姜策,或者说当年的林朝曾经提起过的,他亲生父母中一个的名字:林嘉盛。 时隔多年苏屿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他只记得林朝曾经多次提起这个名字,却记不清这到底是林朝父母中的哪一位。 林朝六七岁才来到善堂,他那时候不仅记得父母的名字,甚至还能背下父母的手机号码。 在那个街头还遍布电话亭的年代,苏屿曾经带着姜策溜出善堂的大门,用捡来的几枚硬币,一次次拨打那两个无法接通的电话。 第29章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 第28章 撞破的真相 裴良瀚能把姜策怀孕的事情能瞒到今天, 也有?姜策自己的原因。 一直以来?,他都坚信自己是一个不会怀孕的beta,姜策不止一次和他强调过, 他的母亲也是一个beta。 但显然他的记忆并不准确。beta生出的beta不可能怀孕, 但姜策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15周的胎儿, 由此推断他的母亲肯定是一个omega。 事到如今, 他已经不在意姜策到底有?多曲折离奇的身世了。只要姜策不是外星人攻打地球留下的人类间谍, 或者?乡村千年老尸破坟而出再?世成人。 哪怕有?人冒出来?说姜策是他爹的私生子, 摇旗呐喊你们可是亲兄弟啊! 裴良瀚也能坦然接受了。 徐延在群里发?消息问他:“你想?清楚没?有?,孩子生下来?是一辈子的事情。” 徐延:“我不是说不好,就是觉得有?风险。唉,月山还没?生呢, 我没?做好准备。” 徐延:“生下来?了他女?儿满月我该包多少?@祁月山。” 祁月山:“看?我们延少多谨慎, 我也劝你深思熟虑。” 祁月山:“上个月我给我堂侄满岁包了八万, 你看?着添呗,咱们这关系谈钱俗了, 送点东西怎么样?” 裴良瀚:“全都滚, 别来?烦我。” 徐延:“……不识好人心?。” 祁月山:“私聊@徐延。” 晚班护士前来?查看?姜策情况的时候,才发?现病人已经醒了好一会了,睁着眼却不知?道在看?什么,叫了好几声?, 才忽回过神看?着她。 护士递给他一根体温计:“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策环顾四周, 茫然地问:“现在几点了,我爸呢?” 护士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智能表:“八点三十五, 家属出去了吧,刚刚还在。” 姜策奇怪地看?着她:“我就是家属呀,我爸不是在你们医院化疗吗?” 护士意识到什么, 没?有?回话,安抚了他几句后默默退出了病房。 护士台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裴良瀚正在医院的花园里抽烟,他心?乱如麻,刚走下来?想?透一口气。 姜策出现了记忆混乱的症状。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但裴良瀚有?些习以为常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不出门的原因,姜策有?时会混淆现实和梦境。他的症状并不严重,有?人稍稍点破,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辨别。 医生办公室里,坐在裴良瀚对面的医生神色凝重:“裴先?生,你的意思是这种状况不是第一次出现吗?” 裴良瀚颔首:“是的,他有?时候病得神智不清的时候会这样,睡一觉又好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摘下眼镜,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这种症状超出我的专业范围,我的建议是做一个脑部的扫描,出结果后请专科医生会诊,如果不是脑部问题的话,就要求助心?理科的医生了。” 裴良瀚皱眉:“他现在这个情况,做检查和吃药都对胎儿有?影响吧。” 医生:“多少有?一点,但实话实话,我觉得病人心?理疾病的可能性比较大,当然我不是心?理专业的医生,一切结果都要等那边判断。” 裴良瀚垂眸思索,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敲击桌面,在他看?来?姜策的情况没?有?严重到医生口中的程度,姜策有?定期的体检,除了虚弱没?什么异常,现在无非就是烧得有?点糊涂了。 他起身礼貌道谢:“我会重视这件事,谢谢。” 病房里姜策靠在床头,护士帮他放好了小桌板,陈姨熬的汤在保温壶里依旧热气腾腾,只是做的两个青菜的颜色有?些暗淡了。 裴良瀚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脸:“现在好点了吗?” 姜策扯开他的手,满眼的陌生和警惕:“你谁啊?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裴良瀚也不生气:“你仔细看?看?,我是你哥。” 姜策盯着他的脸,眨着眼看?了许久,记忆从大脑里如海浪又翻涌了出来?:“哦,原来?是金主哥。” 裴良瀚捏了捏他的脸:“记得就好,吃点东西吧,还有?哪里难受吗?” 姜策没?有?回话,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便摇摇头说自己吃不下了。 这些菜基本没?动几口,姜策精神不好,裴良瀚也不想?逼着他吃,索性收拾了先?放一边,抽了两张湿巾给他擦脸:“我在这陪你,医生说你没?什么大事了,明天可能还有?一两个检查,晚上去里面睡吧。” 这间病房是套间,除了病床还有?独立的小厅和房间,陈姨今天已经把姜策睡惯了的枕头和被子带来?换上了。 姜策扭头躲了一下:“你是不敢自己睡觉吗?” 裴良瀚厚脸皮的点头:“是啊,可以陪我吗?” 姜策:“加钱。” 裴良瀚掏出手机:“现在转。” 第二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三,昨晚说的检查等到中午十二点还没?消息。姜策吃完陈姨送来?的午饭,陈姨就唠唠叨叨地收拾完碗筷回去准备晚饭的食材,她被裴良瀚说了一通,也不好再说有关姜策病情的话。 病房里又只剩姜策一人,手机没?有?电,电视没?内容,窗帘一拉开正对着又是裴良瀚公司,他提出过要一间另外朝向的病房,被护士告知?已经没?有?空余的病房。 无聊到姜策准备去医院的花园里逛两圈。 医院的花园面积不大布置精巧,阳光暖洋洋的照着,自动洒水器滋滋滋的转动,满园都是青草的香气。抬头就能望见南城的地标性建筑,也许是正午饭点的原因,花园里空空荡荡,并没?有?多少人散步,偶有?医生护士路过,也是行色匆匆。 姜策有?些畏寒,于是披了一件长外套,及膝的大衣盖住了大部分的病号服,他也在花园漫无目的闲逛。 世界真是小得可怕,还没?走几步路,居然真遇到了个熟人。 庄嘉远大袋小袋地拎着十几杯奶茶,从另一个方?向跑进花园的小亭里,东西还没?放下,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姜策。 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向姜策招手。 他们公司离这家医院不远,走路最多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饮品包装袋上还印着他们公司的logo。他们公司内部的饮品店以物美价廉口味好在附近各大写字楼颇有?名声?,可惜只能刷内部员工的饭卡,于是催生出了代购行业。 没?想?到庄嘉远这个富二代也要赚这个外快。 几大袋饮品把亭子里的石桌堆得满满当当,一个长发?圆脸的年轻女?孩正坐在一边抹眼泪,看?见有?陌生人来?刚开口想?骂她哥干什么叫外人来?看?她哭,瞥到姜策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庄嘉远热情地招呼姜策:“你怎么也在这里?喝什么?自己拿。” 姜策怕拿了他哪位客户的预订款,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问:“怎么买这么多?” 庄嘉远搭着女?孩的肩:“我表妹在这里上班,给她办公室的人买的,新人嘛,刚开始都不容易。” “这是我表妹方?晴晴,晴晴,这位是我朋友。” 方?晴晴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庄嘉远挑了一杯热巧克力奶,插上吸管递给姜策:“前天你回去以后没?事吧,我看?裴总那个样子,估计是气得不轻。” 前天晚上他回去以后还担心?了半天,他妈骂他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的一家子,有?他这个外人什么事。 姜策接过来?喝了一口,这家饮品店名不虚传,用?料扎实入口顺滑醇厚不甜腻,制作非常有?水平。 “没?事,发?发?疯就好了。” 庄嘉远深感认同:“也是,不过他是你哥,也不会怎么样,是我担心?的太多了。” “姚秘书昨天来?找过我了,我会留在后台工作。” 他看?见了姜策领口露出的蓝色病号服,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在医院,哪不舒服吗?” 姜策冲他微笑?:“一点小感冒,晚上就回去了。” “没?事就好,你周末要不要出来?打球呀,我约了场,就在这附近。” “跳不动了,下次吧。” 庄嘉远是一个能量很强的人,热情开朗精力旺盛,姜策其实挺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有?一种阳光洒在脸上的明媚活人感。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坐在一边的方?晴晴身上。 小姑娘还在读大四,家里给她找了实习工作,在仁睦医院的行政部当实习生。她是头一回出来?工作,很多事情不懂,在工作上受了不少委屈。 庄嘉远离得不远,趁着午休时间常来?这里看?她。 看?她哭成这个样子,庄嘉远叹息着拍拍她的手背:“不行别做了,几千块钱的工资,不值当受这种窝囊气。” 第30章 方?晴晴啜泣:“我也说我不想?做了,我爸不让,他逼着我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这个样子,唯利是图。仁睦是我们的大甲方?,只要能攀上关系,他都想?把我送给老板做小三!” 想?起这事,她的眼泪掉得更快了:“呜呜呜呜远哥,这些人都欺负我。我爸还说我没?本事,说给我创造了机会,也没?攀上祁家……” “什么?!” 庄嘉远瞪大了眼,双手握拳腾的站了起来?:“他敢跟你说这种话!这个没?用?的赘婿,就会欺负女?人和omega!” 庄嘉远满脸恨铁不成钢:“你的性子也太软了,这群人就敢这样欺负你?” 方?晴晴哽咽:“我也不想?,可是我害怕做错事。” 姜策在一边听着,也只能叹气。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方?晴晴的性子太软弱,看?起来?又常受家人的打压,在外很难自立。 他从饮品袋里找出纸巾递给方?晴晴,方?晴晴擤完鼻涕,话题转到行政部的同事身上。 方?晴晴吸了吸鼻子:“他们什么事都要我去做,我要写汇报的ppt,整理开会纪要,贴发?票给财务报销,前段时间更离谱,还要我p图。” 庄嘉远:“你p图还是有?一手的,哥很认同你。” 方?晴晴猛的踩了他一脚,她穿一双带点小跟的鞋,痛得他龇牙咧嘴。 “要是什么部门团建照也就算了,可他们要我p病人的诊断报告!” “我说我不做,这种事情就算不违法也不道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怀孕p成慢性肠胃炎,保险公司都是从系统直接拉数据的,这种小手段骗保是做不到的,只能是用?来?骗人。” 方?晴晴捂着脸:“我打这份工已经够惨了,我不想?害人。” 姜策敏锐地她的话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方?晴晴想?了想?:“不到一个月前吧,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在这里每一天我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姜策问:“你们老板姓祁吗,叫什么呢?” 方?晴晴有?些疑惑他为什么问这么细:“那是我们大老板了,是个女?alpha,叫祁月山。” 过去一个月不对劲都在此时露出了端倪,不起效用?的药,迟迟得不到缓解的症状,还有?裴良瀚无缘无故的好脾气和不间断的试探。 是了,裴良瀚并不是多温柔体贴的人,为什么在这段时间频频地退让和道歉?突如其来?的爱和补偿,原来?都是因为可怕的谎言。 真相近在眼前,只差最后的确认。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姜策深吸一口气,他的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所以嘴角不自觉勾起自嘲的笑?意。 他握住方?晴晴的手,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他们要你修改病历的这个病人,他叫什么名字?” 方?晴晴毫无察觉,轻飘飘地报出了他心?里的答案。 “姜策。” 真相揭露的这一瞬间,连风好像都静止了。 第29章 山雨欲来 庄嘉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愣住半晌, 反应后轻轻推了方?晴晴一把,低声说:“快回去,这个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记住了!” 姜策扶住身旁的石柱, 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双手颤抖冰凉, 好?像浑身的血液已经凝住, 连心脏的跳动都有些钝痛。 真相来得太突然太意外, 他一种仍在梦中的恍惚不真实感,大脑像发?了锈的链条,完全无法转动。 他想不通裴良瀚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这分明是一个随着时间推移, 肯定会被轻而易举戳破的谎言。 他其?实该问得更详细一点, 比如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多大的胎儿?, 裴良瀚到底从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并对他隐瞒。 姜策一切一无所知。 他想理清自己的回忆找到答案,却发?现自己的记忆模糊混乱, 好?像是一团乱麻, 理不明看不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自己的记忆都出现了问题。 庄嘉远伸手去搀扶姜策,此刻他的心情说不上的复杂,慌张, 失落, 震惊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看姜策这个状态,他也不知道是该安慰, 该恭喜,还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问问谁的孩子爹。 其?实非要猜,答案也不难想。 他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白白的云, 阳光灿烂树影摇动,世界如此美好?,但庄嘉远只觉得人生?真他妈的如戏。 天气预报中的寒潮如约而至,冷空气翻越山岭在下午五六点钟抵达南城,从艳阳高?照到乌云压顶只用了短短半个小时。 下班时间的公?司大堂一片哀嚎,抱怨这见鬼的天气为什么说变就变。 裴良瀚从办公?室多拿了一套厚衣服,天气忽变,他担心陈姨没?有给?姜策准备厚睡衣,从干洗完的衣服里翻了一套出来。 地下车库出口前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连带着车库里也是一片红色的车尾灯。 路程不远,他干脆顶着凉而柔的微雨,步行前往医院。 忽然变化的天气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一路轻松地到达病房门前。在路上他查看了今天姜策的行程轨迹,屏幕上一动不动的小圆点,显示姜策连病房的门都没?迈出去过。 推开病房的门,室内的暖风迅速裹挟全身,护士刚刚例行检查询问完准备离开,一转头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小心。” 裴良瀚扶了她一把,点点头目送护士离开。 姜策穿着深蓝色的睡衣靠在床头,身后垫了几个软垫,看见他来,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裴良瀚脱下外衣:“阿策,今天好?点没??” 房间里久久没?人回应,他疑惑地回头走近床边。 他的手被风吹得发?冷,顺手掐了一下姜策的脸,像一块冰一样贴了上来。 姜策被冰得抖了一下:“你干什么?!” 裴良瀚收回手,他显然心情不错,笑?弯了眼地问他:“怎么不理人,呆呆地在看什么?” 当事人并不知晓他小心隐藏的秘密已经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实习生?揭露,只当姜策是在房间里闷得心情不好?。 姜策静静地看着他,事到如今他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没?有了揭穿的心思,只想知道裴良瀚到底打算把这个荒诞的谎言演到什么时候。 他试过询问医生?护士,或在自助机和线上互联网医院中寻找真实的检查单和诊断结果,却一无所获,不知道该说他处理得谨慎还是荒诞。 正对面的电视机被裴良瀚打开,播放着草原纪录片,失去了地盘的母狮正带着仅存的一只幼崽寻找新的栖息地,在夜空下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让姜策想起?七岁之前的童年,他父母也是这样带着他东躲西藏,过着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不想也要带着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孩子,去过这种艰难的生?活。 事到如今,他才?生?出一种被命运裹挟的感觉,遍体生?寒。 裴良瀚握着他的手,眼中的关怀不似作?假。 姜策望着他的眼睛:“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裴良瀚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在公?司忙忙碌碌干了一天,姜策连消息都没?给?他回一条,一时实在想不起?来,微微挑眉问:“我该说什么吗?” 这种话明知故问的贱话听得人心头火起?,姜策却已经出乎意料的平静,经历过情绪上反复的折磨之后,姜策有一种被抽离了灵魂的感觉,他垂眸看着自己搭在小腹上的手,留置针已经被取走,只留下一块淡淡的青色淤痕,裴良瀚的手盖在上面,轻轻的揉搓。 姜策神色平淡:“没什么,你高?兴就好?。” 话说多了也累说多了也烦,反正他再怎么发疯崩溃裴良瀚也不会当一回事。 从这段时间裴良瀚种种的态度和表现来猜,他倒是很想要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胚胎,爱到恨不得怀进自己的肚子里去。 也是,纵然姜策的记忆有些杂乱,但裴良瀚年前的冷漠不耐的神?情还犹在眼前,他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能在被姜策当众扇了一巴掌之后又回来找他,本?来就够匪夷所思了,最后居然还给他加了钱,更像是天方?夜谭了。 真是无奈又好?笑?的事情,姜策其?实完全想不通跟不上他的逻辑,裴良瀚也算风华正茂前途无量,自己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无父无母的孤儿?,平时玩玩闹闹也就算了,姜策也从不指望两人真有什么结果,又何必要生?出个孩子自缚手脚? 姜策自己本身不想要孩子,他当了22年的beta,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怀孕。对他而言这更像一种疾病,只会拖累他的身体毁灭他的人生?,没?有一点好?处。 第31章 怎么安全的把这玩意打了,才?是他现在要想的问题,为此他甚至愿意暂时忍耐,为了不打草惊蛇继续陪着裴良瀚演戏。 他握着裴良瀚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哪怕这个胚胎已经成长到橘子大小,他的小腹却一还是一片平坦。 姜策对他说:“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裴良瀚的的目光闪了闪,不自觉放轻了手下的力度,轻声问:“从今天开始动的吗?” 姜策:“有几天了。” 隔着被褥和衣服,除了因为呼吸而带起?的微微起?伏,裴良瀚并没?有感受到其?他的动静,但这并不妨碍他心情愉悦,脸上不自觉带起?笑?容。 姜策没?有错过他的神?情:“你乐什么?我快死了你挺高?兴的。” 裴良瀚收敛笑?意:“别瞎想,就是肠胃炎而已,你平时也要多注意了,饮食不规律什么东西都吃,说了你多少次了。” 姜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有了就行。” 从裴良瀚的反应来看,这个胎儿?至少也有四个月左右了,初具人形的健康胎儿?需要复杂的手续才?能引产,这是个麻烦事。 病房的空气骤然沉凝重起?来,裴良瀚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这个事情本?来也瞒不了多久。 在他的计划里,这个秘密应该在下周伴随着他送给?姜策的贵重大礼物和鲜花一起?揭开,他本?想用金钱和利益堆叠起?来先打动姜策在揭露实情,好?歹也算冲冲喜,免得姜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伤害自己。 其?实在医院讲也不错,虽然缺少惊喜但至少很安全,出什么事都能及时有医生?。 他疑心姜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却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伸手抚摸姜策略长的头发?,随意地扯开话题:“头发?太长了。” 姜策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冷淡镇定,仿佛超脱世外,在他们的相处中偶尔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每一次都让裴良瀚觉得陌生?,无所适从。 眼前的恋人从温顺的绵羊变成了石做的雕像,用冷漠的眼神?凝视他,缺少血色的唇微微开合,问:“如果是怀孕了,我们会结婚吗?” 他一时有些恍惚。 结婚,这还真是一个遥远又陌生?的话题。他和姜策在一起?也有三年了,除了玩笑?般的几句气话,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 裴良瀚沉默了很久:“宝贝,我不想骗你,也不想你难过。” 姜策笑?了笑?:“我听不懂,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真实答案太过残忍,裴良瀚迟疑了很久,喉头好?像卡住了石头,只说出一句话:“阿策,你要相信我爱你。” “哦。” 姜策有些疲惫了。 “不行就不行,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他的语调轻缓柔和,仿佛在说一个故事外的人:“其?实你不用说,我心里也该有数,是我自作?多情想要一个痛快。” “我觉得你做得也对,我没?爹没?妈贪慕虚荣,没?学历没?本?事还干过夜场陪酒欠了一身债,没?有你裴总大发?慈悲,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被狗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别说你了,谁也不能接受和我这种人结婚。” “我天生?命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哥,你说得很多,我是没?有价值的人,是我自甘堕落咎由?自取,这些我都认,你说得对。” “只是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后悔的。” 裴良瀚握紧他的手,感受到了仍在跳动的脉搏,看到了姜策那滴欲落未落的眼泪。 姜策微微向后仰头,这滴泪就消失了痕迹,流进了他的心里。 第30章 暴烈的反抗 裴良瀚站起身, 低头?伸手抹掉他的?眼泪,心里酸楚:“你说这些话?,跟在我心上扎刀子有什么区别。” 他的?指尖擦过姜策脸上已经结痂的?几道伤口, 语调不自觉放轻:“你都知道了, 对?不对??” “就算没?有婚姻, 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车子房子钱, 你放心宝贝, 哪一样都不会差。” 姜策没?有回答他,在他的?深黑色的?眼睛里姜策看不见心虚和愧疚,只有淡漠高傲和无穷尽的?算计:“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一辈子太长了,在过分漫长的?时?间里会有数不尽的?变化, 权利和财富都会化作飞灰, 何况是几句轻飘飘的?诺言。 姜策本身已经是血淋淋的?例子, 他不想再重复一遍他妈的?命运,也?不想生出一个孩子, 拖累自己?拖累孩子, 最后落得和他现在一样的?下场。 他拂开裴良瀚的?手:“你比我清楚我该知道什么,不是吗?” 裴良瀚低垂双眼,心思百转千回。 这件事情瞒不住了也?在意料之内,毕竟万事都能做好准备了再发生, 人生也?就不叫人生了。 事到如今他不会去纠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最要紧的?事是先稳住姜策,稳稳当当的?度过今晚:“宝贝, 你冷静一点,我们慢慢说。” 姜策有点想笑:“我够冷静了。” 确实姜策的?反应已经比裴良瀚预想的?已经平和太多?了,他本以为姜策会崩溃大闹, 甚至气急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几张检查报告被摆在面前,姜策面无表情的?随手抽出一张,胎儿清晰的?面部?出现在图像中,报告上名?词指标看得人眼花缭乱,但有一处倒是清楚明了。 姜策的?目光落在孕15周的?字眼上,眼中他没?有预想中的?温情和期待,只淡淡抬头?看了裴良瀚一眼,嘴角的?弧度冰凉:“真有意思,辛苦您演了这么久的?戏,累不累啊?如果?不是在我肚子里,我真该恭喜你。” 裴良瀚又感受到了姜策身上那种莫名?的?压抑感,仿佛深山老庙中空洞的?雕像。 事实摆在眼前,饶是裴良瀚再再巧舌如簧也?无法修饰,他只能另辟蹊径,希望孕激素还能激发一点姜策对?这个孩子的?爱:“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知情的?,这也?是一个意外,你看看这个孩子,是个小女孩……” 姜策无意听他陈情,打断了他:“意外?好,我接受,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良瀚不敢看他的?眼睛:“从年后你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也?是在这家?医院,你那时?候没?意识,所以不知道。” 姜策记得那个晚上,裴良瀚和他吵了一架,差点在家?把他掐死,第二天在医院醒来,面对?的?就是裴良瀚痛哭流涕的?道歉,他也?是脑子发昏,几滴没?用的?眼泪就让他忘了伤痛。 姜策嗤笑一声:“原来是这个时?候,我说呢,裴总什么时?候有这个好脾气了。时?间也?不短了,瞒我到现在有意思吗?” 裴良瀚自知理亏,他有无数次机会和姜策坦白,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白了无非是担心姜策反应过激:“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我怕你受不了这个刺激,我买了礼物送你,本打算下周陪你回阳城的?时?候告诉你。” 他把姜策家?之前在阳城的?房子重新买了回来,一个小城的?旧两?居不值什么钱,当年姜策卖的?时?候价格更低,接手的?是个二道贩子,这几年市场不好一直没?能出手,裴良瀚派人去看,发现房子原本的?布局没?变,连之前的?家?具家?电都没?有变过。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阿策,我爱你也?爱这个孩子,你相信我,我们把孩子生下来,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吗?” 姜策歪着头?看他,笑弯了眼睛:“说得真好听,你爱我,爱在哪里?怎么不说来听听,是爱在颐指气使呢还是爱在非打即骂了,你嘴上说说我没?有都当真,也?是你领导当太久了,惯爱自己?骗自己?。” “你是比我高贵点,能把我当个玩意消遣,但我也?不是卖给你的?,给你生孩子这事我做不来,你另找别人吧。” 裴良瀚先被他的?笑容晃了眼,而?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姜策说了什么。他皱起眉,不受控的?怒气从心中升起:“还要怎么样才算爱你,你说的?哪一件事件我没?有做到?姜策,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这么多?年,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你好好想清楚再回我,宝贝,这个孩子已经很大了,轻易不会出事的?,最近你就住在这吧,好好休息,别想着自找苦吃,知道吗?” 裴良瀚在身体上亲近他,也?在精神上漠视控制他,对?他而?言姜策是他的?所有物,并不应该有所谓自我和自由的需求。 他已经想过了,姜策愿意生下这个孩子最好,如果?不愿意,他也?有其它的?办法, 姜策早看透了这一点,他思考过迷茫过挣扎过,但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挣脱这样的?生活,最后的?结局不过是把自己逼成了一个沉默的?疯子,每一刀都扎在自己?的?身上。 第32章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这张熟悉的?脸,这三?年以来,他们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裴良瀚的?确给他带来了物质和生活上的?安定,也?带来了数不尽的?痛苦和伤害。 说爱太过,但要说姜策对?他没?有一点感情,确实也?是不可能的?。 裴良瀚在他最绝望低谷的?时?候救世主一样的?出现,他们不是没?有甜蜜轻松的?时?刻,姜策曾经真诚而?热烈的?爱过他,漫长的?时?间和无数次的?贬低折磨消耗了爱,只剩下怨恨和恐惧困住他无法向前。 他不明白,为什么裴良瀚明明早就玩腻了厌烦了,还要假惺惺在他面前演什么真情的?戏码,天方夜谭一样的?要去生一个所谓他们的?孩子,把这个吸食他生命的?胚胎养大。 难道非要榨干他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才肯罢休吗?! 他的?心绪震荡,愤恨不平,眼前开始模糊,呼吸逐渐艰难,声音颤抖:“为什么这样对?我,是要逼我去死吗?” “阿策……” 裴良瀚有些紧张,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姜策现在的?状态太差了,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这些重话?刺激他。 他的?手还搭在姜策的?小腹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想开口说几句软话?缓解姜策的?情绪,还没?开口,又被姜策的?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姜策的?眼神冰冷而?怨恨,他微张嘴呼吸,连唇角和面上的?肌肉都在因剧烈的?情绪而?微微抖动,精致惨白的?一张脸为此涌起了不正常的?血色。 姜策死死地盯着他,双眼通红,声音压得极低:“去死……” 他的?理智本来就已经接近崩溃,裴良瀚的?质问像最后一根稻草,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凭什么,凭什么就要这话?对?他?难道他就这么贱,就这样一味的?懦弱忍让到死吗?一辈子都受人摆布,过一辈子这样见不得的?日子,姜策,你就这么下贱?被人打压进泥土里,还没?有反抗的?勇气吗? 左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把精致的?日本牛刀,刀刃窄而?长,全钢制作手工花纹,本来是别人赠送的?一整套高级厨刀,只有这一把因为大小合适,被陈姨带来病房切水果?,又随手放在了姜策的?床头?。 “什么?”裴良瀚没?有听清他的?话?,微微凑近又询问了一句。 姜策猛的?拽住他的?衣领,那把寒光凛凛的?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左手上,姜策下刀快而?猛,直直指向裴良瀚脖颈处脆弱的?动脉! 裴良瀚震惊地瞪大了眼,alpha的?本能反应瞬间占据上峰,身体爆发了极快的?反应速度。 他下意识地推开姜策躲开最致命的?一击,但姜策几乎是用尽扑在他的?身上,刀锋虽然错过脖子上最脆弱的?动脉,但不可避免的?在肩膀和脖颈的?连接处的?皮肉上划出一道长达5厘米左右的?伤口,霎时?间血流如注! “姜策,你疯了!” 他顾不上去查看伤口,眼看姜策从地上爬起来,只能先强硬地握住姜策拿刀的?手,用力一扭让他的?手腕失力,刀具掉落,姜策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姜策甚至握住的?是一部?分的?刀刃,手掌的?皮肉被锋利的?刀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他却无知无觉,发了疯一样的?在他的?钳制下挣扎大笑,面容扭曲狰狞。 他的?反抗从来不曾如此暴烈,裴良瀚盯着他的?脸,恍惚发觉,原来姜策真的?不爱他,甚至是发自内心的?恨他。 他想伸手去摸姜策的?脸,刚刚稍一松手,姜策就挣脱开,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巴掌。他手上的?伤口涌出鲜血,在裴良瀚的?脸上也?留下骇人的?血印。 路过的?医护听到病房里的?吵闹声,推开门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裴良瀚回头?看见她,厉声呵斥:“快去找人,先按住他!” 医生和护士一窝蜂的?涌了进来,把姜策用绑带束缚在病床上,查看裴良瀚的?伤口,紧张兮兮的?带着他去处理。 两?个护士守在姜策的?身边,仔细地查看完姜策的?状态后想要给他戴上氧气面罩,被姜策摇摇头?拒绝。 裴良瀚从这个房间离开后他的?很快平静了下来,护士拿着热毛巾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简单处理了手上的?伤口,这个伤口很深,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哪一条神经,她们一时?拿不定主意,也?只好先消毒止血,再去打电话?给其他科室找医生诊断。 他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身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闷痛。 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天花板,喃喃低语:“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第31章 急救 裴良瀚的伤口不浅, 缝了十来针才结束,姜策下了狠力气,如果不是运气好?侥幸躲过, 这个病房怕是真?的要?血溅三尺。 预想过一千次一万次真?相揭露时姜策的反应, 他也没有想到会这样过激, 这是他他第?一次直面姜策心理疾病的严重?程度。 昨日主治医生才和他谈过姜策的心理健康问题, 没想到今日就应验了。 仁睦有心理专科, 和国内各大心理治疗机构也合作紧密。想要?找一个好?大夫和姜策聊聊不难, 难的是姜策本人对?此?的抵触和不配合。 裴良瀚一直知道?姜策的状态不太正?常,那一次姜策差点从阳台上跳下去之后,他也试过送姜策去接受心理治疗,只是姜策本身并不配合, 表现?在不交流不接受不吃药。 而在裴良瀚看来, 姜策的病症对?日常生活影响很小。除了偶尔发发脾气躲起来不理人, 姜策日常连眼泪都不掉一滴,估计也算不上严重?, 既然不愿意那也就不治了, 出不了什么事。 姜策一直以来总是听话温顺的,除了偶尔顶几句话,裴良瀚只在很少?的事上为他的叛逆头疼。这些事情?大多也是发生在姜策怀孕后,怀孕的人情?绪起伏不定, 两?人发生争吵的频率才会大大提高。 或许真?的是他的做法出了问题, 姜策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又还是小孩子的脾气。他本以为只要?好?好?哄哄, 再送几个贵重?的礼物,看在孩子已经初具人形会动会扭的份上,姜策总该能慢慢接受的。 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本该精心布置温馨和谐的揭秘时刻险些成为了凶案现?场,漂亮听话的情?人化作了凶恶狂徒。 平静的生活霎时间天翻地覆。 但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姜策居然真?的不爱他,甚至恨得想要?他去死。姜策刚才看他的眼神,冰冷怨恨又带着?恐惧,像在看一个吃人的怪物。 在生死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都在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姜策为什么这么恨我?姜策不应该这样恨我。 现?在他想通了,开始安慰自己,姜策只是病了,没关系,病了总会慢慢好?起来。或许过了今晚,姜策就会忘了今夜发生的事情?,反正?他的记忆最近一直都不太正?常。 他会找一个好?医生,等姜策的病情?好?转一些,等孩子生下来了留在身边,他们就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再养一只姜策喜欢的小猫,能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就已经很好?了。 没错的,他们会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刚出生的婴儿总是相似的,小小软软的一团可?能乖巧也可?能爱哭闹,她会慢慢地长大,从会爬会走到会说话,然后慢慢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姜策浓艳的长相,女儿如果能长得像他,会漂亮很多。如果和姜策结婚就能拥有幻想中美好?的生活,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裴良瀚枯坐许久,直到城市的霓虹都到了熄灭的时间,骤然黯淡下来的城市像沉默怪物,风声呼啸,仿佛是巨兽的呼吸和心跳。 坐在医院的换药室里,裴良瀚抬起眼望向窗外,目光坚定,好?似下定了什么要?命的决心。 另一边远在首都裴成昊接到了弟弟的电话,听完后疑惑的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遭遇了近期十分猖獗的ai语音诈骗。 裴成昊:“为什么突然想和姜策结婚?疯了吗?就算不考虑自己,你也想想家里。” 裴良瀚并不正?面回答,不敢提自己刚刚才被姜策砍了一刀:“天不会塌下来,不往上升我也能活。” 裴成昊冷笑一声:“路都走到这里了,你现?在跟我装什么玉楼金阙慵归去天子呼来不上船?裴良瀚,动动你的脑子想想,你以为我们家还是二十年前吗?” “这件事你想都不要?再想,听见没?” 裴良瀚在电话那头沉默:“我不是非要?你们同意。” 二十年前,那段时间是裴家的巅峰时刻,裴父扳到了最为棘手的政敌,迈上了政治生涯的最高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裴家兄弟本来就好?过日子愈发春风得意,裴良瀚那时年纪不大,对?此?的感触不如裴成昊深。 第33章 随着?裴父退居后方,裴家根基不够深厚,再想往高处爬,就必须借力而为,在各种千奇百怪的关系和交易之中,婚姻是最稳固也是最方便的做法。 裴良瀚长了张好皮卖相不错,家里早规划着?给他抬个好?价。 裴成昊深谙打一棒子给一个枣的策略:“我不反对?你和姜策在一起,你想要?补偿他,大家都是男人,哥理解你的想法,你想养他一辈子也行,给多少?钱我都没意见,但别一时上头就下这种要?命的决心,对?吧?” “你那边是不是出事了?你跟姜策坦白了对?吗?他是什么反应?” 裴良瀚:“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做主。” 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忙音,裴成昊怔了一下,再回拨已经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个窝里横的东西!” 他躺在他老婆的腿上,愤愤不平,复又叹息一声:“我也算为他操碎心了。” 裴太太放下手机,拍着?他的脑袋:“你不怕他真?的跟姜策结婚吗?” “发发昏而已,你真?叫他去,他就未必愿意了。” 裴太太有些气恼:“那孩子怎么办?你弟弟怎么这样?!我连房间都准备好?了。” 裴成昊拉着?她的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别指望了,就他那个德行肯定是舍不得送来的,要?他女儿管他叫叔比杀了他还难受,还是我们自己努努力吧。” “我的错,没一早和你说清楚。他的主意大,现?在是没人管得住他了。” “这孩子不一定能生下来,他那个小情?人不是个好?摆布的,我就怕二老年纪大了,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他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又是天生的同盟。裴家人丁不兴,这个弟弟也算宝贵的资源,裴成昊舍不得这样莫名其妙就用掉了。 至于?裴良瀚的想法,从来并不是最需要?参考的因素。 裴良瀚换了另外一台手机,对?方接到他的电话便诚惶诚恐的汇报了起了事情?的进度再三保证这周末一定完工,裴良瀚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只嘱咐他抓紧。 现?在算是走到绝路了,进也不是退也危险,只好?先静观其变。姜策留在医院里倒还安全点,回了家没有人24小时看着?,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寒潮带来的狂风暴雨席卷城市,风吹得雨几乎是在横着?下,天气预报里提醒大家再三警惕的大风天气终于?到来。白日还在枝头舒展绽放的紫荆花被雨水狂风打落,和地上的尘泥混为一体,浸在污水之中凋零。 在狂风骤雨的间隙中,走廊外传来的慌乱的脚步声,好?像忽然间大家都奔跑了起来,带动得氛围都变得紧张兮兮起来。 裴良瀚本以为是医院接收了新?的病人,但虚掩的门?外传来医生和护士低声的交流,他侧耳去听,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耳熟的病房号。 “16房的病人……叫郑主任……准备手术室……” “家属不在……我去准备……” 断断续续的声音有些模糊,裴良瀚拉开门?探头,只看见几个脚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窗外惊雷乍起,响得仿佛是当头劈下,今夜因为失血和刺激而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把他从想象中美好?的泡影中狠狠砸进现?实中。 16房的病人只有一个。 姜策。 是了,他连这样重?要?的事都忘了,姜策第?一次攻击时他侥幸躲开了致命处,姜策摔倒爬起来后想要?第?二次攻击时才被他制服。 他拔腿往姜策的病房的方向跑,飞速转过医院走廊的拐角,没有关好?的窗户里狂风携着?雨水花瓣扑在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匆匆抹掉脸上花瓣雨水,病房的门?大开,医护人员正?推着?病床奔向不远处的电梯,他看不见姜策的脸,只看见受伤的手垂在床边,伤口涌出的血染透了绷带,一滴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他追着?病床拦住冲进即将关闭的电梯,姜策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呈现?出极为不正?常的苍白。 “阿策,阿策!” 姜策似乎还有微弱的意识,睁开眼看见眼前神色焦急的裴良瀚时,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挣扎着?想要?起身,连接在他身上的仪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医生见状,一把将挡在床前的裴良瀚推到电梯的角落里。 “家属不要?在这里碍事,麻烦让一下!” 手术室和病房相隔的楼层不多,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群人推着?病床快步离开。 留在最后的护士将呆呆站在原地的裴良瀚扯出电梯,情?况紧急,她只能简单的口述了姜策目前的突发情?况,把厚厚的一打风险告知书和手术确认单塞在他手里催促他签字。 裴良瀚的手有些颤抖,签出来字也歪歪扭扭。 护士安慰他:“不用太担心了,我们会尽力的。”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今夜注定会格外难熬而漫长。 第32章 如梦亦如幻 姜策做了一个昏昏沉沉的梦, 梦里的场景似曾相识,又异常的真实。 这是一个燥热的夏天,路边的绿化?芒结得密密麻麻, 压低了枝梢, 姜策在梦里拼命地奔跑, 热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面, 长长的红色步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熟悉周围出现的一切, 卖肠粉和炸鸡的小吃店, 转角处总被车撞坏的消防栓,路尽头枝繁叶茂的三角梅,再往里走?,就是他最熟悉的那栋小单元楼, 前面的十字路口?左拐, 是他爸经营的小饭馆, 单独的一个小院,总是人来?人往的十分忙碌。 这是他回家的路, 来?来?回回不?知走?过几千几万遍, 路面的每一个角落都曾留下过他的足迹,闭着眼都不?会走?错。明明是一段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此刻他跑到筋疲力?尽,却还是走?不?到尽头。 姜策焦急地环顾四周, 紧张和窒息的感觉开始环绕全身, 他急切不?安的想要找到家的方向。 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一定要回去了,我必须马上回去了! 他像一个走?丢的孩子蹲在路边环抱着脑袋, 行人来?来?往往,窃窃私语的声音仿佛魔咒,四周的场景忽然间开始急速轮换, 好像置身于扭动的万花筒世界之中。 坠落的失重感随即而来?,整个人像倒豆子一样被抛起又落下! 姜策紧紧抱住自己,再抬起头的时候,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扇破旧单元楼的门口?。 喜悦如潮水一样淹没了他,没有丝毫犹豫,姜策推开了这扇门,门后出现的不?是他熟悉的楼道,而是裴良瀚在南城房子的入户厅,姜策恐惧地后退两步,转头去找电梯和步梯,身后却是一片漂浮的迷雾和黑洞洞的深渊。 厚重庄严的实木大门无声的打开,裴良瀚站在门口?,深黑的的眼眸极淡漠地扫过他。姜策便心跳如鼓大脑里在叫嚣着要他快跑快跑,脚下却如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门里的裴良瀚步步紧逼,严厉的质问声在耳边响起:“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你什么都做不?好?” 姜策的呼吸几乎停滞,窒息感和恐惧如潮水袭来?。他想要辩解、哀求、尖叫,喉头却像堵着石头发不?出半点声音。 姜策完全能够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毕竟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不?知多少次。 会因?为不?够守时听话而受到惩罚,幽暗的房间禁闭的房门已经成为他的噩梦。裴良瀚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恋人,在这种时候便只会更加强势粗暴,体型和力?量的差距让姜策的挣扎都显得可笑?,他只能默默地忍受裴良瀚的索取和掠夺。 结束之后裴良瀚将?他拥入怀中,手掌抚摸他湿润的脸颊,姜策有时也?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生理性?的眼泪。 他只能哑着嗓子,用微弱的声音一遍遍地忏悔和道歉,直到裴良瀚满意地亲吻他颤抖的嘴唇,说他是个好孩子乖宝宝。 梦中恐怖的人影已经逼近到眼前无处逃离,向他伸出的那双手化?成黑色的藤蔓将?他紧紧束缚,窒息感同时袭来?。 他闭上双眼认命般等待,忽然感觉有人扶起他的头戴上了什么东西,窒息感骤然缓解,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他深深的喘了一口?气,眼前也?出现了光亮。 耳边先?是一个年轻的男声:“主任,病人醒了!” 随即而来?的是一声叹息:“血氧怎么样?心率稳下来?了没有?” 深夜三点五十分,姜策终于被送出手术室回到病房,主治医生拿着检查单和报告走?了进来?。 这位郑主任是行业内极有名望的专家,祁月山当时亲自出马,费尽心思花费重金才把?她挖了回来?,放在南城的医院做金字招牌。一直以来?深受患者信赖,认真负责好评如潮,锦旗多得能挂满仁睦多大堂,被称作妈妈般的好医生。前段时间到外地开了一大圈的讲座,又在其他分院坐诊了几天,回到南城也?不?久。 第34章 裴良瀚运气不?错,郑医生当时刚结束了一场复杂的手术下班,人在车库差一脚油门就出去了,被医院夺命一样的电话又催了回来?。 她在病床旁来?回走?动,满脸疲惫眉头紧皱:“病人才21岁啊,这么小,家属是怎么照顾的,贫血营养不?良各项指标都差,手上脸上不?是伤就是疤的,后续一定要小心照顾了,看你这条件也?挺好的,弄成这个样子真是吓死人。” “目前是没什么问题了,宝宝还算健康,不?过整体个头也?是偏小,妈妈又是beta又身体不好,照这个情况下去,后续也?要多干预了。” “刚刚病人已经醒过一次了,不?用叫接着让他睡就行,护士今晚会重点监护,家属最好也?不?要走?开,有什么随时找医生。” 她看了一眼仪器上的跳动的数值,拿着笔在笔记上写写画画,瞥了裴良瀚一眼:“今晚没问题的话,明天上午这些监测仪器就能撤掉一部分了,我们会再病人根据情况开药,明白了吧?” 裴良瀚一一应了下来?,他握着姜策受伤的手贴着自己的侧脸,小心翼翼到几乎虔诚。重新缝合后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白皙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几道疤痕却更加显眼。 郑主任沉默地看着,有些?话不?是她一个外人该说的,只是多少有些?看不?过去。这些?年她在仁睦待着也?见识过不?少阴私腌臜的故事,但看到这么年轻的孩子还是心有不?忍。 “裴先?生。” 手按下门把?上时,郑主任还是没忍住开口?:“这是我个人的想法,跟医院没有关系。病人的身体情况你也?清楚,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已经不?适合怀孕了,浑身上下不?是伤就是疤的,这次手术我本来?也?是不?想做的,多少有种造孽的感觉。” 裴良瀚闻言愕然抬头:“为什么?昨天报告出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 郑主任:“你是医院的重要客人,提出的要求我也?有所耳闻,你只看重孩子,多余的话烦他们就不?敢说不?会说。胎儿?的状态还不?错,但病人现在很虚弱,心理状态也?差,胎儿?会慢慢长大,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当然我也?不?是说一定不?能保胎,只是要很精细的照顾。” “我是说话直的的人,如果有不?中听的还请谅解。” 更难听的话她已经憋在心里,姜策不?是女人也?不?是omega,妊娠反应本来?就严重,在手术室里还在无意识地说着道歉的话。 在郑主任的眼里裴良瀚为人比杀人犯还恶劣点,一个靠着一点权势强迫哄骗无知少年的死变态,这个社会就是被这种人败坏的! 裴良瀚的眼眶酸涩,低下头躲避她的目光:“我明白,谢谢医生。” 他摩挲着姜策手臂上的疤痕:“你是医者仁心这,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但无论?如何,先?熬过今晚吧。” 医生离开后病房又只剩他们两人,室内灯被熄灭了大半,房间里只留下了几盏小灯和一点仪器微弱的光线。 窗外的风雨已经停歇,云雾散去,城市中少见的星星也?在此时登场,月亮从云中探出头来?,澄澈而明亮,淡淡的月光落在被水洗过的花园中像披了一层薄纱。 裴良瀚站在窗边,疲惫和无力?感潮水一般袭来?,他靠着墙壁,捂着眼睛慢慢蹲了下来?。 病房里温度适宜,擦得透亮的玻璃隔绝了寒冷的空气,他却依旧觉得遍体生寒。月光亮得不?太?真实,圆月高悬在夜空之中,地上的人匍匐在地,祈祷今夜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也?许是真的有神明眷顾,在幽暗寂静的病房里,他听见了一声细弱的呼唤。 “哥……” 裴良瀚先?是不?敢置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姜策的病床前,声音惊喜又慌乱:“阿策,是你醒了吗?你在叫我吗?” 姜策艰难地点头,嗓子里干渴得厉害:“有水吗?” “有,有,我拿给?你。” 床头柜的保温杯里备了水,裴良瀚拿起来?先?喝了一口?确认温度合适,微微扶起姜策靠在自己的肩上,才把?放好了吸管的水递到他的嘴边。 姜策喝了两口?水,有了点说话的力?气,便问他:“这是哪里?我怎么不?记得了……” 裴良瀚已经分不?清此刻他的心情到底是惊喜还是担忧,他张开口?还未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他极力?压制哽咽的声音:“这里是医院,醒了就好,没事了,没事了。” 姜策替他抹掉了眼泪,他的脑子本是一片空白,在此时忽然灵光一闪,记忆的碎片像流星一样划过,被他牢牢抓住:“我是不?是去滑雪摔到脑袋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裴良瀚不?说话,只是搂着姜策默默地掉眼泪,他大概知道姜策现在都记忆停留在什么阶段了。这是他们在一起第二年的事情,那时候他们感情正好,裴良瀚会休长假带姜策一起出门,天南海北到处走?。 那时候姜策已经开始逐渐沉默,但看他的眼神还带着笑?和爱意,裴良瀚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他的眼神只剩下漠然。 那一年的冬天,他说要和姜策去北方滑雪,姜策是南方人,冰雹暴雨台风经历得多,下雪却还是头一回见。 他对这个旅程非常期待,忙忙碌碌地准备衣服,在网上找各种各样的攻略,时不?时发来?几个问题给?裴良瀚。 但最后他们也?没有去成,当时裴良瀚公?司正在开一场规格很高的大型展会,原定出席的大领导突发意外住院,裴良瀚取消了休假出席,又在年前顺利顶上了他的位置。 忙忙碌碌之中,滑雪的事自然就被他抛在脑后了。他拼尽全力?的去回忆,竭力?想要维持这一刻的幸福和安宁。 被埋在角落的记忆重新翻涌起来?,带着带着过去的味道和温度。 “这里是医院,你生病了,还记得吗?” 他亲吻姜策的耳朵,看着姜策茫然的神情,低着头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声音带着哭腔:“不?记得了没关系,醒了就好,阿策,只要你没事,就是上天庇佑了。” 这句话更像是对他自己说,苍天如此眷顾,姜策真的忘记了这一天挣扎和荒唐。他的记忆停留在了他们最幸福的那一年,还爱着的姜策又来?到他的身边,仿佛穿越了时光,又尝到了过期糖果的甜蜜。 姜策不?要适应,忍不?住拿胳膊肘杵他:“干什么呢,黏糊糊的,不?要亲我了。” 裴良瀚嗯了一声,又巴巴地贴上去蹭他。 姜策毕竟刚从手术室出来?,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病恹恹地缩在他的怀里,偏头的时候正好压住了裴良瀚刚缝合好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怎么了?” 裴良瀚挪动了一下躲开伤口?:“没事,还要不?要喝水?” “你还没说我们为什么在医院呢,什么时候能出去玩吗?” 裴良瀚贴着他的脸,捧着他受伤的手翻来?覆去地查看:“你不?小心摔了一跤,手也?划破了,看看,伤得多深,流了好多血,把?我吓坏了。宝贝,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姜策专注地盯着自己裹着绷带的手,试探着握拳动了几下,他的脸色比进手术室前更差,吸氧的鼻导管也?还没有撤下,长长的睫毛颤抖,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想不?起来?了。”姜策垂着眼,有些?困倦:“我好像做了噩梦,梦见你打我了,好痛,还掐我的脖子要我滚,我喘不?上气一直挣扎,突然就醒了。” 裴良瀚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痛到极致反倒有一种恶心到感觉涌了上来?,他喘了几口?气,勉力?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 “只是做噩梦了。” 他轻轻拍着姜策:“不?怕,再睡一觉吧,明天就好了。” “都会好的。” “宝贝,你还会爱我吗?” “为什么突然这种话?” 姜策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湿:“不?管爱不?爱的,我都在这里了。” 他闭上了眼,问:“你明天想吃什么?我要先?定菜。” 裴良瀚轻轻拍着他,无奈又心疼:“糊涂啦?你还在住院呢,别操心这些?。” “哦,差点忘了,那明天能吃蛋糕吗?” “可以,吃什么都行。” 裴良瀚拂了拂他的额发,轻轻留下一个吻,虔诚得像在神明面前起誓:“我爱你,只要你能开心,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姜策在他怀里猫一样哼了几声:“你爱我,我也?会爱你。” 第33章 回归现实 第二天?上午裴良瀚还有一个重要会议, 会议室里各部门轮流上台复盘本季度目前手头的大?项目,他坐在首位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紧盯着手机时不时微微皱眉, 看得各个汇报人心里发慌。 第35章 姚承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瞥了一眼, 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在手机上浏览一大?堆幼猫图片, 品种各异花色不同但都是一样的胖乎乎, 在不同的场景里滚来滚去的打闹, 模样十分喜人。 裴良瀚非常认真的在其中?挑选, 会议上的数据和项目名?像流水一样穿过?他的耳朵,没?有留下半点印象,只抽空在每个汇报人结束演讲时象征性地点点头。 他对?小猫的要求是不掉毛不咬人不生病不要太聪明也不要太笨最好?可爱温顺听话通人性,猫舍负责人被他一上午折磨得快要精神崩溃, 头一次面对?高预算客户也压不住脾气, 直接问他到底是想要猫型石雕还是小猫木乃伊。 裴良瀚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猫, 姜策并没?有和他交流过?在这?方面的喜好?,也可能说了, 但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现在做这?些事情完全没?有意义, 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 是的,他现在非常的焦虑和紧张,坐立难安,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任何东西。 短暂的温情是泡沫一样的幻影, 是他在深夜里体验的一场美?梦。 天?亮了, 这?场梦还能做多?久,谁也不知道。 他离开病房的时候姜策时并没?有苏醒, 医生例行来查房时他短暂询问了几句,便逃一样离开。 他害怕姜策今日醒来,望向他的眼神又是淬了毒一样的怨恨和冷漠。 毕竟谁也摸不透姜策的状态。 裴良瀚当然希望他的记忆能就此停留在一年多?之前, 大?家就这?样和和美?美?稀里糊涂过?下去。但他也明白,姜策的情况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最有可能的是今天?一觉醒来,他的记忆就会恢复正?常。 需要的想的太多?,能做的又太少?,只能靠一些无所谓的事情麻痹自己。折磨人的时间在会议室里缓慢流动,姚承搜集好?所有需要升级协调的问题后,持续了三个小时的会议终于宣布结束。 裴良瀚第一个站起身走出会议室大?门,好?巧不巧在门口遇到了拿着几个快递的庄嘉远,朝他点了点头。 庄嘉远简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一时之间呆在原地,连招呼都忘记打。他现在一看到裴良瀚就想起姜策,想起方晴晴捅了多?大?的一个秘密出去,一边觉得这?些死领导没?一个当人的,一边又担心哪天?真让裴良瀚查出来,他不得被发配边疆。 好?在裴良瀚也没?瞧见他的异样,两?人擦肩而过?,无事发生。 反倒是姚承疑惑回?头多?看了一眼。 这?小孩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姚承眼睛尖,和裴良瀚并肩同行时一眼瞧见了他脖子上露出来的绷带一角,关心道:“裴总,你肩膀伤到了吗?” 裴良瀚推开办公?室的门,语气平静:“嗯,被砍了一刀,差点死了。” 姚承:“哈?!” 裴良瀚皱眉:“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他马上就原谅我了。” 姚承:“谁原谅你?歹徒吗?” 裴良瀚斜了他一眼:“不许你这?么说他。” “还有我下周都不在,有事给我电话。” 姚承表面微笑,背地里骂了他一百遍神经病:“好?的,我去安排。” 下周不上班你他妈不早说,行程都安排好?了!我现在又要一个个去给你收拾烂摊子!天?天?开会出来他妈一堆问题,每一个是能解决的,你是领导我是领导? 半小时后裴良瀚站在病房前,透过?门上半透明的可调节玻璃小窗往里瞧。 陈姨上午已经来过?一次,小茶几上放着她从家里带来的保温盒,姜策已经醒了,靠在调好?的病床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护士说他不愿意输液,扎好?了针调好?流速的时候倒是听话,一转头就自己把针拔了手法不对?血差点飚了出来,护士吓得半死但也不敢凶他,劝了一两?次后无奈放弃。 听了这?些,他心里也明白姜策大?概率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记忆,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手抬起来放在门把手上又放下,迟迟没?下定决心按下,耳边全是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 他在门口深呼吸了好几次,大?冷的天?手心已经攥出了汗,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他坐在姜策的副驾陪他练车,目睹姜策双实线变道还打错转向灯后超速行驶,此后下定决心绝不让姜策碰车。 陈姨上午来的时候被姜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她昨天?走的时候姜策明明是马上能出院的样子,只过?了短短一个晚上,怎么变成这?样面色蜡黄虚弱憔悴的模样。 陈姨咬着嘴唇,心里冒出了最坏的可能,犹豫着开口:“小策,你的病……” 姜策想要开口,话还堵在喉咙里,眼泪却先掉了下来,面对?裴良瀚无数次的暴怒质问和谎言愧疚,他能强忍住不流泪,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却让他控制不住情绪。 “好?孩子,不哭不哭,会好?的,都会好?。” 陈姨的眼圈泛红,拿着纸巾去擦他眼角的泪,她手上不敢用力,姜策的唇上毫无血色,像一触即破的薄冰。 琥珀色的眼眸浸润在泪水里,剔透又空洞,他偏过?头,呆呆地望着窗外:“我被骗了好久。” 陈姨:“谁?” 姜策闭上眼:“还能有谁。” 陈姨大?松了口气:“小策,听阿姨一句劝,在外面做事别想那么多?,身体最要紧。” 她只当是他们两?人出现了什么情感?危机,难道是裴总在外头又有人了? 想来也是,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裴良瀚有钱有势,真想在外面乱搞那多?的是人选。姜策说破了天?也就只能算他男朋友,想管也是管不了的。 姜策沉默地听着陈姨的安慰和劝告,到最后也没?有说自己怀孕了的事情,陈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病房里很快只剩下姜策一个人,手机放在身边,但已经完全没?有电,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他脑子里乱成一片,闭着眼睛却睡不着觉。 门外,裴良瀚看见姜策撑着床艰难地坐直了起来,扶着床边的铁栏挪动双腿放到床边,似乎想要站起来下床走动。姜策昨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只是想要把脚从挪下来,在此时都显得如此艰难。 双腿像成了棉花做的,落在地上只传来酸软和麻痹,完全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整个人摇摇欲坠,充电线放在病房隔壁的小沙发茶几上,他强撑着走了两?步,松开扶着床边栏杆的手,试着弯腰去够时,身体忽然失去了平衡! “小心!” 意料之内时疼痛并没?有到来,只是眼前还是一阵阵的发黑,什么都看不见。 裴良瀚心有余悸地把他搂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把他抱起来放回?病床上。 “要拿什么,是充电线吗?” 他看着姜策失神的双眼,默默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去拿放在沙发上的充电线。 “你手机呢,给……” 话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个巴掌,他抹了一下脸,紧张地去拉姜策还包着纱布的手:“你用了哪只手,伤口还疼不疼?” 姜策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冷冷开口:“滚!” 姜策确实是没?什么力气,alpha本身也皮糙肉厚,两?巴掌下来跟被挠了两?下没?区别。 裴良瀚微微偏头,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阿策,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别难为自己,多?少?吃点东西,身体要紧。” 姜策冷笑一声,问:“你怎么还没?死?” “到底身体要紧还是你孩子要紧?你就这?么看重这?玩意吗?” 裴良瀚抿唇:“她不是玩意,是我们的女儿。” 姜策刚缓过?来神,被他这?一句话气得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你有病是吧!” “说话都没?力气了,乖,吃完我们再说。” 裴良瀚坐在他的床边,打开陈姨上午带来的粥,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啊,张嘴。” 姜策喘了几口气,偏头躲开,眼神厌恶。 “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演这?些恶心的戏码了?裴总,你是人上人,犯不上为我这?种人花心思。” “我认命了,你想怎么怎么样吧,反正?我也只能由着你摆弄。” 跑不掉逃不开,裴良瀚想控制他有一千一万种方法,他开始绝望接受命运:“我争不过?你,哪怕这?明明是我的身体。” “姜策。” 裴良瀚握着他的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但我没?有强迫你的想法。是,我很想要这?个孩子,但我也爱你。” 姜策听腻了这?些话,流露出厌烦。 裴良瀚及时的停止,语气近乎恳求:“要不要这?个孩子,最后的决定权都在你,但在这?之前,你先听我说好?吗?” 第36章 “别绕弯子,你想拿什么东西出来?” 姜策知道他不是一个好?商量的人,这?些话说出来也是不好?当真的,顶多?说明他愿意拿出点什么东西来打动诱惑自己,就像抛出一个诱饵,等待鱼儿上钩。 裴良瀚到他的身旁,从包里拿出两?本红彤彤的本子,烫金的几个大?字亮得烫眼睛。 “送给你的礼物,宝贝。” 姜策接过?来打开其中?一本,一目十行的扫完:“你拿个假证意思吗?” 第34章 婚姻的笑话 “什么!” 裴良瀚做梦也没想?到姜策是这?个反应:“宝贝, 这?绝对不?是假的?,你为什么这?么说??” 姜策的?怀疑地扫过他的?脸:“我户口根本不?在?南城,也没交过社保, 你怎么买的??” 裴良瀚:……你在?家完全不?看新闻对吗? “南城的?限购在?一月一号解除了, 这?套是一个多月前刚买的?。” 姜策半信半疑, 裴良瀚在?网络上搜索翻出这?条新闻, 又给他看还是毛坯的?新房视频, 好笑地摸他的?头发:“哥怎么会骗你, 喜欢吗?” 南城中?心区少见的?新楼盘,建筑面积243平,小区内最好的?楼栋和朝向,拿着特殊折扣价, 开发商又代办了全部的?流程。 这?是裴良瀚送给姜策的?礼物, 或者说?是给他生孩子的?奖励。 总是财帛动人心。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 只是送的?礼物越来越贵重了。他满心期待地看着姜策,万分希望能用此打动他的?心。 姜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打开了另外一个小本, 看清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这?一套是姜策在?阳城的?家,镇子上老小区的?小户型,不?值什么钱,更多的?是象征意义。裴良瀚前几天承诺过要买回?来送给姜策, 不?知道他是动了什么关系, 居然今天就能把证办下?来。 “真是用心了,裴总。” 裴良瀚:“我答应过你的?都会做到。”姜策:“你说?过的?谎多了去, 不?见样样成真。” “阿策。” 裴良瀚并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眼?中?的?认真不?似做假:“我知道你的?顾虑,你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平等?, 担心如果生下?这?个孩子,她会过得不?好,会被人指指点点……” 害怕她会跟你走一样的?路。 “你不?用担心这?些,我爱你,也爱这?个孩子,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好不?好?” “什么?” 姜策有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耳朵,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结婚?跟谁?是我吗?” “我记得我没砍到你脑子啊,大白天的?就开始说?这?些笑话。” 事情的?走向开始有点玄幻了,姜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逆天的?言论?。任何有关婚姻的?话题在?他们之间都默认是调情的?笑话。他等?着裴良瀚的?反应,对上他沉沉的?眼?眸之后,才意识到对方似乎是想?来认真的?,顿时收敛了笑容。 结婚,真是太好笑了。 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裴良瀚居然觉得这?是对他的?恩赐吗?他难道要跪下?来感谢上苍,感谢天地,感谢这?个初具人型的?胚胎。谢谢你,谢谢全世?界,让我能攀上您这?个大少爷,感谢您纡尊降贵,感谢您为了我对抗全世?界,有了婚姻的?保障,我一定做小伏低专心致志地在?家伺候你们裴家全家。 姜策忍不?住大笑,这?真是他这?几个月以来听到最好笑最可?怕的?笑话了。裴良瀚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看着他笑到开始咳嗽,开始喘不?上气,笑得眼?角湿润,抚着他的?后背递上了温水。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姜策会是这?个反应?难道是孕期激素导致情绪不?稳定的?原因吗? 姜策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自己?抹掉了眼?泪:“谢谢你下?定了这?个决心,我没有和你结婚的?想?法。” 和裴良瀚结婚,生下?这?个孩子,忍受所有人的?议论?和白眼?,然后开始被控制的?漫长的?一生,真是地狱一样的?生活。 眼?前的?日子再难过,总还有过到头的?一天,裴良瀚厌烦了他,他就还能重获自由,走进这?种?可?怕的?婚姻,才真是跳进了火坑。 裴良瀚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宝贝,你说?过的?,只要我们结婚,就生下?这?个孩子。” 姜策:“那些都是玩笑话,怎么能当真?” “为什么?因为我不?爱你,我恨你,够吗?” “真是感天动地的?父爱啊,为了你女儿能做到这?个地步。你本来没打算跟我结婚吧,不?然也不?会瞒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到这?种?时候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常说?的?嘛,什么东西都是有条件的?,有条件就能谈,我们现在?来谈好了。” 他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但?无法挣脱裴良瀚的?掌控,威胁的?话说?得隐蔽,但?姜策清楚如果执意逃脱反抗,胳膊拧不?过大腿,等?待他的?就是和许家庄园那个被囚禁的?女人一样的?结局,毕竟他曾经也因为不?够听话,被关过一个星期的?禁闭。 裴良瀚眼?中?的?心痛一闪而?过,他在?商业谈判上颇有水平,但?从来没想?过要用在?这?种?时刻:“我们之间要做到这?样吗?”“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一直把我当个玩意摆弄,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想?法,现在?也只是觉得不?甘心罢了。” 温顺的?宠物推翻了主人送来的?食盒,怀抱珍贵的?宝石,坐上谈判桌开始冲他露出獠牙。 谈判的?场合他经历过很多,面对姜策,他却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姜策没有说?错,他并不是一个多高尚多纯爱的?人,一开始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他就没有结婚的?打算,如果不?是昨晚的?那一场事故,他希望的?只不?过是一直维持现状,用钱财收买年轻的情人为他生下?这?个孩子。“你想要什么,宝贝,你说?吧。” 姜策问出了这几天一直以来的疑惑:“我真的?很好奇,愿意给你生孩子的?人应该不?少,你又没老到生不?出来,为什么死磕这一个?” 裴良瀚并不?愿提及这?个话题,但?面对姜策探究怀疑的?目光,还是开了口:“我们家,或者是整个家族,很久没有新生儿出生了,这?个孩子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而?且他是我们的?孩子,阿策,你是beta,怀孕的?几率并不?高,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我们、是你唯一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放弃她。” 裴良瀚的手试探着放在姜策的?小腹上,姜策没有动作,甚至覆上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冰凉,就像他说?出的?话,凉沁沁的?带着寒意:“所以你明知道我不?愿意生孩子,还是把这?件事瞒到了现在?,就是想?拖到月份打了不?好打,逼着我把她生下?来,对吗?” “你就看着我吃不?下?东西,吐得昏天黑地,连气都喘不?上来,骗我说?是慢性肠胃炎,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糊弄我?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所以都配合你演这?出大戏,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我……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反正我也不?是你什么人,我的?血和眼?泪不?值钱,你这?样做是应该的?。” “阿策……” 一阵恶心感从胃里涌上来,姜策忍不?住开始剧烈的?咳嗽干呕,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裴良瀚慌忙将他扶了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接。 姜策一整天只喝了几口清水,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眼?前又开始发黑,心慌手抖,唇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意识也开始涣散。 护士听见按铃声飞速冲了进来,看清症状之后,给他喂了一杯葡萄糖水。 裴良瀚抱着他,忽然想?起姜策孕反症状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姜策在?他身边睡得也不?安稳,有时候半夜往他的?怀里钻,非要贴着他的?脖子睡觉,他把人搂在?怀里,迷迷糊糊中?一下?下?的?抚摸他的?后背。 那时候姜策真的?很乖很听话,半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也不?会说?话,只是默默地靠在?他的?身旁。 怀里的?姜策稍稍缓解了过来:“我应该吃点东西的?,跟你说?话太耗精力了。” “话说?到哪里了,哦对,那你原本是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的??就让我带着养委屈巴巴一辈子吗?” “不?要这?样,你先休息好吗宝贝?这?些话我们可?以等?以后再说?。” 第37章 姜策挣扎起来:“这?些事情不?商量完,我们哪来的?以后?” 裴良瀚紧抿着唇,这?些话他其实并不?愿意说?,觉得太过算计和残忍:“我大哥嫂子一直没有孩子,这?个孩子会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那很好啊,你是真的?爱她。” “我也爱你,阿策,我们结婚之后这?个孩子当然要留在?我们身边,那些都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有了更好的?办法,我们会过得很好的?,你相信我好吗?” 姜策沉默了片刻,做下?了决定:“我不?要你的?房子,也不?想?和你结婚,这?个孩子我可?以生,生下?来你马上抱走,我一辈子都不?会见她,你们也永远都不?要来找我。只要做到这?样就够了。” “一切都按照你的?心意安排了,我把她生下?来,你哥哥嫂子有了孩子,你有了侄女,你们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皆大欢喜,没有更好结局了,如果你愿意再多给一笔钱,我也会对你感激涕零的?。” “只要你愿意放我走就可?以,裴总,如果你同意的?话,现在?就把我的?身份证件都还给我吧。” 裴良瀚难以置信,心仿佛一双大手哦骤然攥紧,肩膀因为痛苦在?微微颤抖:“为什么,跟我在?一起的?生活,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吗?” “阿策,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我们可?以一起养大这?个孩子,她是我们的?女儿,本就应该在?我们身边长大。” 姜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呵,那你原本为什么不?是这?样打算的??” 第35章 缓兵之计 裴良瀚垂下眼眸, 思绪飞速转动。事到?如此有些话再说就显得不够真诚,或许姜策说得对,一切都按照他最初的心?意进行了, 他不该有不满。 但时移世易, 他现在的想法已?经与当时大相径庭, 他看清了自己对姜策真正的感情, 当初的谋划算计成了刺进肉里搅动的尖刀。 现在无?论他再如何?说如何?做, 坍塌的信任也无?法重新建立, 此刻就算他把心?剖出来给?姜策看,姜策也不会再相信他所说的爱。 与其在这里和姜策互不相让的争吵,不如暂且答应下来,孩子至少还有半年才出生, 这段时间?里他们的关系并不是没有转机。 姜策不是一个多狠心?的人?, 年纪小又无?依无?靠, 孩子渐渐长大,出于本能他也会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依赖, 这半年里只要他做得够好, 总会打动姜策的心?。 一切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只要能度过眼前这一关,未来还有千万种希望。 是,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 他们总会有未来, 暂时答应又有何?妨? 他的疲惫的眼神中燃起一丝希望,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但吐出的每个字还是心?如刀绞,一起语气近乎恳求:“我答应你。” “等我们的孩子出生,等你身体恢复好了, 之后的路你想怎么走,我都不会阻拦。” “给?你的东西你都留着,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因为我的错,宝贝,给?我一点补偿你的机会。” “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告诉我,好吗?” 姜策如释重负:“好,多谢您。” 他本就逃不出裴良瀚的掌控,能用这一个胎儿换来以后的自由和足够的钱财,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他本就是强撑和裴良瀚说话,如今这个结果也算得偿所愿,精神上稍微放松后困意便?如浪潮一样袭来。 裴良瀚替他掖好被角,按铃后护士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姜策一只手绑着绷带,另一只的手背上因为拔针导致了一大片淤青。护士捏着他的手左看右看纠结了片刻,把针扎在了手腕侧面的血管上。 “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办出院?” 护士调节好滴速:“大概三四天吧,回去之后也要静养,具体看医生的诊断,要帮您叫管床的医生过来一趟吗?” “晚一点吧,谢谢你。” 姜策出院那天阳光灿烂,暖风和煦,南城的天气阴雨连绵了将近一周的天终于放晴,路边的行道?树上已?经垂满了绿油油的小芒果,枝头的枯叶也被连日的大雨打落得干净。 裴良瀚对他有一点紧张过度,从病房到?车库除去电梯不剩几步路的距离,非要推着个轮椅走。 姜策懒得和他争这些,从那一天后他愈发沉默,裴良瀚说什么就是什么,像一个空洞洞的木偶人?。 车子开?过城市公园,三弯四绕的停在一家?复古欧式装修的蛋糕店面前。 裴良瀚转过头对着后座的姜策说:“在这里等我,别让交警贴条了。” 姜策透过车窗上,看着他走进蛋糕店,不到?两?分钟又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走了出来,顺手打开?后座车门放在姜策身边,整个人?也想塞进来去亲他,但被冷漠的眼神瞪了出去。 “给?你定的蛋糕,庆祝出院,你最喜欢这家?了对不对。” 姜策没有答话,但车子启动不久,裴良瀚就听见后座传来他摆弄包装袋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良瀚了然的笑了笑。 姜策还是小孩子的口味,喜欢蛋糕巧克力冰淇淋和各种新奇的小零食,裴良瀚有一段管着不让他吃这些高油高糖不健康的东西,尤其是各种雪糕冰淇淋,但突袭冰箱冷冻层的时候总还会翻出一两?根,说了骂了几次后,姜策就不大敢在家?里吃这些了。 这家?店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十五分钟后姜策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站在大门前,等着裴良瀚按密码开?门。 厚重的实木雕花大门隔音效果极佳,稍稍推开?一条小缝,就听见了急促的小猫叫声?,毛茸茸的小脑袋看见门缝就往外?钻,还没看清颜色就被裴良瀚用脚抵了回去。 姜策眨着眼,满脸疑惑。 他扶着姜策进门,灰白花的长毛小猫远远地坐在地上,睁着一双棕色的大眼睛打量两?人?。 姜策有些惊讶地看向裴良瀚:“猫?哪里来的?” “昨天刚接回来的,品种好像是什么美短高地,还没取名字,阿策,你给?它想一个吧。” 话音未落,这只小猫就开始在家里蹦蹦跳跳的跑动,先登登登的跑到?姜策腿边嗅嗅蹭蹭,又一惊一乍地跳上客厅的茶几,甩手把所有零食扫下桌,又从果盘里把一颗车厘子叼了出来,在桌上用爪子滚来滚去玩耍,紧接着跟着掉落的果子一个俯冲又卧进了电视柜底下窜来窜去。 裴良瀚看着它明显活泼过头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 他仔细研究了孕期养猫注意事项后,前几天抽空去看了附近的一个线下猫舍。猫舍主人?正是给?他线上折磨过一番的那位,倒也敬职敬业的带着他在场地里选猫。 这家?猫舍主要培育英短,各种金渐层银渐层蓝金在地上小球一样的跑来跑去,温顺又可爱亲人?。 裴良瀚看了一圈并没有很?合眼缘的,这次他的要求明确了一些,需要打完狂犬和所有疫苗做过驱虫的健康小猫。 猫舍抱了好几只出来他都不满意,正打算换下一家?的时候,这只灰白花邪恶小猫出现了。 那时一众温训安静的英短猫的衬托下,这只眼眸中略带野性的小猫显得如此的独特。 它居高临下的站在柜顶,昂着头好奇地打量新来的陌生人?。对比一般的美短它的瞳色偏浅,透出琥珀一样的质感,一张小脸倔强又漂亮,莫名让他想起姜策冷着脸对他发脾气时候的样子。 裴良瀚试探性的询问这只猫,原本萎靡猫舍老板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忽然兴奋了起来,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之光:“裴先生喜欢这只吗?太有眼光了,这是我们朋友家?赛级猫繁育后拿回来寄卖的,刚刚四个月的小妹妹,疫苗全部打完非常健康,你现在拿的话我给?你八折,哦不,七折,明天能送上门!” “你看它的花纹,这个小脸,虽然是尴尬期但是也一点都不难看,除了有点活泼,额,多好的小猫!” 琥珀色的眼睛,跟他女儿一样四个月大,还是个妹妹!裴良瀚一时上头,觉得这难道?还不是他的天选之猫吗? 况且他也不懂什么挑猫的技巧,小动物嘛肯定是越活泼越健康,于是他当即付款定下这只猫,约定护理完后送上门。 猫舍老板感激不尽,慷慨的又赠送了一个月的猫粮猫砂和全套猫猫用品,当天开?香槟庆祝送走了这只折磨他两?个月之后的漂亮健壮疯子小猫。 结果昨天小猫到?家?,他把笼子打开?之后,就再也关不住它了。 裴良瀚这才想起在猫舍的时候老板也想把它抓来给?他摸一摸,垫脚奔跑努力了半天无?功而?返的样子。 昨天来送猫的时候猫舍老板又千叮咛万嘱咐,说如果不喜欢了就退回去猫舍,千万不要弃养。临走时眼含热泪看着笼子里的小猫:“孩啊,这下可是傍上好人?家?了,看这房子多豪,你千万好好表现啊。” 第38章 裴良瀚现在只能安慰自己,也挺好的,抓不到?就不担心?会咬伤人?了,这怎么不算好处呢? 姜策新奇地看着它在客厅里奔跑,想养一只猫很?久了,但总是因种种原因作罢。蛋糕的包装盒子已?经被打开?,是树莓口味的粉色奶油,上面画着一个可爱的小猫头,用巧克力写着:爱你,宝贝。 裴良瀚拿着蜡烛和打火机凑上来:“庆祝小猫到?家?和你出院,宝贝,点蜡烛吧。” 姜策难以理解为什么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裴良瀚还能这样死皮赖脸的贴上来,没有半点之前冷淡强势的模样,烦得让人?想翻白眼。 一直在四处游走的小猫这时候跳上了沙发,贴在姜策身边闻了又闻,迈着小爪子站在他的腿上,软绵绵的团成一小团,小小的身体里传出呼噜呼噜的的声?音。 裴良瀚用手指戳戳小猫的毛茸茸的脑袋:“它才四个月大,看,多喜欢你,我们养着它吧。” 姜策看着团在自己怀里的小猫,这么小的一只,暖呼呼软绵绵,比他之前养过的每一只小猫都要粘人?。 他摸着小猫柔软的毛发,神色从欣喜到?渐渐暗淡下来:“你明天把它送回去吧,我养不了。” 最多不过半年,他就能离开?这个地方,到?时候肯定要过一段居无?定所的日子,这只小猫如果跟着他走,会吃不少的苦头,姜策的行动上也不方便?,如果留在这里,裴良瀚不是会照顾宠物的人?,到?时候他一走,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不如趁现在把它送回去退掉,找一个好主人?,比被他养着强。 裴良瀚皱眉:“怎么了,你不喜欢他吗?” “我最多再待半年,到?时候它怎么办?被你丢掉吗?” 裴良瀚的心?里发涩,这是他刻意回避的话题,每一次提起都足够心?痛。他把猫买回来,也是奢望着姜策能因为小猫和他们的孩子而?回心?转意,留在他的身边。 空气沉默了很?久,裴良瀚才继续开?口:“它可以跟着你走,或者留在我这里,你放心?,我会好好养它,就像养我们的孩子一样。” “养着它吧,就当给?我留个念想,好吗?” 小猫抬起头,好奇地听着关于它的对话。 姜策忽然笑了:“这算什么,给?你的宠物养了一只宠物?” “是和我的爱人?养了一只小猫。” 第36章 猫的名 最?后这只小猫还是留了下来, 虽然有点调皮捣蛋,但它大部分时候是只很有眼?色的小猫。会乖乖的自己上厕所睡觉,也从来不对家里?的沙发和木质家具伸爪子。 它出?乎意料的喜欢姜策, 也爱把裴良瀚当猫爬架爬, 小小的一只站在?他头顶威风凛凛的远眺, 像一个勇敢的小船长。 接近晚饭的时候裴良瀚从阳台打完电话回来, 听见姜策在?沙发上刷视频的声音。 “小猫取名三大忌, 你知道多少?第一, 不要取太大的......” “猫名字的讲究有多少?请听小郑和你讲......” 陈姨训斥的声音远远从厨房里?传来:“哎呀,快点出?去,不许进厨房!” 不一会陈姨拎着猫的后脖颈把它抓了出?来,念念叨叨地拿着湿巾擦猫脏兮兮的爪子, 对沙发上姜策说:“小策, 你快点看好它, 在?厨房里?面玩土豆呢,这么长的毛待会一身油烟味!坏猫!脏兮兮的看谁还要你。” 猫挣脱了钳制, 假装可怜兮兮地趴在?姜策身边喵喵叫。 它熟悉和习惯了新?的环境, 又迅速学会了撒娇卖痴博取同情。昨天已经循着味找到了猫粮柜子的所在?地,跃跃欲试想要偷猫条吃的时候被?姜策现场抓获。 姜策点了点它的脑袋,这两?天一直管它叫猫来猫去的,还没选出?一个合适的名字:“还没给它取名字呢, 这么爱闹, 叫闹闹算了。” “不好不好。”陈姨提出?异议:“本?来就皮了,名字叫着叫着就成真?了, 更闹了咋办勒?还是想个文静点的吧。” 说得也有道理,土豆布丁毛球球这一类太容易撞名,连名带姓的显得太正?式, 于是两?人坐下来抱着猫冥思苦想,想到厨房里?传来微微的焦糊味。 “哎!排骨还没捞出?来!” 陈姨慌里?慌张地跑进厨房关火,在?一旁观望许久的裴良瀚趁机坐到了姜策身边,伸手极其自然地揽着他的腰,暖乎乎的手掌落在?他的小腹上,整个人又贴了过来。 姜策嫌弃地转开脸,事情败露之?后裴良瀚也不爱吃抑制信息素的药了,但说实话他一直都?不太能闻得惯这股子草木调夹檀香的味道,有点像家里?的洗发水,难怪当初裴良瀚特地交代要买这一款。 “走开,你太呛了。” 裴良瀚充耳不闻:“我来想一个,叫安安怎么样?平安的安,安静的安。” 小猫喵喵地跳到他的身上踩住他的手,裴良瀚叫它:“安安?”,它开始用脑袋蹭他的手掌,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裴良瀚高兴地把它抱起来亲了一口,这小猫太给面子了,真?是买对了! 姜策淡淡地开口:“哇,这么会取名字,快给你侄女也起一个吧。” 裴良瀚哑巴了。 餐厅里?传来陈姨喊吃饭的声音,暂时打断了尴尬的空气?。 陈姨吃完晚饭后离开,她原本?是只做一顿午饭的,最?近因?为姜策怀孕和住院的事情没少忙碌。裴良瀚给她加了一次工资,希望她延长上班的时间。 她私底下为姜策高兴,细细叮嘱了不少孕期注意的事情,老一辈人总觉得有个孩子就会安稳下来,再不济将?来也有个养老送终的人。 裴良瀚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嗡震动,姜策望了一眼?,来电显示上是祁月山的名字。 此时远在?首都?城郊的祁月山在?别墅二楼的小阳台点着烟等待,手指轻弹间,烟灰掉进花园池塘里?,色彩斑斓的巨大锦鲤在?深潭里?缓慢游动,这些鱼都?是她老子的心肝宝贝,被?看见了少不了挨一通臭骂。 电话接通,又是裴良瀚冷淡的声音:“什么事?” 祁月山掐了烟:“关心你,听说你那边出?院了,怎么样,谈妥了吗?” 对面似乎叹了一口气?:“也算吧,走一步看一步。” 祁月山嗯了一声:“我之?前跟你说那件事,姜策的父母,我猜你这段时间抽不出?身,找人去查了。非常奇怪,连一个能匹配上信息的都?没有,所以我来问问你,难道是我们的方?向错了?” “他们之?前呆着的那家善堂,我又仔细地去找了,蹊跷的地方?不少。你这个小情儿秘密真?多,可得小心了。” 这家善堂的龌龊账不少,苏屿作为少有漂亮小孩,能安然无恙的呆在?那个地方?那么久,是因?为他养母是善堂负责人的远亲,又定期打钱过去,直到善堂被?查没后的才停止。 姜策是被?抛弃的孩子,说难听一点,这种样貌的孩子肯定能卖高价,但善堂没有把他第一时间出?手,而是和苏屿一起好吃好喝的养在一起,这本?就有点奇怪了。 祁月山派人去细查当年的旧账,发现从姜策进入善堂之?后,长期资助他们的海外商会每月多打入了一笔固定数额的钱,直到姜父领走姜策后的当月才停止。 在?那段时间,苏屿时常作善堂展示的吉祥物接受本地媒体的采访,感谢社会人士的资助和求募捐。但好似刻意一般,他们分明住在?一起,但姜策从来不曾在任何媒体面前露面。 她直觉这一切不大对劲,却苦于断了线索,不知从何查起。 裴良瀚那头听完,顿了很久:“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暂时都不重要了,谢谢你为我费心,但都?先放着吧。” “不重要先放着?海外的势力多敏感你不知道吗?这样都?不往下追?” “听我的吧。” 祁月山满脸写?着不认同:“你想清楚了,这不是小事。” “姜策不会有问题的,你信我。” 祁月山那边停顿了很久:“你要是已经认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今天我打给你还有一件事,阿屿要见姜策,催着我问,快拦不住了。” 裴良瀚对此也是头疼:“再缓缓,我想想怎么说,他刚从医院出?来,你也是知道的。” “我明白,但这事你要放在?心上尽快办,挂了。” “肯定。” 电话那头挂得很快,祁月山继续对着楼下池塘的锦鲤出?神,首都?不比南城暖和,池塘上还结着薄薄的一层碎冰,随着鱼尾带起的波澜摇晃起伏。 苏屿怕她冻感冒,拿着一件外套在?花园里?兜圈子找她没看见人。掏手机正?打算给祁月山打电话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自己头顶上笑,一抬头就看见趴在?栏杆上看他的祁月山,对方?还眨了眨眼?,双指贴在?唇边送给他一个飞吻。 第39章 “上来吧,快点。” 苏屿上了楼,没好气?的把手里?的衣服甩在?她身上:“你都?看见我在?找你了,怎么不出?声?” “我才看见嘛,别生气?。” 祁月山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满是笑意:“你跟妈妈聊完天了,明天打算去哪玩呀?” “妈妈说带我去庙里?面吃斋饭。” 苏屿和祁妈妈的关系非常好,有时候祁月山甚至怀疑苏屿和她结婚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正?式加入这个家。 祁月山点点头:“挺好的,去玩吧。” 苏屿看着她,欲言又止纠结了片刻,还是开口问:“朝朝,就是林朝那边你有消息了吗?确认是他了没有?” 祁月山面不改色:“还在?问,我刚刚催过,别担心了,有结果了我马上告诉你。” 她给苏屿的说法是南城那边找到了和林朝十分相似的人,为了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林朝本?人,需要苏屿这边不断给出?有关的信息来确认,苏屿出?于对她的信任,又急于寻找,绞尽脑汁回忆了许多当年的细节。 姜策那边闭口不谈任何有关的身世的事情,他们只好从苏屿这里?寻找有关的线索。 两?头瞒两?头骗,现在?也算是有了点进度。 南城的夜风柔和,远处繁华的霓虹亮得晃眼?,裴良瀚站在?阳台上,滑动手机上累积的公?文和审批信息。 姜策是身世一直有问题,但他现在?已经不想也不敢再去纠结,祁月山已经查出?来的内容就算了,剩下他事情他不会再去深究,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不会。 这世界的秘密多了去,少知道几个也不会死。 姜策在?房间里?收拾他的各种证件,小心翼翼的用盒子装好,藏在?房间的角落里?。 安安跑了进来四处乱蹭,它虽然爱爬柜子会上桌子,但不知道是不是被?猫妈妈特地教过,无论怎么样它都?不会跳到人类的床上,睡觉也是老老实实地趴在?猫窝。 “安安,出?来。” 裴良瀚在?走廊喊猫,但猫显然并不熟悉这个新?名字,动了动耳朵继续扑在?小沙发上的抱枕玩,四个月的猫正?是最?活泼好动的时候,想逮住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裴良瀚拿了一根猫条,揉捏包装袋发出?声响诱骗它出?去,又啪的一声把房间门关上。 他走进来对着坐在?地上的姜策伸手:“地上凉,先起来。” 姜策站起身,面无表情:“你进来干什么?” 裴良瀚软了语调:“你今天吃药了吗?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医院开了一大堆的补剂,从头到尾一天要吃五六种,这也补那也补,吃得人头昏眼?花。 姜策:“没有。” “是没吃药还是没不舒服?” 姜策开始烦躁起来:“你带脑子不会自己想吗?有事说事,没事出?去。” 这些话听起来耳熟,裴良瀚的心情低落了片刻,想到科普视频里?说的怀孕期间情绪波动容易不正?常的介绍,又打起了些精神:“那套新?房是毛坯,宝贝,你喜欢什么风格,我让设计公?司出?几版给你看看,从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第37章 伪装和真话 “装了也没有人住, 挂出去卖了吧。” 他之后不?可能再和?裴良瀚住在同一个城市,这也算是?他用?命换来的东西了,与?其空置在南城, 不?如换点钱划算。 裴良瀚眸色深沉:“这套是?不?好出手的, 辜负人家的心意, 面子上也难做。” 姜策警觉地察觉出一丝异常, 眉头皱起, 凛声:“不?好出手是?什?么意思, 这房子是?正经来头吗?” “你他妈拿我洗钱呢?” “胡说。” 裴良瀚被他吓了一跳,忙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真金白银买的,只是?走了他们?内部的价格。别误会,送给你的东西我哪能不?上心。” “你要是?选不?定, 我来帮你选好不?好?先?装完放一段时间?, 到时候自己住也好出租也好, 至少有点收入。” 他低着头想亲吻姜策,被一只微凉的手挡开。 姜策深吸了一口气?, 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是?个精力不?算好的人,看人假惺惺的做戏也会觉得?疲惫。 “不?能卖你就拿回?去,折成现钱给我。” “给你的就拿着,钱的事我会另外补上, 放心。” 姜策点头:“谢谢。” 人的心境变化真奇妙, 放在一个月前姜策拿到这套房子和?他承诺的钱,高兴得?一晚上不?睡觉也是?有可能的。 但刚刚他看着产权证明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只有一种淡淡的抽离和?不?真实感。曾经他做着攒够钱就离开裴良瀚的梦,这个孩子打破了他的幻想,他必须留下什?么, 又必须割舍什?么才能真正的离开。 血缘的纠缠向来麻烦,好在他家一脉相承的心狠,他父母可以欺骗他又抛弃他,他也该把肚子里的这一团东西只当一块烂肉。 没关系,也很好,只要能逃脱就很好。 只是?现在看见?裴良瀚的每一眼都在消耗他的心力和?耐心,姜策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好,更不?想在此时再发生争吵。 他说:“我该睡了。” “嗯,去洗漱吧,晚上我陪着你。” 这个人又在装听不?懂! 一股无奈的烦躁又浮上了姜策心头,裴良瀚死皮赖脸的时候是?真的脸皮厚。被一再冷落拒绝之后依然热情不?减,百折不?挠,不?知?道是?后天锻炼出来的,还是?天生如此。 姜策定定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的厌烦不?加掩饰:“你出去。” 裴良瀚英俊硬朗的脸上露出一丝脆弱受伤的神情,他站在房间?的阴影处,神色显得?有些违和?:“怎么了?” 好怪,这种感觉真的很怪。 就像老虎披了绵羊皮,恶鬼套着美人头,哪怕极力伪装温柔无害,刀一样的冷意还是?从毛孔里冒了出来,处处都是?毛骨悚然的扭曲违和?。 姜策觉得?好像有一条寒浸浸的毒蛇,趴在他的脊背上缓慢的游走。 “你装成这个样子不?累吗?裴良瀚,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必要装出这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哄鬼玩。” “咱俩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说白了就是?利益交换,我出身子你出钱,现在又来摆这套做什?么?” 裴良瀚瞪大?了眼,姜策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头顶,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不?敢置信地开口:“阿策,你在说什?么?我做这些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补偿你,宝贝,这有错吗?” 他双手握着姜策的肩,不?安地想要把眼前的人拥入怀中,借此安慰他剧烈跳动地心脏:“是?我哪里让你不?舒服了吗?你告诉我好不?好?阿策,我知?道你在怪我,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我爱你,我太想留住你和?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我知?道这伤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求你原谅我。” “我们?可以明天就去领证,像以前一样过下去,不?,会比以前更好。” 他的眼眶不?自觉的开始发红:“我想和?你结婚,一起养大?我们?的女儿,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再给我一个机会。” 姜策只是?冷眼看着,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同样的话术信一次是?感情上头,再信下一次就是?脑子有病。 他的语气?疑惑,甚至是?不?可思议:“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他的笑意也凉薄,好似在看一场可笑独角戏:“太可怕了,跟你过一辈子,我不?如现在就去死。” 裴良瀚怔在原地,姜策的嘴唇张张合合,说的每一字都像一把长针扎在他的心里。 “裴良瀚,你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好像跟你待在一起是什么恩赐一样,好像你开口说了结婚,我就要感恩戴德起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眼睛里闪亮亮的,带着刻骨的恨意,这种强烈的情感让他脱离了原本的麻木,整个人又鲜活起来。 “你以为?跟你待在一起,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吗?跟你这样一个傲慢的疯子控制狂待在一起会有什?么好日子吗?” 曾经的苦难怨恨恐怖都积在身体里,充斥了他的心脏,让精神都变得?沉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小?的出口,争先恐后的要喷薄而出。 记不?起多少个深夜里他带着一身伤痕爬起来,在阳台边,在厨房里拿着刀划自己,也想一死了之,免得?明日又要强颜欢笑谨小?慎微的面对裴良瀚,又要过这种被无尽打压,漠视,操纵的生活。 “我耳朵边听到的永远永远都是?你不?满意,你说姜策,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乖,为?什?么做不?好?” 第40章 “我困在这里地方,真是?好大?的一个房子,但我快疯了,快被你逼疯了,我被你逼到快去死了!你看不?见?吗?不?是?吧,你只是?觉得?没关系而已,我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 情绪激动时,姜策扯着裴良瀚的领口靠近他,裴良瀚扫过他脸上、脖子上结痂的伤口,迟缓地低下头,姜策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疤痕纵横交错。 姜策松开他,自嘲地笑了,觉得?说这些实在也没有意思:“谁叫我拿了你的钱,拿人钱财低人一等,也是?应该的,过这种日子,还要给你生孩子,太恶心了。” “事到如今,我不?敢求你做什?么了,你也别爱了,真的,孩子生下来拿到钱,你放我走就行了。” 他跌坐在床上,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用?尽了。 裴良瀚垂头站了许久,卧室的灯光照不?见?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和?姜策的争吵在这一段时间?并不?少见?,彼此之间?也说过不?少难以挽回?的话。姜策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提及他们?相处之中他最真实的感受,提及这些一直以来被他忽视的部分?。 他习惯于姜策的温顺乖巧,偶尔的小?脾气?也被当做生活的小?调剂。他自顾自的原谅了自己,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对姜策异常是?视而不?见?,原来自己有意无意的冷暴力和?掌控欲。 这些过去被血淋淋的摊出来,心脏传来阵阵刺骨的痛。 姜策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提前做好了后退的准备。却见?裴良瀚在原地呆了许久,忽然跪了下来,缓慢向他膝行靠近。 “你干什?么?” 姜策伸腿踢他,却反握住了小?腿挣脱不?开又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良瀚慢慢靠近。 他深吸了一口气?,挥手一巴掌扇在裴良瀚的脸上:“松手!” 裴良瀚没有躲开,被打得?微微偏开了脸。他跪下姜策的面前,几乎虔诚的把脸贴在他的腿上。 睡裤的质地轻薄,温热的眼泪带来的湿润感很快穿到皮肤上。裴良瀚抬起脸仰望他,双眼满含愧疚的泪水。 他的声音因泪水沙哑:“对不?起,阿策。” 喉咙沙哑干涩,张卡口却发不?出声音,他不?是?一个擅长道歉的脸,此刻也没有人能为?他打好漂亮的草稿。 “是?我的疏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忽视你,不?该不?顾你的感受……你说得?对,我太自大?太傲慢了。” “我不?敢再奢望你原谅我,宝贝。但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如果你想走我绝对不?会阻拦……这段时间?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目光落在姜策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好吗?你不?想把她留在身边吗?” 姜策掩面大?笑,他用?尽力气?一把推到裴良瀚,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我不?稀罕这块烂肉!她跟你一样,扒在我身上折磨我,喝我的血!如果不?是?你费尽心机强行要留着她,我早就把她打了。” 裴良瀚用?手肘撑着地面,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是?因为?锥心的话语还是?被牵扯到的伤口。 眼前的爱人如此陌生,曾经的爱意温柔一扫而空,只剩怨恨和?几乎崩溃的癫狂。他恨自己,甚至恨他们?的孩子。 裴良瀚在脑子里疯狂的回?忆,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一切变化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是?从姜策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天,还是?几个月前他们?争吵得?最激烈的那次,还是?更往前,是?去年夏天姜策站在阳台上的时候吗?还是?姜策第一次没有按时回?家被他训斥的时候? 他曾经以为?这一切都是?出于爱,出于他对姜策未来的焦虑,出于为?了姜策好的心理。 但从事实看来,这些给姜策带来的只有伤害,在被他忽视,看不?见?的地方,姜策忍受了多少痛苦。 他坐了起来,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问:“阿策,你爱过我吗?” 姜策整个人忽然平和?了下来,他望着窗台几个小?小?的摆件,思绪飘得?很远,远到他住进这里的第一天。 “曾经爱过吧,谁知?道呢?” 第38章 确定 裴良瀚沉默着?离开了, 小猫趁着?他开门的间隙,闪电一样的蹿了进来?。他已经没有心力去管这只活泼过头?的小猫,只是无力的扫过一眼。 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打碎了他对这段关系的幻想?, 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只有天知道。 既然姜策完全没有和他结婚的打算, 孩子的事情就要早做打算, 月份大了就不好安排, 他委屈孩子做一辈子的私生女。 他打了个电话?给?裴成昊, 家里那边对姜策的情况一直是一无所知。自从前几日他说要和姜策结婚之后,裴成昊也一直在等他确切的消息。 南方的冬季结束前会总迎来?一段湿润沉重的日子,今年倒是出乎意外的干爽舒适,简直让人想?起首都的秋天。今夜的月色很美, 挂在天边亮澄澄的照亮了云彩, 云朵飘啊飘啊飘, 又把月亮挡在了后头?。 裴成昊那边的反应平淡:“嗯,既然这样, 你就把钱补够, 这种大事别留手尾。后续姜策你怎么安排?”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愿意一直照顾他,但?姜策自己想?走,我答应他了, 孩子生下?来?他就自由了。” 裴成昊点头?:“我不管你这些, 孩子准备在哪生?要不要我这边先安排?” “不急,确认我再打给?你, 今天先这样。” “好。” 电话?一挂,裴成昊的妻子许云慈就兴高采烈地坐在他身旁:“怎么样,是孩子能送过来?了吗?” 裴成昊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没错,良瀚那边确定了。” 许云慈搂着?他的脖子,喜悦溢于言表,多少年来?她都盼着?能有个孩子,终于快能实现。 她性?格开朗豁达,甚至有些大大咧咧,跟裴家人处得都不错。 裴成昊是个专一的人,他们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其实还是因为她的身体问题。 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好在也不是裴成昊亲生的,反正总要养亲生的孩子,养一个裴家接受程度高的自然最好。 “我现在就去给?她买小衣服和小东西?,老公,我们有孩子了!” “好啦好啦,这是本来?就说定了的事情,你之前还怕良瀚想?不开非要结婚,现在好了吧,现在放心了。” 许云慈想?起之前裴良瀚的反复,有些疑惑:“他怎么突然想?开了?之前不是多坚持吗?” “听他意思是孩子妈不愿意,我见过他一次,挺好的一孩子。说起来?也可怜,父母双亡,年纪轻轻又怀着?孩子,我弟弟呢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就知道了,他过得也不容易。” “不会吧,你弟挺有市场的,我不少朋友都在打听他,旁敲侧击地问我你弟还是不是单身。” 他们平时?相处得不多,许云慈结婚的时?候裴良瀚已经被送到了国外读书,回来?又快速的找了工作,也就周末或过节过年的时?候坐下?来?吃个饭,在她看来?裴良瀚倒是斯文懂分寸。 裴成昊哼了一声,对这个弟弟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他可不是一个好性?的人,你乱给?他介绍,到时?候反倒落了埋怨。” “哦。” 这个话?题被淡淡揭过,许云慈也不是真?的关心小叔子的婚恋情况,她忙着?在各个官网和购物软件选购婴儿?衣服和用品,趴在床上烦恼的纠结。 她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用膝盖顶了一下?坐在床边看手机的裴成昊:“孩子妈长啥样来?着?,你有照片吗?上回我都没仔细看。” 裴成昊蹲下?来?找自己掉出去的手机:“我找找,他发过照片给?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记录。” 他在聊天记录里面翻翻找找,找到一张裴良瀚发来?的照片。 照片拍摄在傍晚的海边,天与地与海都是一片深深的蓝调色彩,没有落日也没有晚霞,唯一亮眼的只有画面中间笑?容灿烂的少年,明媚得像盛夏的太?阳。 许云慈接过来?:“哟,你弟弟眼光可以啊,多漂亮,居然是个beta。” “就这照片拍的,比你强多了。” 裴成昊:“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我上回见他的时?候,已经没有这个精气神了。” 她把照片放大,在这张漂亮精致的脸上,看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看着?他我就想?起一个人,也有好多年不见了。” 裴成昊撑着?脑袋看她:“谁?你前男友?” 许云慈回忆:“你应该也见过他,就是当年那个被你爸查过的钟家,他们的小儿?子钟寻进,眼睛长得和姜策很像。小时候我们两家住得很近,他跟我哥是好朋友,一直对我挺好的,后来?出事之后就再没见过了,不然我哥那么烦你。” 第41章 钟家是当年裴老爷子辉煌事业上最大的对手,也是在斗败了这个家族后,他家争夺到了不少资源,才能更?上一层楼。 钟寻进裴成昊见过几面,他们不是同一个年龄段的人,他对此印象不深,隐隐记得是个英俊傲慢的alpha,一时?也回忆不起来?具体长相,只知道他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大概率已经逃亡国外,后续也没有追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是有的事不好做得太?绝,谁能保证这辈子没有一个意外的时候。 这些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的心理却隐隐觉得不安,他想?起姜策格外难解的身世,又多问了一嘴:“他有孩子吗?” 许云慈摇头:“没有,出事那会他还年轻,没结婚。” 裴成昊心头?顿时?一松:“那就好。” 安安在姜策的脚边绕来?绕去,蓬松的大尾巴拂过他的露出的脚踝,姜策弯腰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小猫探着?头?去舔他脸上的眼泪,轻而柔的叫了几声,小爪子踩着?他的心口,毛绒绒的触感叫人安心。 营销号说研究表明猫会降低人的焦虑程度,但?在这时?好像对姜策没有什么作用,裴良瀚离开之后房间的空气还是沉和闷,他把脸埋在安安的柔软的皮毛里,听它小小身体里呼噜呼噜的声音,却还是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你就好啦,天天吃完就睡觉。” 他摸着?安安的头?,话?说开了倒也是好事,一切都落定下?来?。省得每天看裴良瀚对着?他假兮兮的做戏,真?的想?吐。 猫在他的身上呆不住,挣脱着?想?蹿出去玩小沙发上的玩偶,姜策伸手想?去把他抱回来?,身体里忽然传来?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跌坐下?来?,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小腹。那个初具人形的胚胎开始舒展她的手脚,因为太?小而显得动作轻柔,像一条小鱼在身体里慢慢的游动。 这是姜策第一次感受到她确实是一个生命,虽然他已经备受妊娠反应的折磨,也曾经假借她在动这个借口试探裴良瀚的反应。 她居然真?的在长大,太?奇怪了。 小时?候善堂的老师带着?他去看过刚出生的婴儿?,小小软软的一个,挥舞着?手脚只会张大嘴拼命的哭泣。他趴在摇篮边左看右看,问身边的大人:这么小的一个也是人吗? 小小的房间顿时?充满了笑?声,老师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说:“每一个人都是这样长大的呀。”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这么脆弱这么渺小,居然也会慢慢变成一个大人。 夜色深沉,躲在云后的月亮慢慢探出了,月色从窗户照了进来?,宁静而美好。 被放在桌边的手机亮着?屏幕,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锲而不舍的不断拨打,但?姜策没有注意它的时?间,他正对着?窗外的夜景,回忆年幼时?的回忆。 他是被抛弃的小孩,父亲先一声不吭的丢下?他们母子离开,妈妈带着?他过了一段辛苦的生活,坚持不住后将他送到了善堂抚养。 姜策也是直到他自己怀孕了,才知道原来?他妈妈是一个omega。 他小的时?候身体很差,当然现在也没有养好。他没有户口,妈妈带着?他东躲西?藏,只能找各种小诊所开药给?他看病,破旧的出租屋里,抱着?他哄到半夜,低低地唱着?方言童谣。 姜策想?,或许是他的身体太?差,拖累了父母才被抛弃的吧,可是为什么要这样骗他呢? 从这天之后生活似乎回到了又回到了曾经最平静的时?候,裴良瀚早起上班又应酬晚归,姜策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两?个人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一面。 陈姨小心翼翼地询问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被几句话?应付过去。 安安在茁壮地成长着?,它很快褪去了最初的胡闹和活泼,成为了一只比较稳重的小聪明猫猫。 裴家那边送来?了不少补品衣服和各式的礼物。姜策还是不出门,最多偶尔带着?安安去一趟宠物店。 裴良瀚在深夜里会走进他的房间,胎儿?稳定之后姜策的食欲和睡眠质量变得正常,他知道姜策不想?见他,也不敢在和他说什么有的没的话?,只是默默的枯坐一夜,替他盖好被子等天亮后离开。 那一晚的电话?姜策在第二天回拨过去,只听到滴滴滴无人接通的声音,他怀疑是银行发疯了的营销电话?,也就没有再管他。 第39章 三更 南城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 寒潮过后就迎来了来自南洋的暖湿气流,整座城市的湿度骤然拔高,湿润的空气和忽然提高的温度让人整日都?有?些昏昏沉沉, 但总是难以入睡。天空中连白?云都?不见, 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姜策连续三四天被热醒, 迷迷糊糊地睁眼时总看见床头?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被吓了好几次。 他?有?点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真闹鬼, 疑神疑鬼下有?接着睡了过去。 陈姨听他?说起后拍着胸脯叫他?别害怕, 转头?去小区绿化带上?扯了几颗眼熟的植物叶子压在他?床垫下,又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张符贴在床底,对着空气破口大骂一通后结束了仪式。 猫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不可避免的被陈姨抓过来训斥:“人家都?说猫是辟邪镇宅的, 你看看你, 坏猫, 一点威力都?没有?。” 安安在她怀里扭来扭去逃脱不得,冲着姜策喵喵喵的求救。 它?是一只很有?原则的小猫, 睡觉一定要在她自己的小窝里, 谁的床也不肯上?。 “陈姨放过它?吧,外国猫镇不了国产鬼,语言不通。” 猫跑了个没影,留下陈姨在沾身上?的一堆猫毛:“好久没看见老板了, 他?出差了?” “不知道, 应该没有?吧。” 裴良瀚这?段时间早出晚归,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有?点避着姜策害怕刺激他?情绪的意思。 他?不在姜策自然乐得清闲,连着饭都?多吃了几碗,心情愉悦地窝在沙发上?玩种田钓鱼的小游戏, 屏幕上?不断掉落金币的符号。 陈姨倒是忧心忡忡:“小策,你说他?不会外面有?人了吧,你还怀着孩子,这?种事情可得小心了。” 说得姜策都?有?些期待了,最好像老套电视情节一样,有?人冲他?脸上?甩出三千万的支票,叫他?立马收钱滚蛋。 他?的语气带上?了期待:“那可就太好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汤好了怎么还没去喝?吃饭都?要阿姨催!” “就来就来,玩完这?一关。” 陈姨的法术不起作用,夜半三更的时候,姜策还是感觉有?人在他?床边,做贼一样的拿东西往他?身上?盖。 床头?的夜灯没有?打开,房间里只有?窗帘外透出的一丝月光照亮。姜策迷迷蒙蒙被热醒,眼睛涩涩的还睁不开,只隐隐约约看见床头?有?一团人形的黑影。 他?心里一跳,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疯狂回想陈姨白?日里教导他?的咒语和技巧。对,有?道是鬼不缠恶人,遇上?的时候就要破口大骂有?多脏有?多狠都?骂出去就是了。 姜策悄悄搂紧了怀里的抱枕,深吸一口气想人自己冷静下来,鼻尖处忽然传来一股轻轻浅浅的草本木质香。 原来不是什么黑影鬼怪,是有?着所有?房间钥匙的房主裴良瀚。 他?其实没有?什么起床气,但现在半梦半醒间还是越想越气,忍不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你有?病啊!” 床头?的裴良瀚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阿策,你醒了。” 姜策靠在床头?,烦躁地按开床头?灯,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 “再不醒我就要被你闷死了!你没事吧?半夜在我床边装鬼?” 眼前的alpha头?发凌乱眼下青黑,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模样。姜策倒没有?什么心疼的感觉,裴良瀚是办公室里带休息间的人,自己爱熬夜有?什么好管的。 他?们有?将?近十多天没有?交流了,姜策这?段时间身体的情况好转,性格倒也愈发暴躁了点,裴良瀚担心自己刺激了他?的情绪,尽量在避着他?。 “热了吗?我看看。” 裴良瀚小心翼翼地试探姜策的反应,见姜策没有?什么抗拒的表情,才伸手去探他?的后颈,不出意外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姜策这?一个月开始正常吃东西,陈姨照顾得用心,各种菜品口味换着来,身上?长了些肉,腹部也有?了微微的弧度。 裴良瀚虚虚地环抱他?,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腹上?,受惊的胎儿在里面不安的扭动着,他?感受着手下微小起伏的幅度,心情激动地亲吻姜策的侧脸:“她在动!” “被你吓的,起开,本来就热你还贴过来。” 第42章 姜策没好气推开他?,抬手擦了擦脸,问:“你过来干什么?” 灯光昏暗,裴良瀚低着头?,语调柔和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想你了。” 姜策沉默了片刻:“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我知道。” 明白?是一回事,明白?后再去做是另外一回事。有?时候人就是犯贱,得到的时候呢不珍惜,快要失去就巴巴地贴上来怀念。 这也算人之常情,姜策不多做评价。 他?重新躺下来翻了个身背对裴良瀚。夜已经很深了,被吵醒之后他?又困又饿,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搭理身边欲言又止的人。 “看过了你就走吧,我要睡了。” “嗯,睡吧。” 裴良瀚关了床头夜灯,坐在沉沉的黑暗里。 第?二天是休息日,姜策一如既往的洗漱完走进?餐厅,餐桌上?摆着一碗黏糊糊明显水加少的稠白?粥,裴良瀚坐在一边剥鸡蛋壳,看见他?笑了笑。 “起来了,快坐。” 姜策站在原地没动:“你不去上?班吗?” 裴良瀚起身过来拉他?:“今天是周六,过来吃饭吧,我事情和你商量。” 他?不情不愿地坐下,这?桌不三不四的东西显然出自裴良瀚的手艺,他?不会煎蛋,只会定好时间水煮,桌子上?没有?任何可以配粥的小菜,盘子里放着的是楼下便利店的三明治和饭团,粥更是稠得噎人,好在都?是熟的。 裴良瀚对自己的杰作没有?一丝挑剔,白?粥就白?蛋不加酱油也硬能吃得下去。 姜策看着他?就没有?胃口,深呼一口气压抑烦躁的情绪:“有?事说事吧。” 裴良瀚面上?的落寞一闪而过,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平缓:“苏屿今天和月山过来南城,下午会去仁睦,阿策,你想不想见他??” “什么?” 眼看姜策皱起眉,面色一凛,裴良瀚忙补充道:“你放心,他?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只是问问你的意思。” 他?握住姜策放在桌上?的手:“你要是想看他?一眼,我们下午就过去,不用见面,远远看一眼就好,孩子也到了该检查的时候了。” 实际上?祁月山已经被苏屿催得完全没有?办法了,她这?几天要来南城参加一个行?业内的大型会议,苏屿不知道从?谁知道了这?个消息,软硬兼施的要求祁月山必须带上?他?过来。 祁月山也是个靠不住的,耳根子一贯都?软。飞机都?在跑道滑行?了,她才发消息告诉裴良瀚这?件事。 裴良瀚再打回去,对面就是理所当然的无人接听。 他?曾经和祁月山讨论有?关苏屿和姜策的问题,他?觉得小孩子不记事,不过就是当年在一起住了一两年,时间过去这?么久,真的还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吗? 祁月山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这?话说的,他?们是孤儿,又在一起同吃同住同睡,你以为?善堂真是什么好地方吗?两个小孩子在那里举目无亲相互依靠,感情不深才奇怪吧?” 她啧了一声:“跟你们这?种没有?共情能力的男人没什么好讲的。” 姜策开始犹豫,这?么多年过去,说不想念也是假话。但现在苏屿过得很好很幸福,他?何苦去打扰他?,白?白?叫人不顺心。 他?落寞地垂下头?,声音闷闷:“不去了,没必要。” 裴良瀚看出他?的失落,心疼地劝说:“没关系的,你想见他?就过去。这?种视察都?是定好流程不会随便乱走的,我陪着你过去,远远地看一眼就回来,怎么样?” 姜策踌躇不安:“如果他?把我认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裴良瀚揽着他?的肩,低声哄他?:“你见过他?的照片,但苏屿很久没有?见过你了,对不对?我们戴上?口罩戴上?眼镜,远远地看一眼就走,就算看见了也没关系。” “嗯……”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极力压抑自己的期待和喜悦,嘴角却还是扬起了温柔的弧度:“那我们去吧。” “好。” 裴良瀚温柔抬手替他?梳理凌乱的头?发:“上?回说要带你去配眼镜,刚好吃完我们出发吧。” 姜策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没有?近视,顶多是电子屏幕看多了有?些视疲劳:“现在已经好了,我能看清。” “没关系,你戴眼镜也漂亮,对不对呀?” 裴良瀚撑着桌,看着姜策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饭,就跑回房间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刚刚醒来的猫在他?脚边懒洋洋地伸了个腰,又赶着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 “小心点,别摔了。” 他?给祁月山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了他?们今天流程安排,又预约好了下午的检查。他?知道姜策心里很想去,只要姜策开心,麻烦一点也不算什么。 早晨的阳光斜斜地打了进?来,照得满室的温馨明亮。停在阳台上?歇脚的鸟弯着翅膀梳理飞乱的羽毛,偏着头?好奇的打量人类的房间,振翅飞起的时候落下几片亮闪闪的羽毛。 姜策换好外出的衣服走了出来,安安依然巴巴的想要往他?身上?跳,它?是个超级掉毛怪,姜策又不想在出门前又粘一次猫,于是伸手挡住了它?的小脑袋。 裴良瀚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怀念和爱恋堵在心口,懊悔和遗憾又潮水一样漫了上?来。祁月山说得对,他?是一个没什么共情能力的人。或许当初再多一点理解,少一点自以为?是,他?们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他?站起身,朝着姜策露出一个无奈又遗憾的微笑。 事已至此无法回头?,只能再寻找弥补的机会。 这?家品牌眼镜店开在南城的高端商场中,以镶嵌工艺和贵金属材料扬名?,专业水平也是业内顶尖。 姜策对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他?确实没有?近视,只是熬夜后容易视疲劳。 裴良瀚的意思是挑两幅平光眼镜当装饰戴戴,姜策的心情很好,难得他?愿意跟着店员挑挑选选,只是裴良瀚有?爆发了他?的真人穿搭爱好,跟在他?身边替他?选了好几幅,虽然挺叫人烦的,但是人家给钱,想想也就忍下来了。 姜策对从?小到大都?没有?戴过眼镜,所以对此很新奇,这?样一个小小的配件,在细节上?有?一些轻微的调整就能改变整个人的气质。 裴良瀚拿过展示架上?的一副金丝边眼镜给他?戴上?,姜策的眼睛漂亮又锐利,方形的细边眼镜像画框框住了双琥珀色的眼睛,削去了锐利感,剩下一双潋滟的眼眸。 “这?个好,你照照看。” 姜策侧过身去照一旁的镜子,店员凑上?去帮他?调整和介绍,裴良瀚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怒气腾腾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双眼。 本不应该出现的苏屿此刻站在门外,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店里的玻璃大而透亮,能清楚看见商场里走动的行?人,祁月山一身绸缎长裙婷婷袅袅婀娜多姿,只是脸上?的慌张实在不算好看,她一边拉住眼睛里快喷出火来的苏屿,一边拼命摆手示意他?快走! 苏屿?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良瀚挪动几步挡住姜策,拉着他?的胳膊准备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转头?对店员吩咐:“你们的vip室在哪?把他?带过去!” “啊?哦哦好啊,这?边请。” 姜策疑惑:“干什么,试得好好的要去哪?” 玻璃外的苏屿看着他?触碰姜策,算是彻底失去了耐性,回身就给了祁月山一个巴掌。 裴良瀚看得目瞪口呆,苏屿算是公认的好脾气软性子,跟祁月山结婚到现在两人连架都?没有?吵过,今天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就打。 结果不到五秒钟,另外一个巴掌就落在他?自己的脸上?。 苏屿指着他?的鼻子:“裴良瀚!你就是这?样帮我找人的吗?” “流氓!禽兽!你搞职场潜规则,我要向你们公司纪委举报你!” 这?一巴掌苏屿绝对用尽全力,裴良瀚被他?打得偏过头?去,脸上?传来又麻又痛的感觉。 苏屿的话他?根本听不懂,祁月山没和他?对过这?个剧本,眼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苏屿一个omega打人怎么比姜策还疼?姜策果然还是爱他?,根本没用力啊。 姜策茫然地站在原地,眼前忽然乱成?一团的场面让他?不知所措。他?看不清来人的脸,还在心里猜测到底是裴良瀚的仇家还是外面的风流债。 裴良瀚依旧挡在姜策的身前,回头?示意他?赶紧离开。 苏屿想要推开他?,刚上?前一步,又被赶来的祁月山抱住。omega的体能无法alpha相提并?论,纵然是拼尽全力也不过如蚍蜉撼树。 第43章 苏屿:“你怎么跟我说的,你们合起来骗我,让开!” “阿屿,冷静一点,有?话我们坐下来说。” 苏屿挣脱不开,声音里带了哭腔:“朝朝,朝朝你回来,我是苏屿啊,我是哥哥啊。” 姜策的脚步猛的顿住,巨大的震惊和无措袭击了他?,他?很想回头?,却只能僵硬站在原地。 也许是害怕和喜悦,也许是自卑和担忧,种种情绪裹挟着他?,耳朵里嘈杂一片,最清晰的只有?心跳的声音。 苏屿终于脱离了钳制,祁月山永远看不得他?流泪,无力的松开了环抱他?的手。裴良瀚也没有?再阻拦,两人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苏屿走到姜策面前。 祁月山无奈感慨:“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缘分?来了挡不住。” 裴良瀚冷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你倒霉。” 苏屿终于站在了姜策的面前,泪流满脸,双眼发红,手颤抖着抚上?姜策的脸,小心翼翼地询问,声音都?在发抖:“你还记得我吗?朝朝。” “时间太久了,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姜策微微偏开头?,泪也落了下来。 当年稚嫩的孩童已经长大成?人,各有?机遇各有?风波,再相逢已是相隔十数年的时光。 否认的谎言卡在喉咙,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他?的垂着头?,敢看苏屿的眼睛。 在这?种时刻,眼泪比嘴巴更会说话。 欲语还休,欲语还休,欲语泪先流。 半个小时后,裴良瀚开车载着他?们行?驶在路上?,从?祁月山的嘴里他?得知苏屿上?来就给自己一巴掌的原因。 祁月山为?了瞒住苏屿,给姜策编了一个方便的身份。对苏屿说那个疑似林朝的人在裴良瀚的公司任职,是今年刚入职的新人,一直勤勤恳恳老实做事。 裴良瀚偶尔遇见,觉得他?和照片上?的林朝相似,才特意来询问。 至于两人之间是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她一句也不敢提。 苏屿本来对他?十分?感激,但后续的事情裴良瀚总是拖拖拉拉不肯回应,连一张照片都?给不过来,就叫他?心里起疑。 这?么多年过去,姜策的五官变化其实不大,苏屿是在商场第?一眼就认出了姜策,又见裴良瀚对他?拉拉扯扯,姜策只是一脸的冷漠不情愿,联想起裴前期遮遮掩掩的态度,便先入为?主的觉得这?必定是一场以权势压人的职场潜规则,不由得怒火中烧。 在他?眼里,裴良瀚和祁月山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哄骗他?,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他?一路上?紧紧握着姜策的手,生怕眼前的人下一秒又消失不见,眼神警惕地盯着前排的两个alpha。 他?贴着姜策的耳朵,低声说:“朝朝,你别怕,我在这?里,他?们不敢欺负你,这?个以权谋私的烂人,我一定去举报他?。” 姜策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能微笑着点头?。 祁月山倒是想回头?大喊冤枉无辜,可惜她实在不算清白?,被瞪了几眼就遗憾闭嘴。 姜策对裴良瀚公司的岗位岗级福利待遇面试流程一概不知,除了裴良瀚在家里讲的那些高层间八卦,什么有?关信息都?想不起来。 苏屿问了几句细节,见他?答不上?来,便也觉得奇怪。 裴良瀚在车头?后视镜里看见两人凑在一起的模样,问一旁的失了神一样的祁月山:“你下午还过去仁睦吗?” 祁月山指了指自己发红的左脸:“怎么去。” 南城的气候变化太快,下了飞机她才发现带的衣服有?点偏厚了,本想着带苏屿去商场买几件衣服先穿着,谁想到世?界那么小,偏偏就撞见了。他?们两个人,连姜策自己都?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和苏屿减免的打算,连半点准备都?没有?,猝不及防就一人接了一个巴掌。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姜策先带着苏屿离开,留下两个alpha靠在车边,一人点了一根烟。 裴良瀚:“怎么办?你别真让他?去把我举报了,处理起来挺麻烦的。” 祁月山无语:“姜策根本就不是你下属,你还是担心点别的吧,姜策已经露馅了,阿屿要是知道你这?些年这?么对他?弟弟,他?绝对上?来手撕了你。” “你不要以为?他?真的性格软脾气好,苏屿只是长得乖而已,他?实际上?跟我妈的很像的。” 祁月山的母亲做事果决雷厉风行?,这?么多年祁家被她牢牢地握在手里,从?上?到下服服帖帖,对外展示的又是一副温柔贤妻的模样。 裴良瀚不以为?然:“不至于吧,他?没有?那么精。” “呵,你试试吧,他?是我妈手把手教出来的,一点没有?藏私。反正我只有?一个要求,别把我供出来。” 苏屿要是知道她交代仁睦帮着裴良瀚在姜策怀孕这?件事上?做手脚,她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放心吧,其实你老婆来了也好,姜策见他?还是开心。” 如果能借此让姜策改变心意,留在他?的身边,那当然就是他?最希望出现的结果了。 或许看看苏屿现在的生活,姜策会改变想法也说不准。他?这?边还在畅想未来,姜策那里于是气氛凝重。 苏屿和姜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色凝重,严肃地看着姜策的眼睛:“朝朝,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些年到底过得怎么样?” 姜策把乱窜的猫抱在怀里,硬着头?皮开口:“挺好的,前几年我爸爸去世?了,但裴总对我挺不错的,很关照我,同事也很和善。” 苏屿冷静的打断他?:“说谎。” 他?牵过姜策的手,拉开遮挡住他?手腕的布料,露出下面白?皙手臂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这?是怎么回事?裴良瀚打你了吗?” 姜策收回手,不在意的笑笑:“没有?,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我心情不好,不小心弄的。”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嗯,从?学校出来就搬过来了。” 苏屿并?不相信他?的话,他?们从?小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苏屿冲在前面摆平一切。 善堂里的小孩也有?不良善的,苏屿和姜策的待遇好过其他?孩子一截,难免有?被欺负孤立的时候,义工和老师也有?管不到的地方。苏屿比姜策大一岁,小孩子长得快,在那个年纪大一岁就是高一大截,他?永远把姜策挡在身后,大声地对抗那些欺负他?们的坏孩子。把姜策从?地上?拉起来,擦干净他?的眼泪,再拿出藏起来的奶糖安慰他?。 这?些年他?四处在寻找姜策的踪迹,也察觉到善堂的事情并?不算简单。当年的档案里,每一个买家和孩子都?或多或少在暗账里有?记录,到了姜策这?里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祁月山最开始替他?办这?件事的时候绝对是尽心尽力,祁家这?方面也算有?些人脉,居然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就像有?人在拼命掩盖这?些事情。 裴良瀚也曾经怀疑过这?个事情,他?所能查到的一切事情都?是从?姜策这?边察觉异常后,反过来用现有?的信息去查证,甚至姜策如果不主动说他?是出自这?个善堂,他?连一点线索都?摸不到,更别说发现他?的和苏屿的关系。那个被关在监狱里的善堂负责人也一直不愿多谈任何关于姜策来历的事情,他?当年为?了减罪如实招供了所有?事情,唯独隐瞒了关于姜策的事情。 这?是为?什么,谁会这?么做?他?的养父显然没有?这?个能力,那难道是姜策的亲生父母吗? 苏屿可以完全不在乎姜策的身世?有?什么秘密,裴良瀚也不愿意再继续追查,他?潜意识里害怕查出什么不好事情,这?些疑点才被暂时搁置。 苏屿望着姜策的脸,这?么多年过去,姜策长高了,变得和他?记忆里不一样了,但总有?一些事情无法改变,就像现在这?样,姜策从?小说谎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有?些话姜策不愿意说,苏屿也不想纠结,他?找了姜策这?么久,也不是为?了刨根问底。 苏屿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用力地握紧姜策的手:“裴良瀚有?没有?告诉你,哥哥一直在找你。” 姜策点头?:“说了。” 苏屿不敢置信,眼神里满是心痛:“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姜策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结婚了,豪门大家族规矩多不好相处,我知道你过得很好就够了,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肯定会连累你的,我不想去打扰你。” 他?本来打算等?自己离开裴良瀚,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后再悄悄联系苏屿,他?已经偷偷记下了苏屿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或许再过两年三年,他?改掉名?字,换一个全新的身份,悄悄的出现在苏屿的面前,把他?们的重逢变成?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44章 而不是现在这?个时间,这?实在是一个太让人痛苦的时间,他?已经看到了脱离痛苦的曙光,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苏屿看到他?的痛苦和无奈,旧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们明明可以在更好的生活里重逢。 “傻瓜。” 苏屿静静地看着他?,好似已经看破了他?的一切故作坚强的伪装:“连说谎都?不会,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一样,在南城大学读书,本科毕业就进?了他?们公司,那为?什么会觉得拖累我。” 一个名?校毕业就进?了世?界五百强国企工作的人,有?什么理由会觉得自己拖累别人。 “朝朝,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了,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这?些年的过往,要怎样才能说出口?要从?什么时候开始才算完整?是从?当年养母拉着他?一起去死,把他?的头?按进?水里后他?侥幸捡回一条命,还是从?养父重病后他?变卖家产,18岁到会所去陪人喝酒赚钱。是从?当年他?料理完养父一家的后事,欠下一笔巨债准备寻死时遇到了裴良瀚,19岁就做他?的情人到现在?还是从?他?被瞒着骗着去生一个孩子,用这?个孩子去换后半辈子的自由和财富? 他?相信苏屿并?不愿意听到这?些事情,相信苏屿会因此感到痛苦难过,何必这?个样子呢,日子能过下去就很好了,没必要什么都?算得这?么明白?。 姜策的瞳孔震颤,几乎难以压抑痛苦的情绪:“不要问了,屿哥,都?快过去了。” “好,但是如果你过得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朝朝,我永远会帮你,知道吗?” “好。” 姜策的性格里有?软弱的部分?,这?导致他?不被压迫到最极点,都?很难奋起反抗。苏屿不想再继续逼迫他?,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说吧,他?已经找到了姜策,难道还会查不出这?些过往吗? 旧友重逢的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该在这?个时候难过。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后,姜策开始带着苏屿参观这?件房子。 陈姨这?周休息两天不过来,裴良瀚出去买午饭回来,祁月山用粉底遮住脸上?的巴掌印,还是决定去参加下午的视察工作。 没有?他?们两个在,姜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他?给苏屿展示了自己的游戏记录,又看了勇敢小猫攀爬三米猫爬架的小节目,最后回到了姜策的房间,打开了那个藏在衣柜里的小小保险箱。 姜策把里面的小盒子一股脑的掏了出来,带出几张零零散散的纸张,两个人坐在地上?,一个个的打开研究。 苏屿打开里面最大的一个黑色盒子,碧莹莹的一块翡翠无事牌躺在里面。这?些年少见的好料子,是今年姜策第?一次进?医院时,裴良瀚送给他?的道歉礼物,沉甸甸的,姜策从?来没有?把它?从?盒子里拿出来过。 苏屿看着这?块石头?:“是这?一块啊,年前的时候我去珠宝展的时候看过,月山妈妈很喜欢,那边说是展示品,已经被熟客买走了,结果原来在你手里。” 他?的脸上?有?了点笑意,裴良瀚愿意送姜策这?么贵重的礼物,说明对姜策的态度还是不错行?,让人能稍稍放下心来。 说起来他?今天还给了裴良瀚一巴掌,现在想起来倒没什么不好意思,裴良瀚本身不是什么好货,更多的是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迁怒姜策。 姜策:“很值钱吗?我不太懂,屿哥,你把它?拿走吧,我留着也没有?用。” “那怎么行??”苏屿合上?盒子,连忙放了回去:“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好好守着,留着换钱也好。” “拿走吧,将?来我也带不走。屿哥,你看看这?些有?什么喜欢的,一起带走。” “这?些东西都?是裴良瀚送的,在我手上?不过是个名?头?,你拿走了才好,我不信他?能厚着脸皮找你要。” 姜策打开好几个小盒子,把里面璀璨的珠宝倒出来塞在无事牌的盒子里,放在苏屿的手上?:“收着吧。” 苏屿思索了片刻:“这?样,你给我一个卡号,就当我买下来了,到时候我把钱打过来。” 姜策说的有?道理,alpha的真心瞬息万变,只有?银行?卡里的数字不会骗人。这?些珠宝每一件都?有?它?的来源,姜策根本就无法出手很难变现,与其砸在手里最后不知道会不会被追回,不如他?拿着走了换成?钱给他?。 碍于两家的颜面,裴良瀚也不好说什么。他?可以分?两笔钱,珠宝这?种东西不好定价,高买低卖也是常有?的事,一笔在明面上?作为?货款,一笔悄悄地打进?姜策的账户里。 姜策对这?些一直不太在意:“不用,又不是我的东西,你看这?个红的,喜不喜欢?” 安安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难得安分?的坐在一边看他?们摆弄这?些东西。姜策把它?叫了过来,拿着一条镶嵌宝石的男款项链套在它?的脖子上?。 猫原本还在地上?撒娇求摸摸,忽然被主人抱起来好一番摆弄,迷茫地喵了好几声。 安安长而柔软的皮毛马上?淹没了项链,只剩坠子能露出一个小小的尖,在日光下闪着漂亮的光。 苏屿十分?赞许:“好看,这?小猫真漂亮。” 但猫对此有?点不适应,团着身子想用爪子把项链弄出来,结果左爪绊右爪,左腿绊右腿的打了还几个滚,一不小心翻到床底下去了。 姜策站起身去解救它?,苏屿笑着看他?们安安在床底下乱滚,余光扫过刚才掉出来的一张纸,捡起来放回去时随意的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劈一样愣在了原地。 姜策好不容易把安安从?床底下捞了出来,小猫在他?怀里好一通扑腾,弄得黑色的裤子上?到处都?是猫毛,解下了那条作为?罪魁祸首的项链,回过头?看见苏屿不知什么时候占了起来,手里拿着他?的检查报告。 姜策心里一慌,见苏屿眼圈发红,震惊地看着他?。 “林朝,你怀孕了?!” 第40章 假做真时 姜策后退一步跌在床上, 这?张检查单是裴良瀚夹在房产证里面的。他放保险柜的时候没注意,不想就这?么倒霉,掉出来?给苏屿看见了?。 孩子的事情他根本没打算让苏屿知道, 一时之间慌了?神, 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苏屿急得不行, 握着他的肩膀:“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根本就不是omega!” 他掀开?姜策的衣服下摆, 姜策小?腹微微隆起的幅度让他头晕目眩, 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报告单的日期和详细情况, 算了?算胎儿的大小?更觉得眼前?一黑:“已经20周?已经五个月了?。” 苏屿颓然坐下,只觉得无力感席卷全身,喃喃开?口:“天呐,天呐, 这?样大的事, 你都?不愿意开?口说吗?” 姜策扶着他的肩膀,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出口的安慰也显得如此单薄:“没事的, 我挺好的。” 怎么会好呢? 苏屿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 握着他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从上到下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被照顾得多好的人。姜策还年?轻,没有婚姻没有保障, 孩子生下来?怎么办?做一个一辈子无名无姓的情人和私生子吗?而且从姜策的反应来?看, 他也并不是心甘情愿啊。 忍不住长叹息一声,问:“是你自己想要的吗?” 他不知道姜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分离太久,对彼此很?多的事情一无所知,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姜策点头:“是。” 姜策有点头痛, 事情总是阴差阳错的朝着错误的放下发展,他不愿意让苏屿卷入这?个事情,这?是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只要再?坚持一下就结束了?。 苏屿咬着牙,他的表现就像是一个看见未成年?女儿失足的父亲,想要大声训斥,又担心伤害小?孩的内心,强压着怒气,尽量柔和的劝说:“为什么呢?你这?么喜欢裴良瀚吗?你听我说,朝朝,你还小?很?多事情想不明?白,alpha的承诺都?是假的,他现可?能图一时新奇,图你年?轻美貌哄你骗你,但是孩子生下来?就丢不掉了?,一辈子都?赔上去了?!” 姜策幽幽开?口:“不会吧,咱俩就是被丢掉啊。” 苏屿被他这?一句话气得破了?功:“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跟我说说,裴良瀚有什么好?你就非要生吗?!” 这?种感觉裴良瀚还是蛮感同身受的,姜策确实有时候完全不说话,有时候一句话就能噎死人。 姜策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他给我买了?两套房子,还说生下来?会再?给我一笔钱。” 裴良瀚拿着两袋打包的饭菜回来?时,并不知道自己在姜策嘴里的新身份,这?家餐厅当?然有送餐上门的服务,但他想给他们两个一个单独的空间,也担心苏屿会聊着聊着过来?又给他一个巴掌,所以多跑了?这?一趟。 第45章 他敲了?敲姜策的房门,顺手?推开?:“阿策,出来?吃饭了?。” 苏屿一个眼刀迅速杀了?过来?,腾的站起来?,姜策扯了?扯他的手?,应了?一声:“好,走吧。” 这?一顿饭吃得气氛凝重,苏屿的脸色黑得快要滴出水来?,语气不算好:“裴总,朝朝在你们公司做什么岗位?” 裴良瀚给姜策夹了?一筷子菜,面不改色地开?口:“他现在还没定岗,留在我身边帮忙而已。” 苏屿放下筷子:“你们认识也没多少时间吧?” 裴良瀚:“不短了?,算算也有一两年?。” 苏屿似笑非笑:“是吗?那为什么月山跟我说,你是前?段时间才认出朝朝的,之前?我结婚的时候,她不就拿过照片给你了?吗?” “裴总不会是故意拦着朝朝见我吧?” 裴良瀚不动神色,闲适地靠在餐椅上,十指交握:“我和月山是多年?的朋友了?,不用叫得这?么生疏。这?个事情确实有我的问题,那时候我没上心,小?孩子的脸长得都?差不多,那一会确实没认出来?,我该向你赔罪。” 苏屿扫过姜策几乎算是等比例放大的五官,微微挑眉,心道老东西真能编:“怎么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裴良瀚揽着姜策的肩膀:“既然来?了?不如晚上就住在这?吧,房间都?是现成收拾好的,你和阿策这?么多年?没见,好好说话。他呢,总一个人在家怪闷的。” “好啊,那就谢谢了?。” 姜策的眼睛发亮,推开?裴良瀚坐到苏屿身边:“真的吗?你晚上不走了?!” 苏屿摸摸他的头:“是啊,开?心吗?” “晚上你和我一起睡吧,像小?时候一样。” “好。” 午饭后姜策缠着苏屿问了?很?多问题,从当?年?从善堂离开?后的他的情况,到他和祁家,和祁月山的婚姻,还有苏屿的近况如何。 苏屿很有耐心的一个个答过去,当?年?其实有不少人家希望领养他,后来?他被苏家赞助后在外面短暂的住了?一段时间,祁太太很?快把他接回家里,虽然没有办领养手?续,但祁家夫妇都?是好人,对他和亲生的没有区别。 一路为他打算供着他上最好的艺术院校,毕业后顺理成章和祁月山结婚,时不时参加一些画展艺术展,日子过得很?清闲。 苏屿声音有些闷,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真后悔当?年?没有记住你养父的名字,才走了?这?么多的弯路,如果我再?早一点找到你,朝朝,你就不会吃这?么苦头了?。” 姜策贴着他的肩膀安慰:“不要这?样想,谁也没法预料未来?,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 他想,他过成这?样不是任何人的错,苏屿没有错,或许裴良瀚也没有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一切都?源于?他的贪婪虚荣懦弱,他已经付出了?代价也获得了?报酬,只有他自己应该为此负责。 这?些年?苏屿找到了?他当?年?的养母,她和苏屿没有血缘关系,却竭尽全力的想要抚养他长大。他的养母过得不算好,上一段婚姻留下的债务让她穷困潦倒,辗转多地打各种零工,那时候正在首都?的一个小?饭店里当?服务员。 苏屿当?时还没和祁月山结婚,但也用多年?攒下来?的一点钱给养母在首都?的城郊开?了?一家小?超市,日子总算安稳下来?。 姜策很?想继续和苏屿说话,但他的精力不算充沛,这?个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对他的身体还是很?大的消耗,好在现在至少能吃点东西,只是越来?越容易犯困。 他躺在床上撑不住多久就睡着了?,苏屿轻轻叫了?他几声没有反应,默默替他盖好被子下床走出房间。 裴良瀚在客厅用平板看下面新交上来?的季度总结,完成率还是令人发愁。 苏屿坐在他的对面,他的嘴角拉起一个虚伪的弧度,说:“苏屿来?了?,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苏屿看着眼前?这?张虚假的斯文假面,也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来?恭喜裴总喜得贵子,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请客吃饭?” 话说到这?里,这?个开?场也算开?门见山,暗带杀机。裴良瀚也没有打算跟他绕什么弯子,苏屿不是傻子,他们三个人没有对齐过的谎言肯定出了?不少纰漏。 苏屿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东西,但知道多少他不确定,这?又决定着他能不能借此达成的自己的目的,所以要进一步试探。 裴良瀚轻笑一声:“阿策都?告诉你了??还早呢,按你们这?个关系,将来?可?得备一份厚礼啊。” “呵呵,你真是比徐延还不要脸。” “比他还是差一点。” 苏屿嘴角抽动,跟这?些人讨论脸皮算他自讨苦吃,索性直接开?口:“这?个孩子你的一定要吗?” 裴良瀚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你也知道我们家这?个情况,有一个孩子很?难得,阿策也是愿意,他没有和你说吗?” “我知道你关心姜策,苏屿,我非常感谢你,阿策这?段时间状态不好,你过来?他真的很?开?心。但阿策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跟你相依为命的小?孩子了?,这?是我们一起的决定,你没有什么立场来?干涉吧。” 苏屿直直望着他,面上仿佛结了?一层霜:“他是被你一时哄骗,你不过贪图一时新鲜,要毁了?他一辈子!你没有资格替他这?个决定,我告诉你,朝朝必须跟我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裴良瀚此时才放下平板,微微弯腰双手?撑着膝盖上,语气淡淡:“如果我没有资格决定,那你又算他什么人,十几年?不见面,一见面就要他打掉孩子跟你去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你不觉得这?也很?残忍吗?你再?看不惯,孩子他也怀了?五个月了?,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苏屿被他这?一番话气得脸色发白:“你难道就光明?磊落,他才多大,被你骗着哄着生孩子,我不制止他,要看他当?一辈子的情人吗?” “什么?” 裴良瀚做出惊讶疑惑的表情,看着苏屿一步步的落进他的圈套。 “看来?我们之间的误会很?大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姜策当?什么情人,我们是正常的交往的关系。我不知道阿策是怎么跟你说的,他最近的心理状态不太稳定,可?能有点抑郁。” 他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两个大小?不同的戒指,在日光下发出耀眼的光:“我一直的打算都?是和姜策结婚,你看,连结婚戒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苏屿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反复在他的脸上和戒指之间巡视,对此依然感到怀疑。 裴良瀚看着他,语气愈发真诚:“虽然没有正式的求婚,但我确实已经和阿策提过很?多次结婚的事情,但是他一直没有答应,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家庭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我真的很?爱他,能做到这?一步我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苏屿,你和姜策是朋友,又一心为了?他好,我想拜托你帮我劝劝阿策,可?以吗?” 第41章 倒果为因 苏屿不?置可否:“一个戒指而已, 要几百上千个也容易,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戒指,连一点标记都没?有, 未免显得?过分敷衍。 裴良瀚倒也理解他的顾虑:“你可以去问他, 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是?实话, 只不?过是?隐瞒部分真相的实话。半真半假模模糊糊, 就?算真的去问本人, 也容易得?到片面的答复。 “我对姜策怎么样你也能看到, 别的不?说,物质上的东西至少是?从来不?缺的。没?必要说这种一问就?露馅的谎。” 他坐直身体,姿态显出几分重视意味:“你也是?过来人,应该知道现在和我结婚是?对姜策最好的了。我会保障他的的一切, 让他顺顺利利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你也希望他好,我们并不?矛盾。” “阿策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 他需要人照顾, 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或者说至少会让人很?担心?。祁家和月山都对你很?大方,这是?好事,但仅限于此了, 你真的有能力照顾他一辈子吗?” 苏屿嫁入祁家之后顺风顺水,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对婚姻的好处深有体会。如果能说服苏屿去劝说姜策,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也说不?定。 苏屿冷笑, 再次被他的无耻震惊:“林朝是?一个成年人,他为什么没?有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你要是?真有自己说的这么好,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离开你, 他还是?可以继续找一份工作,可以继续读书,或者什么都不?做休息一段时间。世界是?很?大的,是?你把他困死在这里,就?不?要拿着一副主人姿态来说教我了!” 第46章 他起身打算离开,互不?投机半句多,和裴良瀚继续争论没?有意义?,他意识到这一切最该听的其实是?姜策的意见。 裴家和祁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就?算真的结婚,裴家人也不?一定能接纳姜策,如果真如裴良瀚所说,姜策的心?理状态不?好,那到时候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接受他们的冷嘲热讽,那才是?会要了命! “等等。” 裴良瀚叫住了他,两?人背对着,看不?见彼此脸上的神情:“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姜策有过一段很?不?好的日子,他没?有读大学,只拿了高中毕业证。” “他没?有工作过,心?理状态更不?好,也做过一些比较极端的事情,所以需要人一直照顾。我也实话告诉你,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对姜策也很?重要,你贸贸然地?跑过来就?要他打掉,想过阿策的身体受不?受得?了吗?” “你如果想和阿策确认我说的话,也请柔和一点,你也不?希望伤害他,对吧。” 苏屿站在原地?攥紧了手,呼吸都变得?急促,裴良瀚的话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上身体。 他猜到姜策过得?没?有那么顺利,但没?想到他说的居然全?都是?假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年他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沉默又倔强的性格。 裴良瀚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径直离开:“我希望你体谅他现在的情况,客房在是?右边第二间,想休息的话先请吧。阿策下午还有检查,我去看看他。” 苏屿坐在沙发?上,仔细回忆从他们相遇到现在的蛛丝马迹。他必须找一个点着手,慢慢查出姜策过去的故事,这件事情祁月山不?会帮她,无论在什么时候,alpha们总是?那么相亲相爱狼狈为奸。 姜策的这些事情里,没?有祁月山的踪迹他可不?信。 这段时间以来,她在苏屿面前反反复复询问当年林朝的详细信息,借口寻找要他一遍遍的回忆。 裴家绝对是?对林朝的背景起了疑,或许早就?查了个底朝天也说不?定。 这间客厅里到处都是?姜策的东西,昂贵的游戏机和精致奢华的首饰都说明?了,裴良瀚在物质上对姜策或许并不?亏欠。 但这不?代表他就?真是?什么良配,如果姜策的心?理状况真的有问题,那是?因为什么东西,或说是?什么人导致的? 跟这样的alpha结婚确实能带来很?多,权势财富体面和保障,在这些好处之前,在裴良瀚明?示他想要结婚意愿之前,姜策还是?坚定的拒绝,说裴良瀚没?有问题,苏屿打死也不?会信。 他走进了满是?谜题的迷宫,四周满是?迷雾笼罩,但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那张写着姜策名字的检查报告表,上面显眼的logo,正?是?仁睦医院的标志。 如果想要了解病情,还有比医院更合适的地?方吗? 姜策房间里没?有拉窗帘,下午的日光大剌剌的照了进来,他背对着门口躺着,用薄毯蒙着头?。 裴良瀚拉上遮光帘,房间昏暗下来。他坐在半躺在姜策的身边,轻轻拉下他盖着脸的被子。 姜策睡得?并不?安宁,在梦中依旧微微皱着眉,漂亮的五官显出愁绪,鼻尖微微发?红,蜷着身子缩成一团。 算计苏屿这一步算是?兵行?险招,他赌姜策为了不?让苏屿担心?肯定会有隐瞒,好帮着他把这个谎圆下去。 他不觉得苏屿真的能劝姜策和他结婚,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就?算只有一点可能性也得?去试,反正?也不?会更糟了。 身边的姜策在睡梦中痛哼了一声,小腿处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抽疼。最近的晚上他时不时会被这种锐痛惊醒,有时候疼得?一身冷汗,咬着牙熬过去。 裴良瀚紧张的靠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姜策迷茫地?睁开眼,声音又轻又哑:“抽筋了……” 裴良瀚把他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按摩了很?久,姜策的眼神渐渐清明?,问:“屿哥呢?” “在客房睡觉吧。” 裴良瀚见他已经缓解过来,靠着床头?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姜策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了心?跳的声音:“今天吓坏了吧,没?想到会忽然遇见苏屿。” 裴良瀚的怀抱也不?算柔软,他有常年健身的习惯,胸肌腹肌都是?有的,硬邦邦的一片,枕起来没?有什么感觉。 姜策睡得?有点迷迷糊糊,好脾气的没?有挣扎:“嗯……” 裴良瀚低头?亲吻他的脸颊:“下午本来约了检查的,还去不?去?” 姜策调整了一下姿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先不?去吧,过几天。还有谢谢你今天帮我圆谎。”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宝贝,跟苏屿聊得?开心?吗?” “挺好的,就?是?他问我工作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你们公司那些吃喝嫖赌,出轨酒驾搞破鞋的事情了。” 裴良瀚失笑:“是?吗,这个鬼地?方就?这样,人多,故事多事故也多,一天到晚精彩不?断,我办公室的有一个助理最爱打听这些,怪好玩的,姚承最爱和她聊天。” “你之前说的那个打架的两?个老?头?,后来怎么样了?” 裴良瀚回忆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前台调走了,丢了人一人骂几句罢了。” “对了,你上午逛的眼镜我买回来了,什么时候戴出去玩?” “你还买了吗,都用不?到了。” “多漂亮啊,你喜欢就?买了。” 他的脸贴着姜策的发?顶,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他们这样平和的交流是?什么时候。好像他们更多的是?在反复的争吵,道歉,争吵,道歉中度过。 姜策刚刚怀孕的那段时间反应很?大,alpha的信息素对他有安抚作用,裴良瀚每天晚上陪着他睡,姜策会处于本能的靠着他贴近,黑夜里两?个躯体互相依偎,耳鬓厮磨窃窃私语,说不?出是?心?动还是?幸福。 他轻轻拍着姜策背,哄孩子一样的语调:“苏屿和我商量,说想带你走,你怎么想的呢,宝贝。” “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我还能帮你做什么?” 姜策睁开了眼,对他的试探感到厌烦:“我收了你的东西,就?会把事情办完,你不?用问了。” 旁敲侧击地?问这这么多,无非是?担心?他一走了之,把他的宝贝女儿送上西天罢了。 裴良瀚嗯了一声,心?里刀绞一样的难受,姜策对他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他们之间只剩下物质的算计和仇恨的折磨。 他的手轻轻放在姜策的小腹上,声音颤抖:“孩子最近闹吗?你难受不?难受?” 他清晰地?听见了姜策叹息的声音,便知趣的不?再出声。 姜策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收了你的东西,就?会把事情做完。” 裴良瀚环抱他的手微微缩紧:“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宝贝,我爱你,还是?那句话,阿策,不?论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我都在你身后,好吗?”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我。” “不?要离开我。” 姜策没?有回答,他能感受到有眼泪滴落在身上,一滴滴带着温度,仿佛是?从多深的真心?里剖出来的一样。 他已经上过一次当,已经付出过很?多代价了,不?会再信任这种,不?值钱不?诚恳不?怀好意的液体。 他对裴良瀚的所有情绪都已经消耗殆尽,剩下只有冷漠。 “我不?用你爱我。” 第42章 打算 “好了好了, 别?哭了心?肝,祖宗,我让人调给?你, 不哭了, 马上就好。” 祁月山在花园里?接通苏屿的电话, 下属在远处站成一团, 看她一个人在树底下对着电话急得团团转。 工作进行到一半, 她就接到了苏屿连续的几个电话, 一接起来?就是苏屿的哭腔,语气虽然柔弱态度却十分强硬,要求她调姜策的病历档案出来?,她稍稍犹豫了一瞬间, 便又是一通哭泣, 把?她和裴良瀚捆起来?大骂特骂。 “过半小时给?我。谢谢老公。” “遵命, 马上去办。”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祁月山无奈长叹一身, 她猜苏屿已经在裴良瀚家里?和他?吵过一架, 抓紧把?这件事情交代下去。 十五分钟后他?就收到了姜策在这家医院的全部用?药和诊断记录,草草翻过一眼后发给?了苏屿。 ppt上展示着未来?几个月医院的活动安排,祁月山瞟了一眼,叫停了台上继续讲解的动作。 “这个南洋慈山中医院的联合活动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公益医院吧, 跟我们有什么合作?” 第47章 私立医院和慈善机构, 听起来?是会被监察的组合。 讲解的人解释道:“祁总,慈山医院确实是南洋华侨捐建的慈善医院, 对部分穷苦病人有免费医疗的政策。这次和我合作的并不是慈山医院本身,而?是他?们背后出资的南洋华侨商会,商会的副会长和几个负责人会过来?拜访实地考察, 他?们背后的产业还是十分庞大的,非常有合作的潜力。” 祁月山:“好,了解,这个副会长是谁?我看日期也很近,需要我留下和他?们见一面吗?” ppt继续向下滑动,露出一张年轻英气的男性脸庞,介绍页上的看不懂的南洋文字,介绍人开口道:“这位是本次领队的南洋华侨商会副会长,成誉资本的总裁,南洋名字有点?绕口,中文名是林嘉盛。” 祁月山皱眉,坐直了身体:“林嘉盛?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成誉资本旗下有哪些方面的公司,连着能?查到的他?本人的情况,一起列出来?给?我,我再考虑。” “就这样?,大家周六加班辛苦了,先下班吧。” 祁月山来?到裴良瀚家里?的时候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她站在门口按门铃无人应答,打了三个电话才见裴良瀚慢悠悠地走过来?开门。 裴良瀚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加完班回来?了?大驾光临,快请。” 祁月山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装修倒是简单雅致,只?是左右不见苏屿的身影:“人呢?就剩你一个?我老婆呢?” 裴良瀚坐在沙发上点?烟:“跟姜策出去玩了,他?现在防我跟防贼一样?,别?说,你这粉打得不错啊,一点?印子也看不到。” 祁月山踢掉脚上的细高跟,从茶几上抽了一根,裴良瀚顺手给?她点?上,还不到夏日,天?色黑得很早,远远悬挂着橘粉色的晚霞。 “托你的福,他?这么多年都没打过我。” 裴良瀚侧着脸给?她展示同款巴掌印:“那真是有福同享了。” 祁月山摇摇头,两人靠在沙发背上,一起吞云吐雾缓解愁绪。 祁月山:“下午阿屿跟我要了姜策的病历和治疗记录。” 裴良瀚转头看她:“你给?了?” 看到祁月山沉重地点?头,他?倒也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你是个耳根子软的,这是迟早的事情,给?就给?了吧,里?面有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是不是跟阿屿吵过了,姜策身上发生的那些要真让他?全知道,他?能?拿刀出来?砍你。你不知道,阿屿这些年有多挂心?他?。” “也算吧。”裴良瀚稍稍回忆了两人下午并不愉快的交流:“他?要带姜策走,我说我本来?就要和姜策结婚了,他?算姜策的谁就要带走,让他?多劝劝姜策,他?就气炸了。” 祁月山在烟灰缸上敲了敲,她的手纤长白皙,好似温润的白玉:“得了吧,你说话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他?冲我发过火了,我们今晚还是回酒店去吧,不然打起来?谁拦。 裴良瀚:“哎,我虽然没意见,但是他?们两个说好今天?要睡一张床的,你自己说,我不管。” “什么?!” 在一边睡觉的安安都被她这一嗓子吼醒。 “他?们两个怎么能?睡一张床?一个omega一个beta,在法律上是可以结婚的,他?们又不还没分化的小孩子,这种要求你也同意?你有没有点?性别?观念?” 裴良瀚:“又不是我叫他们一起的,你对我吼有什么用??” “你不知道拦一下吗?好像不是你男朋友一样!” 她在客厅里?面小发雷霆,逮着猫死?揉烂揉了一番,情绪稍稍稳定以后又满脸严肃的坐下:“说点?有用?的,你记不记当年苏屿和姜策呆的那个善堂是谁捐赠的?” 猫跑进了裴良瀚怀里?躲避,露出一个小脑袋从靠近的祁月山哈气,被一把?塞了回去。 他?回忆道:“是南洋那边的华侨吧,后来?我也查过,没什么线索。” “嗯。” 祁月山捏了捏鼻梁:“是南洋华侨联合商会,他?们旗下有非常多的慈善机构,善堂只?是小小的一个,近期他?们创办的慈善医院要过来仁睦交流学习,带队的是这个商会的副会长。”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要办感?谢宴吗?叫姜策和苏屿一起去。” “听我说完。”祁月山语气严肃:“这个副会长的名字,叫林嘉盛。” 裴良瀚迅速回忆起了这个名字,苏屿曾经透露过,姜策的父母中,有一方就叫这个名字! “你确定吗?” 南城中心?的城市闹中取静,每年花费大量的经费和人力运营,此刻处处开满了春日的花。这个花园大得吓人,甚至包含了几个大大小小的湖泊,路标指示得又不大清晰,苏屿和姜策两人在里?头绕来?绕去,很快就迷了路。 两人已经走到了最深最远的僻静处,被高大的树木和归家的鸟啼包围,仿佛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一抬头望去,却又是cbd高楼耀眼的霓虹,置身此处,有一种莫名的魔幻感?。 苏屿扶着姜策找了个地方坐下,姜策迷茫的环顾四周,在手机上查看乱成一团的地图:“这里?应该有路啊,怎么找不到。” 苏屿盖住了他?的手机:“别?看了,先坐下歇歇吧。” 这里?的确是个休闲的好地方,晚饭后苏屿拉着他?出来?走走,他?不常出门,也不知道南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只?好把?带着苏屿来?逛公园。 苏屿握着他?的手,酝酿了很久:“我下午和裴良瀚聊了一下,朝朝,他?说他?想跟你结婚,这件事是真的吗?” 姜策平静地点?了点?头:“真的,他?最近提过三四次。” 苏屿:“他?说你不答应,能?告诉哥是为什么吗?” 姜策抬头看天?边橘色的晚霞,那么鲜艳那么辽阔,连天?空都被染成紫粉色:“我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了,好累。” 苏屿牵着他?的手,刀刃留下的新伤已经痊愈,在手掌中也留下鲜艳的疤痕,轻声问:“他?对你不好吗?” “说不上来?,他?是一个性格反复无常的的人,好的时候又很好,不好的时候又让人想死?,跟他?相处太累了,我想过轻松点?的生活,至少不用?看人的脸色。” 苏屿点?点?头,犹豫的开口:“这个孩子怎么办,你打算生下来?吗?裴家不会让你带走她的,到时候怎么办?” 姜策靠在他?的肩上:“我没有打算把?她留在身边,只?要生下来?他?们就会把?她带走,后面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你不和他?结婚,又要生下这孩子,朝朝,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孕激素导致的反常吗?” 姜策笑了笑:“不能?这样?说,这件事裴良瀚做得真的很恶心?。但是他?当年真的帮过我很多,那时候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应该被狼吃干净了,也可能?是徒步爱好者发现的尸体之后吧。” “我一开始很不愿意,拿着刀都想杀了他?。我知道的时候,胎儿已经16周了,医院不会轻易给?我手术,他?们又愿意给?钱,我想,那就这样?吧,拿了钱换自由,也挺好的。” 苏屿心?里?百味陈杂,姜策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其中的纠结痛苦被几句话淡淡地盖过。 他?看过已经看过姜策的病历,长长的一串显示他?自怀孕以来?过得并不算安宁。姜策还是很瘦,虽然说不是皮包骨头,但身上也没几两肉,苏屿看他?吃饭总是断断续续的,又总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苏屿心?疼地抱紧他?:“你不用?这样?,如果你缺钱,哥哥可以给?你,我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养着你总是没问题的,你不用?委屈自己做这些事情。生下来?就把?她送走,你连一面都不见吗?太残忍了。” 姜策安慰着他?,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一心?向往着未来?的自由:“没关系的,孩子反正这么大了,将来?也不用?我带,多轻松的事情,等我离开了这里?,我偷偷的去找你,我们还出去玩,像小时候一样?,怎么样??” “没关系的,很快就结束了,一切都会结束的。” 第43章 往事 这句话像祈祷, 像呢喃,轻轻地飘散在了傍晚的里。 苏屿没意见在答话,只能尊重的他的选择, 他不清楚姜策的这些年的经历, 也不想再去揭他的伤疤, 姜策说得对, 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仰着头, 不让眼眶里的眼泪落下:“这个孩子?如果?回到裴家, 我会尽量帮你照看的,放心。” “谢谢你,屿哥。” 姜策站了起来,伸手向苏屿, 明明暗暗是光投在他的脸上, 让这张美得张扬的脸也显得柔和。 公园里的路灯已?经被点?亮, 晚饭后锻炼的人群三三两两出现,僻静的小道忽然有?些人气。 第48章 “走吧, 我们去买吃的, 我成天在屋子?里待着,这不能吃那不能碰的。” “慢点?,我扶你一下。” “我能走啦。” 书房里,裴良瀚和祁月山并肩坐在电脑屏幕前, 盯着屏幕里的照片和简介研究。 林嘉盛, 45岁,男性?omega, 三代侨民,去年担任南洋华侨联合商会副会长,上一任会长是他的亲舅舅。林家当年靠打金的手艺发家, 学徒出身?一路打拼,慢慢开起了连锁金店,建立高端私人定?制珠宝品牌狂揽钱财,如今做大做强,各个行业都有?所涉猎,近期甚至成立了新?的科技公司,在南洋本地也算名门望族。 如果?苏屿的记忆没有?错,他真的是姜策的母亲,那一切倒也说得通了,莫名多出来的一笔款项,毫无记录的档案都有?了原因。 但?裴良瀚想不通,林家在二十多年前不算没落,林嘉盛为什么会在国内,甚至生了一个孩子?之后又?抛下自己年幼的孩子?独自离开? 他回忆起姜策曾经明确说过,他是被父母抛弃的,也要求裴良瀚不要去寻找他的亲生父母。 裴良瀚怀疑姜策一直是知道他父母情况的,就像他一直知道苏屿就在祁月山家里一样。 裴良瀚放大了那张脸:“我看这也不像吧,他俩脸型不一样。” 祁月山质疑,问?:“你是脸盲还?是不敢认,这鼻子?这嘴哪不像了?” “没道理啊,如果?真的是他,那为什么丢掉姜策?这个情况,不可能是因为养不起吧,能不能找人查查他当年的踪迹?” “可以是可以,但?是20多年前的事,不好弄,你准备搭人情吧。” 裴良瀚点?头又?摇头:“这些倒是无所谓,就怕姜策接受不了,正好苏屿在,辛苦他帮忙问?问?姜策的意思吧。” “又?是我们俩,上辈子?欠你了?” “帮帮忙吧,如果?他真是姜策的妈,那他爸肯定?是有?大问?题,姜策真的不想查我就停手,别惹祸上身?又?落埋怨。” 祁月山撑着下巴:“这个林会长我还?是要见一面的,蛮有?潜力?的合作商,要不要一起?” “你那边约完告诉我吧。” 祁月山站在窗边,城市公园里星星点?点?亮着登,她推开窗户,晚风轻柔的吹起她的长发,轻声开口:“我在想,其?实我不应该帮着你给姜策的病例做手脚,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今天看见他这个样子?,我才觉得真是造孽,裴良瀚,你真的蛮混蛋的。” 在分化?成alpha之前,她也实打实被作为beta女性?被教育了十来年,本应该更能共情姜策的处境,却成为了裴良瀚的帮凶,弱势的不是性?别,而是失去了话语权的人。 她有?些感慨:“这叫什么?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真的挺可怜的。” 裴良瀚没接这一茬:“这是君子?远庖厨的典故,用错了,文盲。跟你说你那个医院少放点?老外了,走三步一个翻译,就知道搞外包降低成本,怎么不把那些高价低能的辞了?” 祁月山被他打断了情绪,又?想起今天会议上的怨声载道,怒道:“管好你自己吧!” 裴良瀚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给苏屿的病例是哪一版?” “当然系统里拉出来的那一版喽。” “什么!” 医院系统里面的那一版可没有?经过变更和改动,苏屿一问?不就露馅了吗? 两人在书房掰扯完出来后,姜策和苏屿已?经买完东西?坐在餐桌前,满桌子?的零食饮料看得裴良瀚直皱眉,两个好朋友正在分享一个四?味蛋糕卷,没功夫搭理他的心情。 祁月山笑盈盈地上前和两人打招呼,十分自然地坐在苏屿的身?旁:“回来啦,买了什么吃的?” 女人天然具有?亲和力?,姜策对她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祁月山寒暄了几句,就借口有?事拉着苏屿走开。 “阿策,你……” 姜策瞥了一眼在一边欲言又止个没完的裴良瀚,收收桌上的东西?抓紧走了。 关上门来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苏屿一甩祁月山的手走到一边。 祁月山叹了口气,扯着他的衣服哄他:“心肝啊,今天受委屈了吧,那个混账不是人,咱们不跟他生气。” 苏屿冷着脸:“你怎么解释这个事情?我不信你真的不知情。” 女人大喊冤枉:“我真不知道他是林朝,我只知道良瀚安排他男朋友进我们医院,我要是知道他是林朝,我打死也干不出帮他改病例这种?事情!” 苏屿睁大了眼:“改什么病历?你们改过什么了!” 这下可是心里有?鬼不打自招了,祁月山的心里猛的一跳,暗道不妙,姜策根本没说裴良瀚瞒着他这件事,倒是她自己给捅出来了! 晚间苏屿在敲门进姜策房间的时候,脸上带了明显的泪痕。姜策吓了一跳,忙问?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苏屿不答话,只一昧抱着他流泪。 姜策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慰他,一边盘算着今天晚上去把祁月山也砍了算了。 他长得已?经比苏屿更高了,只是整个人还?是瘦弱,苏屿埋在他的颈窝里流泪,就像靠着一个骨头架子?。 苏屿终于抬起头,看着姜策担忧的琥珀色眼眸,声音哽咽:“朝朝,你吃了好多苦。” 姜策愣了一下,随即又?笑着安慰他:“你就为了这个哭呀,我没事啊,你看,这不是挺好的,马上拿到钱我就能走了,别哭啦,我以为是祁月山骂你了呢。” 苏屿抹了眼泪:“我就是心疼你。” “没事没事,别哭了。” 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看着姜策的眼睛,郑重地问?:“朝朝,如果?能找到你的妈妈,你想找他吗?” 姜策怔了一下,时隔太久,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靠在苏屿身?边哭着要父母的小孩了。 他被养父领走后有?了新?的家庭,养父是个很爱的人,把对亡子?的爱全部投注了到他身?上,他顶着姜策这个身?份读书、成长,如果?不是苏屿的出现,他已?经快要淡忘林朝这个名字了。 上一次想起他的亲生父母,好像还?是在噩梦之中。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找到了有?什么用,是他们不要我的。” 苏屿有?些激动:“不一样的,你们毕竟的血亲,或许他们当年有?苦衷,如果?他们能带你走,你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姜策摇了摇头,他早已?经对这种?事情不抱期望,这种?青蛙变王子?的小幻想或许深受孩子?们的欢迎,但?对于他来说虚无缥缈。 “什么带不带走的,我不是小孩,想做什么事情可以自己去。” 他轻声问?苏屿:“屿哥,如果?你的亲生父母回来找你,你会认他们吗?” 苏屿的亲生父母将刚出生的他抛给了他的养母,甚至在事情败露后,父亲和养母离婚时都不愿意带走他。 苏屿一时哽住,垂着头说:“你跟我不一样,他们至少把你养到了六七岁,不像我一出生……” 姜策握着他的手:“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们都长大了,是成年人了,就算他们回来找我又?怎么样,谁都不需要他们了。如果?他们真的在乎我,就不会连性?别都瞒着我,你知道吗,直到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才知道我妈是omega,你说好笑不好笑?” “朝朝……” 面对苏屿他的态度确实不同,如果?是裴良瀚来询问?这种?事情,结局必定?是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让本就紧张的关系变得更加僵硬。 但?不论换什么人来问?,都不免勾起当年他痛苦的回忆。 在姜策人生的前五年,一切都显得幸福和美满,恩爱的父母和殷实的家境,在任何地方感受到的都是善意和笑脸。 变故发生在一个深夜,前一日?他还?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在醒来时却已?经在奔逃的路上。父母带着他远走他乡,东躲西?藏,他们身?上的钱很快用尽,小时候的林朝体弱多病,被精心照顾的时候还?算健康,稍稍变换了环境,就开始大病小病不断。 他父母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林朝生下来就是阿姨照顾,年轻的两人只不过是在闲暇时陪着孩子?玩闹。 如今正在潜逃的路上,连正规的医院都不能去,身?上所有?的钱都用来给孩子?买药,却始终不见好转,便爆发了无穷尽的争吵。 林朝无数次的在半梦半醒中听见他们歇斯底里的争吵声,最开始还?有?所收敛,两人看见他醒来,会过来抱着哄着他。 到最后情况越来越不好,贫贱夫妻百事哀,爸爸甚至指着缩在角落的林朝,责怪是他妈生了一个病孩子?,一个拖累了他们的没用孩子?。 “我早就说过不要,你为什么偏偏要留着他?” 第49章 五岁多的林朝被吓得不敢哭出声,伸着手想要一个拥抱,却被父母推开。 一切都像噩梦一样。 第44章 要不要找? 时过境迁, 这么多年他们没有?找过姜策,姜策也没有?找过他们。如果在大街上擦肩而过,大家也只?会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只?是人非草木又血脉相连, 午夜梦回, 姜策也偶尔会想起一切尚还幸福时候的场景。梦是真的很神奇的东西, 将人深深拖进回忆中, 又在睁眼时“彭”一声的如泡沫破碎。 醒来的人总是恍惚失措, 被迫从美梦中回到?现实。 也可能?这几日对旧日的回忆太多, 他竟然又做起了有?关当?年的梦。 梦境里他还是那个瘦弱的孩子,在燥热的夏季,好像他的生日,他的妈妈带着他去了游乐园。小小的林朝很开心?, 自从他们离开家之后, 爸爸妈妈就再也没有?陪他出来玩过, 总是流离失所辗转在不同的酒店旅馆之中。 他们总在深夜里赶路,乘坐拥挤的大巴和货车, 那时候火车票还没有?完全实名, 条件好的时候能?买到?一个卧铺,一家人挨在一起,林朝睡在林嘉盛的怀里,听?着陌生的音调的小歌。 这一天真的很开心?, 虽然没有?蛋糕也没有?蜡烛, 但他们坐在高高的摩天轮上,仰着头看?着不远处机场上起飞巨大的飞机划过头顶, 林嘉盛抱着林朝,笑着指给他看?飞机在天空留下的痕迹。 等?回到?他们暂住的小房子之后,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家里空空如也,本该在家为他准备生日惊喜的爸爸消失不见。 妈妈走出房间四处寻找,林朝独自在屋子里,看?见茶几上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他伸手?拿起来去看?,但他是一个不认识很多字孩子,翻来覆去只?认出生日快乐四个字,便就高高举起来,跑出去递给了妈妈。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一天他的爸爸抛弃了他们,拿走了他们仅剩大部分钱财前往国外寻求所谓的机会。 林嘉盛的情绪崩溃,他不能?接受恋人突然之间的背叛,这让他的一切坚持都像荒唐的笑话。林朝躲在床角用?被子裹着自己,捂着耳朵看?着满地的狼藉。 梦境的最后,是林嘉盛泪流满面的脸。 他擦掉林朝的眼泪,说:“朝朝,以?后你只?有?妈妈了。” 但最后他也被抛弃在善堂的门?口,历经波折慢慢长大。 姜策忽的从这场旧梦里醒来,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如此困难,受惊的胎儿在他的肚子里动作?激烈,他慢慢地蜷缩起来,大张着嘴想要呼吸空气?却只?是无用?功。 “阿策,阿策,听?得到?我说话吗?” 姜策能?感觉到?有?人把他扶了起来,一个塑料触感的东西罩在口鼻上,逐渐缓解了窒息感。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不知过了多久,才能?听?见身边人紧张的询问?。 “阿策,你怎么样了?” 裴良瀚不敢抱他,只?是紧张关切的看?着他,姜策的眼神有?些迷离涣散,看?清眼前人的时候,一种委屈感无法抑制的涌了上来。 他伸出手?紧紧搂住裴良瀚的脖子,alpha檀香调的信息素的气?息迅速包围了他,激素对人体的作?用?真是可怕,他居然在这个曾经令他窒息的怀抱里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心?。 “做噩梦了是不是,不怕了,哥在你身边。” 裴良瀚搂着他,姜策整个人都缩在了他的怀里,他轻轻顺着姜策的背,有?点担心?他在自己怀里会不会喘不上气?。 他是突发奇想才来到?姜策房间的,祁月山坚决不同意苏屿和姜策睡一间房,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把姜策扶了起来靠在床头,才发觉他流了满脸的泪。他摸着姜策的小腹,感觉到?有?些暴躁的胎动,轻轻安抚了许久。 “不哭了,不哭了,孩子闹你了对吗?” 姜策偏过头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流泪,裴良瀚心?疼又着急,却也别无他法,只?能?握着他的手?低声安慰。 “屿哥来找过我了,是不是你的意思?” 裴良瀚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宝贝,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姜策看?着他:“我亲生父母的事情,你是不是有?消息了,才让屿哥来找我。” 裴良瀚点了点头,既然姜策问?起,他也不打?算隐瞒,轻声道:“是,我不敢贸然去查,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阿策,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做这些,我绝对不会去做。” “我说过我会改的,对吧。” 姜策的眼周发红:“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裴良瀚眼神落寞,垂下了头:“我怕你生气?,你最近不想看?到?我。” 他倒是难得有?这种自觉,但姜策没有?心?思赞扬他难得的进步,只?是语气冷淡地开口:“我不想找他们。” “好。”裴良瀚温柔地拂开额发:“你不想,我就不会去做,好吗?” “我饿了。” “什么?哦哦,阿策,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找。” 裴良瀚得知了姜策的想法,他对此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现在的状况已经足够糟糕了,他不希望此时再出什么变故。姜策的亲生父母会带来什么变故无法预料,这些事还是能?不做就不做好了。 第二日祁月山那边传来了变故的消息,原定下周三前来的拜访团变更了领头人,从副会长林嘉盛换成了职位更低的一位领导,如此自然不需要祁月山再陪同出席,两人会提前返回首都,在这里留不了几日了。 苏屿自然是千般万般的不愿意,几次提出想要姜策跟着他回去住一段时间,被姜策婉拒之后,不死心?地瞪了裴良瀚好几眼。 祁月山终于能?远离纷争回到?自己的家喜不自胜,紧催慢催着苏屿离开。 与此同时,林嘉盛远在南洋的办公室并不安宁,他冷着脸看?着通话中的手?机,面色阴沉得吓人。 他的胸口因愤怒剧烈的起伏,几乎是怒吼出声:“你发的什么疯?” “现在跟我要孩子,早干什么去了?你自己的孩子死光了,才又来惦记我的孩子!” 对面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平淡:“不要说得好像我是什么抢孩子的人贩子一样,林嘉盛,朝朝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么多年我明里暗里帮了你多少,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就当?作?是朝朝的抚养费也好,生活费也好,当?年是我亏欠你们母子两个,出多少都应该。” “但我不能?连孩子的面都见不着,你说朝朝在国外定居,在国外读书,但这么多年我连孩子的一张照片都没看?见,现在我只?是要他和我见一面而已,你凭什么不答应?” “凭什么?” 林嘉盛冷笑出声:“凭什么,你自己说呢?当?年你抛下他的时候,你就不再是朝朝的父亲了。是你先嫌弃他不好的,嫌弃他不够听?话不够健康,那些年我跟着你东躲西藏,全是我犯贱活该,我认了,但朝朝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这样抛下他之后,还来大言不惭的说这些话,不觉得好笑吗?” “再说了,你觉得你自己坐的是什么见得了光的生意吗?你的仇家都遍布全世界了吧,如果不算你惹出来的这些破事,朝朝也不用?背井离乡隐姓埋名自己一个人在国外求学,你信不信你今天一见完他,明天就有?会有?仇家跟踪寻仇。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这么想他死吗?”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很久,说:“我当?年的手?机号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除了你和朝朝没有?人知道,我已经查过了,这是一个从国内打?来的电话,林嘉盛,你最好马上让孩子来见我,再解释清楚这个事情,不然会发生什么后果,你都自己负责吧。” “你疯了吗?为了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电话,你就在这里逼着我让孩子跳火坑,我告诉你,你想怎么就怎么样,我不可能?让孩子见你,滚!” 他挂断了电话,疲惫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门?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他喊了一声进来,秘书便推门?而入。 “盛总......”秘书的语气?有?些迟疑。 “有?事就说。” “咱们资助的那个孩子,又出事了,这次是车祸,两只?腿全部撞断骨折了,现在还在抢救,您看?......” 林嘉盛皱眉:“这都是第几次了,前头的几个孩子都不行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个一个,现在又......” 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好好治疗,医药费给够了,别亏待人家。” “好的。” “去南城的那个事情往后推吧,我现在手?头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你找个人替我去。” “好的,您看?许总可以?吗?” “随便。” 秘书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手?机里电话还不断亮起,对面似乎非常不满他的处理方式,坚持拨打?了十余个电话要他的答复。 第50章 林嘉盛只?能?苦笑一声,这人真是自大到?了一种令人无语的地步,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情况缺乏清晰的认知。 这些年他送了多少的孩子出国,他们无一例外和n林朝相似的年岁,年幼时相似的容貌,但只?要稍稍离开了安全的市区,便或死或伤意外不断,只?因为仇家们查到?了这些孩子和林家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和传闻中的那个孩子有?一丝相似,就这样痛下杀手?毫不留情,如果是他们的孩子真的养在他的身边,怎么可能?长大? 他记挂着男人口中所说的那个电话,心?里焦急万分,却始终不知从何查起。 他拼搏多年才做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这其中确实离不开男人的帮助,但若要以?此要挟他,那也没有?这么容易,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捞不着好处。 第45章 陌生来电 苏屿回去之后不久, 姜策收到了他转来的钱和一大堆的快递。他如约将那些珠宝变现转账过来,这算是解了姜策的燃眉之急。又断断续续地在网上买了一大堆孕期用品寄过来。 今日到的东西格外多一点,姜策的手机上收到了二十多条快递送达的短信和电话。 这些东西被物业一股脑的堆在了门口?, 裴良瀚回家?的时候险些被堵得进不了门, 反反复复搬了三?四趟才把它们都弄进了屋子?里。 猫看?见这一座快递山简直乐得快发?疯, 翘着蓬松的大尾巴兴奋地围着这一堆东西又跑又跳, 连猫粮都顾不上吃, 盯着纸箱子?不肯错开眼。 安安现在是一只七个多月的大小猫了, 站起来威风凛凛的像一只黑白花小老虎。猫舍主人视频回访时提到它快能够做绝育手术了,姜策纠结要不要一满八个月就?给它把手术做了,又有点担心会不会对?小猫的身体不好,在网上看?了一大堆科普视频。 晚饭过后姜策坐在沙发?上, 看?撑着脑袋看?作为苦力的裴良瀚拆快递, 快递箱已经收到了安安的摧残, 到处都是一道道的爪印。裴良瀚把猫抓过来仔细看?了几眼,决定过几天带它去洗个澡, 顺便把指甲再剪剪干净。 这里头的东西五花八门, 显然是苏屿在网上找经验帖子?的时候东一榔头西一榔头选购的,他是用了心,但似乎经验不足。 裴良瀚在里面拆出了巨大的抱枕,胎心监测仪器, 莫名其?妙的一小瓶油, 甚至洗发?水沐浴露,当然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宽松衣服。 裴良瀚拿起一件长长的睡袍, 给出不大满意的评价:“品味一般,不好看?。” 姜策站起来从他手上拿了过去:“不是给你?穿的,少管。” 裴良瀚并不泄气, 这段时间来他的脸皮厚得愈发?吓人,手头上刚没了东西,就?又捡起了另一个玻璃瓶看?起来详细说明,双眼一亮看?着姜策:“这是妊娠油,宝贝,我给你?抹吧。” 姜策微微一笑,也算给了他一个好脸,轻轻吐出两个字:“滚开。” “哦。” 这一大堆东西里,唯一能和孩子?扯上点关系的是几只毛绒绒的小玩偶,小猫小狗小熊小兔子?一应俱全,似乎是全套的幼儿玩具。 姜策不认识这个牌子?,但能摸得出触感极好,他把这些小玩偶堆在沙发?上摆出可爱的造型,拍照发?给远在首都的苏屿。 裴良瀚依旧凑了上来,拿着一只粉色的小兔子?摆动它的手脚,摁着它的粉脑袋鞠躬,掐着原本低沉的嗓音模仿动画片的音色:“宝贝,我错啦,不要不理我。” 听?三?十多岁的男人掐嗓子?实在折磨人,姜策的目光先落在玩偶可爱的小脸上,又瞥到裴良瀚一张斯文败类的大脸,顿时觉得这个新玩偶也沾了脏东西,嫌弃的神情溢于言表:“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裴良瀚放下小兔子?:“还好吧,我在特地逗你?开心,怎么样?” 姜策把玩偶全部圈在了怀里:“不怎么样,请不要碰我的东西。” 他们小时候在善堂里,偶尔会有爱心人士捐赠一些玩具和玩偶,漂亮柔软的小玩偶是最受欢迎的礼物,一般优先给年纪小的女孩们。 男孩们能分到的大部分是半旧不行的旧玩具和形状不太可爱的玩偶。姜策还记得他收到过一个奇丑无比的紫色胡萝卜,拿去当枕头都怕晚上被吓到。 苏屿从小就?喜欢这些毛绒绒软绵绵的小玩偶,长大买了一大堆,对?各个国家?各个形象的毛绒玩偶倒是如数家?珍。 姜策把它们放在自己的床上,拿起来一个个认真地和它们的小黑眼睛对?望。裴良瀚依旧扮演一个有点扫兴的角色,在一旁喊着新玩偶不干净,要送去干洗后才能给姜策。 好在他也没有叫嚷多久的时间,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走出姜策的房间去接电话,甚至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姜策并不在乎他的离开,开心地拿着手机给苏屿打视频电话。 南城的天气变化?莫测,几场暴雨之后天气反而变得闷热潮湿,裴良瀚推开阳台的门,潮湿的空气便黏糊糊地扑了上来。 来电的是他的亲哥,同样远在首都的裴成昊。他们兄弟俩并没有夜晚谈天的友好习惯,裴成昊打来这个电话,是为了询问?孩子?目前的情况。 这些日子?裴家?已经把裴成昊妻子?许云慈怀孕的消息微微放出了一些,不过也只有相熟的几家?收到的消息,没有大规模的向外宣布。 裴成昊也没有和他寒暄的习惯:“你?那边怎么样?孩子?好吧?” 裴良瀚一想?到这件事就?烦,他本来沉浸在一家?三?口?的幸福幻影之中,裴成昊一个电话不仅打断了他,更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泼下,让他不得不回到现实之中。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挺好的,很?健康,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有事能不能直接说。” 裴成昊无语:“你?还敢嫌弃上我了。好了,不说闲话,到时候这个孩子?要在那生?,如果在南城就?让你?嫂子?先过去,如果在首都,就?让姜策过来吧,七个多月了,这些事要早做打算,不然后面怎么掩人耳目,这些东西你?都想?不到,还要我来......” 他心里还是偏向于让许云慈前往南城,首都人多眼杂,不如南城天高皇帝远好操作。 “行行行。”眼见裴成昊又要开始说教?,裴良瀚出言地打断了他:“这时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吧。” “要等多久?快点回复我。” 裴良瀚:“嚯,您还催上了,白得一孩子?你?就?偷着乐吧,催什么催?” “你?什么意思,裴良瀚,这些还不是你?搞出来的事,我要不是你?亲哥谁管你?......” 他后面的话被挂断的嘟嘟声打断,裴良瀚靠在阳台的护栏上,点了一根烟,看?着远处城市的夜景出神。 时间快得有些吓人了,苏屿的到访好似刚发?生?在昨天,转眼间就?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 这段时间他的生?活恢复到了平静和缓和之中,姜策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或许是激素趋于稳定,或许他的信息素对?他有一定的安抚作用。 总之他们破天荒的又能躺在同一张床上,时不时也能玩笑几句,就?像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那时候。 他奢望日子?能这样一直平静的继续,心里却也明白这一切只是一场有期限的美梦。 时间一到,一切就?“砰”一声烟消云散,留不下半点踪迹。 快八个月了,等孩子?生?下来,哪怕姜策能在他身边继续休养两个月,也只不过剩下四个月的时间而已。 姜策已经很?久没有就?接触社会了,甚至很?少和陌生?人对?话,如果离开了他,真的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房间里的姜策并不了解他的忧愁,他正在和苏屿讨论要把安安送过去祁家?寄养一段时间。 后面他的行动越来越不便,小猫在家?里也没有人能好好照顾,先放到苏屿那里去,等姜策能离开的时候再去接走,就?不怕会被裴良瀚硬是卡着不放了。 苏屿对?此非常欢迎,语气轻松:“你?把它送过来呗,安安,我的乖宝宝,来和叔叔住一段时间吧,爸爸有事情出去忙。” 安安听?到有人叫它的声音,疑惑地把鼻子?凑近手机,耳朵动了动,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朝朝,你?到时候过来我这里先住一段时间吧,你?身体不好,不要四处奔波了,我给我妈妈在城郊买了一套房子?,挺大的,八个人都能住下,你?过去和我妈妈住一段时间,请个阿姨照顾你?们,没有人会知道的。” 苏屿养母是一个温柔而坚韧的女人,姜策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她一次,那时她拿着一堆到东西,在夜里偷偷走进善堂来看?苏屿,走的时候给两人留下了几百块钱,嘱咐他们好好吃饭,有什么想?吃的自己买。 第51章 目前她在首都的城郊经营一家?小型超市,日子?过得很?清闲,和祁家?也没有太多的联系,对?姜策目前的情况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姜策还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苏屿带来麻烦:“不用,到时候我随便找个城市住一段时间,等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买一套小房子?,就?能把安安也接过来了。” 苏屿叹了口?气:“你?不要总是说这些话,到时候你?就?先过来,把身体养好了,想?去哪里都可以,我又没有拦着你?。” “你?不用担心月山他们知道,我妈那里我从来不让他们去,很?安全的。” 姜策正想?答话,视频却忽然来时有些卡断,最后自动挂断了。 他把手机拿到眼前查看?,发?现原来是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导致通话中断。 屏幕上浮现出的是一个虚拟号码,没有显示任何?来电信息,由于今天快递打来的电话实在是很?多,现在倒也不是很?晚,姜策觉得应该是快递派送的信息,不甚在意的接了起来:“你?好,快递放在门卫就?行了,物业会送的,谢谢。” 对?面沉默了很?久没有应答,姜策觉得有些莫名奇妙,正打算挂断时,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朝朝,是你?吗?” 第46章 是谁 姜策沉默了很久, 说:“你打错了。” 他的?手有些?发?抖,想到挂断电话却点到了免提键,手机里传来?对面有些?慌张的?介绍:“等一下, 我是……” 对面等到的?只有一连串挂断的?忙音。 裴良瀚接完电话走进?来?, 看见姜策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靠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 笑问:“盯手机看什么, 刚刚有人?打电话来?吗?” “没, 就是打错了。” 姜策手上继续摆弄着那几个玩偶,但显然已经兴致不高,甚至有些?心事重重,时不时停下来?看着东倒西歪的?玩偶们发?呆。 裴良瀚把?他揽了过来?, 姜策倒是难得听话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转头又埋在他的?颈窝里不动了。 越到孕后期孩子长得越快, 连带着姜策的?身上长了点肉,摸起来?不至于瘦骨嶙峋, 他的?手搭在姜策的?小腹侧面, 感受到过于活泼的?孩子隔着肚皮在和他打招呼。 “不要?乱动了宝宝,妈妈不舒服。” 裴良瀚以为是孩子闹得他不舒服,环着他的?腰缓慢安抚:“辛苦了宝贝,你要?不要?抹妊娠油?” 姜策用手狠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尚且还不明情况,姜策就掰着他的?脸看着自己, 表情严肃地问:“我之前?让你不要?去查我的?亲生父母,你是不是还是去了?” 裴良瀚眼中透出迷茫,随即瞪大了眼举起左手做发?誓状:“我发?誓绝对没有!” 姜策知道他没有说假话, 跟他亲爹扯上关系足够裴良瀚全家吃不了兜着走了,如果裴良瀚早查出来?他亲爹是谁,大家早八百年?一拍两散了,用不着现在还在这里装什么幸福美满一家三?口。 但他也不觉得裴良瀚当时无缘无故会提起这些?,肯定是从另外的?什么地方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试探性地来?问他。 姜策盯着他的?脸,不愿意?错过一丝令人?怀疑的?情绪:“你是不是有他们的?消息了?现在告诉我。” 裴良瀚给姜策调整了一下靠着的?枕头:“确实是,几个月前?月山去仁睦的?时候说南洋那边有商会要?过来?调研交楼,里面领头的?人?叫林嘉盛,跟你长得有点像,我在想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所以多问了一嘴。” 姜策审视的?目光落在他一片坦然的?脸上:“你是早知道我跟他有关系才来?问的?吧,这个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裴良瀚支支吾吾了半天,一狠心就把?祁月山卖了:“月山帮我从苏屿那里骗出来?的?。” 姜策抬手又掐了他一把?:“你们就是一伙的?!” “我错了我错了,消消气宝贝,消消气。” 眼前?alpha又厚着脸皮凑过来?抱他,贴着他的?耳朵说尽了求饶的?好话,见他依旧冷着一张脸,又找了个话头生硬地扯开了这个话题:“好了,我们的?宝宝还没有小明呢,你帮她起一个吧,宝贝。” 姜策躲开了他的?亲吻,面上流露出几分失落:“你自己起吧,我又不带她。” “宝贝,她也是你的?孩子。” 姜策笑了笑,他无意?回答这些?早就有答案的?问题:“我想把?安安送到屿哥那边去待一段时间,你没有意?见吧?” 裴良瀚敏锐地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他很清楚姜策有多疼爱这种跟他们孩子一样?大的?小猫,在这个时候把?安安送走,几乎明摆着就是离开的?预兆。 他心口一紧,喉头滚动软了音调,换了哄孩子的?语气:“为什么呢?安安在我们这里不好吗?从这里到首都也不近,它一个小猫自己坐飞机托运,得多害怕啊。” “苏屿要?是喜欢安安,我找一下猫舍,看看有没有差不多的?新猫送给他好了。” 姜策低着头看自己隆起的?小腹,他其实真的?不太显怀,到现在只是六个月左右的?样?子,穿上黑色的?宽松的?衣服,不仔细看并不能?分辨。 但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日渐笨重,他的?双腿开始频繁的?抽筋水肿,有时连简单的?起床都需要?人?帮助。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安排好离开时要?带走的?一切了。孩子出生之后他不知道能?休息多久离开,乘着现在还在这个家里,他还能?稍微行动一下,该提前?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 姜策对他说:“安安是你的?买的?猫,但我到时候想带它走,我现在已经不能?照顾它了,所以想把?它放到屿哥那边一段时间,如果你觉得不好,我把?买猫的?钱还给你。” 裴良瀚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抱他,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在不断的?提醒他,时间到了,梦该醒了。 远方国度一室的?寂静之中,钟寻进?放下了电话,手下的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反应。钟寻进?的?面色发?冷,林家没有给到他满意?的?答复,他只能自己着手想办法去查。 顺着这一条线一路往下找,居然真的?查到了当年有关林朝的消息。 当年?他从国内狼狈逃离之后,靠着当年?残存的?一点关系和人?情,隐姓埋名延邦站稳了脚跟。这是个赚钱的?好地方,深山窝窝里藏着比金矿来?钱更快的?声?音,在这里没有什么黑的?白的?会的?,大街上随便抓一个直接枪毙,十?有八九也是不冤枉。 钟寻进?在枪林弹雨中闯出来?,如今也算是打下了一片江山,成了清邦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延邦多山多水,山林掩映埋藏着最顶尖的?宝石和最鲜血淋漓的生意。南洋和清邦的距离很近,林家与当地矿场珠宝商更是关系紧密。 林家情况复杂,上一任掌权人?,也就是林嘉盛的?父亲有数不尽的红颜知己和14个孩子,林嘉盛作为一个omega,想要?在这种复杂的家庭里夺取一点利益和权力,付出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多。 他离开国内第三?年?,林嘉盛就主动联系了他,那时候他已经从国内回到南洋,靠着舅舅的?势力彻底接手了林家的?珠宝公司。 林氏珠宝上世纪初西方高定品牌的?大规模冲击下已经逐渐式微。钟家尚未没落时,靠着钟家的?关系进?入了国内市场,吊过来?了一口气,后来?追上了经济蓬勃发?展的?潮流,在国内寻找了大批高净值客户,逐步站稳脚跟后迅速发?展起来?。 林氏珠宝一直需要?大量的?顶尖宝石供应,国内客户也更偏爱于翡翠玉石类的?高端珠宝,林嘉盛联系当时已经混得风声?水起的?钟寻进?,也是为了能?以更低廉价格获得最顶尖的?翡翠和宝石。 林嘉盛说他已经带着孩子回到了南洋,未婚先孕并不是什么光彩是事情,加上钟家已经算是彻底落寞,所以林朝被他藏在外面偷偷养着,打算一到十?二岁就送出去欧美读书。 钟寻进?自认当年?对不起他们母子二人?,对此?深信不疑,对林嘉盛的?要?求也是极力去满足。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见过林朝一面,只能?从林嘉盛的?口中得知所谓孩子的?境况。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林朝会不在林嘉盛的?身边,毕竟虎毒不食子,按照当年?的?那个状况,没有了他找个累赘之后,林嘉盛就能?带着孩子返回南洋,林家家业还在,养活这么一个孩子不成问题。 这么多年?他没能?再见到孩子一面,甚至连孩子的?声?音都不知道,一切只靠林嘉盛的?口述。 第52章 林嘉盛说他们的?孩子是个beta,说他在欧美的?哪一个高中用哪一个姓名生活,说他考上了什么学校,说他的?仇家太过疯狂,要?他永远都不去打扰林朝。 他都相信了,都答应了,没想到就得来?今日这个结局!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别的?孩子,但正如林嘉盛所说,这些?孩子不是死于意?外就是仇杀,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能?平安长大,简直像是上天要?绝他们钟家的?后。 林朝是他的?长子,也是目前?剩下的?唯一一个孩子,他必须要?把?他找回来?! 十?五分钟后,远在南洋的?林嘉盛接到了他的?电话,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了接通,神情满是疲惫:“又怎么了,朝朝的?事情,我还要?跟你解释多少?次?” 钟寻进?语气冷淡:“我只问你一件事情,当年?你真的?把?他带回南洋了吗?” 林嘉盛把?目光从文件中移开,应付这个男人?让他越来?越觉得费神。前?几个月钟寻进?第一次找他要?林朝的?时候,他就抓紧派人?继续想办法在国内寻找,只可惜还是和这三?年?来?的?每一天一样?,毫无踪迹一无所获。 就连他自己也找不到林朝的?踪迹,又能?从哪里变出个孩子来?给钟寻进?交代? 但此?刻他依旧言之凿凿:“我当然把?他带回来?了,不然他怎么出去读书的?,你不是已经查到他的?学校了吗?” 钟寻进?:“那我为什么查不到他的?出境记录。” “出境记录?”林嘉盛简直要?为他的?荒唐发?笑,语气带上了些?嘲讽:“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你孩子是个黑户啊?我们没有结婚,你是逃犯我是外国友人?,谁能?帮他在国内上户口?你这么多年?就纠结这么点事吗?行,我现在告诉你,你孩子是偷渡出境的?,听懂了没有?” 他心里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语气却也不见变好。 “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有出境记录?” 第47章 试探和挽留 第二天倒是大晴天, 自北方而来的寒流吹散了南城连绵不绝的雨天和湿热,整个城市忽然变得干燥和舒适,好像一步跨进?了北方的初秋。 裴良瀚觉得天气不错, 本想?带着姜策出去转几圈, 姜策成天困在屋子里把人都困郁闷了, 出去透透气或许能开心点。 但姜策今天晨起的状态不好, 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裴良瀚摸着他的额头没什么异常, 心里的担忧稍稍放了下来,姜策正烦得很,本来昨夜就没睡好现在又被闹了起来,扯着被子就往自己的头顶盖。 “昨天晚上降温, 是不是冷着了?哥哥看一下。” 裴良瀚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探, 被姜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他抽回手,有些?还小的拍拍他的腰:“跟猫学的什么坏习惯,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饿坏了胃又难受。” 姜策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吃什么?” “三明治和牛奶,我再给?你煎个蛋可以不?” 姜策探出头来,头发?凌乱,脸上也被闷得发?红:“不想?吃这些?噎人的东西?。” 裴良瀚俯身贴近他, 拨了一下他挡住眼的额发?:“那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陈姨周六日休息不在, 裴良瀚只擅长微波炉热一切和点外卖,让他去弄谁知道会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姜策扶着他的手坐了起来, 靠在床头想?了半天,迎着裴良瀚殷切期待的眼神,说:“煮点粥吧, 白粥你会吗?” 这下可是考到点上了,裴良瀚专门在陈姨处进?修了两道菜,第一个煎单面蛋,第二个就是白粥煮一切,虽然这项技能从来独自发?挥的机会,但他坚信做饭就像学自行车,只要学会了一次,那一辈子就不会忘了。 他挑了眉信心满满地去了,姜策的耳根好不容易有了半小时清净,抽空盯着手机上昨天的通讯记录愣了会神,刚闭上眼还没开得及睡,就听见了裴良瀚笃笃笃敲门的声音。 姜策又坐了起来,以为是他做完了饭,掀开枕头捂着肚子想?从床上挪下去。 外头的裴良瀚也不等人应,把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头来:“宝贝,粥变成饭了,怎么回事?啊?” “……” “你水加太少了。” 裴良瀚也分析出了原因:“那怎么办,你吃点饭呗。” “你再多加点水再煮煮就好了。” 裴少爷面露难色:“那还能吃吗,都做坏了。” 姜策深吸了一口气:“都是米为什么不能吃?!” “哦好,那你再等我一会。” 一大早就生了这一通闷气,姜策也彻底没有了接着睡的想?法,来到厨房想?看看裴良瀚到底能弄出什么鬼东西?来。 裴总在厨房充分发?挥了他积极进?取奋发?图强的精神,锅里新加的水刚滚开,他就从冰箱冷冻层里翻出一代?排骨,在水底下随便?冲了冲,直接丢进?了米里。 他回头冲着姜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加点排骨有营养,你快坐吧,马上就好了。” 姜策看着锅里血水横流的惨状笑不出来:“排骨不是现在放的,而且你为什么不焯水?” 焯水又是什么步骤? 裴良瀚疑惑地看着手机备忘录里的步骤:“焯什么?米吗?陈姨没有说要。” 姜策的不忍直视,露出一个命苦的笑容:“好了,快滚出去吧,你猜怎么着,我居然会叫外卖。” 裴良瀚抛不下他的杰作,还是把这一锅不明物体端上了桌了,姜策打开外卖的盒子,耳边全是裴良瀚各种?有关什么微塑料不健康食品安全的念叨。 老男人就是讲究多,听多了也习惯了。 姜策放下勺子也不吃了,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等着看裴良瀚怎么把这一锅没加盐没焯水没加姜丝的极品排骨粥吃下去。 “你健康,你吃吧,把这一盆都吃了。” 不知道是对自己过?分自信,还是单纯的不知者无畏,裴良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粥,还没嚼就有一股腥味返了上来,他默默站起去一边吐掉,又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的坐了回来。 安安闻到腥味像一个小炮弹一样的冲了出来,一跃跳到裴良瀚的腿上,小爪子扒拉着要去勾桌上的粥,被姜策训斥了几声后蔫巴巴地落回了地上,眼神幽怨地看裴良瀚好几眼。 姜策:“腥得安安以为是它的饭了,排骨你冲冲水给?猫吃,别浪费了。” “好……” 十五分钟后,安安获得了一碗撕碎了的排骨肉,这对它?来说有点塞牙难嚼,站在餐桌边吃得龇牙咧嘴。 裴良瀚拿过?姜策的粥喝了几口,不得不外面买的确实还是好吃多了:“不如?你煮的,宝贝。” “对了。”姜策想?起了昨夜有关于安安的安置问题,到最后裴良瀚也没有给?出答案:“安安的事?情你同意了吗,可以的话这几天就送它走了。” 裴良瀚原本放松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这不仅仅是关于猫的小问题,而是表示姜策已经在做离开他的准备。 就像将要搬家?的人一样,开始停止一切不必要的购物,规整家?里的所有东西?,给?宠物找好临时寄养的机构,下一步就是搬走所有的东西?彻底离开。 裴良瀚的焦躁感?被这一件事?彻底点燃,他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神情保持平静:“阿策,你不用这么着急,安安还小,孩子又没有出生,这些?事?都可以慢慢来。” 他握着姜策的手,顿了顿:“宝贝,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姜策面上一片平静:“没什么好商量的,该聊的不该聊的都已经说过?了。裴良瀚,这是你早就答应过?我的事?情,现在你又要后悔吗?” “不,不是这样的。”裴良瀚的面色发?白:“只是我们?不用这么着急?对不对?”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这段日子的幸福和安宁给?了他错觉,他一厢情愿的认为他的的关系还有挽回的余地,年轻的孩子总是心软,再努力一下,未尝没有改变的可能。 他紧紧握着姜策的手,语调近乎哀求:“这段时间我们?不是很好吗?阿策,我说过?我会改的,你也看到了我的改变,对不对?” “我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就当为了孩子,我们?再试一试,好吗?” 姜策心里没有什么波动,只觉得这个人情绪来得真快,估计没少上演讲台,他平淡地扫了一下眼前这张看似真诚的脸:“我觉得不太好,都试了三年半了,再试也没意思。你说你改了,我其实没什么感?觉,感?情这个东西?消耗完了就没有了,但作为室友你人还蛮不错的。”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孩子生下来了你给?我一笔钱,大家?各取所需分道扬镳,当初是你自己答应我的,裴总,我听人说你是个很有信誉的人,怎么到我这里总是反复无常?” 第53章 裴良瀚的嘴唇震颤,话里也带着抖:“不是这样的,阿策,我只是担心你,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生活?没有人照顾你,病了怎么办?” 在他看来姜策一直以来是需要人付出精力去照顾看管的孩子,离开了他的庇护就会被外面的洪水猛兽吞噬,他所有强势的家?长一样,希望姜策听话温顺,永远生活在自己的羽翼,或者说控制之下。 时至今日,他依旧觉得姜策只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不识得人间险恶,一心只想?着往危险而自由的世界飞去,最容易摔得头破血流。 姜策只是叹了一口气,无意与?他争辩这些?问题:“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个人看,我已经22岁了,是个成年人,非常能照顾自己了。” “我会好好生活的,你知道我可以的,这几年其实是我一直在照顾你吧,这个家?里整整齐齐,哪一天你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裴良瀚,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现实?” “我知道,宝贝,我知道。”裴良瀚拥抱着他,姜策却看不清他的神情:“阿策,但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不是只要衣食住行,很多事?情要是没有人帮你,是很难过?得去的。” 离开他之后,姜策就是一个漂亮单身有钱又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beta,这样的身份会受到无数人的觊觎和算计,没有他在身边,他不敢相信姜策会遇到多少困难。 姜策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隆起的小腹:“那你就多给?点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可是你们?裴家?的长子嫡孙,不为了我,也为了你女儿的身价。” “阿策……” 姜策站起身,抽了一张纸巾替他擦眼泪,明白想?顺顺当当的离开这个鬼地方,还得先?稳住裴良瀚:“好了好了,不要哭成这一副样子,你是一个坚强的成年人了,遇事?不要总是哭哭啼啼的,多招人笑话。” 他捧着裴良瀚的脸,语气温柔,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会不爱你和孩子呢,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样也是没办法割舍的。” 裴良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仰着头希冀地看着他。 姜策:“你是有好前程的人,孩子跟着你大哥大嫂也会很好,我这种?身份只会连累你们?,大家?还是好聚好散,等女儿长大一点,我当然还是要回来看她的,这几年先?避避风头,到时候我们?再见,好吗?” 哄人的话又不收税,只要文采好,想?说多少就说多少。 第48章 真心几分 “阿策,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你不比任何人差。” 裴良瀚满眼的心疼:“你的身份什么问题都没有, 哪有拖累不拖累的。” 他只当姜策是?还在意几年前在会所工作过的日子,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 但说?出来?终究不光彩。他不大在意姜策的过往, 况且姜策也没做什么见不得的事情, 至多被调笑几句动手动脚摸两下, 那地方的负责人格外看重保护姜策,本身也有点奇怪。 他忽的想起,当时?徐延说?过会所背后的资本也来?自南洋,难道又和?林嘉盛能扯上关系?该打个?电话?让徐延帮忙去查一查了?, 这一方面的还是?他的人脉更广。 姜策的话?语让他心中重燃起希望, 他扶着姜策的肩膀, 眼神因为喜悦而炙热:“过去的都不要紧,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就行, 你想把孩子留下来?吗, 宝贝,只要你愿意什么都不用?管,我去和?我哥说?。” 姜策捂住了?他的眼睛,没想到裴良瀚这次居然真的没有往他生父的方向查, 按照他刚愎自用?为所欲为的性格, 会难得老实一次,还挺叫人意外的。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事怎么过得去, 可惜白白连累孩子。” 裴良瀚坚定的开口:“阿策,你放心,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 对孩子都不会有影响。她一定会健康幸福的长大。” 姜策:“不是?之前的事,是?我爸的身份有问题。” “你爸?”裴良瀚颇为不解:“你爸都过世多久了?,还能有什么问题,是?想让孩子跟着他姓姜吗?这个?也可以商量。” 当初他和?姜策见面的第二天,就派人去查过姜家的底细,除了?姜父姜母两人外出务工之外,三代?务农家世清白,除了?穷得叮当响,没有任何问题。 姜策这下确定他真是?一点都没往钟家的方向去查,也不想跟他再去扯这些有的没的遮掩,干脆开门见山:“不是?我爸的问题,是?我的生父,他是?目前还在逃的重刑犯。” 裴良瀚的大脑都有一瞬的宕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就从姜策红润的嘴唇中轻飘飘的说?了?出来?,属实让人措手不及。 “阿策,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姜策露出一丝悲痛:“他在逃很?多年了?,如果不是?这样,当年也不会抛下我就走了?。” 裴良瀚的瞳孔骤缩,只觉得脑子里?一阵阵发?晕发?胀,他颓然地坐了?下来?,捂着额头深呼吸:“宝贝,你爸,你亲爹叫什么?我去查查。” 姜策颇为关切地替他顺了?顺背:“哥,你还是?别打听了?,我怕你受不了?。我那时?候小,也不知?道他怎么判的,反正肯定不轻。” “我一直说?让你不要去查,就是?怕把这些事情翻出来?,将来?又连累你和?孩子,我知?道你们这种家庭最看重这些了?。” 裴良瀚深吸了?几口气,迅速把目前掌握的信息整理了?一下,这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也到最糟糕的境地。 当年的小林朝被姜家收养之后,顶了?死去姜策的户口长大,在实际上在法律上跟什么潜逃重犯和?海外华侨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他心里?的石头微微落下,愈发?心疼姜策这些日子为了?这件事忐忑不安:“阿策,你这些日子就为了?这件事不开心吗?” 额,其实也没有,要不是?昨天那个?电话?,姜策也想不起来?拿那个?抛妻弃子的逃犯爹当幌子,完全属于是?意外之喜废物利用?了?。 他面上还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担忧模样,尽量装作可怜兮兮地点了?头,漂亮孩子在这种时?候总有优势,虽然没经过培训,但还有美貌动人:“哥,我知?道你对我好,连我的亲生父母都抛下我走了?,这世上只有你和?孩子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让你冒风险。” 裴良瀚被他晃了?眼,愧疚和?心疼一起泛了?上来?,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会的,你是?你,林朝是?林朝,不会有关联的,宝贝,别担心这些了?,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什么事都不会有。” 姜策垂眸,抬手假意抹了?一下眼泪:“我不敢让你们冒一点风险,哥,你别拦我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就走,躲过这几年再说?,你哥愿意抱养孩子,这是?最好的了?,你们是?亲兄弟,你大哥大嫂爸爸妈妈肯定会对她好,我一点也不担心,我只怕连累了?你。” “再说?,这孩子毕竟不是你大哥大嫂生的,我不在他们更好培养感情,免得总觉得隔了?一层。” 对于裴良瀚说?,姜策心里?还有他就足够让他惊喜万分了?,况且这一副满心为他打算的模样。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姜策终于看见了他的改变和爱,浑身像被热水浸泡着,温暖万分。 他忽然将姜策拦腰抱了?起来?,姜策吓了?一跳不知?他发?什么疯,一句神经卡在嗓子里?没有发?出来?,握拳猛锤了?他一下:“你干什么!” 裴良瀚把他放到了?卧室的床上,然后整个?人像一只猫一样埋进了姜策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脸颊紧贴着他的脖颈,嗅着姜策身上浅淡的香气,声音也有些发?闷:“阿策,你为我想,为孩子想,我真的很高兴。” “我本来?以为你会怪我一辈子,我怕你离开后永远都不回来了。这些年我对你有愧,太自我太强势,自以为是的把我的想法和经验强加给你,宝贝,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犯了?。” “孩子和?你生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解决的,好吗?” 保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时?候也能拿出来?说?事了?,再傻的对手都知?道条款要落到纸面盖章,利益要先掏进口袋才算数。 说?要悔改,请先拿出诚意来?。 姜策确实转变了?思维,他明白跟裴良瀚这种人硬碰硬讨不到好处,他们是?身份差距太大,越拉扯越激发?他的占有欲。不如先服软放松警惕,撕开一丝可以喘息的缝隙。 姜策的耳朵里?听着他的忏悔和?保证,心里?只有不屑和?腻烦,在裴良瀚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冷得像一块冰。 口中却还要讲出善解人意的谎言:“哥,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但如果说?我不难受,也都是?假的。我恨你看不到我的痛苦,恨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同一件事情哪怕我说?千遍万遍,只要不和?你的心意,你就好像听不见一样。” 第54章 “我在南城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但从去年年底开始,你开始对我很?不耐烦,人总有腻的时?候,况且我又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我想尽办法做好一切在家里?小心翼翼地等着你,做你喜欢的东西?,穿你喜欢的衣服。但你对我只有挑剔,永远皱着眉头,像在看一个?没用?的东西?,哪里?稍稍让你不满意,甩手就走然后几天也不搭理我。” “那时?候我真的害怕,怕多了?就开始恨,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恨你为什么明明已经玩腻了?我,却还不肯放我走。” 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只有说?出口的人才清楚,过去的时?光回?忆起来?就像有一万根针扎在指尖,疼痛的感觉还是?如此?清晰,姜策本以为自己已经能从痛苦中走出,此?时?此?刻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因爱生怖又因爱生恨。 在一次次的冷漠和?训斥中生出逃离的心,以为自己已经坚如磐石,却还是?被裴良瀚轻易调动所有的情绪。 他困在这窄窄的一方天地太久,看不到外面广阔的世界,所有的情绪和?力量都寄托给了?这个?对他已经厌烦的人,才会受此?痛苦折磨。 其实走出去一步,就会惊觉世间还有辽阔天地。 他的手脚肌肤都和?眼前的alpha如此?贴近,心脏覆盖在心脏上跳动,温度在肌肤间传递,但姜策此?时?已经脱离了?曾经为爱而生的漩涡,站起来?为自己而活。 “阿策……都是?我的错……” 姜策浅浅一笑:“这不是?你的错,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折磨自己,自己放弃自己,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了?,哪怕玩腻了?,也想着为了?一辈子打算,我不该不领你的情。只是?那个?时?候,哥,我真的控制不了?我的情绪。” 裴良瀚撑起身子,他的眼神中有愧疚有悔恨,歉意的解释还没有出口,被姜策温柔的笑意打断。 “很?多话?不用?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孩子生下来?之后,我还是?想短暂的离开一段时?间,很?多情绪是?没办法一时?调整过来?的,就像我现在对你的感情还是?很?复杂,离开一段时?间,让彼此?都冷静一下,也让孩子的身世更好隐瞒操作。” “哥,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裴良瀚有些犹疑,他最担心的是?姜策从此?一去不返毫无踪迹,他作为掌控者已久,无法接受哪怕一丝这种可能。 姜策的双手抚上他的脸,忧愁惶恐的琥珀色眼眸和?他对望,湿漉漉地像一只被抛弃的幼兽:“你会等我的,对吗?” 裴良瀚沉默了?多久,姜策就用?这种脆弱哀伤眼神和?他对视了?多久,最终他不知?是?因心软而败下阵来?,还是?又有了?几分忌惮和?考量:“阿策,只要你想做的事,我就不会阻拦。” 不知?有真心几分。 第49章 钱来 那一日的谈话颇具成效, 至少?裴良瀚的心?态平和?了不少?,不再神经质一样的患得患失。唯一问题就是姜策觉得他像狗一样粘人粘过?头了,只要人在家里, 耳根子就没有清净的时候。 安安还是没能被送走, 裴良瀚说着姜策想做什么都可以?, 却要求姜策必须向他同步每一步的踪迹, 他本想直接安排姜策出?去读两年书回来, 又想起姜策前期对?他安排好一切的反感和?激烈的反应,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不插手。 为表诚意他提前给姜策转账了一大笔钱,姜策没看到信息,还是接了银行例行询问的几个电话才知道有资金到账了。 他抱着猫开心?地在家里绕了好几圈,裴良瀚出?去上班不在, 苏屿跟祁妈妈在外面拜佛也没空接电话, 居然没有人可以?分享这财富忽然降临的喜悦, 只好多?亲了安安几口:“乖宝贝好猫猫,爸爸有钱了, 待会?给你买金项链去, 买十条,开心?不开心?呀?” 猫不明所以?的喵了几声,小?脑袋在他的手上蹭来蹭去,软绵绵得像一朵云。 裴良瀚白天的时候就在手机里看见姜策去了商场, 晚上一回家, 一只金光闪闪的小?猫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姜策给安安挑了一个结婚才用的上的宽镯子,像项圈一样套在猫的脖子上, 经过?几番挣扎之后已经十分适应了,乖乖地端正坐着任由姜策拍照。 裴良瀚蹲下来把为了找好姿势趴在地上给猫照相的姜策扶了起来:“别趴在地上,把孩子都压着了。” 姜策现在对?他的忍耐度大幅度提高, 裴良瀚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揉了几下,活泼的胎儿在里面动?了动?小?手小?脚,顶出?几个小?包作?为回应。 他刮了一下姜策的鼻子:“今天收到钱开心?了吧,好久没见你这个财迷的样子了。” 看在钱的脸面上姜策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开心?,感谢裴总慷慨,提前打款了。” 裴总皱眉:“说得好像买孩子一样,这是你应该拿着的,这几天还有啥想买的没有,哥陪你去。” “不敢不敢,我?已经感恩戴德了,要是能把那套大房子卖了,就更好了。” 姜策拍了一下他的手,孩子踢得他有点?难受:“别摸了,刚消停又把她闹起来!” 裴良瀚从背后环抱着他,贴在他的耳边笑着说:“你出?去给安安买首饰了,这也太富贵了,把它的脖子都压弯了。” “哪有,你看安安多?喜欢,戴起来真漂亮。” 这个镯子是婚礼上的装饰款,看着但其实没什么重量,对?小?猫来说也不算负担,安安活蹦乱跳了一个下午,已经把镯子撞出?了几个小?坑。 裴良瀚贴着他的脸,低头看他隆起的小?腹:“光记得给小?猫买了,咱们孩子没份吗?你这妈当得真偏心?。” 姜策被他的头发扎得痒,忍不住躲了一下:“她有其他的爸妈,我?买了人家不一定高兴用,别费这个事了。” 身后的人情绪显著下滑,有些不高兴的松开姜策坐到沙发上,从果?盘里翻出?一个橘子开始剥,安安最?讨厌柑橘类水果?,这个味道在客厅里一散开,它就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开了。 姜策叫了猫几声没回应,转头又对?上了裴良瀚的臭脸,本来也懒得搭理,只是眼睛又扫到了银行的到账短信,再数了一次0之后决定还是忍一忍算了。 做戏做全套,忍人忍到底,再怎么样也就这几个月了。 他坐在裴良瀚的身边,指着桌子上的金店的几个包装盒:“你这个人真是小?气透顶了,谁说没有给你女儿买了,不是在这里吗?自己打开看吧。” 裴良瀚的心?情又可以?了,打开最?顶上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对?婴儿手镯和?脚环,另外几个盒子里是款式长度不同的女式项链手链,他看了一眼在旁边玩手机的姜策,温声询问:“怎么买这么多?链子?” 这种氛围下姜策也不好说里面大部分是想买给猫戴的,顿了顿想出?了个理由:“我?后面怕是少?见她,现在多?买点?,以?后长大了不同阶段都能戴,就当是我?陪着她吧,多?少?是个念想。” 裴良瀚摆弄着手上的金链,面上也露出?些愁绪,他心?里不愿意把孩子送到他大哥大嫂那养着,将来看着自己孩子管他叫叔叔,不知有多?难受。 但眼下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多?一层血缘就多?一层保障,在他和姜策的未来依旧不明朗的时候,在这种姜策明确不愿意抚养孩子的时刻,把她送到大哥大嫂那,已经是对?孩子最?好,也是对?裴家本身最?好的决定了。 他的手搭在姜策的小腹上:“不会?的,将来你见她的时候多?了去了,我?大哥大嫂不是外人,放心?吧宝贝。” “如果将来我们有第二个孩子,我?们一定好好陪着他长大,好吗?” 姜策心?说你做的什么春秋大梦,钱一到手孩子生完大家就此生不见,再进这个贼窝我?下辈子干脆投胎做狗好了。 他实在挤不出?眼泪,只好偏开头假装伤感,裴良瀚不疑有他,搂着姜策也是长吁短叹。 “阿策,想了很久,你如果?想要自己出?去住一段时间,冷静一下也很好。但我?有一个提议,只是一个建议宝贝,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姜策警惕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裴良瀚颇为无奈地亲了他一口,他知道自己在姜策这里的信誉太差,稍稍说起有关的话题都会?引起他巨大的反应,于是尽力委婉和?柔和?:“你有没有喜欢的国家?我?帮你找找个合适的学校,这几年就先挂着上两年学,不用你真的去上课,不想去就不去,到时候刚好毕业了就回来,学历也有了自由也体验了,你觉得好不好?” “我?觉得很一般。” 第55章 姜策冷着一张脸回答。 裴良瀚说得再天花乱坠,本质上也只是想把他牢牢掌控在手中?罢了。姜策确实想过?出?国,裴家的势力再大也有限,外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大有可为天地。但绝不能去裴良瀚安排好的地方。 裴良瀚得到了不太意外的拒绝,终于算是彻底歇了这个心?思。再缓缓吧,一切也不是明天就急着决定,只要姜策的心?理还有他,失去的信任还能慢慢修复回来,总归还有一个孩子做我?纽带,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 姜策这几天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能哭能笑的,终于不再是什么都憋在心?里的模样,一切好像都在向好发展,他想他所担忧的一切,总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 稍晚的时候苏屿忙完回拨了电话过?来,姜策失去了继续和?裴良瀚应酬寒暄的心?情,把alpha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拉了出?来,接通视频去房间里找安安了,他要给分享自己的喜悦和?展示安安今日的新装扮。 裴良瀚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做到茶桌前开始摆弄茶具。 姜策有一个逃犯爹这个事情他还没有和?家里通过?气,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倒也没工夫去细查。打算过?段日子查仔细了,再和?裴成昊商量详细的应对?方式,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姜策是姜策,林朝是林朝,两个在法律上毫无相关的人,处理起来不会?太麻烦。 况且孩子都遇见八个月大了,现在别说这一点?小?事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们都得顶得死死的。 延邦的深山里,一个女人被蒙住双眼,踉踉跄跄地走在并不平坦的水泥地上。她的衣衫已经破旧,露出?的面容上依旧能见当年姣好的容颜,浑身因为恐惧而颤抖。 两个高大的男人将她一把推到在地,扯下她脸上的口罩,视线却还是被牢牢遮挡。 “老板,人在这里了。” 钟寻进点?了点?头,抬起女人的下巴和?照片上对?比了一番,问:“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就答什么,如果?让我?发现有一句谎话,我?保证你再也走不出?这个地方,明白吗?” 女人恐惧又无助的点?了点?头,她原本只是在家门口散步,走入了一个黑暗的角落,不知怎么眼前一黑就来到了这个地方,明显是贼窝中?的贼窝。 钟寻进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三年前,你在南城的一个会?所做领班对?吗?” “是,大哥,老板,我?什么都说,求你不要杀我?!” “我?问你,姜策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吗?” “姜策……” 她确实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三年前她接到背后大老板的通知,作?为担保人,为这个年轻漂亮的孩子借到了大笔的钱财度过?难关,并在会?所中?对?他多?有照顾。 后来这个孩子的爸爸去世之后,他便也销声匿迹不再出?现,她接到过?命令寻找过?姜策的去处,但也只不过?是草草了事。 她清楚知道姜策欠下了这笔债务没有这么容易还清,把这个孩子找回来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帮他一把离开。 后来在接到姜策的消息,已经是几个月后这笔巨债被陌生人还清的时候了。 “我?,我?……” 第50章 寻找踪迹 钟寻进?见她嗫嚅着说不出话, 眼神一抬示意一旁的黑衣大汉,那人走上前来,一把抓着领班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臭娘们, 我们老大问?你话呢, 说话!” 领班失声尖叫, 她虽然混迹灯红酒绿的夜场里多年, 但也从?未身?陷这?样的虎狼窝里, 一时间也顾不得那点担忧, 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了出来:“我知?道这?个?人,他大概三?年还是三?年半前在我这?里做事,他年纪小长得好,上面的人特地?交代了要我好好照顾, 不能被别人带出去玩了, 我以为是有什么大人物看中他, 一直也都好好照看着,连他的小费我都没拿过抽成。” “后来那个?小孩问?我说有没有能借钱的地?方, 他好像家里人病得很重等着钱救命, 我把人介绍给他,还当了保证人。” “再后来他就不在我这?边了,他欠得多,催债的一直逼我找人, 但总是嘴上说说没动手, 我就一直拖着,没多久忽然就有人把这?笔钱还上了, 行情不好我也离职了,再多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钟寻进?垂眸思索片刻,这?些信息倒是和?目前掌握的都对得上, 问?:“你还能联系上他吗。” 领班咬着唇向后挪:“联系不上,他走了之后我再也没打通过电话,也没见过人。” 钟寻进?盯着涕泗横流的女人,挥挥手示意手下带她离开:“把借贷的公司问?出来,关两天放她走算了,不缺这?么点货。” 他拍拍女人的脸,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把嘴闭好了,我们能请你来一次,就能请你来第二次。” 领班慌乱地?拼命点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求你了,大哥,老板,求放我走!” 情况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不大,但和?林嘉盛遇到的情况一样,钟寻进?所掌握的全部线索都断在了三?年半之前。 他从?手机号码信息里得知?实名人叫姜策,号码的归属地?就在南城,又反过来通过这?些信息去倒查林嘉盛在南城三?年半前的产业分布情况和?有关姜策的信息。 林家确实投资了几个?娱乐机构,也有几个?关系紧密的高利贷机构,但这?些地?方总有花钱如流水的男男女女,确实也和?几个?放贷的公司有合作,里头人比如介绍费之类的分成。 经营者两头吃两头赚,既赚了客人的消费,又榨取了员工手里的利润。 领班的担保额度根本不足以让这?些机构借出这?么大的金额,赚这?些灰产钱的哪有善人,平白无故地?借出去这?么大一笔还不往回追,如果说这?都和?林家没有关系,那就是把钟寻进?当傻子耍。 线索断在了姜策离开会所之后,这?三?年多里渺无踪迹查无此人。 不过还好,他现在至少?还有姜策的电话号码。 钟家兴盛时在南方如参天大树,根深蒂固遮天蔽日,如今虽然没落,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多少?也有些人情在,既然有了线索,想办法去找总能找到。 他找到在南城任职的旧友,当年在一起长大的老大哥,寒暄几句后委婉提出,对方倒是一口应下,承诺一个?星期内就能给他消息。 消息来得比想象得更快,不到三?天,对方就发来了姜策的部分登记信息,可惜这?三?年半内的踪迹还是一片空白。 对方打来电话:“寻进?,我外甥前段时间遇到过一个?名字同音但不知?道同不同名的人,我找他要了当时部分的监控视频,一并发给你。” “但我提醒你,这?个?人和?裴家联系很深,如果真?的是他,要小心一点。” “嗯,多谢,我明白了。” 裴家和?钟家之间说是深仇大恨也不为过,钟寻进?的父亲当年出事后暴毙身?亡,他大哥还要在牢里蹲十多年,钟寻进?自己则是已经被逼到延邦。 权力的争斗里没有手下留情的说法,林朝如果落在裴家手里,他难以想象会是什么情形。 钟寻进?迫不及待地?打开对方发来的长视频,这?显然是一段大门外监控,画质好得吓人,连蝴蝶飞过的影子都清晰可见。 画面里姜策正?靠在车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远方,因为无聊显得得神情疲惫,钟寻进?放大屏幕上的那张脸,姜策和?小时候等比例放大一样的五官出现在他眼前,琥珀色的眼眸和?他如出一辙。 眼前青年人的模样和?记忆中的幼童的脸重叠,血缘的力量在这?一刻跨越了时间和?空间。 是当初裴良瀚带着姜策前往许家山庄钓鱼的监控视频,难为他们保存了这?么久。 就凭这?一张脸,这?一双眼睛,他都不需要更多的确认,就能确定姜策就是他的儿子。 这?十几年里林嘉盛也给他发过零零散散的照片,大多只有孩子的背影或侧脸,多多少?少?会有一点相似,他本来觉得孩子长大了有点变化不奇怪,如果不是深夜里的那个?电话,他从?来没有想过林朝其实根本不在林嘉盛的身?边,而是在国内孤零零的一个人长大。 画面出现了一只小三花猫,姜策要伸手去摸它,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姜策翻了一个?白眼,钟寻进?看着看着苦笑出声,觉得姜策这?个?动作和?神态,真?是和当年的林嘉盛如出一辙。 茫然痛苦和?喜悦的情绪同时出现了,说不出是哪种情绪占了上风,总之不算好受。他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之中,看着屏幕上重复播放的画面出神。 距离他上一次见到林朝,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从?一个?不到腰高的孩子成长为现在挺拔的青年,孤零零的一个孩子不知吃了多少苦。 第56章 视频里出现了三?个?人,林朝、大哥的外甥许彦然,和?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不出意外就是那个?所谓的裴家人。 林朝留在裴家人身?边不安全,他的身?份就是埋下的一颗雷,当年他走的时候林朝才六岁出头,根本不了解当年的事情牵扯了多少?人。 他必须尽早找着林朝的踪迹,把儿子带回身?边来。 钟寻进?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嘉盛的电话,对面依旧传来不耐烦的回应,但好在终于是接通了。 “干什么?” 钟寻进?的声音冷淡:“朝朝还在国内,你根本就没有带他走,是吗?” 林嘉盛心下一惊,强做镇定?反问?:“你是不是已经疯了?” 钟寻进?盯着屏幕上姜策的脸:“那我问?你,姜策是谁?” 通话陷入了沉寂,钟寻进?久久得不到回应,继续开口:“我没有在诈你,孩子你不愿意养就算了,我会去把他接回来。” “之前的账,我会再找你算。” 林嘉盛笑了一声,语气不屑:“你在说什么梦话?实在想要儿子你自己努努力再生?一个?,别失心疯了去抢人家的。” 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格,事情不逼到眼前不可能的认,他找了姜策三?年多了没有半点消息,钟寻进?怎么可能几天就把人找了回来? 钟寻进?:“真?是心狠啊。” 林嘉盛深吸一口气,对他的倒打一耙表十分愤怒,他为了林朝的事情劳心伤神,现在钟寻进?抢在他前后找到了林朝的踪迹就够让他焦虑不安的了,还要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当年是你先抛下我们的,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无论怎么样,朝朝都不能跟着你走,还要我提醒你多少?次,你干这?种作孽的行当,只会连累他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他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 对面的电话已经挂断,林嘉盛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握拳用?力锤了一下桌面,他派出去的人连根毛都找不到,三?年了,姜策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连个?影子也寻不见。 他后悔三?年半前他没有直接把姜策接回南洋,不过犹豫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再去找就毫无踪迹,连生?死都不明。 他颓然坐下,心底还是松了一口气,林嘉盛有过最坏的怀疑,怀疑姜策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钟寻进?找到带走。 无论怎么样,钟寻进?既然说他要去接人,那至少?说明孩子还活着。 南城的天气热了一段后又下了几场暴雨,滴滴答答的三?四日不消停,姜策在沙发上给猫梳毛,天气湿乎乎的猫也没什么精神,安安已经是一只成年小猫的模样,挺拔壮实像只长毛小老虎,虽然依然活泼可爱,但也没有刚来的时候大闹天宫的劲头了。 姜策把它抱起来,猫缩着脚不敢踩他的肚子,不舒服地?扭了几下,从?他手里逃脱了。 “坏猫。”他把猫抓过来拍了几下小脑袋,猫扭头不客气的喵喵喵了几声表达不满。 猫在一边玩新的鸟玩具,陈姨端了刚炖好的燕窝放在一边,叫他:“小策,把这?个?吃了哈。” 姜策放下手机嗯了一声,挪起来走了过去,他的手机常年设置静音免打扰,裴良瀚时常打不通他的电话,接不接全看天意,后来只能发消息联系。 猫在沙发上不愿意离开,姜策的手机被留在了沙发上,忽然亮起的屏幕吸引了它的注意力,粉色的小爪子跳起来落在屏幕上刚好点到了接听键。 第51章 误触 通话那边骤然被接通, 钟寻进惊喜万分,他急切的开?口:“朝朝,朝朝, 是你吗?” 回应他的只有喵喵喵的猫叫声。钟寻进疑惑地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确认了?号码分明没?有错误。 猫听不懂人话, 只好奇地用爪子在屏幕扒拉, 平日里?这些?电子产品它只能?看不能?碰, 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机会, 一不小心又按到了?免提键,对?面?的人声忽然变大,吓得猫蹦起来大叫了?一声。 姜策被它的动静吸引了?过?来,训斥道:“安安, 别弄我手机!” 猫心虚的从沙发上跳了?下去, 露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姜策摇摇头,没?多想随手接了?起来:“喂, 你好, 请问?您是?” 真正听见林朝的声音,钟寻进反倒对?了?些?近乡情怯的情感,他哽着嗓子半天说不出话,姜策只觉得莫名其?妙, 最近总有陌生电话往他这里?打, 大半都被免打扰的功能?拦截了?,反反复复的又拉黑了?几个, 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教培机构盯上了?。 “朝朝,是我。” 时隔多年,姜策还是认出了?这个声音,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谁?” “是我,我是钟寻进。” 姜策莫名觉得他自报姓名有些?好笑:“不认识,你打错了?。” 对?于钟寻进,姜策已经没?有什么?多余多感情,时间过?去太久,爱和恨都变得模糊遥远,幼年的记忆也不算牢固,姜父替代了?他心中爸爸的地位,他相信这么?多年不相见,钟寻进肯定也有了?其?他的孩子。 这个时候突然找来,姜策怀疑他用心不良,莫不是得了?重病要拉他去配型捐肝捐肾? 他准备挂断电话,钟寻进远在千里?之外,却仿佛早有察觉,急切地开?口陈情:“朝朝,先别挂电话,你听爸爸说,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在国?内,你妈妈说......” 姜策并不信也不关心他这一套说辞,一个十几年前就?抛弃他的逃犯爹,在他的忽然有了?一笔卖身卖心的血汗钱之后忽然找上门来,不是他的内心黑暗,确是时机太巧疑点太多,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会不会又是裴良瀚的刻意?安排,只为了?让他打消离开?的念头。 他垂眸思索,堵不如疏,与其?畏畏缩缩终日惶惶不安,不如直接问?清对?方的来意?,到底还能?出什么?把戏? 姜策不再纠结,淡淡开?口:“你想做什么?,直接说吧。” 钟寻进有一瞬间的恍惚,在他的记忆里?林朝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会为了?多吃巧克力跟在他屁股后面?磨人,坐在他的肩头去够枝头的小鸟,连睡觉都得要人陪,时间的长河滚滚向前,转眼间林朝已经是一个挺拔俊秀的青年,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不绝的涛声。 他疲惫的揉着眉间:“这些?年我错过?的事情太多人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我们见一面?,爸爸把一切都和你解释清楚。” 解释,姜策不知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是要狡辩当年抛下他的原因,还是要互相推脱责任,他已经过?了?追求真相的年纪,早就?不关心了?。 姜策可没?忘了?他是个在逃要犯:“好啊,只要你来,我就?去见你。” 钟寻进在他看不到的远方点头:“朝朝,我到了?之后会联系你,现?在爸爸问?你,你是不是跟裴家的人有联系?” 姜策没?打算答他任何问?题:“既然你想见面?,我们就?见面?再细聊,没?事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谢谢。” “等一下,裴家的人对?你来说很危险,朝朝,你尽快离开?,爸爸想办法去接你,放心,我现?在就?出发,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你相信爸爸,我可以马上带你走,朝朝,我不知道你妈当年是怎么?对?你说的,但是爸爸一直爱你,儿子。” 钟寻进担心自己在林朝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再多的借口和理由都改变不了?他当年抛妻弃子的事实,林朝和林嘉盛后续又相处了?多久,林嘉盛对?孩子又是什么?说法?对?此他一概不知。 以他目前的身份,贸然回国?来见林朝,还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手底下的兄弟几番劝说他不要自投罗网,但钟寻进还是执意?前往,这时候他的父爱忽然感天动地了?起来,如果让姜策来想,那他猜是钟寻进是用来给自己找心里?安慰的。 姜策没?来得及应答,对?方倒是抢先挂断了电话。只觉得这人蛮莫名其?妙的,无端端地打一个电话来,约了?见面?就?挂,又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钟家出事的时候他还小,不清楚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能?记清爹妈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这么?多年都算不错了?,出来之后就?算是彻底远离了这个圈子,裴良瀚又把他当宠物养,根本就?没?有人会和他科普当年的故事。 但他还是很认同钟寻进这句话的,裴家对?他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陷阱,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十几年没?联系的亲爹想要带他走,总得先打听清楚是不是想要把他掏心掏肺。 对?于这个爹,姜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钟寻进离开?后,林嘉盛带着林朝的日子其?实好过?了?不少,至少不必再东躲西藏,林家不缺钱,只是不愿意?要他这个没?了?利用价值的拖油瓶,钟家兴盛时他是两方的宝贝,衰败后他就?是一个没?用的孩子。 第57章 林家也算个龙潭虎穴,愿意?让失了?势的林嘉盛回去,要求是丢掉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了?用的林朝,林嘉盛又开?始和家人爆发无穷尽的争吵,最后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他不清楚钟寻进是从哪里?得到他的联系方式的,最近也算多事之秋,各种好的坏的事情都堆在一块。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多少年不见的苏屿和亲生父母轮番出现?,叫人有些?唏嘘。 陈年旧事不值一提,想来也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姜策想往前看,往自由的未来去看。 裴良瀚难得在这段日子下了?一个早班,打开?门却不见安安来接,他从里?头喊了?几声,听见猫凄惨的哀嚎,姜策坐在沙发上置若罔闻,连眼神都没?有得给他一个。 裴良瀚放下手里?的东西:“猫呢,怎么?今天没?出来?” 这几天钱款到账的余威犹在,姜策为了?哄住裴良瀚,对?他的态度大幅度转晴,已经少有冷脸的时候了?,现?在突然又恢复到之前到状态。 裴良瀚心里?没?底,又想不出自己哪又招惹了?这位爷,小心翼翼试探问?:“安安惹祸了?吗?” 姜策转身背对?他,声音闷闷的:“不听话关被我笼子里?面?了?,你去把它放出来吧。” “行,好端端的怎么?关起来了?,你也是,它还是小猫有什么?好生气的。” 裴良瀚觉得有点不对?劲,把人拉过?来一看,姜策的眼圈红了?一片,显然是刚刚哭过?了?一场。 他心下顿时一惊:“怎么?了??阿策,你哪难受吗?” 之前姜策跟他大吵过?多少架,也顶多掉几滴泪,无缘无故的哭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捧着姜策的脸,用指腹擦掉他脸上残余的泪痕,担忧地安慰:“不哭了?,没?事啊宝贝,哥在这里?。” 姜策垂着眼:“想哭就?哭了?,不要你管。” “好好好。”裴良瀚把他搂在怀里?,心疼地亲吻他的额头:“没?事没?事,想哭就?哭,哭出来也是好事。” 姜策靠在他的怀里?默默地流泪,裴良瀚长叹一口气,抚摸他的小腹。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霞褪去色彩,霓虹又扬起彩带。 姜策闭着眼:“我做梦了?,梦到以前的事情。” 裴良瀚温声问?:“很久之前的事情吗?” “很久很久以前了?。” 姜策有一时的恍惚,他其?实没?有做梦,困住他的是突然翻涌出的旧日回忆:“小时候,我还和我亲生父母在一起,那段时间他们天天都吵架,为了?各种听不懂的事情。我爸骂我,说我是个来讨债的,从生下来就?不消停,我一哭,他就?开?始骂我,我妈拦着他,抱着我又和他吵个没?完。” “我后来才知道他是烦我哭,我不想他们为了?我又吵架,就?忍着不哭出来。” “那段时候不好过?,但我也有点记不清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来。太矫情了?,让你见笑了?。” 他用手背抹掉眼泪,从裴良瀚的怀里?坐直起来,恢复了?往日的语调:“你饿了?吧,还有个青菜没?炒,我去弄完就?能?吃饭了?。” 他想要站起来,裴良瀚却牢牢抓住了?他。 裴良瀚很少听他说起过?去的事情,即便他已经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调查和寻找,也总有一种感觉,他只参与了?姜策人生中的一段,并不了?解过?去的故事,好似姜策是一个从水中生出来的人,一出世就?是现?在的模样。 现?在这些?话,仿佛找到了?枝干的根源,姜策如今的性格的形成也找到了?源头。 裴良瀚心疼他孤苦无依这么?多年,也怪过?他的性格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现?在忽然听闻姜策童年的故事,更多是理解和懊悔。 千言万语只剩一句长叹息:“不是你的错,他们是不好的父母。” 第52章 相见的时间 他们是不好的父母, 这样的不负责任,抛弃年幼的孩子各奔前程。 胎儿在?身体里?动作,带来微微的痛感, 姜策抚摸自己隆起的腹部, 觉得他自己何尝不是步了他父母的后尘。 父母抛弃了他, 他也?用自己的孩子去换取自由和金钱。世?事无?常反复, 重蹈覆辙好像成?了他的命运。 他用过最恶毒最激进的话来形容这个?孩子, 恨她长在?自己的身体里?怪物一样汲取他的生命, 恨她是裴良瀚的血脉,是他被控制被束缚的铁证。 他极力控制自己,让自己不要爱她,不要去关注她, 就当她是一个?会动的瘤子, 取出来之后, 一切就都自由美好了。 可悲的是人类始终无?法违抗激素的力量,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还是关注和保护这个?不是出自他本意而生的孩子。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激素, 还是那些所谓的, 虚无?缥缈不知从何而来的爱。 他开始伤感流泪,想着想着又觉得这其实没什么,这个?孩子会有比他更美好的未来,正大光明地养在?裴家, 不必躲躲闪闪提心吊胆, 不用担心随时被人抛弃,这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了。 他离开了, 这个?孩子会过得更好,没什么好伤感的,裴成?昊夫妻会对她好, 他要远远地躲开,永远都不出现在?孩子的面前,把她的身世?永远埋藏起来。 他在?裴良瀚的怀抱里?无?声流泪,alpha信息素清淡的气息萦绕着他轻轻安慰。 裴良瀚细语温声:“哭吧,没事,哥哥在?呢。” 安安终于在?一个?小时后被放出笼子,都怪裴良瀚忘了它还在?笼子里?。 笼门一打开,猫耷拉着小脑袋蔫蔫的走了出来,它很聪明,但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关笼子里?,绕着裴良瀚委屈地喵喵叫个?不停。 姜策站在?房间外有些担忧的小声叫它:“安安,安安。” 安安听?到呼唤出于本能地迈出了脚,抬头看着他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跑过去蹭姜策的裤腿,不满地咬了几口布料。 裴良瀚怕姜策弯腰不方便,把猫抱起来放在?他怀里?。安安埋在?姜策的臂弯里?委屈地叫,它是最喜欢自由的小猫,从小就最讨厌呆在?笼子里?。 姜策摸着它的头,低声和猫道歉:“对不起宝宝,爸爸给你?开罐头好不好?” “还开?它都多重了,哪有小猫这么吃的。” 裴良瀚还是奇怪,姜策平时疼猫疼得没边了,安安来的这段时间闯了多少祸砸了多少东西不见他生气,今天无?缘无?故的把猫关起来,难道是闯了大祸? 但他刚刚已经忧心忡忡的在?房子里?面绕了一大圈,确实没看见少了什么贵重摆件和家具。 他问?姜策:“安安闯祸了吗,弄坏什么东西了?” 姜策用手捂住安安的耳朵,轻声说:“它乱碰东西,那我的游戏删了,历史记录都没有了,我就把它关起来了。” 难怪姜策这么生气,原来是猫弄坏了那些他日以继夜奋斗出来的游戏记录,裴良瀚也?不敢再?给小猫求情,轻轻弹了一下安安的脑袋:“坏小猫,天天闯祸,哪天把你?吊起来打。” 姜策反手给他弹了回去,抱着猫去开罐头了。 裴良瀚摸着自己的脑袋,笑笑没说什么。 今天他爸忽然给他来了一个?电话,裴父是典型的严父大家长的性格,平日里?很少主动联系两个?儿子,裴良瀚接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他的会开到一半,也?不敢挂他爹的电话,抓紧找了个?安静地方接了起来。 裴父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历经数月的研究和争吵,他爹妈终于初步定下了大孙女的小名?,达成?一致的第?一瞬间就通知了孩子爹,裴良瀚表示十分荣幸,洗耳恭听?。 裴父显然十分满意自己的胜利:“叫郡郡,你?妈也?同意了。到时候合一下八字,要是不冲突,大名?就叫裴郡了。” 裴良瀚想了想:“大名?叫这个?小名?就不叫郡郡了吧,你?们再?商量一个?。” 裴父冷哼一声:“你?不知道我跟你?妈吵了多久,她非要想什么圆圆晴晴豆豆的这些,跟叫猫叫狗一样,我们家的长孙不能叫这些,我不同意。” “爸,你?也?太封建了。” 裴父只当他在?放屁:“对了,你?那边没有我大孙的新照片吗?之前那张你?妈都看出花了。” 裴良瀚回忆了一下:“还有几张报告,胎儿长得都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发过来,挂了。” 裴良瀚洗完澡出来,姜策正捧着一个?平板在?刷国内旅居的攻略,把一个?个?城市列出来分析优缺点和适合居住的季节,他打算先?大概走个?一遍,最后再?定一个?能长居的地点。 第58章 裴良瀚想凑过去,还没爬上床,姜策已经放下平板拉上被子准备睡觉,又成?功吃上了一个?闭门羹。 他也不在意:“明天我休假,阿策,你?想不想出去玩?” 姜策对此兴致缺缺,想不出南城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不了,我走路不方便。你?怎么天天休假,公司快倒闭了吗?” 裴良瀚贴近他,挠了一下他腰上的软肉:“我在?家你?不开心吗?” 姜策闭着眼翻了一个?白眼,这会子他没心情装什么恩爱夫妻, “不开心,挺烦的。” 裴良瀚伸手又去摸他的小腹,八个?月的孩子并?不安分,感觉到有人的触摸,又开始舒展起小手小脚:“我不信,你?别骗我了。” “我爸给孩子取了名?字,叫郡郡,你?觉得怎么样?” 姜策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这个?名?字的主人不是他肚子的孩子:“嗯,都好,你?们定。” 裴良瀚撑起身来,皱眉:“她是我们的孩子,你?也?太不在?乎了。” 姜策扭过头看着他,眼神平静:“那我要怎么样?哭天喊地求你?把她留给我,你?就愿意了吗?有几天好日子你?就过着吧,别找那么多事给我做。” “这些不是我该想的事情,你?也?早点睡吧。” 忽如其来的冷漠话语让裴良瀚有些无?所适从,就像一盆凉水当头浇了下来。 “阿策,你?说什么……这是我们的孩子,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姜策闭上了眼:“我在?乎来做什么?你?们给了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累了,睡吧。” 裴良瀚几乎不敢置信,这段时日的幸福和和谐让他忘了旧日的仇怨,忘了他当初对姜策的伤害,只一昧的蒙住眼睛。 眼前的人忽然从温柔的伴侣变回了冷淡的室友,他本以为他们已经破镜重圆,重归旧好,血脉相?连的孩子还在?姜策的身体里?即将?出世?,未来会有遗憾,但总会是美好的。 姜策的话语让他感到了危机,美好的幻像只是深渊上的薄冰,一旦破裂,就会坠入深不见底的涯底,摔得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裴良瀚躺了下来,想,或许是只是姜策最近的心情不好,孕期的人情绪不稳定是常有的事情,不必大惊小怪。 他沉溺在?幻想和谎言编织的美梦中,不知道荒诞的梦境即将?破碎。 姜策在?三天后又接到了钟寻进的电话,这次不是虚拟号码,是当年他熟记的那一串,属于当年钟寻进的手机号。 他盯着屏幕上的号码亮起又熄灭。 钟寻进来找他这件事,姜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哪怕是裴良瀚和苏屿也?不知道半点消息,姜策答应去见他,只为了当年的真相?,嘴上心里?骗自己一千次一万次说不在?意,真正靠近事实的时候却听?见心跳如擂鼓般的声音。 说不怨恨,说不愤怒,都是无?能为力而催生的假话,作为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想质问?他的亲生父母,他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他不甘心,为什么他们能这样心安理得的抛下他,为什么抛下后还要装出一副故作为难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苦? 他不是一个?多善良的人,但至少不曾作恶,难道这就是天定的命运吗? 姜策想,干脆见一面好了,事已至此,再?差也?只能这样,不如听?听?他们的狡辩好了。 听?一听?他们多伟大的苦衷,听?一听?那些多感人的爱和悔恨,就当是为了小时候那个?无?数次哭泣怀疑的自己,找一个?借口来安慰自己。 安慰自己说,林朝,你?看啊,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都是不得已的,你?还是一个?有人爱的小孩,多好啊。 他点开了接听?:“我是姜策。” “是我,朝朝。” 钟寻进的声音里?透着喜悦:“爸爸现在?去接你?,明天到南城,我不能呆很久,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到时候跟我一起回来。带几样你?喜欢的东西就好,爸爸什么都帮你?准备了,等你?来了……” 姜策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或许这真的是alpha们的通病:“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钟寻进很快转变了话题:“不说这个?,我明天到了以后给会你?发地址,朝朝,电话不安全,一切我们都见面说。” 只要林朝愿意和他见面,一切都有得商量。 姜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备忘录,裴良瀚提前说他,明天晚上他有一个?重要的应酬不回来吃完晚饭,瞒着出去一趟倒也?不难。 于是他答应了下来:“明天见。” 第53章 久别重逢 第?二天是个大阴天, 南城多雨潮湿,气候并不怡人,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滴滴嗒嗒落了一天不见消停。 姜策起了一个大早, 裴良瀚都还没?去上班, 陈姨推开?门的?时候看见他坐在沙发上, 还稀罕地打?趣他:“小策今天这么早, 来看日出吗?” 姜策笑了笑没?接话, 他确实一夜没?睡好,大脑想骗自己说不在乎,但心里对这次的?见面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姜策正?要去拿, 看见裴良瀚从房间里向他走来, 一副已经收拾整齐准备去上班的?样子。 姜策收回手, 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 “起这么早,吃完饭再去睡会吧。” 裴良瀚过来摸摸他的?头, 贴着?他的?脸上随意的?亲了一口?:“我先走了, 晚上别等我。” 姜策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好,你路上小心。” 关门声?响起之后,他拿起手机查看信息, 却发现只是支付助手的?日常提醒, 泄气的?又?丢到一边。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姜策开?了免打?扰, 但是总忍不住要去看手机的?提示,裴良瀚给了发了几条骚扰信息,回了两条苏屿分享的?日常, 就和手机面对面盯着?发呆。 直到夜色将近,天色将晚未晚,四处阴沉沉的?时候,姜策才收到了钟寻进发来的?消息。 对方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不在闹市,也算不上荒山野岭,自己人的?场地,对于他这种身?份有问题的?人来说最安全。 信息里很多东西不便多说,姜策打?车到了这个地方,才发现这是个修在山脚下的?小农庄,高大的?树木遮挡了里面的?建筑,门口?几个人看似闲聊的?男人守着?,一见有人靠近,便警惕地围拢过来。 姜策下了车,领头的?人便迎上来打?量了他一番,掏出手机对比了一下随后,恭恭谨谨把他领了进去。 室内,钟寻进顶着?墙上的?监控视频,姜策的?脸他已经反复看过千遍万遍,不会再有一丝的?差错,他看着?姜策一步步的?靠近这里,紧张地整理身?上的?衣服,深吸一口?气。 这么多年他在延邦也算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历经多少次要命的?买卖和抉择,在这种时刻还是忐忑不安。 他把事先想好的?话术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来,他必须把林朝直接带走,他冒险过来一趟,如果事后被?裴家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对林朝有非常大的?风险,他已经失去他的?孩子这么多年,这次绝对不能再出意外! 半敞的?门外响起脚步声?,这件会客室也是钟寻进挑选过后定下的?,色彩明?亮装修温馨,像是特地预留出来的?儿童活动室。 姜策被?留在一个长长的?走廊上,引路人告知了他大概的?方向,但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 他现在的?月份很大了,男性beta一般都不大显怀,但行动起来也是不便,今天走的?路有点多了,稍微动几下,小腹就传来发紧和不适。 他扶着?墙壁,脚步很慢。这里的?每一道门都长得一模一样,黑沉沉的?底色再亮的?灯光也照不透,偏偏要镶嵌一个白闪闪的?门牌,反射着?灯光亮得晃眼睛。 他终于找到了终点,已经有些微微的?喘息,姜策的?手抬起,没?有转动把手也没?有敲门,静静的?抚摸这一扇厚实的?门板。这一道门阻隔了他和他分离了十?多年的?父亲,一种无力感?忽然向他袭来。 他害怕推开?这扇门,又?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巨变,于是犹豫踌躇,甚至想要转身?离开?。 这一扇门忽然被?人从内部拉开?,姜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抬头对上了那一双与他相似的?眼睛。 钟寻进和他记忆中?的?样子相差不大,除了面上多了几道细细的?皱纹和伤疤,身?上更多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之外,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会抱着?他在池塘边喂鱼的?闲散公子哥。 钟寻进的?笑里带着?泪,目不转睛的?看着?姜策的?脸,嘴唇颤抖:“朝朝,你来了,快坐。” 林朝长大了,长高了,虽然五官没?有很大的?变化,穿着?宽松的?黑色外套,更衬出他白皙的?肤色和立体?的?五官。 第59章 他长成很漂亮俊秀的?青年人,比起钟寻进,更像年轻时的?林嘉盛。 但他到底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孩子了,多年不见的?生疏是无法消除的?。钟寻进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却被?他平静的?推开?。 父子相见的?场景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流泪怨恨兴奋,甚至没?有更多的?对话。姜策只是淡淡地应了他一声?,好像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姜策捧着?一杯温水,两人对坐着?,空气里是一片的沉默。 钟寻进有很多话想问,像每一个关心孩子的父母一样,他错过了太多,于是迫切的想要知道林朝这些年的经历,过得好不好,在做什么工作,或者还在读书吗? 但看着?孩子冷淡苍白的?脸色,也知道林朝没有和他分享的意愿,他年少时起就是一个冷漠寡言的?人,这些年也只学会了心狠手辣,抒情的?话说不出太多,也不知道从何开?始说。 姜策喝了一口?水,他其实不太舒服,只想速战速决后离开?:“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沉默的?空气被?打?破,钟寻进终于开?了口?:“朝朝,你这么多年过得好吗?” 姜策无力地笑了笑:“好啊,你不是看见了吗,活得挺好的?。你有什么事情快点说吧,我不能出来很久。” 钟寻进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朝朝,你听爸爸说,当年离开?你,是爸爸做得不对,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不走我们三个都没?有活路。这些年爸爸在延边做了一点生意,如今也稳定下来了。朝朝,儿子,爸爸知道你在国内过得不如意,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走,所有的?手续爸爸都找人帮你去办,你乖,跟爸爸一起回去。” 姜策按亮手机,上面清晰地显示时间:“你既然稳定下来,为什么早不来,反正?查我的?踪迹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现在开?口?就要带我去延邦,是看我还能卖个好价钱吗?” 他环顾四周假意温馨的?场景,想起放墙上高高的?电网和严密的?守卫:“如果我不答应你,今天还出得去吗?” “朝朝,爸爸不会害你!” 钟寻进急切的?解释:“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在你妈妈身?边,他以?你的?名义和我要了多少钱,我为他行了多少方便,我被?他傻傻的?蒙在鼓里。他说你一直在南洋长大,在国外读书,过得很好……朝朝,如果不是前段时间给爸爸打?了电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头!” 说到动情相互,他控制不住红了眼眶:“我留着?这个号码这么多年,就是怕你哪天想爸爸了找不到,有这个号码在,至少你永远能找到爸爸。” 姜策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他自己惹来的?祸事,一个简简单单的?电话,居然牵扯出了这么多。 真好笑,好像往事重演,听到这个声?音,听到这些熟悉的?推诿话语,姜策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他们无尽争吵的?时光。 姜策有些恍惚:“说得真让人感?动,我小时候也以?为你说的?话是真的?,我真的?到处找你呢,爸爸,你走了那段时间,妈妈天天在哭,我多想找到你,天天都在大街上找电话亭,找人借手机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都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你怎么不和我说这些话?” 他先后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受到的?伤害无法用言语来衡量,当面的?真相缓缓在眼前解开?,像拉开?了舞台的?幕布。 钟寻进说的?是真的?吗?当年林嘉盛抛弃了他之后,还依然假装自己在南洋长大吗?这样蹩脚的?谎言钟寻进难道看不破吗!在钟寻进为了推脱哄骗他说了假话,还是从始至终,他只是父母双方用来博弈的?棋子,甚至不需要本人活着?,只要留有一个虚名在就好。 姜策想要压制大脑里胡思乱想纷飞的?思绪,却发现无能为力,他的?脑子成了一团乱麻,过去的?回忆和对此刻的?迷茫恐惧绞在一起,紧紧勒在他的?脖颈上。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直视钟寻进的?眼睛:“你们都不是好人,但我更恨你,我恨你就这样一走了之,现在又?假惺惺地来说这些话。我不相信也不想知道你的?意图,我是姜策,不是林朝,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我也不会跟你走,请你永远不要再来找我了。” 钟寻进说有他苦衷,姜策愿意听也愿意去相信,他可以?接受钟寻进的?解释甚至是谎言,只要说得够真诚够合理,哪怕是假的?他也愿意相信。 哪怕是假的?,他也能找到一个借口?安慰自己。 看呐,林朝不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只是被?命运困住了而已,不是他的?错,不是林朝的?错。 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听钟寻进将他当年的?事情推给林嘉盛,然后把自己撇出来当一个三好爸爸的?。 他可以?听谎言,但不想听狡辩。 姜策的?话像一道雷劈在钟寻进的?头上,他怔怔地看着?姜策,缓过神之后慌乱的?解释:“朝朝,爸爸可以?解释,当年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第54章 逼迫和意外 当?年钟家出事后, 林嘉盛想带着林朝和他前往南洋避难,但林家不愿意接受钟寻进和林朝,要求林嘉盛独自回国。 他们也算少年相识一往情深, 风风雨雨二十多年走过来, 哪怕中间?有再多争执仇恨, 钟寻进从来没有怀疑过, 林嘉盛当?年真的爱他。 一个养尊处优的omega, 无?名无?份跟着他在异国他流浪逃窜, 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当?年的事情各有难处和对错,太?艰难的生活磨灭了爱,钟寻进想要他们母子早日离开国内,回到?南洋过安定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懦弱无?能愧疚而逃避, 或许是出于逼迫林嘉盛回国的目的, 他选择一走了之断了林嘉盛的念想, 前往延邦去闯一片新天地?。 但事与愿违,哪怕没有了钟寻进, 林家还是不愿意接受林朝。 姜策听完了他的解释, 眼神黯淡:“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钟寻进的喉头滚动,脸上的悔恨不似作假:“朝朝,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 爸爸一找到?你的消息, 马上就过来找你了,你跟爸爸回去, 好吗?” 姜策有点想笑,也确实笑了出来,钟寻进看着他的脸, 有一瞬间?恍惚以?为坐在这里是当?年的林嘉盛,那样?嘲讽凉薄的神色如出一辙。 姜策:“你是说,突然有一个从延邦来的黑老大,找过来说他是我亲爹,我就要马上收拾东西跟他滚去那个法外之地?吗?这一去我还有命回吗?” 延邦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新闻播报里反复告诫提醒国民远离,姜策对钟寻进又对钟寻进目前的情况目的一无?所?知,在国内他还能报警,去了延边是要被掏心还是掏肺可由不得他自己说了算了。 钟寻进理解他的顾虑,他确实急用把带走林朝,没有考虑这么多东西:“我是你亲生父亲,爸爸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了,怎么会害你?” 姜策抓住了其中一个点:“这么多年,你没有别的孩子?” 钟寻进短暂沉默了一下?,有吗,确实是有的,只不过出于各种原因,没有一个活着长大而已。 他坐在姜策身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朝朝,但不管有没有别的孩子,都不影响爸爸爱你。” 他握着姜策的手,循循善诱:“爸爸在延邦有几个宝石矿,供你生活不是问题,你如果跟你妈妈还有联系,可以?问他,我说的不是假话。” 钟寻进揽着姜策的肩,打开手机给他展示部分的生活照,延邦从不缺少纸醉金迷,世界上的罪恶天堂总有他们的共同点,快速流通的货币,地?上跑着的豪车比天上的星星更多,数不清说不完的血泪和欲望在这里如水一般的流动。 姜策没有躲开,但浑身僵硬。 “爸爸什么都准备好了,你看,这个庄园是专门留给你一个人的,你喜欢什么车?爸爸这里都有,朝朝,你从小就喜欢猫,这个后院很?大,可以?养老虎豹子猞猁猫,什么都能养。”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外面吃苦,我亏欠你太?多了,跟爸爸回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策放在一边的手机亮了起来,钟寻进拿了起来,来电显示上是裴良瀚的全名,他想起当?时的联系人说姜策和裴家有关联,心下?顿时警惕起来。 姜策不满的去抢:“给我。” 钟寻进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你接,开免提,裴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能在跟他们有接触了。” 不等?姜策回答,他已经接通了电话。 晚上算是个小型庆功宴,裴良瀚刚到?餐厅,本想掏手机看看定了哪个包间?,却?看到?了姜策外出的提示。 姜策这一个月连家门都没迈出去过,现在定位却?停在一个地?图都不显示详情的陌生地?方?长达半小时以?上,很?难叫人不担心。 第60章 电话出于意料的接通了,裴良瀚编了一个借口试探:“阿策,你去书房帮我找一个文件好吗?我签完了忘记带走,现在要用。” 手机被钟寻进握在手中,姜策沉着一张脸:“我出来了,晚点去给你找。” “你出去了?在哪?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你忙吧,我马上回去了。” 钟寻进已经眼神不善,裴良瀚却?在纠缠:“你这么大月份了别乱跑,我去接你,听话。” “我说不用!你听见了吗?!” 裴良瀚有些错愕:“你怎么了阿策,别生气。” 姜策站起来从钟寻进手里抢过手机挂断。 “你不要过来,挂了!” 姜策深吸了一口气,捂着眼睛弯腰坐下?,他感?到?疲惫和头痛,裴良瀚过来只会添乱,他不清楚裴家和钟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长了眼睛能看出钟寻进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人。 万一裴良瀚过来报警,钟寻进再给他一刀,那姜策本来就一塌糊涂但好不容易看见点曙光的人生就更他妈一塌糊涂了。 钟寻进重新上下?打量姜策的身形,姜策刚走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听了裴良瀚的话却?不得不起疑。 他按耐下?惊疑不定的思绪,尽量平静的询问:“朝朝,他是裴家的人,跟你关系很?好吗?” 姜策靠在沙发靠背上,转头看他:“也一般,不过他是孩子爹。” “什么孩子?谁的孩子?!你的吗?” 钟寻进被这个消息打地?猝不及防,几近崩溃地?去摸姜策的小腹,隆起的弧度藏在深黑色衣物下?,他触电一样?的收回手,不敢置信地?望着姜策的脸,声音颤抖:“朝朝,为什么会这样?……” 林朝是他唯一的孩子,居然做了裴家的情人还怀上了一个孩子,这的消息与他而言无?异于晴空霹雳,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姜策都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既然已经查到?他和裴家有关联,那早就该猜到?这个结果才是,像他这样?无?权无?势无?学历的人,跟裴家攀上关系能有几种可能? “你不是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吗?当?年你走了以?后,妈妈带着我过了一段日子,后来他也走了,我被送到?善堂,然后去了现在的养父母家里,我爸在我上高中的时候病了,癌症晚期,每天在医院住着,钱和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人没留住,我还欠了一大笔钱,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又借了一笔料理完后事,准备死了算了。” “裴良瀚帮我还了这笔钱,所?以?我做他的情人回报他,这几年我一直待着身边,后来怀了这个孩子,本来是想打掉的,不过裴家愿意给钱,又愿意给这个孩子找个名正?言顺的好身份,我收了钱办事,现在孩子已经八个月了,等?她生下?来,我和裴家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再聊,好吗?” “我现在得马上回去了,下?次再见吧。” 姜策站起身准备离开,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裴良瀚找不到?人必定要发疯,被他查到?这里场面就无?法收拾了。钟寻进说的话他没有全信,一个当?年能狠心丢下?他的人,会再卖他一次也不奇怪,他开始后悔轻易答应钟寻进见面的要求,把自己陷在这样?不利的境地?任人宰割。 钟寻进只觉得荒唐:“什么叫名正?言顺的身份,你们结婚了吗?” 姜策:“没有。” 钟寻进挡在了门前,他高大而强壮,像一堵无?法撼动的墙,双眼通红,显然压抑着极大的愤怒,命运总是这么爱开玩笑,林朝居然走了当?年林嘉盛的老路,投降了仇家的怀抱。 “朝朝,你今天必须跟爸爸走,孩子生下?来没关系,爸爸帮你养着他,到?时候在延邦,你可以?重新结婚,要多少新娘都可以?。” 姜策冷笑了一声:“什么意思?你是要把我捆回去吗?” 钟寻进:“不管你愿不愿意,爸爸是为了你好,你是我的孩子,本应该有大好的前程,如果当?年不是裴家在背后捅刀,你现在过得会比裴良瀚更风光!”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个情况,我不会来找你,但我现在已经见过你了,儿子,这件事如果让裴家查出来,你绝对要吃苦头的,朝朝,爸爸都是为了你好。” 姜策用力的推开他:“为了我好?这种鬼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要是真的不想让裴家知道,那就早点放我走,我回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钟寻进一把拉住他拽了回来:“你不能回去!他们会杀了你的!” 就算姜策不清楚当?年的任何事情,也因为血缘扯进了这场漩涡之中,裴家虽然依旧辉煌,但已显露出颓势,裴成昊急需一个大功让他更进一步。 钟寻进作为法外之地?的无?恶不作黑老大,又是潜逃多年的罪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他们查到?钟寻进,姜策又还握着他们手里,那必定会用姜策来胁迫,谁知道会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折磨,他不能把自己的软肋留在敌人的手中! 他用手臂锁住姜策的肩膀,想把他彻底按回沙发上先冷静一下?,极力在他的禁锢下?挣扎,低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钟寻进吃痛却?并未松手,顾忌这是亲儿子没有下?重手:“朝朝,爸爸不会害你的!” “滚开!我爸三年前就死了。” 钟寻进知道他说的是养父:“我是你亲生父亲,只是不能改变的,有这个关系在,你留在这里就是个靶子,跟我回延邦才安全!” 姜策趁其不备,拼尽全力撞开他的手臂,重获自由的瞬间?马上朝着敞开的房门跑去,钟寻进下?意识的冲上去抓住他,姜策的脚下?不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脸色霎时间?一片惨白。 第55章 新生儿 眼见姜策的面色苍白, 钟寻进?慌乱地扶起他,触碰时发现姜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更觉得?心底发乱:“朝朝, 你没事吧?” 姜策的眼前发黑, 冷汗迅速漫上后背, 腹部传来的疼痛像有刀子在?割, 一阵阵的紧绷伴随着痛苦更让人感?到害怕。 “痛……” 放才电话挂断, 裴良瀚便觉得?事情不对劲, 饭肯定是没功夫吃了,预付了聚餐的费用后,一路上遇到了前来聚餐的下属,匆匆开车前往定位信号停留的地方?, 心里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姜策的反应很奇怪, 这?么急于挂断电话, 连一个敷衍的理由都不愿意编一个,他想起前几日姜策不耐烦的态度和语气, 更多了几分猜测。 难道是姜策想要?提前离开?不应该, 他现在?的情况不方?便走远路,况且带着孩子能去哪里?他没有傻到觉得?姜策真心就原谅他又爱他了,只不过顺势演下去做一副全心全意相信的模样,自欺欺人也罢让姜策开心也好, 演一下总好过两人每天在?家里针锋相对。 有时候也真情实感?的沉浸其中, 一边想做点美梦逃避现实,一边又知?道必须早做规划, 姜策想离开他去哪里,他并不清楚,但这?也不妨碍他锁定他的行踪, 有这?个孩子在?,他们总有再见的时候。 车子在?环城高速上快速行驶,地图上的位置位于城区边缘,他让人查了一下这?个地方?的信息,标记得?很不清楚,显示是当地拆迁户的私人花园,裴良瀚的车停在?距离大门百来米左右的地方?,远远看见门口守着的几个放哨的,明白这?个地方?可能是个非法赌场或地下营业场所之类的地方?。 他皱眉,姜策没有赌瘾,来这?个鬼地方?做什?么?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姜策曾经提到过的那个在?逃的亲爹,一种不祥的感?觉马上升了起来。 他一路上给姜策打了八九个电话都没有接通,这?种地方?他一个人硬闯不了,正纠结是不是要?报警处理的时候,停滞在?原地许久的定位忽然开始移动,应用了最新技术的定位仪精确度极佳,甚至自动计算出了移动的速度。 裴良瀚缩小地图定位精确位置,发现正是往大门的方?向来的,他猛地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大门打开,一辆黑色越野车正缓缓行驶出来,定位器也随着车速移动。 他没有犹豫,一脚油门车像箭一样冲了出去,车声一甩直直挡在?越野车前,远光的大灯亮起来,在?黑夜里亮得?像一把刀,刺得?人睁不开眼。车内的景象因为穿透性极强的灯光无所遁形。 透过玻璃,他看见了后排里姜策略显苍白的半张脸,心里愈发像是有一把火在?烤着。 前排的司机暴躁地长按喇叭,刺耳的声音像低吼的巨兽,四周或明或暗埋伏的守卫迅速围拢过来。 裴良瀚打开车门下车,越野司机探出头破口大骂:“哪来的杂种?快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第61章 裴良瀚被手?持长棍利器的守卫包围,他的眼神?淡淡地扫过众人,这?群最外围的守卫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一时竟被他眼中的凌厉威严逼退,互相对望却没有下一步的行为。 钟寻进?坐在?副驾,看着裴良瀚一步步逼近,脑子里开始分析目前的形势,姜策的情况紧急,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车窗被暴躁敲响,窗外裴良瀚压抑着怒火,面色阴沉。司机拿起车座下的利刃准备下车,却被钟寻进?伸手?拦住。 “别乱来。” 他按下车窗,探身出去挡住他的视线,语气不善询问:“有事吗?” “你们车上有我要?找的人,把他放下!” 钟寻进?嗤笑一声,他素来嚣张又在?延邦呼风唤雨惯了,虽然不像在?国内惹麻烦,但也并不把他看在?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滚!” 姜策靠在?车后排的靠背上,他已经痛得?有些意识模糊,听见裴良瀚的声音,艰难地睁开了眼:“哥……我在?这?里……” 裴良瀚一拳猛的砸在?车窗上:“阿策!你们到底是谁?把人放下!” 钟寻进?没空去管他,一门心思扑在?姜策的身上,姜策的状况比方?才更差,无力的抬起手?去拉车门。 他看得?心如刀绞:“朝朝,你不要?动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钟寻进?看着他的情况,一咬牙对窗外的裴良瀚吼到:“他现在?不好挪动,你上车!我送他去医院!” 裴良瀚看见了后座的姜策惨白的脸色,顿时心头大震,顾不上去想此事的风险,拉开车门就迈了上去,把姜策整个人搂在?怀里,俯身贴着他的脸,一颗心像被人紧紧捏住:“阿策,阿策,你还?好吗?” 姜策喘了一口气:“我摔了一下,好痛……” 他的对上了钟寻进?担忧的目光,他忍耐着腹部阵阵的痛楚,寻找了一个开脱的借口:“他们是路过的,要?送我去医院。” 车子顺利开上环城高速,裴良瀚没有继续追问,姜策和钟寻进?也没有探究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姜策趴在?他的怀里,裴良瀚心疼焦急的顺着他的后背,贴着他的耳边柔声细语的安慰:“不怕不怕,很快就到了,你记不记得?上回给你看病的郑医生,她马上就过来了,别害怕。” 姜策的意识模模糊糊,疼痛让浑身无力:“孩子……” “不会有事的,宝贝,你别睡,知?道吗?” 钟寻进?盯着车头的后视镜,担忧心疼和悔恨的情绪交织,事情到此已经无法收场,他必须迅速出境回到延邦,姜策状况肯定是没办法和他回去的,目前更重要?的是姜策的平安。 越野车停在?仁睦的门口,提前等候的医护迅速上前把姜策放上担架,裴良瀚一路跟到手?术室门前,郑主任已经在?这?里提前等候,查看完病人的情况后眉头紧锁,走出手?术室找到正在?一边签字的裴良瀚。 事态紧急,郑主任也没有了平日的温言细语:“胎儿?的情况不好,胎心下降宫内缺氧,建议做剖宫产手?术,家属什?么意见?” 裴良瀚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剖腹产?但是孩子还?不足月啊。” 郑医生:“胎儿?已经接近35周了,其实风险不大。” “好,在?哪签字?” “病人已经签过了,我来通知?你一下。” 裴良瀚:“好……郑主任,拜托您了。” “放心吧。”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裴良瀚颓然迷茫地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靠在?椅背上痛苦地闭上了眼。 钟寻进?站在?不远处,担忧地望着手?术室紧闭的门。作?为一个好心路人他的表现不太正常,在?夜晚的手?术室门口还?戴着一双黑沉沉的墨镜。 出现这?种事情不是任何?人的本意,但实打实的伤害已经出现,人生就是这?样,总有意外会改变原定的轨迹,裴良瀚没有再去纠结的力气,今天本该是一个平静而美好的夜晚。 今夜过后,一切会怎么样,只能交给天意。 手?术持续的时间?不算长,大约半个小时过后,护士已经抱着小小的襁褓走了出来:“家属在?吗?” 裴良瀚猛的站了起来,紧张地上前几步。护士见惯了这?种场景,淡定地调转姿势给他展示孩子的小脸:“女孩,四斤正好哈,出生日期在?手?环上,小宝宝是早产儿?,先给您看一眼,等会要?带去观察一段时间?哦。” 小小的一个婴儿?裹在?医院的粉色襁褓里,不知?道是不是早产的原因,皱皱粉粉得?像个小猴子,连眼睛都睁不开,跟电视剧里白白胖胖的新生儿?形象大相径庭。 裴良瀚看了一眼手?术室:“大人呢?怎么还?没出来?” 护士笑了笑:“妈妈还?在?缝合,晚半个小时左右出来,手?术很顺利。” 护士把襁褓放在?裴良瀚的手?上:“爸爸抱一下吧,宝宝状态也挺好的,不用担心。” 裴良瀚全身绷紧,僵硬地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护士想帮他调整一下抱孩子的姿势,却发现根本掰不动他的手?。 婴儿?离开了舒适的怀抱,砸吧着小嘴发出几声猫一样的哼哼。 很奇妙的感?觉,前一小时她还?是一个蜷缩在?肚子里的胎儿?,现在?却已经是能哭能闹的人类了,裴良瀚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这?个软绵绵皱巴巴的小婴儿?,连五官都看不出清楚的轮廓,居然就是他期待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换来的血脉相连的孩子。 护士适时把婴儿?接回怀里,准备抱去新生儿?科继续观察。 一直在?不远处观察钟寻进?无声无息地靠近,忽然开口:“给我也抱一下吧。” 护士用眼神?询问裴良瀚的意见,得?到对方?的示意后,才把孩子放在?他怀中,叮嘱道:“小心一点,托住头。” 但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中年男人却出乎意料的熟练,原本张开小嘴准备啼哭的婴儿?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甚至咧开嘴笑了笑。 钟寻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多年前的回忆重新浮现:“我有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还?没她大,也是早产儿?,小的时候特别不好带。” 裴良瀚:“今天的事情谢谢您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第56章 最后的挽留 “我姓郑, 是姜策爸爸的朋友,好久没见他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这么巧, 还好是遇见您了, 不然阿策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 太谢谢了。” 裴良瀚面上笑着, 心里却是一片冷意, 这莫名奇妙出现的男人身?上重重疑点,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为什么和姜策在一起,这些问题没搞清楚之?前, 就?算裴良瀚本身?已经有所猜测, 也不想让他在这里多停留。 裴良瀚暗地里示意护士赶紧把孩子抱走, 钟寻进依依不舍的把孩子放回护士怀里,目送着护士的背影转过拐角。 钟寻进啧了一声:“你这个也太皱了, 连五官都看?不出来, 我儿子当年好看?多了。” 他想起林朝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白白的只有巴掌大,一出生就?被送进了保温箱,他是早产儿, 从小就?比正常的孩子难带。 别的孩子在出生的前几?个月都是一天一个样子的长大, 林朝却总是不长肉,小小一个终日?声嘶力竭的哭闹, 喂奶也喝不了几?口。育儿嫂换了一个又一个,始终不见成效,那时候钟寻进哪也去不了, 终日?抱着小小的林朝在家里来来回回的走动?,孩子哭累了就?趴在他的身?上睡,稍稍一放下就?又醒过来。 他本来以为林朝就?是这样一个天生难带的孩子,不止有多少医生对?此?束手?无策。直到他妈妈看?不下去孙子这样受苦,想尽办法托人打听到一个乡下的老中医。怕钟寻进不同意,偷偷把孩子抱走去扎了几?针喂中药。 钟寻进当年为了这件事和他妈大吵了一架,但说来也是神奇,从那天之?后林朝的状态开始逐渐好转,慢慢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小孩。 钟寻进后来问起孩子前期总是哭闹的原因。 钟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医生说他的胃肠都很虚弱,估计是一直都难受,有人抱着的时候呢感?觉好一点,放下来就?不舒服,我可怜的孙子,这么小一点点就?受这个罪。”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钟家早已没落,他妈妈也在当年那场巨变中自杀离开人世,钟寻进妻离子散,而林朝又走上了当年林嘉盛的老路,历经了更多磨难。 裴家得到了一个孩子,就?该把他的儿子还回来。 钟寻进审视的目光扫过裴良瀚全身?:锐利得像一把刀:“你是他什么人?” 裴良瀚笑笑:“男朋友,在一起挺久了。” 第62章 钟寻进面色阴沉:“哦,现在孩子都生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裴良瀚一噎:“快了,等他休养好,我们就?结婚。” “最好是了。” 这种时候很适合点一根烟,但这是在医院走廊,所以只能深吸一口消毒水味的空气,两只一明?一暗的猛兽走到了阳光下对?峙,用虚假的笑容压下心里的各怀鬼胎。 这场没有营养的对?话没有持续太久,手?术室的灯熄灭,姜策从里面被推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医院的浅蓝色病服,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这不是一个全麻手?术,因此?他还留有一点昏沉沉的意识。 裴良瀚几?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满眼都是心疼难受:“阿策,你还好吗?疼不疼?” 姜策艰难地睁开眼,目光越过眼前几?乎要落泪的alpha,落在不远处想要上前又止步的钟寻进身?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钟寻进看?懂了他的意思?,咬牙转身?离开了此?地。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姜策也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凌晨的病房里,裴良瀚守在姜策的床边,他还没打电话通知家里孩子已经出生的消息,预想过的无数次的事情变为现实,为什么还是这样无法接受。 太阳出来了,染红了一片云彩,这是一个东向的房间,窗户只被轻轻的一层薄纱遮挡,晨曦轻而易举地穿过玻璃和轻纱,在地上投出月色一样温柔的光。 一切都走到了曾经许诺的决断时刻,裴良瀚疲惫颓然低着头,才忽然发觉姜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眼神毫无焦距的望着,像一个了无生机的木偶。 “醒了。” 裴良瀚轻轻拂过他的眉头和鼻尖,语气低沉沙哑中透着平淡,好像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夜晚:“身?上还痛不痛?” 姜策的目光微微聚焦,落在他的身?上,看?清了他的满是愁绪的勉强笑容。 他刚醒还说不出话来,只能眨眨眼算是回应,疼倒是没什么感?觉,私立医院在疼痛管理上向来注重,只是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嗓子干得难受。 手?术结束后郑主任来过一趟,简单地说了一下术中的情况和术后注意的点,裴良瀚在一边听着,觉得姜策真可怜。 流了这么多血,好可怜,这么长的伤口,麻药过了之后肯定很痛。 受了这么多罪,好可怜。 他低头看?了一眼表,现在还不到姜策能够喝水的时间,床头柜上备了大棉签和纯净水,他拿过来打开后,用湿润的棉签缓缓濡湿姜策干燥的嘴唇:“是不是渴了,晚点才能喝水,再睡会吧。”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他轻轻握着姜策的手?,窗户上的晨光越发明?亮,褪去了暖洋洋的橘黄,逐渐变得刺眼。 “是活的吗?” 裴良瀚起身?去拉遮光帘的时候,病床上的姜策忽然问了这一句话,他在手?术室意识昏沉里,不记得是否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裴良瀚整个人都顿了一下,才想起姜策到现在还没见过他们的孩子:“宝宝挺好的,护士抱去新生儿科呆几?天,等晚一点天亮了,就?抱回来了。” “你还没见过她,皱皱的像猴子,都看?不出来哪像你。” 姜策:“不用了,我不想看?。” “宝贝,你在说什么傻话?” 裴良瀚强做镇定,坐在床边,眼神中带上小心翼翼自欺欺人的期冀:“我现在就?去把孩子抱过来,你看?一眼好不好?” 姜策定定地看?着他,虚弱却坚定:“我说不用了,我不想看?。” 他长舒了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是不是麻醉的作用,他只有一种解脱后浑身?轻松的感?觉,整个人像浮在云中飘飘渺渺。 裴良瀚轻轻握着他的手?,他明?白姜策的意思?,按照他们的约定,孩子出生之?后,他们的关系也走到结束了。 他低头亲吻姜策苍白的侧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有再多的不舍,也不要在这种时间纠缠:“先?不说这些,你先?休息好不好?” 姜策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刚刚苏醒,他并没有什么困意,裴良瀚按了铃,值班的护士赶过来查看?了姜策的情况,温声细语地交代?了注意事项。 姜策仰面躺着看?天花板,未来要去哪里,他其实还没有想好,事情好突然,打乱了他本就?只是一个雏形的计划。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虽然不是完全的平坦,却也已经降下去了很多,他的脑子里有点乱,转过头问裴良瀚:“我跑出去了,你不生气吗?” 裴良瀚失力地笑了笑,拉开他压在伤口上的手?:“说什么胡话呢?困了就?睡吧。” “我不困。”他缓慢地眨眼:“我什么时候能走啊,好多东西没收拾。” 裴良瀚垂眸:“等你恢复好了,看?,这么大一条伤口,要休息好久。” 姜策啊了一声:“那我可以好好想想了。” 他还没选好去哪,或许听苏屿的话去首都住一段时间也很好,姜策想起自己那个莫名奇妙出现的亲生父亲,他的担心真是多余的,就?算没有钟寻进的出现,他也早已打算彻底离开了。 裴良瀚的手?落在他的脸上,轻柔地摩挲:“阿策,你想过自己到底要什么样的生活吗?” 姜策的平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我想要安稳平静的生活,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看?人脸色。不用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怕惹别人不高兴。我想要吃什么做什么穿什么能自己决定,只是这样而已。” 裴良瀚的脸上闪过愧疚和心痛,发自内心地歉意驱使着他开口:“对?不起,阿策,我真心向你道歉,这么久以来我都在忽视你感?受,自以为是的做为你好的事情,我是一个自私狭隘又病态的人,给你带来了很多伤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裴良瀚从小按照这家人为他规划好的路线前进,他是被不断控制着而不自知的人,在成长生活不知不觉也成为了一个习惯于控制他人的人,他很多时候不觉得自己有错,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为了姜策好,所以固执己见,一意孤行?。 “阿策,我不敢再求你原谅我,我只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想要平静安定的生活,我会改的,我真的在改,你在我身?边也能过上你喜欢的生活,不要走,好吗?” 姜策看?着他,这一次的道歉听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再诚恳一些。 他说:“我原谅你,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就?算很痛苦,哥,你也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裴良瀚惊喜地抬起头,几?乎是不敢置信:“阿策,你愿意留下来吗?” 姜策摇摇头:“我不愿意。” 他在想,是不是重复的话说得太对?就?会让人脱敏,离开的话他已经说了一次又一次,为什么到这种时候,裴良瀚还能心存幻想? 姜策:“我们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有一点喘息的时候,可以吗?” 第57章 裴家夫妇 裴良瀚的落寞悔恨肉眼可见,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面对?早有预料的定局,也不再无力挣扎:“好, 我已经答应过你了, 阿策,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姜策假意落寞地点头, 心道:你这个出尔反尔的畜生这次最?好做个人哈。 裴家知道孩子出生的消息已经是五天?后, 裴成昊夫妇赶来的速度很快, 早上一睁眼知道看到?消息时惊讶的叫出声,下午三点已经安排完手头的事情到?了南城。 孩子已经可以离开了新生儿监护室,姜策也出院转去?了仁睦旗下的另一个高端疗养中心。 两人在疗养中心的会客室见到?了裴良瀚,又?与来送文件汇报工作?完的姚承擦肩而过, 他这几天?没?去?公司, 一堆审批流程卡在他这里, 能代?批都批完了,剩下的那些有部分紧急情况不能再拖, 姚承被催得没?办法, 只?好硬着头皮抱着电脑来找他。 裴良瀚仰躺靠在沙发上,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他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在姜策和孩子那两头跑, 熬得眼底下一片乌青, 整个人看上去?颓废落寞,没?有半点往日里的从容。 看见两人进?来, 他强打精神坐起身:“大哥,嫂子,你们来了。” 裴成昊看见他这个胡子拉碴的样子, 忍不住训斥:“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坐直了!” 许云慈忙拦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好好说话。” 她拉着裴成昊坐下:“良瀚,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怎么突然就生了,没?出事吧?” 裴良瀚叹了口气:“姜策不小心摔了一跤,大人孩子都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许念慈:“那就好,可把我和你哥吓了一跳,孩子呢,能抱来看看吗?” 裴成昊拍了一下他的肩:“去?吧,后面多的是事情安排,时间不多,我们要抓紧了。” 第63章 裴良瀚无力地点头,这件事情要做得没?有破绽必须提前规划小心谨慎,许多事情裴成昊夫妇已经在前期准备处理了,但由于孩子的意外早产,又?多出了不少需要重新规划的地方。 经过三天?的悉心照顾,婴儿已经不像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猴子模样,五官舒展,睁开了圆溜溜的葡萄一样多黑眼睛,很争气的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婴儿。 裴良瀚把她抱在怀里,低头贴了贴她温热的小脸,看得出她是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对?着爸爸咯咯笑着,小手紧紧攥住他的一只?手指。 裴良瀚看着怀里的女儿笑了笑:“睡醒啦,真?漂亮啊我们宝宝。” 裴成昊凑了上来,他的手经过了一番细致的清洗消毒,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婴儿的小手,在飞机上时间两夫妻也没?有闲着,严谨刻苦地学习了一番新手爸妈必学课。 “快给我抱一下,乖女儿,爸爸来了。” 许念慈敏锐地看见裴良瀚的脸沉了下来,伸手掐了一把裴成昊的肉,面上的笑意温柔:“给我吧,她大伯笨手笨脚的,爸妈还没?见过这个孩子呢,我去?给他们打个视频看看小孙女。” 她从裴良瀚的手里抱过孩子,小小软软的一团,一点也不怕生地冲人笑,她的鼻子嘴巴都像裴良瀚,自然也有些像裴成昊,她大伯的眼睛盯着她就挪不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裴成昊无视了她的言外之意,巴巴地过来抱孩子。 “郡郡啊,乖宝宝,太可爱了,云慈,你看她长得多像我。” 裴成昊了却多年当爹的夙愿,没?功夫去?管他弟的心情,兴高采烈地就要抱着孩子去?打视频电话,许云慈在一边给他使了不知道多少眼神,平常对?所有人一言一行都无比敏锐的男人此刻自动屏蔽了一切,满心满眼都是他来之不易的小女儿。 许云慈假笑几声掩饰尴尬:“啊……孩子妈妈呢,身体还好吗?” 裴良瀚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体都还好,就是不愿意见这个孩子,到?现在孩子都没?见过妈妈。” 许云慈惊讶地挑眉,她不知道姜策是为了孩子谋划,还是真?的心狠,居然舍得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连见一面都不肯。 这对?她来说也算好事,姜策和孩子没?有感情,后续就会少许多麻烦。 许云慈:“也难为他了,才多大一点的孩子,我想在钱的方面再补贴他一点,他后面有什么打算?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裴良瀚嗯了一声,许云慈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她说得出就是真心想去做:“我替他谢谢你,嫂子,后面的事情再说吧,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云慈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我想见见姜策,你觉得方便吗?” “我问?一下他吧。” 再怎么说这个孩子是他亲生的,一声不吭地就把孩子抱走,连交代几句都没有的话也不像样子。 裴成昊那边已经打上了视频通话,他特地带上了一个大屏幕平板,裴良瀚小声说他人老眼睛花,被他一个靠枕砸到脸上。 电话那边很快接通,老两口显然早早守在一边等待,甚至挑选了正式又?隆重的衣服,好像要出席什么金婚仪式。 裴成昊换了一个扭曲的姿势,把孩子的脸贴在镜头前,视频一接通,出现在眼前就是一张圆乎乎的可爱小脸,喜得老两口合不拢嘴。 裴母:“哎哟,我们郡郡来了,大孙女啊,真?漂亮这孩子,比他们哥俩长得都强。” 裴父带着眼镜靠近屏幕,仔细端详婴儿小小的五官:“是这回事,但鼻子嘴巴都像你儿子,郡郡,郡郡看过来,来看爷爷。” 裴成昊抱着孩子坐了起来:“孩子挺健康的,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手续办完我们就带她回去?了。” 裴父并不赞同:“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走远路?满月了再说吧,对?外说是云慈在娘家坐完了月子再回来的,不急这一会。” 裴成昊想想也是:“不坐飞机应该问?题不大,不过爸说得也对?,郡郡是早产儿,小心一点总是好。” 裴母连连点头,看着孙女满眼心疼:“是啊,孩子太小了,别到?处挪动,乖乖,奶奶的宝贝,真?是受苦了。” 裴良瀚在一边插了一句:“孩子每天?吃饱了就睡,身体也挺好的,没?人亏待她。” “那是我孙女乖!”裴母提高了音量:“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孩子都出生多久了今天?才来说,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我和你爸急成什么样子了,连个电话你都不打回来!” 裴良瀚心里本来就烦,为此更没?有了好脸色:“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的还不够?孙女你们现在也有了,还想要怎么样?别太得寸进?尺了!” “这几天?我他妈真?想吊死算了,这种鬼日子到?底什么时候到?头!” 孩子出生了就被抱走,男朋友还要跟他分手。 好端端的日子过成这样,放在一年前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许念慈忙过来缓和气氛:“妈,你别说他了,良瀚,你带我出去?看看姜策吧,孩子让你哥抱着就行。” 她回头看了一眼裴成昊,叮嘱道:“老公,别抱太久了,孩子困了就放回去?睡觉,知道吗?” “哎,好,你们先去?吧。” 许云慈走出门?,无奈的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这一家老老小小的没?一个不用他操心。 姜策的房间在另一个方向,走过弯弯绕绕的花园和走廊到?了另一栋楼,裴良瀚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挂上温柔的笑容,敲了两下后打开房门?。 “阿策,我进?来了。” 许云慈跟在他身后,这个是个套房,进?门?先是一个小厅,安安正从沙发上抬起头,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夏天?快到?了,安安比蒲公英还爱掉毛,一天?不梳都不行,姜策不见孩子,但记挂着一个猫在家的安安。 裴良瀚本来不同意猫过来,手术后的人免疫力容易出问?题,猫毛满天?飞搞出个什么过敏鼻炎可就难受了,况且安安惯爱蹦来蹦去?到?处跑,不小心再把伤口压了怎么办? 但看姜策终日浑浑噩噩的睡着,对?万事都打不起精神的样子,还是妥协了。 安安也是一个亲人的小女猫,许云慈蹲下来伸出手指靠近它,它就凑上来亲热地嗅嗅,软绵绵地叫了几声。 “安安,快过来梳毛。” 姜策不知道除了裴良瀚以外还有人来,听见猫叫以为是安安又?在外面抓沙发玩。 许云慈抱着沉甸甸的小猫走进?房间,低低地咳了一声:“姜策,你好,我是良瀚的大嫂。” 姜策有些意外的抬头看着她,裴良瀚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他的目光有些迟疑:“裴太太,你好。” 裴成昊夫妇来了,说明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要被养父母抱走了。 姜策强扯出一丝笑意,眼里的失落悲伤却无法掩盖:“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许念慈看着他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总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青年人苍白病弱,这双眼睛却总让她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钟寻进?。 她稳住心神,温和地开口:“这样的,郡郡,也就是你的孩子,我们今天?就要接走了,你放心,孩子说到?底是在自己的家里,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对?她好的。” “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也会少很多,小策,我很感激你愿意成全我们这个心愿,这段时间你肯定过得很辛苦,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后面你如果想看孩子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不会拦着你们见面,只?要,只?要我和我老公永远的孩子的爸爸妈妈就行。” “生活上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们好吗,这是我们的名片,你收好,需要我们的时候随时打过来。我们夫妻准备了一点小礼物给你,小策,你一定收下,这不值什么,只?是表达我们的一点点谢意” 两张精致的名片被塞进?掌心,其?中又?夹了一张硬质的银行卡,姜策笑着摇了摇头,默默推了回去?。 “裴太太,我不会再见她了,你放心吧。” “至于报酬,裴总已经给过了,我不能再收了。” 第58章 别离 就算没有?钟寻进的?警告, 他没打算再和这一家子扯上关系,只想远远地躲开他们,过点安定?的?日子。他拿的?钱够用了, 再多怕扯上麻烦。 见他拒绝, 许云慈有?些不知所措:“天哪, 千万不要这样说?, 小策, 你?的?日子还长?, 总有?用到的?时候,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你?的?,你?不用有?负担,收下吧, 好孩子。” 她搭着姜策的?手, 眼神诚恳不似作假, 这孩子真?是少见的?大?美人,可惜女?儿不像他, 在?样貌上吃了点小亏。 姜策依旧摇头:“我?也不是来卖孩子的?。” 第64章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本来这个孩子就是为了钱而留下来的?,现在?说?这些有?种又当又立的?感觉。他一边觉得痛苦,一边觉得自己自作自受,一切咎由?自取。 如此, 免不得自嘲地笑了笑:“总之你?拿走吧, 我?不要。” 裴良瀚揽了揽他的?肩膀,接过了那张卡塞在?他手里:“听话, 给你?了就拿着,犟这些没意思。” 姜策抬头看他:“也是,反正你?也觉得我?是出来卖的?。” “阿策!”裴良瀚皱着眉, 对姜策的?话心疼又无奈:“不要再讲这种话了,从来没有?人这么说?。” “嫂子,我?们先出去?吧,让他休息一下。” 许云慈站起身:“哎,好,小策,那你?好好休息,孩子你?不用担心,从现在?起她是我?们的?亲女?儿,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房间里只剩姜策一个人,猫热情地把客人送到门口,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在?床边犹犹豫豫。不在?人类的?床上玩是安安为数不多坚守的?原则,它在?床边喵喵喵地叫个不停,无奈姜策沉浸在?分离的?情绪中,分不出神来关注她。 猫嗅着人类悲伤的?味道,在?地上急得团团转,犹豫了很久还是一跃跳上了床。它是一只九个月大?的?小猫了,抱起来沉甸甸的?八斤重,落在?柔软的?床垫上压了一个小坑。 “安安……” 猫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爪子搭在?他的?身上,这个猫直立站了起来,仰着头用毛绒绒的?脑袋去?蹭姜策的?下巴。 姜策摸摸它的?背,用手把它圈在?自己的?枕头边,猫的?毛发长?而软,暖暖地贴着他的?脸颊,带来一丝丝的?慰藉。 苏屿那边也是上午才收到姜策的?消息,正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往南城赶,祁月山本想跟着一起来一趟,可惜正好有?个分院奠基仪式,她赶着过去?上香磕头,这几天抽不开身来。 两人回?到孩子的?房间,裴成昊和裴家父母喜盈盈孙女?降临的?戏码已经告一段落,婴儿刚喝完奶昏昏欲睡,育儿嫂正在?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给孩子拍嗝。 家庭群里出现了十来张裴成昊抱着孩子的?自拍照,跟着老两口不知道从哪收集的?胖孩子表情包,简直是老树开花笑料百出,裴良瀚是越看越心烦,干脆把整个群都折叠屏蔽了。 孩子今天就要被抱走,许云慈的?哥哥在?邻市工作又有?不少房产,从这里乘车过去?不过一个半小时,许云慈会在?这里呆到孩子满月再返回?首都,太小的?婴儿不方便挪动,也方便对外说?这个孩子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分别时孩子已经睡着了,疗养中心派了车和人员送他们前往邻市,今天阳光明媚,保姆车和随行?的?月嫂已经在?门口停留,裴良瀚抱着熟睡婴儿站在?门前,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恍惚。 这半年多以来他付出了这么多,折腾了这么久,就得来一个这样的?结局,姜策和他彻底分道扬镳,孩子生下来在?他身边呆了不到五天就被抱走,这难道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说?实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所谓的?初心和最初的?设想他已经有?些淡忘了。 裴成昊从他手里接过孩子:“我?们走了,回?去?吧,不用送。” 裴良瀚看着他怀里熟睡的?孩子,眼眶发酸,偏过头嗯了一声。 车子消失在?林荫掩映的?柏油马路上。 他仰着头看见湛蓝的?天,明明是阳光照耀之下,他的?心却如同浸在?寒水之中。 原来一切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家郊外的?小别墅里,许念慈的?大?哥许念诚特地守在?家里等候,他和裴成昊还大?几岁,眉眼间自有?一份富贵公?子的?潇洒劲,手段却向来狠厉。 “哥,我?们来了。” 许念慈抱着孩子和他打招呼,在?车上睡过一觉的裴郡已经醒了过来,好奇地挥手打量这个新地方,许念诚凑过来看她,顺手捏了一下婴儿嫩豆腐一样的?小脸:“就这么小一个孩子啊,别说?,长?得还挺像你?们裴家人的?。” 裴成昊宝贝他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闺女?,看见许念诚的?动作忍不住黑了脸,他们两个向来互看不对眼,不是逢年过节甚少走动。 许念诚瞥见他的?神情,无所谓的?耸肩,收回了手。裴成昊跟他寒暄了几句,抱着孩子带着育儿嫂上楼去?了,留下许家兄妹在客厅叙旧。 他的?身影在?一楼消失,许念诚马上翻了个白眼:“你看见他那个眼神没,好像我?人贩子,用得着吗?” 许念慈:“他正是稀罕的?时候,哥你?别管他,过两天我?就让他赶紧滚。” 许念诚烧水泡茶,懒得计较这些小事:“居然真?抱来了,不过有?个孩子也好,省得裴家在?背后?说?三道四的?。要我?说?他们家做事太赶尽杀绝了,断子绝孙也是应该的?。” “哥,你?说?什么呢!” 许念诚反应过来,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呸呸呸,咱这孩子肯定?长?命百岁。” 话赶话说?起当年,不免又有?些唏嘘,裴家和钟家本无恩怨,不过是权利场上的?争斗,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人升就有?人落,只是裴老爷子做事也过于赶尽杀绝了,钟家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却人死债不消,还在?不依不饶的?追责。 事情做得太绝,其余人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裴家后?来停滞不前,或许也有?其中的?原因。 许念诚望了一眼通往楼上的?楼梯:“当年我?就劝过你?,他们一家都是神经病,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许念慈叹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就是为了寻进哥的?事跟他们过不去?吗?当年的?事和成昊也没关系啊。” “说?起来,我?今天看见郡郡亲妈了,那双眼睛长?得跟钟寻进一模一样,看着他,我?总想起进哥当年带着我?出去?玩的?样子,一转眼什么都变了。” 钟寻进和许念诚是多年好友,许念慈从小就跟在?两人屁股后?面长?大?。 “是吗?”许念诚给她端了一杯茶手:“你?不知道吗?他真?的?有?个孩子,现在?应该20来岁了。” 他的?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从你?嫁进裴家以后?,寻进就再也没有?找过我?了,好多年了,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许念慈心里咯噔了一下:“有?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许念诚递给她一杯茶:“你?肯定?见过他,但估计不知道那是寻进的?儿子,孩子不跟他姓,也没上户口,那时候才三四岁吧,特别漂亮的?小男孩,管你?叫小姑姑。” 事情过去?太多年了,许念慈拼命在?脑海里搜寻有?关当年的?记忆却一无所获,许妈妈是很喜欢小孩的?人,当年他们家每到周末总是一大?堆亲戚的?孩子凑成一群吵吵闹闹,要回?忆起其中一个,实在?的?难度太大?。 许念诚姿态放松:“想不起来算了,出事以后?他应该跟他妈去?南洋了,挺好的?,不在?国内。” 许念慈越想越不对劲,或许是女?人的?直觉,或许是姜策的?脸确实让她感到熟悉,她从手机里翻出姜策的?照片,一把怼到许念诚眼前:“你?看这个,是不是他?” “放这么近干什么,看不清了都。” 许念诚稍稍推开她的?手,盯着手机里的?照片仔细辨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官还挺像的?,你?从哪找到的?照片?网红?” 许念慈的?脸色发白:“这是姜策,孩子妈……” 许念诚骤然瞪大?了眼,但很快冷静下来安慰自己:“不会吧,那个孩子一早去?南洋了,你?别自己吓自己。” “是……”许念慈想了想:“哥,这事你?别对成昊提,我?怕他抓着不放,到时候反到麻烦。” 她在?内心安慰自己,钟家出事林朝肯定?已经被带走,姜策的?身世也早就被查得干干净净,姜策就是朝朝的?概率不大?,人有?相似并不奇怪,不过是个巧合。 钟寻进的?消息她一直知道一些,甚至帮忙隐瞒过几次他的?行?踪,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家各有?归宿,何必再提起当年的?旧恩怨? 许念城垂眸点了点头:“这事我?会去?问问,你?别担心了。” 如果姜策真?的?是当年的?林朝,那这算是什么,仇人恩怨之差辈分恋爱和宝贝女?儿是也是仇人的?孙女?? 他摇摇头想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太天马行?空,林嘉盛在?南洋活得好好的?,钟寻进也曾经说?过林朝在?南洋生活,一张照片怎么就把他吓成这样了。 第59章 新问题 第65章 裴良瀚在?门口站了很久, 到日头略略西斜,步道边的自动喷灌系统升了起来,滋滋滋旋转着开始喷水, 在?地面上?升起一片小小的残缺彩虹。 他呼出一口浊气, 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沉沉的巨石压住, 脚步沉重地绕过?走廊, 走进了姜策的房间, 这间套房是三方两厅的格局, 除了主卧还带了一间婴儿房和客房,本来是为了方便育儿嫂晚上?带着婴儿睡觉或者家属陪护。 裴良瀚在?主卧找不到人,却听见?婴儿房里有叮叮零零的动静,他放轻了脚步, 手搭在?门把手上?缓缓推开门。 姜策正坐在?婴儿床边拨弄吊在?上?方的环形挂绳玩具, 稍稍一碰, 这个玩具就?像风铃一定叮叮当当的碰在?一起发?出脆响,并开始缓慢的旋转。 “阿策……你在?干什么??” 他慢慢地靠近, 看清婴儿车里仰躺着的安安, 猫睁着湛蓝色的眼睛,正开开心心地伸爪子去够玩具,时不时兴奋地喵喵两声。 “在?跟你女儿玩,安安, 安安开心吗?” 姜策在?一边替它把够不到的玩具压低, 一边笑盈盈满脸宠爱地看着它:“这个玩具正合适,到时候带走给你玩呀。” 裴良瀚有些笑不出来, 眼前温馨平和的画面在?他眼里处处透出诡异,更别提此时他的亲生女儿刚刚离开他的身?边。 他小心翼翼地搭上?姜策的肩膀:“宝贝,你是想宝宝了吗?” 姜策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自顾自地抚摸猫柔顺的毛:“没有啊,她不是在?这里吗?”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脊背,细细密密寒毛直立的感受布满全身?,他脚下一软差点跌坐下去,扶着木质婴儿床勉强站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是安安啊,安安不能在?床上?玩,对不对?” 姜策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有病吧,你晚上?不睡床爱睡地板自己睡呗,凭什么?不然孩子在?床上?睡。” 他站起身?把八斤重的猫从婴儿床里抱了起来,他没什么?力气,猫在?他手里不舒服地扭懂了几下,两只腿悬空乱蹬,裴良瀚见?此吓了一大跳:“别抱了,小心你的伤口。” 姜策前两天还虚弱得?根本下不了床,医生交代要?他下地走路,裴良瀚硬搀着他走了几步,结果疼得?脸色发?白浑身?虚汗,裴良瀚吓得?不行,这几天也由着他在?床上?躺着不动。 猫被?他接了过?来放在?地上?,一溜烟似的跑没了影,姜策不依不饶地还要?追过?去抱它,被?裴良瀚拦住拉了回?来。 裴良瀚把他圈住,做势想要?把他整个抱起来,无奈他挣扎得?实在?厉害:“别追,回?去躺着吧,听话。” 姜策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走开,你是人贩子!把安安还给我!” “你在?说什么??阿策,我知道你难受,我心里也不好过?,但你冷静一点好吗,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要?再闹了!” “把孩子给我,还给我!” 最后裴良瀚把他整个人扛起来按在?床上?,猫听见?动静跑进来看热闹,姜策一看见?它,又很快安静下来了,抱着猫不愿意撒手。 裴良瀚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其?乐融融喜相逢的场景,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也痛头也痛,姜策的精神状态在?已经稳定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他已经有点遗忘了姜策的心理问题其?实很严重。 姜策目前的激素变化水平太大,旧病复发?倒也不奇怪,怕就?怕在?这不是激素引发?的情况,而是脑部?疾病引发?的,最好还是约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他坐在?沙发?上?搜索产后抑郁可能导致的精神疾病,约了医生明天到这里上?门问诊,又找了脑科相关的医生约时间检查,实在?焦虑得?不行了,开始在?网上?搜各种精神疾病的类型和症状。 姜策的情绪完全稳定下来了,指挥着他把婴儿床搬到自己房间里面,安安被?强制按在?里面,求助一样的冲他喵喵叫。 他的记忆和认知忽然变得?一塌糊涂,或许是激素原因,或许是刺激太过?。在?现在?的姜策看来,安安是他辛苦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但常识又在?告诉他这不太合理。 姜策疑惑地摸它的脑袋:“安安,你怎么?不会?说话了?是不是饿了,想吃罐头吗?” 小孩子生下来就?要?吃罐头,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裴良瀚试探性地问:“阿策,我是谁?” 姜策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禽兽。” 还好,目前看起来神志清醒,就?是精神状态有点问题,裴良瀚安慰自己,还不算太严重。 这点庆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去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姜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顶多是术后恢复得一般,还有些虚弱。 精神科医生的诊断倒是简短,重度抑郁的病情非常明确,医生开了几种药,建议先吃药,后续再继续观察病情是否加重,定期复查多加关爱。 他给姜策换了一个新的疗养院,独栋小院环境幽静远离城区温馨自然,甚至房间自带了一个小花园,园区内还有温泉桑拿各种疗养设备。 他打电话婉拒了苏屿前来的要求,解释原因的时候,不出意外获得?了一场破口大骂。 这几天猫获得?了超出承受能力的关爱,包括但不限于过?量的喂食抚摸和拥抱亲亲,安安是一只爱独立的小猫,这几天折腾下来也有些疲惫,原本柔顺有光泽的毛发?都显得?有些毛躁,在?房子里都尽量躲着人走。 姜策的状态很奇怪,他清楚地知道安安是一只猫,喂食也是严格按照猫猫食谱的营养标准,又突然对它投注了过?量的爱,或许这就?是激素的力量,无处安放的爱需要?一个出口,哪怕他本身?其?实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如果只是一直这样下去,裴良瀚觉得?日子还能过?,反正女儿也不在?身?边,有个猫孩子也没啥不好的,只要?姜策不闹着要?走,他完全能接受,反正这种日子总比妻离子散来得?强。 姜策已经吃过?药了,这几天情况好了很多?,时不时也恢复了正常的精神,只是药的副作用导致他的情绪过?分平和了一点,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对一切都是一幅淡然的模样。 凌晨五点半,姜策坐在?床边给猫梳毛,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急匆匆的就?要?出门。他的伤口还没好全,裴良瀚原本在?他旁边躺着昏昏欲睡,被?他的动作吓了一个激灵。 他坐起来拉住姜策:“宝贝,你去哪?” 姜策看了窗外大亮的天色,朝霞也有艳丽的色彩,语气焦急:“我要?去拿货了,再晚赶不上?了。” “什么?意思?,你要?去哪拿货?” “菜市场啊,我爸都订好了,不然摊主不给留肉了。” 裴良瀚一头雾水,但心下暗道不对劲,谨慎地询问:“去哪里的市场?我送你过?去。” 姜策忽而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很久,露出迷茫的表情后,轻轻的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爸早就?死了。” 他又掀开被?子躺了下来,自顾自地对自己说:“我的脑子坏了,居然连这个都记不清了。” 裴良瀚沉默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五味杂陈:“别这样说,会?好起来的,这几天不是好多?了吗?” 过?去的回?忆翻来覆去地在?眼前出现,姜策有些昏昏沉沉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嗯,可能吧。” 被?这么?一闹,裴良瀚自然不再有半点睡意,他有些记不清姜策上?一次和他聊天是什么?时候了,争吵和漠视成为了日常的主旋律,一切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孩子,金钱,欺骗和谎言中?。 他拿着祛疤的药膏,坐起来扶着姜策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拉高衣袖露出手臂上?歪斜的几道疤痕,心里还是难免一惊。 姜策小臂内侧有一道伤口格外狰狞,显然是没有经过?任何的专业处理,疤痕下陷格外严重,不难看出当时伤口的深度。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伤疤:“阿策,这些伤是什么?时候的了?” 这不是最深的一道伤疤,只是因为没有经过?妥善的处理才显得?格外狰狞。 “我不记得?了,好久了吧。” 好久了,有多?久?姜策这样伤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年前?还是在?更早的时候? 他那段时间不太关注姜策,一心铺在?年底的工作安排上?,觉得?反正姜策天天呆在?家里,再怎么?样都翻不出花来,态度几乎可以说是漠视。 药膏擦在?皮肤上?先是微凉,然后传来温温的暖意:“疼吗?” 姜策回?忆了一下,已经想不起当时的感受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做,莫名其?妙地拿着刀就?往自己胳膊上?面划,血涌出来以后他也没太多?的感觉,中?途好像失去了一段时间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伤口已经不出血了,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外面是南城异常绚烂的晚霞,暖橘色的光照在?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第66章 他爬起来坐在?地上?看了一会?窗外晚霞,然后拖干净了地上?的血,换了一身?衣服后又开始做晚饭。 一边炒菜一边想,好在?不是木地板,不然可就?难擦了。 第60章 混乱思绪 那天?晚上裴良瀚回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甚至挑剔他的鱼蒸得不?好。姜策跟他拌了几句嘴,他烦躁地摔门而去?,留下满桌的菜。 当时觉得很难受, 毕竟头又晕身上又没有力气, 辛辛苦苦做完了又被人嫌弃,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好像又不?是什么大事了。 姜策闭着眼睛, 又有点困倦了:“不?大疼, 就是好得慢, 那时候没东西处理了,我本来买了拉紧伤口愈合的胶带的,但?是用完了。” 裴良瀚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说, 身体怎么会好?” 姜策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可是你不?喜欢我说话?吗?总是嫌我烦, 叫我出去?玩游戏, 我不?是都听你的了吗?为什么又不?高兴?” 裴良瀚是一个擅长冷暴力又喜怒无常的人,控制欲过强的家庭往往培养出这种人格, 他在不?高兴的时候会对姜策大吼大叫地发脾气, 过了这一阵就又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依旧亲亲热热地来哄她,拿一点小东西来和他道歉。 姜策从恐惧到习惯麻木,后?来摸索出一套应对的方法?, 多说多错, 挨骂的时候只?要不?说话?,总会过去?得快一点。 裴良瀚愣住了, 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说过这些话?了。 姜策扯了一下身上的被子,提出需求:“有没有厚一点的被子,这个好薄盖着难受。” 裴良瀚又找了一条毛毯裹在他身上, 姜策不?太满意,但?也勉强地睡了过去?。这些药让他嗜睡又精神恍惚,记忆力也有明显衰退的症状,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裴良瀚抚摸他消瘦的身体,后?知后?觉的心疼才漫了上来。他想?起?姜策刚到他身边的时候,还不?到20岁的年纪,拘谨又约束,冰箱里的水果都不?敢多吃。 他身体一直不?好,那会料理完他养父的后?事,一到家了先大病一场,裴良瀚带他去?看病,他躺在病床上,一张小脸没有一点血色,还在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裴良瀚那时候觉得挺有意思的,问他这些是谁教你的,为什么要道歉? 姜策说是会所同事教他的,他们说当情?人当小三都要听话?,不?能惹麻烦不?能太有自尊,能忍的就要忍,别把自己当人才能赚到钱。 他们这样说,姜策也就这样做了,反正真人总比电视剧可靠,拿人钱财给人办事,也都是应该的。 姜策是一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人,不?到20岁就到他身边,大学都没读完的年纪,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接触不?到外界的任何事情?,这么多年在他身边也没有什么成长的机会,心智估计还停留在十八九岁的时候,想?想?他在家十八九岁的时候正和徐延在国外潇洒度日,又觉得姜策可怜。 他每天?面对的除了裴良瀚就是陈姨,多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像一只?养在家里没人管的猫,除了自娱自乐玩点游戏玩具,又还能做什么呢? 有的事情?越想?越难受,如果姜策真的离开他,按照他现在的状况,要怎么自己生活呢? 裴良瀚留在疗养院里不?去?上班,最烦他的人是姜策,但?最被他折磨的是在公司坚守岗位身兼多职的姚承,原本定下的休假推了又推,连轴转了快两个星期,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精气。 他知道裴良瀚家里出了点大事,但?是实在被折磨得没有办法?,抱着电脑和文件驱车找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工作上的事情?聊到夜色深沉,郊区天?空的星辰格外明亮,连虫鸣鸟鸣都因夜色淡去?的时候,精心策划的宁静平和感就从密林的深处慢慢舒展蔓延。 姚承深吸一口郊外清新?的空气,带来了公司里最新?的八卦,楼下办公室的某位五十岁老总忽然与?某即将?退休的同性下属在朋友圈大秀恩爱互诉衷肠,两人分别有家有室,疑似因为分组失误导致暴露,双方家属昨日在公司门口对骂,子子孙孙一大片,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裴良瀚吐出一口烟雾,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两个是怎么搞上的?夕阳红啊。” 姚承也感到疑惑:“这么明目张胆的,两个人有家有室的还一把年纪了,这影响也太大了,不?会是搞错分组了吧。” “估计是,不?过有热闹就看吧,白来的也不?能挑。” 裴良瀚的掐掉刚燃烧了一半的烟:“真佩服他们能在公司搞上的,还是同办公室上下级,骨头有多贱才能爱上,我想?不?明白,太恶心了。” 两个正好同楼层临近办公室的男人对视一眼,姚承光是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冒了起?来,深表赞同的狠狠点头:“我也觉得!” 关系户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胸无大志能力一般,往清闲养老岗一丢,按时按资历优先升职升迁等退休就够了,一种是自带资源又野心勃勃有些能力的,一般会放在重要业务岗刷资历,他们自带的资源和人脉能迅速达成各项业绩指标,拉来重要客户和项目,升迁速度更快也更顺理成章,往往会爬到更高的位置。 当然也有脾气不行能力还差的,家世够硬还是很能升上去?,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毕竟再高的岗位也有自己的考核。 裴良瀚属于第二种,当年刚进?来的时候也被丢在一线业务岗磨炼过,历经过大大小小无数上司,把这个公司从上到下各个部分也摸了个遍,坐到这个位置裴家当然有助力,但他自己本身还是挺有能力的,当年还在区域做事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护短,他有关系有人脉能抗事,手底下的人跟着他都得了好处,大家出来工作也就为了点钱,有肉吃自然忠心耿耿。 姚承就是当年因为项目被合作公司送到裴良瀚这边驻点办公,裴良瀚觉得他做事靠谱细心专业能力过硬,把他从合作方直接提到了自己手下,待遇提高了一大截不?说,一进?来又接了几个大项目,虽然那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但?项目分红大大的震惊了他,从此唯命是从死心塌地。 裴良瀚摇头:“这些八卦也太多了,听了十来年了还有新?奇事,**酒驾赌博被开除都不?稀奇了,之前还有一个变态在**同事被抓的,太荒唐了。” 姚承坐直了:“老板,这个我咋没听说过,不?是咱这边的事吧?” 他们之间的关系挺好的,平时说话?也比较随意。 裴良瀚回忆了一下:“好多年前了,具体在哪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反正也开了还被家属痛打了一顿,坐牢没不?记得了,还是在饭桌上八卦的,没准不?是真事。” “世界太荒唐了,故事多也不?是好事。” 姚承知道他不?过是发发牢骚,安慰到:“再怎么样你也算顶配人类了,开心点吧总。” “顶个头,这几天?我真想?吊死算了,不?知道活个什么劲。” 小花园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姜策穿着一声宽松的深蓝色睡衣,探出头来,花园里的暖光一打,半明半暗之间,这张脸更显得惊艳:“你们在干什么?” 裴良瀚马上转头笑着看他,姚承也快速掐了烟,坐直了身体。 裴良瀚远远的问他:“外面热你别出来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姜策点点头,脸上透出一些无奈:“你们别聊了,好吵,我明天?还要去?上学。” 又是一个完全?没见过的新?剧情?,这几点从姜策的嘴里总是时不?时出现一些混乱的时间线,有时候停在他暑期在店里帮工的时候,闹着要去?扫啤酒盖换钱,有时候是还在会所上班的时候,到点了要起?来练歌。 更多时候他的思绪会停在那段漫长而无聊的时光里,表现在早上起?来就抱着游戏机不?撒手。 好在是再也没提过孩子的事情?,好像已?经将?此事彻底抛在脑后?了。 近几日状态不?好的时候,姜策会一遍又一遍地开始收拾他自己的东西,把猫装进?包里背在身上,问裴良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裴良瀚对他的思绪的跳脱居然有点习惯了:“好,你先睡吧,我们不?聊了,马上走。” 姜策点点头又缩了回去?,顺手把窗帘拉上隔绝了烦人的人影。 姚承隐约知道裴良瀚留在这里是因为姜策,但?不?知具体详情?,但?看他的状态也不?像是重病的模样,心下也有点疑惑:“他还在上学吗,这样了还坚持去?啊。” 裴良瀚把食指竖嘴边示意他噤声,直到姜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他并没有向?姚承多解释姜策的病情?,只?是突兀的压低声音,转移了话?题:“南洋那边最近有项目吗?” 第67章 他们公司常接点海外项目,筛起?来肯定是有的,只?是一时半刻之间,姚承也说不?出个具体来:“我回去?查查,明天?回复您吧,具体要什么类型多大体量的呢?” 裴良瀚犹豫沉默了许久,还是说出了真实的需求:“项目无所谓,南洋那边的成誉资本,你想?办法?用公司的名义搭条线,我要见他们老总,林嘉盛。” “好,我去?办。” 第61章 人呢? 姜策总是要走的, 与其让他一去了无音讯,不如找个靠谱的,姜策能接受的人去照顾。 苏屿是个不错的人选, 但显然?对他的意见大得有些过分, 而且会毫不犹豫的顺从姜策的一切要求, 把人放在他手里跟把鱼抛进大海也?没?啥区别了。 成?誉资本想进国内市场, 但苦于搭不上高层资源一直无法入局。林家是华侨出生, 国内的亲人早在几十年前就去世或出国了, 这么多年来给当地?捐钱捐物也?没?搭出条好路子来,投资处处受阻。 林嘉盛是个典型的商人,只要许以重利,不愁他不为自己做事。 有点血缘关系总归比陌生人强点, 到底还是亲妈, 打断骨头连着筋, 放在林家比让姜策一个人在外四处走安全得多了,至少有个人照顾。 他试探过姜策对林嘉盛的态度, 比起他那?个不知名姓抛妻弃子的爹, 或许是因为林嘉盛后?期还是再带过他一点时间的缘故,姜策对亲妈的怨恨其实并不太?深,有点像好好道个歉解释一下当年苦衷还能和好如初的感觉。 姚承做事向来利落,此事不出三天就有了回音, 成?誉那?边的联系人很快回复他, 林嘉盛正好在下周有前往南城的计划,盛情邀请裴总吃个便饭坐下来聊聊天。 许云慈那?边隔三差五会发来孩子的新视频和图片, 各种相关的手续材料都已经解决了,这个孩子上了裴家的户口本,从此就是裴成?昊的亲闺女。 月子的孩子长得快, 几乎是一天一个新模样?,婴儿的五官长开?了,变白了,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总是笑得弯弯的,看不出半点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模样?,如果现?在抱到他面前,裴良瀚估计也?认不出这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满月宴肯定是赶不及在家里开?的了,于是裴家父母又早早筹备起了裴郡的百日宴,家里的氛围因为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一片和谐幸福,除了每天都烦得想死的裴良瀚,每一个都充满着对未来的期盼。 他的情绪影响了公司的一众人,近期能往后?拖的工作众人都尽量不找他或找他的助理团队解决,莫名奇妙地?减少了许多工作量。 事实证明世界少了谁都能转,目前一切井井有条欣欣向荣,只有以姚承为首的团队众人有些崩溃。 在书房挂掉一个线上会议后?,裴良瀚打算去找姜策做一下思想工作打打预防针,毕竟前期已经冒出一个自称邻居的陌生凶恶中年男了,再突如其来弄出一个十几年不见的亲妈,怕姜策的精神?撑不住。 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客厅和主卧都空空如也?不见人影,电视上还连着游戏机和手柄,画面停留在存档的页面,轻缓的音乐不知播放了多久。 姜策是一个很不爱出门的人,在这里住了十几天也?没?迈出去半步,裴良瀚在花园又找了一圈,一转头看见原本放在角落里的猫包不见了,才?反应过来往常只要他迈进门,猫就会喵喵喵地?从房子各处跑出来蹭他,怎么今天走了一大圈,连叫都没?停见叫一声? 不对,情况很不对劲。 他的心跳空了一拍,一瞬间在大脑中划过一千一万种可能,姜策把猫带走了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有人帮着他离开?吗? 是谁?是苏屿,还是前段时间那?个莫名疑似姜策亲爹的男人?以姜策现?在的情况,他是否自愿离开?了的都有待商榷。 如果是苏屿带走了姜策,通过祁月山或许还能找回一点踪迹,要是真?被他那?个爹带走了,那?才?是大海捞针渺无音讯。 他强自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查看姜策的位置,定位系统显示姜策分明还在这栋房子里,他皱着眉又找了一圈,在床底下翻到了姜策的手机。 再仔细查看定位系统,显示已经有四个小时以上没?有移动。 四个小时,人都跑出八百里远说不定了! 也?怪他没?注意,姜策这么久没?有动静,居然?没?有发现?。 这个疗养园区占地?面积极广,为了防止意外出现?更是处处监控,裴良瀚一边打电话给祁月山,一边找负责人去调今日房子周围的监控和进出车辆明细。 祁月山只觉得他发神?经,苏屿这段时间联系不上姜策在家里心情很差,连带着她的日子也?不好过,难道用心灵感应引导姜策离开?? 花园内的监控拍到姜策在午后提着猫包走出花园,另外几个道路监控拍到他往园区内山林的方向走去,而后?再不见踪迹。 园区负责人在监控室擦了把冷汗,偷偷看了一下裴良瀚阴沉得快滴出水的脸色,低声吩咐下属在加派人手去找。 好在各出入口的大门都没有发现。 这里是完全会员介绍制的疗养园,每一个客人他都得罪不起,现?在丢了病人是天塌下来一样的重大事故,处理不好他也?少不了被问责。 众人兵荒马乱找到晚上十点多,最后?是在负责人的朋友圈里找到了线索,园区里的另一位住户在朋友圈上传了自己的自拍照,戴着眼?睛头发斑白的老人举着一条比脸大的鱼自拍,姜策的脸赫然?出现?在照片的角落,还在笑盈盈地?伸手比耶。 下面还有同园住户的留言:张教授。请问这是在哪钓的? 张教授:南苑湖西边石头堆,上鱼呢,来吗? 裴良瀚拿过手机放大那?张图片,确认的确是姜策后?,顿觉心头一块巨石落下,整个人差点倒了下来,后?知后?觉得发现?双手已经紧张得在颤抖。 “这是哪?快走!” 南苑湖是在山脚下的一个大湖,水深复杂,位置十分偏僻,一路走过去连路灯都没?有几盏,一群人打着手电走在小道上,负责人试着联系发朋友圈的张教授确认具体位置,却始终都是忙音。 湖面大而宽阔,岸边遍布巨石起伏不定,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只偶尔有几声回荡的蛙叫,想找两?个人也?并不容易,众人只能各自散开?,顺着张教授朋友圈的回复确认大体方向后?寻找。 裴良瀚拿着手电筒,一点点沿着小路前进寻找,湖边属于未开?发地?带,头顶的天空还带着一丝深蓝,眼?前的黑暗前却是抹也?抹不开?。 小路杂草丛生遍布碎石,远远能看见其余人手电筒灯光摇动的影子,裴良瀚喊了几声无人回应,看着眼?前复杂地?形,各种杀人抛尸案和意外溺水事件的新闻从脑子里被翻了出来。 他爬上一块巨石,将?自己的位置放高向下望,不远处一片漆黑的水面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夜光浮标,随着水面的涟漪轻轻摆动,他试着远远地?叫了一声:“姜策!” 天生听力极佳的安安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眸比两?个小电灯泡都亮,裴良瀚终于找到了大概的位置,几乎是一路狂奔过去,被路上的石子拌了好几下。 他站在湖边,借着手电的光看见姜策正住在石头上拿着一根鱼竿,被手电筒晃得睁不开?眼?,伸手挡住半张脸。 “姜策!你怎么爬这么高?下来!” 话语未落,旁边传来大爷一声悠悠地?叹息:“小伙子,大惊小怪的干什么,把鱼都吓跑了,唉……” 裴良瀚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但他现?在没?空去关注他,他伸手扶着姜策的手,姜策想要往下跳,被他一把接住。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吹这么久的风难受不难受?你快把哥吓死了知道吗?” “为什么乱跑不听话!” 他捧着姜策的脸,摸摸他的额头探体温,从头到尾把人检查了一遍,才?算松了一口气,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姜策推着他的肩膀,语气满是不耐烦:“不是,你谁啊?!” 坐在岸边的大爷腾一下站起来,目光如炬,啪一声把自带的应急灯打开?,岸边一瞬间亮如白昼。 “人贩子?这么大的都拐?!” 姜策不知道怎么摸到湖边,带着猫和张教授唠了一个下午,张教授热情地?分享了自己的鱼竿鱼饵鱼护,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手光环,一下午钓了不少鱼,可惜安安是只挑食小猫,最多只是凑过去嗅嗅,一口也?不愿意吃。 姜策说他自己是准备上高三的高中生,张教授以为他1718岁,鼓励他好好考试,到时候上南城大学,他来给姜策好好规划规划。 姜策从裴良瀚的怀里挣脱出来,张教授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一脸警惕的望着他:“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第68章 裴良瀚简直头痛欲裂百口莫辩:“我是他哥,阿策,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张教授呵斥他:“别乱来,你们这种心术不正的变态我见多了,你说是他哥,有什么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他的家属和紧急联系人写的都是我的名字,张教授对吧,我弟弟最近精神?状态不好,身体也?有问题,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现?在我真?的要带他回去,改天再登门道谢。” 第62章 热心 “这是什么?话?他是一个成年人, 既然说了不认识你,难道还有假?” 裴良瀚无奈地重?复解释:“他真的是我弟弟,算了, 阿策, 你过来……” 张教授一副斯文?和蔼的长相, 现在却是目光锐利警惕地盯着裴良瀚:“哎, 小姜, 你别怕啊, 我现在就报警。” 在不远处寻人的工作人员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急急跑过来制止了这场争执:“裴总,张教授,哎呦, 人找到了就好, 这位确实是病人的家属, 客人在这边我们都是保障安全的,您放心哈, 我现在送您回去吧。” 裴良瀚的脸色不大?好看, 他想说在你们这丢个人都找了大?半天,还说什么?安全不安全的。但人家是来替他说话的,也不好下人家的面子。 有了工作人员的三保证四发誓,张教授勉勉强强信了裴良瀚的说辞, 他转头问姜策:“孩子, 你真认识他吗?仔细看看。” 姜策比张教授高?了小半个头,虽然被挡在身后, 但并不印象视线。 他盯着裴良瀚看了半天,犹疑地点点头:“有一点点眼熟……” 裴良瀚顿时一喜,几步上去拉住他的手:“对?, 阿策,走吧,天太晚了,你该回去吃药了。” 姜策低头垂眸思?索了良久,叹息了一声:“是我脑子不清楚了,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张教授安慰地拍拍他的背,目光扫过姜策年轻漂亮却苍白的脸,活了这么?多年,多少也看出?其中另有隐情:“没事就好,好好保重?,孩子。” 工作人员帮他们把安安带了回去,张教授给姜策留了联系方式,叮嘱他有事找自己,还把今天的一大?兜鱼获全部送给他了。 鱼和猫都被人先带了回去,夜晚的湖边静谧安宁,只有偶尔的几声蛙叫。晚风湿润微凉,吹在脸上像轻柔的抚摸。 裴良瀚牵着姜策的手往前走,接他们的车停在远处,这一段崎岖小路只能?靠两条腿走出?去,湖边的草里忽然冒出?几只萤火虫,像星星一样绕着灌木飞舞。 姜策站在原地盯着它们,他有很多年没看见这些会发光的小东西了,一时觉得有些新奇。 裴良瀚轻声问:“走累了吗?我背你吧。” 姜策没有拒绝,不用走路反正?乐得清闲,裴良瀚找了个比较高?的石头让他站着,姜策揽着他的脖子跳了上去。 裴良瀚的肩膀宽厚,姜策整个人没骨头一样的趴在他身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养了这些日子,多少还是有些成效,腿上身上都长了点肉,不说有多健康,至少背着抱着不硌手了,心情很好的四处张望,哼着什么?不知?名的调子。 裴良瀚莫名生出?一种欣慰感,轻轻捏了一下他腿上的肉。 “恶作剧成功了,有没有开心一点?” 姜策的头枕着他的肩,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他的侧脸,带来一点痒痒的感觉,他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现在有孩子了,开心吗?” 裴良瀚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上,没什么?感觉。” 姜策贴着他的脖子,漫不经心说:“那我也没有什么?感觉。” 他这些日子是有些糊涂了,过往的记忆像书页一样叠着,又乱得像麻线球,每日醒来总不知?掉进哪一页中,恍恍惚惚少有清醒的时候。 但此时他确实是清醒的,甚至是难得的清醒,故意把手机藏着床底下,背着猫躲着监控走出?门,搭了保洁阿姨的便车来到湖边。 他也确实是故意假装不认识裴良瀚的,不为什么?,就为了逗自己开心。 恶作剧成功他显然心情很好,也不去计较裴良瀚在他手机里装定位器的事情了,毕竟良瀚一直以来做得都不算隐蔽,姜策也不是傻子,只是没空去和他掰扯。 姜策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裴良瀚掂了掂他,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摆渡车,略有一些:“等你再养好一点吧,这么?大?一道伤口,还跑出?来吹风。对?了,郡郡的百日宴在首都办,你想不想去?” 回应他的是姜策满不在乎的态度:“太久了,而且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去干什么?,当司仪吗?” “嘴硬。” 姜策前几天抱着安安不撒手喊乖宝宝好孩子的时候又不说这些话了。 姜策回到住处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安安和钓回来的鱼,工作人员安排得很妥当,鱼好好在水池里,猫在水池边张望着抓鱼玩。 裴良瀚把猫抓过来用湿巾擦脸擦脚,一边催着姜策去洗澡。长毛猫本?来就难打理,在外面玩了一天更?是脏兮兮,一摸还掉半手的毛,姜策又在一边叫也叫不动,闲着数鱼玩,气得他想把安安的毛剃光算了。 这一日下来折腾得他心力?憔悴,躺到床上时才想起来姜策晚上的药还没有吃,又爬起来拿着药打开了主卧的房门。 姜策正?靠在床头摆弄手机,裴良瀚进去还没看清人,一个黑色的坚硬物体就朝面门砸了过来,他侧身一闪躲了过去,东西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回头一看,原来是姜策的手机。 姜策耸了耸肩,满脸无辜。 “怎么?办,不小心摔坏了。” 裴良瀚把已经屏幕碎裂的手机捡起来放好,唇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没事,我再给你买一个。” 姜策笑眯眯地看着他,或许是心虚的原因,他总从?其中看出?一丝冰冷的味道:“我已经买好了,明天送货上门,免得又多出?什么?配件,对?不对?呀?” “我转钱给你,来把药吃了,今天累坏了吧,吃完早点睡。”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吃,病了就死,不用药。” 裴良瀚现在最听不得这种话,当即冷了声:“姜策,不许胡说!” 姜策腾地一下坐直起来,狠狠地翻了他一个白眼:“你叫什么?叫!我就不吃怎么?呢?这鬼东西吃了就晕,谁知?道是不是你给我下药了!” “我就问你一句话,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走,我的钱,身份证,卡,怎么?都不见了,你现在马上还给我!我真他么?倒霉遇上你,孩子都生出?来了,户口都上到你家了,还一拖又拖不让走,你是不是就想逼死我?” 裴良瀚错愕地看着他,惊讶于他的情绪转变之快,突如其来的愤怒让姜策的双眼鼻尖都微微泛红,漂亮的脸蛋染上不正?常的血色,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的仇恨和冰冷像刀一样扎了过来。 这种时候他居然走神地在想,这个药效果真是很不错,除了让病人的脾气有些暴躁,姜策现在的简直正?常得让他不适应。 夜风吹动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远郊的深夜寂静无人,房间里只剩下姜策急促的呼吸声,他的意识短暂从?泥沼和混乱的回忆中脱出?,过去压抑的愤怒和渴望就在此刻爆发开来。 苏屿的联系方式被裴良瀚从?他手机各个软件里删除,甚至设置了非通讯录号码不能?拨入,他这段时间恍恍惚惚,直到今日才警觉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和苏屿联系。 “裴良瀚,你答应我的事情从?来没有做到过,我真的不明白,你还要我怎么?样?要做到什么?样你才满意?” 他的情绪几近崩溃,而裴良瀚并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他沉默着看着姜策,伸手拂了拂他凌乱的发丝:“阿策,别这么?激动,我没有不让你走,只是你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你的肚子上的刀口都还没好全,整个人又恍恍惚惚的,出?事了怎么?办?对?不对??” 姜策皱着眉想要开口辩驳,唇却忽然被裴良瀚吻住。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近,彼此的温度通过轻薄的睡衣传达,姜策却觉得仿佛被猛兽咬住了脖颈。 他猛的推开裴良瀚,指着一旁屏幕碎裂的手机:“定位器是怎么?回事,不要再用什么?最近才装的,怕我精神不好走丢了来糊弄,什么?时候装的你自己心底有数!” 裴良瀚:“我向你道歉,宝贝。” 姜策疑惑地皱眉:“什么??” “这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做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阿策,我确实是担心你,也确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掌控欲。” 他的手温柔抚摸姜策的脸,不舍和爱几乎从?眼里溢出?来:“我不是不愿意让你走,宝贝,你再缓一段时间,至少把身体养好。” 第69章 “你的东西,我明天全部都带过来给你,好吗?” 姜策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不会相信他口中的任何一句话,但眼下他确实别无他法?:“我不要继续住在这里,我要回去。” 这个鬼地方太大?,监控太多安保严格,一天到晚三五个人看着,靠他两条腿根本?不可?能?走出?去,连车都打不到。不如待在闹市里,反正?地下车库总比荒山容易走。 裴良瀚一口答应下来:“好,都听你的。” 姜策整个人好像失了力?气,背过身去埋在被子里。这一场闹剧没有赢家,各自只收获了疲惫。 裴良瀚替他盖好被子,也不再催他吃药,默默站起身离开。 第63章 鸿门宴? 这一顿各有目的的饭局被约在四天后, 为了显得?正人君子一点姚承特地定了工作日的午饭时段,毕竟林嘉盛保养得?宜长相出众,在圈子内也是出了名美貌omega。 时间是姚承选的, 餐厅却是成誉这边定的, 选在江边的一间高端私房菜馆, 南城正是雨下得?不停的时候, 推开窗望见的就是因为水位暴涨而浑浊的江水。 林嘉盛和秘书先行到达, 他坐在沙发上泡茶, 望着窗外?滚滚奔流的江水出神。 面对裴良瀚释放出来的信息他百思不得?其解。 裴家的关系是他们从来搭不上也没想过要去搭的,甚至细究起说有点仇也不为过,近期相关的项目对比裴良瀚公司的规模只能说是微不足道,裴良瀚无缘无故地找上门来, 难道又?为了当年那些破事? 但其实不应该, 他和钟寻进?的关系隐蔽, 而且当年都没查出来的事情,过了20年又?来翻旧账, 哪有这样的道理? 如?今姜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钟寻进?那边又?一点信息都不肯透,前段时间还?无缘无故地又?打电话来跟他大吵一架,没讨到好又?灰溜溜地挂了电话滚回去,人到中?年神经也出问题, alpha真的天生不可理喻。 中?午十二点半过, 裴良瀚和姚承才姗姗来迟,倒不是两人刻意要去摆架子, 只是南城市中?心向来拥堵,必经之路上又?出了一场小车祸,才晚到了半小时左右。 “实在是抱歉啊林总, 路上出了点小状况。” 裴良瀚推门进?来,他穿着全套的黑色西装,脸上挂着得?体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倒也斯文帅气稳重,符合一贯的刻板印象。 林嘉盛和秘书站了起来,满脸笑意:“裴总,姚助理,快坐吧,马上上菜了。” 裴良瀚不动?声色地打量林嘉盛,和姜策七分相似的五官,只是更柔和精致,再保养得?宜,眼角眉梢也有了浅浅的笑纹。 几番惯例的寒暄,从项目浅谈到南城的天气,裴良瀚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林总是阳城出来的华侨,在当地捐赠了不少学校和善堂。” 林嘉盛放下筷子:“能为家乡做贡献是好事,不论怎么样,教?育总是最重要嘛。” 裴良瀚:“我?有个朋友,是从林先生资助的善堂出来的,一直想当年感谢您,不知道今天方?不方?便呢。” “这是好事,裴总有空的话当然很好,我?也总记挂这些孩子。” 裴良瀚白皙的指尖敲了敲酒杯,笑容里带着深意:“是啊,听说林总最近也在托人打听他呢,没想到您对这些孤儿这么上心,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费心。” 林嘉盛察觉他话中?的深意,脸色忽地有些苍白,这些善堂学校他向来是只捐钱不管事,近几年在国内拼命寻找的只有一个人,姜策。 他尽量保持平和,小心翼翼的试探:“裴总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裴良瀚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对姚承说:“带余秘书出去走走,聊聊项目上的事情,我?和林总说点私事。” 姚承站了起来:“余秘书,请吧。” 偌大的包间只剩下两人,裴良瀚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林嘉盛压抑着疑问和担忧的神情,感叹这母子俩的确相似,连神态动?作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似笑非笑的开口?:“说起来,我?这个朋友和林总倒是还?有点神似。” 林嘉盛语气冰冷,他已经确定裴良瀚口?中?的人就是姜策:“有话直说吧,裴总这位朋友到底叫什么名字?” 裴良瀚双手搭在桌面上,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叫姜策,林总听着耳熟吗?” 林嘉盛偏开头,沉沉的目光望向窗外?的江水,雨又?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虽然在室内,却仿佛闻到了那黏腻沉重的湿气。 真相大白的时候窗外?也响起了惊雷。 原来是这样,他想,难怪这段时间里无论他花费多少精力,姜策的行踪都没有半点消息,原来是全落在裴良瀚的手里被拦住。 既然能找上他,想必裴良瀚也是查到不少东西了,但查到什么了什么程度,又?是他无法预知的。 林嘉盛冷眼看着他:“何必这么遮遮掩掩,裴总想要什么做什么,大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裴良瀚站起身,自顾自的走到林嘉盛隔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林总是个爽快人,我?也知道,这几年你?一直在找他,只不过手段都不大光彩,我?以为是追债寻仇的,就全都挡下来了,不是故意打扰你?们母子团聚的。” 林嘉盛冷笑一声:“我们这种商人,自然比不上你?们权贵光彩。” “当年帮他还债的人,就是你?吧。” 裴良瀚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没错。” 一切的异常忽然之间都有了解释,姜策忽然消失的行踪和忽然被还?上的债务,如?果不是裴良瀚横插这一脚,林朝本该在三年多前就回到他身边。 “话不是这样说,一样都是找人,他爸马上就找到姜策的电话了,还?是你?方?法有问题。” 林嘉盛震惊猛的抬起头,几乎是质问的语气:“他爸爸?他养父不是死了吗?!” 裴良瀚一挑眉:“养父死了,他不是还?有个亲爹吗?” 裴郡出生之后,姜策的身世,钟寻进?和林嘉盛的身份他已经彻底查清,又?想尽办法瞒住了裴成昊。 事实如?此,也不容得?他再掩耳盗铃。 有这么一桩陈年旧事,他明白姜策在他身边也并不安全,裴成昊一旦得?知姜策和钟家的关系,绝对会想借姜策引出钟寻进?一举拿下大功,在这些事情上他动?起手来,是不会顾虑裴良瀚的情绪的。 把姜策远远送出去,其实是对他最安全的了。 林嘉盛闻言心下愕然,没想到钟寻进?已经赶在他前面找到了姜策,估计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难怪钟寻进?无缘无故地打电话和他发疯。 林朝落在裴家人手里怕是凶多吉少,想到林朝已经不知道被裴良瀚控制了多久,会不会早已受尽折磨?焦急和悔恨就不断涌上大脑,让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很想问姜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一万种关切和疑问堆在喉头无法吐出,他明白这个时候自己更要忍耐,谈判中?最忌讳自乱阵脚,一旦让对方?看出破绽,换来的只会是得?寸进?尺。 他深吸一口?气,无力感深深席卷全身:“你?既然早查清楚了,我?的孩子也在你?手里,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吧。” 裴良瀚冷眼看着,从这场饭局开始到现在,林嘉盛没有主动?询问过半句姜策的情况,只一昧的追问裴良瀚的目的,姜策对他而言似乎只是一个丢失的工具,就像姜策可以完全忽略裴郡,他在内心苦笑几声,觉得?林家对子女的冷漠实在是一脉相传,从骨子里就不在乎。 “林总是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林嘉盛为话题转变的突然疑惑:“没有。” “是吗,我?看您对姜策的态度也很普通啊,如?果他对你?来说只是可又?可无的话,我?们也没有必要聊下去了,你?达不到我?的要求。” 他做势要起身离开,林嘉盛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林朝是他唯一的孩子,从生下来就虚弱,他为这个孩子倾注过所有的爱,花费了无事心血才让他健康长大。 在最艰难的时候他抛下林朝离开,是他一辈子的痛和愧疚。那些年他想过无数次把林朝接回他身边,谁叫他根基不稳,谁叫他离不开林家的支持。 他把林朝放在了舅舅家资助的善堂,他知道在这里林朝会得?到不错照顾,却没想到那些利欲熏心的小人会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在已经如?此刻意叮嘱关照的情况下,居然敢用十万块钱的价格卖掉了他的孩子。 等他找到林朝的行踪时候已经过去一年,林朝有了新的名字和正式的身份,钟寻进?在延邦声名渐起行事嚣张,寻仇的人已经找到了他这里,再把林朝带回去已经并不安全。 如?此一拖又?拖,等他三年前终于真正掌握了林氏,可以光明正大把林朝接回身边,却再也找不到林朝的半点消息。 第70章 思及此,眼泪已无法控制地流下。 他几乎是崩溃的怒吼:“裴良瀚!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孩子不用你?来关心,你?只要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能把他还?给我?就够了!” 裴良瀚静静站定看着他,林嘉盛和姜策的确有七分的相似,虽不知几分真心,但看见他崩溃落泪的样子,总让他想起姜策在深夜里落泪的模样。 他重新坐了下来:“我?不用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把姜策回去好好照顾,就够了。” “这桩生意对林总还?是很划算的,我?来负责他日常开销的所有钱,也保证成誉能够打入国内市场,后期公司有合适的项目,会优先考虑成誉旗下的公司。” “对林总来说,这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我?只有一个要求,好好照顾他,定期让我?见他一面,你?觉得?怎么样?” 林嘉盛怔愣在原地,他不相信裴良瀚会这样轻易让他把姜策带走,敏锐地察觉了自己一直忽略了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林朝对于裴家最有价值的地方?无非就是他和钟寻进?之间的血缘,林嘉盛已经无所谓钟寻进?的死活,只要能把林朝接回来,他已经做好卖了钟寻进?的准备。 裴良瀚只提出了如?此简单的条件,这其中?必定有他不知道的蹊跷。 “我?吗?算是他的男朋友吧。” 第64章 再相见 “我要见他, 我只信林朝说的话。” 沉默了很久后,林嘉盛垂着眸,无力地提出这一个要求, 至少他要确认裴良瀚说的是真的, 姜策真的在他的手里, 而不是为了诈他编出的谎言。 “可以, 你想去我们现在就能走。” 半个小时后, 裴良瀚的车停在了小区地下车库, 林嘉盛提出先和?姜策见面的要求,这很合理,没?什?么好不答应的,总归要让他们母子相见。 临进门?前, 他斟酌着向林嘉盛解释姜策现在的情况:“他现在身体不好, 刚从疗养院过来, 脾气也有点大?,你多担待, 别刺激他。” 闻言, 林嘉盛心?里的担忧不由得更加重了一层,他对?姜策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姜策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什?么病, 严重到需要到疗养院吗?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但再追问,裴良瀚便闭口不谈。 沮丧气愤之余, 难免多出几番悔恨。 林朝从小身体不好,还是小婴儿时就格外难带,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带得太精细的原因, 到了善堂和?养父家?后,林朝的身体又?慢慢好了起来,不说有多健康,至少平安的长大?了。 直到他失去姜策的消息之间,他都没?有听?说过姜策有什?么严重的疾病,杀人不过头?点地,三年的时间太长,已经足够将一个人折磨摧毁。 裴良瀚领着他进门?,照例先来迎接的是家?里的黑白花混世大?魔王之小猫安安,对?待一切陌生人都友好热情。 裴良瀚蹲下来摸了两把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听?见猫发出呼噜噜的响声:“安安,快,来跟你外公打招呼。” 林嘉盛抬头?打量四周姜策的生活环境,听?到这句话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打滚的小猫,心?里觉得裴良瀚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裴良瀚站起身解释:“这是阿策的猫,安安,到时候要跟阿策一起走,猫的费用我也会出。” 手握商业帝国的林嘉盛点点头?,面上还算平静,淡淡道:“这点钱你自?己留着吧,等?破产了我自?然和?你讨。” “朝朝呢?在哪里。” 姜策的房间在走廊的最尽头?,紧挨着裴良瀚的房间,裴良瀚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房门?被反锁,熟练地转身从门?口摆件下取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 林嘉盛的目光停留在那把钥匙上,他已经在心?里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寄人篱下任人宰割的日子的滋味苦涩,他也并不是没?有尝过。 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姜策的房间紧拉窗帘,一片暗沉沉的黑。裴良瀚打开了房间里的小灯,细弱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全室,只能隐约看见姜策蜷缩在床上的身影。 或许是血缘之间的奇妙联系,在他还没?有完全看清姜策眉眼的时候,已经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与他失散多年的独子,林朝。 包围他的情绪先是喜悦和?庆幸,庆幸林朝尚在人世,随之而来的就是满满的心?疼和?悔恨。他并不觉得裴良瀚是多善良体贴的人,诚然他在众多合作方中颇有口碑,但没?有人否认他的确是一个表面斯文实则强势又?刚愎自?用的人,林朝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自?己本?身又?与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会被怎么提防折磨警惕都不足为奇。 年轻贫弱而美貌的beta和?位高权重的alpha能有什?么美好的爱情,不过是贪恋容貌和?青春的身体罢了。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海域上的台风正在逼近南城,狂风和?雨是它带来的前奏,可明明没?有雷声,林嘉盛耳边却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他扶着门?框深吸了几口气,窒息感依旧紧紧跟随。 一块巨石落地,却说不上好坏,空落落也叫人难受。 或许是近乡情怯,林嘉盛不敢向前,躲在灯光昏暗的角落,眼神紧紧落在姜策的身上。 裴良瀚坐在姜策的床边,手背贴着他的颈窝试探体温,好在没?有发烧:“阿策,还难受吗?” 姜策从疗养院回来又?生了一场小病,不严重,但总是反反复复的低烧咳嗽不见好,去医院验了血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吃点药多休息也就没?事了。 姜策闭着眼睛闷闷地哼了一声,没?有醒,只是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裴良瀚半搂半抱地把他扶起来,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顺了几下他的背:“阿策,阿策,别睡了,起来吧。” 姜策依旧只是昏昏沉沉地嗯了几声,软趴趴的靠在他的肩上没?有睁眼,他上午吃过退烧药,正是药效发作睡得沉的时候。 林嘉盛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想起林朝还很小的时候,本?来就不好带,好不容易哄睡觉了,钟寻进的爸爸稀罕孙子,得了空就又?要过来把孩子叫醒起来玩,最后总闹得一晚上不安宁。 二十多年的过往回忆起来恍若隔世,钟寻进的父母早已相继离世,林朝与他失散多年,终于重逢的时刻悔恨和?心?痛盖过了喜悦,唯一值得庆幸的只有这一次他一定会把孩子带回自?己身边。 他踌躇徘徊不敢向前,心?口闷闷的难受,忍不住轻声开口提醒:“别叫醒他了。” “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 裴良瀚微微蹙眉,其实并不大?情愿,姜策这几天病着不肯吃药,有时候难免说些胡话,他不希望这种时候有不可控的情况出现,毕竟林嘉盛并不了解目前姜策的状况,万一说出什?么话刺激到他,或者姜策接受不了目前的状况,就有点麻烦了。 “林总,让阿策接着睡,我们去客厅聊聊后续的事情吧。” 林嘉盛看出他的不情愿,这一圈走下来,他对?姜策在这里的处境也有了些猜测,无法完全上锁的房间门?已经说明了许多,语气顿时冷了下来:“我只想和?朝朝待一会,裴总这都不答应,难道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裴良瀚扯出一抹凉薄的笑:“谈不上瞒不瞒,毕竟你们分开这么多年,总有不少事是彼此不知?道的,我怕阿策一睁眼看到林总,别吓着了,您说是吗?” “他是我的孩子,怎么会怕我?” 裴良瀚微微挑眉,嘲讽道:“说起来,还不知?道南洋有没?有遗弃罪。” 林嘉盛本?就压抑着怒气,闻言更是没?了好脾气:“国内倒是有非法囚禁罪,怎么你还没?进去?” “林总未见太血口喷人了,我……” 两人吵到激烈处,音调不自?觉的拔高,姜策本?就半梦半醒之中,耳边的吵闹算是彻底把他从睡梦中拖了出来。 他趴在裴良瀚的肩上微微睁开眼,眼皮沉沉好似有千斤重,视线也显得迷迷朦朦地看不清,脑子里像堵着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只好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姜策下意识蹭了蹭他的脖子,不满:“哥,不要在我房间打电话。” 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林嘉盛即将说出口的话生生卡在喉中,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姜策,望着他瘦削苍白的侧脸,嘴唇微微颤抖。 “朝朝……” 姜策听?见声音想要转头?,被裴良瀚一把按住,关切的声音从耳边轻缓响起:“醒了,饿不饿?” 姜策如他所?愿忽略掉了林嘉盛的声音:“饿,陈姨回来了吗?” 陈姨家?自?己种的玉米前几日迎来大?丰收,她?拿了两个过来炖汤,没?想到姜策非常喜欢这种甜糯玉米的味道。他最近没?什?么胃口不吃东西,陈姨看他喜欢,下午特地回家?一趟去现摘,算算时候也差不多该到了。 第71章 裴良瀚抚摸他的后背:“快了,空调打这么低,怎么不穿长袖?这种时候不注意,老了全是病根。” “啰啰嗦嗦的吵什?么,老了我自?然去死。” 此话一出,不止是裴良瀚,林嘉盛也忍不住皱眉。 裴良瀚低声训斥他:“不许胡说!” 姜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懒得搭理他,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撑起身准备离开,灯光昏暗,他手臂上的伤疤在林嘉盛的面前一闪而过,看得并不清晰。 他下意识走上前一步,对?上了裴良瀚警告的眼神,强压下不满后退了一步。眼下姜策还在裴良瀚的手中,他不能轻举妄动。 姜策扭过头?对?上林嘉盛的视线,有些疑惑的定定望着他,抬头?揉了两下眼睛,发现今日的幻觉似乎格外清晰一些,却也没?大?放在心?上。 林嘉盛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两步:“朝朝,是我,你还认得妈妈吗?” 他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犹豫着不敢向前。 姜策疑惑地偏头?看了一会,见眼前的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又?若无其事地掀开被子下床,无视了房间里正紧张盯着他反应的两人,径直走出了房门?。对?眼前的幻觉有一种见怪不怪的平静感。 裴良瀚见他如此反应,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出一个白色的格子小盒,看到药盒里面一颗没?少的药品,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姜策的稳定状态需要用药物维持,这几天病得有些迷迷糊糊,裴良瀚也担心?精神类药品和?各种退烧药效果有冲突,不敢强求姜策按时吃药,这似乎导致了姜策的病情加重。 他无奈地摇头?:“阿策,你又?没?吃药!” 姜策的回应远远传来:“你好烦,我吃完饭就吃。” 裴良瀚叹了口气:“别吃冷的热完再吃。” 离开房间之前,他转过身好心?向正为姜策反应而呆愣原地暗自?神伤的林嘉盛解释:“阿策最近脑子不大?清醒,别放在心?上,他缓一缓就好了。” 林嘉盛低低的苦笑几声,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脸。他也不是傻子,姜策这个反应,总不能自?欺欺人地说是刚睡醒不清醒。 当年的他决定留下林朝独自?前往南洋,那如今的姜策对?他有再多的怨恨,也都是应该的。 第65章 幻觉和真实 姜策的午饭被单独装好放在冰箱里, 用微波炉转几圈加热就能吃,裴良瀚坐在餐桌边看着他吃饭,时不时抬头?瞥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林嘉盛。 现在的情?况颇为复杂, 就算他想和姜策解释, 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事是他做得太莽撞, 没有提前确认好姜策的状态。 姜策懒懒散散地吃了几口饭, 放下筷子又去摸手机玩, 裴良瀚轻轻敲了一下他的手:“别玩了,汤喝完去把药吃了。” “今天?吃过了。” “撒谎,药根本没少,你吃的是什么?” 姜策仰头?靠在椅背上,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裴良瀚说了几句见他不高兴, 又软了音调哄他:“听话,吃完才能出去玩啊。” 这几天?姜策清醒的时候总在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 各种?贵重?的小东西已经在苏屿离开的时候被一起带走, 剩下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电子产品和猫的各种?小玩具,都是他不值钱的心肝宝贝们。 这些小玩意被姜策精细的打?包后寄走,裴良瀚查到?了地址,不出意外是祁月山和苏屿的住处。 裴良瀚也没有制止他, 姜策这几天?脾气阴晴不定, 有时候一两?句就能哄好,有时候开口就是吵架, 让他琢磨不透。 姜策忽然坐直了身,浅棕色的眼眸像剔透的琉璃珠,认真地看着他询问:“吃完药我就可以走了吗?” 裴良瀚微笑着, 眼中满是难过与不舍:“宝贝,等你身体好了,想去哪里都可以。” 姜策皱眉:“你骗我,我早就没事了,可还是哪都去不了!” 他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姜策的头?:“阿策,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很快就会准备好了,别担心,好吗?” 姜策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不好。” 实木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陈姨拎着花花绿绿的大袋小袋走进?来,田里丰收了玉米土豆青木瓜都被她?带了一点?来,甚至还有一大把新摘的龙眼,放下东西后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小策,你起来了没有,阿姨回来了,给你煮玉米吃。” “我来了!” 姜策一扫面对?裴良瀚的烦躁冷漠,腾的一下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完全略过了一旁的林嘉盛,直直走到?陈姨身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看,我们邻居刚好在摘龙眼,可甜了!” 姜策尝了一颗:“真的很甜!” 陈姨擦了擦手,手背贴着他的额头?,姜策也非常配合的略略低头?:“好像不发烧了,少吃点?没关系。” 裴良瀚倚在墙上看着眼前好似母慈子孝一般的和谐景象,意味不明地瞥了一旁脸色苍白的林嘉盛一眼。 “陈姨,龙眼洗一下再给阿策吃,脏兮兮的。” 陈姨这才注意到?家里除了姜策还有人在,顿时有些慌张:“老板回来了,啊,还有客人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要喝点?什么茶,我去泡。” 裴良瀚想要制止却已经太晚,好在姜策只是笑了笑:“陈姨,家里哪有客人,你看错了。” 陈姨抬手准确地指向林嘉盛的方向:“怎么会,小策,这不是你哥哥吗?你俩长得好像啊。” 姜策迷茫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什么……” 林嘉盛的身影在他的眼中逐渐清晰,与旧日的记忆高度重?合,破开迷雾后大脑再也无法无视眼前的人,姜策不敢置信的向前一步,努力的辨认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觉。 林嘉盛神?色动容地开口:“朝朝,是我,我是妈妈啊……” 震惊地回过头?问神?色慌张地裴良瀚:“你也能看到?他吗?是谁让他过来的,是你吗?!” 裴良瀚惊觉不妙,忙上前把要扑上去的确认的姜策扯回身边,捧着他的脸假装疑惑地柔声开口:“宝贝,你在说什么?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放开!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把我当傻子哄!” 姜策挣脱不开,alpha天?生压倒性?的力量像铁钳一样压制着他,姜策忍无可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室内,裴良瀚被他抽了一个猝不及防,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顾不得火辣辣的痛感,把姜策搂进?怀里挡住他的视线,背在身后的手疯狂摆动示意林嘉盛赶紧离开。 陈姨见姜策的状况不对?,也忙上前来帮腔解释:“小策,你听错了对?不对?,阿姨在问你吃不吃龙眼呀,别害怕。” “不要碰我!” 林嘉盛慌乱离开姜策的视线范围,室内兵荒马乱还未停止,他站在半掩的入户门外,听见姜策几近崩溃的喊叫声,像有一把钝钝的刀在心脏处反复摩擦拉扯。 事到?如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当年的决定到底错得有多彻底,明明有无数机会,明明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林朝回到?身边。 如果不是他心存侥幸,如果不是他不敢面对?一个可能对他心怀怨恨的陌生孩子,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的觉得林朝会在一个更安全的环境长大,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夜深入梦时,陈年往事也总时时入梦来,林朝在他的心中始终是六七岁孩子的模样,看见如今的姜策,除了心疼愧疚,更有一种恍惚感。 事已至此,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姜策在黑暗里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深夜两?点?,房间里照旧开着暖黄色的夜灯,窗帘紧闭日与夜都难以区分,昏昏沉沉中感觉到?刀口和脑袋传来的一阵阵钝痛,可以忍受,但也无法忽略。 他想要略略翻个身试着缓解痛感,这个动作却又不知怎的扯到?刀口,传来尖锐的痛感,他忍不住低低的哼了一声。 身边的床榻上马上传来有人起身的动静,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迅速抚上他的额头?:“阿策,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策下午的状况实在太差,解释和辩解的话半句都听不进?去,家里也没有安定的针剂,最后裴良瀚强按着他灌了安定的药剂,本该只有一小时效果的药剂却让姜策一直昏睡到?了现在,期间医生来过确认药效因人而?异并无大碍,只建议多观察病人情?况。 裴良瀚提心吊胆地守到?深夜,如今才算松了一口气:“饿了吗?喝点?粥好不好?” 姜策艰难地喘息,药物的作用让他的意识依旧昏沉好似沉在迷雾中,低低地吐出一个字:“痛……” 寂静的夜里,这一句落在裴良瀚耳中无异于一声惊雷,他紧张地开始查看姜策的情?况:“宝贝,你哪里难受,头?疼吗?” 第72章 “头?痛,那个刀口好痛,腿也痛……” “腿也痛吗?哪条腿,是不是我压到?你了?” 姜策难受地皱眉,昏暗地灯光中,彼此的神?色都看不清晰:“左腿,以前送货的时候摔断过……已经很久没有痛过了。” 养父的小饭馆总是十分忙碌,姜策十多岁的时候就会在假期时帮忙送餐取货,小地方的路难走,有一次不巧在巷子口和另一辆车撞上了,对?方逃之夭夭,姜策自己被砸下来的摩托压断了腿,休息了很长一段时日。 生育给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损伤,再好的药物和照料也无法挽回,旧日不起眼的伤口也变成沉疴开始折磨。 裴良瀚掀开被子,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地查看他小腿上的伤疤,怜惜地替他一下下的按摩缓解:“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怎么不和我说?” 姜策睁着眼:“之前爬山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走不动,痛,但是你说我太娇气,应该多动一动。况且那么一道疤,你把我脱光多少次也没问过。” 裴良瀚愣了愣,这件事情?在他的记忆里一片空白,连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和姜策去爬山,都有些记不清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个情?况。” 姜策摇了摇头?,脑袋和身上还是钝钝的难受,人在深夜的时候感官似乎更敏感,居然觉得这一点?痛就难以忍受:“给我一片止痛药吧,难受。” 这些常用药品原本家里是常备的,和姜策之前常用的胃药放在同一个药箱里,前几个月裴良瀚清理不适合孕期服用的药物时被一起丢掉了,眼下是半颗也找不出来了。 裴良瀚把他圈在怀里,俯身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姜策微凉的侧脸与额头?:“家里没有了,而?且止痛药和你的现在吃的药可能冲突,先不吃了,听话。” 姜策嘲讽的笑了一声,肌肤相贴之间,一种?被巨蟒缠绕的冰冷窒息感遍布全身:“那你不是爱我吗?就这样看着,真狠心啊。” “等我死了,下辈子我投胎做猫做狗,也不要你这样的做主人。” 圈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些,裴良瀚亲吻他嘴唇,愧疚的开口:“对?不起阿策,我现在去问医生什么药可以用,马上去买,好不好?” “不用了。” 姜策枕着他的手臂,被彻底圈禁束缚在他怀中,仰面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那个南洋客是你找来的吧。” “南洋客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姜策没有心思再和他继续玩猜猜谁是大傻子的游戏:“你知道我说的是林嘉盛,是你把他找来的,对?吧。” 在药效的作用下他的情?绪平和到?可以说是冷淡:“你明明知道我会不高兴吧?” 第66章 权衡 裴良瀚在他身边躺下,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是,确实?是我把他找来的。” 姜策的声音很淡,仿佛一团飘荡在风中的雾气:“为?什么?” 裴良瀚翻身面对着他:“阿策, 你为?什么不让安安喝脏水乱吃东西呢?” 姜瀚垂眸笑了笑:“你又要说都是为?了我好, 是吗?行, 那你能说说理由?吗?” 反正也难受得?睡不着, 当个笑话听听也不错。 裴良瀚的指尖从他的发梢划到耳垂, 指尖缱绻地抚摸, 带来丝丝酥麻的痒,目光沉沉:“我做这些,和?你管着安安的心,其实?没什么不同, 在你看来, 安安是一只猫, 它?不懂得?跑出门?就会走丢,乱吃东西会肚子疼, 但?是你知道, 你做的都是为?了它?好。但?安安也会不高兴,它?会生气,觉得?不自由?,避着你偷偷翻垃圾桶, 不是吗?” 姜策并无触动, 面无表情:“所以你是一直把我当狗养了。” 裴良瀚无奈地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宝贝, 只是打个比方。” 姜策冷了脸:“我不是你养的宠物,不用您老操这些多?余的心,我知道路要怎么走。” 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落在姜策的肩上, 裴良瀚坐起身靠在床头,语调平和?:“话只说出口容易,做起来却难。很多?事情你其实?不清楚,怪我从来没有和?说清楚,我问你,郡郡出生那天你去见的那个人,是不是钟寻进?” 姜策没有否认,这也没有意义。裴良瀚既然问了出来,说明他早就把这个事情查了一个底朝天。 “有什么问题吗?” 裴良瀚继续问:“他是你的亲生父亲,那天找你,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姜策眨了眨眼,想:说了,说你们一家都是豺狼虎豹畜生披了假人皮,想要我早点出国潇洒潇洒,我还没答应呢,你女儿就出生了。 当然这些话不好全说,姜策嗯了一声:“他叫我跟他走,但?是最近没联系我了,是你动了手?脚吧。” 裴良瀚利落的认了下来,为?此他没少花心思:“没错,那钟寻进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在延邦是做什么的?” “挖矿,怎么了?” “他确实?有矿场,但?远远不止于?此,赌场,妓院,人口贩卖诈骗,他在延邦是呼风唤雨的土皇帝,同时国内通缉的重刑犯,但?他在国内的关系网很深,这么多?年了,还是潇洒自在。” “那也跟我没关系,是你侄女毁了我的**太?子人生。” 裴良瀚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天真和?好笑:“怎么会没关系呢,他千里?迢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你,说明非常在乎你的,要知道国内打他主意的人不少,谁抓了他可都是大?功一件。” “而你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打你主意的人不会少,你待在国内已经不安全。” 所以延邦一边在疯狂派人寻找姜策的踪迹,一边在拼命掩盖行动的目的,钟寻进必须在姜策的身份被?彻底暴露之前把他带走。 若不是顾忌着姜策在他身边,钟寻进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买凶当街砍死裴良瀚的。 今日裴良瀚能抽丝剥茧地找出姜策身份的秘密,明日裴成?昊就能借他已经走过的路同样得?知真相,他们是亲兄弟,相互依附牵扯,能动用的资源本质上是一体的。 “我们家和?钟家本没有私仇,当年的事情只能归类为?权利的斗争,这些你不用了解得?太?详细,总归也是我爸的错,有的事情做绝了,公事就变成?私仇。” “远的不说,如果我哥知道你和?钟寻进的关系,第一个找麻烦的就是他,他正缺一个漂亮的成?绩往上升,我不确定他会做什么事情,但?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 裴良瀚的面色深沉,眼眸中的严肃认真并不作假:“我找林嘉盛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阿策,你听话,跟着他走,至少这两年一定要待在南洋,躲过这个风头。等一切安全了,你想再?去哪里?,没有人会再?拦着你,好吗?” 延邦是龙潭虎穴绝不能踏入,留在他身边又提心吊胆不得?安宁,思来想去只有作为?亲妈的林嘉盛最合适。 林家在南洋人脉广势力大?,与军政关联颇深,同时也与延邦势力关系暧昧,能够在其中斡旋。 把姜策送过去,一是林家有能力确保他的安全,二是林家急于?借成?誉资本打开国内市场,确实?需要借裴良瀚的力。 南洋的市场太?小,哪怕林家已经做到顶尖,对比庞大?的国内市场,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也是林嘉盛愿意因为?一个小小的项目,就亲自来见裴良瀚的原因。 姜策嗤笑了一声:“我都不知道我这么有用,要您老费这么大?的心,真是无福消受。” 他翻了个身,懒懒地背对裴良瀚,脸颊压在自己的手背上,借此获得?一些安全感。 裴良瀚缓慢的抚摸他后背,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压迫感:“阿策,他当年抛弃了你,你现在还恨他吗?” 姜策真的认真想了想:“不知道,没什么感觉。” 这些事情太?过久远,回忆起来简直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当时看见林嘉盛的时候,确实?有所触动,愤怒和?委屈的情绪一并喷涌而出。说不怪他,说没有一丝恨,都是客套场面话,要说真的恨,却也明白他当年的确有难处。 姜策想起当年他第一次跟着养父去山上道观,观里?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看了他的面相,说他这辈子命不好,年轻的时候要吃苦头。 他爸信奉道教,当即花重金上了一柱两米高比手?臂还粗的大?香给姜策改名求平安。 如今看来,老头有很有几分本事,姜策年少被?双亲抛弃,少年时期养父逝世背负巨债,遇到控制狂差点变成?疯子,生了个孩子又远远的送出去,左左右右看也实?在算不上好命。 但?大?香真是没有什么大?用了,白瞎了那几千块钱。 姜策闭上了眼睛,早知道日后过成?这个混账样子,还不如当时就从山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第73章 裴良瀚从背后抱住他:“我明天再?找他来一次,他还是很在乎你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其他的孩子,你们先见一面,不用有压力,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我另外再?想办法,好不好?” 姜策并不情愿,他只想远离所有纷争过简单的生活,林嘉盛不一定真心希望他回去,新的生活新的环境也让他恐惧:“不用你给我安排,我自己也能活。” 裴良瀚用额头抵着他的肩:“傻话,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盯着你吗?钟寻进的仇家遍地世界各地,他们不能报复他,你猜会不会对你下手??他的手?段是你想象不到的,这次一定要听话,乖。” “林嘉盛总归是你的亲生母亲,他会对你好的。” 姜策叹了口气,本来就难受,现在愈发头晕,裴良瀚定下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再?多?说也无用:“我不想知道这么多?,我要睡觉了。” 裴良瀚心下一喜,接着和?他确认:“所以你答应了吗,明天下午他来见你。” “随便?你,反正也不由?我。” 头还是涩涩发痛,姜策按了按太?阳穴,忍不住皱眉:“要不再?给我一颗安眠药吧,我想睡觉。” 裴良瀚坐起身开始翻手?机:“隔了十多?个小时了,我去问下医生你能吃啥,等会哈宝贝。” 他忽的想起了什么:“阿策,你早就知道你妈妈的身份是吗?” 姜策嗯了一声:“你猜怎么着,我会看电视。” 作为?知名华侨,林嘉盛的名字常常在阳城电视台的新闻采访中出现。姜策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他的脸,年少时倒也有过不少幻想,不过不了了之。 南城的风雨未歇,台风中心已经过境,但?留下了狂风暴雨,室内望不见雷电一闪而过的光,只听见震耳欲聋的轰鸣。 第二天中午,南城阔别多?日的阳光重新照耀大?地,林嘉盛按约重新到访,他显然是一夜没睡,眼下乌青面色憔悴,陈姨给他倒水斟茶后,按下心中的好奇又回到厨房做饭。 裴良瀚来到客厅向他点头示意:“林总来了,阿策在房间里?,你想现在就过去吗?” 林嘉盛点了点头,面带担忧:“朝朝能接受我吗?他昨天……” 裴良瀚打断他的疑问,带着轻轻的笑意:“额,他昨天状态不好,现在没关系的,我已经和?他说过了,走吧,他应该在跟猫玩。” 姜策果然是在和?安安玩丢球游戏,房间里?散乱了十几个五颜六色的毛绒小球,他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个丢出去,埋伏在一边的安安就像箭一样冲出来追逐,兜兜转转绕了几圈后,又随便?叼一颗跳上床递给姜策。 姜策揉了揉猫绒绒的脑袋,听着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从床头摸了一包冻干喂给它?:“好宝,真棒。” 安安埋头吃得?哼哼唧唧的时候忽然警觉的一抬头,湛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姜策顺着它?的目光望去,房门?被?推开,林嘉盛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眼眸。 姜策沉默着移开了视线,小猫激动地跳下床冲林嘉盛喵喵叫个没完,用脑袋不停地顶他的脚,裴良瀚奇怪地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安安最喜欢的蓝色小球被?林嘉盛踩在了脚下。 裴良瀚弯腰把猫抱了起来,给他们留下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那你们先聊,饭好了我再?叫你们,安安,不要扭了,我带你去吃罐头。” 第67章 命运弄人 多年后的再相?见, 气氛异常冰冷尴尬,姜策的第一反应是想?蒙着头躺下去装睡,可惜这个动作未免太显眼, 只?好硬着头皮去看林嘉盛泪涟涟的眼睛。 林嘉盛显然有千言万语要与他?倾诉, 但姜策的情绪有些平静过头, 显得无动于衷。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嘉盛坐在他?的身边, 拉着他?的手诉说自己的思念:“朝朝, 你过得好吗?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姜策漫不经?心的点?头, 有种灵魂漂浮在半空的抽离感,看见林嘉盛与多年前?别无二致的脸,问出了一直困在心中的问题:“你既然不要我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林嘉盛垂下眼眸, 当年的事情无论?如?何说, 都?是他?的错。那时长久的贫困和背叛的怨恨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对前?路的迷茫如?粘稠的液体裹挟全身。林家不肯接受林朝,几?个异母兄弟姐妹虎视眈眈, 一边是年幼的孩子, 一边是再不回去就被挤出局外的家族,他?最后还是做出了艰难的抉择,把林朝留在国内,交给他?舅舅资助的善堂照顾。 他?没想?到善堂已经?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一面拿着商会的捐款, 一面贩卖儿?童,甚至连明明被特殊关照的林朝, 也被高价卖出了。 “当年抛下你,也是被逼无奈,我知道, 现在多说也没有用,朝朝,你跟妈妈回去,现在林家大部分产业都?在我手里,这些都?会是你的。” 姜策打断了他?的话,把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望着他?的眼神写满疲惫:“为什么说了也没用,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是不是恨我,恨我是个病秧子,恨我拖累了你。” 林嘉盛在他?十余岁的时候已经?功成名就,与生死不知的钟寻进不同?,电视频道上时不时会出现他?的身影,他?为家乡捐钱捐物出资建图书?馆和学校,出席各种会议晚会。 姜策那时候也会想?,林嘉盛明明可以做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不来找他?,应该是真的很讨厌他?,想?得太多太折磨自己,于是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有关的新闻,慢慢地也没有什么期待了。 林嘉盛听他?此言,心如?刀绞:“不是这样的,朝朝,妈妈从来没有恨过你,你是我的宝贝,是我对不起?你。” “当年我知道你被你养父买走的时候,你已经?从善堂离开好几?年了,那时候我在南洋虽然还不算有多大的产业,但也有了一点?能?力。那时候我知道你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把你接回来。” 可惜那个时候,钟寻进和手底下的一个兄弟因为利益分配闹掰,那人也算是钟寻进多年的久交,早他?一年前?往延邦,后来两人一起?打拼合作,又分道扬镳闹得你死我活。 被亲近的人背叛代价是巨大的,曾经?推心置腹的秘密都?成为刺向自己的武器,钟寻进的兄弟清楚的知道林嘉盛与林朝的存在,也知道两人现在就在南洋,在延邦分不出胜负,刀刃便对向了南洋。 两个国界相?邻,寻仇的人迅速找上了林嘉盛,并?疯狂地要对林朝下手。 哪怕林嘉盛已经?万般小心,还是好几?次命悬一线,那群人找不到林朝的踪迹,甚至对林嘉盛与林朝年纪相?仿的侄子下手,彻底惹怒了林家后依旧毫不收敛肆无忌惮。 林嘉盛知道,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搏命的畜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哪怕他?已经?和钟寻进毫无关联,也不肯放过自己,甚至因为多次无法得手,又将林朝的信息散布出去。时至今日,仍然时不时有人试图绑架他?身边疑似林朝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林朝隐姓埋名留在国内,才是最安全的。 解释完这些,林嘉盛深吸一口气:“你养父去世后,我又重新想?把你接回南洋,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再也找不到你的消息了。” 那时候他?正打算去山上找死呢,确实容易找不到人。 姜策还有一个疑问:“会所的人也是你找来的吗?” 林嘉盛点?头,那段时间准备的工作没有做完,他?不敢贸然动作暴露姜策的身份,只?好出此下策,至少先解了姜策的燃眉之?急。 姜策又想?起?那笔几?乎压垮他?的巨债,那真是一段绝望疲惫,连呼吸都?艰难的日子。 姜父在一系列的痛苦治疗后离开人世,姜策为了了却姜父的遗愿,为了稍稍缓解他?心中的悔恨和不甘,又借了一笔钱为姜父做了盛大的法事,祈祷他?们一家子亲生的骨肉来世平平安安。 姜策忽然问了一个林嘉盛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如?果我还不上钱,真的会有人来追债吗?” 林嘉盛摇头:“怎么可能,你只?会回到妈妈身边,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得到这个答案,姜策只?觉得恍惚和好笑,为了这笔钱,他?本打算一死了之?,最后没死成,又靠出卖身体苟活,在裴良瀚的身边伏低做小,言听计从,抛弃了原本光辉的前?程。 有时候觉得熬不下去了,他?就想?着,谁叫自己要这样爱慕虚荣,路是他?自己选的,没有逼着他?当情人,选了这个路,在苦再难都没什么好矫情的,都?是他?欠人家的,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现在忽然告诉他?,这三年多将近四年里,他?的痛苦纠结原来都?是不必要的,原来当年都?是他?自己行差踏错,招至了这样的人生。 第74章 好像谁都?没有错,这难道就是命运?这就是他定好的命数,无法逃脱,注定无法改变。 姜策低头笑了笑:“原来如?此,这真是我没有想?过的事情。” 见他?有所松动,林嘉盛重新想?拉起?姜策的手,在盛夏的里他?仍然穿着长袖的睡衣,他?的手被林嘉盛拉着微微抬起?,深蓝色的丝绸材质轻轻滑落,露出小臂上几?道狰狞的伤疤。 林嘉盛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询问:“朝朝,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姜策用了糊弄裴良瀚的借口:“切菜的时候割到了。” 林嘉盛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漂亮精致又苍白虚弱没有半点?血色,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日子多难怪,他?并?不是没有体会。 从姜策身上的疤痕到他?明显不太对劲的精神状态,到裴良瀚明显上位者的命令的态度。 裴良瀚看似有多爱姜策,但实际上在这个家里,姜策连锁门的自由都?没有,还有四年好不明白的呢? 他?摸着姜策的脸,看着那双琉璃一样的棕色眼眸,语气颤抖着询问:“朝朝,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裴良瀚对你怎么样,对你动手吗?” 姜策还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还好吧,已经?很久没动手了。” 林嘉盛的泪落了下来,他?伸手紧紧将姜策抱在话里,这个时隔多年的拥抱太陌生,也太痛了。 姜策感觉到他?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睡衣,肚子上被压迫的伤口也隐约传来不适,忍不住轻轻推了林嘉盛一下:“你压到我的伤口了,有点?痛。” 林嘉盛闻言连忙起?身,慌忙擦干了眼泪:“你身上哪里有伤口,让妈妈看一下。” 姜策点?了点?头,现在他?整个人依旧有些恍惚。掀开被子后拉起?睡衣的下摆,小腹处已经?被处理?过的刀疤出现在林嘉盛的眼前?。 林嘉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道伤疤,嘴唇颤抖:“朝朝,这是什么……” 姜策说:“剖腹产的刀口,一直没好,不知道怎么办才行。” 林嘉盛几?乎是眼前?一黑:“你有孩子!” 他?环顾四周却看不到半点?有关婴儿?的物品,这个家里也没有半点?新生儿?到来的痕迹:“孩子呢?你的孩子在哪里?” 姜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卖掉了。” 林嘉盛几?乎以为这个答案而?崩溃:“什么叫卖掉了,这是谁的孩子?!” 姜策:“他?们给钱让我生下来,所以生下来就抱走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嘉盛颓然坐下,他?不敢去想?象林朝这些年独自在外吃了多少苦。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说明这个孩子生下来根本就没有多少时日。 林朝是个beta,生下这个孩子必定历经?千辛万苦,这样艰难才能?出生的孩子,到底他?的日子是有多难过,才会为了钱这样折磨自己身体。 “没关系,没关系……”林嘉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深呼吸缓和了情绪:“妈妈帮你把孩子带回来,他?们出了多少钱,我翻倍给回去,朝朝,你告诉妈妈,是谁把孩子带走了的。” 他?心中未必没有答案,姜策在裴良瀚的身边呆了将近四年,以裴良瀚的控制欲,姜策如?今还算得到了良好照顾,说明这个孩子绝对是裴良瀚的。 既然如?此,孩子不在姜策和裴良瀚的身边,必定就是被裴家抱走抚养了,想?要再带回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国内裴家树大根深,作为一个外商想?要与他?们对抗,无异于蚍蜉撼树。 姜策对此没有什么感情波动,也不知是不是药效的原因:“不用了,户口都?上好了,她现在过得应该挺不错的。” 第68章 协商 午餐的?饭桌上三人终于能在同一桌上落座, 陈姨不好掺和雇主家的?家事,推说下午要去?一趟女儿家有急事,请假匆匆离开了。 陈姨的?手艺不错, 忙活一上午做了满满一座的?菜, 可惜有心情吃的?只有姜策一个人, 林嘉盛坐在他身边给他夹菜, 时不时怜爱地摸摸姜策的?后?脑勺。 “喝点汤, 太瘦了宝宝。” 目前看林嘉盛和姜策聊得?似乎还不错, 不知道稳定情绪的?药在其中起了多少作用,血缘的?关系还是牢靠,了解完当年?的?故事后?,姜策对林嘉盛的?怨恨几?乎被抹平, 毕竟还有个先抛妻弃子?的?爹挡在前头, 要怨也该先怨当年?卷钱跑路的?钟寻进。 裴良瀚坐在两人对面看着, 这本该是一件称心如意的?好事,真落在眼?前, 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裴良瀚盛了一碗汤递给姜策:“阿策, 你愿意和林总去?南洋吗?” 姜策点了点头:“可以啊,反正我本来也不知道去?哪。” 裴良瀚瞪大了眼?:“你这样就愿意了吗?!” 这段日子?为?了姜策的?去?留,他不知废了多少口舌,林嘉盛和他正式见面还不到两个小?时, 就说动姜策和他一起去?南洋了?要知道他前段时间废了多少功夫, 想问出姜策离开后?打算去?什么地方生活,愣是半个字没撬出来。 林嘉盛冷冷笑了一声:“我要带我儿子?回家, 裴总有意见吗?” 裴良瀚笑弯了眼?:“怎么会,你们母子?重聚,我是最?开心的?。” 他找到了一个最?适合照顾姜策的?人, 又能以利益驱使,时时刻刻为?他提供想要的?一切信息,这总是值得?开心的?大好事。 林嘉盛看他的?眼?神不算友善,这场交易于他有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就好,我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朝朝晚点就跟我回去?,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何必这么急?阿策的?东西?还没收拾完。” 林嘉盛失去?了耐心,他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得?知姜策的?遭遇之后?本就强压着怒火:“那些东西?没什么好收拾的?!我重新给他买。” 裴良瀚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眼?里?闪过警告的?意味:“是,林总财大气粗,有些钱是花得?起,也不屑要的?。” 林嘉盛:“你不用拐弯抹角地说这些,我是想要国内的?市场,但也不用拿我孩子?换,之前的?事情不再提,但朝朝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你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何必再纠缠?” 没有国内市场,林家财富的?依旧是几?代人挥霍十?辈子?都花不完,没有裴良瀚,他也能找到其他路子?,何必非要受这个窝囊气? 裴良瀚看了姜策一眼?,他低着头摆弄筷子?上的?图案,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林总不用这么激动,又不是不让走,阿策现在这个样子?,让他缓几?天也好。” 姜策忽然?抬起头答话:“我不用啊。” 裴良瀚一时语塞:“宝贝,安安的?东西?你也收拾了吗?” 姜策这段时间没少忙活:“当然?了。” 局势转向有利方向,林嘉盛搭着姜策的?肩站起身乘胜追击:“那就多谢裴总的?好意了,我们先走一步,有事下次聊,再见了。” 说着他也不管裴良瀚的?反应,扯着姜策就要往外走,迫不及待得?好像后?头有洪水猛兽在追。 裴良瀚忙站起来拦住要往门外走的?两人,林嘉盛已?经急得?不顾半点情面就要带着姜策走,裴良瀚明?白,今日只要姜策出了这个门,他们想再做下来谈的?机会就是完全?断绝了的?。 “林总商务谈判的?时候也这么着急吗?我们先谈一谈,合作总是聊出来的?嘛。” 最?后?两个人还是来到了裴良瀚的?书房,姜策在客厅和猫接着玩抓球游戏,只顾着看猫在地上跑来跳去?,对他们的?话题漠不关心。 揭开了和谐的?假面,林嘉盛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更是没什么好语气:“有话赶紧说。” 裴良瀚事先哪猜得?到林嘉盛是这样一点就炸的?性格,他算是知道姜策不定时的?发脾气是随了谁,但想想或许人家只是对他比较没有耐心:“姜策当然?可以跟你回去?,但我要定期见他,作为?报答,成誉在国内的?项目我会尽全?力支持,这点我们可以达成共识吗?” 林嘉盛沉着脸看着他,凛声:“你凭什么再见他?朝朝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你!” 裴良瀚平静开口:“没有我,你今天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四?年?前他被逼得?差点从山上跳下去?,那时候这么不见你的影子?今天大家都在这里?了,为?什么不能好好谈,我承认我做得有不好的地方,但现在我们的?目的?一致,都是为?了姜策好,谁也不是要害他,不是吗?” 林嘉盛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要真为?他好,就把孩子?还给我们。” 提起裴郡,裴良瀚心里难免涌出些无力悲伤,裴郡的?出生从头到尾就违背了姜策本人的?意愿,姜策对她的态度也非常漠然,宁愿去?照顾安安,也不愿意看一眼?。 第75章 他长叹一口气,以手掩面:“我唯独没办法答应这件事。” 客厅里?猫已?经疯玩得?大喘气,彻底趴在地上不愿意动弹,姜策和它一起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仰面看着天花板。 “阿策,地上凉,去?沙发上坐。” 裴良瀚蹲下来拍拍他的?肩,作势要伸手抱他,被姜策轻轻推开。 经过一个体感格外漫长的?一个小?时,不知两人最?后?协定了什么方案,总之林嘉盛含泪与姜策告别,说两天后?来接姜策一起回南洋。 不到一个小?时,裴良翰就联系了专门的?人上门把安安接走去?做宠物出国检疫手续和植入芯片。 姜策好像对一切都没什么反应,在沙发上自顾自的?玩手机,裴良翰坐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城景。 分别的?时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只有恍惚和平淡,不知道是不是被姜策的?状态感染,他并没有什么太真切的?感觉。 他的?手抚过姜策的?脸,柔软的?发丝在指尖轻轻划过:“阿策,你马上就要回家了,开心吗?” 姜策放下手机,倒也还认真地想了想:“没啥感觉。” 裴良翰揽着他,无奈地笑了笑:“那也很好。” 姜策的?稳定情绪持续到晚饭前,他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时分,拉来窗帘夕阳晚霞的?暖光一齐落在脸上,思绪缓慢回笼,他伸了一个懒腰,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又发生了巨变,今日一切原来并不是大梦一场。 裴良瀚正巧过来喊他吃饭,门一开就对上了姜策阴沉的?脸,日光给这张漂亮的?脸蛋镀上了暖色,却一点无法削弱眼?眸中的?冰冷。 坏了,裴良瀚心里?一紧,药效过了。 姜策想质问他为?什么替他做决定,为?什么不问过他就把林嘉盛找来,又想起这些事好像都是他自己迷迷糊糊答应过的?,一股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最?后?把门狠狠一甩,将那张烦人的?脸挡在了视线外:“滚!” 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和呼唤还在不断响起,裴良瀚在此?刻显得?格外耐心,姜策裹在被子?里?用枕头捂着耳朵,还是盖不住心中的?烦躁,他只想要挥拳、尖叫,用肢体上的?动作缓解烦躁的?情绪,但这些都无济于事,他们定好的?计划还是会稳步进行,提线木偶一般的?生活依然?无法逃离。 他的?状态总是时好时坏,这段日子?裴良瀚已?经照顾得?很习惯了,被反锁的?房门从外面打开,裴良瀚熟练地把姜策从被子?里?拉出来搂在怀里?。 “走开!” 裴良瀚还是哄孩子?一般的?语调:“生气了是不是,别这样了,快点去?吃饭,吃完我和你一起收拾东西?。” 姜策抬起头,恨恨地看着他:“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有自己的?计划和想法,我是一个人!你懂吗?人!” 裴良瀚语调轻缓:“我知道,这是我的?错,宝贝,现在的?当务之急的?你的?安全?,其他的?所有东西?,我都必须放在后?面考虑,你明?白吗?” “呵。”姜策冷笑一声:“那你还把我留着干什么,不马上让我跟他走。” 裴良瀚无法辩驳,只是沉默地推着他往外走,他私心希望能有一场正式的?道别,至少不要那么匆忙。 收拾东西?的?过程也让人百感交集,曾经珍爱重视的?东西?都要进行评估取舍,能够使用和抚摸的?次数都开始了倒计时。 这些东西?姜策已?经提前收拾过一次,他自己想带的?东西?很少,无非是重要的?证件和几?件换洗的?衣服。但加上了安安的?东西?还有裴良翰的?推波助澜,那就又不是一回事了。 “这个猫窝它要睡啊,安安最?喜欢这个了。” “这个玩具安安也喜欢,从小?玩到大了。它人生地不熟的?,多带点吧,罐头也带两个。” 姜策看着被硬放进行李箱的?鸡毛掸子?,更烦了一点:“这玩意哪买不到?” 凑起来的?东西?挤满了六个大行李箱,连玩过的?游戏卡带都被装箱准备带走了,姜策看着有些发愁:“这么多箱怎么带啊?” 裴良瀚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反正这些用不着姜策自己弄:“哦,宝贝,你不用担心这个,他们有自己的?公务机。” 姜策:“哇……” 我成富二代了? 第69章 新生活 夜深人静的?时?刻, 裴良瀚躺在姜策身边,忽然没有没尾的?问了一句:“阿策,你原本想离开这里后去做什么呢?” 姜策睁开眼, 其实此刻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很平凡, 就算不说, 也大概率会被裴良瀚猜到?:“我想回家住。” 姜策的?家, 是阳城那个小小的?旧两居室, 姜父在十几年前买下了这套小房子,带着?姜策住了进去,他?熟悉那里墙壁上的?每一个痕迹,知道每一块地砖的?裂痕, 楼下住着?的?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 邻居是幸福美满是一家四口, 一个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住在顶楼,自最后一次放学告别后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未见。 他?在那里度过?了漫长的?童年和少年, 午夜梦回时?, 依旧常常闻见窗外玉兰芬芳宁静的?气息,听见院子里的?喧闹和鸟鸣。 明明距离并不遥远,却是只有在梦里才能到?达的?地方。 裴良瀚吐出一口气,心里沉甸甸地难受:“也是, 你很早就说过?想回家。那时?候我答应陪你回去, 却没有做到?。”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 当?初为了缓住姜策的?小小承诺,自然而然也就被抛之脑后了。 为了裴郡,裴家许诺了很多, 现金车子房子,在姜策的?想法里,这个生意做得不算亏本,但?真正打动他?的?东西,其实也就是这间小小的?房子。 他?有了一点钱之后,也想过?再把那个房子买回来,小县城的?房子的?流通率不高,那时?候又是低价紧急出售,想买回来本来也不难,可惜那时?候那块地区有风声说高铁规划拆迁,价格水涨船高,卖家又要求必须全款,那时?姜策手头能用的?钱不多,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故地重游回不去旧时?光,顶多是找一找当?年的?感觉。 裴良瀚又问:“如?果回到?家了,你想做什么呢?” 姜策:“我只想什么事情都不做,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当?一个自由的?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裴良瀚的?房子昂贵又豪华,姜策在这里住了四年,只觉得这里是一个冰冷坚硬的?牢笼,走不出逃不掉,每日低眉顺眼随叫随到?陪吃陪睡,这或许是一个栖身之所?,但?无论如?何都算不上自由。 他?想要一个完全是属于?自己的?地方,哪怕已经没有了家人,至少是一个自由的?地方,没有人会责怪他?为什么做不出合心意的?饭菜,没有人勒令他?不许吃想吃的?东西,没有人管束他?必须在什么时?候完成什么事情。一个完全自由的?家。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过?去太沉重不适合分别的?前夜,展望一下未来或许能促进感情。 他?下午已经打过?电话给苏屿,告知苏屿他?即将启程和林嘉盛前往南洋,苏屿在电话那头很是高兴的?模样,对姜策来说,有一个家人能照顾是很好?的?事情,至少能安心修养身体,苏屿和姜策约定?过?几日在南洋再聚,去看看姜策未来的?生活环境。 苏屿犹豫着?开口,他?有些拿不清姜策对此事的?态度:“朝朝,我昨天去看郡郡了,你想知道她的?消息吗?” 姜策已经尽力去忽视这个孩子的?存在:“不用。” 祁家和裴家的?关系还算亲近,苏屿去看裴郡也并不奇怪,小小的?孩子这几日状态不太好?有些肠胀气,日日夜夜啼哭闹得裴家全家齐上阵,他?们多少年才得了这一个心肝宝贝,裴成昊夫妇两人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难怪裴良瀚忽然又不急着?送姜策走了,非要多留两天。 原来是算准了裴成昊脱不开身来细查,裴家这种阶级的?手里掌握着?最顶尖的?医疗资源,姜策自认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去操心这些,有这种空闲精力,不如?多想想自己在南洋的?生活。 南洋对姜策而言是一个完全新的?国家,虽然部分语言气候大体相?通,但?风土人情不通,重新融入一个新的?环境,这对目前精神状态一般的?姜策又是一个挑战。 正出神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胸前,吓了姜策一跳,他?扭头看过?去,裴良瀚的?眼睛闪亮亮,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盯得他?都起鸡皮疙瘩。 “阿策,你到?了南洋之后,我可以去看你吗?” 第76章 姜策深吸了一口气:“随便你。” 来不来是他?的?事,见不见就是姜策自己的?事了,反正南洋还是个免签国,谁爱来就都来呗。 “你会想我吗?” “嗯,估计做噩梦的时候会梦见。” “那郡郡呢?” “睡太久就一起梦了,我尽力。” “好?吧。” 裴良瀚凑过来亲吻他的脸颊,留恋最后的?温柔时?光:“睡吧,晚安。” 真正分别的?时?刻来得很快,当?然也有林嘉盛六点半就迫不及待前来赴约的?因素,行李已经被提前运走,姜策背着装着证件的小包。 安安被装在航空箱里,猫并不明白自己要去遥远的?地方,只以为是自己又犯了错,一昧地蹭着?航空箱喵喵叫,希望人能把它放出来。 黑色的?商务车已经停在楼下,林嘉盛站在车边等待,看见姜策和裴良瀚出现在视线中,才算大松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给了姜策一个拥抱,这还是姜策在神智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第一次见他?,肢体不免有些僵硬,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好?往后退了两步,沉默地接受林嘉盛紧张的?触碰:“朝朝,妈妈来接你了,你这几天还好吗?” “挺好?的?。” 林嘉盛视裴家如?洪水猛兽,这两天是吃不下睡不好?,一天要发五十条消息确认姜策平安,恨不得拿个金刚罩把姜策罩起来护住。 后面的?事情顺利得超出姜策的?预料,裴良瀚虽然强行跟着?他?们去了机场,但?一路上十分沉默,一切的?手续都格外顺利,他?在登机口和裴良瀚挥手道别,没有再回头。 南城出现了难得的?晴朗,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地面,大朵大朵的?白云飘荡在天边,近得仿佛触手可及,没有了建筑的?阻挡,抬眼远望,居然看见了远方辽阔的?地平线,心境似乎也忽然开阔起来。 短暂的?滑行爬升后飞机进入平稳的?飞行,向下望已看不出不出建筑的?高低,只能分辨山与水的?边界轮廓。 万米高空之上,姜策有些不敢置信,困住他?多年的?牢笼,居然就此逃离了。 他?坐在窗边,先是恍惚,而后掩面落泪。 像是从?一场泥泞的?噩梦里艰难地挣脱出来,身上还残存着?冰冷的?触感。 林嘉盛轻轻拍着?他?的?背,眼中满是心疼:“一切都过?去了。” 飞机越过?云层,在灿烂的?阳光下向目的?地前行。 裴良瀚目送那架小飞机离开视线,忽然很想点一根烟,可惜只能转身离开。 家里因为收拾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陈姨今天不上班,裴良瀚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整理。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姜策生活过?的?痕迹,拆下游戏机后的?架子,空荡荡的?衣柜,遍布在角落各种各样的?小小装饰是姜策在各种app上网购的?,打开冰箱,里面还放满了姜策喜欢喝的?酸奶。 他?从?里面拿出来打开一瓶,不出意外不是无糖酸奶,他?说过?姜策三四次不要再喝糖多的?饮料,果然是完全被当?成耳边风的?状态。 他?坐在姜策最喜欢的?懒人沙发上,裴成昊的?视频通话恰好?打开,他?很少主动打电话给裴良瀚,一来就是个视频,免不了让人一惊。 视频接通,出现的?是裴成昊疲惫憔悴的?脸眼下一片乌黑,他?退回两步向镜头展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婴儿。裴郡这几天是日也哭夜也哭,小脸都哭瘦了一圈。 裴良瀚看着?也心疼:“郡郡,郡郡,宝贝,怎么样了,还没好?吗?” 裴成昊换了个姿势让婴儿趴在他?的?肩上:“没呢,天天闹,这几天家里没人能睡,昨天晚上妈摸黑起来看孩子,差点摔了一跤。” 裴良瀚叹了口气:“保姆呢,怎么要自己带?” 裴成昊立刻冷了脸:“你是不是她亲爹?孩子病成这样了,完全交给保姆你放心吗?!” 裴良瀚:“那我现在回去看她,下午就走。” 裴成昊:“你过?来有什么用?姜策呢?” 裴郡的?情况一直得不到?缓解,裴母的?一个朋友说了一个毫无根据的?游方,要孩子母亲带着?胎发去山里的?一个佛寺上香求庇佑,裴母见不得孩子受苦,就想着?让姜策去一趟。 裴良瀚霎时?警惕起来:“出去旅游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裴成昊有些无奈,他?也是被折腾得没办法了,小小一个娃一天天这样嚎下去不是办法,况且裴郡本身也是早产儿,本想着?看看能不能求助于?,现下也只能作罢。 许云慈倒是松了口气,她心里明白姜策的?身份有问题,恨不得他?赶紧远远跑出去。裴成昊病急乱投医,她是百般不情愿的?出言阻拦,反倒被裴成昊说不是自己的?孩子她不上心,气得她上去就往他?腰上来了一脚。 裴成昊:“那算了,再见。” 裴良瀚还没打回去问清原因,姚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开口就是十万火急:“总!你和审计的?池总熟吗?出事了!” 又是什么玩意被审计查了?! “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不用急。” 第70章 终章 这件紧急事务飞走了裴良瀚大部分的精力, 其实虽然麻烦,倒也不算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只是让他没有时间再去伤感伴侣的离开, 填充了缺掉一块的生活。 姜策离开后?的前半年,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姜策和他维持着几天一次的联系, 成誉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许可证, 借着裴良瀚的势争取到了不少合适的项目, 在国内市场展露头角,林嘉盛投桃报李,自然做得也到位,各方对他的态度很是认可。 裴良瀚去了一趟南洋见过姜策, 半年过去了, 他显然被林嘉盛照顾得很好, 晒黑了但漂亮了,又胖了一些, 不似当初形销骨立的模样?, 挺拔得像一棵青松,状态比在南城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裴良瀚那几日住在林嘉盛巨大的湖边庄园里,这个地方大到日常出行园内需要用到电动和摆渡车,南洋的初春也阳光和煦, 姜策骑着一辆电动带着他在庄园里兜风, 阳光洒在盛开的夹竹桃花上,也落在姜策飞起?的发丝上, 镀上淡淡的一层金色。 园内简直是个小型动物园,猴子老虎孔雀蛇都有专人管理,安安作为庄园的宠物之首, 拥有一整层300平左右的猫房供它上下跳跃视察领地,想要见我们?安安大小姐还要提前查监控才能?找到。 他在南洋呆了一个星期,好似重温旧梦,一切都美好得不敢置信,仿佛回到了曾经他们?情谊最浓时的状态,两人坐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湖边,姜策凑过来替他点烟,月色皎洁明亮,四?周飘着淡淡的花香,像某一本?名著里描写的宁静夜晚。 裴良瀚问?:“阿策,你会原谅我吗?” 姜策的眼神望得很远,辽阔的湖面好似没有尽头,他的声音也像飘飘渺渺的烟:“都过去了。” 都过去的事情,大家何必在多做纠结,姜策已经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林嘉盛在为他筹划重新进入欧美名校学习的新路,同时开始接触成誉内部的部分事务,他确实只有姜策这一个孩子,为此?倾尽了所有心血也不为过。 忙碌又自由的生活成为了主节奏,前几年的事情好像是噩梦一场,如今想起?来还恍如隔世?。 都过去了,一切都会更好的。 这个夜晚他们?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没有谈论过去的情情爱爱,没有谈论并?不在身边的裴郡,只是浅谈过去的趣事,轻轻淡淡地揭了过去。 回来之后?他甚至发现林氏珠宝的产品宣传册的封面上,赫然出现了安安的美照,作为百年高定珠宝企业林氏春季首席特邀动物模特,安安如今头戴翡翠颈坠珍珠脚踩红宝石,尾巴尖上都要挂个大钻石,气宇轩昂珠光宝气皮毛顺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为了罐头在地上打滚撒娇的小可怜猫。 太有出息了宝贝! 裴良瀚颇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可惜这份喜悦无人能?分享,只好私下狂发信息给姜策和徐延祁月山,徐延作为这里最不了解内情的以为裴良瀚在点他,于?是斥巨资拍下了安安脖子上的大珍珠送给裴郡,说当提前的周岁礼。 裴郡长大了许多,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小朋友了,会说几句不大流利的话,乖巧听?话性?格好,是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姜策对此?反应平平,毕竟安安是怎么样?一步到位走后?门进去的他再了解不过,再说他在安安拍摄的时候已经稀罕激动过了。 日子平淡安宁,但危机依旧存在,钟寻进不知从何得知林朝回到南洋的消息后?不断施压,他们?国内的人已经撤离,但难免留下蛛丝马迹。 他和林嘉盛不知道进行了多少轮谈判和争吵,也没有得出一个结果?。姜策的身份是一个定时炸弹,稍稍处理得不得当,就会被太多人盯上。 第77章 变故发生在裴良瀚毫无预料的时候,在一个再平淡的工作日,林嘉盛忽然打来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姜策失踪了,在从南洋前往延邦的路上,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 裴良瀚听?闻这个消息,只觉得天塌地陷了一般,他明白现在再纠结原因已经毫无用处,但他还是忍不住暴怒:“他为什么会去延邦?!” 林嘉盛已经身心俱疲,强撑着一口气在处理,无力与他再多争辩:“他爸爸想见他,朝朝自己也愿意去的,千防万防,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情,你能?不能?帮忙看看是不是国内的人有什么动作了,现在和无头苍蝇一样?乱摸也不是办法。” 裴良瀚深吸一口气:“现在有线索吗?同行的还有人活着吗?” 事故发生在延邦的盘山路上,距离钟寻进的势力范围三十公里左右,属于?政府军的管辖区,按理来说风险不大。但变故就是发生在了这一瞬间,事后?钟寻进亲自带人赶到现场的时候,车里只剩下保镖血淋淋的尸体,姜策则不知所踪。 延邦连年动乱经济落后?,当地原住民连每日正常的供电都无法保障,山上连根路灯都没有,更不用说监控了。 他们几乎把整个山搜遍了,现场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钟寻进的仇家太多了,可能?动手的人太多,连查都不知从何查起?,但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有任何人联系他们?要用姜策威胁换取什么,不管是仇杀还是利益交换,总也得先露面才是啊。 听?完林嘉盛的解释,裴良瀚直接得眼前一黑:“到现在你们?连谁干的都查不出来?!” 到目前为止他也只能?确认这事不是裴家干的,裴成昊到目前为止完全不清楚姜策和钟寻进的关系,许家那边莫名其妙地也在替他遮掩,不知道是为了裴郡,还是念着之前两家的旧情。 为了不惊动裴家,哪怕他极尽全力的去查,也并?没有什么结果?。他为此?了联系了苏屿,祁家自然也就有了点动作,但显得不大尽心,毕竟不能?强求。 姜策的失踪实在蹊跷,林家裴家和钟寻进三方发力,居然半点线索都找不到,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此?事过后?三个月,方才安定了小半年的延邦重新陷入动乱之中?,政府军得到境外势力的支持,开始整顿军队和武器对延邦内部的各大私人武装势力进行围剿,钟寻进自然卷入了其中?,各方私人武装势力混斗不断,城市实行宵禁制度,路上随时会出现全副武装的军车和军人,有部分地方甚至出现了直接在路上抓壮丁的事情,骇人听?闻。 钟寻进自顾不暇,连他都无力再去查姜策失踪的事情,更别提远在南洋和国内的林嘉盛与裴良瀚了。 延邦的动乱持续了三年半之久,钟寻进在漫长的战争中?落败,落得客死他乡的结局,身后?的巨大财富不知所踪。 国内新闻甚至出了专题报道,详细报道了这位最高等级通缉犯风云起?伏罪恶滔天的一生。 这三年时间里,裴良瀚成绩出色步步高升,姚承也被同步提拔,坐了他原本?在下级公?司的位置,庄嘉远成了他的助理,其中?少不了裴家在其中?的努力,当然大家都要感谢裴成昊的励精图进奋发图强。 裴郡已经长成一个漂亮健康活泼的小女孩,依旧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五官长开后?显现出姜策的影子,许云慈每天精心的打扮她,是幼儿园里最受欢迎的小女孩,正在无忧无虑的长大中?。 姜策失踪后?,林嘉盛失去了裴家的助力,成誉资本?在国内的项目屡屡受挫,但好在公?司确实有点实力舍得下本?,在前期打出来一点名声客源,虽然无法大规模扩张,但也能?维持盈利的状态。 时光如流水一样?缓缓淌过,裴良瀚依旧住在他和姜策原本?的家里,陈姨去年已经辞工不做,她要回家照顾家里正闹腾人的几个孙子,没有精力再出来当阿姨。 这些年裴良瀚留在南城,总是孤身一人,他正值壮年,但也不算年轻。家里不催是假的,只不过是他腰杆子硬了,对此?充耳不闻。 这些年他没有放弃过寻找姜策的踪迹,没有尸体就总还有些希望,但其实谁都明白这希望有多么渺茫。 他抽空去了一趟姜策在阳城的那套小房子,那个连姜策自己都没有再能?回去过的地方。 站在那扇陈旧的铁门前,绿色的油漆已经逐渐剥落,门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广告,锁孔似乎已经生锈了,扭起?来格外艰涩。 这件房子已经许久无人问?津,门打开的时候,隔壁的邻居也好奇地探出头来打量这个气质出众的男人,好奇地询问?,裴良瀚说自己是新房主,邻居便和他打听?起?姜策的消息:“你认识小姜吗?姜策,你知道他现在的消息吗?” 裴良瀚低头苦笑,开口的时候说:“他出国去生活了。” 邻居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不见,这孩子平安就好。” 姜策心心念念的家只是一间普通的两居室,上一任卖家根本?没有来过,于?是保留得十分完整,谈不上什么装修,只是简陋地刷了一个大白墙,铺了花色斑驳的瓷砖地板。不大的空间被各种家具杂物占据着,客厅角落里还留着五六箱囤积的调味料和啤酒,早已经过期无法使?用。 姜策和姜父离开的时候匆忙,地板上散落着几张医院的收据和药单,空间实在不算大,所以裴良瀚很快找到了姜策的房间。 姜父患病的时候,姜策还没有高中?毕业,桌面上摊开着化学辅导书和写了一半的练习册,桌边的书柜里密密麻麻放着用过的课本?和辅导书,穿插着几本?科幻小说。 床单被套上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床底下塞了五六个储物箱,他拉出来其中?格外沉重的一个,原来是姜策小学时候的课本?,铅笔字写的姓名歪歪扭扭,显得格外稚嫩。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姜策,这样?年轻、鲜活,充满着对未来的期望,踏进这里,就好像一步迈进了姜策曾经的人生里。 他轻轻抚摸纸面上的笔迹,小心翼翼地合上,放回原地后?离开了这件房间。 他还去过初遇姜策的那一座山,步行三个小时,找到了山顶上的千年道观,门口的石兽都已经被多年的风霜吹去了五官,只剩下一颗圆圆的石头脑袋。 千年古观里只有三个道士,当年姜策见过的那一位老师傅早已仙去,裴良瀚去上了一柱香,跪在三清像前求姜策平安归来,道士站在一边敲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法器,他叩一个头,耳边便响起?清脆的一声,伴着听?不清的呢喃。 裴良瀚从山上回来不久,姚承便联系了他,说尖峰的人想请他吃饭,问?裴良瀚是否愿意。 尖峰是成誉在国内投资的公?司名字,表面上看毫无关联,但七拐八弯的,利润最后?都是归了成誉。 这段时间尖峰的扩张速度极快,软件硬件技术和人才都在大幅度迅速提升,迅速在业内打响口碑,硬生生抢下一块大肉。技术人才设备专利,什么都要钱,以他们?原本?半死不活的经营状态绝对不可能?做到,而成誉也未必能?拿出这一笔钱来,据说是来自海外神秘资本?的投资。 裴良瀚其实不太明白,怎么海外资本?给钱之前不做调查的,尖峰走的是什么好运? 裴良瀚的指尖敲击着桌面,显出一些不耐烦:“他们?跟你交情不深吧,怎么是你来开这个口?” 姚承:“这是张老提起?的,他当面问?我,我也不好拒绝。” 裴良瀚皱眉:“张老?是张自乐吗?” “是,他说有一个学生刚好在尖峰工作,想大家约出来见见。” 张自乐是业内最顶尖权威的专家,在国内虽然名声不响,在国外却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各种权威奖项拿了个遍,居然是他在为尖峰站台,难怪能?这个公?司能?发展得如此?之快。 裴良瀚问?:“他们?几个人,约在什么地方?” 姚承:“就两个,张老和他的学生,林博士,没说地点。” 林博士,估计又是林家人,他们?就爱搞血缘亲族这一套,林嘉盛能?把?林氏握在手里这么多年,真是有点本?事。 裴良瀚这边沉默了一会:“可以,你来定地方,看张老那边方便的时间。” “好。” 姚承不是做事拖沓的人,在确认完双方时间ok之后?,这个见面很快安排在第二天的晚上,地点是尖峰这边定下的,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馆,当夜只接待这一桌客人,姿态够低,给足了面子和尊重。 裴良瀚提早15分钟到来,姚承和庄嘉远已经提前到达,作为东道主的尖峰在约定时间准时到达,却只有张老一个人出现在包间内,笑呵呵地与众人攀谈。 裴良瀚问?起?他的学生,张老看了一眼手机:“哦,他啊,说要去后?厨看一眼,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催催。” 第78章 庄嘉远站了起?来,很有眼色的表示自己去看一眼,包间沉重的门没有合紧,他走出去两步,裴良瀚就听?见了他与人的交谈声。 庄嘉远似乎很是惊讶:“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多少次在梦中?出现的声音传来:“是啊,我可早知道你来,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呢。” 门被推开,裴良瀚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张教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门外喊道:“小林,快点进来了,都等你!” 姜策的身影从门后?出现,笑意盈盈,挺拔而从容:“都是老朋友了,裴总,好久不见啊。” 裴良瀚还未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是啊,好久不见了……”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