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骗局》


 第1章

    《最佳骗局》作者：河塘塘塘【cp完结】
    简介：
    残疾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刚出生的弟还有在网上装妹子骗钱的他。干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徐渺不仅爱上了，还成功把直男掰弯在现实谈上了。
    可惜好景不长，刚领证没两天，谢舸出车祸把脑子撞坏了，什么都记得就是把他给忘了。
    看着眼前就差成为恐同标兵的谢舸，徐渺当机立断把结婚证拍在谢舸面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老公。”
    -
    谢舸一觉醒来天都塌了，他不仅一下老了好几岁，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老公。
    他是个直男啊！
    他是个有女朋友的直男啊！
    他怎么可能会和一个男的结婚！
    谢舸想也不想撕掉了结婚证：“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男的。”
    “好吧，”徐渺摊手：“不过登记离婚需要结婚证啊，你撕了我们怎么离婚。”
    谢舸：“……”
    出院后，所有人都把他交给那个叫徐渺的照顾，他很不情愿地和徐渺开始同居。
    他本着大不了就当室友的心态，和徐渺开始相敬如宾的婚后生活，没想到记忆会因意外消失，身体习惯却不会。
    后来，在他第二十一次无意识去牵徐渺的手时，谢舸终于发现不对劲：不是吧，他不会真喜欢男的吧！不是吧，为什么徐渺身边那么多男的围着转啊。
    -
    谢舸是1
    标签：　　双向明恋、天作之合、甜宠、he
    第1章
    处理完堆积的邮件，徐渺按亮手机，就看到提示栏被同一个人发来的消息塞满，他长舒一口气，微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滑开锁屏点进聊天框。
    【atm】：你中午怎么就吃这么一点点啊。
    【atm】：[哭泣小狗.jpg]
    【atm】：想你。
    【atm】：我先去上课了，亲一下>3<
    【atm】：放学了。
    【atm】：又碰到那只小猫了。
    【atm】：[图片]
    【atm】：想养。
    【atm】：讨厌你总是工作忙。
    【atm】：讨厌你。
    【atm】：骗你的，你不理我我也不讨厌你。
    【atm】：要是能理的话我会更不讨厌的。
    【atm】：已经五小时四十六分三十九秒了。
    【atm】：五十八秒。
    徐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六点半了，中午饭吃到一半他就被叫走，刚出上司办公室的门，各种会议约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他连轴转了几个小时才得以休息，准备下班。
    对于能占满好几个屏幕的消息，徐渺早已经习以为常，因为每天都是这样，手机就像是对方的第二个身体，只要醒了，就开始运行，一有空闲给徐渺发来信息，告诉徐渺他正经历的一切。
    徐渺又点开了小猫图片，虽然是小流浪，但毛色光亮，胖乎乎一个，蜷成一团晒太阳的时候和个大月饼似的。
    如果没有讨厌的人类在它睡觉的时候挠它下巴的话……
    徐渺看完猫，视线很自然被摸着猫下巴的那只手吸引，徐渺自觉词语匮乏，只觉得那只手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是很标准的手的模样，只是……
    【xm】：手怎么了。
    几乎是在他消息发过去的一瞬间对方的消息就回复了过来，徐渺嘴角弯了弯，无声地笑起来。
    他果然没觉得错，手机完全就是对方第二个身体。
    【atm】：就知道你关心我，那么多消息，你一眼就看到我的伤口了。
    【atm】：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只有你心疼我。
    【atm】：[小狗捧心.jpg]
    徐渺看着手机屏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某人明明已经刻意到快把拍猫拍成伤口特写了，他就是再两眼昏花也不至于看不见，虽然很遗憾的是他最开始确实第一眼看的是猫，不过好在这事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xm】：不要装可怜。
    【atm】：我不是装的。
    【atm】：你老怀疑我，你知不知道我很脆弱的，我是玻璃做的。
    【atm】：你得呵护我才对。
    对方总是很会理直气壮讲一些歪理，徐渺领教过不少次，可他也不想反驳，欺负可怜包不是他的作风，但小心试探对方是他的私心。
    【xm】：你是男朋友我是男朋友。
    【xm】：我当男朋友好了。
    【atm】：不要。
    【atm】：不要男朋友，要女朋友。
    徐渺看对方发来一连串尖叫的表情包，蠢蠢欲动的心思瞬间收回去了，说到底这一切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不说全是他的责任，却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很早很早之前开始，他就在网上装女生和人网恋，然后骗钱。
    说骗钱其实也不算十分恰当，因为他的每一任都是心甘情愿打钱给他，看他可怜，想帮助他度过困境，只是那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是个男人。
    徐渺清楚那是多么卑鄙的行为，可是他没有办法。
    母亲常年生病，家里的支出多年来全靠父亲一个人，日子本来还能过，可是弟弟出生那年，父亲承包的工程出现事故，建筑到一半的楼房坍塌，压死了一个工人，当时和工人一起视察现场的父亲也被压断了右腿。
    死里逃生本来是该庆幸的事，但随之而来的是大笔的赔偿金以及事故责任，失去了旧的经济来源，就得想办法尽快找新的补上。
    徐渺做了很多努力，然而收益甚微，一个大一学生，空余时间赚到的钱完全无法填补家里的窟窿。
    直到有一次兼职，他听到一个女生和朋友抱怨，说她网恋的那个人总是几万几万的转钱和买贵重礼物给她。
    她完全不想收，太大额了，到最后要是分手了，那人把钱要回去还好，毕竟她也不会花，要是连礼物一起折现要她还的话她可不想还，毕竟那些礼物也不都是她喜欢的。
    徐渺立刻就动了歪心思，他想，只是网上聊聊天而已，不会花太多时间，他可以一边上学一边兼职一边尝试网恋骗钱。
    如果网骗成功了，他就能获得一笔意外之财，如果失败了，对他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从萌生想法到开始实践只隔了三天，徐渺咬牙花了半天的兼职工资买了一个的变声器。
    失败是必然的，因为最开始的徐渺什么都不懂不会，但成功也是必然的，因为徐渺学习进步得很快。
    徐渺从难堪生涩到如鱼得水只花了不到两个月，往后每一个和他网恋的人都心甘情愿给他花钱，即使分手了也对他恋恋不舍觉得亏欠，大部分还在分开时给了徐渺一笔数额不算少的分手费。
    直到徐渺骗上了这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徐渺不知道每一任的名字，他不好奇，更不在意，他给每一任的代称都是atm，非常简单直白，因为对方是他取钱用的。
    徐渺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继续骗下去，直到他有足够的能力支撑家中的开销。
    然而夜路走多了难免撞鬼，新atm和之前的那些atm不太一样，相处下来徐渺发现，新atm好像比他还穷，家庭环境也不如他。
    动不动使用暴力的父亲，酗酒的母亲，沉迷赌博的哥哥以及正值叛逆期的弟弟。
    客观来说，这对他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最该做的，就是把这几个月当沉没成本，抛弃这一个重新发展下一个。
    删好友的时候，徐渺还是迟疑了。
    他即将大三，下半年就可以开始实习了，公司待遇很好，如果能坚持到毕业转正，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也不需要再当骗子了。
    一年， 一年而已，就只要一年。
    就当是他觉得愧疚吧，骗了那么多人，还一点吧。
    虽说失去了一个经济来源，好在有另一个填补。
    实习期很累很辛苦，徐渺却不觉得有什么，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他给atm买了一条很漂亮的围巾，因为atm总是说天气好冷，每天都冻得缩脖子。
    围巾寄到的那天，他收到了atm发来的第一张照片，图片拍得像是卖围巾的商品图，整个画面快要被围巾占满，只有最上面，入镜了一小截下巴。
    徐渺耳朵冻得发红，看着屏幕却笑弯了眼，他想，这么冷的天，总有一个人要暖和的。
    第2章
    atm是很会给情绪价值的人类，明明围巾并不贵重，样式客观来讲其实也平凡普通，日常随处可见，atm却表现得仿佛收到了一件珍宝。
    【atm】：我真的太太太太太喜欢了！
    【atm】：和我简直是绝配！
    【atm】：第一次希望冬天能长一点久一点，这样我就能理所当然每天戴着围巾了。
    【atm】：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谁。
    【atm】：是我！是我啊！
    atm的消息总是能让徐渺感到高兴，更确切地说，atm总是能给徐渺一种飘忽的成就感，就好像徐渺有着让别人轻易感到幸福的能力，不需要花很多钱，只需要一点点关心就可以。

 第2章

    【xm】：我不太喜欢冬天呢。
    【atm】：为什么。
    因为拮据的人是不适合冬天这个季节的，太冷太冷了，轻便保暖的服装不会便宜，贫穷会让人在冬天变得臃肿和皱巴巴。
    【xm】：视力不太好，下雪的话到处都是白的，我会看不清。
    【atm】：那我扶着你走啊。
    【atm】：背你也可以。
    【atm】：抱也是。
    忽地开始起风，更冷了。
    【xm】：有事，待会回你。
    徐渺熄了屏幕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抬手朝掌心呵了口热气，加快步子往学校走。
    徐渺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梁栋正在打游戏，另外两个还没回来。
    宿舍里暖气开得很足，徐渺进门就脱了外套。
    他床位在梁栋隔壁，刚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时就听梁栋说道：“徐渺，桌上有条围巾你看你喜欢不，我妈今天来看我，非说给你们都带了礼物，我还以为什么呢，哎呀反正也不贵，你就收着吧。”
    徐渺回头看了看，成野和林昱铖的桌上确实都各有一个和他桌上一样的盒子。
    徐渺说：“那你替我谢谢阿姨，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梁栋连人带椅子转向徐渺，抱臂不满道：“都没拆呢你就喜欢，我妈可交代我了，你们每个人围上之后我得拍照发给她看，他俩都没回来，就先拍你吧。”
    他和梁栋关系本就不错，更何况是长辈的要求，徐渺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一旁的梁栋看不下去徐渺慢吞吞的动作，伸手过去拿了盒子，三两下就拆开把围巾往徐渺脖子上围。
    围巾是黑白格纹，不会出错的款式，梁栋左看右看对自己的杰作满意得不得了，手机对着徐渺一连拍了好几张。
    等梁栋拍完，徐渺摘了围巾，一边叠围巾一边和梁栋说：“也发一张照片给我吧。”
    梁栋哼了声表示同意，徐渺保存图片，把脸和大部分身体截去了。
    【atm】：你生气了吗？
    【atm】：不要生气嘛。
    【atm】：我是开玩笑的。
    【atm】：三十五分钟了，是真的在忙吗，还是不想理我。
    【atm】：我要憋气到你理我为止。
    【atm】：杀人犯。
    【atm】：[憋气.jpg]
    徐渺点开聊天框就看到这么一长串，他轻轻笑了笑，把刚截好的图发了过去。
    【xm】：[图片]
    【atm】：！！！
    【atm】：我看到了什么！！！
    【xm】：你看到了我的围巾。
    【atm】：你真是的。
    【atm】：我能不知道那是围巾吗。
    【atm】：你老是这样，先冷落我，然后又忽然对我热情，我还没办法不开心。
    【xm】：我什么时候冷落你了。
    【atm】：刚才，我说抱你，你就说你有事情要忙，我都没抱到呢，嘴上过过瘾你都不让。
    【xm】：刚才在回去的路上，太冷了，回你消息回得我手指都要僵了。
    【atm】：哦，这样啊。
    【atm】：没办法嘛，我就是比较容易胡思乱想的。
    【atm】：都说了我是玻璃做的，又不是骗你。
    【atm】：但是没关系，我会很快把自己拼好的。
    【xm】：很坚强。
    【atm】：你又笑话我。
    【xm】：不是笑话你，是夸你。
    【atm】：不能只嘴上夸啊，要给点奖励的。
    【xm】：要打电话吗。
    徐渺重新穿上外套去了阳台，不等atm回复，他的语音就拨了过去。
    -
    手机上突然弹出的语音邀请吓了正在疯狂打字的谢舸一跳，人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许淼打语音，他还是紧张得手抖，想先深呼吸调整一下情绪再接，又怕许淼等久了会挂断，慌里慌张点了接通。
    情绪太难平复，谢舸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许淼也没有说话，听筒里好安静，要不是时不时传来呼吸声，谢舸都怀疑电话已经被许淼挂断了。
    “我好紧张，”谢舸说：“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我明明准备了很多很有意思的话和你说的，但是我现在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救命。”
    徐渺轻声笑了笑：“没关系，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只是忽然很想听一听你的声音，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谢舸说。
    谢舸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耳朵垂，很不好意地小声说：“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反正就是很喜欢。”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很奇怪，明明没有见过面，明明对你也不是完全的了解，可是就是好喜欢你，也许是你对我太好太好了。”谢舸又说。
    徐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要是我都是骗你的呢，对你好只是为了从你那里得到更好的东西。
    谢舸不在意：“那你一直骗我好了，反正我不怕被你骗，你想要的，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徐渺怀疑胸腔里被钻进了一只小鹿，心脏一下又一下砰砰跳得好快，如雷的心跳声快要吵破他的耳膜了，不论是不是真的，至少这一刻他愿意相信是真心的。
    徐渺忘了，从相信别人的那一秒开始，就是彻底被骗的开始，他从前的每一任都是这样被他骗的。
    现在他忘了，所以他也开始被骗。
    第3章
    语音通话没打太久，阳台的门被推开了，徐渺听到响动回头看，发现是梁栋。
    徐渺和atm说了句等一下，就关了语音通话的麦克风，问梁栋：“是有事找我吗。”
    梁栋倚着门，挑眉道：“没什么事，我以为你吹不惯暖气，一个人躲阳台凉快来了。”
    徐渺知道梁栋是在开玩笑，朝梁栋晃了晃手机：“出来打个电话。”
    “哦，”梁栋追问：“和谁打电话还要背着我啊，女朋友？”
    徐渺摇摇头：“不是，是朋友。”
    环境不算明亮，徐渺没注意到梁栋表情的细微变化，梁栋不依不饶道：“什么朋友啊，和他打电话说的内容我不能听吗，这么防着我啊。”
    徐渺点点头，揶揄道：“对啊，不明显吗。”
    梁栋气得牙痒痒，他好奇却又没办法继续追问，低声说了句没良心就走了。
    徐渺在梁栋回去之后重新打开了麦克风，把手机放回耳边：“喂，听得见我说话吗？”
    “你让我等了好多下，”谢舸声音听起来很不满意，他哼了声，似乎有点生气道：“感觉你不像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那样重视我了，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你不应该把我放在第一位吗，总是让我等，我觉得别人才该等。”
    徐渺不客气地戳破谢舸的谎话：“都没有超过五分钟。”
    谢舸大叫：“什么叫没有超过五分钟，你都不看看我们总共才打了几分钟电话，我很好欺负吗，我是什么很好说话的人吗。”
    谢舸说着说着音量逐渐变小：“你和别人讲话的时候，要记得我还在很辛苦很着急地等你啊，有什么事不能先和我打完电话再和别人说吗。”
    徐渺垂下眼，半掩住眸中的情绪，他试图压平上扬的嘴角，却以失败告终：“我是想和你打久一点电话才先和别人把话说完的，你难道想我快快和你说完然后挂掉你的电话再去和别人说吗。”
    听筒里的呼吸声明显变快，徐渺抿了抿嘴，问：“你生气了吗。”
    “当然没有，好吧有一点，”谢舸声音听着十分气急败坏：“你不要老是误解我的意思，而且谁让你挂电话了，我的意思明明是让你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不和别人说话。”
    徐渺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不是在生气，是在撒娇啊。”
    “是又怎么了，”谢舸比往常更加理直气壮道：“不可以吗， 很难听出来吗。”
    “我可以当作听不出来吗，”徐渺轻挑了一下眉，笑意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感觉你要和我提条件了。”
    对于徐渺的话，谢舸很是不满意，他不自觉提高音量：“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要和你客气了，下个月我就过生日了，你有没有想好要送我什么礼物。”
    徐渺：“哪有人主动开口要礼物的。”
    “我啊，”谢舸哼哼：“机会是需要主动争取的。”
    不争取也会给你送的，徐渺想。
    不止第一个生日，不止是生日，只要是能够找到理由证明日子并不平凡，谢舸就会收到一些来自徐渺的关照。
    徐渺给得自然，谢舸也没多想尽数收下，直到徐渺开始频繁地找借口给他转账，他才发觉出不对劲。
    【xm】：[转账]
    【xm】：新年快乐，宝宝。
    【atm】：为什么又给我转钱，我都说我不想要，你怎么都不听我的。
    【xm】：喜欢给你花钱，不可以吗。

 第3章

    【xm】：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有钱会变坏，我们女生也是这样的。
    【xm】：不把钱花给你，我就要花给别人了。
    几乎是消息发送出去的同一秒，转账立刻被接收了。
    【atm】：那还是花给我吧。
    谢舸收了钱，在备忘录里记下了数额，不止这一笔，还有往后的每一笔他都记录清楚。
    很快到了下一年春天，天气渐暖，工作也一切顺利，生活的压力就像厚重的外套被徐渺脱下了一部分留在了冬天，只是……期间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谢舸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他所在的城市，他也看出来谢舸想要和他见面，只是谢舸不直说，他就还是装不懂。
    要他怎么去和谢舸见面呢，徐渺不愿意承担见面的后果，保持现状就挺好的，徐渺想。
    手机铃声打断了徐渺的思绪，来电显示是梁栋。
    徐渺才按了接通，梁栋的声音跟着就过来了：“你人呢，半小时之前给你打电话不是说已经下班了吗，怎么还没过来。”
    “给你买礼物呢，你喜欢什么，趁我现在还没付钱我还能给你换一个。”
    徐渺边说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了原位，他听梁栋笑道：“给我带什么礼物弄得这么客气，但是你非要给我买的话我也不和你客气了，给我买束玫瑰吧，长这么大还没收过花，怪遗憾的。”
    从前梁栋帮了他许多，对于这种无足轻重的要求，徐渺自然不会拒绝。
    徐渺抱着花进包间的时候就梁栋一个人在，他一把把玫瑰塞进梁栋怀里，说道：“现在不遗憾了吧。”
    梁栋捂胸口：“死而无憾了。”
    徐渺无语地瞥了梁栋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成野和林昱铖呢，他们两个怎么还没来。”
    梁栋专心拨弄手里那束花，头都没空抬：“他俩有哪次是不迟到的吗，懒得骂。”
    【atm】：在干什么呢？
    【atm】：吃晚饭了吗？
    【atm】：[小狗捧脸.jpg]
    徐渺边打字边问梁栋：“你让他们给你带什么礼物了，不会也是花吧。”
    【xm】：正准备吃。
    【atm】：一个人吗？
    【xm】：和朋友。
    【atm】：男的女的男的女的男的女的男的女的男的女的男的女的男的女的男的女的男的女的男的女的。
    【xm】：……男的
    手机铃声响起得突兀，中断了三个人的对话，梁栋看到徐渺接电话就感觉有点大事不妙，接完果然大事不妙了，刚来没几分钟人就得走了，什么破公司。
    梁栋阴阳怪气道：“忙，都忙，忙点好啊。”
    徐渺也感到无奈，但是不能不去，他也不会不去，让他在工作和其余任何一件事情之间选择，他都会选择工作。
    他刚走到门口，包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那人低着头摆弄手机往里走，徐渺侧身让了一下，等那人进去之后便出去了。
    “行，刚走一个又补了个回来，搁我这玩上接龙游戏了，我礼物呢，你不会是空手来的吧。”
    梁栋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谁在他面前他看谁不顺眼，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谢舸，能不能别玩你那破手机了，里面到底有什么让你从早看到晚，你听见我说话没。”
    谢舸没抬头，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但也没忘接梁栋的话：“谁走了，我认识吗，叫什么名字。”
    梁栋无语：“你是人机吗。”
    谢舸还是玩手机玩得很专心：“谁走了，我认识吗，叫什么名字。”
    梁栋：“……”
    梁栋：“我室友，你不认识，叫徐渺。”
    谢舸仿佛被触发了某个机关，猛地抬头：“徐渺？好巧，我女朋友也叫许淼。”
    第4章
    上了车，徐渺才有空把口袋里吵得能扰民的手机拿出来，屏幕一亮，就是被消息塞满的通知栏。
    【atm】：男的？
    【atm】：骗我的吧。
    【atm】：不会是真的吧。
    【atm】：不要啊。
    【atm】：我要上吊。
    【atm】：你怎么不理我啊。
    【atm】：看来菜挺好吃的。
    【atm】：不是，真吃上了啊。
    【atm】：[大哭.jpg]
    【atm】：我也是男的，你怎么不和我吃饭。
    【atm】：上吊中，勿扰。
    【atm】：好的其实可以扰一下。
    【atm】：要不你还是扰我一下吧。
    【atm】：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大哭][大哭][大哭]
    徐渺不知道谢舸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过挺可爱的，徐渺自己都不知道，他回谢舸消息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在笑。
    【xm】：扰一下。
    【xm】：待了几分钟就走了，没和别人吃饭。
    包间里，突然收到消息的谢舸怪叫了一声。
    梁栋踢他椅子他完全不搭理，被梁栋说神经他也没空回嘴，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恨不得两秒敲两百个字出来。
    【atm】：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atm】：你不舍得我死我知道。
    【atm】：其实我也没有很嫉妒的。
    【atm】：你不要因为舍不得我连晚饭都不吃了。
    【xm】：那我回去了，刚好也没走远。
    【atm】：上吊中——
    真的是很会卖惨的一款宝宝，徐渺想。
    眼见着快到公司了，徐渺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没办法很快回消息，他不想谢舸继续胡思乱想，和谢舸说清楚缘由，以及再三保证以后一定不和任何性别为男的人一起吃饭，让谢舸安心。
    谢舸得了满意的答复，终于肯放下手机真心实意地和梁栋讲话了，虽然梁栋这会儿不是很想理他。
    谢舸理亏，谢舸试图弥补，谢舸说：“下次出新池我帮你抽，给你抽到出金为止，不够的抽数我来氪。”
    梁栋很想保持冷漠，但是作为抽池臭手，他没谢舸不行，不过即使他心里已经因为提前出金爽了一下，嘴上还是不太爽：“还用得着你氪，你运气多好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好事都落你头上，我算什么，老天的弃子吗。”
    谢舸虚情假意叹了口气，拍拍梁栋肩膀：“人各有命，认命吧。”
    两人从小到大就没有不对呛的时候，梁栋扫开谢舸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不甘示弱道：“劝你别得意太早，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不断给你好运是为了提高你在碰到巨大厄运时候的承受能力。”
    谢舸：“没听过，现编的吧。”
    梁栋：“这都被你发现了。”
    谢舸：“因为太拙劣了。”
    话说到一半，手机响了声提示音，谢舸忙拿起来看。
    【xm】：[图片]
    【xm】：咖啡时间。
    谢舸点开图片，扫描机器似的全覆盖看了一遍又一边。
    抓杯子的手很漂亮，看着比大部分女生要大一些，许淼个子应该很高，还好他也很高，谢舸有点庆幸地想。
    不过这图片谢舸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过来这里的路上，好像见过这家店。
    虽然说这个品牌在各地有着规模不小的连锁店，但部分门店会在一些时间段开展地区限定主题店，图片右上角拍到了一部分店门口的场景，而露出来的那一点装饰风格，和他今天看见的那家简直如出一辙。
    不会吧，但是说不定呢，毕竟他一直运气都很好。
    【xm】：新品比想象中好喝很多。
    【xm】：[转账]
    【xm】：邀请宝宝和我一起咖啡时间。
    谢舸没办法平复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他有些慌张，又有些期待，他想快点去到那个地方一探究竟，却担心这只是自己的一场臆想。
    保持希望和确定事实似乎一直都是很难抉择的选题，就像薛定谔的猫，不打开盒子，你可以一直期待好结局的存在，小猫是活着的，打开盒子，就会有坏结局的可能，并且无法更改彻底失望。
    谢舸没有纠结太久，他一定要去，对他来说，坏结局不算坏结局，只不过是仍然保持不知道许淼身处何地的现状而已，而好结局算是意外之喜，他离许淼又近了一步。
    “别和我说你也要走，”梁栋一把拽住谢舸：“是人吗你，空手来空手走，我是旅馆谁是家。”
    谢舸一脸恶寒，佯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能恶心人了，还有纠正一点，你连旅馆都不是，我在这边有房子。”
    梁栋白眼：“有房子了不起啊，谁没有一样。”
    提到这事谢舸就不理解，a大大三开始就不强制住校了，梁栋的房子离学校开车就五分钟，任谁看都觉得莫名其妙：“有房子你住什么宿舍，没听说过你怕一个人睡啊。”
    梁栋撇嘴：“你懂什么。”
    “是是是我不懂，”谢舸举着手机把屏幕在梁栋眼前一晃，假装很不刻意地说道：“没办法，不是很懂你们单身男人的脑回路，啊，你怎么知道我女朋友不仅叫我宝宝还请我喝咖啡了，都说了不要随便看人手机。”

 第4章

    梁栋：“……”
    梁栋：“是你自己拿给我看的。”
    梁栋：“而且我什么都没看清……”
    谢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不要太嫉妒。”
    梁栋：“你正常点行吗。”
    谢舸：“我去买点喝的，你喝什么。”
    梁栋：“良心发现了吗。”
    谢舸：“还是给你买瓶老鼠药喝喝得了。”
    第5章
    谢舸相信好运气的来临，生活也的确不亏待他，他站在店门口和图片仔细对比，每一处都吻合。
    近乡情怯，好像说的就是他现在的感受，谢舸遗憾自己来晚了些，又觉得这样微妙地错过也没什么不好，和许淼的见面，他还是想要更正式一点。
    自从谢舸知道许淼大概率就在a市的时候，谢舸开始频繁地来到这里，周末，节假日，甚至是任何一天中空闲的时间段。
    人一旦开始有期待，就会做一些很刻意的事，并且开始设想各种可能。
    谢舸总是会想，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些人之中，会不会有一个就是许淼呢。
    也许吧。
    谢舸就这样抱着期待又过了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好的坏的都有，最忘不掉的，是他第一次和许淼吵架。
    说是吵架其实也算不上，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生气和乱讲话。
    从四月份开始，许淼总是很忙很忙，有时候忙到一整天都不回他的消息，半个月都不和他打一次电话，总是和他说对不起，总是用钱打发他。
    许淼什么都不告诉他，他每天都和许淼分享自己的生活，他却不知道许淼每天在忙什么。每天抱着手机，从早上等到晚上，才等来许淼的一句：对不起今天太忙了没有时间看手机。
    【atm】：总是说没空没空。
    【atm】：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有空。
    【atm】：回消息的时间抽不出来一点点吗。
    【atm】：哪怕只是半分钟呢。
    消息发过去就像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反馈，谢舸气得在房间乱转，打字的时候用力到恨不得给屏幕戳个洞出来。
    【atm】：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
    【atm】：你真的在意过我吗。
    【atm】：我算什么呢，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谢舸气头上噼里啪啦发了一通，才发完他就后悔了，又一条条撤回。
    谢舸一边撤回一边苦中作乐，许淼不能秒回消息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让他有后悔药可以吃。
    【xm】：我看见了。
    【xm】：你想分手吗。
    谢舸看到许淼消息的时候吓都要吓死了，他手忙脚乱接住差点摔地上的手机，慌乱地打字。
    【atm】：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舸消息发出去的同一刻，一条转账弹了出来。
    【xm】：[转账]
    【xm】：不分手宝宝。
    【xm】：我会好好调整一下时间的。
    【xm】：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该看的消息总是看得慢吞吞，不该看的立刻就看到了，谢舸耷拉着脸，心情很不好，他怪自己冲动管不好嘴巴，也有一点点怪许淼这几个月来忽略他。
    【atm】：我说的是气话。
    【atm】：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
    【atm】：你要是当真了，我会难过死的[大哭][大哭][大哭]
    【atm】：忘记那些消息好吗，好的。
    【xm】：什么消息，我没有看到。
    消息发送，徐渺眉头舒展，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想通了很多。
    他的确忙碌，却也没到一整天都找不出一点点时间回复消息的程度，相处时间越长，他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变多了，与其到最后被揭开遮羞布闹得难堪，不如就这样慢慢地淡了。
    毕竟只是网恋而已，没见过面，分开之后很快就会被忘记，不重要的。
    徐渺本以为接受不了的人会是谢舸，没想到是他自己。
    按照设想，在谢舸说出那些话之后，他应该体面地结束这段关系，可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挽回。
    徐渺不想再继续为难自己，不想提前刻意地结束，走一步看一步也没什么的，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提前计划，预知后果，然后规避风险的。
    难堪没关系，他会为自己的欺骗道歉和补偿，不被原谅也没关系，所有的坏结果他都可以接受。
    路旁的桂花都开了，香得很，徐渺不再刻意避开建筑物，拍了一张发给谢舸。
    【xm】：[图片]
    【xm】：花开了，如果以后有机会见面，我送一束桂花给你吧。
    第6章
    谢舸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好没出息，许淼只是说要送他花，他还没收到，就已经什么气都没了。
    和许淼吵了一个算不上架的架，谢舸的烦恼彻底解决了。
    许淼是很讲信用的人，此后再也没有出现长时间不回消息的情况，也更频繁地和谢舸分享日常。
    谢舸每天都幸福得飘飘然，如果没有谢泯从中作梗的话，他的幸福还能一直不间断地延续。
    “哥——你就帮我这个忙呗，”谢泯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看着谢舸：“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谢舸没半点犹豫道：“为什么要帮你，对我没一点好处啊。”
    谢泯锲而不舍：“怎么会没好处啊，你只需要光顾一下她家的店，点一下单照顾下她的生意，点单的钱我给你出啊，奶茶你免费喝。”
    谢舸：“我不爱喝甜的。”
    谢泯大叫：“不可能！我前天还看见你喝了，草莓啵啵大杯正常糖，你还拍照！你还发语音说好好喝！你撒谎！”
    “你管我爱不爱喝，”谢舸握拳威胁：“以后少偷听我说话。”
    谢泯偷瞄了谢舸一眼，不死心道：“你不爱喝那我帮你喝，你就和我去一下，还能白捡个素材拍给你那什么看，多好。”
    谢舸：“我差你那两杯吗？她家差你那两杯吗，而且我要拍不会自己买啊，你就不能自己去吗？”
    看谢舸油盐不进，谢泯脸和脖子全红了，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羞的：“我不好意思你看不出来啊！在她面前我话都说不顺溜几句，你让我怎么点单！”
    谢舸：“要不你去医院看看呢。”
    谢泯：“医院说没救了。”
    “那我去也没用啊，”谢舸耸了耸肩：“现在都是小程序自助点单了你不知道吗，你读书读成原始人了啊。”
    “还有你高中没毕业就早恋，你完了，我要告诉你妈妈。”谢舸补刀。
    谢泯像只被踩的蚂蚱，当场跳脚：“你不也早恋，我们半斤八两好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高三的时候搞网恋。”
    “我那时候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毕业了，”谢舸强调：“而且那时候我成年了，那不叫早恋。”
    “成年又怎样，还不是高中生，”谢泯刚揭完短又开始求：“帮我这一次，以后你让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谢泯实在太过诚恳，谢舸只好同意。
    一到假期，他就和谢泯一起光顾那家店，次数一多，看到的事情也多。
    不得不说服务行业遇到难缠客人的概率实在太大了，谢舸看到了，也参与了。
    他不可能任由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高中生，不论被欺负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弟弟喜欢的人。
    手臂上被抓出很长一道血痕，不太疼，但总归刺挠。
    谢舸盯着伤口几秒，手机对准拍了张照。
    【atm】：[图片]
    【atm】：疼死我了[大哭][大哭][大哭]
    许淼的消息几乎瞬间弹过来。
    【xm】：这是怎么了？
    【xm】：有去医院吗？
    【xm】：注意消毒，正在天气热，小心不要弄发炎了。
    谢舸瞄了一眼再不去医院就要愈合的小伤口。
    【atm】：被打了[大哭]
    【atm】：现在有些顾客疯了一样，明明自己说错了，非说是做错了，看不占理就动手。
    【atm】：没见过哪个男人打架是用指甲抓人的，但是我赢了。
    谢舸意图向许淼展示自己的正义感和超强战斗力，没想到许淼没有接收到他想释放的信号。
    【xm】：碰到不讲理的客人不要起冲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欺负。
    【xm】：如果觉得太辛苦就不要干了，我给你钱。
    谢舸发现许淼好像误会了些什么，他却无心解释，只想借机撒娇。
    【atm】：那要是我被欺负了你会心疼我吗。
    【xm】：现在就已经很心疼你了。
    【xm】：怎么会忽然想到去做这个呢。
    【atm】：弟弟让我帮忙，我就去了，他答应给我好处。
    徐渺心情复杂，想叫谢舸不要帮人，又觉得这是谢舸的私事，他过问不太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帮一帮谢舸就好了，也是一样的。
    日子还是那样过，随着事业的蒸蒸日上，徐渺好像也习惯了没事找点理由给谢舸转钱。

 第5章

    【xm】：听说港记最近推新品，我没空，你替我尝尝吧宝宝。
    消息的下面跟着一条他的转账记录，谢舸给他回了一个小猫点头的表情包。
    徐渺低头翻着昨天的聊天记录，边看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港记门口，店宣喇叭在介绍新品。
    他记得谢舸和他说好吃，他也去尝尝好了，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吃甜品。
    店里客人很多，聊天的也不在少数，他真的只是凑巧听见。
    “哥，你昨天不是吃过了怎么今天还吃啊，你以前不是说甜品什么的甜腻腻的最恶心了吗，现在不恶心了吗？”
    “你才几岁你懂什么。”
    “是是是我不懂，不过哥你怎么又穿这件衣服，这衣服到处都是线头到底哪里好了，妈不是说你以后和她出门要是还穿这件衣服就别叫她妈，她怕别人说她虐待你，我说也是，家里又没破产，你怎么老是穿成这样。”
    “你又不是我妈。”
    “你……”
    “别酸了，如果你知道这件衣服怎么来的，你也会觉得我命好。不是谁都能收到女朋友亲手缝的衣服的，我不把它穿到烂我是不会罢休的。”
    徐渺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正扯着胸口那块给另一个看。
    “看见没，x，g，我的名字缩写，这都是一针一线的心意，懂吗你。”
    徐渺闻言瞳孔一缩，因为谢舸的名字缩写就是xg，他老是开玩笑地喊谢舸是小狗，还在送给谢舸的那件衣服上歪歪扭扭缝了个丑兮兮的小狗图案，而那只丑兮兮的小狗此刻就穿在那个人的身上。
    不是说在c市的吗，收件地址也是c市的地址，怎么会在这。
    徐渺抿了抿嘴，神情有些恍惚，点开了和atm的聊天框。
    徐渺发消息问。
    【xm】：下班了吗？
    不远处传来叮咚一声，徐渺看见那人在屏幕上敲着些什么，手指停下的瞬间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atm】：没呢，今天客人特别多，超级忙，但是我听到消息提示就知道是你了，躲着店长偷偷给你回消息呢，做奶茶做得手都酸了，老婆能帮我捏捏手腕就好了。
    没一会儿，徐渺看到那人走到角落，很用力地搓了几下手腕，然后把手机摄像头对着自己的手。
    片刻后，聊天框里就多了一张谢舸发来的图片，里面是一只手腕发红的手……
    第7章
    说实话，发现自己可能被骗的时候徐渺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甚至只是意料之中般叹息了一下：他骗过那么多人，被骗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都说胃是情感器官，徐渺现在的确也什么都吃不下了，原本的好心情此时也即将消耗干净。
    探寻真相的意义对徐渺来说并不是很大，毕竟他们的开始就是假的，即使他后来的付出都是真心的，但那又怎样。
    徐渺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离开的时候，徐渺还是没忍住很认真地多看了谢舸几次。
    谢舸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可爱漂亮，其实不可爱不漂亮也没关系的。
    公寓楼离港记很近，徐渺准备回去休息，只是手机从他离店开始就孜孜不倦地叮咚响——是谢舸发来的消息。
    【atm】：不理我。
    【atm】：你变了。
    【atm】：你都不心疼我了。
    【atm】：心疼心疼我吧好不好？
    【atm】：我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宝宝。
    【atm】：[憧憬][憧憬][憧憬]
    总是装可怜，徐渺想。
    迟疑了片刻，徐渺还是回了消息。
    【xm】：很疼吗？
    【atm】：当然了，我都快哭了。
    【atm】：如果你还不哄我，我眼泪就要流到地上了。
    徐渺低低笑了声，给谢舸转了一笔钱。
    【xm】：买肌肉绷带缠一下，不要哭了。
    【xm】：擦擦眼泪。
    谢舸收了钱，回了徐渺一个小狗自己擦眼泪的表情包。
    【atm】：哪有肌肉绷带卖520的，那是奸商。
    给谢舸转账转特殊数字是徐渺很早养成的习惯，今天也是顺手，他回道。
    【xm】：剩下的是奖励你坚强。
    谢舸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被徐渺哄了一句还嫌不够，又开始装模作样。
    【atm】：你真是的，我又要哭了，都怪你。
    【xm】：好，怪我。
    港记的附近有家药店，回消息的缘故，徐渺走得慢，路过药店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还是进去了，拍了肌贴的盒子发给谢舸看。
    【xm】：买类似这种的就可以。
    【atm】：我已经在去药店的路上啦。
    【atm】：马上！
    明明知道谢舸是骗人，徐渺还是把谢舸的话当真，告诉谢舸该买的东西才安心收了手机，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放下肌贴的盒子，就听见旁边忽然有人说话。
    “你好，请问可以把这盒给我吗？”
    “这里还有其……”徐渺扭过脸，看清来人后噤声，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还有其他的，功效都是差不多的。”
    “但是你这个只有你手里这一盒了，我可以多给你钱，你把这个让给我可以吗。”
    “为什么。”
    他看谢舸很不自在地抬手蹭了下鼻子，微微偏过脸，耳朵红得明显：“我女朋友……我女朋友让我买肌贴，她给我拍的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所以我……”
    指尖像被烫了一下，徐渺匆匆把肌贴塞到谢舸怀里，还很不小心地看到了谢舸胸口上他缝的那只潦草小狗。
    徐渺有些仓皇道：“你拿去吧。”
    他说完就要走，被谢舸一把拉住：“你把收款码打开，我给你转。”
    被触碰到的地方麻得吓人，徐渺反应激烈，立刻拂开谢舸的手：“不用了，我本来就只是拿起来看看，没想过买，不是我让给你的，你也不需要给我钱。”
    “那谢谢你。”
    对话结束，达成目的的谢舸没有说多余的话。
    徐渺先一步出去，在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地方看着谢舸结账出来，拆开包装，笨拙地把肌贴往手腕上缠，然后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缠好肌贴抓着包装盒的手。
    叮咚——
    【atm】：[图片]
    【atm】：超有效的，贴上就不痛了！
    【atm】：不过刚才好惊险的，这是最后一盒了，我从别人手里讨过来才买到的。
    【atm】：老婆叫我买什么样的我就买什么样，我是不是很听话。
    【atm】：我觉得可以夸我一下。
    徐渺没察觉自己在笑，很自然地哄。
    【xm】：是，好乖。
    【atm】：还有呢[憧憬]
    还有我已经知道你在骗我了，徐渺想。
    谢舸是很会撒娇的类型，见他不回复，消息便一条接一条发过来。
    【atm】：又不理我。
    【atm】：你怎么这样的，真的是。
    【atm】：想听你说句想我怎么这么困难。
    【atm】：没关系，我不和你计较。
    【atm】：[语音]
    徐渺点开语音条，谢舸黏糊糊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我想你了，晚上可不可以和我打电话，我觉得我们可以打一下电话。”
    这几年徐渺和谢舸通话的次数其实很多，再怎么忙，只要谢舸想，徐渺基本都不会拒绝，只是遇到今天的事，徐渺心里五味杂陈。
    【xm】：今天工作很忙，可能没有时间。
    谢舸回消息总是很快，徐渺的消息发过去的一瞬间谢舸的消息就过来了。
    【atm】：像之前那样就可以，你可以不说话的，你做你的事情，我就是想陪陪你。
    【atm】：答应我吧[憧憬]
    【atm】：你说我乖，我会很乖的。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徐渺只好回了个好。
    回到公寓后，徐渺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抬手用手臂盖住眼睛，直到听见手机铃声响了才慢吞吞坐起来。
    铃声响了又停反复几次后他才接通电话，才把听筒放到耳边，就听到谢舸委屈巴巴地控诉他：“你一直不接我会一直打的，答应我的事情不可以单方面取消的。”
    “是在工作吗，有没有吃晚饭，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你记得带伞。”
    “要是我们住在一起就好了，你就可以不用带伞了，我每天都去接你下班，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家。”
    ……
    这不是谢舸第一次和徐渺描述这些事情，但是这是第一次徐渺在完整听完谢舸絮絮叨叨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氛围逐渐变得凝重，谢舸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也不说话了，两个人都在沉默着，像是在对峙。
    只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终以谢舸的落败告终，谢舸先开了口，小声问徐渺：“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了，我太任性了对吗，知道你忙，还要缠着你。”
    “不是，”徐渺听见自己说：“没有觉得你任性。”

 第6章

    徐渺还是不舍得谢舸伤心，找理由道：“看见你手受伤，我有点难受。”
    或许是因为心虚，谢舸的声音变得更小了：“可是我一点都不疼啊，贴了肌贴之后就更没事了。”
    “这样吗？可你下午的时候还和我说你疼得快哭了。”徐渺回道：“原来是在骗我，是不是因为我很好骗。”
    简单几句话就让谢舸丢盔卸甲，谢舸急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说谎的，我就是想你哄哄我，我真的没有事，你不要担心，而且第一次撒谎就被你揭穿，我很不好意思的。”
    徐渺抿了抿嘴巴，想忍住，但还是说了：“原来这是你第一次撒谎吗，我以为你一直在骗我呢。”
    “怎么会！”徐渺听谢舸气鼓鼓道：“你不能因为我犯了一次错就否定我整个人的，这太草率了。”
    事情总要解决，既然谢舸这样说，那他做点不草率的事情吧。
    徐渺话锋一转：“你不是说要是我们住在一起就好了吗。”
    “我们见面吧。”
    “我想见见你。”
    第8章
    提出见面是徐渺冲动下的决定，但说出去的话就像落下的雨，没办法收回去。
    徐渺以前总说atm很好哄，事实也是如此，刚才还蔫巴巴的人，在他说要见面之后就高兴得像是要从手机里面立刻蹦出来。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愿意的，怎么办，我今天晚上要睡不着了。”
    人和人之间的情绪并不相通，谢舸在那头雀跃着，徐渺心里却复杂忐忑，期望太高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低声说：“见到我，你可能会失望。”
    “我为什么要失望，我只是不说，没有不想的，我想见你很久了。”
    谢舸说着说着给自己说委屈了，“你小气死了，除了手出现过在照片里，其他地方我全都没见过，那我也不要给你看我的脸。”
    “我以为你不喜欢拍脸呢，原来是一直在和我赌气吗？”
    谢舸反驳：“才不是赌气，我才不会和你生气，我是给自己留后手，这样以后要是你忽然好奇我的长相，我就可以让你用你的照片和我换。”
    真是用不完的歪脑筋，徐渺闷闷笑了声，“我不好看啊。”
    谢舸哼哼：“我也不好看啊。”
    又撒谎，徐渺想。
    他故意逗谢舸：“可是我喜欢好看的人，怎么办啊。”
    闻言，谢舸继续哼哼唧唧：“那我戴口罩去见你，我眼睛很漂亮的，你看到我的眼睛，肯定第一时间就想亲一亲。”
    徐渺笑道：“自恋狂。”
    谢舸不甘示弱：“小气鬼！”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气鬼，徐渺打开免提，点进聊天页面，给谢舸转了一笔钱，“明天我发定位给你，你定机票来找我吧。”
    他知道谢舸现在就和他待在同一个城市，他们今天甚至还见过，但谢舸和他说在c市，那他就当谢舸在c市吧。
    谢舸卖乖道：“又给我这么多钱，那我要坐头等舱的。”
    “好。”
    徐渺忍不住微微勾了下嘴角，让自己暂时忘掉他和谢舸互相欺骗的事实，在骗局的基础上设想：“要是我们在一个城市就好了，我可以直接开车去接你，有家私房菜很好吃，我也想带你去吃，吃完我们可以去江边散步，散到很晚，这样我就能借口把你带回家了。”
    徐渺不知道谢舸在另一边已经脸红得像是快要熟了，蹲在地上捂着胸口，一副生怕心脏要跳出胸腔的样子。
    “不要说了，我要死了。”谢舸小声请求道。
    因为太过激动，谢舸连通话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和徐渺申请了五分钟的冷静时间，五分钟之后重新通话。
    意外总是发生得不合时宜，和谢舸的电话刚挂断，新的电话又进来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徐渺被临时通知去s国出差，和谢氏谈一个重要合作。
    凌晨的航班，为期一周，他只好和谢舸说明天的见面取消，以后有机会再见面。
    他听见谢舸在电话里哭了。
    无力改变事实，徐渺也感到抱歉：“对不起。”
    谢舸吸鼻子：“你是不是怕我长得不好看，我和你视频好吗，你不用开摄像头的，你看看我，再决定要不要和我见面好不好。”
    “如果觉得我不漂亮，你就当没见过我的脸可以吗，我们还像原来一样，聊聊天说说话就可以，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提见面的事情了。”
    视频了又怎样，不视频又怎样，无论如何出差的行程是无法更改的，一想到未来一周巨大的工作量，徐渺无法抑制地开始感到疲倦：“算了吧。”
    徐渺的语气让谢舸感到害怕，他控制不住自己，把所有坏结果全想了一边，哭得好伤心：“我不要见面了，也不要你看我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不要我，求你了，我不想分手。”
    徐渺不知道为什么谢舸的思维能跳跃到分手，他从没想过分手，至少在被谢舸撞破他是个男人之前。
    解释对于徐渺来说不是擅长的事情，听到谢舸在哭，他还是心软：“不是要和你分手。”
    谢舸止住了哭，抽抽噎噎道：“那你答应我，就算我不漂亮也不分手的，我也想长得更漂亮一点，但是……但是……”
    徐渺不明白为什么谢舸那么在乎自己漂不漂亮，他并不觉得漂亮是很重要的事，可即使不明白，徐渺还是耐心地和谢舸说明：“我不会因为你漂亮就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不漂亮就不喜欢你，是真的突然有工作，凌晨的航班，不是不想见你。”
    明明听起来很牵强的理由，谢舸还是要信，因为这是他所希望的，他很轻易地被哄好了：“好吧，我相信你，那你工作不要太辛苦了，不忙的时候可以多想我一下。”
    不过听完徐渺的漂亮论之后，见面的想法重新在谢舸的心里死灰复燃：“那你说的以后有机会，那个以后是什么时候呢，你总要让我有一个盼头的。”
    徐渺思考良久，才说：“发定位给你的时候就是我们见面的时候。”
    “可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发定位给我，我会等得很辛苦，”谢舸悄悄得寸进尺：“我觉得可以给我框定一个时间范围的。”
    徐渺看穿谢舸的小心思却依旧纵容：“下飞机就给你发定位好不好，刚才转给你的钱应该够你在那边玩几天，如果有空我们就见面，没空的话你就当是出国玩一玩。”
    “好！”谢舸好高兴：“我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一定要见我。”
    徐渺又被逗笑，“不是说了你漂亮还是不漂亮都没关系吗，怎么还在纠结漂不漂亮。”
    “我担心嘛。”
    “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本来就不用担心啊，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才不是看脸的人。”谢舸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又有点像在怪他只看脸：“感情，感情最重要。”
    如果性别不一样呢，也能接受吗，徐渺想问，但他问不出口。
    算了，他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徐渺看了眼时间，又和谢舸聊了几句后草草结束了通话，简单收拾好行李就去了机场。
    谢舸兴奋过了头，从电话挂断开始就不停地给他发消息。
    【atm】：凌晨几点的航班。
    【atm】：什么时候下飞机。
    【atm】：我为什么不会飞。
    【atm】：我要是会飞就好了，你下飞机发定位给我之后，我就咻地一下飞到你身边。
    ……
    没有立刻回复谢舸的消息，直到飞机快起飞才回了一条：“明天见，如果可以的话。”
    徐渺没想到会一语成谶，他们的确见面了，在第二天的傍晚，只不过都不是以各自熟悉的身份。
    谢舸，谢董的小儿子，他的男朋友，也是这次合作方新换的和他对接的项目负责人。
    徐渺强装冷静，没有意外发生，他甚至控制住了自己看向谢舸的眼神。
    宴席散后，徐渺已经精疲力尽，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吸烟。
    明明已经躲在足够偏僻的地方，他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出现，并且其中一个人还是谢舸。
    “我有女朋友。”他听见谢舸和那人说，“而且对你们这类人，我很反感。”
    徐渺听懂了谢舸话里的潜台词——
    我不是gay。
    第9章
    该庆幸吗，为了能多苟延残喘一会儿，他只给谢舸发了机场的定位，并没有精确到酒店甚至房间号，只要他不想见谢舸，谢舸就找不到他。
    可是那又能怎样。
    徐渺低头吸完最后一口，按灭了烟头，却迟迟没有起身，抬眼往谢舸在的位置看了看。
    谢舸今天的确穿得很漂亮，不像第一次碰见的时候那样穿着那件他做的破破烂烂的t恤，浑身上下都写着一个贵字。
    这算是他养出来的吗，毕竟他也花了不少钱呢。

 第7章

    徐渺想着想着自嘲地笑了笑，就他给的那点钱，拢共还不够给谢舸买一件外套的，他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烦躁的情绪压制不住，徐渺又点了一根烟。
    烟雾有些迷眼睛，徐渺半阖起眼，想着吸完这根谢舸差不多就走了，他不想这时候和谢舸碰面。
    然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徐渺才再次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好运气的人。
    即使徐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点了挂断，快到他甚至没有看清打来电话的人究竟是谁，可谢舸还是发现了他。
    可爱漂亮只是他对谢舸的误解，距离变近，不再闪躲的目光也让他把谢舸的长相和表情看得更清楚，谢舸正皱着眉，很不高兴的样子。
    说实话徐渺觉得有点烦，各种意义上的烦。
    谢舸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偷听别人谈话好像不是很礼貌吧徐渺。”
    徐渺坐在台阶上没动弹，继续保持这微仰着头的姿势看着谢舸，淡淡道：“你误会了，只是凑巧。”
    “凑巧？他刚才也说是凑巧，你们找借口的方式真是如出一辙。”谢舸的脸色很难看，“如果不想合作取消，就安分一点。”
    好凶啊，他还从来没见过谢舸这个样子，挺新奇的，但徐渺不喜欢。
    “信不信随你。”
    徐渺心情不好，不想和谢舸有过多言语纠缠，他抛下这句话后起身准备离开，却因距离拉近看见了谢舸穿在外套里的衣服。
    即将和谢舸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说：“你里面穿的那件……挺特别的。”
    “谢谢，”谢舸的语气徐渺很熟悉，明明已经开心得要命却硬要强装正经：“人品不行眼光倒是不错。”
    好吧，他收回之前的话，可爱漂亮不是他对谢舸的误解。
    回酒店的路上，手机至少震动八百回了，徐渺没理会，到房间先洗了个澡，躺下后才打开消息栏。
    【atm】：不接我电话。
    【atm】：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atm】：[小狗哭哭·jpg]
    【atm】：也不告诉我你在哪里。
    【atm】：有了工作就不要我，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
    【atm】：我才不告诉你我今天打扮得多漂亮，你不见我，你可吃亏了。
    已经见到了，特别特别漂亮，徐渺想。
    就是脾气不太好，有点惹人讨厌。
    【atm】：还在工作吗，我好想打电话，什么时候可以不忙呢，我想打电话。
    【atm】：要是我能比工作重要就好了。
    徐渺没回消息，直接回拨了电话。
    几乎是一瞬间就接通了，谢舸兴高采烈的声音传过来。
    “终于到我的时间了吗，我有点激动，我的氧气瓶呢，我要吸会儿氧。”
    终于变回熟悉的样子了，徐渺低低笑了声：“你好夸张。”
    谢舸不服气道：“我哪里夸张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一天没理我了。”
    谢舸抱怨：“都怪你，让我过来，又不告诉我你在哪，我就像个傻瓜。”
    徐渺问：“白天没有出去玩吗？”
    “没有出去玩，我在等你找我，等你和我说你要在哪里和我见面。”谢舸委屈巴巴：“谁知道你把我忘记了，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的，等到你想起我，想见我。”
    “要是我一直不想呢，要是我让你过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不叫你哭，其实我根本不想和你见面，你等我再久也是白等。”
    谢舸听出徐渺语气里的认真，他也很认真地回答徐渺的话：“等你多久我都愿意，这次是假的又怎样，你是骗我的又怎样，总会有一天的，我早晚可以等到真的，等到你想，你只是没准备好，我知道的。”
    见到面之后还会这样说吗，不久前和谢舸的碰面实在太不愉快，坏结果的概率很大，徐渺有点不敢想。
    “你怎么好像很确定我会和你见面一样，最开始不是还很担心吗。”
    谢舸洋洋得意：“反正我就是知道，就像你说的，你原本不想见我，但是看我难过，还是告诉我你出差的地方了，你心疼我，我看得出来，知道现在离你很近，我已经很开心了。”
    “虽然还是会有点点不甘心，我真的会比你想象中的漂亮一点呢，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不想看看我吗。”谢舸又说。
    徐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为什么一定要见面呢，留一点想象的余地不好吗。”
    谢舸斩钉截铁道：“当然不好。”
    “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有多担惊受怕，怕你不要我，我连找你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如果见到你，知道你的样子，你就跑不掉了，你跑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然后偷偷跟着你。”
    “你不让我跟我也跟，跟到你心软为止。”谢舸说。
    “你是小狗吗，我欺负你抛弃你，你还巴巴地跟着我。”
    谢舸洋洋得意：“那你怎么不去欺负别人，你喜欢我才会欺负我的，我知道。”
    徐渺笑得眼睛都弯了：“什么都知道知道，你知道什么，你才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谢舸说：“你喜欢我，我知道。”
    片刻后，谢舸又小声说：“我喜欢你，你也要知道的。”
    第10章
    电话才挂断，谢舸就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等兴奋劲过了，又后知后觉害羞起来，把脸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傻笑。
    真是的，许淼真是的，老这样，会把他惯坏的。
    谢舸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下午，讨厌的工作，讨厌的人，他真的一秒都不想看见。
    一想到现在的处境，谢舸就想再骂一次整件事情的始作俑作，本该属于他的完美且惬意的出行，被谢泯毁得彻彻底底。
    其实多少也有点他自己的问题，买机票的时候被谢泯看见了，谢泯一问，他就说了，谢泯知道，就代表全家都知道了。
    他爸美其名曰说是顺路，见女朋友的同时还能提前熟悉一下海外公司的事务，他露露脸，多见见人，提前为以后接管公司做准备。
    谢舸不乐意，但架不住他爸再三保证说这次项目没什么需要他出力的地方，有专门的负责人跟进，他走走过场最后签一下字就行他才同意的，到地方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谢舸以为的走过场是所有事情结束之后他出现签一下合同，他爸所谓的走过场是每一次他都必须出席，真负责人在的地方他这个假负责人也得在。
    所以说工作到底有什么好，能让许淼念念不忘，他就很讨厌工作。
    讨厌归讨厌，该干的活谢舸也没偷懒落下，就是那个叫徐渺实在是让他烦得很，他明明已经把话说得很难听了，为什么徐渺还是不死心。
    是他太孤陋寡闻了吗，现在的同//性//恋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一个两个把约//炮随随便便挂在嘴边，被拒绝了还要一直贴上来，狗皮膏药似的。
    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没事就往他跟前晃，谢舸快郁闷死了。
    他正伤春悲秋，准备想一个看起来很可怜但不会矫情的话发给许淼时，一杯咖啡被放到他跟前。
    “你看起来很累，可以喝点提提神。”徐渺低声说。
    几乎是从谢舸出现的那一秒开始，徐渺的视线总是不知不觉就挪到了谢舸的身上，注视着，观察着谢舸的一举一动。
    好奇心不是谢舸对许淼的专属，徐渺对谢舸也很好奇，并且忍不住关心，只是谢舸并不领情，还满脸不耐烦道：“不需要，我咖啡因过敏，把它拿走。”
    过敏吗，没记错的话上周谢舸才喝过一样的，说好喝，还拍照给他看了，怎么就过敏了，又骗人。
    谢舸又累又烦，好不容易理出来的那点头绪这会儿全被徐渺打断了，他气得两眼发黑，实在没心情维持体面，当着徐渺的面把咖啡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有重量的东西摔进垃圾桶会发出不小的响声，徐渺如梦初醒，愣了几秒钟，很勉强地挤了个笑：“没提前问你，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
    谢舸连看徐渺一眼都不乐意：“既然你已经明白，麻烦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也请你别再用那倒胃口的眼神一直看我，我觉得非常不舒服，甚至有点恶心。”
    “知道了，”徐渺说：“很抱歉。”
    徐渺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懦弱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他似乎应该难过，可归根结底，在谢舸眼里，他们现在最多算是认识，他好像连难过的立场都没有。
    更何况谢舸也许并不愿意认识他，只是因为工作，不得不和他有接触。
    应该的，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讨喜的人。
    好在谢舸只是讨厌他，对他说话刻薄了些，并没有刻意为难，项目进展顺利，只是躁郁的情绪实在压不住。
    徐渺试图吸烟缓解，去到吸烟区摸出烟盒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两天就抽掉了一周的量，戒烟遥遥无期，想想更烦了。

 第8章

    坏事接二连三，在港记遇到谢舸那天起，发生的一切都让徐渺感到疲倦，他闭眼长叹了一口气，准备下个外送订单，按亮屏幕的时候才发现通知栏快要被消息给塞满了。
    【atm】：十月二十六号，晴，天上看着有太阳，地面却是湿的，最开始不清楚为什么，后来发现原来是我想你想得忍不住哭，眼泪流到了地上变成世界现存最小人造湖泊。
    【atm】：老婆不夸我一下吗 ，我可是治理了一平方米的干旱。
    【atm】：现在治理两平方米了。
    【atm】：等待连线中。
    【atm】：昨天还说我是小狗，今天就不养了吗。
    【atm】：遗弃可怜小动物，非常狠心的老婆一枚。
    【atm】：起风了，买了一条新围巾，老婆帮我看看漂不漂亮。
    【atm】：[图片]
    徐渺看小图的时候以为是自己眼花，点开大图后哭笑不得，图片里是个粗麻绳套成的圈，当围巾保不保暖不知道，用来上吊倒是很合适的。
    【xm】：手机静音了，没听见消息提醒。
    【atm】：要不要考虑一下静音换成震动呢。
    【atm】：非常虔诚地祈求。
    【atm】：[憧憬][憧憬][憧憬]
    【xm】：可以考虑一下。
    【atm】：老婆能不能看在我今天很倒霉的面子上同意我的这个小小请求[憧憬][憧憬][憧憬]
    【atm】：我真的很虔诚。
    【atm】：而且期盼。
    【atm】：而且渴望。
    徐渺有点猜到谢舸口中倒霉的事情可能与他有关，他还是不死心地要问。
    【xm】：什么倒霉的事。
    【atm】：碰到一个超级讨厌的人。
    【atm】：自说自话，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atm】：不说他了，一想到就生气。
    【atm】：老婆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已经忙完了，想不想和我一起吃晚饭。
    【atm】：[小狗捧脸.jpg]
    能在干什么，在被你说讨厌呢，徐渺难得抱怨，好小声说：“谁想和你吃晚饭，看见是我，你怕不是要把吃进去的都当场吐出来。”
    【xm】：很想，但是很可惜我已经吃过了。
    【atm】：！！！！
    【atm】：太残忍了！
    【atm】：谴责你！
    【atm】：我饿着肚子等老婆你的消息，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吃晚饭。
    【atm】：非常伤心地治理五平方米的地面干旱。
    【xm】：那我代表地面感谢你。
    【atm】：只是这样感谢吗[憧憬]
    【xm】：[转账]
    【atm】：不是要这个。
    【atm】：我要听语音的，或者和我打电话。
    徐渺打电话哄了好久谢舸才肯作罢，但谢舸还是想徐渺能保持通话陪着他一起，可惜被徐渺借着洗澡的理由拒绝了。
    申请被再次驳回，谢舸几乎没有吃晚饭心情了，可他答应了要拍自己的晚餐给许淼看，他又不能出尔反尔，不然下次就没立场道德绑架许淼然后求许淼和他见面了。
    而且许淼说了，如果离得近，时间上也来得及的话，会去他在的餐厅稍微再吃一点，算是陪他，只是不告诉他哪一个是她。
    谢舸第一时间给许淼发了餐厅的定位，选了个可以看到门口的位置，等餐的途中，每进来一个人，谢舸都会看一看，可是直到餐上齐了，都没有一个年轻女性进门，还出现了一个他不想看见的人。
    也不知道怎么的，不好的事情总是一个接一个地来，先是被徐渺骚扰，又被许淼拒绝，他一个人吃晚餐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徐渺还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眼前。
    读起来一样的名字，一个躲着也会见到，一个求着也见不到，好恶毒的天意。
    比天意更恶毒的，是徐渺看到他之后径直往他的方向走过来：“服务生说位置满了，我们可以拼桌吗。”
    谢舸没功夫搭理徐渺，谁知道他不回答徐渺就一直站那不走，谢舸实在受不了，冷冷丢了句：“不可以，你在这我吃不下。”
    谢舸想了想，又说：“我认识个挺厉害的心理医生，有需要的话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讳疾忌医不是什么好事，祝你早日康复。”
    徐渺点点头，说谢谢，便很快离开了。
    不久后，谢舸收到了一条消息。
    【xm】：餐厅有点远，我还是不去了。
    第11章
    再精致可口的餐点这会儿看着也分外倒胃口，谢舸气急败坏用叉子把所有菜疯狂戳了个遍，把气撒完了才给许淼发消息。
    【atm】：感觉被你戏弄了。
    【atm】：我本来是想和你生气的，但是我觉得现在伤心更多一点。
    谢舸想想又觉得不对。
    【atm】：你是不是在外面看见我了。
    【atm】：觉得我不好看，所以连进都没进来，就又偷偷跑走了。
    【atm】：我没坐很显眼的位置呢，你看到的不好看的人应该不是我呢。
    消息发过去好久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谢舸越想越焦心，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可他除了一直给许淼打电话没有别的办法。
    谢舸固执地打了很久，才终于打通。
    “怎么打那么多电话。”
    听到许淼声音的时候，谢舸没忍住哭了：“我不想总是哭的，可是我控制不了，对不起。”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理我吗，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和我说，我会答应，我会改的。”
    什么都会答应吗，分手也答应吗。
    此时此刻提出分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徐渺说不出口，只好再次逃避：“和你说过的呀，手机静音了，没有听到你打电话。”
    许淼撒谎的痕迹太明显了，谢舸却还是假装没看出来，许淼愿意找借口安抚他，已经很好了，没关系的。
    有关系的，怎么可能没关系。
    谢舸劝来劝去劝不住自己，心里不安却偏要问到底：“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才会那么久没有看手机。”
    “问这个干什么。”
    “一个人吗？”
    “如果不是呢。”
    “是好朋友吗？”
    “在喝酒，可以不要问了吗。”
    “我不问了，也不会继续打电话打扰你了。”
    谢舸话才说完，电话就被许淼挂断了。
    其实许淼不用对他这么坏的，就算让他问他也是不敢问的，与其听到不想听的，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谢舸不理解但试图理解，酒店附近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谢舸说去就去，五分钟后人就到了便利店门口。
    谢舸有时候真觉得世界好小，坐在便利店门口旁边台阶上喝酒的人，居然又是徐渺，他全当没看见，进去随便拿了瓶酒结账出来。
    他不可避免地经过徐渺身边，徐渺忽然开口：“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你心里清楚。”
    “我就是因为不清楚才问的。”
    谢舸心烦，现在被徐渺扯着不放更是烦上加烦：“不要再纠缠我了，我看得出你的想法，我们不会有任何可能的，陈路已经卷铺盖滚蛋了，你想变成下一个陈路吗。”
    徐渺怔了怔，难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陈路了。
    “就因为他想和你约？”徐渺问。
    “就因为？”谢舸一想到陈路和他说的那些话他就生理性厌恶：“还不够恶心吗，一想到两个男人，我都怕我忍不住吐出来。”
    谁知听了他的话，徐渺忽地大笑起来，还呛得咳嗽了好几下。
    徐渺抬头看向谢舸，眼睛因为呛到憋得发红：“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心理医生吗，还算数的吧。”
    谢舸被徐渺问住了，他其实并不认识什么心理医生，他只是想让徐渺知难而退罢了。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哪有反悔的道理，反正从前每次要用到号码的时候谢舸给的都是梁栋的号码，这次也一样，他把梁栋的号码给了徐渺。
    其实对于同//性//恋这个群体，谢舸最初并不歧视反感，只是他遇到的一个接一个，让他对这个群体的印象不断拉低。
    那些人之中，徐渺好很多，尽管会有越界的行为，但没有过分到让谢舸无法接受的程度。所以谢舸只是口头上说说，并没有像解决其他人一样解决了徐渺。
    徐渺勉强地扯出笑脸，他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很认真地注视着谢舸，仿佛这是他们仅剩不多的见面时间：“谢谢你，对于之前的那些事我很抱歉，希望你能不和我计较。剩下的几天，除了必要的情况，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徐渺的确说到做到，没有徐渺的刻意为之，之后的三天里，他们只在一次全体会上碰到过一次。
    处理掉了一件糟糕的事情，这本来是好事，应该心情好的，可谢舸高兴不起来。自那晚开始，许淼彻底不理他了，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第9章

    谢舸知道他不该去怀疑许淼的真心，也许是许淼真的很忙呢，毕竟许淼不像他是来这玩的，许淼是来工作，工作就是会很忙的，许淼肯定不是故意的。
    谢舸逼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只是许淼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他特别不习惯。
    以前再忙再忙，许淼都不会一整天不回他的消息和电话，更何况这次是整整三天。
    聊天记录里绿色连成片，谢舸把这几天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没觉得自己有说错话的地方。他又点许淼头像，看主页朋友圈那栏还在，又放心了一些。
    朋友圈那栏下面就是音视频通话的按键，谢舸像往常一样打过去，他本来不抱希望，没想到语音通话居然接通了，他听见许淼喊他名字。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许淼问。
    委屈的情绪好容易就涌上来，谢舸喉咙发酸，想讲话却怎么都讲不出来。
    许淼又说：“这几天我认真考虑了一下，有些事……
    “我不会同意和你分手的。”谢舸吸了吸鼻子，声音里的哭腔很明显：“就算要分手，我们当面说，你当面来和我说，我才会考虑同不同意。”
    “你还好吗？”
    眨眼间，眼泪掉下来，谢舸委屈到极点：“我不要你关心我，你都不要我了你还关心我干什么，让我继续误会你还在喜欢我吗。”
    “为什么呀，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就因为，就因为我要见你吗，我不见了可以吗，我保证，我以后一个字都不会提，也不会耍小聪明试探你，我再也不想见面的事了，求求你了许淼。”
    可惜谢舸没等来许淼的心软，许淼没有为他改变决定，说：“还是见面吧，我会让你死心的。”
    第12章
    最期盼的事如愿发生了，心情却不似最初，收到许淼发来的酒店定位的时候谢舸手抖得厉害，差点摔了手机。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真的不明白许淼为什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对他冷言冷语，不再关心他，连和他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时间。
    谢舸心里泛酸，不愿面对现实，可他也知道，许淼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虽然很难改变注定的结局，谢舸还是不想被许淼看到他此刻憔悴的模样：“我这几天没有睡好，看起来可能有点糟糕，见面的事，可以过几天吗。”
    “今天不见那以后也不要见了，我明天一早的航班，你觉得今天过后你还能找到我吗。”许淼说。
    意料之中地被拒绝了，只是谢舸没想到许淼会说那样心狠的话，他们是什么陌生人吗，几年的时间，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
    “见，我现在就来见你。”
    谢舸匆忙收拾自己，因为太过着急被椅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语速好快：“我已经出门了，你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到了。”
    谢舸迅速整理好，走到房间门口就快关上房门的时候又突然折返回去，把桌上的口罩揣进了口袋里。
    上车后，他看了一眼消息，发现又收到了许淼的一笔转账，他不解地小声问：“为什么又给我钱。”
    “分手费。”
    “我不要。”
    “你不要是你的事，我给是我的事。”
    “一定要这样吗。”
    “要给的。”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却默契地没有挂断，电话一直接通着，直到谢舸到了房间门口。
    谢舸深呼吸了好几次，戴上口罩，抬手敲门。
    里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咔哒一声，门开了。
    “谢舸。”
    谢舸听见眼前的人喊他的名字，只不过从耳机里传来的是女孩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
    他们见过，不止一次。
    “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谢舸挂断电话，表情很僵道：“对不起，我先走了。”
    谢舸走得毫不犹豫，人很快从徐渺视野里消失了。
    悬在头顶的铡刀终于落下，徐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几天他过得实在不顺心，每一次和谢舸接触，谢舸的反应都让他痛苦难堪，对这段感情，他彻底不抱希望。
    房间是为了和谢舸见面特意订的，他没有带任何东西过来，因为他并不觉得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比如说谢舸在发现他是男人之后还要继续和他保持恋爱关系，并和他在这个房间住下。
    徐渺很想说服自己忘掉和谢舸相关的一切，就像忘掉曾经和其他人的过往一样，把那当作是一场表演，毕竟骗子的真心最不值钱，没人会在意甚至珍惜。
    徐渺关上门，打开联系人页面，点了几下，页面弹出通知：将联系人“atm”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徐渺犹豫许久，最终按下了删除，并将谢舸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就这样吧。
    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算了。
    第13章
    说不抱希望是假的，徐渺甚至花了不短的时间去思考，如果谢舸待会儿重新来敲门，打开门后，他该说什么话，该做出什么表情。
    就算谢舸要揍他一顿出气，他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象终究是想象，等待的这一段时间，门没被敲响过。
    是啊，他到底在想什么，谢舸怎么可能会再想见到他。
    徐渺不想再拖延了，时间已经很晚，走廊空无一人。
    他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打开软件准备叫车，却在路过一个昏暗的拐角时被下方一股力道扯停了脚步——他被一个坐在地上的人抱住了腿。
    谢舸脸上的口罩还没有摘，抬着头，眼睛被走廊不算亮的顶灯照得好亮，问徐渺：“你要去哪。”
    对于谢舸的突然出现，徐渺有点措手不及，却还是认真回答了谢舸的疑问：“回酒店。”
    “这里不就是酒店吗，你不住在这里吗？”谢舸说着抱得更紧了些，像是哭过，他的声音听着好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我是抱着多么大的期待才来这里，每天都高兴得和傻子一样等着和你见面，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我宁愿这几天的事情全部都没有发生，我宁愿你最开始就不给我任何一点希望，直接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和我见面，让我死心。”
    “你把当什么了，我是什么傻瓜吗，我很好骗吗，你防着我，连逼我分手告诉我的酒店都是临时的。”
    “所以分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徐渺努力保持冷静，可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我会按照你说的，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谢舸不顺着徐渺的话讲，他偏头靠在徐渺腿上，可怜巴巴地说：“抬头抬得脖子好疼，你蹲下来和我讲话好不好。”
    不好这两个字卡在嘴里怎么都说不出来，徐渺总是对谢舸心软，这次也一样。
    他矮下身，保持和谢舸几乎平齐的高度。
    距离变近，他才看清，谢舸眼里亮亮的不是走廊的顶光，而是谢舸的眼泪。
    他抿了抿嘴，抬手给谢舸擦眼泪：“骗了你，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谢舸一把抓住徐渺的手，侧头在谢舸掌心里蹭了蹭，口罩摩擦皮肤发出轻微的响声，徐渺没办法不注意到。
    徐渺问：“为什么还戴着口罩。”
    “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谢舸好委屈，小声说：“你要是觉得我不漂亮怎么办，你本来就想和我分手，要是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更是要铁了心不要我了。”
    徐渺无奈地笑：“可是我已经见过你的样子了，戴口罩也没有用了。”
    徐渺提到见面，谢舸只记得每次和徐渺见面好像都不是很愉快，他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谢舸想着想着又想哭了，他想为自己辩解，又怕旧事重提让徐渺不高兴，于是绞尽脑汁转移话题：“我饿了，我们能不能去吃点东西。”
    徐渺没犹豫，直接拒绝了：“你自己去吧。”
    “为什么啊。”
    “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在的话你吃不下，你还说……”
    谢舸着急忙慌打断徐渺的话：“我不饿了。”
    转移话题失败，谢舸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自己辩解一下：“那几次和你……我其实平时不是那样的。”
    “那天晚上，他明明蹲我好久，还和我说什么凑巧碰到，开口就问我约不约，让我睡他，我觉得好烦，我以为，我以为……”
    徐渺很自然地接过话：“以为我和陈路一样，是同//性//恋，所以你反感。”
    “我没有，”谢舸继续解释，“我是觉得他轻浮，我有女朋友的，怎么可能和他开//房。那个时候你偷听我们说话，被我发现之后又说是凑巧，我就以为你和他一样。再加上你后来总是跟着我，我对你冷言冷语，你还是对我很……很讨好。”
    戴着口罩让谢舸说话都显得有点困难，听上去上气不接下气的，徐渺擅自做主要给谢舸摘口罩，谢舸躲了一下，徐渺还是要摘，谢舸就不躲了。

 第10章

    说是没睡好，面色憔悴，其实徐渺觉得谢舸这会儿看着和平常区别不大，只眼下多了点很淡的乌青。
    徐渺很客观地评价道：“挺漂亮的。”
    谢舸压根没时间因为徐渺夸他漂亮开心，满脑子都是要和徐渺好好解释：“我不反感同//性//恋的，我们之间那都是误会，我说过的，你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
    “是吗？”
    谢舸点头：“嗯。”
    徐渺沉默了片刻，伸手抬起谢舸下巴，突然凑近谢舸。
    差一点亲上时，谢舸侧头躲了一下。
    “没必要勉强自己，”徐渺说：“还是分开吧，对你我都好。”
    说出来的话可能是谎言，但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行为上连接吻都做不到，嘴上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
    徐渺接受不了柏拉图式的恋爱，他一直坚信，如果喜欢，就会想要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就像这段时间里，谢舸再怎么对他冷言冷语，他在谢舸对他完全彻底地表达厌恶否决之前，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靠近。
    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更多。
    肢体接触是表达情感的利器，徐渺不认为这些可以被精神交流替代，他是个俗不可耐的人，喜欢谁，就会想和谁发生关系，建立身体联接。
    不过他还是愿意面对现实的，毕竟从头到尾谢舸都是不折不扣的异性恋，换位思考一下，相恋多年的女朋友一朝变成了男人，想来没几个人能毫无芥蒂坦然接受。
    徐渺撑着膝盖站起身，六点的飞机，现在回去的话，收拾完行李之后他甚至还能在去机场前睡一觉。
    只是徐渺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了，谢舸低着头，额头抵着徐渺颈侧：“我没有勉强的，我是太紧张了。”
    哦，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只是亲一下而已，谁会信。
    徐渺想掰开谢舸的手，没成功。
    真是不知道谢舸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抱着不让他走，他居然真的一步都挪不动。
    愤怒和无力这样矛盾的情绪却如同火苗一样同时噌噌地往外冒，徐渺不自觉提高音量：“你觉得我会更相信听到的还是看到的，是，我是骗了你，所以无论你怎么羞辱我我都不怪你，是我自找的，我认。你接受不了，我们好聚好散，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不好吗。”
    “不好！”谢舸也很大声地说：“不好不好不好！凭什么什么都是你做决定，你想见面就见面，你说分手我就必须要同意，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谢舸强迫徐渺转过身和他面对面，他的脸因为激动变得潮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就是许淼，我不是故意和你说难听的话的。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伤心了就立刻想把我丢掉，你的喜欢就是喜欢，我的喜欢就是垃圾吗。”
    “我不能紧张吗，喜欢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忽然靠近要亲我，我又不是死的，我不能紧张吗，你凭什么就一口咬定说我勉强。”
    “你从来就是只信你自己的想法，今天晚上从见面开始，你问过我的想法吗，你有认真听我讲的话吗，我和你解释，你装作相信，下一秒就立刻试探我。”
    被戳破了心事，一些说不上惭愧还是心虚的表情浮上徐渺的脸庞，他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低着头，连看谢舸的底气都没有了，说：“没有……我们不要吵架好吗。”
    谢舸一瞬间哑火，垂头丧气道：“我没想和你吵架，我只是解释。”
    “可是你的声音真的很大。”
    “对不起，”谢舸很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有点着急，你总是不听我讲，我怕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你说那么大声，别人都听见了，还有什么话回房间说吧。”
    徐渺怕是偷偷学了什么让人乖乖听话魔法，谢舸心想，否则怎么一开口就让人不自觉就照做。
    谢舸跟在徐渺后面进了房间，谢舸刚关好门，就听见徐渺问他：“那你现在还在紧张吗。”
    “不紧张了。”谢舸说。
    谢舸回答完刚转过身，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重重地推了一下，他没站稳，直接撞到了身后的门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谢舸回过神来的时候，徐渺已经亲到他了。
    嘴唇上传来的触感干燥柔软，对于谢舸是很陌生且新奇的体验，他诧异地睁大眼睛，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片刻后，谢舸尝到了更破格的滋味，潮湿的带着暖意的舌头顶开了他的唇缝。
    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朵蘑菇云，谢舸大脑空白，糊里糊涂间肩膀被推了一下，他不自觉往前倾斜过去的身体被摆正。
    徐渺微微蹙眉，很不满的模样：“你是小狗吗，舌头都被你咬破了。”
    谢舸瞬间清醒，惊慌失措道：“对，对不起，很严重吗，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着谢舸慌张到睫毛都在抖，徐渺忍不住笑：“不严重啊，我吓唬你的。”
    过了一会儿徐渺又说：“不过既然你不紧张也不反感，要做吗，我们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
    第14章
    谢舸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徐渺的话，又好像没懂。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如果是，他们发展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如果不是，徐渺会不会觉得他思想龌龊。
    为了规避不必要的风险，谢舸决定问清楚比较好，他局促道：“做什么，我不太明白。”
    徐渺脸上还挂着笑，凑近谢舸耳边，用只有谢舸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话音才落，谢舸像只被丢进热锅里的虾，浑身上下都红了个遍，他磕磕巴巴道：“会不会太快了，我可能还没准备好，我也不太懂。”
    “又不用你准备，也不用你懂，你只需要听我的话，我教你什么，你做什么就可以了。”
    徐渺伸手轻轻碰了碰谢舸颤抖的睫毛，手腕微动，掌心贴着谢舸的脸颊摩挲：“你会听话的，对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舸就算有一百万个理智细胞，这会儿也死得差不多了。
    徐渺说了的，他只要听话就好了，他一直都很听徐渺的话，多听一次也没什么的。
    手腕被握住，徐渺牵着他往里走。
    徐渺定的是大床房，真是好大的房间，好大的一张床，谢舸抿着嘴巴，看哪里也不是。
    此时此刻，坐在床边的谢舸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徐渺会不相信他会因为一个简单的亲亲而紧张了，比起现在的处境，亲一下确实没什么紧张的必要。
    谢舸如坐针毡，他还是觉得发展有点太快了，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是不可以又怎样，难道让他开口拒绝吗，他其实也不是很想拒绝的。
    “是在纠结吗？”他被徐渺一眼看穿，徐渺又问：“还是在害怕。”
    谢舸摇摇头，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徐渺，眼睛里是不太符合他年纪的天真：“我原本以为这种事情都会发生在比较有意义的一天。”
    “今天就很有意义啊，我们正式认识的第一天。”
    徐渺不想把时间继续浪费在说话上，他抬起右腿，屈膝跪在谢舸胯间，双手按上谢舸肩膀施力，在谢舸往后倒时顺势压到了谢舸身上。
    呼吸频率变急促得很明显，徐渺伸手捂住谢舸口鼻，防止谢舸碰到呼吸性碱中毒这种倒霉情况，等谢舸缓了些，他才松开手。
    过近的距离让接吻自然而然发生，只是谢舸总是亲一会儿就和受了天大的刺激似的要躲开缓缓，很没出息的模样，招了徐渺不少笑。
    不过脑袋糊涂成浆糊没什么不好，徐渺对此就很满意，谢舸脑筋转不过弯来，他让谢舸做什么谢舸就做什么。
    年轻果然是资本，年轻漂亮的身体更是。
    平滑白皙的皮肤，线条分明的肌肉，徐渺指腹贴着谢舸腹肌滑动，轻声问：“你经常锻炼吗，身材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很多。”
    “不是经常。”
    “原来是天生的，”徐渺佯装恍然大悟，说：“那会不会没力气。”
    太折磨人了，谢舸不得不怀疑这是徐渺对他的报复，和他说那样露骨的话，问他做不做，到头来只是骑在他身上亲他摸他，别的什么都没有。
    谢舸有点受不了，他一把抓住徐渺在他身上作乱的手，翻身压在徐渺身上。
    “你好重啊，”徐渺推他，“你又不会，你压着我干什么。”
    谢舸犟嘴：“我可以会的。”
    在这方面被小看，换谁都会不服气的，谢舸也一样，即使他确实不太会。
    徐渺听完他说的立刻就笑话他，说他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那怎么了，就算没有实践经验，理论知识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谢舸气急败坏直接用嘴堵了徐渺的嘴，要不说实践是最好的老师呢，不会的事情多试试就会了。
    主动权转换就是一瞬间的事，谢舸不明白什么叫接吻的情调，亲得莽撞。

 第11章

    谢舸有躲开徐渺的力气，徐渺却没有躲开谢舸的力气，谢舸压制着他，把他嘴唇亲破了才肯罢休。
    徐渺不满道：“能不能别一直亲啊，我们时间真的没有很多了。”
    嘴唇被流出的血染得更红，破皮的地方泛着轻微的刺痛，徐渺报复似的用谢舸的胸肌当纸巾，给谢舸胸口蹭花了一小片。
    肌肉紧绷时和放松时的区别真的还蛮大，徐渺想，不知道咬起来口感怎么样。
    他想便做了，张嘴咬了一口，挺弹的，除此之外没尝出别的。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谢舸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被徐渺咬过的地方，不可思议地看着徐渺：“你怎么能……怎么能咬我这里，你……”
    徐渺神色自若，嘴角噙着笑：“我还能咬别的地方呢，你想试试吗。”
    徐渺手只碰了几下，谢舸就受不了地把脸埋到徐渺颈窝，求饶道：“我不亲了，你不摸了好吗。”
    “哪有这种好事给你，”徐渺不仅拒绝，还变本加厉。
    很快。
    不知道谢舸是害羞还是觉得丢脸，咬了徐渺脖子一口，愤愤道：“我没准备好才会这样的。”
    “是是是。”
    “我真实水平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
    他说什么徐渺都应和，谢舸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强调：“真的是没准备好。”
    徐渺人起不来，拿不到纸巾，索性全擦谢舸身上了。
    徐渺蹭干净了手，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算了，谢舸本来就不会，真做了他估计要吃不少苦头，于是找了个托词：“那你还需要多久准备，时间长的话我可能要先睡一觉，我有点困了。”
    简直是天大的侮辱，谢舸说什么都要证明一下自己刚才那回真的是因为没准备好。
    ……
    鼻子突然好热，等谢舸反应过来时，徐渺身上已经多了好几滴血。
    谢舸强装镇定拿手给徐渺擦，越擦越花。
    谢舸小声说了句话。
    “所以呢，”徐渺视线下移：“你……？”
    “你……你别说话了，”谢舸抱怨：“长得这么善良，嘴怎么那么坏。”
    ……
    徐渺说了好多大胆的话，这话听的人害羞，说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徐渺说完立刻就后悔，又说道：“你还是当没听见吧。”
    怎么可能当没听见，他又不是什么随时可以存档读档删改记录的机器，谢舸心想，他一定要让徐渺见识见识他的本事。
    害羞在谢舸的决心面前不值一提。
    借着房间的灯光，谢舸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
    谢舸听不明白，只能靠徐渺的表情获取信息，他看了半天，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徐渺脸红红的，好漂亮。
    他亲亲热热地俯身靠过去，吻住徐渺。
    “就这样就好了，谢舸，可以了。”
    徐渺不停喊谢舸名字，谢舸不理他，生怕徐渺会说些让他动摇的话。
    他后悔了，他不该提这个事情的，没欺负到谢舸不说，自己现在倒是惨得没边。
    再也不要了，他还想多活几年。
    徐渺眼泪都要流干了：“我不太舒服，谢舸……”
    “哪里不舒服，”谢舸托着徐渺下巴，让徐渺扭过脸，话语因为嘴唇相贴听起来含糊不清：“徐渺，你应该不是不舒服。”
    为什么不信他的，徐渺有些气恼，偏脸躲开谢舸的亲吻，又很快被谢舸抓过来继续咬嘴唇。
    “我没撒谎，”谢舸说：“我不撒谎的。”
    和谢舸说不明白，徐渺有些自暴自弃，硬是扭过脸，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他不要和谢舸亲了，谢舸简直就是一条没人性的狗。
    徐渺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的眼，也不记得自己中途迷迷糊糊醒了几次。
    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了些许。
    想也不用想，飞机是一定赶不上了，当务之急是先洗个澡，之后的事之后再考虑。
    热源明显在背后，腰上环的手臂也证实了徐渺的猜想：谢舸躺在他身后抱着他正睡着。
    徐渺轻轻拉开谢舸的手臂，艰难地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动了动才发觉不对劲。
    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谢舸纯良，是被爱蒙蔽双眼了吗……
    分开，下床，去卫生间，徐渺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他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尤其是腿，走路都显得些许怪异。
    好在谢舸算是有点良心，昨晚在弄脏他衣服之前就把他的衣服脱了，不至于让他今天没有衣服可穿。
    洗完澡，徐渺身上舒坦多了，但心里仍然有气，他找到房间的纸笔，唰唰写了两行字——
    “别找我，不想见你。宇未岩
    “你真的很烦。”
    第15章
    徐渺把留言板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确保谢舸醒来后可以毫不费力地第一时间就看到。
    存在即合理，徐渺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崇尚柏拉图式的恋爱了，从今天起，他虔诚地心甘情愿地加入组织。
    航程接近四个小时，徐渺从起飞睡到降落，强撑着一口气把自己弄回了家，进门行李一丢直奔房间，两眼一闭就开始睡。
    徐渺这边睡得昏天黑地，谢舸在那边气得跳脚。
    在谢舸的想象中，他们会在阳光洒满房间后缓缓醒来，徐渺躺在他怀里，两个人相视一笑。
    在这一刻，他也好，徐渺也好，会给对方一个甜甜的早安吻。
    所以徐渺人呢，为什么现实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有人失望，就会有人如意。
    事情正往徐渺所期待的走向发生，摆在最显眼位置的留言板很轻松地被谢舸看见。
    共事了几天，徐渺的字迹就算化成灰谢舸都认识，徐渺到底什么意思，现在是睡了他，又不想负责了？
    为什么不想见他，为什么说他烦，睡他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睡完了翻脸不认人玩失踪。
    他早该知道的，和徐渺那样长得好看嘴又坏的人托付终身，风险之大不亚于赌//博。
    不不不，事情应该不至于发展得那么悲惨，谢舸试图自我安慰。
    也许徐渺只是在说气话，吓唬吓唬他，应该不会睡完就跑不负责任，肯定是他多心了，或许徐渺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说不定还给他带了早餐。
    哄好自己简直易如反掌，焦躁的心瞬间平静下来，谢舸甚至有闲情逸致拿着留言板端详——徐渺怎么字也写得这么好看，真是的。
    看着看着，谢舸萌生了一个很特别的想法：他好想嫁给徐渺啊，他为什么不能嫁给徐渺，如果他之前就嫁给了徐渺的话，这次出行就可以顺便度蜜月了。
    话说要是他现在和徐渺求婚，徐渺会同意吗。
    谢舸敢想更敢做，点开和徐渺的聊天框就开始哒哒哒打字。
    【atm】：那什么，可能有点冒昧，你能娶我吗，我们昨天都那个了。
    对于徐渺的回答，谢舸异常期待，编辑好消息后，他紧张地点了发送。
    几秒后，消息前面的加载条转了两圈变成了红色感叹号。
    “xm开放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自我介绍，对方接受后，才能聊天。”
    【atm】：你怎么能把我删了。
    还是红色感叹号。
    【atm】：我做错什么了吗。
    依旧是红色感叹号。
    【atm】：你真的过分！
    【atm】：我讨厌你！！！！
    【atm】：[硬撑.jpg]
    【atm】：我再也不会笑了。
    【atm】：电话也打不通。
    【atm】：我联系不上你。
    【atm】：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atm】：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吗。
    【atm】：我好难过。
    每一条消息的前面跟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谢舸急得在房间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恨恨地继续发消息。
    【atm】：你好。
    【atm】：我不会放过你的。
    谢舸难得和徐渺放狠话，可惜被谢舸放狠话的徐渺接收不到谢舸的愤怒。
    徐渺在家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总算把麻木的身体恢复了点人的活性，他懒得做饭，准备点外卖凑合一下。
    等外卖的途中，徐渺猛地发觉到不对劲，他的手机会不会……太安静了一点。
    就因为他不告而别，谢舸就和他生气了吗。
    可是他这也算不上不告而别啊，明明写了留言的……
    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不会的。
    好吧，会的。
    徐渺思考良久，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昨天的事情，说到底没到多严重的地步，第二，他比谢舸年长，让让谢舸怎么了。
    更何况确实是他没说一声就走了，谢舸脾气那样坏，现在怕是一个人在偷偷地生闷气，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连消息都不发一条给他。

 第12章

    肯定是生他的气了。
    徐渺捂脸搓了搓，长叹一口气。
    所以他到底和谢舸计较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谢舸不是有坏心思的人，只是笨了一点，爱撒娇了一点，以及骗他的那些事，说不定谢舸不是故意的。
    徐渺想来想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更大一点。
    发消息可能不太够显示他的诚意，他要给谢舸打个电话的。
    拨号键盘数字才按了几个，门口突然传来很响的敲门声。
    外卖？不应该吧，他才下单没几分钟。
    徐渺没出声问，敲门声就没有停。
    打电话的计划暂时搁置，徐渺走到门口凑近猫眼往外看，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敲门声还是一直持续。
    外面的人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先开口道：“徐先生在家吗，您有一个到付件，麻烦您签收一下。”
    原来是快递。
    徐渺没多想，拧开了门。
    谁料刚打开一点门缝，门就猛地被从外面暴力拉开，没来得及把手从门把手上的徐渺被带得往外了一步。
    “啧，”徐渺蹙眉，心情糟糕到像被迎面泼了油漆，语气很差道：“我说你……”
    徐渺抬眼，猫眼里看不见的，这会儿全看清了。
    来的人压根不是快递员，是谢舸。
    他有些发怔：“你怎么来了……”
    除了在飞机上的时间，谢舸被系统无数次提醒他被徐渺单方面删除好友，这会儿徐渺的话更是火上浇油，他气呼呼瞪着徐渺。
    “我不能来吗。”
    “你以为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吗。”
    “我说过的，只要我见过你的脸，你去哪里我都找得到。”
    “不听你的话不行，听你的话也不行，你就是想和我分手。”
    “你做梦。”
    “你别想甩了我。”
    “而且我是什么宠物吗，你不高兴了说丢就丢了，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好，就算我是宠物，弃养宠物也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你知不知道。”
    “徐渺，你这样很不道德。”
    “而且非常非常地坏。”
    “非常非常。”
    走廊的灯夜间常亮，徐渺清晰地看到谢舸每说一句话眼睛就红一点，说到最后，他觉得谢舸快哭了。
    徐渺最怕谢舸掉眼泪，谢舸一哭，他就什么都记不得顾不上了。
    “我的错我的错，”徐渺连忙上前抱住谢舸：“我是太惊讶了，不是不想你来。”
    谢舸不信：“又骗我。”
    谢舸抱他抱得好紧，徐渺有些喘不上气，可要他和谢舸说松手他又不敢说，只好和谢舸贴得更紧些：“没骗你，是真心话。”
    谁信，没人信，谢舸想。
    “那你为什么趁我睡着偷偷走，还叫我别找你，说我很烦，我真的有那么烦吗。”
    “没有没有，”徐渺边说边搂着谢舸艰难地把谢舸往家里带，谢舸虽然好大一只但也乖，徐渺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拉到沙发坐着：“我和你说过的呀，我是早上的飞机，到时间我就走了。”
    谢舸眼见徐渺态度软和就开始拿乔：“那你可以把我叫醒一起走啊，你别解释了，我一句都不相信。”
    谢舸说的是事实，徐渺无法辩驳，也觉得心虚，泄气道：“好吧。”
    “好什么好吧，”谢舸气急败坏：“让你不解释你就不解释了吗，徐渺，你怎么这样。”
    “那我解释一下？”徐渺试探地问。
    “我不想听。”
    徐渺听出来谢舸好明显的反话，于是徐渺坚持：“听一下吧。”
    “不想听。”
    “听吧。”
    “不听。”
    “不听算了。”
    “我还是听一下吧。”
    “不想说了。”
    “为什么！”谢舸大叫。
    “没有为什么。”
    “徐渺，我讨厌你！”
    “好的，我接受。”
    “你好烦。”
    “好的，我好烦。”
    “你干什么！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
    “不好的，还是活一下吧宝宝，求你了。”
    第16章
    谢舸歪头靠到徐渺身上，安静了好久才开口，有点生气地责怪：“哄我的时候才叫我宝宝，你都不想想你已经多久没叫我宝宝了。”
    谢舸也不想自己总是埋怨，显得他很不讲道理的样子。
    见徐渺不说话，谢舸忍不住立刻有了歪点子，全盘否认上一秒自己才立下的不会不讲道理的誓言。
    明知道自己已经被徐渺删了好友，还要假装不知情道：“不仅口头要喊，备注也要改的，我要亲眼看着你把我的备注改成宝宝。”
    改备注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他给谢舸的备注不是很能和谢舸见面。
    不对，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已经把谢舸删掉了。
    徐渺卡机：“现在吗？”
    谢舸态度强硬：“嗯，现在。”
    徐渺发现谢舸一直很有给他出难题的天赋，他眼神飘忽，没给谢舸确切的答案。
    不是他不愿意改，而是现在客观条件不允许他做到。
    他该怎么和谢舸说呢，说不好意思，我的手昨天不受控制把你删掉了，连电话号码都拉黑了，现在加回来可以吗。
    或者假装失忆，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睡醒就成这样了。
    失忆这种事真的会这么简单频繁地发生吗，谁看都能看出是假的。
    徐渺找了个不太真但是也不会很假的借口拖延时间：“我手机没电了，我充完电之后再改好吗。”
    谁料徐渺话音刚落，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不是说没电吗，这哪里没电了。”谢舸变本加厉，表演痕迹非常明显地把嘴一撇：“你是不是不愿意，你根本不真心把我当宝宝。”
    徐渺接完电话，叹了口气，认命道: “好，现在改，你看着我改。”
    听徐渺肯定的语气，谢舸还以为徐渺趁着他不注意已经把他加回来了，然而他看着徐渺把联系人来回翻了好几遍，里面确确实实没有他。
    谢舸装哭：“我怎么找不到我了。”
    徐渺难得有这么心虚的时候，他目光闪躲，但还是实话实说：“因为我把你删掉了。”
    谢舸明知故问：“那我的号码呢，也拉黑了吗？”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突然变得很忙，徐渺腾地一下站起来：“外卖到了，我去拿一下外卖。”
    谢舸没拦，外卖总有拿完的时候，他就不信徐渺还有别的借口。
    徐渺去拿外卖的时间里，谢舸眼睛没闲着，到处看了个遍。
    公寓面积不算大，很简单的装修，唯一不简单的地方就是这儿不像一个人在住，更像是两个人。
    门口放着的两双拖鞋，茶几上两个同款不同色的杯子，反正眼睛能看到的日常用品都是双份的。
    谢舸忽然冒出个不好的猜想，虽然总有人说要分清网络和现实，但是徐渺应该做不出网上一个男朋友现实一个男朋友的行为吧，这太不道德了。
    但是万一呢，那可是徐渺啊，被人喜欢再正常不过了，徐渺又那么心软，看着就像只要死缠烂打就能谈上的类型，谢舸很难不去怀疑徐渺不止谈了他一个男朋友。
    最最重要的是，徐渺压根不知道他今天回来，所以公寓现在的状态就是平常的真实状态……
    “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把外卖拿回来的徐渺在餐桌那边问道。
    谢舸神游到一半被拉回来，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显然还懵着，一股脑把心里话问出来了： “你是只和我一个人谈恋爱吗？你是只和我一个人谈恋爱的吧。”
    “我不是怀疑你，我是看你家里的摆设，我觉得有点……有点……”
    “我是很大方的人，两人合住什么的，我不介意的。”
    “我也不会和你发脾气，我是很讲礼貌的人，只要你不同时交好几个男朋友，别的我也不是很在乎。”
    谢舸语速好快，再加上又和谢舸隔了一小段距离，徐渺只听见谢舸说恋爱合住男朋友什么的，以为是谢舸看出来他想同居的小心思了。
    “很明显吗，我以为你看不出来的。”
    徐渺说着发现谢舸的表情边跟着变得奇怪，看上去像是在做什么激烈的心理斗争。
    徐渺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失落：“恋爱后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不愿意吗。”
    谁会愿意啊，天底下到底谁会愿意自己的男朋友有另一个男朋友啊，而且那个男朋友还先一步和他男朋友同居了，但凡他脆弱一点，他现在已经嫉妒得跳河自尽了。
    不对，凭什么自尽的是他。
    谢舸气得嘴唇颤抖，语速飞快道：“我当然不愿意啊我才不要当小三。”
    徐渺没听清：“什么？”
    谢舸大叫：“我说！我才不要当小三！我看网上都说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更爱我的对吧！”

 第13章

    谢舸总是忽然很大声说话，也总是会让徐渺感到非常猝不及防，并且谢舸让人惊讶的部分不止是说话的音量，还有说话的内容。
    不是才在聊删好友的问题吗，徐渺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出听起来比较合理的托词，谢舸就已经把话题跨越到另一边去了。
    徐渺不理解，但还是保持耐心：“没有人让你当小三啊，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如果有的话你可以告诉我，虽然我不一定能接受。”
    什么有的没的，谢舸皱眉，徐渺总是这样，才说完的话现在又反口。
    明明承认和人同居，还说是恋爱关系，还问他愿不愿意接受这种三人关系，现在又说他有特殊癖好，他能有什么特殊癖好，只和一个人谈恋爱也算特殊癖好吗。
    而且让他怎么接受，三个人的家注定是拥挤不堪的，更何况目光所及全是双人份的东西，徐渺也不知道准备好他的那一份！
    难道在徐渺的眼里，他连在这个家里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一套生活用品的资格都没有吗，他这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谢舸三两步逼近徐渺，把徐渺困在餐桌和他手臂的圈出来的小范围之内，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了徐渺一眼，有点阴阳怪气道：“我看有特殊癖好的另有其人，你说是吧徐渺。”
    不对劲，十分有一万分不对劲。
    徐渺迅速捋了一下谢舸的话，想清楚了大部分。
    奇怪了，怎么有人瞪人和撒娇似的，连生气都可爱得很。
    可爱是可爱，就是脑袋不太灵光。
    徐渺明明被凶却笑眯了眼，胳膊一抬就抱住谢舸的腰，看自己热闹也不嫌事大：“不是吧，怎么感觉你好像也乐在其中，刺激吗，和我偷//情的感觉。”
    “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开个房间吧，怕他突然回来看到不好，影响感情。”
    “什么？”谢舸烧心了，他抓着徐渺肩膀徐渺和徐渺拉开距离，难以置信地看着徐渺道：“你让我给他腾地方？”
    有时候有些话真不能乱说，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输密码的滴滴声。
    谢舸呆了两秒，语无伦次道：“不会吧，我真是三？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不对，凭什么是我不来，我先来的，要不来也是他不来啊，他要是打我你要帮我的，徐渺，你不能偏心。”
    “不对，凭什么他打我啊，我打他还差不多，能不能谁打输了谁和你分手啊，我会赢的。”
    “不行不行，要是打了他他报警抓我怎么办，他不就更有机会趁我不在和你在一起了，还是他打我吧，我会保护好我的脸的。”
    “别被我知道他是谁，我不会放过他的。”
    谢舸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徐渺被萌得脑袋发昏只听清了谢舸最后一句话，知道他家密码的人不多，而这个时间点会过来的只有……
    “是朋友。”徐渺说。
    谢舸不信：“男朋友对吧。”
    第17章
    谢舸怎么都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熟人，并且还不是一般的熟人。
    他和来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会在这？”
    谢舸疑惑，梁栋同样不解，在各自的眼中，对方都不应该是会出现在徐渺家里的角色。
    “这话该我问你吧。”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谢舸趁徐渺不注意悄悄白了梁栋一眼，很心机地贴近徐渺挽住徐渺胳膊，假装不在意地问：“你怎么会和徐渺认识的，他从来没和我提过你啊。”
    这话对于梁栋来说没有任何攻击性，他敢确定自己认识徐渺的时间一定比谢舸长，并且这个地方他来过的次数数不清，而这么多次里，只有这一次碰到过谢舸。
    梁栋自然得仿佛回了自己家，把手里拎着的菜放到门口的矮柜上，打开柜子找到自己的拖鞋换上，才回答谢舸的话：“渺渺他一直这样，从来不主动介绍人的。”
    梁栋重新拿起袋子往里走，路过餐桌时才停顿了一下：“我没说今天不会过来啊，又吃外卖。”
    徐渺很自然地接话：“睡糊涂了，忘了。”
    谢舸看看梁栋，又看看徐渺，越看越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歪着身体撞了下徐渺，问：“他为什么叫你渺渺，我还没叫过呢，他天天过来吗。”
    “嗯，差不多，”站久了腿酸，徐渺索性靠着谢舸借力：“他现在租的房子离他公司远，我这近，反正以前一起住也习惯了，他中午会来这里用用厨房，我跟着吃点。”
    徐渺的话里信息量好大。
    不是，梁栋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不是信誓旦旦和他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进厨房的吗，现在不仅进了，还进的是他男朋友家的厨房。
    谢舸挑了自己最不能接受的部分提问：“你们一起住了多久。”
    “六七年？”徐渺思考了一会儿，改口道：“去年我这边有点突发情况，就没住一起了。”
    本就不平静的呼吸更乱了，横在徐渺腰间的手臂不自觉搂得更紧了些。
    六七年……谢舸两眼一黑，恨不得眼睛一闭晕徐渺怀里得了：“你怎么会和他住一起这么久，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徐渺侧过头看向谢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室友啊，大学就一起住了。”
    谢舸嘴角抽动两下，酸唧唧道：“那为什么毕业之后还住在一起。”
    “房租很贵的，刚毕业那会儿真的很需要一个人和我合租分担一下，不然我要睡大街了。”
    回答完谢舸的疑问，徐渺也有需要谢舸回答的部分，很直接地问谢舸：“你和梁栋是不是认识。”
    “他是我哥，但是那不重要。”谢舸简单带过徐渺的问题，不是他敷衍，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比徐渺更需要抢救：“他不会就是你以前和我说的那个合租室友吧，你不是说是女生吗。”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是女生啊，”徐渺说。
    徐渺一句话给谢舸噎了个半死，两人不说话的空档，梁栋适时插了句话进来：“渺渺，你问问他能不能吃辣。”
    几乎是下意识地，谢舸呛了回去：“你装什么装，我吃不吃辣你不知道吗，哇塞，你是多想表现你像这个家的另一个男主人啊。”
    梁栋盛菜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因为背对着另外两个，没人发现他正在笑，“我没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谢舸表情僵住，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装。”
    梁栋没回头，淡淡回了句：“我只知道你还是这么没礼貌。”
    哦，没礼貌，没礼貌怎么了，谢舸心想，我们之间不是一直都这么没礼貌吗，又不是头一回了。
    剑拔弩张的氛围是谢舸虚幻的想象，梁栋并不特别在意谢舸的存在，他和徐渺的过去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出现就消失不见，不论那个人是谢舸还是张三或是李四。
    他的意思是，徐渺注定会吸引很多人在身边停留，他认识也好，不认识也好，并不影响他和徐渺的感情。
    来的人最后总会有各式各样的原因离开徐渺，他不会，他是徐渺很亲近的很好的朋友。
    谢舸的愤怒被梁栋故意地引导成小脾气，连徐渺好像也这样认为，徐渺冷不丁开口，带着点调侃谢舸的味道：“是挺没礼貌的。”
    “简直是危言耸听，欲加之罪，无稽之谈！”谢舸乱七八糟一连蹦出好几个词语，他要为自己辩解，却很快想到自己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不太占理道：“我那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出来的话不能代表我的真实想法。”
    翻过页的纸被重新翻回来，徐渺很难不去回忆，他摸了摸口袋，翻出谢舸曾经给他的那个写有治疗同性恋的心理医生号码的纸条。
    从未被徐渺展开的纸条这会儿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被展开，谢舸伸手就要抢走，徐渺让他不要动，他就不抢了。
    纸条上写着一串两个人都很熟悉的数字，谢舸逃避地偏开脸，徐渺捏着他下巴抓了回来：“我怎么不知道梁栋还兼职心理医生。”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不对！”谢舸睁大眼睛，盯着徐渺，像是试图逼供的前兆：“你怎么会背梁栋的号码，你到底给他打过多少电话。”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为了不让谢舸继续情绪不佳，徐渺修饰了一下事实：“随便看两眼就记住了啊，记数字有什么难的。”
    “是吗。”谢舸音调提高，很不相信。
    徐渺真挚地点点头：“是呢。”
    “那我问你，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十秒钟内说出来。”
    第18章
    背手机号码挑战以徐渺的失败告终。
    梁栋端着菜出现，在不经意间很适当地当了徐渺和谢舸之间的调解员。
    四边的桌子被使用了两边，谢舸挤到徐渺身边，和徐渺共用不算宽的桌沿。
    谢舸故意胳膊挨着徐渺胳膊，不让徐渺很顺利地伸手去夹菜，以方便自己能趁机表现表现，贴心地给徐渺添菜。

 第14章

    他忘了，餐桌上怀着不轨之心的人不止他一个，梁栋总是很心机地先他一步。
    突然到访的电话把徐渺支开到阳台，谢舸快速地毫无理由地直接夹走梁栋夹到徐渺碗里的菜，放进嘴里，挑衅地向梁栋抬了抬下巴，一下一下故意把嘴里的青菜咬得咯吱响。
    “小心把牙齿咬崩了，”梁栋看了眼徐渺的背影，善良地提醒谢舸：“渺渺今天大概率要加班，他没空陪你去看牙医。”
    “能别叫他渺渺吗。”
    “为什么。”
    “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是我男朋友，你叫那么亲密合适吗。”
    男朋友……
    即使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和梁栋猜测的情况别无二致，那又怎样，男朋友又不是什么不可撼动的角色，只是徐渺给予某个人的头衔而已。
    梁栋垂眸，掩去了眼里复杂的情绪，语气如常道：“世界不可能围着你一个人转，除了男朋友，徐渺还会有亲人，有朋友，有很多能亲密叫他名字的人。”
    “如果你尊重他，你就不能让他因为你放弃社交圈，而且我认为在他心里我和你的分量没什么区别。”
    谢舸想象不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梁栋经历了什么，他和谢舸记忆中的梁栋有很大差别，别扭的，浑身带着软刺，扎人不太痛，却也做不到让人完全忽略。
    捍卫名分和地位是不分地点时间的，谢舸想想就有点得意，不论梁栋和徐渺是什么关系，三个人的场合时，徐渺只承认和梁栋是朋友关系。
    男朋友就是比朋友高贵一点的，谢舸想。
    不会隐藏情绪的后果就是轻易地被看穿，梁栋看一眼谢舸就知道谢舸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他嗤笑道：“没记错的话，渺渺从来没承认过你是他的男朋友。”
    “如果自封的名头也算，你永远排在我后面。”
    梁栋怎么这么能气人，谢舸咬牙切齿，恨不得趁徐渺不注意把梁栋轰出去。
    可是就算真的轰，梁栋也不会走的，谢舸知道梁栋是多厚脸皮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徐渺不开心。
    徐渺挂断电话回来时，气氛阴到加片乌云就能立刻下起暴雨来，谢舸脸色不好看，刚看完短信的梁栋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看看谢舸，又看看梁栋：“都怎么了？一个个拉着个脸。”
    谢舸恹恹道：“你不记得我的电话号码。”
    梁栋烦躁：“组员不小心把数据删了，我现在要回公司一趟。”
    两个人都没说实话。
    人不用轰自己就走了，谢舸立即乌云转晴，脸上挂着笑，开开心心和徐渺一起把梁栋送出了门。
    他忍不住落井下石：“好惨哦，这就是社畜吗，一条短信就得过去。”
    徐渺感同身受：“是啊，是很辛苦的。”
    和梁栋相处了快七年，徐渺知道很多梁栋的事，因为不接受家里安排的人生规划和父母僵持，毕业后吃着和他一样的苦。
    在做坏人的立场上，他挺庆幸有梁栋和他一起同甘共苦，分担他一个人所承受不起的经济压力。
    脸颊上的触感拉回徐渺的思绪，他抓住谢舸抵在他脸上的手指，冲谢舸眨眨眼，像是不懂谢舸的行为意义。
    “我们不聊他了行吗，有空的话背背我的电话号码吧徐渺，不然我总是嫉妒。”
    谢舸又想到了不久前徐渺接到的电话，他好不容易才有和徐渺相处的时间，他不想徐渺丢下他一个人，更何况他还不知道徐渺家的大门密码。
    他依着来时路上搜索的攻略里所描述的那样微微蹙眉，眼神楚楚：“你下午会陪我的对吧，我一个人在家真的不可以。”
    徐渺不明白为什么谢舸总是摆出不太适合他面孔却又莫名和谐的表情。
    谢舸不是普遍意义上柔软温和的长相，是比较有攻击性的风格，谢舸此刻这般眼巴巴地看着他，让他完全说不出重话。
    很明显，好手气的谢舸在徐渺这里永远抽到国王牌。
    徐渺和谢舸面对面，伸手碰了碰谢舸蹙起的眉毛，试图把指尖变成迷你熨斗熨平谢舸的烦恼。
    “下午有一点点事，忙完就回来陪你，好吗？”
    徐渺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一小段距离，给谢舸看这一点点事到底是多一点点。
    “就这么一点，我很快就回来。”
    谢舸明白徐渺的意思，只是他不想听，便装作不懂：“那我下午待在哪？”
    徐渺懵了一秒，表情疑惑：“待在家里啊，那你想去哪里。”
    没听到想听的，谢舸目不转睛看着徐渺，像是想用眼神震慑徐渺直到徐渺说出他期待中的回答。
    谢舸不说话，徐渺拿不定主意，他看着谢舸眼睛，试探道：“要是下午想出去你可以到处走走，家里密码是321123，你想录指纹也可以。”
    还是没听到想听的话，谢舸假装很不经意地提：“那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如果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回来了，你怎么找我。”
    徐渺几乎脱口而出：“我到家之后就给你打电……”
    谢舸煞有介事点点头：“所以有记住我的电话号码吗。”
    徐渺：“……”
    谢舸：“微信也把我删掉了，怎么办，连消息都发不过来给我。”
    徐渺：“……”
    谢舸：“哇，拉黑我的号码，删掉我的微信，现在连话都不乐意和我说了。”
    徐渺和谢舸对视着。
    率先败下阵来的毫无疑问是徐渺：“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放心，还是和我一起去吧，我找个地方让你待。”
    第19章
    谢舸像打了什么胜仗般洋洋得意，坐在副驾一路都乱七八糟哼着歌。
    出门前，徐渺在他眼皮子底下亲手把他电话号码移出黑名单并且加入白名单并且备注为宝宝。
    他的微信也重新回到徐渺的好友列表并且加了星标并且被置顶了聊天框。
    今天真是天气好的一天，谢舸想。
    他完全忽略挡风玻璃上忽然出现逐渐密集的雨滴，诗朗诵般抒发情感：“天气真好啊！”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总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谢舸先是夸了夸徐渺车技高超，开车如履平地。没一会又说徐渺挂在内后视镜上的福袋好漂亮，闻起来还香香的。
    “你喜欢这个吗，”徐渺笑了，“那我回头问问梁栋在哪里买的。”
    谢舸愣了两秒，神色怪异，看起来像是懊恼又像是无语：“谁喜欢了，我其实就和你客套一下，我没觉得好看。”
    谢舸强调：“就很一般！不是真好看！”
    “他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啊，你别挂这个了，我给你买个更好看的。”
    “嗯…”
    “你嗯什么，”谢舸诧异，“你不喜欢我买的喜欢他买的吗？”
    “什么？”
    “你别装傻！徐渺！”
    说话间到了地方，徐渺停稳车子，熄了火。
    “到了，先下车吧。”
    谢舸一动不动，赖在副驾上：“你把话说清楚了，你不说清楚我就不下车了。”
    “我买的漂亮还是他买的漂亮。”
    谢舸甚至不愿意说梁栋的名字。
    徐渺实话实说：“你还没买啊，这怎么比。”
    “你不信我能买到更好看的吗，我……”
    毫无征兆地，徐渺忽然靠近，近到鼻尖几乎碰到谢舸鼻尖。
    其实谢舸已经在徐渺那经历过不少类似的事件了，他还是被惊得瞬间噤声，眼睛直直看着徐渺。
    他觉得徐渺完全不讲道理和规则，总是犯规，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逼他认输和闭嘴。
    动机不纯的人看什么都不干净，谢舸垂眸避开徐渺的目光，不再和徐渺对视，很有原则地说：“就算你亲我我也不会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转移话题不是这样转移的。”
    徐渺偏过脸短促地笑了声，脑袋一歪把额头靠在谢舸肩上：“谁说要亲你了，我快迟到了你知不知道，还一个劲耽误我时间。”
    说完徐渺便不管不顾先下了车，透过车窗，谢舸看见徐渺接了个电话。
    徐渺笑得好开心。
    谢舸觉得自己又有点嫉妒。
    出地下车库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有股泥土的气味，谢舸闻到隐隐传来淡淡的桂花香。
    徐渺领着谢舸去他常去的一家书咖店，让谢舸在那里等他。
    距离不远，路上却碰到好几家花店。
    谢舸经过一家就很明显扭头看一眼，路过一家就看一眼，很努力地暗示。
    他大展身手了一路，却发现徐渺全然没在意的，只顾着专心把他送去暂存点。
    谢舸坐车的时候只记得看徐渺，压根没分心注意路况。
    他不知道书咖的位置其实就在徐渺去公司的途中，如果徐渺是真心想快速把他送到目的地，中途和他在路边停车就可以，完全不用去到地下车库再一起往回走。
    店门拉开，风铃清脆地响了几声。

 第15章

    徐渺熟门熟路往里走，谢舸无精打采跟在后面。
    得不到徐渺的花，买不到比梁栋福袋更漂亮的福袋，还被徐渺又恐吓又利诱地敷衍。
    不对。
    没亲到能算利诱吗，就是单纯的恐吓。
    谢舸满心满脑都是怨念，直到徐渺喊了一声“程哥”。
    这是谢舸和徐渺见面后第二次从徐渺口中听到关于某个男人的比较亲密的称呼，上一个和徐渺合租了快七年……
    “这又是谁。”谢舸忍不住皱眉。
    徐渺轻轻笑了下：“我的前老板，大一的时候在这兼职过一段时间，给客人端端咖啡找找书什么的。”
    徐渺从不否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幸运，他总是能碰到不求回报却向他释放善意的人。
    他没觉得那是因为自己好才得到，明明是对方善良才会无条件给予，愿意伸手拉他一把。
    辛苦困顿的过去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徐渺从未想过和谢舸隐瞒。
    谢舸点点头：“那我现在在这消费的话能让你给我端咖啡吗，还有找你最喜欢的书给我。”
    “当然可以啊，不消费也可以帮你找书。”
    “那端咖啡呢。”
    “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自己咖啡因过敏。”
    谢舸的脸色五颜六色起来：“我那是因为洁身自好才过敏的，”他好像一整天都在抱怨，“你怎么老翻旧账。”
    “你教得好。”徐渺笑。
    徐渺心情大好，带着谢舸往里走，在那人面前站定后向谢舸介绍：“我朋友，程垣。”
    说完他又指了指旁边：“这是谢舸。”
    不太明显但是有能让谢舸觉得有点区别对待的介绍，他觉得徐渺应该和那人这样介绍他：我男朋友，谢舸。
    谢舸偷偷摸摸往前挪了点，遮住徐渺左边半个肩膀，利落地伸了下手：“你好，我是谢舸，徐渺是我男朋友。”
    “你好。”程垣笑着回握了谢舸。
    再次成功在外人面前得到名分的谢舸瞬间乌云转晴，回到了出门时赞叹天气好的时刻。
    只是徐渺并没有让他开心多久。
    徐渺拉平了落后于他的身位，饱含笑意的声音在谢舸耳边响起：“答应的事有做好吗程老板，我可是来的路上都一直在期待。”
    难怪一路上和他说话的时候徐渺总是心不在焉。
    谢舸想，徐渺有一点讨厌。
    “当然，”程垣说罢，弯腰把藏在台子底下的花束抱出来，递给徐渺：“特意让小橙插队先帮我弄的，我盯着他包完带回来的，喜欢吗？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样子。”
    花束很大一捧，是香槟玫瑰，里面有些突兀地插着几枝桂花。
    桂花好香，其实抱出来前谢舸就闻到了味道，只是那时他以为是路边的气味飘了进来。
    桂花也好漂亮，叶子几乎都被去掉了，只留下零星几片绿色，不算长的枝干上面缀满了浅黄色的小花，拥挤着，锦簇着。
    徐渺伸手把花接到怀里，垂眸看着花笑：“比想象中的漂亮很多，我很喜欢。”
    又是漂亮，徐渺怎么那么喜欢漂亮的东西。
    那个叫程垣的也没多漂亮，只比普通人长得好看一点点而已。
    眼睛有点痒，谢舸缓慢地左右转了转眼珠，试图缓解这莫名到来的不舒服。
    “谁喜欢，我就不喜欢……”
    谢舸的碎碎念和徐渺的动作几乎同一时刻进行，欢字的尾音还没落下，徐渺就把花束塞进了他的怀里。
    “不喜欢吗？那……”
    “喜欢。”谢舸反应过来，立刻拦截了徐渺抱走花束的动作，“我喜欢的，我很喜欢。”
    他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像是怀疑，又偏过头去看了徐渺一眼，寻求确认：“是徐渺送给我的吗？”
    徐渺这才后知后觉谢舸的想法，他看着谢舸眼睛，又用那种很真挚很值得信任的目光和谢舸对视：“是徐渺送给谢舸的。”
    “玫瑰是我想送给你的，桂花是答应你的。”
    “答应过你的事情，我都会一件一件完成。”
    第20章
    谢舸如愿坐到了徐渺常坐的位置，桌上放着徐渺送给他的花束，旁边是徐渺离开前给他点的桂花酒酿拿铁。
    人设现在变成咖啡因过敏的谢舸尝了一口。
    味道意外的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有徐渺的额外加持。
    入口最先的是花香味，再是酒酿的甜，咖啡液的苦，层次很丰富……
    就是会不会有点太甜了，咖啡的苦味转瞬即逝，酒酿的甜味直冲脑门。
    果然他还是对过甜的食物没办法很好兼容。
    他趁拿铁还分层漂亮的时候拍了好几张，挑挑拣拣选出效果最好的一张，发给了徐渺。
    毫无征兆地，对面的椅子被拉开，谢舸把视线从玻璃杯外凝成的水珠上面移开，抬眼看。
    程垣目光里打量意味很浓，谢舸并不慌乱，他直直迎上程垣的眼睛，礼貌地笑了笑。
    “你好。”程垣先开口打招呼，在谢舸对面坐下。
    “你好，”谢舸点头致意，不算冷淡却也不够热情，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看起来你有话要和我说，可以直接讲。”
    程垣不否认在某些方面他对谢舸的第一印象还算可以，可瑜不掩瑕，更何况人总是会对熟悉的人偏心。
    既然谢舸让他直言不讳，他也没必要弯弯绕绕，直奔主题道：“你和徐渺不合适，他很忙，也很辛苦，他没办法照顾到你所有情绪，你们与其走到最后闹得不可开交，不如分开及时止损。”
    谢舸微怔，程垣的话冒犯且不客气，但他不想计较。他不想变得小气，他和徐渺说过的，他是大方的人。
    程垣是徐渺的朋友，他不能吵，要尊重一点，礼貌一点，不能让徐渺因为他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谢舸想。
    他垂眸看了一眼有些浑浊的拿铁，漂亮不复存在，酒酿和咖啡液无意识地被他混乱地搅到一起，很难看。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徐渺觉得合适就是合适，你说了不算。”谢舸固执地把杯中的饮品搅拌均匀，强迫几种配料和谐融合，他话说得很体面：“只要他愿意，那就是合适。”
    程垣很复杂地看了谢舸一眼。
    他认识徐渺的时候徐渺才十九岁，那时徐渺很瘦，眼下乌青，很苍白的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一张脸。
    那样的徐渺没由来地让他想到季洄，他曾经的爱人。
    第一次见季洄时季洄也是那样瘦，那样摇摇欲坠，所以他在徐渺主动开口问店里需不需要兼职时说了需要。
    爱屋及乌让程垣对徐渺有了一点额外的关注，徐渺即便不说，身边的人也看得出徐渺过得艰难。徐渺这两年好不容易步入正轨摆脱过去，他不忍心看徐渺跳进新的陷阱。
    程垣多次无意看到徐渺给谢舸转账，他问过一回，徐渺说是因为男朋友家里情况和他以前一样不太好。
    被他看见的次数就不少，没看见的部分可想而知。
    “你穿的衣服，戴的手表，徐渺要工作很久才能赚到。你应该知道徐渺赚钱很不容易，但你还是心安理得花他的钱，让他哄你高兴。”
    谢舸对程垣的话不满，那些钱不是他主动要的，徐渺要对他好，他凭什么不能心安理得接受。
    非要拒绝才算是好吗，徐渺明明就喜欢照顾他，喜欢给他当男朋友的感觉。
    外人不会懂的，谢舸也不想费尽心机就为了和外人证明他和徐渺感情有多么的坚不可摧，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人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谢舸只反驳了一句：“他乐意对我好。”
    “他没办法和你玩什么爱情游戏，找人寻开心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你如果只想玩玩不要找他。”
    “你管得太多。”
    言尽于此，谢舸不想留在这里了，他抱着徐渺送的那一大捧玫瑰，跟着导航的指引重新回到徐渺的家。
    打开门，中午消失的梁栋重新出现，霸占了徐渺家的沙发，水杯以及拖鞋。
    他和梁栋没什么好说的。
    谢舸忽略梁栋的存在，把花束小心妥帖放到餐桌上，挨个打开房门想要寻找徐渺的卧室。
    开第一个门时，梁栋忽然说：“左手边第二个是渺渺卧室，第一个是书房，右手边是衣帽间，我原来的卧室。”
    梁栋仅仅在陈述事实，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舸顿了顿，说：“不用你告诉我，我自己能找到，还有我说了，你别叫他渺渺。”
    花束存在感很强，梁栋回头，一眼就看到。
    他盯着花束上扎着的印有一串特殊英文的丝带，不带疑问地陈述：“渺渺带你去见程垣了，对吧。”
    “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谢舸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他带我去哪里，见什么人，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梁栋说：“我是他第一个带去见程垣的人。”

 第16章

    梁栋又说：“他介绍自己的朋友和我认识，分出一半房子给我住，会记住我的生日，给我送过花，在我生病的时候一整晚不睡觉照顾我……”
    桩桩件件，梁栋如数家珍。
    谢舸不让他说完，出言打断：“他对你好那不是因为你特殊，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好。你能懂吗！你能明白吗！你能搞清楚什么叫朋友什么叫男朋友吗！”
    谢舸快要脱口而出，他想告诉梁栋什么才叫被徐渺特殊对待，徐渺会亲他，抱他，甚至睡他，这才叫特殊。
    梁栋曾经拥有过的他以后也能拥有，可他拥有过的梁栋不可能从徐渺那里得到。
    不过最后谢舸什么都没有说，那是他和徐渺的私事，他不愿意被人听说和窥探。
    梁栋说：“你说错了，明明是因为我和程垣对渺渺来说都是有重要意义的人。”
    谢舸很想知道在梁栋眼里到底什么样的人对徐渺才能算有意义，一定要认识时间很久很久吗，一定要给徐渺提供过帮助吗。
    会对徐渺发脾气会惹徐渺生气算不算另一种方面的意义。
    他们都做不到。
    比如梁栋，梁栋就不敢做。
    和梁栋争辩是很没意义的行为，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别的功能，谢舸思索片刻抱起了本想安顿在餐桌上的花，准备直接结束和梁栋的对话。
    梁栋不依不饶。
    梁栋本不想太过直白，却忍不住对突然出现在徐渺身边并在出现后大肆掠夺的谢舸有所怨怼：“你不该出现的，我和渺渺原本过得很好……”
    “那只是你的臆想。”
    谢舸留了最后一句话便去了徐渺卧室，反锁上门。
    与此同时，忙里偷闲的徐渺点开震动了好几下的手机。
    【有点笨】：都欺负我。
    【有点笨】：全都欺负我。
    【有点笨】：全都欺负我。
    【有点笨】：全都欺负我。
    【有点笨】：我好想你。
    第21章
    谢舸装可怜的前科累累，徐渺以为这次也是其中之一。
    【我宝宝】：还要一小时左右。
    【我宝宝】：不怕无聊的话可以来公司楼下等我下班。
    【我宝宝】：大堂的沙发很软。
    谢舸抓着手机，躺在徐渺的床上，划着屏幕来来回回看徐渺发给他的消息。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雨来，玻璃窗紧闭着，雨声还是淅淅沥沥传进来，好吵。
    【我宝宝】：[定位]
    【我宝宝】：[转账]
    【我宝宝】：打车过来吧，外面下雨了。
    又给他钱，真是的。
    谢舸想到程垣的话。
    他承认那会儿刚听完确实有情绪，不过离开后很快就散了。
    多一个关心徐渺的人是好事，没什么好生气的，他只是不喜欢别人总是质疑他和徐渺之间的感情。
    没一会儿，聊天框里弹出来一条语音。
    “我好像记得某人以前说过，以后要是住在一起，我就可以下雨不带伞了，他会去接我下班，然后再一起回家。”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条。
    “怎么不回消息，是反悔了吗？”
    徐渺说话声音好小，小到几乎变成气音，四周声音纷杂，谢舸还隐约听到有人叫徐渺，徐渺却在吵闹中不管不顾只为了说话给他听。
    别太会哄人了。
    谢舸把脸扑进徐渺软蓬蓬的枕头里，抽风似的对空气拳打脚踢，吸了一鼻子徐渺被子里的柔软味道才善罢甘休。
    他活鱼般从床上扑腾起来，噼里啪啦给徐渺打字。
    【有点笨】：谁后悔了！我随叫随到！
    【我宝宝】：已经开始期待下班了。
    谢舸执行力强悍，在大堂安静等待了四十三分钟后看见了从电梯里出来的徐渺。他下意识要上前，却在看到徐渺旁边的同事后止步。
    但见徐渺冲他招手，又立刻快步过去。
    谢舸猜测那个同事可能和徐渺关系不错，徐渺要介绍给他认识，他做好了向程垣亮明身份般和这个人亮明身份的准备。
    他还在思索适合这个场景的措辞，忽地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被徐渺十指紧扣带着抬起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
    “喏，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没骗你吧，晚上真去不了，我要约会啊。”
    徐渺体温偏低，皮肤碰起来总是凉的，谢舸却觉得自己的掌心快被徐渺烫化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背着他偷偷在指缝长出了分身，徐渺就这样攥着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
    “啧啧啧，之前还藏着掖着照片都不给看一张，现在演都不演了啊徐渺。”同事调侃：“那两个人一起去呗，又不差你男朋友那一杯酒。”
    徐渺假意叹口气：“不行啊，我男朋友不让我喝酒，管得严，没办法。”
    同事长长地用波浪声线哦了声。
    被人用揶揄的目光看着，谢舸本该不舒服的，他却反常地觉得浑身都轻飘飘，他快变成一片云了。
    我男朋友……我男朋友……男朋友……
    嘿嘿……
    这片云在被徐渺牵出写字楼大门的时候还晕乎着。
    “徐渺……”谢舸坐在副驾喃喃。
    徐渺偏头看他，眨了一下眼睛，笑道：“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
    “那就好，你开心我就开心。”
    徐渺还能让谢舸更开心。
    他按承诺带谢舸去了那家他说很好吃的私房菜，点了他一直想和谢舸吃的双人套餐，也叫情侣套餐。
    期间徐渺给谢舸夹菜盛汤，问谢舸喜欢哪道菜品，谢舸说都喜欢，说徐渺放进他碗里的那些他最喜欢。
    “心情有更好一点吗？”
    “我心情一直很好啊。”
    徐渺毫不留情拆穿谢舸的谎话：“下午才说有人欺负你。”
    谢舸全当听不懂，低眉顺眼道：“我就是找个借口给你发消息，没人欺负我。”
    他闭口不提徐渺的枕头被他沾湿出两个眼睛的圆形状，这样闷的天气，圆形状早就蒸腾消失，没了痕迹，不会被徐渺发现。
    更何况像他这样大方的人才不会真的指名道姓告状，程垣的话他可以当作是对徐渺的关心则乱，梁栋……帮别人告白心意的事谢舸才不会做，要是徐渺顾念旧情动了恻隐之心……
    谢舸不太敢想。
    快结束时谢舸借口洗手离开位置，想偷偷结账却被服务生告知已经买过单了。
    他神色恹恹回了位置，忍不住有些抱怨：“就不能让我表现一次吗，你都说我是你男朋友了。”
    “怎么，不说你是我男朋友你就不表现了吗。”
    谢舸别别扭扭：“那倒也不是。”
    徐渺笑：“那给你个表现机会要不要。”
    十月末的天气依旧闷热，徐渺抬头看了会儿天空，毫无预兆地扭头看向谢舸的方向，把偷看他的谢舸抓了个正着。
    徐渺忽地眯眼笑起来，张开手轻轻抱住谢舸，低下头，侧过脸，鸳鸯交颈似的把脖子贴着谢舸颈侧。
    “谁准你偷看我的，”说话时徐渺声带连带着喉结一起颤抖，肌肤相贴的位置慢慢腾起热意，“今天有这么热吗，还是你嫌累不愿意和我散步啊。”
    谢舸忙道：“是热的，我穿太多了。”
    徐渺哦了一声，结束拥抱，拉着谢舸继续沿着江边走。
    “真是热的，完全不累，不是不想和你散步。”
    徐渺没说话。
    安静的氛围让谢舸有些惴惴不安，他现在不怕徐渺和他吵架，更不怕徐渺骂他或者动手打他，至少那些都还能证明徐渺会因为他有情绪，那是沟通的过程。
    谢舸有点紧张：“我不好意思嘛。”
    他小声说：“我第一次谈恋爱，你得给我一个适应的时间呀。”
    他说着说着扯到徐渺身上，自以为过渡自然地试探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你是不是谈过很多次，你怎么那么会啊徐渺。”
    徐渺看了谢舸半天，他不知道之前那些能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谈过，有没有必要告诉谢舸，他想想还是略过：“因为没见面之前我就想象过很多次我们约会的样子，想得多了当然就会了。”
    他的犹豫纠结谢舸都看在眼里，不直接否认就是承认，谢舸干巴巴笑了声，很刻意地让自己不在意道：“这样啊，那没什么的，我是说挺好的，我是最后一个了吧。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你以前谈得多不对，我没好奇，不用告诉我，谁都会有过去，挺正常的。”
    谢舸的话又密又多，徐渺插不进一句话，他认真地听谢舸讲完，把解开锁屏的手机放到谢舸手里。
    “以后不会了，”徐渺没头没尾地说：“你录指纹也好改密码也好，以后都随便你看。”
    听见徐渺的话，谢舸嘴角往下撇，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又冒上来。

 第17章

    他不想细究的，不想显得自己对过去已经结束的事情耿耿于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什么都不问，徐渺又给他机会。
    “也都是网上认识的吗？”
    “嗯。”
    “也会和他们打电话说好听的话吗？”
    “嗯。”
    “也会送花给他们吗？”
    “嗯。”
    “也会给他们花很多钱吗？”
    “一点点。”
    “那有没有什么是只有我一个人有的。”
    “在你之前没和别人接过吻。”
    谢舸的心情因为最后一句话好转许多，他自言自语般道：“那很好了。”说罢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你会怪我一直花你的钱吗？毕竟你只给其他人花一点点。”
    “那你会嫌弃我没有很多钱吗，你用的很多东西我都买不起呢。”
    谢舸摇摇头。
    徐渺跟着摇摇头。
    两人相视一笑，没人分心注意到谢舸手上已经自动熄屏的手机闪烁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推送——
    “许淼，你他妈居然敢骗我。”
    第22章
    车子到达公寓楼下时，属于徐渺的那一扇窗并没有灯光的明亮，谢舸好心情地，很故意地捏了一下徐渺的手指。
    电梯叮了一声后打开，两人一起走到门口，徐渺很体贴地后退了半步，把密码锁的位置让给了谢舸。
    密码锁也和电梯一样，在发出声音后打开。
    谢舸拉开门，像房子真正的主人般打开玄关的灯，往徐渺脚边放好一双拖鞋，邀请徐渺回家。
    “这不是我的，”徐渺低头看了几秒，暗示意味很浓地说：“我的是另外一双。”
    谢舸稍稍回想了一下，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又弯腰从侧柜里取出另外一双——
    黑色的，下午被梁栋霸占过的。
    徐渺没动，还是说：“这也不是我的。”
    于是谢舸赶紧把黑色这双放回原位，关上柜门，让它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其实谢舸有种徐渺是在拿他寻开心的感觉，徐渺故意说什么都不是，让他一直找，但他还是照做了。
    直到地上被摆出第三双拖鞋，和第一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大小有细微差别，徐渺才说是，然后把拖鞋穿好。
    “你不换鞋吗？”徐渺很自然地问，仿佛今天不是第一天，而是他们一起住了很久，谢舸却还没改正坏习惯：“以后回家要记得换鞋子，小哟每天打扫也挺辛苦的。”
    小哟是徐渺家的扫地机器人。
    谢舸小声辩驳：“进你卧室的时候脱鞋子了。”
    顺利完成曾经定下的渺小恋爱心愿的徐渺获得良好心情，他不再继续为难谢舸，直白又大胆地表达：“去年见面之前，我就想以后和你一起住的事了，所以没有继续和梁栋合租，还准备了很多东西。”
    “家里面所有双份的东西其中一个都是给你买的，不是你之前想的那样，也没有别人。你可以随便用，单份的想用也可以用。”
    “比如我。”
    徐渺语气仍旧淡淡的，让人差点忽略刚才从他嘴里说出了怎样惊世骇俗的话。
    他很快发现谢舸又在发愣，呆头呆脑地听他的指令换好拖鞋，仿佛是个程序混乱但又偶尔正常运行的机器人。
    于是徐渺像下午在公司那样拉住谢舸的手，牵着谢舸往卧室走。
    “你要先洗澡吗？”
    谢舸短暂恢复程序，但似乎恢复得有些过头：“现在吗？我一般睡觉前才洗澡，洗完就睡觉了。那什么……我是和你睡床吗？算了我还是睡沙发吧。但是沙发好像有点小，我还是睡床吧。不过会不会不太好，好像也不会，我觉得我是可以睡床的。”
    谢舸一边说话一边老实被徐渺拉着，徐渺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期间他另一只空闲的手里被塞了几件徐渺翻出来给他穿的衣服。
    “不和我睡床你睡哪里，我家没有第二个卧室，沙发是白天接待客人的，不能睡人，会变塌不好看。”
    是看似很正直的不掺杂私欲的理由，谢舸迅速接受，其实不正直掺杂私欲谢舸也会接受。
    洗完澡躺到床上了谢舸还没完全回魂，他掀起被子捂住下半张脸，保持那个姿势保持了很久。
    浴室水声不停，谢舸感觉自己有点热，他想可能是被子盖得太多。
    淋浴头开着，徐渺却站在洗漱台前，他低着头，看手机看得出神。
    “许淼，你他妈居然敢骗我。”
    “亏我还担心分手之后你过得不好，拿我当狗耍是吧。”
    “你给我花过的钱我之前已经列好账单也全部还给你了，如果需要额外赔偿，可以和我提。”
    “好歹谈过，你应该知道我他妈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该叫你许淼还是徐渺，嗯？”
    “玩我？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可惜现在是法治社会。”
    徐渺回完最后一条，清空了所有短信记录并将号码拉黑。
    过了一会儿，徐渺改掉了锁屏密码，并删除谢舸的指纹记录。
    听到水声停了，谢舸一骨碌坐起来，假装开始认真玩手机。
    徐渺掀被子的时候谢舸克制住了没有抬头，身侧床铺因为重量轻微下陷的时候谢舸克制不住了。
    他转头盯着徐渺，看徐渺面色如常，甚至还有闲心打开电脑处理工作，仿佛和人同床共枕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
    谢舸没有打扰，安静地等待，直到徐渺整理完资料发现他的注视，他才问徐渺：“你不紧张吗，旁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徐渺或许没想到谢舸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表情凝滞了几秒，用类似于“你在说什么鬼话”这种很不解的情绪看着谢舸，把问题抛了回去：“我为什么要紧张，我们不是都睡过了吗。”
    谢舸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但他还想问一个更愚蠢的问题：“以后除了我，不会再有人和你睡了对吗？”
    徐渺没回答，只是低头很轻地笑了下，他本意是不想被谢舸发现他在笑话人，但谢舸还是发现了。
    “你又笑什么，”谢舸毫无威慑力地生气：“我又没说什么很难答应的事，这很好笑吗。”
    既然被看到，徐渺不继续藏，笑眯眯地凑到谢舸跟前，继续提问：“我去哪和人睡啊，也就你和我睡，我还没问你呢，你给不给睡啊。”
    谢舸沉默好久，才红着耳朵开口道：“给啊，随时给。”
    谢舸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在徐渺家一直住着，可惜他的假期即将告罄，谢宏鸣也在催他回家，让他快点进公司实习，为以后做准备。
    他不想上班啊。
    再不情愿也要情愿，很快到了分别的那天，徐渺请了半天的假，替谢舸收拾行李。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些日子里谢舸穿的用的都是徐渺新购买的，谢舸最后只拿了徐渺的一件衬衫准备带走。
    快到安检口时，徐渺停了下来，他忽然说“谢舸，我们结婚吧”。
    那语气太平淡了，谢舸花了好久才弄懂徐渺可能是在向他求婚。
    他摇摇头，表情变得为难，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是觉得太快了吗？”徐渺又问：“还是你不愿意？”
    徐渺长着一双让人难以拒绝的眼睛，黑色的睫毛密长，眼珠很亮，微微蹙起眉头时有种被辜负的可怜感，而辜负他的罪魁祸首此刻状态也不是很好。
    谢舸愁眉苦脸：“我还没有买戒指，我们的婚礼怎么办，我还没见过你爸妈。”
    徐渺：“我不在意这些。”
    “我在意，”谢舸和徐渺求情：“你等等我好吗，我会很快来找你的。”
    徐渺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下次见面就结婚吧，我不想等了。”
    谢舸只好说好。
    过安检口时，谢舸频繁回头，和徐渺招手，徐渺也抬起手挥了挥。
    一周后，徐渺接到通知，他带的小组将在下周和另一个小组合并。他的职位看似没做变动，但公司在他之上新添了一个总负责人。
    同事为徐渺打抱不平，告诉徐渺他打听来的情况。
    并组计划是早就有的，但总负责人的位置原本定的是徐渺，这个新负责人是空降，和领导关系不一般。
    好像姓谢还是夏，没太听清。
    第23章
    并组通知下达的第二天，徐渺见到了夏景舟。
    不算陌生的脸，不算陌生的声音，徐渺曾经担忧惧怕的东西，此刻真真实实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做了错事，就会得到报应。
    夏景舟的刁难是意料之中的事，永远能被挑刺打回修改的方案，无意义的覆盖面积广的客户电联，以及异常多的原本不属于徐渺的杂事。
    许久没碰烟的徐渺趁着少得可怜的空闲躲到天台吸烟，只一个上午的时间，手机里就塞满了谢舸的消息和电话。
    他想了想，回拨了过去。

 第18章

    打过去的通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立刻接起，徐渺猜测谢舸可能在忙，也可能在因为他一上午的不理人和他赌气。
    徐渺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思绪有些放空。
    “你很漂亮，谁都会喜欢你的脸。”
    徐渺放下手机，循着声音看过去。
    他没注意到手机放下的那一刻，电话接通，通话时间由零变动，开始计时。
    徐渺看着夏景舟，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夏景舟的话，他不想当作听不懂只感谢夏景舟话面意思上的赞扬，也因为欺骗过夏景舟获得过夏景舟的帮助没办法恶语相向。
    最后徐渺保持沉默，什么都没有说，垂眸继续吸烟，当作夏景舟并不存在。
    可惜这不是徐渺一个人说了算。
    夏景舟不想结束这场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开始的对话，他走得离徐渺更近，也更清晰地看见徐渺那张他认为漂亮的脸。
    漂亮这个词其实不适用于形容男性，因为总容易轻易勾起一些暧昧的不太可以明说的幻想。
    什么时候一个男性会夸另一个男性漂亮，夏景舟想，那大概是在想要拥有这份漂亮的时候。
    徐渺做什么事情都很专心，吸烟的时候也是这样，给了夏景舟抢夺的机会。
    夹在指尖的燃了一半的烟被夏景舟骤然抽走，夏景舟盯着有些湿的滤棒看了一会儿，准备帮徐渺把剩下的烟吸完。
    滤棒将将挨到嘴唇时，夏景舟手腕被外力撞击，指缝的烟落地，滚熄在地面。
    “别这么小气啊，”夏景舟笑得很嘲弄，踢了下烟头：“半根烟都不舍得。”
    徐渺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要抽自己买。”
    夏景舟“哦”了一声，没太在意徐渺过差的语气，自顾自说：“以前为什么不肯发照片给我，你要是发照片给我，我那时候肯定会给你更多钱。”
    说到钱，其实徐渺要钱的时候并不太多，大部分时候只是透露自己的喜好给他，他为了让徐渺开心就会买下当礼物送给徐渺。
    那时徐渺的收件地址是一个店铺，电话也留的店里的电话。他问过原因，徐渺和他说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店里工作，地址填店铺方便收快递。
    他对此深信不疑，直到前不久才想明白，徐渺根本就是不想被他找到。
    但他还是用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找到了徐渺，不仅找到，还很轻易地拿走了本属于徐渺的位置。
    夏景舟抬起手，很不受自己控制地想伸过去碰碰徐渺的脸，又很快被反应过来他的企图的徐渺用力挥开。
    夏景舟从不觉得自己会说谎话，徐渺就是很漂亮，生气的时候更漂亮，于是他又说：“买给你的裙子穿过吗，项链有没有戴过，包呢，喜不喜欢，还有留着吗？”
    徐渺很简单地回：“我都卖掉了。”
    收礼物后变现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等待快递，按市定价，寻找买家，寄出结款，整个周期比直接收到转账要久不止一点。
    徐渺总是拒绝，夏景舟总是要买，徐渺就不拒绝了，因为医院账户里剩余的钱不多了。
    送出去的礼物不被珍惜，夏景舟也并不介意，他不太在乎地说：“卖掉就卖掉吧，我可以再给你买，以前的那些都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我们现在不是能送礼物的关系，”徐渺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值得你所谓的更好的。”
    夏景舟：“所以呢，你要实在介意我们可以换一种关系。”
    和不想沟通的人沟通实在太过困难，徐渺不懂夏景舟为什么对他不依不饶，徐渺也觉得自己罪不至此，毕竟他已经尽力偿还。
    于是徐渺说：“那些礼物我半年前就已经按原价全部还给你了，你转给我的钱我也全部退还了。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觉得被一个男人哄着骗着谈了一场恋爱很恶心，你也可以打我一顿出气，我不会还手。”
    他想夏景舟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不要再和他计较，至少不要纠缠，就当他是第一印象不太好的同事或者下属就可以。
    徐渺的话仿佛戳到了夏景舟的痛处，夏景舟连笑容都变得僵硬起来，用一种很刻薄的语气说：“你不该还我钱的，知道吗，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分手了就安安静静地分手，不要做会让前任想起你的事啊。”
    “你突然有那么一笔钱，你让我怎么想，我一想到你可能是跟了别人，我就嫉妒得发疯，凭什么，我也有钱啊，你凭什么和我分手，谁他妈要和你好聚好散。”
    夏景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汹涌的情绪：“我是听到你哭才同意分手的，分手以后担心你过得不好，给你转账却发现被你拉黑。”
    “我本来都想算了，我他妈本来都想算了！”
    “你后来偏偏要转钱给我，我以为你对我还有旧情，发消息给你的时候又是显示拉黑。我找你很久，我没想到你是个男的，我一开始接受不了男的，你敢骗我，我真恨不得弄死你！”
    徐渺垂下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
    过往不堪的事就这样被夏景舟摊开到明面讲，徐渺感到喉咙里涌起来一股酸气，他几乎用尽所有自制力，才保持住语调的平静：“还你的钱是我工作赚来的，不是别人的，欠钱就要还，这是应该的。因为你是最后一个，所以还你还得最晚，这一点我很抱歉。”
    夏景舟脸色微变，一把揪住徐渺的衣领：“我要的不是这个，我不要你的钱，谁要你还了，我什么时候叫你还钱了？”
    话到一半，夏景舟注意到徐渺脸色白了许多，也许是他的错觉，也许不是。
    他冷哼一声，松了手，压住脾气，尽量不让自己显得过分粗鲁和凶，缓声道：“我可以不介意这些，就当我们没分手过，我……”
    “我结婚了。”徐渺出言打断。
    夏景舟皱眉：“那就去离，我可以当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离婚，”徐渺说：“我很爱他。”
    夏景舟脸色铁青，不自觉提高音量：“没人问你爱不爱他，到底谁问你了，我问的是你能不能离婚，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不离。”徐渺不甘继续示弱，跟着提高音量：“我不离婚，我管你问没问，我爱他，你问一万遍也是不离婚。”
    夏景舟噗嗤一声笑了，“好，好得很。”
    徐渺不是很想继续和夏景舟沟通，那太累太累了，既然夏景舟想待在这，他走。
    夏景舟：“你说你爱他，那我们恋爱的时候呢，你喜欢过我吗。”
    徐渺：“没有，我当时只想要钱。”
    电梯下行的速度很快，徐渺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想了很多很多。
    徐渺想爱情怎么这么恐怖，居然把工作从他心里第一名的神坛上拉了下来，让徐渺即便面对失业的风险，还是要和别人说“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徐渺又想谢舸怎么这么讨厌，如果那天在安检口，谢舸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们注册登记，他今天就不是空口无凭。
    徐渺最后还是想谢舸怎么这么烦人，打电话不接，害他戒烟失败又白白浪费一个午休。
    出电梯后信号恢复正常，徐渺的手机一连振动好多下。
    点开聊天页面，谢舸一次性发来的消息太多，徐渺没注意到上面的通话记录不是未接通而是通话中断。
    【有点笨】：[转账]
    【有点笨】：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有点笨】：我买了今晚的机票。
    【有点笨】：我们结婚好吗。
    【有点笨】：就明天。
    【有点笨】：你说过下次见面就结婚的。
    【有点笨】：我们结婚。
    【有点笨】：徐渺，我说我们结婚。
    【有点笨】：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
    第24章
    徐渺觉得谢舸的求婚比他的求婚更草率突然，哪有人在手机上求婚的，更何况他的求婚还被谢舸以没准备好为由拒绝了。
    输入时键盘发出哒哒哒的触碰音效，响了一小会儿，消失，片刻后又响了一小会儿，再次消失。
    徐渺冥思苦想，想欺负一下谢舸，又担心话说太重谢舸会误会。
    最后的最后，输入框里的内容在删除键的触碰音中被清空。
    谢舸对此一概不知，只看到聊天框顶的字多次反复变化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期间他没有收到一条来自徐渺的消息。
    谢舸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心里萌生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于是匆匆打字。
    【有点笨】：今天限额了。
    【有点笨】：发卡号给我好吗，我打你卡里。
    徐渺看见消息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谢舸脑袋里整天装着些什么，莫名其妙给他钱，莫名其妙和他求婚。
    就好像谢舸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的事情，以至于谢舸迅速改变想法，不要什么所谓的准备，不要戒指，不要婚礼，连长辈见面也可以往后搁置。

 第19章

    谢舸只想要和徐渺结婚。
    追加的消息发出后，谢舸看见和徐渺的聊天框顶的昵称再次变为正在输入中，他有点紧张，又有点憧憬。
    戒指、婚礼、拜访长辈都是婚前该做的事，来不及做以后他再慢慢补齐，婚后的话……如果按顺序，他和徐渺登记结婚之后，就该去度蜜月了。
    谢舸了解过很多适合蜜月旅行的地方，如果徐渺明天和他登记，并向公司申请婚假，那他们最快后天就能出发。
    也不知道徐渺愿意空几天出来和他度蜜月。
    可惜幻想和现实总有差距，徐渺的确发了消息过来，却和谢舸脑海中设想的几个回答都不一样。
    消息很简短的一条：突然有点事，下班再说。
    直到登机前，谢舸都没有收到来自徐渺的新消息及电话。
    空乘催促关机或开飞行模式时，谢舸还是不死心地趁最后一点时间给徐渺发消息，告诉徐渺他很快就会到家，到家会直接开门。
    航行共计一个半小时，谢舸一直煎熬到下飞机，他低头专注地摆弄手机，只用余光跟随人流走向出口，偶尔抬头四处望望，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没有惊喜，徐渺不在接机的人群里。
    谢舸有点失望，又有些怪自己无理取闹，徐渺不在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他没有告诉徐渺自己具体的航班。
    他看了眼时间，即将八点，徐渺如果不加班，这会儿应该已经吃过晚饭，或许正窝在沙发里看上次和他说过的那部电影。
    谢舸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准备依照指示牌去到网约车上客区。
    有人匆匆经过，谢舸下意识侧身让了一下，却还是被撞到肩膀，连手机都撞掉在地上。他无心计较，弯腰正要捡起时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谢舸直起身，接过递过来的手机，下意识就要道谢，抬眼却看见徐渺。
    或许是察觉到谢舸有些可怜的眼神，徐渺愣神几秒，张开手抱住谢舸，很轻地拍了拍谢舸的背，略带歉意地说：“本来想给你惊喜的，但是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惊喜。”
    谢舸闭起眼睛，歪头靠在徐渺肩上，不想被发现地很轻地吸了吸鼻子，小声嗯了一下，说：“我就是不喜欢这种惊喜，我更喜欢你告诉我你来接我了，那样我才能安心。”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谢舸却不在意，他很好意思地抱着徐渺不放，继续说自己想说的话：“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出口啊。”
    徐渺笑：“我猜的。”
    谢舸又问：“要是猜错了呢。”
    徐渺很信誓旦旦地说：“我不会猜错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猜的，而是根据谢舸发消息的时间查了航班班次。
    谢舸才不管，更不深究，他只知道徐渺确确实实来机场接他了，他很高兴，于是把今天的烦恼全都抛之脑后了。
    “你等了我多久啊。”
    “多久？”徐渺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计算时间，最后却说：“我不记得了，没几分钟吧。”
    好明显的谎话，谢舸更加怀疑徐渺是一下班就过来了。
    他抬手捏了一下徐渺耳朵，心情好得快要在心里哼起歌：“你就不怕我们错过，然后没接到我一直在这干等啊。”
    徐渺忍不住笑：“你怎么把问题又问回去了，又不是松手之后就再不给你抱了，一直拖延时间干什么。”
    被戳穿心事的谢舸又羞又恼：“我这是关心你，你怎么不领情的。”
    徐渺：“那你松手。”
    谢舸：“才不松。”
    谢舸在普通事情上的拒绝在徐渺这里向来是不起作用的，徐渺主动结束了这个拥抱，和谢舸拉开距离。
    徐渺不给谢舸太多不高兴的时间，他微微拉开外套，从怀里抓出一枝洋桔梗。
    尽管只有一枝，却包装得很漂亮，米色的雪梨纸和粉色的丝带，唯一美中不足的部分，就是它很明显地被压扁了。
    “好像没刚买的时候好看了，”徐渺简单快速打量后作出评价，并点明罪魁祸首：“但这可不能怪我啊，是你自己压扁的，不能嫌不好看。”
    谢舸和徐渺对视一眼，“我才不会嫌弃。”
    徐渺牵着谢舸，谢舸牵着花，一起往地下停车场走。
    “你第二次送我花了。”
    “喜欢吗？”
    “喜欢。”
    “那她确实说的有道理。”
    “谁啊？”
    徐渺没回答，谢舸就像个复读机，重复地问谁啊谁啊谁啊。
    直到两人都上车，徐渺才慢悠悠地开口。
    “来的时候有个小女孩在卖花，她拉住我问我要不要买，我最开始说不用，她就问我是不是来接人，我说是，她就说我没情调，接女朋友都不知道带花的。”
    “我和她说不是接女朋友，是男朋友，她听完就用那种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的眼神看我，说男朋友也需要花啊，所以我就买了。”
    “你看起来确实很需要，我很庆幸听了别人的建议。”
    谢舸看看花，又看看徐渺，又看看花，又看看徐渺，反复几次后终于下定决心，把突击学习的花招在徐渺身上实践一下。
    “那我也给你提个建议怎么样，”谢舸深呼吸好几口，像是终于鼓足勇气，说：“比起花，男朋友更需要亲亲。”
    话音刚落，谢舸听见徐渺很开心地笑了。
    是不带嘲弄的很纯粹的笑，这让谢舸听得有点脸热，他赶忙找补：“我随口说的，你不用当真。”
    只几秒钟时间，谢舸为躲避目光而侧过去的脸被徐渺的手带着侧回来，徐渺盯着谢舸眼睛，表情真挚，“来不及了，我已经当真了。”
    他在谢舸的注视下缓缓靠近，偏头错开鼻尖，很轻地吻住谢舸。
    第25章
    十分钟后，徐渺的车驶出停车场。
    车内温度正好，音乐舒缓动听，爱的人也近在咫尺，谢舸跟着车载音响哼歌，坦诚地向徐渺散发他的快乐信号。
    快到家时，徐渺在路边停车，谢舸扭头探究地看了看徐渺，好像在问徐渺停车的原因。
    “买点东西。”徐渺说。
    谢舸问：“买什么。”
    徐渺没立刻回答，盯着谢舸满是好奇的眼睛盯了一会儿，没忍住笑眯了下眼，张嘴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徐渺故意说得很慢，谢舸的注意力从徐渺扇动的睫毛转移到徐渺开开合合的嘴唇，谢舸轻易地识别出徐渺话里的内容，几秒钟后，徐渺看见谢舸从脸红到了脖子。
    像个熟透了的柿子。
    他十分满意谢舸的反应，却还要装作为难的样子，用一种很可惜的语气对谢舸说：“你不想吗，不想的话我就不买了。”
    “还是买吧，”谢舸生怕徐渺反悔似的，立刻说：“买吧，我没有不想，买吧徐渺买吧，买吧买吧。”
    谢舸再次变成复读机器，重复好多好多遍，生怕自己的迟疑影响了徐渺的决定。
    那几秒钟他不该沉默的，他应该点头的，在徐渺和他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应该毫不犹豫地、很赞成地点头。
    “还是不了吧，不想你勉强。”徐渺说。
    徐渺不等谢舸说话，重新发动车子。
    剩下的路程中，谢舸不再哼歌，红颜色逐渐从谢舸脸上褪去，脖子上的也跟着消失不见，恢复平常的样子。
    他低着头，神色恹恹，不大高兴了。
    下车时谢舸感到有些冷，他想可能是今晚风有些大，他的心脏又恰巧破了一个洞。
    甚至上楼的时候谢舸还在对自己生气，怪自己没能把握住机会，眼睁睁地看着机会遛走，最后连挽留都失败。
    可是徐渺亲他了，他们甚至只关了门，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
    徐渺和不久前在车上一样很轻地吻他，鼻尖触碰着他的皮肤，嘴唇柔软地挨着他的嘴唇。谢舸闻到很香很软的味道，和他带走的那件徐渺的衬衫上气味一模一样，让他产生欲望。
    两双鞋子胡乱地被堆在玄关，外套也接连掉在地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两个人一起摔进了沙发里。
    谢舸像一个巨型的很厚很大的沙发抱枕压在徐渺身上，也许是心脏上的小洞被徐渺好好缝补了起来，谢舸不再感到冷，皮肤变得温热，甚至有一些烫。
    他们在对方专注温情的目光中再次吻到一起。
    这是和前两次不一样的吻，更湿润，更深入，更亲密。
    徐渺抬手搂住谢舸的脖子，手腕交叉搭在谢舸后颈，他总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时间点觉得谢舸身上有种纯洁的可爱，明明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一点都不纯洁。
    他们接了很长一个湿吻。
    徐渺把手伸进谢舸衣服里，暗示性很强地碰了碰谢舸的小腹，下一刻就被谢舸大力握住手腕，连动也不能动。
    谢舸音色闷闷的：“没买怎么办。”
    徐渺悄悄说：“今天可以弄在里面。”
    ……

 第20章

    凌晨时分，一切结束后，徐渺被谢舸像抱大型玩偶一样紧紧抱在怀里，很暖和，但很不自由，甚至身体有些地方还有点痛和酸胀。
    他从谢舸的怀抱里逃出来，弯腰从茶几抽屉里摸出支烟，点燃。
    橘红色的火星在昏暗的环境里忽闪着，徐渺只吸了一口，腰上就有两只结实的手臂缠上来。
    谢舸紧紧地从后面抱住徐渺，脸颊温存地靠着徐渺的肩膀，贴在徐渺的耳边说：“他们说不满意才会在事后吸烟增强刺激，我真的很差劲吗。”
    谢舸的声音低低的，有一些哑，徐渺甚至听出一些委屈和被伤害。
    夹着烟的手顿在原地，时间久到烟快要自己熄灭了，徐渺才问：“谁说的。”
    “网上都这样说，”谢舸诚实告知：“这段时间我学了很多，我不想你不满意，毕竟第一次的时候你不满意，就趁我睡着丢下我跑了，完全不想对我负责。”
    谢舸说到这儿，忍不住和徐渺确认：“我们会结婚的对吧，我会进步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徐渺时常觉得他和谢舸用的不是同一个网络库，谢舸搜索出来的答案永远是负面的，错误的，不符合徐渺本意的，以至于需要徐渺不断给予正确答案。
    他和谢舸解释吸烟的原因，又一时兴起引诱谢舸尝试，被谢舸拒绝了。
    徐渺没有强求，准备把剩余的吸完，滤棒还没碰到嘴唇便遭到谢舸的阻拦，谢舸眼巴巴看着他，拜托道：“戒烟吧，好吗？”
    见徐渺不说话，谢舸退而求其次，说：“或者只在我面前抽，不要在别人面前抽。”
    徐渺还是沉默，谢舸再再退让：“那你不要抽到一半分给别人可以吗，我觉得不太好，有点不讲卫生。”
    接下来是更长时间的沉默，烟底端最后的火星彻底熄灭了。
    徐渺猜测谢舸意有所指，暗示徐渺自己并不喜欢徐渺刚才的某个行为，徐渺把剩下的被谢舸拒绝的烟丢进垃圾桶，表情微妙：“更不讲卫生的你都吃过了，还嫌弃我口水啊。”
    谢舸涨红了脸，立刻说：“我又不是别人。”
    他非常不满：“中午的电话我接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徐渺却听懂了，他侧过脸去，转向谢舸：“所以这就是你突然给我转钱的原因？”
    “我肯定比他有钱的，”谢舸说，“不过你为什么不要我的钱。”
    “我要你的钱干什么。”
    “怕你变坏，”谢舸说完很快改口，“怕我变坏，你不是说过吗，男人有钱就变坏，你要看住我不让我变坏。”
    谢舸最后补充：“我也会看住你不变坏。”
    第26章
    谢舸努力向徐渺传输男人变坏理论，而徐渺努力做到三不：不质疑，不反对，不抗拒。
    谢舸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总是很多，不合逻辑的理论也层出不穷，但徐渺认为，在和谢舸的相处中，他不太需要去纠正谢舸的这些可爱想法。
    徐渺偶尔也会希望谢舸主动对他提要求，让他被需要。
    毕竟谢舸的想法极大部分都是对他无害的，谢舸在被喜欢的时候向喜欢他的人提出一点点小要求，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徐渺的烟瘾不重，只是心情很好或者很坏的时候习惯性地吸一根，用来暂时麻痹大脑，不让自己陷在极端的情绪里不可自拔。
    在谢舸的监督下，徐渺搜寻出了家里所有的烟，打包装到一起，和谢舸一起拿去丢掉了。
    第二天，徐渺被一阵唏唏梭梭的声音吵醒，他摸了把手机，迷迷糊糊看时间还不到六点，想都没想，抓起旁边的枕头就往站在床边的人身上丢。
    “吵死了。”
    枕头柔软蓬松，连重量都小，砸在谢舸身上却很响一声，或许是因为有徐渺十足十的起床气加持。
    徐渺趴在床上，双臂穿过枕头底下，把枕头两边抬起来，制造了一个三面包裹的小区域。他把脸埋进枕头里，连耳朵都用枕头捂住，试图阻挡外界影响他睡眠的声音。
    谢舸脸上被摔了东西也不恼，抱着徐渺丢过来的枕头一起躺回徐渺身边。
    他鬼鬼祟祟，很小心地扒拉开徐渺耳边的枕头，凑过去好轻好轻地亲了一下徐渺的脸颊，又敏捷地在徐渺抬起手要拍开他的时候握住徐渺的手，低头亲了亲徐渺手指。
    “我很困啊，”徐渺的声音被枕头捂得很闷，他清醒了些，知道了闹他的是谢舸，烦躁通通变成了无奈，说：“昨天三点钟才睡，让我再睡会儿吧宝宝，不然拍两寸照的时候不好看，我会伤心的。”
    徐渺字字句句都戳在谢舸的软肋上，让谢舸无力反抗甚至开始自我反省。
    躺在身边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徐渺翻身变成侧躺，张开手环抱住谢舸的腰，闭着眼靠在谢舸颈窝，重新睡着了。
    一小时后，手机突然响起来。
    谢舸甚至来不及辨认是谁的手机以及谁打来的通话，十分眼疾手快地在徐渺被吵醒之前点了接通。
    “为什么请假。”
    很咄咄逼人的语气，谢舸顿了几秒，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没有备注，只是一串数字。
    谢舸接电话前只想着不要让铃声吵醒徐渺，接电话后才想起来不论是他的手机还是徐渺的手机，不论是谁打来的通话，他都可以直接挂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握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问你为什么请假，请假理由写有事，你觉得我会给你批假吗？”
    对面的语气更加咄咄逼人和大声，几乎讲出了免提的效果，谢舸赶忙按下音量键，同时把睡得不太安稳的徐渺抱得更紧了些。
    充当枕头的手臂此刻又多了新功能，谢舸单手捂住徐渺耳朵，小声且尽量简短地和对方说明情况：“他在睡觉，等他睡醒给你回拨电话可以吗？”
    “你是谁？徐渺呢！让他接电话！”
    好吵的人，徐渺还说他吵，明明还有更能吵的人。
    不过谢舸也没有因为对方不礼貌的语气直接挂断电话，对方能直接说出徐渺的名字，说明和徐渺的关系并不浅薄，至少没有浅薄到陌生人的程度。
    谢舸仍然保持良好语气：“他在睡觉，接不了电话，等他醒了之后再……”
    话到一半，手机被徐渺直接抢走了，谢舸听不见那人的声音，只能听到徐渺说。
    “不是和你说过我结婚了吗，他能是谁，当然是我老公啊。”
    “我去年没休年假，今年一天假没请，我突然有急事请半天假有问题吗。”
    “随便你，不批假那按旷工算吧。”
    睡到一半被吵醒是真的很烦，徐渺挂完电话脸还臭着，突发奇想似的抓着谢舸肩膀，一连用脑袋撞了谢舸胸口好几下。
    徐渺发泄情绪时力气很大，额头撞痛了才停，他刚想关心谢舸几句，抬头却看见谢舸快笑成傻子了。
    “你笑什么，”徐渺疑惑，他甚至怀疑谢舸是不是发烧了，于是凑过去用额头碰了下谢舸额头，没有发现温度异常，“没生病啊，你到底怎么了，我不和傻子结婚的。”
    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谢舸瞬间收回了傻笑，紧紧抿着嘴唇，逼自己看起来显得正经一点，但很快破功。
    谢舸有点得意洋洋，又有点害羞地问徐渺：“你能再那样叫我一下吗？”
    徐渺疑惑：“哪样。”
    谢舸不好意思直说，疯狂暗示：“就是你和那个人说的时候叫的那样。”
    徐渺这会儿懂了，但装不懂：“哪样？”
    “就是那样，”谢舸好急，“就是那样，那样啊。”
    谢舸看徐渺还是一副一窍不通的模样，他着急得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想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直接告诉徐渺：“就是喊……”
    “老公，”徐渺打断谢舸的话。
    徐渺眼睛都弯起来，语气里饱含着笑意，重复了一遍：“老公。”
    第27章
    到民政局门口时谢舸人还是飘的，他晕晕乎乎，像个充气过度的气球，要不是有徐渺牵着，他就要飞走了。
    也许是因为今天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工作日，也许是因为他们心急来得太早，人很少，他们幸运地成为今天第一对注册登记的新人。
    两寸照压上圆形钢印，徐渺在工作人员“新婚快乐”的祝福中接过结婚证。他无视了谢舸伸过来的手，把两本结婚证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谢舸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仍然保持掌心向上的讨要姿势，两只漂亮的眼睛睁得好大：“我的呢？”
    “没收了。”
    谢舸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眼神幽怨，盯着徐渺的口袋，恨不能用目光给那个口袋烧出个洞来，他好趁机接住掉出来的结婚证。
    比起不现实的想象，谢舸只思考了几秒钟就决定使用更能实施的手段，他问徐渺：“不能不没收吗？发两本就是一人一本的啊，你觉不觉得你一个人全部拿走的话有点不公平呢？”

 第21章

    “不能，不觉得。”
    徐渺每个问题都回答，每个回答都是谢舸不爱听的。谢舸能怎么办，他当然是选择不和徐渺计较，实在不行等半夜徐渺睡着之后偷一本就好了。
    登记流程顺利且快，全程不到二十分钟，比徐渺预计时长的五分之一还要少。
    剩余的时间太多，徐渺一时不知道能带谢舸去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快到家时，谢舸忽然叫徐渺名字，说：“我可以把我们结婚的事情和别人说吗？”
    听到徐渺嗯了一声，谢舸低头专心开始编辑短信，并在半分钟后发给了梁栋。
    “我结婚了，徐渺求的婚，你不用太羡慕。”
    谢舸发完就放下手机，完全不管梁栋看到消息之后的反应，也不看梁栋发回来的消息，他在这场甚至他不认为是战争的战争中获得胜利，得到裁判的偏心。
    开车途中，谢舸猜测梁栋可能会来，然而和徐渺回到家后，在徐渺家的客厅真实看见梁栋时谢舸还是感到心里不舒服，表情不悦。
    他决定等梁栋这次离开之后，换掉徐渺的家门密码。毕竟他和徐渺的关系不再是口头承诺，他理应拥有更多的权限。
    听见门口声响，梁栋走过去，看了眼谢舸，便很快把目光转到了徐渺身上，神色自若，看起来很不经意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是请假了吗，如果有急事可以让我帮忙，我最近不太忙。”
    除了最开始的一眼，梁栋完全把谢舸无视，他试探徐渺，想在徐渺那里寻求一个答案。
    即使他知道徐渺的答案大概率和他所想的背道而驰。
    “没请假，领导不给批假，就旷工了。”
    徐渺从前总是会被梁栋怀疑，所以养成了提供证据的习惯，他打开系统，准备给梁栋看他被驳回的请假申请，点开才发现审批通过。
    他隔了两秒，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梁栋，说：“又给批假了。”
    徐渺中和的无关痛痒的回答让梁栋有了反应的时间，他又选择退缩。他和徐渺表示知道了，没继续往下追问，三个人相安无事地待到中午，一起吃过午饭。
    一点钟时，谢舸陪徐渺去公司，回来后发现梁栋依旧没离开。
    他因为徐渺忍了梁栋一上午，这会儿是真的有点烦了，臭脸催促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滚啊。”
    友好是装给徐渺看的，徐渺不在，他们自然也没必要对对方客气。
    梁栋皱眉：“你给我发的信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谢舸其实不太想搭理梁栋，却又忍不住炫耀：“徐渺问我愿不愿意和他结婚，我说愿意，所以我们就结婚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上午想问徐渺什么，我告诉你他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为什么有事宁愿请假也不找你帮忙，因为他今天请假是为了空出时间和我登记，实在不好意思啊，登记结婚只能徐渺本人亲自去，就不用你这个朋友代劳了。”
    梁栋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而后很勉强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人想知道。”
    谢舸哦了一声，继续说：“我以为你好奇呢，不然怎么收到我的短信就过来了，还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问徐渺，你不就想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吗，怎么不问了，害怕啊，怕被徐渺知道你的心思之后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啊。”
    “你不是说你认识徐渺比我久所以更了解他吗，那你应该知道他的为人，更应该知道他在某些方面有多无情。”
    谢舸体会过徐渺的无情，更知道徐渺的心软，他相信徐渺不会背叛婚姻，但他不相信外面的人会停止勾引徐渺。
    他把话尽量说得难听：“梁栋，你连做第三者都没机会。”
    梁栋气得面色铁青，他嘴唇抖了抖，“你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谢舸低笑：“怎么，你嫉妒啊，看我和徐渺谈恋爱你很不爽吧，不好意思啊，以后让你不爽的日子还多着呢。”
    谢舸从来不觉得运气好是坏事，梁栋的话压根伤害不到他。
    他一直觉得，如果没有好运气，他就不可能在网上认识徐渺，不可能和徐渺恋爱，不可能轻易地度过感情危机和徐渺见面，不可能这样顺利地和徐渺结婚。
    输给你是因为你运气好这句话只不过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
    话已至此，谢舸想要趁此机会一次性解决梁栋，让梁栋放弃对徐渺的非分之想，他说：“我来的第一天，徐渺就和我说，如果我想改掉大门密码的话可以直接改，但是我没有。”
    “你能一直这样毫无阻碍地进来这里，不止是因为徐渺默认你可以来，更是因为我同意了。如果你不想在开门的时候看到某些你不愿意看到的场面，我建议你以后不要来了。”
    梁栋终是忍无可忍，摔门而去。
    谢舸长呼一口气，锤了锤自己因为紧张而过速的心跳，然后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这太夸张了，谢舸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会有对人这么刻薄的时刻，甚至那人还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等谢舸复盘完，他看了眼手机，发现居然已经五点半，而通知栏里除了广告推送没有任何其他内容。
    徐渺一个下午都没有联系他。
    他不大高兴，给徐渺拨了电话，却是徐渺同事接的：“找徐渺吗？晚上公司团建，夏部长说为了防止大家中途溜走，手机全部上交到结束之后再还，我待会和他说一声，让他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谢舸一句话没来得及说，通话就被挂断了，连徐渺团建的地点在哪他都没问出来。
    他一直等到晚上十点，手机终于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出徐渺名字。
    谢舸接通，急匆匆问：“你在哪，我去接你。”
    “他喝醉了，公司安排了酒店，他今晚不回去。”
    谢舸听过这个声音，在昨天中午，徐渺打给他但是不知道他接通的那个电话里。
    然而不等谢舸开口，电话又挂断了。
    第28章
    八个半小时前，下午一点半，徐渺到达公司。
    两点钟时午休结束，十分钟后，组内开展会议，由夏景舟主持，组员轮流发表，拟定最终方案，总耗时一小时二十分钟。
    会议结束，徐渺以为得到空闲时间，准备发消息给谢舸，内容编辑到一半时被同事严知汀打断，说夏景舟有事找，让徐渺立刻去到夏景舟的办公室。
    进去后，夏景舟只和徐渺谈工作，丝毫没有提到私事相关的内容，尽管夏景舟只是换一种话术和徐渺重复会议上的内容，但让徐渺挑不出毛病。
    一个半小时后，夏景舟跟在徐渺身后和徐渺前后出了办公室，他拍拍手，召集组内成员聚到一起，宣布晚上部门的聚餐安排。
    事发突然，有人小声议论，夏景舟摆出亲和姿态，甚至把自己放在比较低的位置，很快又说：“我知道这对大家来说可能有点突然，但初来乍到，还是很想和大家能尽快熟悉起来。”
    “今晚聚餐的所有费用我个人承担，如果全员参与无人缺席，每人额外给一天带薪假期，随时可用，不需要理由。”
    话音才落，大家对夏景舟的态度可以说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抱怨声消失不见，被欢呼的奉承盖过。
    夏景舟得到满意结果，趁大家情绪高涨，又说道：“不过有一个小要求，为了让这次活动能圆满完成，避免有人中途偷偷溜走，需要大家上交一下手机，等聚餐结束之后再还给你们。”
    “大家可以放心，最晚不会超过十一点，结束之后想回去的人我这边叫专车送到家，不想回去的可以直接在半岛曼住，费用也是我全包。”
    好处过大时，无理的规则也不再面目可憎。
    徐渺向来不喜欢在非工作时间参与这些团体活动，他从前总是找各种托词拒绝，倒也一一成功躲过，只是这次……
    他做不到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让所有人失去假期福利。
    手臂被撞了一下，徐渺回神，听见严知汀低声和他说：“他到底什么来头啊这么有实力，说给假就给假，而且那可是半岛曼，一晚上得五千，我就是明天死我都不舍得掏钱今天去住。”
    徐渺顿了顿，说：“我怎么知道，我和他又不熟。”
    “真假的，我怎么感觉你俩背着我认识呢。”严知汀笑得意味不明，挑眉道：“他看你的眼神不太清白啊徐渺，你俩不会是发小吧，不过是有仇的那种。”
    “我要和他认识我第一个让他把你开了。”
    “别别当我没说，”严知汀摆手讨饶，过会儿又说：“但这回你不会不去了吧，大家的假可都握你手上了，虽然知道你平常不乐意参加这些，但就当是为了我忍忍呢。”
    严知汀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巧够周围的人听见，大家共事时间不短，自然知道徐渺的习惯。
    一般来说团建聚餐自愿参与，谁也不去强求谁，可这次不一样。一群人齐刷刷看向徐渺，眼巴巴道：“组长，就当是为了我们。”

 第22章

    夏景舟用群体利益把徐渺高高架起，徐渺只能遵守夏景舟制定的规则，和其他人一起遵守规则。
    被灌酒是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事，徐渺喝了几杯后便伏在桌上开始装醉，任谁叫都不理。
    在徐渺装醉装到快要睡着时，聚餐终于到了尾声。
    他听见夏景舟和严知汀说他喝醉了，今晚会送他去酒店休息，让严知汀不用担心。
    紧接着他又看见夏景舟从严知汀那里拿到他的手机，用他的手机打了电话，说了同样的内容。
    夏景舟挂完电话，便把手机放回了徐渺口袋，夏景舟没想到手机才脱手，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徐渺坐直了身体，眼神清明，毫无醉态。
    徐渺在他眼皮子底下接了电话，用着和他说话时完全不一样的语气和对方说了地址。
    “不用担心，我没事，”夏景舟甚至觉得徐渺和那人说话的语气可以称为撒娇，徐渺说得很柔软：“来接我吧好不好，我会和你好好解释的，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夏景舟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但他能听见徐渺说了什么，即使是以前恋爱的时候，徐渺都没有这么这么有耐心地哄过他。
    他觉得不甘，于是质问：“你什么时候能那样和我说话，为什么对所有人都可以有好脸色，为什么只对我差。”
    徐渺没搭理夏景舟，他根本没空去想有关夏景舟的事情，和谢舸通话时，尽管谢舸已经极力忍耐，徐渺还是听出来了，谢舸压抑的哭腔。
    徐渺有些挫败，他发现自己好像总是有把事情变糟糕的坏能力，总是做错误的决定，总是伤害谢舸。
    可是他还是不想离开谢舸，他希望谢舸能保持大方，不和他计较，对他一直体谅。
    谢舸没让徐渺在门口等太久，他很快地出现在徐渺视线，很快地到达徐渺的身边，很快地抱住徐渺的身体，也很快地开始对徐渺抱怨。
    “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不理我的，下午不给我发消息就算了，我给你发的消息你全都没有回，给你打的电话你也不接，还都是别人接的。”
    “别人接的就算了，他还说你不回家，要住外面。”
    “你还记得今天是我们结婚第一天吗，我都是装的，我其实根本不想你下午就去工作，想你和我待在一起，做什么都好，什么都不做也好，我想你陪我。”
    “你不在的时候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我不想你身边总是那么多那么多人，我不想显得自己嫉妒又小气，但是我真的不开心。”
    谢舸说：“我不开心。”
    我不开心。
    我不开心。
    我不开心。
    第29章
    坦诚表明情绪是好习惯，谢舸将此习惯贯彻到底，他总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徐渺，开心的，不开心的。
    他不是不想体谅徐渺，工作嘛，哪能事事都顺心意说不去就不去的，即使是谢宏鸣，也偶尔会碰到推不掉的饭局，带着酒气回家，然后被臭骂一顿。
    可如果让谢舸像他妈妈一样，谢舸又实在骂徐渺骂不出口，徐渺肯定不是自愿去的，他怎么能怪徐渺，这不是帮着外人一起去欺负自己人么。
    谢舸没再继续和徐渺抱怨，全然不在乎旁边经过的路人，亲亲徐渺的脸，立刻理直气壮开始提要求：“我不管，反正你以后晚上要在十点钟之前回家，有特殊情况不能按时回家要提前告诉我，不能超过两个小时不回我的消息。”
    “还有，你这周周末两天都要陪我，是所有时间都给我的那种陪，是不能单独让我一个人待着的那种陪。”
    “还有我饿了，快点带我去吃饭。”
    谢舸的语气好不客气，却让徐渺发自内心地放松下来。
    徐渺一直觉得谢舸是很好懂的人，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写什么，会清楚告知徐渺要求，只要徐渺按要求完成，谢舸就会不计前嫌，忘掉徐渺犯过的错误。
    徐渺想了想，问谢舸：“烤肉吃吗？”
    谢舸点点头。
    徐渺今晚没开车，他用手机叫了个车，和谢舸在路边等了几分钟，等到车来，就上车一起离开了。
    不知道谢舸是故意的，还是刚刚才想起来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他等司机启动车子开了一段路之后才问徐渺：“我们两个走会不会不太好，你那个同事怎么办？”
    “不用管他，”徐渺说完瞟了谢舸一眼，又改口道：“你要觉得不好那我们回去捎上他一起？”
    谢舸：“还是不管他吧。”
    接近十一点，烤肉店依旧热闹，人声嘈杂，店内几乎坐满了人，只站在门口就能闻到炭烤后的油脂香味。
    徐渺进去找了个空位和谢舸坐下，服务员送上了餐具，给了他们一人一条一次性围裙。
    徐渺拿手机扫了桌上的点单码，等跳转页面后把手机递给谢舸，让谢舸点自己爱吃的。
    他在谢舸专心看手机点单时把围裙轻轻抖开，帮小孩穿衣服似的给谢舸套好围裙，最后给谢舸背后用带子系了个蝴蝶结。
    穿完围裙，徐渺用桌上的热茶把餐具挨个烫了一遍，才问谢舸：“点完了吗，你喝啤酒吗。”
    谢舸心里琢磨了一下，徐渺聚餐的时候已经喝过一轮了，而他什么都没喝，如果他和徐渺一起喝，先醉的肯定是徐渺。
    他还没见过徐渺喝醉的样子呢。
    “点完了，”谢舸把手机还给徐渺，说：“啤酒喝呀，我弟那个傻子都说吃烤肉不喝啤酒等于白吃。”
    徐渺笑笑：“你弟知道你在背后说他坏话吗。”
    谢舸不服气：“他也没少说我坏话。”
    徐渺加了一大扎啤酒，结了账。
    对于吃的，谢舸本就没有很挑剔，更何况这肉还是徐渺烤的，他不知不觉间就吃了挺多，啤酒也喝完好几杯，全然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是让徐渺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喝个没完。
    他正想再接一杯，杯口被徐渺用掌心虚虚拢住：“你酒品好吗，不好的话就不要继续喝了，你要发酒疯的话我真会揍人的。”
    “天底下没有比我酒品更好的人了，我弟说我喝醉了只会睡觉，特别老实！”
    谢舸说得信誓旦旦，徐渺半信半疑移开手。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话的真实性，剩下的半扎啤酒谢舸一点没分给徐渺，一杯接一杯全喝了。
    喝完半分钟后，谢舸跟演电视剧似的，头一低，咚的一声趴到桌子上。
    好在桌子大，谢舸吃相也干净，脸摔在桌上没沾到多少油，就是给徐渺吓了一跳。
    徐渺垂眼看着趴在桌上的谢舸好久，才终于接受谢舸喝醉的事实，起身走到谢舸身边，替谢舸摘掉身上的一次性围裙。
    其实徐渺还是抱有一点渺小的希望，希望谢舸只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在装醉，毕竟只喝了不到一扎，应该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但很可惜，徐渺的希望破灭了。
    好在谢舸确实没在酒品方面撒谎，回家的路上一直很老实，上车之后就躺在徐渺腿上，不闹也不乱动。
    徐渺还算顺利地把谢舸带回了家，他把谢舸扶到沙发上坐着，刚准备进厨房给谢舸泡杯蜂蜜水解解酒，腿还没迈出去，就被谢舸拦腰抱倒在沙发上。
    谢舸从后面环抱住他，小狗撒欢似的疯狂在他后背和脖子还有后脑勺上乱蹭，边蹭边疯狂重复喊徐渺老婆，不会累一样喊了一遍又一遍。
    喝醉酒的人力气大，身体也比清醒的人沉很多，谢舸两只手臂给徐渺捆得结结实实。
    谢舸背面蹭过瘾了就给徐渺翻了个面，继续在正面大蹭特蹭，徐渺无处可躲，头发都被蹭得炸起来。
    徐渺生无可恋，他手动不了，于是用额头撞谢舸额头，威胁道：“再闹我真揍你了。”
    然而徐渺的威胁在谢舸眼里根本不是威胁，连撞额头都因为徐渺不舍得用力被谢舸误会为调情，谢舸在徐渺碰完他额头后乐呵呵地一下下碰回去。
    撞人的人越笑越开心，被撞的人也维持不住正经的表情，好无奈地跟着笑。
    徐渺在谢舸面前本就少得可怜的脾气这会儿算是彻底磨平了，他眼睛一闭，彻底放任谢舸对他搓圆捏扁。
    闭眼也不被谢舸允许。
    “老婆，你闭眼睛干什么。”谢舸说着，用手指撑开徐渺眼皮，他动作很轻，干的却不是人事，逼徐渺睁眼后又说：“别睡呀，我还没睡呢，你提前睡多不好。”
    徐渺偏要闭眼睛，他有气无力道：“我困了，我累了，我想睡了。”
    “你就是不想理我！”谢舸大叫：“我看你就是不想理我才闭眼睛！我怎么不困！我怎么不累！我怎么不想睡！”
    第30章
    被闹了一晚上，徐渺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先谢舸醒来。
    明明是惹祸的，谢舸却像是被谁欺负了，连睡梦中都皱着眉头，时不时还嘟囔几句徐渺听不清的话。
    徐渺没忘昨晚谢舸的所作所为，他有样学样，用两只手指撑开谢舸眼睛，说谢舸说过的类似的话：“你闭眼睛干什么，我都醒了，你怎么能一个人睡。”

 第23章

    谢舸好容易就被吵醒，他看清是徐渺，当即抓住徐渺手腕翻了个身，结结实实压在徐渺身上，让徐渺动弹不得后重新闭上眼睛继续睡。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徐渺说什么谢舸都不肯醒，硬生生地挨到徐渺的闹钟响了又停五次，才假装悠悠转醒。
    谢舸眨眨眼，自以为很自然很真实地表演刚睡醒，蹭蹭徐渺的脸，又蹭蹭徐渺头发，最后脑袋一低把额头靠在徐渺肩上，含糊着语气说好困。
    “你演的好假，”徐渺用下巴轻轻撞了一下谢舸头顶，说：“要不要给你报个表演班你去进修一下，不然你的演技让我有点说服不了自己陪你一起演。”
    谢舸一句话没说，动作飞速从徐渺身上翻到一边的同时拉住被子把自己卷了起来，在徐渺旁边缩成一团。
    禁锢消失，徐渺反客为主，他趴在团成一团谢舸身上，抵抗谢舸的阻挠扒拉开被子，摸摸谢舸的脸安慰道：“其实你演得挺好的，我最开始都没发现是装的。”
    见谢舸还是苦着脸，徐渺继续安慰道：“真的，你想想啊，如果我知道你是装的，我还会让你一直在我身上睡吗，你还是有点重的。”
    谢舸装睡没骗过徐渺，徐渺的假话谢舸倒是十分信了九分，他很快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愧疚起来，和徐渺坦白。
    “我不想让你去上班才装睡的，你那个同事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怕他今天还会骚扰你，而且我也不喜欢你和他待在一起。”
    没什么底气的时候谢舸说话声音总是很小，他不想在徐渺面前表现得蛮不讲理，又说服不了自己眼睁睁看着别人在徐渺周围绕来绕去却毫无作为。
    嫉妒心是可怕的东西，所以谢舸想藏起来不被徐渺发现，可嫉妒心又是一种本能，本能是藏不住的。
    然而对于谢舸的嫉妒心，徐渺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舒服，除此之外，徐渺也确实考虑过辞职的事情。
    只要有夏景舟在，只要他不顺着夏景舟的心思，继续留在公司不仅没有上升空间，更有夏景舟无止境的刁难在等着他。
    所以徐渺在谢舸装睡阻止他的时候什么都没做。
    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也许他只是需要有人给他一个理由把他往前推一把。
    而那个人刚好是谢舸，而那个理由不需要多么正式和重要。
    “我辞职吧好不好，”徐渺很认真地在计划和谢舸的以后，“我去你学校附近租一个房子，我陪你读书吧。”
    辛苦工作的好处终于在一刻体现，这些年，徐渺在承担完家庭日常开支，归还完他曾经欺骗来的所有金钱后，还余下了不少存款。
    这足够他陪着谢舸读书直到毕业，足够让他在找到新工作前安心地无压力地生活两年。
    “你不是快毕业了吗，我不想总是很忙，也怕会因为工作错过你的毕业典礼。而且我觉得我好像有一点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最最艰难的时候，徐渺都没有说过累。
    他那时只觉得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总有人要为家庭付出，站在他前面的人无力承担时，他就该站出来承担。
    可是他现在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和谢舸抱怨他很累。
    徐渺怀疑他因为谢舸变脆弱了很多，他甚至居然开始希望自己能有所依靠，希望在坚持不住的时候不是摔倒在冷硬的地上而是被人稳稳接住。
    他难得任性，但每一次任性都和谢舸有关。
    听完徐渺前半段话以后，谢舸是想拒绝的。
    他不否认他在刚听见徐渺说要辞职陪他的时候变得过分兴奋，却又很快冷静下来。他不想徐渺为他牺牲，更不想徐渺因为他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直到谢舸听见徐渺说有一点累，很疲惫、很委屈的语气。
    谢舸怕多看一眼徐渺自己就要哭出来，他心疼得语无伦次：“辞职，没什么的，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休息好，是要多休息，我把我的钱都给你好吗，以后你养我，我听话你就给我零花钱，不听话就不给，我很好欺负的。”
    徐渺被逗笑了：“你就不怕我一天只给你二十块零花钱吗，你能受得了吗，由奢入俭难，伸手找别人要钱的滋味可不好受。”
    “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不是别人。”谢舸前一秒眼睛还酸酸的想流眼泪，下一秒就生起气来。
    他气呼呼道：“我就喜欢求你给我钱花，我就喜欢你管着我，我恨不得你在我手机里装定位装窃听，恨不得你每天除了盯着我在哪干了什么说了什么以外什么都不要做。”
    “惹你不高兴了你就直接骂我，让你开心了你可以奖励我一下，我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参与都可以管，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求你管管我吧。”
    徐渺还是第一次听人提出这么奇怪的请求，但提出的人是谢舸的话，徐渺就不那么觉得奇怪了。
    “把手伸出来，”徐渺顿了顿，说：“这是第一个要求。”
    谢舸没问为什么，听话地把左手伸到徐渺跟前。
    他不知道徐渺从哪儿变出根细绳子，往他无名指指根缠了一圈，最后在重合部分做上记号。
    傻子都看得出来徐渺做这件事的意图，更何况谢舸还不是傻子。
    谢舸有点故作矜持，向徐渺提出建议：“不用买太华丽的款式，也不用买满钻的，简单一点就好。我比较喜欢铂金的素圈，不惹眼，也好搭配衣服，能天天戴，如果你实在想镶颗钻石的话我也喜欢的，你送的我都喜欢。”
    谢舸对这枚已经存在但还没彻底出现在他无名指指根的戒指充满期待，设想了许多他接受这枚戒指时的场景。
    他甚至大胆地预测徐渺将在他的毕业典礼上，当着众人的面，送出那枚戒指。
    徐渺点点头，像是表达他知道了谢舸的要求，说出来的话却是否认：“谁说要送你戒指了，你自己同意不要戒指的。”
    本是玩笑话，谁料一语成谶，那枚戒指徐渺最终没能按照计划送出去。
    第31章
    徐渺提交离职通知后，被夏景舟以安排工作交接和寻找替代人选的借口留满了三十天。
    同事里最舍不得徐渺的人是严知汀，他和徐渺同期入职，几乎同步晋升，即使后来徐渺的职位高过他，他也并不眼红。
    因为徐渺作为他的朋友也好，作为他的上司也好，都无可挑剔。
    严知汀怀疑徐渺离职是因为那次团建聚会，他当时明明察觉到了徐渺和夏景舟之间的微妙气氛，却没当回事抛在脑后。
    他很抱歉地看了眼徐渺：“那天要是我走之前帮你联系你男朋友就好了，我刚好有急事着急走，就没顾上那么多。”
    “不是男朋友了，我和他已经结婚了，”徐渺心情很好，完全看不出离职的苦闷，状态甚至比在职时更有生机，“他比较粘人，我辞职休息这段时间正好能多陪陪他。”
    不论这话是事实还是徐渺给的台阶，严知汀都松一口气，他笑起来：“让我说你什么好，那我只能祝你们百年好合了，办婚礼的话别忘了叫我，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徐渺笑着答应了，并告诉严知汀他的婚期将近，让严知汀做好准备。
    换一个城市生活本是件麻烦事，需要徐渺考虑的事情很多，其中最耗时耗心力的便是搬家，毕竟是租的房子，不续租后就要把东西全部搬走。
    但谢舸没让徐渺为此烦恼太久，他背着徐渺买下了这个公寓，并且只在房产证上填了徐渺的名字。
    谢舸把这件事当作惊喜告诉徐渺，他以为徐渺会给他点好处，至少有个亲吻，他怎么都没想到徐渺会突然发难：“不是说把所有的钱都给我了吗，你哪来的钱买房子，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再也不和我撒谎的。”
    借花献佛大失败，谢舸只好老实交代：“我说你搬家麻烦，我爸妈就给钱让我买下来送给你，说是当给你的见面礼。”
    “我没和你撒谎，我真的把所有钱给你了，现在全身上下就你昨天晚上给我的五百块。”
    为了证明，谢舸把余额截图发给徐渺看。
    五百三十一块六毛二，确实没撒谎。
    没等徐渺说什么，谢舸又很难为情地说：“但是就是我们能不能商量件事，以后给零花钱可以不要每天晚上那个之后给吗，显得我很便宜。”
    徐渺先是疑惑谢舸说的那个是指什么，很快想明白之后他有一点点无语和好多点愉快：“哪里每天了，这个月都没见几次面。”
    “视频和电话里也算的。”谢舸小声补充：“可以每天，我不是说每天不好的意思，我喜欢的，但是那样给钱不太好，好像我们关系多不纯洁一样。”
    要多纯洁才算纯洁，要多不纯洁才算不纯洁，徐渺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总能把纯洁的事想得不纯洁。
    十二月初，气温已经降下来了，连绵不断的雨。
    下飞机时已经晚上九点，徐渺过了廊桥取完行李，一边往出口走一边给谢舸发消息，告诉谢舸他快要到了。

 第24章

    不同于徐渺突然出现的惊喜，谢舸的惊喜是直白的，热烈的，能让徐渺第一眼就看见的。
    徐渺的行李简单，只用了个二十四寸行李箱就装完，他才走到谢舸跟前，谢舸就把他行李箱拿走，紧接着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保温杯。
    谢舸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刚要牵到徐渺的手，才想起来徐渺一只手打不开保温杯。他只好缩了缩手指，把寂寞的手揣进了冷冰冰的外套口袋里。
    只是走了一小段路后，徐渺还只是拿着杯子，想徐渺快点喝完水好牵手的谢舸终于忍不住催促：“喝点热水吧，我试过，温度刚好。”
    徐渺不渴，却还是嗯了声，打开杯子，递到嘴边喝了一口，喝完不忘夸奖谢舸：“你好体贴。”
    谢舸沾沾自喜：“那当然，我可是认真学习过的。”
    “但是比起喝热水，我更想牵你的手呢。”徐渺很故意地学谢舸说可怜的话：“要牵你的时候，你躲我，还把手藏口袋里，因为零花钱的事不开心了吗，所以手都不给牵了吗。”
    谢舸听完转头看着徐渺，一脸难以置信：“我什么时候躲你了，而且我也没有因为零花钱的事不开心，你怎么冤枉人呢。”
    徐渺低下头，没让谢舸看见他在笑，紧接着用一种很微妙的语气说道：“好吧，你就当我多想了吧。”
    说又说不过，谢舸只好用行动证明，他当即抓住徐渺的手，手指穿过指缝和徐渺十指相扣，以此告诉徐渺，说他不给牵手简直是无稽之谈。
    谢舸牵着徐渺到车库找到车，徐渺下意识走到驾驶室那边，伸手要拉车门，被谢舸拦住了，谢舸说：“今天我开车，你休息会儿。”
    徐渺点了点头，松开了谢舸的手，绕到副驾上了车。
    谢舸开车比徐渺想象中要稳当许多，车上开了音乐，是徐渺喜欢的风格，车窗开了一些，有风吹进来，却不太冷。
    车开了一会儿，徐渺正跟着音乐哼了几句，谢舸突然说：“我平常上学的时候住的房子离机场有点远，现在去的话到那边就太晚了，如果你不想这么快见我爸妈的话我们今晚去酒店住好吗。”
    徐渺嗯了声，边摆弄手机边说：“去酒店吧，空手去见你父母不太好，我明天准备一下再去。”
    二十分钟后，谢舸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
    徐渺先洗完澡躺到了床上，谢舸洗完出来时徐渺正巧在接电话，电话挂断后，徐渺走到门口，开了房门，从机器人舱内取出一个袋子。
    袋子很小一个，谢舸擦着头发，看了眼觉得疑惑：“是不是送错了，我点的餐是双人份的，不可能就这么一点啊。”
    徐渺淡淡道：“没送错，是我点的，酒店房间配的太小了，你用不了，不点一盒你到时候又要哭，和我说勒得疼。”
    什么啊，这是能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的话吗。
    谢舸脸烫得快烧着了，他掩耳盗铃地用毛巾盖在头上，能挡一些脸是一些，很轻地很降低存在感地小步往床边挪，最后飞快钻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脸。
    徐渺不太懂谢舸的害羞，第一次害羞情有可原，可是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他不明白谢舸为什么还会害羞成这样。
    不过再怎么害羞也不影响谢舸折腾徐渺折腾了一晚上，好在是周末，学生谢舸不用早八，无业游民徐渺也不用工作。
    两人到中午才睡醒，桌上的双人餐纹丝不动，简单收拾完，他们去前台退了房。
    找了个餐厅吃过午饭，徐渺拉着谢舸去了商场，听谢舸所说的按谢舸父母的喜好挑选了一些礼物，谢泯也有份，独独被漏掉的谢舸在耍赖之后也得到了徐渺准备的一份礼物。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和谢舸到家门口的时候，徐渺其实有一些紧张，他抿了抿嘴唇，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且体面。
    谢舸拉拉徐渺的手，低头靠近徐渺耳朵说悄悄话：“我爸妈可喜欢你了，他们说你超级帅的，还说我能嫁给你简直是走大运了。”
    “你别担心嘛，就吃个饭，而且我特意提前过来的，还有半小时他们才回来。要是不适应和他们待在一起的话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住，想过几天再见面也没关系，我都听你的。”
    徐渺捏了一下谢舸手指：“我没担心。”
    谢舸开了门，和徐渺一起换好鞋，进客厅后发现沙发上坐着个人，谢舸顿时脸色一僵。
    是梁栋。
    梁栋全然不在乎谢舸的坏脸色，笑得礼貌且善良：“好久不见，表弟。”
    说完，梁栋又看向徐渺，用笑意掩盖眼底的复杂，他说：“渺渺，和你也好久不见。”
    第32章
    陌生的地方，多了一个熟悉的人让徐渺放松许多，他看着梁栋笑笑：“是好久没见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梁栋点头，语气略微调侃：“记这么清楚，看来你没少想我做的饭啊，那也确实，外卖可没我的手艺好。”
    这话说到最后梁栋甚至带点自嘲，毕竟哪有人天生好手艺，就他自己而言，参加课程精进厨艺不过是为了讨徐渺欢心。
    即使徐渺从来不给他机会。
    在他察觉并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徐渺就已经开始谈恋爱了，一个接一个，几乎没有空窗期。
    他甚至不知道徐渺什么时候和上一个分手结束恋爱关系，又什么时候和下一个开始新恋情。
    能探寻蛛丝马迹的渠道只有徐渺偶尔不小心点开的外放的语音消息，梁栋听见声音不是之前他听见的那一个，才会知道徐渺再一次换了恋爱对象。
    渐渐地，梁栋发现没有人能够长久地和徐渺保持恋爱关系，徐渺的恋人是流动的，旧的离开，新的接替，如此循环往复。
    而与此相反，徐渺的朋友是永恒的，只要不主动离开，就永远有位置。
    于是梁栋竭力把自己的位置摆得正确，亲密感贴近却不超过朋友的最大范围，可这仍然是很危险的行为，稍有不慎就会越界。
    梁栋总是会在徐渺长时间通话后忍不住问徐渺，对方是不是徐渺的女朋友，徐渺就会回答他“不是，是朋友”。
    没有人会和朋友用那种语气说话的，就像徐渺从来没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梁栋猜测过徐渺否认关系的原因，或许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恋爱对象是男人，或许是不想他继续追问探寻隐私。
    梁栋仗着徐渺的习惯性否认，多次明知故问，得到徐渺的否认以此作为慰藉。
    事情原本朝着梁栋所想的好的方向发展，他成功地成为了徐渺最要好最亲密的朋友，他们住在一起，早晨一起出门上班，每天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共同分担家务。
    除了没有名分和发生超越朋友的实质性的关系，梁栋什么都拥有了，只要徐渺的恋人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就都没关系。
    梁栋是这样想的，但想是最没用的东西。
    谢舸毫无预兆地强势地出现，夺走了一切。
    对待恋情认真和不认真实在太好区分了，谢舸给梁栋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梁栋试图驱逐谢舸，但都以失败告终。
    梁栋只好自我安慰，想着用不了多久的，谢舸就会像徐渺的那些前任们一样被徐渺换掉。
    可是徐渺和谢舸结婚了。
    恋爱和结婚的意义千差万别，梁栋明白这几乎已经成为不可撼动的结果，还是控制不住偏要问徐渺：“你和谢舸……怎么这么着急结婚……”
    徐渺正要开口回答，被一旁的谢舸抢了先：“因为他太爱我了，没办法。”
    徐渺笑着点头，依着谢舸的话说：“不快点结婚怕他跑了。”见梁栋神色不太好，徐渺又说：“怎么了？担心我会欺负你表弟啊，放心吧，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对他好的。”
    谁要这种面子，反正他不要，梁栋想。
    谢舸倒是就这么简单地被徐渺随口的话哄得心花怒放，他几乎快憋不住笑，神气地和梁栋说神气的话：“谢谢你啊表哥，他说会对我好的，你就放心吧。”
    当着徐渺的面还能在徐渺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梁栋气个够呛，谢舸心情好到无法形容，他无视梁栋难看的脸色，抓着徐渺的手晃了晃：“我爸妈还有一会儿才回来，要不要去看看我种的花，在楼顶花房，超级漂亮的。”
    二十分钟后，徐渺抓着一小捧花和谢舸回到客厅时，梁栋已经离开了。
    谢舸问正在摆碗筷的阿姨：“赵姨，梁栋他人呢？”
    “小梁啊，小梁他走了有一会儿了，留他吃饭他不肯，说他有急事，过来本来也就是为了拿个东西。”
    赵阿姨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早把这些小辈当自己孩子看，她唉了一声：“你们就仗着自己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的，工作哪里忙的完的呀，你说对吧。”
    徐渺就那样直直被阿姨的眼睛看着，这个问题抛给他，他有点心虚地笑笑：“对的对的，工作哪有身体要紧。”

 第25章

    阿姨想了想，又说：“工作再要紧也要紧不过家里，多陪陪对象什么的才重要嘛，你说对吧。”
    徐渺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点头表示赞同，他不知道早在之前，谢舸背着他把他介绍给家里时将他形容成了一个工作狂。
    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谢舸的父母陆续到家，谢泯在参加研学活动，下周才回来。
    谢舸的父母是不经典的慈父慈母的搭配，说话语气温和，脸上也总是带着笑，徐渺心里仅剩的那一点紧张也逐渐消失了。
    晚饭期间，徐渺想象中的问题一个也没被问到，比如年龄、工作以及家庭情况，比如他和谢舸在一起的原因以及对未来的规划。
    他们问徐渺菜合不合胃口，问徐渺有没有被谢舸好好对待，并希望徐渺能够愿意一直接受谢舸的关心和喜欢，在徐渺不违背自己本心的情况下。
    如果谢舸不小心犯了一些非原则性的错误，也希望徐渺能够稍微地对谢舸宽容一些。
    见谢舸家长的这顿饭很轻松地舒适地结束了，他们在家住到周末结束，在周日晚上一起回了谢舸常住的那个房子。
    住到一起，徐渺遵守承诺，在入职新公司前，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谢舸。
    转眼间又一个月，很快到了谢舸生日，作为今日家庭地位最高的人，谢舸发布最高讲话：希望下午下课回家之后能看到徐渺为他准备的生日惊喜。
    傍晚时分，生日场景终于布置完成，徐渺甩了甩手腕，摸口袋摸了个空，于是让一旁主动来帮忙的谢泯给谢舸打一个电话。
    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有新的通话拨进来，谢泯点了接通。
    手机放在耳边，谢泯却一言不发，于是徐渺喊了声谢泯名字。
    “徐渺哥。”谢泯脸色惨白，手颤抖得几乎抓不住手机，短促地焦虑地呼吸。
    被谢泯那样看着，徐渺莫名有些心慌：“怎么了？”
    “我哥出车祸了。”谢泯语无伦次：“警察说有个人醉驾，在路上乱撞，我哥他在那一块，他应该本来是准备开车回来的，怎么办，我哥怎么办。”
    第33章
    谢舸睁开眼，看见白色天花板时，他脑袋还在发晕。
    “哥？哥！”
    视线里闯进来一张脸，那人扑过来抓着他，呼喊激动且颤抖，音量大到吵得谢舸耳朵嗡嗡作响。
    浑身都在发痛，谢舸闭了闭眼，能回忆起来的只有对向车撞过来的那一瞬，他抬手把正聒噪的谢泯推开：“闭嘴吧，没被车撞死要被你吵死了。”
    “呸呸呸，少说不吉利的话，”谢泯麻利按了床头呼叫铃，“徐渺哥守了你一晚上，才被我劝回去休息，我拿手机给你，你快和他打个电话。”
    谢舸皱眉：“什么什么哥，你哪认的新哥，名字还和我女朋友一样。”
    谢泯呆住，过一会儿才说：“你认真的吗哥。”
    谢舸无语：“我认假的行吗，而且你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有人推门而入，谢泯舔舔嘴唇，三两步蹿到医生跟前，抬手用食指戳了戳自己太阳穴，求助地看向胡诚：“胡医生，我哥脑子好像撞坏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泯和胡诚说话压根没藏着掖着，音量大到像是生怕谢舸听不见。
    谢舸不满道：“说什么呢你，我看是你脑子坏了，我哪里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记忆力并没有和谢泯说的一样有所缺失，谢舸自我介绍道：“我叫谢舸，今年大一，你是我弟，叫谢泯，我还有个女朋友叫许淼，没错吧。”
    谢泯抱头大叫：“简直大错特错啊，哥你都快大学毕业了，你算哪门子大一啊，我都快大一了。”
    谢舸沉默，谢舸思考，谢舸说：“那还是麻烦胡医生检查一下我的脑子吧。”
    胡诚给谢舸做了个全面检查后，告知谢舸最终结论：“现在出现这个情况是因为你头部遭受剧烈撞击后产生了血块，压迫了一部分神经，所以导致这几年的记忆缺失。”
    “能不能恢复要看具体情况，可能是短暂性的，血块吸收之后三两天就记起来了，可能是长期性或者永久的，血块消失也记不起来，这个无法确定。”
    “不过好在你其他方面没有受太大影响，除了那部分记忆，你的认知能力和身体机能方面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没什么大问题就行，谢舸眼睛才悠悠闭上，下一秒猛地睁开，他喊谢泯名字：“把我手机拿给我，快快快。”
    谢泯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他刚把手机交到谢舸手里，就见谢舸打开相机，镜头转成前置，对着自己的脸左照照右看看，最后摆好姿势，抬手用小臂挡住一部分脸，按下了快门键。
    照片效果不错，脸遮住了大部分，受伤包扎好的地方和暴露出来的各处小面积挫伤一览无余，不要太适合他去和许淼卖惨了。
    谢舸正对这张照片进行发送前的最后欣赏，病房门又被推开了，谢舸循声往门口看了一眼。
    很好看的一张脸，即使在脸上满是苍白和疲惫，都没办法掩盖住好看。
    谢舸愣了愣，脱口而出道：“你谁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舸看见那人脸色变得更惨白了些，他莫名心里有些不舒服，换了个说法：“你好，你好像走错了。”
    徐渺抿抿唇：“没走错。”
    即使谢泯已经在电话里和他说明了情况，但当真实地面对不记得他的谢舸时，徐渺仍然控制不住地难过。
    不过徐渺没被这负面情绪控制太久，他当机立断从口袋里把结婚证拿出来，拍在谢舸面前，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渺，是你老公。”
    谢舸震惊，眼睛不自觉睁大：“这不能吧。”
    徐渺：“怎么就不能了，你歧视同性恋？”
    谢舸连忙否认道：“那倒不是。”
    谢舸不信自己会背叛许淼，但这结婚证看起来也太像真的了，他翻开内页，第一眼就看见自己和眼前这人的红底合照，钢印签字一个不少。
    他懵了：“可是我有女朋友啊，我怎么可能会和你结婚。”
    谢舸天都要塌了，他感觉车祸不是把他脑子撞坏了，是把他脑子撞没了，一睁眼他不仅一下老了好几岁，现在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老公。
    他是个直男啊！
    他是个有女朋友的直男啊！
    他怎么可能会和一个男的结婚！
    谢舸想也不想撕掉了结婚证：“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男的。”
    “好吧，”徐渺摊手：“不过登记离婚需要结婚证啊，你撕了我们怎么离婚。”
    谢舸：“……”
    怎么还能这样耍赖啊，谢舸脸色五彩缤纷，把结婚证碎片拢到一起：“那我拼好，拼好就能离了吧。”
    “哥！你别做傻事啊。”谢泯又像谢舸刚醒那样扑过去，他手一挥把谢舸好不容易捡齐的结婚证碎片扬了：“要是你之后想起来今天干了什么你不得后悔得去跳楼啊，哥你要实在没事做你多睡会儿吧，说不定睡醒就记起来了。”
    谢泯扑完谢舸扑徐渺：“徐渺哥你别听我哥的，他现在脑子不清不楚，干不出正常事也是正常的，我们不和他一般见识。”
    谢舸皱眉：“你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呢。”
    “我胳膊肘往外拐？我这明明是往你拐。”谢泯急得脸快皱成包子：“你能保证你一辈子记不起来吗，不能保证你就别乱来了，你怎么净给自己添乱呢哥。”
    亲弟弟不向着自己倒向着外人，谢舸满肚子疑惑和怨念无处说，就在这时，谢舸突然想起他的好表哥梁栋，摸出手机就开始给梁栋发短信。
    “太恐怖了，你知道吗，我居然结婚了。”
    “……”
    “你有没有点同情心，你知不知道我一睡醒就有个不认识的男的说他是我老公有多恐怖！”
    “？”
    “再发标点互删。”
    “还是不是兄弟了，我出事你都不来医院看一下，你对得起我吗！”
    “那男的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徐渺。”
    “你不喜欢他，听我的，和他离婚吧，强扭的瓜不甜。”
    第34章
    谢舸想，除了他那个刚溜走的便宜弟，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为他着想的，比如他这个便宜表哥梁栋。
    一听说他和男的结婚，就立马支持他离婚。
    但不知道为什么，谢舸总隐隐觉得不对劲，不等他思考完回消息，手机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抽走了。
    徐渺没看屏幕上的内容，直接按熄了屏，放到一边，和谢舸说：“刚醒不要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谢舸想说关你什么事，而下一秒说出口的却是个“好”字。当场改口实在太有失风范，谢舸忍了，没手机可用，他就躺在病床上开始神游。
    不对！他精心拍摄的那张受伤照还没来得及发给许淼呢！

 第26章

    谢舸眼睛四处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挪到正坐在床边削苹果的徐渺身上，下意识就开口：“让我用一会手机可以吗，我有点事情要做，就五分钟。”
    不对。
    这更不对了！他用他自己的手机，为什么要这个人同意啊！
    谢舸一边心里谴责自己简直莫名其妙，一边在看到徐渺点头之后才伸手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不信邪，就算他消失了三年的记忆，那他也不至于在这三年之内做成那么多事情吧。
    不仅女朋友变成了男朋友，他还和这个所谓的男朋友结婚了，甚至看谢泯的表现，他失忆之前和这个男朋友感情好像还很好。
    谢舸宁愿相信这是谢泯为了捉弄他安排的一场恶作剧，也不愿相信他居然能做出移情别恋这种恶心事。
    他侦探似的开始翻手机，首先是相册，一点开，映入眼帘的全是徐渺的照片，大部分还都是偷拍视角。
    这对吗？
    这不对吧，他这不是变态吗。
    谢舸心虚地偷瞄了徐渺一眼，看徐渺还在低头认真地削苹果，松了一口气，终究是没点开里面上锁的私密相册，赶紧退回了主页面。
    相册是看不得了，谢舸接着点开了微信。
    聊天页面清空得很干净，有且只有一个聊天框存在，并躺在置顶栏。
    谢舸犹豫了几秒，按了几下屏幕跳转进资料页，第一行备注写的我宝宝，第二行昵称是xm，第三行微信号……
    他又松一口气，除了备注和许淼的对不上，其余都对上了，应该是他那段时间给许淼改备注了。
    不对！
    如果微信里这个是许淼，那他这几年里不会是一边和许淼网上谈恋爱，一边和削苹果的这个人结婚了吧，他怎么变得这么渣了，那车怎么没把他给撞死呢。
    谢舸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徐渺，又看看手机，又看看徐渺。
    如此重复四次之后，徐渺把苹果塞进谢舸空闲的那只手里：“别看了，削好了，吃吧。”
    谢舸低头一看，好磕碜的苹果……
    削皮的人显然用水果刀不太熟练，削得深一块浅一块，简直快把圆润的苹果削成多面体了，还是带残留皮的那种多面体。
    谢舸嫌弃的表情好明显，徐渺叹了口气：“是有点不好看，但是很甜的，你尝一下吧。”
    叹什么气啊真是的，谢舸当即把苹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心不赶话，说：“能把皮削掉已经很厉害了，我就不喜欢吃削那么圆的苹果，太普通。”
    不是，他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
    谢舸干笑一声：“其实我平常应该挺正常的，可能真的是因为次撞到头了，后遗症有点严重，有些话还没想好莫名其妙就先说出来了，你别介意。”
    “还有，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我真的不记得我们为什么会结婚，而且我……我在和你结婚之前有个女朋友，虽然这话可能很伤人，但是我现在只记得我女朋友，不记得你了。”
    徐渺垂眸，喃喃道：“女朋友吗？”
    谢舸点头：“对，你能看出来吧，我是直男，我不可能和一个男人结婚的。”
    谢舸话说完，徐渺沉默了好久，看着徐渺落寞的样子，谢舸总感觉好像有人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有些闷得喘不上气。
    于是他又忍不住出言安慰：“你这么好看，睫毛长，眼珠黑，鼻子还挺，嘴巴颜色又漂亮，喜欢男人的人肯定会喜欢你，但是我不是啊，性取向这种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你觉得呢。”
    徐渺嘴角弯了弯：“你怎么这么可爱。”
    说这句话时徐渺低着头，声音也好小，谢舸没有听清，他疑惑地啊了声，问：“你说什么？”
    徐渺抬头，正色道：“我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谢舸：“打完电话还回来吗，我们好商量一下离婚的事。”
    徐渺点点头，说会回来的，然后出去了。
    病房门关上不到半分钟，谢舸的手机响了，是微信电话，来电显示“我宝宝”。
    谢舸甚至都没时间激动，生怕对方会因为他太慢而挂断，于是立刻点了接通，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开口亲热地喊：“老婆。”
    对面没说话，谢舸继续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是真的，我被车撞失忆了，所以你能不能别把这几年我做的事算在我头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听筒里还是安静一片，谢舸开始惴惴不安。
    “你别不说话呀，”谢舸越想越心慌：“你不会是打电话来和我说分手的吧，我不要分手，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我是无辜的。”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现实里的声音和听筒里的声音重合：“我没说要分手，现在是你在闹着要和我离婚。”
    手机脱手，在被子上滚了一圈后掉到地上，哐当一声。
    谢舸还保持着手放在耳边的姿势，直到徐渺走回到病床边坐下他才缓缓回过神：“你为什么能用我女朋友的微信给我打电话。”
    徐渺眨眨眼：“不明显吗，因为我就是你女朋友啊。”
    谢舸感觉自己忽然头晕起来，他甚至怀疑血块压迫的不是他的记忆神经，压迫的是他的文字和语言认知神经，不然他怎么会把徐渺说的男朋友听成女朋友。
    谢舸思考很久，问了一个很没必要的问题：“你不是个男人吗？”
    徐渺：“我是啊。”
    谢舸：“那你怎么会是我女朋友，女朋友不该是女生吗。”
    这是一个很好的很能问到根本的提问，谢舸看见徐渺脑袋歪了一下，接着用直直地目光看着谢舸，像是在思考如何应对谢舸的问题。
    片刻后，徐渺说：“对呀，你还没懂吗，我之前是装女生在网上和你谈的恋爱，后来我们见面，然后就结婚了，一直到现在。”
    只见徐渺说完笑了一下，眼睛都弯起来，丝毫没有骗人的愧疚之意：“你不是说你不歧视同性恋吗？”
    徐渺笑这么好看干什么。
    不对！
    谢舸有些抓狂：“但是这也不代表我能这么快接受自己是同性恋吧。”
    明明很快就接受了，那时候连一个小时都没有花到。
    安静了几秒，徐渺微微仰起头，手指勾住衣领，拉开了些，把藏在衣服下面的红色痕迹露出来给谢舸看：“可是你前几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
    看到连片的痕迹，谢舸一惊，声音都变高了许多：“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我，我……”
    谢舸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听见徐渺说“嗯，都是你弄的”，耳朵悄无声息地先红透了，却还是嘴硬：“我不信。”
    徐渺语气淡淡：“我有视频你要看吗。”
    这话一出，不止是耳朵，谢舸脸和脖子全都红了，他脑袋一片空白，张嘴半天才冒出来几句话：“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拍这种东西，我才不看。”
    徐渺仍旧语气淡淡：“是你求我拍我才拍的。”
    人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那么惊世骇俗的话，徐渺怎么能那么心软，他求他拍他就真拍吗，要是手机不小心丢了，被人看见视频到处乱发怎么办。
    谢舸心里五味杂陈，他声音很闷：“以后不管怎么求你你都别拍了，我这几年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会教唆人做那种事。”
    徐渺：“我自愿的。”
    谢舸：“你不用给我打掩护。”
    徐渺：“……”
    这都可爱成什么样了……
    受不了。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谢舸有点不自在，他随手把徐渺削给他的苹果摸回手里，正要咬一口时，发现苹果因为放太久已经氧化变黄，他只好把苹果重新放回床头柜上的碟子里。
    谢舸的一举一动被徐渺看在眼里：“想吃的话我再给你削一个吧。”
    谢舸摇头：“不用了。”
    徐渺看了眼碟子里放着的难看的苹果：“第一个那是我失误，削得不太熟练才会这样，第二个肯定不那么丑。”
    谢舸看了眼水果刀，又看了眼徐渺堪称艺术品的手：“这苹果本来就丑，谁来削都丑，和你熟不熟练没关系，而且我也不想吃苹果，我就是手上太空了，想抓点东西。”
    谢舸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徐渺愿意帮他捡一下掉在地上的手机，并且把手机塞在他手里这也是可以的，不一定需要苹果。
    谁料到下一秒，徐渺就把自己的手塞进了谢舸的手里：“那你抓我的手吧，这样就不空了。”
    谢舸发誓，他没想过暗示徐渺把手让他牵，他也可以发誓，他真的没有很想牵徐渺的手，是徐渺扣住了他的指缝和他十指交握，让他没办法把手挣脱开。
    就这么别扭地，两人手牵着直到谢泯带着午饭推门而入，在谢泯促狭的眼神下，谢舸很不自在地挣开了徐渺的手。
    谢舸：“不小心碰到的。”
    谢泯挑眉：“我懂，我懂。”

 第27章

    三天后，谢舸达到出院标准，办完手续，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
    谢舸走在前面，谢泯快步跟在后面追，边追边说：“医生不说了吗，想快点记起来的话最好是回到原来的生活环境里比较好，爸妈也是这么说的，再说哥你一个大男人你能吃什么亏。”
    不怪谢舸这会儿有点脾气，家里没一个听他的想法，甚至连他爸妈都站在徐渺那边，让他先和徐渺住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之后他还没有记起来或者没改变想法，该分居分居，该离婚离婚。
    谢舸心情有点糟糕：“你让我怎么和他一起住啊，我和你说多少遍了，我有女朋友我有女朋友我有女朋友。”
    谢舸重复多次女朋友这个词，像是在暗示他自己，他根本就不是同性恋，就算和徐渺住一个月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谢泯这几天很少来，他没想到谢舸还是和刚醒时那样抗拒接受事实，又担心他这个唯一的哥以后追悔莫及，于是苦口婆心开始劝：“我也和你说多少遍了哥，徐渺哥就是你那个一直在谈的女朋友。”
    “哥你这几天不应该都翻过自己手机了吗，几千张照片和几百条录音还不够说明吗，你要真和徐渺哥没关系，你收藏他所有微信语音干什么，而且谁会给一个没什么关系的男的又是置顶又是备注我宝宝啊，到底谁会啊。”
    谢舸抓住谢泯话里的重点：“你翻我手机了？”
    谢泯呃了声，音量骤降，老实交代道：“徐渺哥看的时候我偷偷跟着顺便看了一点。”
    这会不会太顺便了，谢舸咬牙切齿：“他看就算了，谁让你看了。”
    谢泯不服：“为什么他看就算了，我就不能看，我不是你亲弟吗。”
    谢舸：“他和我结婚你和我结婚吗。”
    谢泯：“……”
    谢舸：“……”
    说了不该说的话，两人默契地同时沉默，快到车前时，谢泯忽然加快步伐走到谢舸前面，先谢舸一步坐进副驾。
    对于谢泯的行为，谢舸不理解但尊重，拉开后车门后，才懂谢泯抢险占领副驾的用意——徐渺在车里。
    谢舸坐到徐渺旁边：“不是和你说了不用来吗。”
    徐渺抬眸看了眼谢舸，对上谢舸的目光，微微眯眼笑起来：“我想来。”
    谢舸稍稍皱眉：“我不想你来。”
    徐渺无所谓地哦了一声：“我偏要来你能拿我怎么办。”
    这个人真的是……
    谢舸被徐渺的话噎得说不出别的，他说的话压根就没用，没人听他的，他还不如不说，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他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靠了靠，身体转向徐渺的反方向，微侧身背对着旁边的徐渺。
    “陈叔，麻烦把空调开高一点。”徐渺忽然开口道。
    可能是错觉，谢舸总感觉徐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抖，他转向徐渺，上下扫了几眼，眉头微微皱起了些，看起来像是有些烦躁：“不让你来你偏要来，那你至少多穿点衣服吧，你知道今天多冷吗，衣服这么薄，能暖和吗。”
    徐渺垂眸拢了拢外套，油盐不进的模样：“车上有空调。”
    谢舸追问：“那下车之后呢。”
    话音刚落，徐渺抬眼望向谢舸，语气平淡：“我看你外套挺暖和的，怕我冷可以把你外套脱给我穿。”
    谢舸愣了几秒：“那你冷着吧。”
    谢舸的语气不礼貌也不客气，徐渺终于不再是淡淡的语调，他有些落寞：“你以前……都会给外套给我穿。”
    片刻后，徐渺像是接受了现实，叹了口气：“算了，其实我也没有很冷。”
    司机先把谢泯送了回去，接着往他们住的地方开。
    车子停稳，徐渺开门下车。
    骤然离开车内这种有空调的区域后，对比显得地下停车场更加阴冷，徐渺倒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鼻子。
    谢舸听他话的日子过了太久，徐渺差点忘记谢舸是个难啃的骨头了，他今天应该多穿点的，现在倒好，人没撩到，他快冻感冒了。
    算了，下次再接再厉。
    就这样，徐渺又简单轻易地开解好自己，就像当初出差，他被谢舸误会和针对时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谢舸现在是生病了，谢舸也不是故意的。
    徐渺往电梯方向走了一小段，没听见后面有跟着的脚步声，回头就看见谢舸还停在原地。
    为了缓解气氛，徐渺走回到谢舸跟前，半开玩笑道：“为什么不走呀，你不会连自己住哪儿都不记得了吧。”
    谢舸没什么表情：“我记得。”
    徐渺回了个好吧就没再说其他，因为实在太冷太冷了，他再不快点回去，就不是感冒这么简单的后果了。
    他看了眼谢舸，转身重新往电梯哪儿走，然而步子还没迈出去，肩上突然一重，他听见谢舸说：“以后天气冷的时候出门还是多穿点吧，我不是每次都有外套给你穿的。”
    长外套上残留着谢舸的体温，徐渺不辜负谢舸的好意，把外套穿好。
    和谢舸相处的这些年，徐渺很好地学会了谢舸的得寸进尺，他不经过谢舸同意，牵住了谢舸的手：“别傻站着了，回家吧。”
    谢舸几乎下意识要把手抽出来，被徐渺紧紧抓住，徐渺转头看着谢舸，对谢舸说：“我们恋爱四年，结婚三个多月，手不可以牵一下吗？”
    谢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对啊，恋爱四年，结婚三个月，牵一下手怎么了，他不是一直都想和许淼见面，想在见面之后第一时间和许淼牵手的吗，牵一下怎么了。
    可是许淼不是女生，不是他的女朋友，不是女朋友也能牵手吗，谢舸问自己。
    徐渺是男人，是他合法的丈夫，是直男也能和男人牵手吗，谢舸又问自己。
    谢舸快被自己的问题绕晕，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徐渺牵着带到了家门口。
    徐渺按了指纹打开门，进去后熟捻地拉开矮柜，拎了双拖鞋出来，放到谢舸脚边后才给自己拿了另一双拖鞋换。
    中央空调全天开着，室内温暖舒适，徐渺脱下外套，用衣架挂好。
    谢舸站在玄关快速扫视了室内一圈，本该熟悉的地方谢舸却越看越觉得陌生，窗帘变成了浅灰色，沙发也从皮质变成布艺，那个真皮沙发原本是谢舸最喜欢的家具。
    他不懂为什么沙发会被换掉，于是问徐渺：“沙发是你换的吗？”
    徐渺说：“不是我，是你换的。”
    谢舸不解：“我和你说过为什么要换吗？”
    徐渺脸色变得不自然：“有时候出汗，躺在上面不太舒服，也不太方便，就换掉了。”
    家里中央空调一年四季几乎没断过，怎么会在家里热到出汗，谢舸还是想不明白。
    看谢舸的样子还想问，徐渺直接在谢舸问出来前制止：“你最好别继续问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答案的内容你不会想听的。”
    话说到这份上，谢舸不再追问。
    只是到了晚上，谢舸又遇到了新的问题，他晚上睡在哪里。
    这么大的房子，居然只有一个卧室。
    他记得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明明是有一个主卧两个次卧的，怎么过了几年，就只剩一个卧室一张床了。
    床还那么大……
    徐渺洗完澡出来谢舸还在对着那好大一张床发呆，他很克制地碰了一下谢舸肩膀，和谢舸说：“去洗澡。”
    谢舸像个生锈机器人，很慢地扭头看向徐渺，问：“我晚上睡哪。”
    “睡床啊，”徐渺想了想，补充道：“你不是直男吗，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怎么了。”
    谢舸顿了顿，这次他没被徐渺绕进去：“可是我是你不是啊。”
    徐渺盯着谢舸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悠悠道：“我是不是不重要，你是不是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结婚了，我是你合法的丈夫，我和你睡一张床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谢舸再次无力反驳。
    洗完澡躺到床上之后，回顾今天发生的一切，谢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徐渺真的是一个不太好对付的人。
    可惜一到晚上谢舸的脑袋就更迟钝，他冥思苦想了半个多小时，才想出一个看似有用实则没有任何用的办法——在论坛发帖问网友。
    谢舸登录账号，发布了这个账号的第一个帖子——
    《车祸之后我失忆了，在医院一觉睡醒有个特别漂亮的男的说他是我老公，我发现我好像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但是我之前有女朋友怎么办。》
    第35章
    谢舸发帖的论坛日活量很大，没过几分钟，谢舸刷新后就显示有几条红点消息。
    【1l】：楼主男的女的。
    【2l】：男的女的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渣的。
    【5l】：什么老公女朋友的，背后是人在发帖吗，怎么感觉像出生。
    【7l】：+1，简直是出生中的出生。
    ……
    留言大部分谢舸都看懂了，都是不太好的，只有其中关于出生的他没看懂，他转去搜索引擎搜索了一下，知道意思后脸都要绿了。

 第28章

    这都什么和什么，怎么一上来就骂这么脏呢。
    【xxgg(楼主)】：我都没说完别一上来就骂人行吗，我是受害者啊，那个说是我老公的男的就是我网恋的女朋友，他在网上装女生骗我感情，我不应该讨厌他吗，但是为什么我一看到他心就会莫名其妙跳得有点快，我是直男啊。
    【10l】：恐同即深柜，柜子哥你别挣扎了。
    【12l】：楼上腐癌能不能别发神经了，人家楼主都说自己是直男了。
    【13l】：哪就腐癌了，楼主都快弯成蚊香了还直，怎么，你们gay现在流行装直男吗，新风尚？
    【17l】：你是直的你和男的结婚，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给骗了。
    【18l】：想知道自己到底直不直还不简单，楼主试试能不能和他亲得下嘴不就知道自己直不直了，没见过哪个直男能跟男的亲嘴的。
    有道理。
    但是他怎样才能和徐渺进行亲嘴实验啊。
    谢舸灵感乍现，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他扭头看着徐渺，因为很想快点进行实验，所以语气听起来很是急切，内容也有点没经过思考的美感：“你大概什么时候能睡着，你睡觉睡得死吗，容不容易被人吵醒。”
    徐渺放下手里的书，手伸过去掌心贴着谢舸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出现术后反应。
    他在谢舸皱起眉时先一步撤离，以防出现手被谢舸拍开的尴尬场面，而后视线挪回腿上翻开放着的书页上，很善意地提醒谢舸：“虽然配偶死亡能自动解除婚姻关系，但是杀人犯法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谁要杀人了。
    谢舸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愚蠢，问出的问题更愚蠢，于是找补道：“我是困了，有人在我旁边看书我睡不着，我明天还要上课，不能熬夜。”
    说着说着，谢舸控制不住悄悄瞄了一眼不久前刚贴过他额头的那只手。
    皮肤白皙，指节修长，甚至连每一个指甲都修剪得干净漂亮，指甲尾部还有浅粉色的月牙形状。
    胸口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慢慢出现，谢舸强迫自己忽略，他想想又说：“我晚上睡觉不太老实，如果你睡眠很浅，我建议你不要和我睡一起。”
    徐渺看谢舸表情变得不太好，像是对他自作主张的触碰感到一点厌烦，他抚平不自觉揉皱的书页，保持着温和的略带一点亲密的语气：“不好意思哦我不采纳你的建议，毕竟你以前也不听我的硬要抱着我睡。”
    那股被谢舸强制压下去的情绪重新冒出来。
    也许是情绪被按在幽闭角落有一会儿时间，所以逐渐开始发酵变质产生了酸气，谢舸语调很是莫名其妙：“能不能别总是提以前，我不记得的事不要算在我头上，你快睡，我明天还要上学。”
    谢舸说完彻底躺下，而徐渺依旧靠着床头坐着，他天然地拥有俯视谢舸的权利，连勉强的笑都被相对位置显得高高在上。
    徐渺垂眸望着谢舸眼睛，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你不记得不代表你没做过，你想赖账吗。”
    明明是谢舸讨厌的类似说教的语气，他却反常地没有想着反驳，并在视线和徐渺交触时想解释的冲动变得更加迫切。
    谢舸不着痕迹地避开徐渺的目光：“我没有要赖账，我只是陈述事实，我不记得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是事实，我明天要去学校也是事实，我只是想早点休息，没别的意思。”
    “哦，”徐渺唇角微微上弯，笑道：“那太可惜了，忘了告诉你，爸妈已经给你和学校请长假了，你暂时不用去学校。”
    谢舸感觉自己被徐渺戏弄，不太高兴地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徐渺想了想，补充道：“这三年的事情你都忘记了，这学期也快结束了，你再厉害，也很难半个月里把一学期的课学明白，去了跟不上课程不说，还要参加期末。”
    “是已经想好挂科之后要补考还是重修了吗，你现在大四，第一次补考没过要延毕，直接重修也是延毕。但是如果你因为特殊情况请假错过期末，别人的补考就是你第一次考试，要是不及格你还能再考一次。”
    谢舸还是那副样子，眉毛要皱不皱，他是真的很讨厌别人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作主张替他做决定，并且打着为他好的由头。
    可责怪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谢舸只好郁闷地保持沉默。
    “你就这么想回学校？”徐渺低声问。
    谢舸说：“我只是不想每时每刻和你待在一起，我需要自己的空间。”
    徐渺喃喃：“自己的空间？”
    谢舸：“对。”
    谢舸说完，徐渺没再接话，他自顾自拿起手机翻了会儿聊天记录，找到一条语音点了播放——
    “为什么不陪我，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有时间就和我待在一起的，我求求你了好不好，陪陪我吧，我想和你在一块。”
    谢舸：“……”
    谢舸：“那应该不是我吧，声音也没有很像。“
    徐渺若有所思，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确实会有声音相似的人，那我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
    说着，徐渺抢在谢舸阻拦之前播出了语音电话，几秒钟后，有铃声在卧室里响起。
    徐渺偏过头，真挚地看着起身到一半僵在原地的谢舸，提醒道：“你手机响了，要接吗。”
    比被发现撒谎更尴尬的是撒谎被当场拆穿，谢舸尽量保持平静地说：“不接了吧，我没有晚上接电话的习惯。”
    他在做完晚上十点之后手机打开勿扰模式的决定之后又说：“我困了，先睡了。”
    还不等谢舸重新躺下，徐渺俯身凑过去，距离锐减，谢舸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很难堪地不受他控制地快跳起来，他抬手抵住徐渺肩膀，不再让徐渺继续靠近。
    谢舸的制止手段获得成效，徐渺的确没有更近一步，只是可惜，谢舸只能让徐渺动作停止，却对徐渺的目光束手无策。
    从对视到视线下移，徐渺微微垂下眼睛，很安静，很认真地在欣赏谢舸的脸，最终在某处停住。
    那目光太专注灼热，以至于让谢舸清晰地知道徐渺在盯着他的嘴唇，谢舸甚至感觉到有一些烫。
    他眼珠飘忽，最后和徐渺较劲似的也盯着徐渺的嘴唇看。
    注意力的转移让谢舸不知不觉中减小了抵着徐渺肩膀的那只手上的力气，徐渺继续缓慢地靠近他，让他感到轻微眩晕，连眨眼都变成慢动作，像是在为即将发生的接吻做闭眼准备。
    谢舸将将彻底闭上眼睛，甚至连下巴都在本能反应的作用下不自觉地抬了好几次。
    尽管幅度很小很小，也被徐渺发现。
    徐渺没看见似的倾身从谢舸上方越过，伸手按灭了在谢舸那一侧的床头柜上的台灯，无事发生般躺回被子里。
    房间内死一般沉寂了一会儿，谢舸才听见徐渺很敷衍地说了句。
    “那晚安。”
    第36章
    晚安？
    谁晚安？
    谁十点半就晚安。
    能睡得着吗就晚安。
    谢舸还保持着徐渺关灯时的动作，过了好久，才僵硬着脖子把脸扭到徐渺睡着的那边。
    窗帘只拉上了一半，月光柔软地洒进来，即使起到的照明作用微乎其微，谢舸仍然看清了徐渺闭眼睡着时的模样。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徐渺就这么睡着了？真睡了？
    不是说他们才结婚三个月吗，新婚期这么平淡的吗，他们感情也没有像别人说的很好的样子，那为什么徐渺不同意离婚。
    所以他还需要或者说有必要进行亲嘴实验吗。
    思维驱动行为，谢舸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徐渺的嘴唇上。
    有没有必要重要吗，谢舸想，只是亲一下而已，他又不是别人，再说徐渺也睡着了，没关系的，他很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试验完，试验完他就能知道结果了。
    谢舸内心挣扎许久，深思熟虑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决定以最快速度试试。
    他心一横，眼一闭，撅着嘴巴就往徐渺跟前凑，没想到一口亲到了徐渺的枕头。他睁开眼，发现很巧合的，徐渺在他闭眼之后翻身到另一边，背对着他。
    事已至此，中途放弃实在太可惜，谢舸也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再重新拥有今晚的勇气了。
    于是是他鬼鬼祟祟下了床，接着鬼鬼祟祟走到徐渺睡着的那一侧，蹲在床边，缓慢地靠近。
    为了避免上一次的情况出现，以及能够找准徐渺嘴唇位置，谢舸没再闭眼睛。
    一点一点，距离逐渐变得很近很近，近到谢舸清楚地闻到了徐渺皮肤上的香味，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很淡的茉莉香。
    可快亲上的时候，徐渺又翻身从侧躺变成平躺着。
    突发状况接二连三，让谢舸开始犹豫，他觉得这太像趁人之危，不是个有道德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或许他可以明天等徐渺睡醒之后，询问一下徐渺的意见，看徐渺愿不愿意配合他进行这个试验。

 第29章

    如果试验失败，他就能顺势提出和徐渺分开的想法。
    不过徐渺怎么睡觉的时候也这么好看……
    不对，他想这个干什么。
    莫名其妙。
    谢舸抿抿嘴唇，还是决定再试最后一次，他站起来，俯下身，双手撑在徐渺身体两侧，低下头。
    徐渺呼出的气息是温热的，很轻地扫在谢舸的脸上，恍惚间，谢舸开始头晕目眩。他怀疑家里的中央空调失灵了，卧室温度升高，热到谢舸以为自己已经开始流汗。
    他有些担心汗会滴到徐渺脸上把徐渺吵醒，于是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擦汗，可是额头的触感是干燥的。
    谢舸没有流汗，徐渺却睁开了眼睛。
    徐渺的眼睛很黑，眼型也漂亮，这会儿视线直直地对着谢舸，谢舸心下慌乱，仅作支撑的那只手的手腕又恰巧被徐渺的肩膀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竟然就骤然失去力气般不小心地扑倒在徐渺身上。
    谢舸就那么小心翼翼地把徐渺吵醒，徐渺困倦地发出疑问：“怎么了？要抱着睡？”
    他听见徐渺好无奈地叹气，接着有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带着他翻了个身，徐渺和他面对面侧躺着，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不是好早就说困吗，现在抱着了，快睡吧。”
    睁眼到凌晨两点钟，谢舸才有睡意。
    第二天，谢舸理所当然地起晚了，醒来后旁边已经空无一人。
    熟悉感涌上心头，没缘由的，谢舸因为眼前的场景感到慌张，就好像他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件，并在事件中体会到了不是很好的对他很深刻的情绪。
    谢舸四处看看，没找到类似便利贴和留言板的东西，于是快步走出卧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想可能是因为如果徐渺突然消失，找不到人的情况比结婚证破损的情况更加复杂且难以解决。
    幸好徐渺不是消失，谢舸到客厅时，就看见徐渺好端端地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正在看电影。
    于是谢舸换了方向，去卫生间开始洗漱。
    谢舸整理完回到客厅时，徐渺的电影还没有看完。
    徐渺明明没回头，背后却像长眼睛似的，和正想进厨房的谢舸说：“早餐在桌上，阿姨今天有事不会来，我去外面买的。”
    谢舸随口问：“你吃过了吗？”
    徐渺回答他：“我不吃早饭。”
    话音落，谢舸脱口而出：“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一直播放着的电影终于被按了暂停，徐渺回身看着谢舸，很轻地笑了一下：“说是什么都忘了，就是没忘记用自己不吃饭威胁我啊，你是真的失忆吗谢舸。”
    说实话，有点尴尬。
    徐渺当然也察觉到了谢舸的尴尬，所以他立刻改了口：“骗你的，我吃过了。”
    不想说话……
    于是一整个上午，觉得被戏弄的谢舸和戏弄人的徐渺分别占领卧室和客厅，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直到午饭时间，谢舸才从卧室出来，左逛逛右看看之后在厨房找到正在切菜的徐渺。他动作很快，可能只有几秒钟，就到了徐渺身边，拿走了徐渺手里看起来就很锋利的刀具。
    “我来吧。”谢舸听见自己和徐渺说。
    他话说完，顿了一顿，这时脑子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问他，你来什么？你会做饭吗？
    脑子问完谢舸，谢舸接着问徐渺：“我为什么觉得自己会做饭，我会做饭吗？”
    徐渺开始笑：“问得好。”
    说着，徐渺就这么在谢舸的眼皮子底下打开聊天框开始翻找聊天记录，谢舸生怕徐渺放出点什么不堪入耳的语音来，赶忙制止。
    谢舸：“当我没问。”
    三十五分钟后，谢舸放下最后一个菜，在徐渺对面坐下。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个家里和徐渺继续待在一起了，很危险。
    于是他趁徐渺没注意设置了个闹钟，并在五分钟后接起，自说自话了一会儿，然后告知徐渺他和朋友有急事找，现在要出去一趟，中午就不和徐渺一起吃了，晚上也不回来吃饭。
    徐渺没反对，说好。
    于是谢舸很快出了门。
    常去的餐厅正在营业，客人不多，谢舸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几年过去，餐厅变化并不太大，无论是服务还是口味。
    谢舸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舒适地在没有徐渺的干扰下吃完了一顿饭，只是结账的时候，谢舸惊恐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居然只有不到三百块，少到甚至只堪堪够付餐厅的服务费。
    服务生态度依旧很礼貌体贴，善意地提醒他，如果支付出现问题，可以联系家人朋友帮忙。
    谢舸打电话给谢泯，谢泯和他说：“哥，我是弟啊，哪有哥找弟借钱的，你好意思吗，而且就算哥你好意思我也没有，我的钱全交给我女朋友管了。”
    谢舸只好打电话给他妈妈，再一次被拒绝。
    “都结婚的人了，哪还有找爸妈要钱的，要零花钱找自己老婆要。”
    两次通话结束，服务生依旧面带微笑站在谢舸旁边，这太尴尬了，谢舸只好接受自己妈妈的建议，咬咬牙把电话打给了徐渺。
    电话很快接通，谢舸很难为情地说：“你……给我一点钱。”
    徐渺问：“你是谁啊。”
    谢舸：“我是谢舸。”
    徐渺又问：“我是谁啊。”
    谢舸：“徐渺。”
    “我是谁啊。”徐渺还是这句话。
    谢舸懂了徐渺的意思，他几乎是从嘴里把字一个一个挤出来：“老婆，给我一点零花钱，好吗？”
    第37章
    谢舸挂断电话后，用徐渺给他的钱结完账，出了餐厅，但没有回家。他在街对面长椅坐下，很无聊地看来来往往路过的人。
    说不清楚为什么，谢舸觉得心烦意乱，可能是在为打电话给徐渺后悔。
    他应该早一点想到联系朋友的，毕竟一顿饭钱实在无足轻重，只要他开口，谁都会直接给他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给徐渺打电话。
    还被逼着说了那样的话。
    他不想许淼是徐渺。
    许淼不会舍得这样对他的，许淼可是请他吃十几块钱的甜筒时都会转五百块给他的大好人，怎么会在结婚之后拿走他所有的钱，还只给他留三百块。
    虽然他原本设想的就是在和许淼见面之后上交自己的所有，好找个借口让许淼管着他，多多地在他身上花费精力和时间，就没空在乎其余不重要的人和事。
    可是许淼变成徐渺了。
    谢舸发呆到一半，徐渺的通话又拨过来，他点了接通，但没有说话。
    街边人声嘈杂，听筒里徐渺的呼吸声谢舸却听得很分明，过了一会儿，谢舸才说：“你给我的钱我只花了一半，我没有花很多。”
    为了避免乱讲话，他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可是嘴巴还是比脑子快。
    谢舸觉得从医院醒来开始，他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下意识要和不是许淼的徐渺解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怕不是许淼的徐渺误会他有坏习惯。
    他更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边接受不了谈了几年的女朋友是个男人一边又半推半就地和是男人的许淼相处。
    明明他接受不了和男人。
    谢舸拿着手机，又要开始神游时，听见徐渺很轻地“嗯”了一声，于是谢舸又说：“我不记得你给我的零花钱一次是多少，多久给一次，今天超出的部分从后面的扣吧。”
    “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谢舸接着保证。
    徐渺说：“我没有觉得你花钱很多，我也从来都不觉得你花钱很多，以前没觉得，现在更不会觉得，更何况现在你花的还是你自己的钱。”
    除了声音从女生变成了男人，徐渺和许淼说话的语气、措辞习惯没有任何区别。
    回到熟悉的交流环境，谢舸放松了很多，顺畅地把徐渺当回许淼，说：“我的就是你的。”
    谢舸以为这个话题会到此结束，没想到徐渺温和地不依不饶地继续这个话题：“本来只想逗你一下，后来想想你可能不会喜欢这样的玩笑，钱全部打回你卡上了，以后不用再找我拿零花钱了。”
    “为什么啊。”谢舸问。
    谢舸不懂。
    他压根没有再提零花钱的事，更没有对零花钱制度和徐渺表达任何不满意，为什么徐渺要把钱还给他。
    “你不想管我了吗，”谢舸说：“就因为我忘记了一些事情，就因为我接受不了你是男人吗。”
    徐渺语气很淡，没什么情绪：“这还不够吗。”
    谢舸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他说得很迟疑：“我脑子好像真的坏掉了，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我还想过偷偷亲你，就为了试试我和你可不可以。”
    “我知道。”徐渺听见谢舸疑惑地“啊”了声，继续说：“我没睡着，所以我知道。”

 第30章

    徐渺终于笑了，笑声很轻，像是因为谢舸的反应心情从坏变得稍微好起来：“你就没怀疑过我是装睡吗，我怕你亲了之后觉得反感，更怕你最后连亲都不敢亲，所以才抱你，因为不想让你试。”
    “我昨天很晚才睡着。”谢舸没头没尾说了这样一句。
    谢舸说得没头没尾，徐渺却全部听懂，谢舸在和他抱怨，怪他的自作主张让他失眠。
    “但是你今天起的也很晚。”徐渺抱怨回去：“一个上午都在躲我，午饭也没和我一起吃，接了个闹钟就跑了。”
    谢舸诧异，也有点尴尬：“你怎么知道……”
    徐渺：“你的铃声都是我选的，我当然知道是电话还是闹钟。”
    “你很讨厌我吗。”徐渺语气又变得淡淡，让人听不出有没有在伤心。
    接受不了性别是一回事，讨厌是另一回事，谢舸匆匆否认，“不是讨厌，是因为和你待在一起我脑袋总是很乱，老是想做和做了奇怪的事。”
    徐渺说：“那些不是奇怪的事。”
    “而且为什么在电话里你就可以对我亲近这么多，也变得好讲话很多。”他向谢舸提出建议，说：“以后我们多打一些电话吧，但是我不会再用变声器了，你要习惯我不是女生。”
    徐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快到谢舸没时间去回答好还是不好，他只好继续发呆，却开始下起雨来。
    雨来得突然，并且下得很大，大到几秒钟就要把谢舸淋湿。
    没有带伞，谢舸只好就近找地方躲雨，进了一家甜品店。
    谢舸对甜品并不感兴趣，但毕竟占了位置，于是按店员的推荐点了一份布丁挞和华夫饼，还有一杯气泡水。
    也许是因为下雨，店内客人很多，几乎快要坐满，谢舸等待了几分钟，店员上餐。
    餐点和菜单上画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漂亮，很适合拍照。谢舸习惯性地拍了几张，在即将按下发送键时才反应过来，左划屏幕返回。
    返回到聊天框，谢舸想想再次点了屏幕右边底部的加号，点进照片，选中刚才拍摄的几张照片。
    发送键仍旧在右边底部位置，谢舸拇指悬在上方迟迟没有按下，最后还是决定返回。
    第一次左划屏幕，没有返回成功，谢舸心烦意乱，急躁地用力划了第二次，却不小心误触到了发送。
    数据流量速度太快不是好事，只一眨眼的功夫，加载的圈就迅速转完，显示发送成功。
    谢舸愣了愣，快速返回主界面，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上，刻意去忽略。
    不管徐渺待会回复什么，他都不要看！
    五分钟后，没有任何消息提示音响起。
    十分钟后，仍然没有任何消息提示音响起。
    谢舸拿起手机检查是否开了静音模式。
    没有开。
    他又把手机放下了。
    谢舸用吸管把覆盖在杯口装饰的云朵棉花糖戳进气泡水里，棉花糖很快融化，只剩下洒在上面的彩色糖珠，被气泡水逐渐泡得散开颜色。
    有人轻轻敲了一下桌面，“你好，店里位置满了，我们可以拼桌吗。”
    谢舸顺着那只手抬眼看。
    是徐渺。
    谢舸看了徐渺一会儿，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外面雨还在下，依旧很大，大到徐渺即使带了伞，浅色的外套上还有很多深色的湿痕。
    他不经过谢舸同意，拉开了谢舸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接着从谢舸手里拿走吸管和有些浑浊的气泡水，低头喝了一口。
    气泡水是徐渺不喜欢的柑橘薄荷味，他尝了一口，就还给了谢舸。
    “好冰，”他说：“今天很冷，你还喝这么冰。”
    谢舸接了杯子，自然地，理所当然地咬住吸管，喝了一口。
    确实很冷舌头。
    谢舸没接徐渺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徐渺也没理会谢舸，他专心地开始切华夫饼。
    绿色的开心果酱瀑布似的淋在华夫饼上，多到流下去之后快要从平浅的碟子里溢出来，上面开心果碎撒了很多，零星点缀了几颗蓝莓。
    徐渺吃了一小块，华夫饼外脆内软，开心果酱不会太甜，很好吃。
    不过徐渺只吃了四分之一小块的一半就放下了餐具，他做好决定，看了谢舸一眼，和谢舸实话实说：“手机里有定位软件，你去哪里我都知道。”
    他其实可以和谢舸说，是谢舸发送给他的照片里正巧拍到了店铺logo，他搜索店铺才找到地址。
    又因为他正巧在这附近，所以才能十分钟就到达距离家里二十分钟车程的这里。
    谢舸脊背僵直，有点呆滞地看着徐渺。
    徐渺垂眸避开谢舸的视线，轻声道：“我不经常看你在哪里，但是今天下雨了。”
    你没有带伞，衣服也淋湿。
    我不想你又生病。
    第38章
    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下雨没带伞的问题。
    谢舸可以在甜品店等到雨停，可以联系家里司机来接，可以手机叫计程车，甚至可以点单让闪送送一把雨伞过来。
    他一个都没选，只不小心手滑发了几张照片给徐渺，然后忘记撤回。
    两个人安静地用一套餐具分着吃完一整份华夫饼，徐渺找店员把没动过的布丁挞打包，谢舸说他吃不下了，徐渺回话说他是要带回去自己吃。
    谢舸半晌才回过神，他形容不了自己现在的心情，于是很不明显地瞪了徐渺的后背一眼。
    外面雨依旧在下，而徐渺只有一把伞。
    一把普通大小的雨伞，两个成年男性共用起来总是窘迫，谢舸快速思考，喊了一声徐渺名字，问徐渺：“车停得远吗，不远的话伞你一个人用吧，我待会回家洗个澡就行。”
    甜品店的屋檐窄，比起遮风挡雨，装饰的意义更大，风稍微一吹，雨就往人脸上扑。
    徐渺打开伞，拉了谢舸一把，指挥道：“你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搂着我，我们靠近一点，就可以两个人用了。”
    谢舸按徐渺要求做完以后，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徐渺：“为什么不多带一把伞。”
    问得好。
    雨掉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混着徐渺的声音一起：“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想听我说什么，说我忘记了，还是说我只在家里找到一把伞。”
    “这些理由你会相信吗，你会相信我也不用它们，我只带一把伞就是为了有借口和你贴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谢舸低下头，看微微积水的地面。
    他看起来像是很难接受徐渺总是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但依旧接过徐渺递过来的伞柄，也没有把搂着徐渺肩膀的手臂收回。
    “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我。”徐渺装作很可怜地低声说：“但是我会伤心，特别特别。”
    谢舸忽然变得不会安慰，干巴巴地说：“你别伤心。”
    去到停车位置的路程不长，只需要穿过一条人行横道，他们好运气的遇到绿灯，一路畅行，没遭受太多风雨就上了车。
    徐渺浅色外套上的在甜品店内消失的深色湿痕没有重新出现，他发动车子，打开了车内暖气，带有目的性地倾身过去要给谢舸系安全带。
    手碰到谢舸肩膀时，徐渺发现异常的触感，便自作主张扩散范围摸了摸其他地方。
    谢舸不自在地躲了一下，被徐渺抓了回来。
    深色的衣服看不出痕迹，徐渺用手摸的时候才知道，谢舸右半边肩膀几乎全部都已经被雨淋湿了。
    一心只顾着拖延时间就为了能和谢舸身体接触久一些的徐渺最终还是发现了伞的偷偷倾斜。
    谢舸想说些什么，但徐渺什么都没问他，非常正人君子地给他系好安全带后，无事发生般开车回家。
    车内温度很快升上来，更显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冷冰冰，谢舸不安地看了徐渺一眼，欲盖弥彰道：“是那个风，它从我的右边吹过来，然后带着雨一起，所以我衣服才会湿那么多，而且我没有很冷。”
    徐渺没说话。
    谢舸等了几秒钟，徐渺还是沉默，于是他关掉了车载音乐，扭头看着徐渺，说：“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徐渺仍旧没回答，只一味开车，车速很快。
    一路基本没有碰到红灯，即将到家的时候谢舸终于忍耐不住了，控诉道：“你监视我，现在又冷暴力我。”
    徐渺将车停好在车位，才说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谁监视你了。”
    谢舸立刻说：“那手机里的定位软件是怎么回事。”
    “软件是你自己安装的，”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徐渺补充更多的细节，“我那时候和你说没必要，你说我就是不想管你，不在乎你，连你去哪里都不关心。”
    谢舸：“……”
    谢舸：“然后你就同意了？”
    “那不然怎么办，”徐渺语气很无奈，“这已经是你退让过的结果了。”

 第31章

    谢舸还想继续追问，被徐渺阻止：“先回家吧，洗完澡把湿衣服换了我们再聊，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
    到家后，谢舸洗了个澡，头发还没彻底吹干，就迫不及待坐到徐渺身边。
    他实在好奇退让之前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舸问了，徐渺也像他答应过的那样直接解答：“你原本想用的那个软件不止能看位置，连你有没有打开手机，打开之后用了几分钟，连接了什么网络，和谁打过电话，打了几分钟，这些全部都会实时推送给我。”
    “还能开录音权限，把你的通话内容录制下来转成音频文件发送给我。”徐渺想想又补充道：“甚至还有屏幕实时共享。”
    尽管是之后的自己亲自做出来的事情，谢舸仍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也想象不到，于是小心地问徐渺：“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
    问完，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徐渺，仔细地认真地观察徐渺的表情，徐渺却在他意料之外地很无所谓地说：“最开始是有一点点，后来就觉得没什么了，你做这些只是因为喜欢我，又不是犯什么不能原谅的错误。”
    谢舸眼里的大问题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揭过。
    所以！
    为什么这种变态的大事都能原谅，为什么他淋湿衣服这种小事就不能原谅，他有好好地去用那把雨伞，风要带着雨往他那边吹，他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同时安静了一会儿，谢舸张了张嘴，好像不太高兴地说：“所以你发现你更喜欢他没那么喜欢我对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徐渺被问懵了：“他是谁？”
    “几年之后的我。”
    谢舸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他尝试努力地去回想，试图找到一些记忆，但脑子里有关这几年的板块一片空白。
    他越发感觉自己的猜想就是事实，他肯定在他不记得的这几年里发生了很多变化，以至于现在的他和几年后的他差异巨大。
    而可恨的在于，徐渺好像更喜欢改变之后的他。
    谢舸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放在徐渺男朋友的位置，完全忘记他才说过自己和男人不可以，开始生起气，“你在车上的时候冷暴力我，是因为你发现我犯错误，又觉得我比不上他，你没那么喜欢现在的我了。”
    徐渺听得云里雾里，在谢舸的话里随机先抓取了一个信息，用在停车场时同样的反问说法问谢舸：“我什么时候冷暴力你了。”
    谢舸回答得很快，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要说这句话，只是在等一个时机，现在时机到了，“车上的时候，我和你说话，你不理我。”
    徐渺心中失语，却还是很耐心地和谢舸说明缘由：“是你让我开车的时候别跟你讲话的，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要理你，你说开车的时候聊天不安全。”
    听完徐渺的解释，谢舸觉得自己更加生气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变得可疑，说不出为什么，他好像开始嫉妒几年后的自己，嫉妒那个和徐渺恋爱多年后结婚的谢舸，嫉妒那个被徐渺宽容地无底线对待的谢舸。
    “我没说过，那些不是我说的。”他听见自己有些大声地说。
    徐渺表情变了变，像是被谢舸吓了一跳，神色微妙地看着谢舸。谢舸反应过来，声音放回很低，小声和徐渺说“对不起”。
    但徐渺没有说没关系。
    第39章
    徐渺觉得谢舸的言行实在是怪怪的，即使处在不同的时间点，几年前也好，几年后也好，谢舸就是谢舸，有什么区别呢。
    他一时间想不出应该怎么去和谢舸说明白这个问题，于是反复思考。
    可徐渺的沉默再次被谢舸误会。
    谢舸缓缓地转动眼睛看了旁边的徐渺一眼，接着怕被发现似的很快地收回视线。
    他脑袋快乱成一团，模糊地听见自己又开始抱怨：“为什么不和我说没关系，我只是不小心说话有点大声，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和你说对不起了，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道歉就会原谅我。”
    谢舸说完这些突然站了起来，转身要走，徐渺赶忙拉住。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徐渺措辞，他只能想到什么就和谢舸说什么：“我没觉得你做错事，不和你说没关系是没来得及，我是在想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和几年之后的你自己是两个人，你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你怎么会把自己分成两个人看呢。”
    徐渺的话仿佛让谢舸找到着力点，谢舸语气很软说出来的内容却很不客气：“因为我不是忘记其中一部分，我是忘记了之后几年所有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经历那一段时间。”
    “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所以你不要像对待他一样对待我，我接受不了。”
    徐渺听完没反驳，点点头说“好”。
    为了方便继续沟通，徐渺把谢舸的话简化，重复了一遍：“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保持距离，直到你记起所有的事情变回他，是这样吗？”
    谢舸觉得徐渺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厉害，特别是在误解他的话方面，当许淼的时候是这样，现在是徐渺了还这样，简直厉害到可以拿奖状的程度。
    他根本就没有要徐渺保持距离的意思，他只是想徐渺只把他当作他。
    就像在车上时，他和徐渺讲话，他想徐渺理他，不想徐渺因为答应了几年后的他开车时不讲话就把现在的他晾在一边。
    明明不是对他的承诺，那就不要在他身上实行。
    “不是，”谢舸把徐渺错误的理解当作一个合理的可以去理直气壮地反驳徐渺的机会，他说：“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你和他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做过的承诺，要按我的时间我们之间的恋爱进程来对待我。”
    恋爱进程？恋爱？谁和谁恋爱？
    他和谢舸？
    话题是怎么绕到这里来的。
    徐渺不懂：“我是男人啊。”
    谢舸：“不用你提醒我，我看得出来。”
    徐渺又问：“你不是直男了吗。”
    谢舸撇嘴：“他都能不是，说明我迟早不是，我会习惯的。”
    怎么习惯，这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事情吗。
    徐渺完全捉摸不透谢舸的想法，明明前几天在医院的时候谢舸还吵着要和他离婚，现在却突然态度大变样。
    徐渺舔舔唇，压平嘴角，问：“你怎么习惯。”
    谢舸含糊道：“我有我的办法，你不用在意。”
    徐渺问得好认真：“是又打算半夜趁我睡着亲我吗。”
    话音刚落，谢舸的耳朵肉眼可见地开始变红，他扭身又想逃跑回房间，但又一次被徐渺轻而易举地抓住。
    徐渺抓谢舸的力气并没有用特别大，能拉得住人，也能被用力甩开。
    谢舸没甩开他，他便自作主张地贴近谢舸，谢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谢舸退一步，徐渺就靠近一步，最后成功把谢舸逼到墙角，让谢舸退无可退。
    这会儿除了耳朵，谢舸的脸颊也红了起来，徐渺没经过谢舸同意就伸手碰了一下，触感比徐渺想象中的还要热。
    徐渺抬眸盯住谢舸眼睛，对谢舸说：“我今天晚上会早一点睡，会真的睡着，你到时候想试什么都可以，想试比亲我更过分的事也没关系，你做了什么我不会知道的，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这说的是什么话，说得好像他真的会趁徐渺睡着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一样。
    不对，徐渺会有这种想法，肯定是因为这几年里他大有前科，才让徐渺的底线变得这么这么低。
    谢舸想到这里，忍不住蹙眉，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开始暗戳戳地拉踩：“我才不是那么卑鄙的人，我做什么事情都光明磊落，不会趁人之危的。”
    徐渺假装被吓到：“那昨天晚上趴在床边想亲我的如果不是你那是谁，完蛋了，大半夜撞鬼了。”
    “那时候你没睡着，”说着，谢舸不太自在地看了眼徐渺，偏开头轻轻咳了几声，以缓解心里的那点尴尬，同时拖延时间趁机寻找借口：“再说我也没亲到。”
    理由不充分，借口也很无赖，但好在徐渺没再继续追问。
    谢舸悄悄松了一口气，在感受到徐渺抓他的力气变得很小之后趁机轻轻拂开徐渺的手，他努力让自己过快的心跳降速，看起来平常且游刃有余。
    “我……”
    他正要为自己的理由多润色一些，才说出口一个字，徐渺的脸骤然凑近，让他一瞬间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我没说现在就亲。”谢舸匆匆说。
    话落，徐渺更近了一些，谢舸又说：“我还没准备好。”
    “你要准备什么，”徐渺说着用额头碰了碰谢舸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便很快拉开距离，一副无辜的模样：“量体温还要准备吗，虽然这样没体温枪量的准，但是这样是最快的。主要是我忘记体温枪放在哪里了，找起来会很慢。”

 第32章

    怎么老是做会让人误会的事。
    徐渺怎么老是做会让人误会的事！
    谢舸不太信这是巧合，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难道三次四次还是巧合吗。
    肯定是故意的，不然好端端的，徐渺给他量体温干什么，他又没说不舒服，还那样量，给小孩子才额头碰额头量体温。
    谢舸心情极其复杂，难以描述，在和徐渺的相处中，他总是被动，总是占下风。
    看来这几年里有大变化的不止他自己，徐渺也有超级大变化。
    变得更喜欢捉弄他。
    “你故意的。”谢舸很肯定地说。
    徐渺还是那张无辜脸：“我故意什么了。”
    谢舸依旧肯定：“故意这样做让我误会你要亲我。”
    徐渺依旧无辜：“你刚才忽然咳嗽好多下，我怕你是淋雨生病了，担心你在发烧。”
    谢舸垂眼看着徐渺，过了几秒钟，他又把视线转向别处，好久之后才低声求饶般地说：“我错了，对不起。”
    可是哪里就有那么厉害的雨，淋完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让人感冒发烧。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徐渺还是给谢舸煮了姜茶，虽然谢舸才喝进嘴里不到一秒就辣得全吐出来了。
    谢舸一边不想把徐渺的劳动成果直接倒进水池浪费，一边又实在克服不了直冲脑门的姜味把剩下的喝了。
    纠结来纠结去，谢舸纠结到姜茶快凉了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时，徐渺过来帮他全倒掉了：“喝不下就不喝，逼自己干什么。”
    谢舸马上回他：“你花很多时间煮的。”
    徐渺顿了顿：“茶几抽屉里有药，是我花很多时间买的，要是真生病了吃那个也一样。”
    好的不灵坏的灵，晚饭后没多久，谢舸开始气促胸闷，浑身酸痛，头也疼起来。
    他忍耐了一会儿，没想到情况愈发严重起来。
    徐渺还在洗澡，没办法帮他，好在他还记得徐渺说过哪里放了药，他也没难受到不能一个人去客厅的程度。
    只是拉开抽屉，里面除了少量的常备药品，谢舸还看见大量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爽滑热感，水润啫喱。
    超薄，0.01，大号。
    这些东西居然多到他用上两只手一起都拿不完。
    霎时间，谢舸觉得头昏脑涨，眼前发黑。
    他一抬头，就看见洗完澡出来正在找他的徐渺，于是拿起其中一个方片包装的物品给不远处的徐渺看，问徐渺：“这是什么。”
    “上面不是写了吗，”徐渺神色如常，走到谢舸旁边，抽走谢舸手里的方片包装，在沙发上坐下，“家里有这个很正常吧。”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谢舸觉得自己心里好闷，连语气也开始横冲直撞：“哪里正常了，我还没亲过你。”
    徐渺思考片刻，给出解决办法：“那我现在亲你可以吗。”
    “别用亲过他的……”谢舸话说到一半赶紧止住，他怕徐渺真的会把他的气话听进去，可忍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继续道：“这几年里难道你们一直都这么，这么……”
    “什么？”，徐渺很疑惑地看了谢舸一眼。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谢舸仿佛遭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心酸楚得像浸泡在浓缩过的醋里面。
    他结巴半天说不出一个形容词，他气愤地觉得用放浪来形容现在的徐渺很贴切，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觉得那会让徐渺伤心。
    于是他重新思考。
    可在深思熟虑后，谢舸不仅没想到新的形容词，还想到更让自己伤心的事，他明明知道答案，还偏要问：“你们做过了，是吗。”
    第40章
    真是越问越离谱了，这让他怎么回答，他回答什么谢舸都不会满意的。
    徐渺不让自己持续落入两难的境地，他把问题抛回给谢舸，让谢舸做选择：“你想听我回答什么。”
    谢舸晕得很，他想听什么有什么用，又不是徐渺否认了就是没发生，只要不是个傻子，谁能看不出来肯定是做过了，而且次数不少。
    次数很多。
    而且一定很频繁。
    不然买那样多，放到过期都用不完。
    谢舸身体一歪躺到地上，闭上眼睛：“我困了，头也好疼，我先睡觉了。”
    谢舸说睡觉是真的打算睡觉，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多想了，越想脑袋越疼，脑袋越疼越觉得这实在太不公平。
    所以还是睡觉吧。
    徐渺当然不会放任谢舸这个病人就那样躺在地上，即使谢舸躺的地方铺着地毯。
    他蹲到谢舸旁边，还算轻松地把谢舸拉起来，将谢舸背回卧室，丢到床上，抖了抖被子把谢舸盖住。
    想睡又睡不着的滋味实在难受，谢舸摊煎饼似的翻来翻去好几个回合，怎么躺都不舒服，一气之下索性趴着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更难受了，不仅头疼，连喘气都不顺了。
    谢舸憋得脸通红，动静好大地翻身重新平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发生好多他讨厌的事，谢舸觉得自己很像某种版本的鲁滨逊，因为乘坐的时光船只发生意外，他便被跨越时空丢到了几年后，在陌生的环境里孤身一人。
    他被困在了这个家里，对极大部分事情一概不知，从醒来开始接触过的所有亲近的人里，无一例外都在希望他能和徐渺待在一起，然后早点恢复记忆。
    谢舸连胡思乱想都认真，没察觉到徐渺把他放到床上之后出去了几分钟又端着杯温水回来。
    徐渺把药片和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喊了谢舸几声谢舸没理，只好自食其力伸手去拉谢舸，让谢舸坐起来吃药。
    “你知不知道你好重，”徐渺边说着，边坐到床边让歪歪扭扭要倒不倒的谢舸靠着他，“我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才背你的，不然就让你继续睡地板了。”
    徐渺撕开锡箔纸包装，把药片倒在手心，递到谢舸跟前，示意谢舸拿药去吃。
    “我一直都这么重，”谢舸慢吞吞地，有些不甘地说：“你现在不喜欢我，才嫌弃我重，我们聊天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有多高多重，还给你拍了照片，你明明说我身材很好，身体很漂亮，连痣的位置都很可爱，你说你就喜欢我这样的肌肉明显一点的类型。”
    想到那张照片，谢舸其实也是很满意的，毕竟当时为了能拍出更漂亮的线条给许淼看，谢舸还断碳了两天。
    之前都喜欢，现在就说重，他刚才摸过了，肌肉明明一块没少，哪里就重了。
    “你和他说过他重吗？”谢舸又问。
    徐渺不知道是不是生病让谢舸变得敏感，之前他调侃谢舸重时，谢舸只会扑到他身上，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咬他的脸颊和脖子，咬一口问一遍还重不重，直到他说不重为止。
    他顺着谢舸的话说，把现在的谢舸和几年后的谢舸当成两个人：“和他也说过的，但是说这个不是嫌弃你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一点都不重，我都能背得动怎么会重。”
    徐渺没说假话，背谢舸走那一小段距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虽然谢舸确实很大一只。
    徐渺说得真诚，谢舸觉得有被安慰到，仿佛做过无数遍，已经成为身体习惯，谢舸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把脑袋靠在徐渺肩膀上，诉苦道：“我的头好疼。”
    “那先吃药好不好，吃完睡一觉，睡醒就不头疼了。”
    原先掰出来的药片放了太久，徐渺丢进垃圾桶后倒了一片新的在手心里。
    他还是那个动作，把手递到谢舸跟前，示意谢舸拿药去吃。
    谢舸会错了意，他盯着徐渺的手心看，看着看着，眼前忽地一阵眩晕。
    没什么的，吃个药而已，他是为了吃药而已。
    于是谢舸坐直了一些，倾身往前，低头含走徐渺手心里的药片。
    不可避免地，谢舸的舌尖碰到了徐渺的手心。
    很湿，温度也比正常体温偏高一些。
    外来的温度就那样直直地渗进徐渺的手心，徐渺感觉自己的手被烫到似的很轻地抖了一下，不过好在很快恢复正常，让他能够稳当地把水杯递到谢舸唇边。
    谢舸吃完药，靠着徐渺的肩膀很快睡着。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面，他和徐渺说了好多难听的话，他让徐渺安分，说徐渺人品不行，当着很多人的面丢掉了徐渺给他的咖啡，甚至还说徐渺让他倒胃口和恶心，说了好几次。
    谢舸在梦结束后很快醒来，似乎是凌晨。
    脑袋仍然有闷闷的钝痛，在闭上眼的同时，谢舸把小臂压在鼻梁上，遮住眼睛。
    梦里面的场景太过真实了，甚至让谢舸怀疑那些可能是他失去的那些记忆中的一部分，可他又不相信自己会对徐渺说出那样的话，即使他接受不了许淼是男人这个事实，他也不可能如此恶语相向。
    只是梦而已，谢舸开解自己，那些只是梦而已。

 第33章

    于是他再次入睡。
    又再一次做梦。
    还是那个奇怪的梦，只不过比第一次梦见时详细了许多。
    他让徐渺安分，说徐渺品行不端是因为发现徐渺偷听他和别人讲话，丢掉徐渺的咖啡说是因为他咖啡因过敏，说徐渺倒胃口和恶心是因为徐渺不仅总是偷偷看他，还刻意制造巧遇，明明餐厅有空位还借口客满要和他拼桌。
    可是公共场合大家都能待没什么偷听不偷听一说，以及他并没有咖啡因过敏，就算遇到陌生人提出拼桌他也不会说那么没礼貌的话。
    所以他为什么要针对徐渺。
    就因为徐渺骗他了吗，徐渺只是在性别上撒了一个小谎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弥天大错。
    感情是真的，不就可以了吗。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谢舸一睁眼，就看见睡在旁边的徐渺。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谢舸能够清晰地听见徐渺和他的呼吸声，谢舸盯着徐渺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悄悄靠近，小心地躺到离徐渺很近的位置。
    即使是梦，谢舸仍旧耿耿于怀，却又怕吵醒徐渺，只好很小声。
    “你不喜欢现在的我，是不是因为没多久我就会变得对你很坏，可是那些也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41章
    谢舸在徐渺旁边躺了好久，久到谢舸快要数清楚徐渺的睫毛数量，徐渺都没有醒来的迹象，谢舸只好把剩下的一肚子话咽回去。
    虽然谢舸猜测那些事情小概率是真实发生，大概率是梦，毕竟如果是真的，徐渺可能压根不会和他结婚。
    但他仍然有些迫切地想要问问徐渺，想让徐渺明确地告诉他答案，让他知道他梦里的那些事情到底是真实发生过还是只是梦。
    他想安心，他又不想因为自己的着急把徐渺吵醒。
    谢舸只好继续安静地躺着，躺了没多久，徐渺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嘀咕了几句他听不清的话。
    抱在一起立刻变得好热，谢舸怪来怪去只能怪暖气温度开得那样高，让他出了好多汗，等到徐渺松手之后，他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徐渺不知道这些，他前一天睡得晚，今天到快中午了才醒。
    只不过脑袋醒了大半，眼睛还不想睁，于是徐渺又简单地眯了几分钟回笼觉，才拖着迟钝的脑袋坐起来。
    昨天没拉上的窗帘被人拉上了，连缝隙都没留，太阳光照不进来，显得四周暗淡。
    谢舸躺的位置没有人，徐渺伸手往被子里摸了一下，冰凉的，已经没有了体温的痕迹。
    谢舸大概很久之前就起床了。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徐渺开完灯，伸手去拿，手背不小心碰到放在手机旁边的水杯。
    热的？
    放了一晚上的水怎么会是热的？
    徐渺看了眼水杯，以为是房间暖气开太足导致他的感受出现错误，为了确认，他放下了手机去拿杯子。
    温度通过接触面传到手心，居然真的是热水，不过徐渺没打算喝，他没有早起空腹喝水的习惯，把杯子放了回去。
    “还很烫吗，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才会醒。”
    突然从传来一道声音，徐渺循着声音回头看，谢舸正推门进来，没穿上衣，头发还湿着，像是刚洗完澡。
    即使对谢舸的身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看到的时候还是会被诱惑到，徐渺不由得想起谢舸昨晚说过的话。
    谢舸的确身材很好，肌肉线条很漂亮，连小腹左侧那颗痣的位置也可爱得恰到好处，徐渺用嘴唇欣赏过很多次。
    徐渺舔了舔唇，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舸看。
    这本来没什么的，谢舸在家经常不穿上衣，徐渺也经常看，偶尔闹得过火了，他们还会在床上滚一两个小时才起来。
    但是徐渺忘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谢舸是几年前脸皮还很薄的谢舸，哪里能禁得住被他这样看。
    虽然昨晚才信誓旦旦和徐渺自夸身材好，但那毕竟是脑袋糊涂时说的胡话。
    谢舸被徐渺看得有点受不了，他胡乱地把手里的衣服穿好，解释道：“吹风机被我不小心弄坏了，只能用毛巾，但是用毛巾擦了还是会滴水，老把衣服弄湿，所以我才不穿的，你别看我了。”
    徐渺笑了一下，睁眼说瞎话：“我没看你。”
    谢舸问：“那你在看什么。”
    徐渺伸手指了一下：“看你穿的裤子，那是我的睡裤。”
    不知道是自恋地误会徐渺在看他更尴尬，还是错穿了徐渺的睡裤更尴尬，谢舸弱弱道：“我以为是我的。”
    “没关系。”徐渺说。
    谢舸以为徐渺下一句会说这次穿错了就算了下次不弄错就可以，没想到徐渺语出惊人，和他说：“现在脱下来还给我就可以了。”
    谢舸愣了愣：“这也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谢舸有依据地问，毕竟徐渺总是和他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啊，拿错别人的东西难道不应该立刻归还吗，”徐渺脸上笑意更甚，连眼睛都快弯起来，他拍拍自己胸口示意：“失主就在这里，我想你也会希望睡裤能够尽快物归原主的吧。”
    然而过了几分钟，谢舸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徐渺就继续说：“我们都是男人，再说你里面又不是没有穿，脱个外面的裤子而已，这没什么的吧。”
    这话说的有道理又没道理，谢舸差一点被徐渺绕进去，好在最后没有。
    谢舸不喜欢徐渺总是拿都是男人这个借口把某些事情合理化，他不大高兴地说：“要是觉得没什么的话那你怎么不脱。”
    徐渺笑了一下：“我是觉得没什么啊，你想看我脱衣服还是脱裤子。”
    说完都不等谢舸回答，徐渺双手交叉，抓住衣服下摆，抬起手，动作利落地把上衣脱掉了。
    他把脱下来的衣服随手丢在被子上，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抬眼看着谢舸，似乎无声地在和谢舸说：这很难吗？
    这衣服不脱不要紧，一脱下来，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全被谢舸看见了，
    谢舸原本只是有一点不高兴，现在更是直接脸色不好，他自觉地再次把自己放到徐渺合法伴侣的位置上，问：“你身上那些是什么。”
    徐渺低头看。
    还能是什么，但凡谢舸下嘴轻一点，这些痕迹都留不到现在。
    徐渺眨了眨眼，：“不知道啊，蚊子咬的吧。”
    撒谎！
    谢舸三两步上前，快步走到徐渺跟前，伸出手指，指徐渺的肋下，小腹，以及腰侧：“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蚊子有这么多牙齿吗，还是两排的那种。”
    徐渺跟着谢舸手指的地方看：“可能是变异的品种吧，我也不太清楚呢。”
    简直鬼话连篇，谢舸想。
    徐渺皮肤白，任何痕迹在徐渺的身上都格外明显，除了几处牙印，还有许多不规则形状的小块浅红色，从徐渺的胸口一路往下，连绵不断，直到被裤子遮住才截断。
    肯定不止上半身有。
    谢舸想着这些，越看越觉得徐渺身上的裤子碍眼，他头脑一热，脸也不要了，说：“你不是问我想看你脱衣服还是脱裤子吗，我没回答你你就自己脱衣服了，所以那不算数的，我现在回答你，我想看你脱裤子。”
    徐渺很爽快地答应：“可以啊。”
    徐渺很快又说：“但是有一个条件，你脱我才脱。”
    第42章
    脱就脱，徐渺以为他不敢吗。
    好吧那确实有一点。
    但只是一点点。
    谢舸赌徐渺会和他一样不好意思，不穿上衣和不穿裤子还是不太一样的，徐渺会答应得那么爽快肯定是觉得他也会不好意思然后不同意。
    不然徐渺为什么要提那种条件，不就是想在他拒绝条件之后顺理成章自己也不脱了。
    谢舸越想越有信心，他颇有自信道：“你提的条件所以你先脱，你脱完我就脱。”
    徐渺面露疑惑：“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没有听清楚。”
    看，开始装听不懂了！
    谢舸更加确信他想的没错，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没注意到徐渺在他说第二遍之前解锁了手机。
    他说完，徐渺点点头，说可以。
    说完徐渺掀开被子，站到床边，手抓在裤腰，准备把裤子脱了。
    脱之前，他抬眼看了一下谢舸。
    说害怕其实不完全对，谢舸那表情更像是看见意料之外的事情之后的震惊，还有一点很难被别人察觉的兴奋。
    但徐渺不是别人。
    徐渺继续动作，内裤边露出来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又看了谢舸一眼。谢舸喉结微动，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很专注地看，一探究竟的心看上去十分坚定。
    “你就那么想看吗。”徐渺故意不懂，面露难色，一副骑虎难下的犹豫模样，问：“我有的你也有，为什么想看我脱裤子啊，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第34章

    看吧，他就说，徐渺做不到！
    谢舸有自己的计划，他先说：“是你先提的，你怎么能反悔。”
    他想着等徐渺再次想要说服他改变想法时，他就可以和徐渺讨价还价，不仅能够进而提出新的比脱裤子更容易被徐渺接受的事让徐渺去做，自己身上的裤子也保住了不用脱。
    只是谢舸的计划进行到该徐渺说话的部分时出现了偏差，徐渺一个字没说，在谢舸计划之外直接把裤子脱了，踩在脚下，坦荡荡地在谢舸面前露着一双长腿。
    裤子下的风景和谢舸猜测的出入不大，粉色痕迹的确没在徐渺腰处终止，而大腿内侧更是重灾区，牙印叠着吻痕，不堪入目。
    徐渺察觉到谢舸的灼灼目光，骗人都不带认真的，还是那个借口：“蚊子咬的。”
    谢舸“哼”了声，这一次他依旧直接戳穿徐渺的谎言，并且意有所指地说：“大冬天哪来的蚊子，你还不如说是狗咬的呢。”
    他找到机会就情不自禁开始拉踩：“好没素质的狗，看看给你咬成什么样子了，下嘴没轻没重的。”
    挺有自知之明。
    徐渺附和：“就是说啊，真没素质。”
    “不过你可以不要转移话题吗，我已经脱完了，轮到你了。”徐渺很快又说。
    徐渺朝谢舸站着的位置迈步上前，手很熟地就抓上谢舸裤腰上的抽绳，轻轻一拉，系得并不紧的结就被解开了。
    他手迅速地对谢舸不客气完，嘴上还是客气地问谢舸：“要我帮你吗。”
    这对吗。
    这不对吧。
    谢舸惊得后退好几步，怕被非礼似的紧紧攥着自己的裤腰，用着像是讨好的语气和徐渺说：“你当我是开玩笑的可以吗，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一个很幽默的人，幽默的人都比较喜欢开玩笑，说的话不太能当真的。”
    他说完，听见徐渺发出了一个单字音节，听起来像“呵”，又有点像“嗯”。
    徐渺再次逼近谢舸：“我们都约定好了，你这是要耍赖吗。”
    好的，破案了，徐渺说的是“呵”不是“嗯”。
    谢舸下意识后退，谁能想到徐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让他的计划进行到一半就大失败。
    不想脱就只能破罐子破摔，谢舸直接装起了健忘痴呆：“耍赖？什么耍赖，我应该没说过吧，应该不是我和你约定的，不然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果然，谢舸不到脑子彻底摔坏的程度是不会丢掉耍赖这个传统美德的。
    徐渺了解，所以他早有准备。
    他看着谢舸，露出了一个谢舸觉得有点诡异的笑，拿起手机，解锁后将音量拉到顶格，点击音频播放。
    播完了，徐渺就往回拉进度条，拉到后半句的位置重复播放。
    再播完，再回拉。
    谢舸在听了十遍自己字正腔圆地说“你脱完我就脱”之后终于忍不住了，裤腰不攥着了，也不怕徐渺非礼他了，三两步走到徐渺跟前，手一伸就想当强盗抢徐渺手机。
    可惜盗高一尺渺高一丈，谢舸腿一抬徐渺就知道谢舸想干什么，他故意等到谢舸快碰到手机的时候才把手机往身后藏。
    谢舸满心都是快点拿到那该死的手机把那该死的录音删了，别的根本都来不及想。
    为了拿到徐渺身后的手机，为了能够一举拿下胜利的果实，他双手齐用，最终一手握住徐渺的手腕把徐渺抓手机的那只手固定住，另一只手去拿手机。
    谢舸丝毫没注意到已经变成了他单方面拥抱徐渺的姿势，还在认真且专心地掰徐渺的手指，想要抢到手机销毁证据。
    守护录音不是徐渺的最终目的，徐渺适时地松开手，在谢舸获得手机的同时，徐渺用另一只手搂住了谢舸的腰。
    身体熟悉的做过多次的行为会变成习惯，发生的时候难以快速形成刺激反馈给大脑，直到徐渺站直身体，谢舸都没有发现他和徐渺之间刚才发生了一个短暂的亲密的拥抱。
    徐渺甩了甩手：“你力气是不是用太大了，我是你什么仇人吗，手指都要被你掰断了。”
    因为不敢用太大力以至于最开始一直抢不到手机的谢舸深刻体会了一下什么叫百口莫辩，但事分轻重缓急，他删完了录音，才开口为自己辩解：“我很轻的，只在抓你手腕的时候多用了点力，怕你挣开。”
    徐渺借题发挥：“所以我手腕现在也很痛啊。”
    谢舸问：“很痛吗？”
    徐渺瞎话张口就来：“非常，特别，超级痛。”
    谢舸自责：“对不起。”
    徐渺十分大度地和谢舸说没关系，接着问：“所以你准备什么时间脱。”
    脱什么，话题是怎么又变回脱不脱了。
    已经把证据毁尸灭迹，谢舸更不会认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渺听着弯了弯眼睛：“装傻没有用的宝宝，我的手机开了自动备份，你删掉这个也没有用，我云盘里面还有备份文件，要再放给你听吗。”
    宝宝……
    宝宝！
    叫谁宝宝呢！
    谢舸声音突然很大地说：“卑鄙！”
    简直太卑鄙了，他没有名字吗，之前说话还一直用你你你指代，让他脱裤子就叫他宝宝了，徐渺，太卑鄙！
    徐渺笑笑：“那你无赖。”
    谢舸不满：“又变成你了？”
    徐渺带点试探地问：“什么？”
    谢舸不好意思直说，撇了下嘴，有点气：“你心里清楚。”
    徐渺继续装：“我心里清楚我就不问了。”
    他当然清楚，也是故意的，因为不论是才和他恋爱一年的谢舸还是已经和他结婚的谢舸，都对这类亲密称呼十分敏感，无力抵抗，最后乖乖听话。
    谢舸果然鬼迷心窍般说道：“你再那样叫我一下……我就脱。”
    谢舸已经痊愈，不在发烧，脑袋也比昨晚清醒。
    这让谢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提出的算额外条件，所以更加难为情，又有点担心会重蹈覆辙，补充道：“但是你不能拍照，也不能录像。”
    徐渺点点头，说：“不会的，而且手机不是被你拿走了吗，我就算想拍也没作案工具呢。”
    谢舸稍稍放心，但很快又不放心了。
    他发现了比手机摄像头更可怕的东西——徐渺的眼睛。
    徐渺就那样直勾勾地一直看着谢舸，看得谢舸头皮发麻。
    谢舸走投无路，又狠不下心脱，只好把裤腰的绳子重新绑起来，又慢吞吞地重新解开，显得自己正在进行，并没有违背约定。
    还是好难。
    怎么那么难。
    为什么徐渺就能做到那么毫无心理负担地脱。
    “不能让我去别的地方换下来给你吗，”谢舸说完，他没等徐渺回答，又自顾自降低要求：“或者你背过去一会儿，我动作很快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说着瞄了一眼地上的徐渺的裤子，盘算着如何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把身上的裤子脱下来还给徐渺并把地上的裤子捡起来穿到身上。
    眨眼间，谢舸就规划好了整个流程，并计算了大概的时间，只等徐渺同意他的请求。
    但是徐渺拒绝了他：“我想看才叫你脱的，转身背对你的话我看什么。”说着徐渺笑了一下：“腿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我要看的是过程啊。”
    这话说的，很色。
    至少谢舸是这样觉得。
    他有点激动：“你最开始明明只是要我还你睡裤就可以。”
    徐渺笑得更开心了：“你也说是最开始了，我都被你看光了，你不得也让我看看吗，不然我很吃亏啊。”
    谢舸噎了一下，他发觉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徐渺，与其继续做没用的抵抗，不如咬咬牙从了算了。
    拿得起放得下，他们有素质的人都是这样的。
    他迎着徐渺的目光，把睡裤脱下来还给徐渺，徐渺接过，直接弯腰穿上了。
    裤子穿在徐渺身上不是很合身，不太明显的长了一小截，谢舸合理发出疑问：“这条裤子真是你的吗？”
    徐渺长长地“嗯”了声：“我买的就是我的。”
    那就不是徐渺的！
    徐渺又捉弄他！
    反抗的心再次吹响号角，谢舸一气之下口不择言道：“那我这次一次性把你买的都脱给你，你以后就别随便叫我脱了。”
    徐渺笑了：“真的吗？”
    谢舸语气坚决：“真的！”
    谢舸想，再不济就是脱上衣，反正裤子已经没了，他再惨能惨到哪里去。
    徐渺这下直接笑出了声：“你身上这条内裤也是我买的，你现在脱吗，还是要给你几分钟准备一下。”
    他一想到自己待会要说什么就更忍不住了，眼睛都快笑得眯起来：“真的好巧，你穿的是我最近新买的，小票还没来得及扔，应该和袋子一起丢在哪个抽屉里了，要不要我去找出来给你看。”

 第35章

    赌徒的结局就是满盘皆输，谢舸不敢再赌徐渺这一次是骗他的，要是徐渺真找出小票，真要他脱怎么办，他脱还是不脱。
    谢舸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卧室门口走，边走边说：“几点了，是不是该吃午饭了，阿姨怎么还没来，你不是说她只请假一天吗，我们要点外卖吗，不知道之前经常吃的那几家味道变没，突然好饿。”
    徐渺跟在谢舸后面：“十二点吧，阿姨家里的事还没忙完，可以点外卖，但是平常都是你做饭给我吃的。”
    其实根本没什么阿姨，谢舸嫌弃家里有人会打扰他和徐渺的二人世界，在学会做饭之后连只做三餐的阿姨都没继续雇，全部亲力亲为，连贴身衣物都是他给徐渺洗的。
    谢舸步履匆匆，很急的样子，但不知道在急什么。
    两人前后脚出了卧室，谢舸到处乱走，徐渺就跟在谢舸后面一起到处乱走。
    在客厅绕了几分钟后，徐渺问：“你想去哪。”
    谢舸胡言乱语：“我散会儿步。”
    两个人又继续一前一后在客厅绕了几分钟，门口忽然传来输密码的滴滴声。
    机械音喊了一声“欢迎回家”，门推开一半，谢泯的声音就先进来了：“哥，起了没，妈让我带点补脑子的……我草！”
    身上加起来只有一套睡衣的两个人齐齐看向门口，谢泯被吓得手里的东西全丢了，核桃蓝莓滚了一地。
    谢泯尖叫捂眼，捂了几秒就偷摸张开手指，从指缝里往外看。
    “哥，我以为你还在守身如玉当贞洁烈男才来的，要知道你已经和徐渺哥在家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我就先打个电话再……”
    谢泯大叫：“不，我死都不会来的，就算在家也穿点衣服吧哥，这太不雅观了吧！”
    第43章
    谢泯向来擅长添乱，眼睛跟长头顶上似的，进门看到人之后总共就走了两步，步步都把掉地上的蓝莓踩得爆汁。
    但谢泯也不是完全没优点，至少非常自觉。
    他换了拖鞋，把沾着果汁和果泥的球鞋用袋子装好，捆紧袋口放在一边，脱了外套长腿一迈就去卫生间找拖把去了。
    谢泯解决清洁问题，徐渺解决谢舸和自己的伤风败俗问题，他推着谢舸一起回了卧室，在衣柜里翻了会儿，找出套衣服给谢舸穿。
    黑色高领打底衫，同色系的休闲裤。
    谢舸没立刻换，问徐渺：“那你呢。”
    徐渺拿了件白t往身上一套，耸了耸肩：“我穿完了。”
    谢舸：“为什么我就要全换，还是你挑的。”
    “你好多为什么，我喜欢看什么就给你穿什么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徐渺说着，忽然看见谢舸鬓角有个白色毛絮，他手伸过去，快要碰到时谢舸低了下头，仿佛在为了什么事情提前做准备。
    他拍拍谢舸脑袋，然后捻走了小毛絮，好心情地说：“不点外卖了，中午吃面可以吗。”
    “你煮吗？”谢舸问。
    “对啊。”
    谢舸：“那可以。”
    不是谢泯煮的就可以。
    谢舸不是歧视不是偏见，是谢泯做的东西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难吃，大部分食物在谢泯手里都死得冤枉，偏偏谢泯还喜欢做，做了还喜欢让他尝。
    神农尝百草，谢舸尝百毒。
    更不要说他被谢泯的失败品毒完之后也没点好处，因为成功之作都被谢泯屁颠颠打包好送女朋友了。
    所以徐渺为什么还站在这儿，不是应该去煮面了吗，难道还想再看他换衣服吗，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
    谢舸决心要让徐渺知道徐渺的行为让他感到有些冒犯了，他看着徐渺，气势很足地说：“可以现在就去煮面吗，我饿了。”
    这说的什么话，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徐渺笑着说：“好，我尽量快一点。”
    看人脱衣服一次是情趣，一天里没完没了地看也没什么意思。
    徐渺把谢舸留在卧室换衣服，重新去到客厅时，谢泯已经把玄关打扫干净，正坐在餐桌旁夹核桃。
    谢泯动作快速熟练，剥出来的核桃肉大多都是完整的，已经堆了碗底一层，徐渺走过去，和谢泯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厨房。
    等水烧开的期间，徐渺本来只是想看看谢舸出来没有，谁知道扭头就看见谢泯端着玻璃碗把核桃肉往嘴里倒的画面。
    谢泯疯狂嚼嚼嚼，咽完嘴里的核桃说：“我拎了两斤来，管够，我哥要想吃我待会儿再给他剥新的。”
    徐渺问：“你哥呢。”
    “不知道啊一直没出来，我去看看。”
    谢泯效率高，说完就放了手里的东西立马站起来去了，他依旧是推门就进，不带敲门的，给背对着门上衣正脱一半的谢舸吓了一跳。
    谢舸赶忙把衣服拉下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徐渺怎么可能会那么好讲话说出去就出去了，这不还是在他换衣服中途进来了，要不是他有心机地先把长裤穿上了，怕徐渺会突然进来还等了一会儿，哪能刚好抓到徐渺……不对。
    如果他完全没等，徐渺一走他就开始换的话，等的时间已经够他换好衣服再玩一把单机小游戏了。
    他脑子好像真被撞出毛病了。
    谢舸转过身，看到的却是谢泯，谢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开始啧啧啧：“哥你就非得和徐渺哥两个人穿一套吗，你不觉得满印的卡通上衣配你身上这条裤子很猎奇吗，没吃够量的毒蘑菇都想不出这搭配。”
    谢舸皱眉：“也没到你说的那种程度好吧。”
    谢泯坚持自己的观点，并继续对谢舸作出更详细的评价：“比起你平时的穿搭你身上这套确实丑得猎奇，丑得无与伦比。”
    谢舸疑惑：“平时？我平时穿什么样。”
    “很装的样。”
    谢泯仿佛忍了很久，有些激动地说：“不对，是超级装啊，天呐，就你车祸之前，我每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都穿的不一样的衣服，说是专门找的造型师搭的，身上喷得香香的，头发还做了那种造型。”
    谢泯抬手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他对发型实在形容困难，憋了半天憋出句：“反正就是弄得很那个，虽然确实帅惨了，但我站你旁边被你衬得像个土包子。有次你和徐渺哥去接我放学，第二天好几个女同学都问我你是不是爱豆。”
    “爱豆是什么？”谢舸听得稀里糊涂。
    谢泯无语：“就是偶像的意思，哥你就算失忆了也不要放弃上网好吗好的。”
    谢舸低头看了看，还是坚持：“我觉得还行，没你说的那么差。”
    谢泯吐槽：“直男审美。”
    几秒后，谢泯想到家里除了他和谢舸，还有个人能当裁判：“不信你去问徐渺哥，他绝对也觉得你这身丑。”
    徐渺才给捞出的面过完凉水，身边接连出现了两个男人。
    谢舸先开口：“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徐渺把面放进已经开了的水里，去冰箱里拿调料时顺道看了谢舸一眼，发现谢舸身上还穿着那件睡衣：“为什么不穿我给你拿的衣服。”
    “我就想穿这个，”谢舸很好意思地说：“还有是我问问题，你先不要问。”
    徐渺说嗯：“你问。”
    “你觉得我这样穿怎么样，会丑吗。”
    徐渺搅了搅锅里的面条，头也没回，但语气真诚得让人信服：“不会啊，很可爱。”
    得到答案，谢舸得意地冲谢泯挑眉，被谢泯白了一眼：“你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被夸可爱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对哦，他在骄傲什么。
    但是那又怎样，谢舸对谢泯说：“你先别管，反正不是丑，你眼光也不怎么样。”
    谢泯赶着饭点来的，自然也分到了一碗面，碰着啥都要说两句的他吃了两口之后又开始干老本行：“徐渺哥你这面怎么煮的，比外面卖的吃起来还要鲜。”
    科技煮的。
    徐渺也不藏着掖着，倾囊相授：“水开之后挖一小勺浓汤宝放里面，要觉得不够鲜就放两勺，白水都能煮出鲜鸡汤味，特别方便。”
    谢泯哇了声：“好高级。”
    徐渺笑了：“那你走的时候我拿两盒给你，你可以带回去煮着玩。”
    两个人一来一回聊得很熟，气氛很好，还说了许多谢舸没印象的事，旁边坐着的谢舸听着听着不自知地变了脸色，阴沉沉地快把手里的筷子捏断了。
    “也没有那么好吃吧，”谢舸听见自己十分阴阳怪气地说：“就很普通的味道，和外面卖的差不多。”
    聊天戛然而止，徐渺扭头看向身旁的谢舸，用着在厨房时同样的真诚的让人信服的语气和谢舸说：“其实你这一身真的很丑，怕你伤心才说可爱的。”
    谢舸难以置信地拍桌站起来。
    谢舸站起来又坐下了。
    他自觉理亏，徐渺付出时间和精力辛苦给做饭吃，他是多没礼貌才能说出那种话。

 第36章

    谢舸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安静地继续吃面，吃了几口之后有些小声地给自己找补：“多尝尝发现还是挺好吃的，没那么普通。”
    厨艺方面，徐渺承认他确实没什么天赋，这没什么的，生活不好的时候他不用注重这些能吃饱就可以，生活好点的时候他刚巧蹭上梁栋的饭也没亏待自己，再后来又被谢舸包揽了三餐。
    他进厨房的时间少之又少，能借助外力弄出点还过得去的食物已经很好了，味道普通对他来说算是不错的评价，但是这话不能谢舸说。
    因为他第一次给谢舸煮面的时候用的就是今天同样的面条同样的配料，谢舸当时吃完就抱着他说那碗面是全世界最最好吃的一碗面，死了都会带着那个味道的记忆一起进棺材里。
    他知道谢舸前半句说好吃是假话，谁知道后半句也是假的。
    没死，但是不记得了。
    骗子。
    徐渺抽走谢舸手里的筷子，把还剩一半面没吃完的碗也端走了，放到一边。
    他和谢舸的手机都还放在卧室，于是徐渺找谢泯要了手机，把谢泯的手机递给谢舸：“觉得不好吃就自己点外卖，点你觉得好吃的。”
    谢舸接过手机，没用，还给了谢泯，他还是小声地和徐渺说：“我还没吃完呢，能不能把面还给我，我好饿。”
    见徐渺没反应，谢舸换了别的理由，也更小声了：“我是病人啊，就算我说错了话，你不能和我计较的。”
    是特别特别有在反省的语气，但似乎仍然没有打动徐渺，倒是坐谢舸对面的谢泯动作敏捷地掰开个核桃递给谢舸，说：“哥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多吃点补脑的东西，妈买了好多，我明天再给你拎两斤来。”
    说着谢泯又抓了一把蓝莓放徐渺手里：“吃点蓝莓徐渺哥，降火的，不值当和我哥一般计较，他都被车撞成傻子了他能讲出什么好话来，你看他今天穿这么丑就知道他脑子还没正常呢。”
    谢泯插科打诨是专业的，左扯一句右拉一句，气氛变缓和了很多。
    谢舸把核桃肉吃了：“说谁穿得丑呢。”
    谢泯又掰了个核桃给谢舸：“说你呢说你呢说你呢，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丑，形象管理一下吧哥，光靠脸不长久，青春饭吃不了几年的，没听过一句话吗，男人过了二十五就六十了。”
    饭桌上唯一超过二十五岁的徐渺：“……”
    徐渺想到了，另外两个人当然也想到了，刚才还热闹的餐桌默契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共同沉默了半分钟后，六旬老人徐渺终于率先打破僵局发出重要讲话：“正好有这个机会，那我说两件事情吧。”
    事情本来是谢舸车祸前的旧事，但徐渺现在有了新的想法和计划。
    徐渺转头看着谢舸：“这两件事对你来说应该算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下周入职，公司离家有点远，为了缩短通勤时间，我们可能需要分居，你再也不用吃我做的普通的饭了。”
    “坏消息是就算分居我也不会和你离婚的，每周末我会回家住，周一到周五我不管你在哪，周末这两天你必须在家，这是分居的条件。”
    原本分居不是必然的，通勤四十五分钟对徐渺来说也没到不可接受的程度，但他现在觉得谢舸说的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他们现在不再是五年的关系，确实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给谢舸他想要的个人空间以及适应时间。
    “分居？”没有任何铺垫的话让谢舸差点以为是幻听，他语气变得激动：“你上班之后就不和我住一起了吗？你准备出去租房子住？”
    徐渺听不出谢舸的激动是因为高兴还是生气。
    高兴他不再缠着他，高兴他不再有时间和机会和他开他觉得不好笑的玩笑，也可能是生气他擅作决定，不商量，只通知。
    或许都有。
    或许都没有。
    但是不重要，也没关系，不破不立。
    徐渺说“嗯”。
    谢舸：“什么好工作能让你连家都不回了。”
    徐渺没说实话，敷衍道：“不算什么好工作，挺普通的，但总归要赚钱，我也要吃饭的。”
    更何况哄你高兴一直都不便宜。
    谢舸急急追问：“非要去上那个班吗，你都说挺普通了，不能等找到不普通的再去吗。”
    徐渺随口问：“不上班你养我吗。”
    谢舸认真答：“我又没说不可以。”
    “我不可以。”徐渺说。
    第44章
    徐渺的办事效率一直很高，只一天的时间就找好了房子，签完了合同，速度快到谢舸怀疑徐渺搬出去这件事是早有预谋。
    也许从徐渺发现自己并不特别喜欢失去记忆的现在的谢舸开始，就制定这个计划，要和他分开，等他痊愈，再重归于好。
    短时间内重复拥有就会比较，他作为被比下去的那一方，是不被期待存在的，徐渺无论如何都要存续下去的和他的婚姻关系，大概也只是为了另一个谢舸回来之后不会伤心。
    可是有伤心能力的又不止一个。
    他在徐渺心里算什么，一个不讲礼貌，不会尊重人，经常发脾气，还别扭又拧巴的无赖讨厌鬼。
    徐渺收拾行李时没刻意避着谢舸，因为徐渺并不认为自己会在外面住太久，每周也回来，所以徐渺只装了一小部分衣服进行李箱。
    卡通睡衣没有带，谢舸想。
    应该是晾在阳台忘记了，徐渺记性怎么比他这个脑袋受伤的人还差，谢舸只好好心帮忙，把睡衣收了下来，叠好，塞到了徐渺行李箱的最里面。
    徐渺走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谢舸，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即使谢舸不开口挽留，不和他说类似服软的话，只要眼睛看着他，他就会狠不下心，会舍不得，然后心甘情愿地和谢舸稀里糊涂过下去。
    更何况谢舸已经说过挽留的话，他好不容易才拒绝。
    最重要的是，徐渺不想谢舸一直困在胡思乱想的怪圈，也不想自己总是不甘和遗憾。
    徐渺想让谢舸明白谢舸就是谢舸，无论是哪个时间节点的谢舸，都被徐渺喜欢，拥有徐渺同等重量的爱意。
    新家在离公司车程不到十分钟的一个小区，徐渺特意找的类似民宿能拎包入住的房子，会贵一些，但方便很多，搬进来要带的东西就比住酒店时要带的东西多几套衣服，房东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
    老太太对徐渺的脸熟，相处的那一会儿对徐渺的印象又很不错，见徐渺签合同和入住时都是一个人，第一天便拎了一小袋水果和蔬菜给徐渺。
    徐渺连连拒绝，老太太就说是自己种太多，吃不完，放久了要坏了，是拜托徐渺帮忙分担一下。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多聊了些，徐渺才知道从他住的这层往上数三层，一共六户加上顶楼露台都是老太太的。
    老太太先是说她在露台给搭了个温室，养了花，种了水果和蔬菜，徐渺感兴趣的话她可以带徐渺去看看。
    又说女儿孝顺，依着她让她继续住在这儿，还每谈成笔大生意就给她买房子，实现了她当房东收租的愿望。
    只是说着说着，老太太突然话锋一转，聊到自己的外孙，和徐渺说她的外孙高中毕业之后忽然和家里说喜欢男人，她实在忧心。
    同性婚姻虽然已经合法化了有几年，但同性恋总归还是小众事件，长辈会有顾虑实属正常，徐渺宽慰道：“喜欢同性或者异性都是正常的，其实我也喜欢男人，但您看，我和是异性恋的那些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老太太仿佛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笑得十分灿烂：“既然这样，那你们要不要见一见，他放假都来我这里住，我让他住你对门，你们平时可以多聊聊。”
    徐渺后知后觉才懂老太太那不是忧心外孙，是试探，他抱歉地笑笑：“可能不太方便，我已经结婚了。”
    老太太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那太可惜了，我外孙好高好帅的，脾气也好，配你还是可以的。”
    她说着，趁徐渺接东西时看了看徐渺的两只手，十根手指都光秃秃，没有戒指，甚至连戒痕都没有。
    老太太心里了然，不再多说，换了话题：“我住在你楼上那户，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要是敲门我不在……我给你留个电话吧。”
    她给徐渺报了一串号码，让徐渺记在联系人里面：“他算是在这儿帮我忙的义工，找不到我就打电话给他，他用劳动抵房租的，不用怕麻烦他，叫他他很快就会来。”
    和房东老太太道别后，徐渺关上门，把蔬菜水果塞进了冰箱冷藏后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躺了一会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徐渺伸手拿了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严知汀。
    徐渺点了接通，把手机放到耳边，立刻听见严知汀嚷嚷：“喂喂喂，不是答应我办婚礼会叫我吃席的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啊，再不快点办我随份子的钱要留不住了。”

 第37章

    “天气太冷了，办起来有点不方便，所以打算等明年春天再说。”
    严知汀发出了很长一个语调怪怪的哦：“这不像你家那位的作风啊，他能同意等这么久？”
    徐渺笑笑：“他听我的。”
    严知汀继续怪叫，怪叫完，他和徐渺说他刚好来徐渺这边出差，是晚上的高铁，问徐渺有没有时间聚一聚。
    徐渺想了想，说有。
    在高铁站出站口等到严知汀的时候已经快八点钟，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吃烧烤去。
    点完单等餐的时候，徐渺翻了翻手机，没看见有消息推送，也没注意到电量即将告罄。他很快按了熄屏，把手机放到桌上，喊服务员点了两扎啤酒。
    严知汀：“我不喝酒我明天还有工作。”
    徐渺：“没点你的，我自己喝。”
    严知汀疑惑：“你家那位肯让你在外面这样喝？”
    徐渺：“他又不知道。”
    严知汀瞪大眼睛，像是没想到徐渺会有这么笨的时候，他提醒道：“你回家他一闻不就知道了。”
    徐渺：“我们现在不住在一起。”
    严知汀疑惑地啊了声。
    “他要上学，我要上班，住一起不方便。”徐渺说：“对了，我住的地方离这很近，有间客房空着，你要不嫌弃出差这几天可以住我那里。”
    两人边吃边聊，眨眼间到了十一点钟，徐渺酒量好，喝完了全部也跟没事人似的，只是脸有一点点发红发热。
    严知汀中途借口上卫生间的时候已经把账结了，走的时候，徐渺想用手机叫个车，按了好几遍手机都没反应，才想起来可能是没电关机了。
    他只好找严知汀帮忙，严知汀调侃自己说太好了又得了抵房费的机会。
    到家后徐渺给手机充上电，带严知汀看了下客房，指了指浴室位置，让严知汀先洗澡，他醒一会儿酒再洗。
    手机开机，弹出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谢舸打过来的，徐渺看了这个界面几秒钟，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几乎是打回去的一瞬间，电话就被接通，就好像对面专心地等候这个电话等了很久很久。
    他听见谢舸说：“我的睡衣不见了，就是卡通的那套，你骗我是你的那套，你记得的吧。我在家怎么都找不到了，你看看是不是你收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带走了。”
    徐渺回忆了一下，说：“那套睡衣洗完晾阳台了，还没有收，你去阳台看看。”
    谢舸很快地回答：“看过了，阳台没有。”
    徐渺又想了想，说话有点慢吞吞的：“那衣柜里呢。”
    “也没有。”谢舸依旧很快地很确定地回答，然后忽然问：“你喝酒了？”
    徐渺承认：“一点点。”
    谢舸提醒：“明天周六了。”
    “我知道。”徐渺说。
    话题到这里终止，两个人同时沉默，片刻后，谢舸先开口：“那挂了。”
    徐渺说嗯，然后小声地说了句拜拜。
    挂断电话，徐渺继续在沙发上躺着。
    二十分钟后，严知汀从浴室出来，路过沙发时他看了眼徐渺，发现徐渺眨眼频率慢得像开了零点二五倍速，于是和徐渺说：“困就回房间睡吧，明天早上起来洗一样的，别在沙发上躺感冒了。”
    徐渺一骨碌坐起来：“不行啊，一身酒味，不洗澡被子都要睡臭了。”
    他说着站起来，要回房间拿衣服，忽地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和严知汀说：“冰箱里有水果，要有你喜欢吃的自己拿，电视遥控器在茶几抽屉，我充会员了，随便看。”
    严知汀没那么困，去冰箱翻了几个金桔出来，回客厅找了部电影看。
    有点无聊。
    严知汀看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昏昏欲睡，他关了电视，准备回房间睡觉。可走了没几步，严知汀突然听见有人敲门，他只好换了方向去开门。
    是谢舸。
    打招呼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严知汀就听见谢舸问：“徐渺呢。”
    “他在洗澡。”
    第45章
    那话说得实在太过暧昧，严知汀反应过来不妥时，谢舸已经绕过他，径直往里面走，在沙发上坐下了。
    严知汀关好门，想了想觉得应该用不太着和谢舸解释，匆忙解释倒显得欲盖弥彰，再说没有哪个人会干在公司大堂和自己的暧昧对象介绍自己的男朋友这种蠢事吧，谢舸大概不会误会。
    明天还有工作，严知汀不想很晚睡，他往客房方向走了没两步，被谢舸叫住：“我们聊聊。”
    严知汀不知道能和谢舸聊什么，他们不算熟，只见过几面，之间唯一的桥梁是徐渺，而徐渺现在并不在场。
    但严知汀还是说了好吧，然后坐到了离谢舸最远的沙发另一边，和谢舸说：“先说好，我明天还有工作不能和你聊很久。”
    周末还要上班，真可怜，谢舸几乎恶毒地想。
    被暗示有话快说的谢舸尽量简洁清晰地对严知汀问出他想知道的内容，“徐渺和你是什么关系。”
    好出其不意的问题。
    严知汀本以为谢舸会问他一些关于徐渺的事，可能是谢舸好奇的徐渺的某些秘密，也可能是其他。他甚至都快速想好了婉拒谢舸的话术，提前打好了腹稿，没想到谢舸只是做最基础的关系普查。
    “我们是朋友。”严知汀说。
    谢舸追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严知汀想了想，说：“还是前同事。”
    谢舸仍旧不满意答案似的不依不饶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到底要有什么。
    严知汀被问得云里雾里，他不太懂谢舸到底想要他给出什么答案，难道是不止想重复知道已经知道的他和徐渺的关系身份，更想知道他和徐渺之间的关系程度吗。
    好吧能理解。
    毕竟那是徐渺，不看严一点，指不准哪天就被人挖了墙角。
    更何况谢舸即使追根究底，也在合理范围内，严知汀并不感到冒犯，反倒更觉得徐渺以前在他面前对谢舸的那些描述词很贴切。
    执着，坦诚，喜欢重复提问，偶尔会有坏脾气的语气和表现，但不会越过界限惹人讨厌。
    严知汀甚至觉得，如果他不能在徐渺出现之前回答出谢舸想要的答案，他都有点愧对徐渺给他接到家里面住。
    抠门公司出差住宿费报销标准一百五一晚，如果他想住到徐渺家差不多的酒店，他一天得倒贴至少两百进去，四天倒贴的部分不如走的时候请徐渺两口子吃顿饭，还能多个人情往来。
    “还有……呃，”严知汀绞尽脑汁，把想到的可能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能和他一起喝酒的关系？能住他家的关系？能被他介绍给你认识的关系？”
    好像还不是谢舸想要的答案，因为谢舸的脸色一比刚才门口的时候，更复杂，更风雨欲来，所以徐渺为什么还没洗完澡，在浴室里绣花吗难道！
    严知汀没有猜答案的天赋和耐心，猜错几次后，他直截了当地和谢舸说：“你想知道什么更具体的要不直接问我呢。”
    好嚣张，一直在挑衅！
    谢舸生气程度更上一层楼，他急需一些事实证据来证明，在某些方面，他面前的这个人比不上他。
    他思考片刻，胸有成竹地问严知汀：“你和徐渺认识多久了。”
    这个问题涉及的有些久远，严知汀花费了少许时间回忆了一下。
    他和徐渺是公司同期实习生但不在一个部门，转正的时候他申请了跨部门，才进了徐渺在的部门和徐渺认识。
    把时间往多点说会让谢舸觉得他和徐渺的同事关系更可靠更坚不可摧更不容改变一点吗，那么长时间相处都擦不出火花，他和徐渺之间肯定清清白白就只是单纯同事和朋友关系啊。
    严知汀含糊其辞：“四年多快五年了吧，不太记得了，应该和你认识徐渺的时间差不多。”
    谢舸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就握紧了拳，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他悄悄地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能够显得从容且不在意，看似是简单地随口一提：“那我比你早，我和徐渺恋爱五年，在半年前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严知汀答。
    何止知道，夸张点说简直人尽皆知，这些年但凡和徐渺熟一点的人，都知道徐渺有个一直在谈的奔着结婚去的对象。
    对象管徐渺管得严，徐渺聚餐得对象同意才能去，去了也不能待晚了，十点一到就被打电话催回家，不让徐渺喝很多酒，不准徐渺在外面过夜，总之这也不许那也不让，但徐渺没有说不好的时候。
    严知汀扪心自问，他是绝对没办法和徐渺一样接受类似的约束和管教的，但徐渺乐在其中，深陷爱情漩涡。
    严知汀没体会过爱情的魔力，偶尔也会向往和好奇，他不禁感慨道：“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们的。”
    羡慕就自己去找啊，插足别人的感情拆散别人的感情算什么本事，知道别人结婚了还上赶着想当三，臭不要脸。

 第38章

    谢舸决心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严知汀的恶行，他绷着脸，严肃地说：“既然你知道徐渺已经结婚了，那你现在住在他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徐渺让我住的，”严知汀答完，忽然也有想问谢舸的话：“不过你今天晚上到十点怎么没给他打电话，他心情不好，一没人管就喝很多，我又不好去管他。”
    谢舸忍不住“呵”了声，陪徐渺喝酒这种哄徐渺开心的事就严知汀自己做，管徐渺扫徐渺兴致的坏事就指挥他做，严知汀安的什么心。
    再说是他不打吗，打过去徐渺手机一直是关机，让他怎么打。
    谢舸气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憋出句“你别得意”。
    得意什么，严知汀疑惑之际，徐渺终于出来了。
    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谢舸听见，谢舸循着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和徐渺四目相对。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徐渺先开口问。
    谢舸说赌气的话：“你很不想我来吗，觉得我打扰到你们了是吗，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拿睡衣的，我拿完就走。”
    对于谢舸的突然出现，徐渺有点惊讶，更多的是开心，因为见到谢舸开心，不论谢舸是为什么而来。
    他完全不在意谢舸对他表情不好，语气也坏，走过去，在谢舸隐藏得很好的忐忑不安的目光中坐到谢舸旁边，最近最近的位置，近到他的膝盖几乎要碰到谢舸的膝盖。
    徐渺几乎救星般从天而降，严知汀毫不犹豫地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关上门睡觉，留徐渺和谢舸两个人在客厅。
    看着严知汀离开的背影，愤怒关门的动作，谢舸嘴角向上微微弯了弯，很是得意自己被徐渺选择。
    谢舸不明显的笑在徐渺看向他的那刻迅速收回，他不再是赌气，而是抛出暗示让徐渺对他挽留：“我睡衣呢，你快找给我，我要回去了，再晚叫不到车了。”
    如果徐渺想留下他，就只需要拖延着说睡衣找不到，拖晚一些，他就能说太晚叫不到车，只能在这里住。
    谢舸进来时就观察过，这里只有两个房间，严知汀占用了一个，徐渺把他留下，他就只能和徐渺睡剩下的那一个房间。
    再怎么样，就徐渺搬出来之前在家里的那些表现，至少他的身体是徐渺喜欢的吧，徐渺不会让自己错过这个机会的。
    “在家里没找到吗？”徐渺问
    谢舸摇头：“到处找遍了都没有。”
    徐渺提供解决方案：“那穿别的睡觉不可以吗，衣柜里面很多睡衣啊。”
    谢舸拒绝：“只有那一套是卡通的，而且那是我出院之后穿过的第一套睡衣，我和它有特殊感情了，不穿着它睡我睡不着，我会失眠。”
    谢舸把话说得很严重，徐渺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当即站起来，叫谢舸在客厅等他，他去卧室翻一下没整理完的行李箱，看看是不是他不小心把睡衣从阳台收下然后带来了这里。
    谢舸皱眉，很轻易地变得不太高兴：“你就这么着急我走？”
    徐渺停住脚步，疑惑地啊了声，“什么？”
    谢舸怕徐渺真的找到睡衣，真的把睡衣给他之后叫他走。
    “我不走，他都可以住，我也要住。”谢舸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徐渺身上等徐渺把握机会，直白地和徐渺表达自己的诉求：
    “徐渺，我今晚要在你家睡。”
    第46章
    话都到这份上了，谢舸觉得徐渺不会拒绝他，但是徐渺却和他说：“没有空房间了，你要在这住只能和我睡一张床，还是不了吧。”
    空气凝滞了几秒钟，谢舸才说：“所以呢，所以你让他睡在这不让我睡在这，和你结婚的人是我，你出轨了你知道吗。”
    谢舸话赶话，一股脑说完才发觉说的内容大概有些过分，他看了看徐渺，很快走到徐渺身边，想道歉，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情有可原，并不是空穴来风以及无理取闹。
    只是很快，谢舸听见徐渺无奈地叹了口气，似蹙非蹙的眉头依旧保持原样，于是谢舸又找补道：“让我也在这住就不算出轨了。”
    “真的不太方便。”徐渺还是拒绝。
    说到底是因为谢舸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才会说出要在这里住下的话，徐渺耐心地和谢舸说明他拒绝谢舸的原因：“这里的床比家里的小很多，两个人睡一起会挨得很近，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一人一边中间隔很开的位置出来。”
    徐渺习惯性地在安慰谢舸的时候牵住谢舸的手，紧接着又松开，当没碰到过谢舸似的继续说：“你不用为了和别人较劲勉强自己，太晚叫不到车也没关系的，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主动牵手的人怕被嫌弃想装没发生，被动牵手了几秒钟的人却开始耿耿于怀。
    他哪里说过他勉强了，这是污蔑，谢舸闭了闭眼睛，有点难过地对徐渺说：“我们现在还算在谈恋爱吗。”
    隔了两秒，谢舸又问：“你是不是后悔了，可就算按照我记得的时间点来算，我们也没有分手的，是可以牵手的关系，在医院和刚出院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碰我的吗，现在连不小心碰到都讨厌了吗。”
    眼见着谢舸快胡思乱想到外太空去了，徐渺拉住谢舸的手，直截了当地带谢舸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灯光偏黄，很柔和，照得四处都暖融融的，徐渺好言好语地和谢舸说：“没有骗你，我以为你不会过来我这里，就选了这一套房子租，床是真的很小，你要住这里的话晚上只能和我抱着睡。”
    抱着睡觉是很亲密的行为，之前在家时徐渺还能装是睡着时不小心撞到谢舸的手，谢舸当时没防备才摔倒在他身上被他抱住，再加上那会儿谢舸是因为在做亏心事才没挣扎。
    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两个人要在清醒的状态下躺在一起，靠得很近很近，徐渺觉得谢舸应该没那么容易接受。
    徐渺以为谢舸看完床的大小之后会放弃留宿的想法，谁想到谢舸却说：“还以为多小呢，都能并排放两个枕头，怎么就不可以睡两个人了。”
    “没说不可以睡两个人，但是会很挤。”徐渺说。
    “我不觉得挤，就算床小到两个人要叠着睡才能睡得下，我也不会走的。”谢舸说着说着开始意有所指，好像很在乎徐渺说过他重，“你可以睡在我身上，我不嫌你重。”
    谢舸不介意条件不太好一定要留下，徐渺自然不会坚持拒绝谢舸非要谢舸回家，他找了条宽松的裤子给谢舸，叫谢舸快去洗澡，洗完好早点休息。
    洗完重新回房间时，徐渺已经睡到了床上，谢舸在门口关了房间的灯，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弱的光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床的确太小了，留给谢舸的位置不多，他很轻易地就碰到徐渺的肩膀和手臂，腿也和徐渺的腿贴在一起。
    他很快闻到徐渺身上快要消散干净的沐浴露的浅淡香味，明明他和徐渺用的同一款沐浴露，徐渺的香味却更暖更软。
    “还好吗。”他听见徐渺问他。
    和人说话时朝向对方是基本的礼貌，谢舸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他翻身侧躺着，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成侧躺的徐渺视线交汇。
    他不回答，自顾自说：“根本没你说的那么挤。”
    香味忽然更近，谢舸晃了晃神，等回过神时徐渺已经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几乎要和他额头碰着额头。
    谢舸觉得徐渺的呼出的气息好热，让他的面颊开始升温变烫，他混乱地推了徐渺一下，感觉到扑在脸上的气息似乎在变远变弱，又很慌张地抱住徐渺的腰，把距离重新拉近。
    “会难受吗，”徐渺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或者觉得反感。”
    不会难受，没有不舒服，也不觉得反感，不仅一个都不符合，心脏还以一种不可预测的趋势加速跳动，谢舸闭起眼睛，微微低了点头，额头抵着徐渺的额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过快的心跳让他有些说不出话，他缓了好久，才拉开了一点点距离，重新睁开眼睛。
    谢舸第一次用这么近的距离去看徐渺，很特殊的视角，不能一次性看到完整的一张脸，却可以细致地观察徐渺的睫毛、鼻梁和嘴唇。
    视线流连到徐渺嘴唇时好难挪开，谢舸索性放弃挣扎，垂眼认真地看。徐渺的嘴唇薄，颜色偏淡，唇珠不太明显，却偏偏给人一种很好亲的感觉。
    和出院那天晚上相比较，谢舸的心情似乎不再是去试试可不可以，而变成了他真的好想亲一下。
    谢舸觉得这想法实在不太好，他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别的事情，于是开始回忆和徐渺网恋时纯洁的晚间活动。
    想不起来，他现在满脑子只想亲徐渺。
    谢舸不太自在地咳了咳，一边认为自己实在思想龌龊，一边又认为这是人之常情，都谈恋爱了，亲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他含糊地问徐渺：“可以亲你一下吗。”

 第39章

    徐渺没说话，谢舸逼自己再问了一次：“可以亲你一下吗。”
    徐渺还是沉默。
    谢舸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事不过三，如果徐渺再不说话，他就不问了，他最后一次逼自己开口问徐渺：“可以……”
    这一次只说了两个字，谢舸就被徐渺吻住了。
    说是吻也不太恰当，只是嘴唇轻轻碰了碰嘴唇，可能有两秒，或许只有一秒，很快就分开。
    谢舸听见徐渺很轻地笑了笑，说“可以”。
    徐渺说完，亲了一下谢舸，再次说“可以”。
    谢舸想了想徐渺说的两个可以的意思，又想到自己一共问了三遍，于是他在期待中又被徐渺亲了一下。
    这次徐渺和他说：“以后想亲可以不用问，因为我的答案只会是可以。”
    第47章
    谢舸不太服气，只不过亲了三次而已，徐渺讲得他像是什么恨不得每秒钟亲一下的亲亲狂魔一样，他不是这种人。
    他决定为自己辩白，于是对徐渺说：“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以后不问了。”
    徐渺说嗯，又告诉谢舸不用和他那样客气，现在客气也没有用，反正早晚都会不客气，如果谢舸不会觉得和他接吻是反感和不舒服的事。
    聊天到这里之后的走向应该是结束，然后闭眼睡觉，谢舸却在亲吻结束后迟迟想起他和徐渺网恋时纯洁的夜间活动。
    徐渺每晚都会给他讲睡前故事。
    很短的，只有几百个字的，网上随便搜索就会出现一大堆的那种小故事。
    原本不是徐渺给他讲，是有天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徐渺想睡觉但又不特别困。徐渺没力气和谢舸聊天说话，却想继续听谢舸的声音，便突发奇想让谢舸讲故事给他听。
    谢舸不会讲故事，念起来比机器人还别扭没感情，徐渺小小地吐槽了一句，谢舸就赖着让徐渺讲一遍示范。
    徐渺总是示范，谢舸总学不会，渐渐地，讲故事的人就变成了徐渺。
    “讲故事吗，怎么突然想起听这个了。”回到熟悉舒适的氛围里，徐渺困得很快，脑筋运转也迟钝起来，他下意识地问完，又立刻想起些什么，改口道：“今天想听什么类型的故事，还是随便我讲什么吗？”
    困的人只有徐渺，他以为只要改口改得快，谢舸就会注意不到他话里的异常，可惜谢舸因为接吻此刻思维正处在异常活跃期。
    谢舸想知道，也觉得变成亲吻关系后徐渺会认真诚实地回答他的问题，于是提问：“为什么说我是突然想听，之后都不讲了吗，从我之后多久开始不讲的。”
    多久？徐渺想，挺久的，后来他工作变得越来越忙，忙到甚至连和谢舸打电话的时间都是费力挤压出来的，时长从不低于一小时变成几分钟，长电话几乎是谢舸一个人一直说，他在工作中途偶尔回应一两句。
    谢舸经常和他抱怨打电话变成独角戏，又总是求他让他给机会唱独角戏。
    愧疚的情绪一点点涌上来，现在想想，他对谢舸总是不那么好的，看似是谢舸一直在提要求，他一直妥协，实则谢舸在这段感情里面才更辛苦一些。
    徐渺的手还搂在谢舸的脖子上没有收回，他摸了摸谢舸后脑勺的头发，“从你之后差不多过了半年就没讲了，太忙了，没办法天天晚上都和你打电话一直聊到睡着。”
    “原来好久没讲了，”谢舸略微垂下眼睛，心情有些难以言喻：“后面有变得不那么忙吗，大概什么时候不忙，你们在我之后多久见面的。”
    “一直很忙，我们过了好几年才见面的。”
    徐渺继续说：“你很多次说想见我，我没答应，后来我说想见你，你就来找我了，然后我们就见面，再然后很快就结婚了。”
    “其实我们也算是闪婚来着，不过也因为时间太紧张只注册登记，其他的全部都没有。”
    徐渺的回答在谢舸的意料之外，谢舸以为他和徐渺以后会走到结婚那一步，是见面了比较长时间后的结果，没想到完全猜错。
    话题一旦开始，谢舸就收不住了，或许是想对比知道真相后的反应，他问徐渺：“当时你们见面，他知道你是男人之后，是什么表现。”
    徐渺不喜欢谢舸把之后的自己用他这个字指代，仍旧改成你，说：“你当时的表现吗，你当时哭了，哭得很伤心，问我为什么骗你，你说你喜欢我，是男人也没关系，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你一直在发抖和流眼泪。”
    徐渺没有说他们差点分手的事，也对出差意外碰到谢舸时那段不愉快的经历闭口不谈，他只是和谢舸说：“我们感情很好，我很爱你，所以无论你是什么样子，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好，都没有关系。”
    从谢舸出事故住院开始，徐渺几乎没碰到机会和谢舸聊这些事，他甚至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太多，他告诉自己没关系，所以也和谢舸说没关系。
    他做好了谢舸提问的准备，谢舸在意的地方却新奇到超出徐渺的准备范围，过了一会儿，谢舸问他：“你们见面之后，你有重新开始给他讲过故事吗，在晚上睡觉之前。”
    “没有讲过。”
    “一次都没有吗？”
    “一次都没有。”
    是啊，怎么会一次都没有，居然一次都没有。
    徐渺再次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恋人，想骗谢舸和他谈恋爱方便骗钱的时候就对谢舸主动，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想要和谢舸好好恋爱之后就变得被动，谢舸不提，他就不给。
    好在即使时间倒退几年，谢舸回到的还是很擅长向他索取的节点，向他索取一些可能可以称作爱意表达的行为：“那你现在给我讲个故事吧徐渺。”
    徐渺说好。
    徐渺不想结束和谢舸的拥抱，没找手机用手机去搜索故事，想到什么就开始编什么。
    故事不太长，内容平淡到大概有些无聊，讲的人和听的人都开始困倦，徐渺以为谢舸快要睡着，于是声音慢慢变小，直到彻底安静。
    徐渺等了一会儿，猜测谢舸大概已经彻底睡着，他动作很轻地靠过去，亲了亲谢舸的脸颊。
    “没有了吗，”本该睡着的谢舸忽然说：“你还没讲向日葵开花之后西卡鸟有没有飞回来。”
    徐渺为自己的情不自禁懊恼：“吵醒你了吗。”
    “我知道他为什么被你骗还那么着急和你结婚了，还好你们见面之后你没给他每天讲，我很容易嫉妒，你知道的吧。”
    谢舸语气仍旧不太自然，他庆幸自己进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关灯，不然此时此刻他就要因为脸红得像苹果而出糗。
    “亲我了要对我负责，我就不和你计较你骗我的事了，给你个机会追我，你会追的吧，你追过我，你应该知道的，我很好追。”
    听徐渺立刻答应了，谢舸又假装并不在意徐渺的答案，重新开始好奇结局，问：“所以西卡鸟最后有没有飞回来。”
    “飞回来了。”徐渺说。
    即使西卡鸟忘记了出发的路线，还是在风的指引下，在向日葵枯萎之前，带着新的种子飞回来了。
    谢舸哦了一声，和徐渺说自己困了，接着说晚安，说完晚安又问徐渺：“不过你们晚上不讲故事的话不无聊吗，都干些什么，像那天一样你看书，然后他躺在你旁边玩手机吗，还是你有工作要忙没空讲。”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一点都不好奇。”
    “真是好忙，难怪买那样多那些东西塞抽屉，都不怕会用不完的。”
    谢舸的话一句接一句，密不透风，徐渺插不进话，等谢舸讲完主动停下才说：“你好容易生气。”
    “我就是这样的人。”谢舸威胁似的跟徐渺讲：“你说实话，跟我亲感觉好还是跟他亲感觉好。”
    徐渺以为谢舸叫他追求他的意思是已经不计较那些事情了，比如因为时间差而缺失的经历，比如亲密程度，比如不再刻意把现在的自己和几年后的自己分成两个人。
    原来被迫倒退几年的谢舸仍然在意，在意他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好不容易和徐渺接吻，而另一个自己却早已经和徐渺发生了伴侣之间所有能发生的亲密行为。
    “只要是和你接吻感觉就很好，我从来都不把失忆前后的你当作两个人，但是如果你非要把自己分成两个人，我也不会再说服你听我的，我只告诉你，我更偏心现在的你。”
    徐渺不想继续逼迫谢舸接受谢舸不想接受的，即使他并不喜欢这样，但就像西卡鸟总有一天会飞回来，而在西卡鸟飞回来之前，他要保证向日葵不会提前枯萎。
    徐渺想了想，从和谢舸约定过的却没来得及实现的计划中找出了一个，略微超出他和谢舸现如今实质关系但大概率会被谢舸接受：“明天我们去求姻缘牌吧，没和他去过的，我先带你去，你不要再生气了。”
    “你已经很久没对我笑了，想你能稍微开心一点。”徐渺又说。

 第40章

    第二天很快到来，临到出发，谢舸却忽然和徐渺说要不然还是不去了，徐渺问为什么，谢舸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他觉得自己今天穿得有点不太好看，到时候和徐渺拍照，会留下他的丑照，被人笑话。
    徐渺打开导航，他的话和机械女声说的准备出发混在一起，糊里糊涂的：“你怎么那么记仇呢，那次是故意的气你才说你穿得不好看，好看的，你穿什么都好看。”
    谢舸不信：“真的吗？”
    徐渺非要谢舸相信：“真的啊。”
    车程接近一个小时，期间徐渺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谢舸聊天，一下问谢舸知不知道请香请几根拿香怎么拿，一下问谢舸想绑祈福带还是挂姻缘牌，要不要买福袋和花灯，听说放大花灯会更灵一些。
    天气冷，人也不多，徐渺带着谢舸穿过一片竹林，到大罗宝殿上完香，沿着迦蓝路往山上走，路两侧的围栏上绑满了祈福带，一眼望过去红艳艳一大片。
    每隔一段，就能看见一个自助购买祈福带的台子，祈福带五十一条，可以扫码购买，徐渺路过一个自助台就买两条，然后和谢舸一人一条，写完绑在围栏上。
    绑第六次的时候，谢舸终于没忍住问徐渺为什么要重复一直买，徐渺说了句心诚才灵。
    两个人就这样慢吞吞地一直往上走，走到观景台，看见一颗巨大的挂满了红色木牌的古银杏树，银杏树叶子落了大半，一地的金黄。
    也许是步行上山的人比坐缆车上山的人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成本，对祈愿物品的购买概率也偏大些，以至于步行路线上贩卖的祈愿物品价格越往上走越高。
    五百二十一个的姻缘牌，徐渺买了两个，付钱的时候，摊主赠送了他们一张算命券，并往银杏树右后方向指了指，说沿着那条小路往里走三四百米，就能碰到算命师傅了。
    挂姻缘牌之前，谢舸想偷看徐渺写了什么，徐渺不让他看，谢舸就很坏地说：“这个牌子根本就不值五百块，其实别的寺庙这种福牌最贵几十块就能买到，你被坑了。”
    徐渺动作没停，踏上小梯子，非常自然地，温和地和谢舸说：“我知道。”
    谢舸变坏只变坏了几秒钟，就开始解释自己坏的原因，“我都拉你袖子暗示你了，你完全不理我，是你不理我我才没直接和你说叫你不要买的。”
    他急急地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徐渺说的是我知道不是我不知道，他抬头看向正站在梯子上把姻缘牌的绳子往树枝上绑的徐渺，“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买。”
    梯子不太长，徐渺踏到了第五层，他绑完绳子，索性直接朝谢舸跳了下来，笑着看谢舸很慌乱地伸手接他。
    “你吓死我了，”谢舸大脑有一瞬间空白，他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你吓死我了徐渺，要是我没接住怎么办，那么高，你都不提前说一声，真是吓死我了。”
    “想要就买了，讨价还价会折姻缘的，我不想折我们的姻缘。”徐渺按顺序回答谢舸的问题，抱着谢舸笑：“再说这不就立刻灵验了吗，你好关心我，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接住我的。”
    谢舸被堵得说不出话，他有点生气徐渺为了试探他不把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紧抿着嘴巴推开徐渺，自顾自去挂自己写的那块姻缘牌了。
    即使挂的时候徐渺的那块姻缘牌近在咫尺，他也赌气地硬是一眼没看，然而再赌气，徐渺拉他往小路走时他还是乖乖去了。
    一般来说，赠送的算命服务纯粹是用来提供情绪价值的，什么样的话好就说什么样的，去听听也没什么。
    谢舸是这样想的，谁知道那个神棍戴个小圆墨镜真当上瞎子了，两眼一闭就开始说瞎话，说徐渺命里烂桃花多，是二婚命格。
    谁二婚，这个神棍说谁二婚呢。
    疯了吧。
    第48章
    难怪说封建迷信危害大，神神叨叨张嘴就是胡言乱语，简直是误导民众思想，危害民众心理健康，影响民众之间感情。
    谢舸想，他作为民众之一，有责任去检举揭发这类恶行，避免更多的人上当受骗。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谢舸用劝告一样的语气说着忍无可忍的话：“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举报你和那个卖姻缘牌的联合诈骗，看看到底是我老婆先二婚还是你先进去吃牢饭。”
    谢舸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叫了徐渺什么，他抿了抿嘴，心里紧张到不敢看徐渺，大概是因为害羞，也可能是觉得自己太过不争气。
    他用气势汹汹掩盖自己混乱的思绪，用力拍了好几下桌面，几乎要把本就摇摇欲坠的桌子直接拍散架。
    算命大师赶忙捂住快要飘飞的黄色符纸，连连和谢舸说两次“别冲动”，眼见着保住了脆弱的桌子，便弯腰去捡被震到地上的铜币，讨好地笑：“我这不是不知道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那种关系，什么关系。
    算命的话说的不合谢舸心意，谢舸很快失去耐心，连要在徐渺面前保持良好形象的准则都短暂地抛之脑后。
    谢舸有些讥讽地，语气很冲地说：“哪种关系，没见过同性恋吗，这么没见识还出来算命，天呢，你这算哪门子大师，这点小事都算不出来你不如改行去大街上卖烧饼呢。”
    他说着不屑似的哼笑了声，又带着十足的恶意建议道：“还是别改行了，我要是你我直接就一头撞死算了，半吊子本事还敢跑出来坑蒙拐骗，没少被砸摊子吧。”
    徐渺不可置信地望向谢舸，眉头微微皱起来，脸色变得有种欲言又止的古怪。他抓住谢舸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想让谢舸不要那么生气。
    谢舸几乎在徐渺捏他手指的那一秒钟就下意识地把脸转向了徐渺，他看着徐渺，嘲弄的表情还挂在脸上，谢舸来不及换，被徐渺全部看到。
    他感觉徐渺抓他手的力气变重很多，甚至攥得他手骨开始发疼。
    气焰瞬间泯灭，谢舸小心打量了一下徐渺的神色，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得理不饶人让徐渺尴尬了，可看来看去，却没在徐渺脸上找到尴尬的表情，反倒在徐渺眼里捕捉到很隐秘的类似于生气和难过的情绪。
    谢舸没敢叫痛，甚至变得有些局促，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对徐渺此刻的神色感到熟悉。
    因为在不久前的梦里，徐渺面对他所有不礼貌的，刻薄的，近乎刁难的行为时，神色就和此刻如出一辙。
    谢舸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先说什么好，他表情变得看起来很傻，也因为想起那个该死的梦开始心神不宁。
    “我只是有点生气别人说你坏话，你不是朝三暮四的人。”谢舸语气完全和刚才两极分化，他很轻地和徐渺说：“我们看起来不像恋人吗，是他先歧视我们的，还质疑我们的感情，我才会生气。”
    算命的是个人精，旁听了几句立刻心领神会，面前的两个人中气焰嚣张的那一个不过是纸老虎，他转头看着徐渺，依旧笑得讨好：“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关系不一样，算法不一样，出来的卦象自然也不一样，我重新给你们算一卦，就当是送的了。”
    “谢谢，不用了，”徐渺没忘记谢舸说的他们现在只是恋爱关系，又讲：“我男朋友他不喜欢这些。”
    他没松手，还是那样紧紧地抓着谢舸的手，拉着不大高兴的谢舸原路返回，重新回到观景台，回到挂着他们姻缘牌的银杏树在的地方。
    观景台往上继续走完剩下的那段路才到山顶，徐渺记挂谢舸心情不好，继续往上走的兴致少了大半，抬头看了眼树上密密麻麻的被风吹得小幅度摇晃起来的红色牌子。
    徐渺没看到自己的，也没看到谢舸的。
    明明他买的是最特殊的最贵的最具有纪念意义的款式，却还是不能一眼找到。
    多挂几块是不是会更容易一点，徐渺近乎愚昧地想，以后等谢舸心情好的时候，他们可以再来一次，把没走过的去山顶的最后的一点路走完，上山顶之前挂两块，下来之后再挂两块，就容易一眼找到了。
    徐渺还想到，到时候赠送的两张算命券他要直接丢掉，谢舸不喜欢，他也不是很喜欢。
    心里这样想着，徐渺视线便不自觉往卖福牌的那个摊子看，却意外地看到一张他不愿意看到的脸。
    他愣了愣，想想又觉得自己应该是认错人了，天底下正脸长得像的人都不少，不要说是侧脸相像了。
    更何况这里还是寺庙，夏景舟怎么可能会跨越那么远的距离来这种地方，就算会来，夏景舟上山也不可能走步行路线，极大概率是坐缆车直达。
    徐渺没太把撞脸的事放在心上，他很快收回视线，想着已经过了一会儿，谢舸应该没那么气了，于是晃了晃和谢舸拉在一起的手，说：“别和他生气了，那个人说的胡话我没放心上，心情不好我们就不往上走了，回家吗，或者下山之后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第41章

    谢舸没想到徐渺会在生他气的情况下还主动和他说话，甚至还安慰他，他自以为很好讲话的样子，其实开口就是和徐渺讨价还价：“我不和他生气，你也别生我的气了。”
    “我为什么要和你生气啊，”徐渺好奇怪地问：“我什么时候和你生气了。”
    谢舸讲：“因为我在那大吵大闹，让你丢脸，你就只说我是你男朋友了。”
    徐渺迟疑了半晌：“原来你是在为这个事不高兴吗。”他绞尽脑汁，想了个不太正确但对谢舸应该有效的解决方案：“那我现在去和他大吵大闹一下，然后告诉他你其实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公，让你也丢脸，这样可以扯平吗。”
    老公……
    老公……
    老公……
    谢舸手都开始发抖，他怕被徐渺发现他的不争气和不矜持，心一狠把手从徐渺的手里挣脱出来，快步往上山的方向走。
    上山的路在福牌小摊那侧，谢舸红着脸在前面走，徐渺跟在后面追，路过福牌小摊时，徐渺冷不防地被人从后面抓住手臂，被迫止步。
    徐渺回头看，夏景舟脸色沉沉看着他：“徐渺，你是装不认识我吗。”
    被耽误了几秒钟，谢舸走得有点远了，徐渺没半点犹豫，大力拂开夏景舟的手：“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和你说话。”
    见徐渺要走，夏景舟快步跟上，再次抓住徐渺，“我们聊聊。”
    徐渺开始厌烦：“我没空，不想和你聊。”
    身后跟随的脚步声逐渐变小消失，谢舸刻意放慢脚步，但脚步声还是没跟上来，于是他没再往前走，回头就看见徐渺被人拉住了。
    隔着一段距离，谢舸看见那人手上还拎着两块红木牌，因为款式特殊，谢舸一眼就认出那是徐渺五百二十买的那款的同款。
    这也太欺负人了，再怎么觉得徐渺看起来是好脾气的人，也不能强买强卖吧。
    谢舸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徐渺身边，还不等他开口帮徐渺拒绝，那人打哑谜似的说道：“徐渺，你确定要让我在他面前说我们的事吗。”
    原来是和徐渺认识的人，所以那个人和徐渺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风这时有点大起来了，吹得徐渺心口发凉，他不想夏景舟在谢舸面前说出让人难堪的话，只好同意夏景舟的聊天要求，让谢舸在这儿等等他。
    换了个地方，徐渺开门见山：“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夏景舟哼笑一声，语调是说不出的怪异，大概是鄙夷或者不屑，也可能是夏景舟不愿意承认的羡慕：“他就是你那个老公？你现在眼光会不会太差了点。”
    “他很好，但这与你无关。”徐渺没了好脸色，他讨厌任何人对谢舸发出负面的评价：“如果你找我只是想说这个，那请你闭嘴。”
    夏景舟盯着徐渺的脸，不由地冷笑一声：“你就这么护着他。”
    “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多次想放过你，那时候你为了躲我连工作都不要，我就想算了，我都想算了，徐渺，是你要一次次在我面前出现。”
    “他能给你什么，他能给你很多钱吗，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你想要的，你喜欢的，我全部都能给你。”
    真是讲不通。
    徐渺眉头皱起来：“我和你之间的事别牵扯他，你到底想怎样，我说过了，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想怎样，我想你就做吗，我想你离婚，我他妈想让他滚蛋！”夏景舟最见不得徐渺看他时眼里藏不住的厌烦，他一把揪住徐渺衣领，恨恨道：“他到底哪里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你他妈说啊！”
    徐渺看着夏景舟，说：“你想知道是吗，好，我告诉你他到底哪里好。”
    “他从来不会像你这样抓着我的领口和我说话，不会暴力，不会讲脏话，不会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脾气好，很尊重我，会照顾我，听我的话，他哪里都很好，你哪里都比不上他。”
    “听话？”夏景舟被徐渺不经意流露的温柔神色刺痛，他松开手，扯了扯嘴角，摆出满不在乎的姿态，嗤笑道：“你就因为这个喜欢他。”
    徐渺不想和夏景舟继续争辩，谢舸还在等他，他不想让谢舸等太久。
    “对，就因为这个。”徐渺问：“聊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夏景舟沉默地和徐渺对视，却只在徐渺的眼里看到徐渺对结束这场对话的迫切，他变得怒不可遏：“我不够听你的话吗，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我就是太听你的话了，我要是不听你的你以为你能和我分手吗。”
    “你说你不习惯和前任做朋友，让我分手之后别再联系你，我是不是一次都没找过你，哪怕一个电话，一条短信，我是不是从来没打扰过你，我是不是听你的从来没主动找过你。”
    风越来越大，迎风站着的夏景舟被吹得逐渐眼眶发热，他想起收到徐渺短信那晚高兴得像个蠢货的自己，他以为徐渺是找他求和，点开内容满屏的文字都写着自作多情。
    “是你先联系我的，是你找我说要还钱，什么狗屁还钱，我说你欠我钱了吗，那些钱我心甘情愿给你花的，你就那么喜欢他是吗，喜欢到恨不得和我划清界限要和我两清。”
    面对夏景舟过激的情绪，徐渺冷淡地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对，我就是那么喜欢他，之前的事的确很抱歉，但我和你也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好聚好散不可以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而另一边，被徐渺夸听话的谢舸没有站在原地一直等待，徐渺离开之后，谢舸只等了几分钟，就对迟迟没回来的徐渺放心不下，于是找了过来，又恰巧听到最后一句。
    他走到徐渺身边，明明已经靠不小心听到的那句话猜到答案，还偏偏要用答案反推设置一个量身定制的问题，他问徐渺：“老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风似乎变得更大，枝干上零星的树叶都被吹得沙沙作响，吵人得很。
    徐渺的心口被风吹得凉透了，他不知道谢舸到底听到了多少，有点艰难地开口：“他是……他是……”
    夏景舟像是终于找到报复的机会，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舸，说：“徐渺没告诉你吗，我是他前夫。”
    第49章
    前夫是什么东西，谢舸脑袋里第一时间只蹦出这个想法，徐渺在他之前还和别人结过婚吗，真是好抢手。
    电光石火间，谢舸乍然想到自己在医院刚醒时的所作所为，又想到了在那期间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谢泯，决定提前购买谢泯发给他的生日礼物清单中的几项，赠送给谢泯以示感谢。
    谢舸没太在意夏景舟不善的语气，看到夏景舟的表情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反正是他以后不会有交集的人，也不是需要他去维护形象的徐渺的朋友，谢舸想到什么说什么，直言不讳道：“前夫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身份吗，我是徐渺的现任我也没和你骄傲啊。”
    夏景舟脸色瞬间变得过分难看，谢舸仿佛全然不知，他笑了一下，一副恍然大悟的作派：“我知道了，你是想要我和你说谢谢吗。”
    插不上话被迫旁听的徐渺怔住了。
    谢舸继续语出惊人：“嗯嗯，那谢谢你，谢谢你和徐渺离婚，你要是不愿意和徐渺离婚我都没可能和徐渺结婚，以后有机会的话请你吃饭，真的谢谢你啊前夫哥。”
    夏景舟被哽得一时半会没说出话来，眼睁睁看着谢舸靠过去轻轻撞了一下徐渺肩膀，和徐渺说我们走吧，徐渺说完嗯，就牵着谢舸转身走了。
    徐渺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和他讲。
    那么宽敞的台阶路，两个成年人并排走都只占了不到一半，谢舸走着走着开始一点点往徐渺那边挤，硬生生从自己挨着围栏走挤成徐渺挨着围栏走，期间夏景舟没有看见徐渺伸手去推谢舸，哪怕一下。
    走过一个小拐角，眼见着人快要被挤到贴着围栏了，徐渺才开口制止，说谢舸要是生气，直接把他从围栏那儿丢下山好了，不要一直挤他，摔倒的人会下意识去拉旁边的人，这太危险了。
    谢舸学着徐渺的样子晃了晃他和徐渺拉在一起的手，他心里早因为徐渺说的危险论开始心花怒放，却还故作抱怨：“你把我想的也太坏了，我怎么可能把你从山上丢下去，再说我哪里生气了，你怎么总是觉得我在生气，我又不是气球。”
    “我担心嘛，”徐渺把话讲得很软和，他很怕谢舸会胡思乱想，更怕谢舸会相信夏景舟添油加醋完说出来的半真半假的话，“我不想你生我的气，他……之前确实和我有点关系，但不完全是他说的那样。”
    徐渺没做好和谢舸彻底坦白的准备，至少不是在今天，因为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这里都不太适合谈心，他只能重复地和谢舸说：“你不要相信他说的。”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徐渺很少有后悔的时刻，一路走来，他对自己的所有决定性的选择都认同，也对所有的后果都坦然接受，无论好坏。

 第42章

    做出选择，付出代价，得到收获，徐渺以为这是公平的交换，但坏结果带来的长尾效应让他开始感到有些精疲力尽。
    徐渺叹了口气，更觉得夏景舟是他坏事做多了的报应。
    “我没信他说的，”谢舸很坏地用了点力撞徐渺肩膀，打断徐渺的思绪，他在被徐渺似瞪非瞪看了眼才心满意足地说道：“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当然是我们两个人解决，让他一个外人插嘴像话吗，我才懒得理他，再说我们都结婚了，我不可能会信外人的话不信你的呀。”
    徐渺闷闷道：“那你还说要请他吃饭。”
    “我就和他客气一下，谁真要请他吃饭，我得表现得比他更大方得体才能不给你丢脸啊。”谢舸前一秒还在自夸，后一秒冷不丁来了一句：“但是没想到你还挺花心的呢徐渺。”
    “算算时间，没猜错的话，是和他离婚之后就直接无缝衔接开始追我的吧。”
    事实是这样，但不完全是。
    没有和夏景舟结过婚所以谈不上离婚，也不是和夏景舟分手之后就无缝衔接谢舸，在夏景舟之后谢舸之前还有两个，只是这两个的时间都很短，其中一个还失败了，所以没什么存在感。
    徐渺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夹带私心美化事实道：“你们中间隔了一段时间的。”
    “三天？五天？”谢舸努了努嘴：“算了，我不问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其实没那么喜欢窥探秘密，我也不爱计较这些。”
    很难想象不爱计较这四个字是从谢舸嘴巴里面说出来的，徐渺被谢舸那句话冲击得有点昏了头，问了点不该问的话：“你都能不计较这个，为什么老是和以后的自己计较。”
    能一样吗？这能一样吗？
    谢舸用了更多力撞了一下徐渺，把人撞得往旁边踉跄了小半步，又拉手把人拉回来。
    反复好几次，徐渺都不带和他发火的，被他撞了肩膀就往旁边走点，被他拉了手就立刻顺着力气回来。
    谢舸怀疑徐渺这是在哄他高兴，虽然谢舸拿不出证据，但是谢舸就是这样觉得。于是谢舸很轻易地变得开心，还大发慈悲地回答徐渺他并不想回答的有关另一个自己的问题。
    “你问我为什么不和他计较和自己计较，这能一样吗，他几年前就变成前夫了不就说明你早就不喜欢他了吗，你和他一丁点可能都没有。”
    “再说了，我和一个没名没分的人计较什么，你和以后的那我可是在新婚期，我都不敢想他过的是什么好日子，我当然要计较。”
    谢舸之前大概是真的没跟夏景舟生气，这会儿语调都高起来，活脱脱一副被自己说生气了的模样：“我不仅计较，我还嫉妒，我还恨得牙痒痒呢。”
    徐渺听到谢舸说的话后愣了好久，连谢舸撞他肩膀时他都忘记往旁边走一点假装被撞开，他嘴唇动了动，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谢舸抢了先。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和我是二婚，那个大师还挺有道行的，我都不知道的事他居然能算出来。”
    谢舸说着开始好懊恼：“这事真是的，错怪他了，他不会背地里做法诅咒我吧。”
    封建迷信确实要不得，徐渺想。
    谢舸看起来像是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可自拔，话一句跟一句：“他要是诅咒我们婚姻不幸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回去找他给他包个红包吧，一千会不会有点少，一万的话我没带那么多现金啊。”
    “他那有pos机吗，能不能刷卡，转账好像也行，我还是去给他转两万块钱吧，让他盼我们点好的，你觉得呢。”
    徐渺正了正神色，很快拒绝：“我觉得不太行。”
    谢舸原本也就是随口说说，被徐渺拒绝了立刻乖乖回话：“好巧，其实我也觉得不行。”
    第50章
    两人各有心事，在话题结束后就这样默契地共同保持安静，沉默地下了山。
    只是在停车场找车时，憋了一路的谢舸还是破了功，故作云淡风轻，表现得像是很不经意很不小心很顺口地提了一句：“和他结婚的时候你应该没那么喜欢他吧，毕竟那个时候你才二十岁。”
    二十岁，不是什么能给真心和承诺的年纪。
    还好不是什么能给一辈子承诺的年纪。
    徐渺有些心不在焉，好在这并没有影响到他完整听完谢舸说的话，谢舸和他想的一样一如既往喜欢胡思乱想。他怪自己明明知道解开误会最需要的不是时机，而是坦诚，他却还是迟迟不说。
    他想，这不是他第一次和谢舸坦白，只不过上一次是被动坦白，这一次是主动坦白而已，能有什么不一样呢。
    但徐渺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他等两个人都进了车里，等谢舸系好了安全带，等他自以为很隐蔽地把车门上了锁，确保谢舸离开车内需要一些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他阻拦谢舸之后才开口说：“没和他结过婚，没喜欢过他，网上认识他的时候我刚上大二，和他谈是为了骗点钱，想减轻一下家里的负担。”
    说着徐渺偏过头看了看谢舸的神色，他扯出个笑脸，以他觉得轻松的语气说：“我也是走投无路嘛，当时家里面欠了很多钱，医院那边还催着缴费，我就想着装女生网恋的话说不定能碰到个有钱的冤大头呢。”
    在喜欢的人面前说出不堪的过去不是件简单的事，徐渺脸上快挂不住笑，却仍然保持说笑的语气：“该说不说我运气还挺好的，那两年里债虽然还欠着不少但是没被医院催过缴费了，网恋比到处找兼职赚得多很多，也不会太累。”
    “连轴转的兼职真的好辛苦，我困得每天站着都能睡着，大一的时候课又多。还记得有次我上了一天课之后直接去便利店上晚班和夜班的连班，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低血糖晕倒了。脑袋磕到了货架角，流了挺多血，去医院才缝了几针就把连班的工资都搭进去了。”
    徐渺对此记忆深刻，因为在他后脑勺右边靠耳朵偏上的位置，现在还能摸到一条长两公分左右的微微凸起的疤痕，他无奈地说：“要是早知道凌晨会晕倒，还不如只上个晚班不上夜班了，晕在宿舍里第二天醒了就没事了，哪里还用去医院。”
    大脑拥有保护机制，会让人淡忘痛苦，徐渺试着回想，但已经记不太起那时候的自己磕到之后有多痛。
    徐渺只记得当时为了省几十块钱不想买麻醉，被给他缝针的老医生训了一顿，可缝完要走时，老医生又往他手里塞了五十块钱，不多不少，恰好是麻醉的费用。
    他很快痊愈，很快分配好时间找了新的兼职同时进行，然后继续受伤，继续痊愈。他不顾后果地一直往前，恰巧前方好运气地一直出现他能走的路。
    尽管其中某条路不太上得了台面，但如果没有这条路他走不到现在。
    徐渺不否认自己的卑鄙行为，他确确实实对不起夏景舟，对不起被他欺骗的所有人，他感谢愿意好聚好散的任何一个，不憎恨不愿意放过他的夏景舟，却也不可避免地对纠缠不休的夏景舟抵触和轻微厌烦。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也没有办法。
    “夏景舟……就是你今天见到的那个人，”徐渺继续和谢舸说：“和他网恋期间他给了我很多钱，他是所有人里最大方的那个，那些钱帮了我很多。”
    为自己辩驳几乎是下意识的事，徐渺抓住谢舸的手，讨好地说：“但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嘛，我和他很早就分手了，他给我的那些钱我也还完了。和你谈恋爱的期间没有别人，我会对你很好的，比其他人都要好，我保证。”
    徐渺说了很多，谢舸仍然安静地低着头，没说话，像是正盯着徐渺覆盖在他手背上的手出神。
    也许是讨厌露出真面目的并不纯洁善良的徐渺的触碰，谢舸小幅度挣扎着，想要把手从徐渺的手里挣脱出来。
    徐渺先是用了些力气抓紧，很快想明白似的松了力气，他肩膀慢慢地垂下来，“我也不想是这样的人，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我们……”
    徐渺怎么都没办法将“我们离婚吧”这句话说出口，他只好润色成更温和的“我们可以先分开一段时间周末我也不再回去”，润色完却还是只能做到说出前两个字。
    徐渺单方面地说完，谢舸单方面地继续保持沉默。
    面对谢舸的沉默，徐渺诧异地发觉自己居然产生了类似于怨恨的情绪，他埋怨谢舸为什么做不到像他第一次坦白时那样把这件事轻飘飘揭过，更恨自己错误的判断高估了他和现在的谢舸只一年的感情，以至于让他和谢舸之间变得岌岌可危。
    直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手背，徐渺才恍然明白谢舸原来不是在挣扎，是哭到控制不住地颤抖，不说话也不是因为讨厌，是伤心到发不出声音来了。
    徐渺惊慌地抬起谢舸的脸，替谢舸抹眼泪，可惜不仅效果不佳还把谢舸的整张脸都擦得湿漉漉的。
    他赶忙替谢舸解了安全带，身体前倾，用衣袖当纸巾给谢舸擦眼泪，但怎么都擦不完，他十分无措：“哭什么呀，如果真的有那么不能接受，那就不接受吧，没关系的。”

 第43章

    谢舸眼泪快要成串地流，徐渺一直看他，看得谢舸受不了，他怕自己哭得难看的样子被徐渺记住，抬手抱住徐渺，偏过头靠在徐渺的肩膀上，鼻尖贴着徐渺颈侧。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可怜又愧疚：“你给我花了那么多钱，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还那么心安理得地收了，还总是用各种借口找你要礼物，你该有多辛苦，你该是多辛苦，才能送给我那些，我从来都没想过。”
    车内开了暖气，热烘烘的，谢舸的皮肤却带着轻微的凉意。
    徐渺颈侧那一小块被谢舸蹭得发痒，却在听见谢舸的话时松了一口气，高悬到喉口的心脏落回胸腔，他保持姿势不变，拍拍谢舸的背：“谈恋爱就是要花钱的呀，没有钱的时候就算了，有稳定工作之后赚钱了还不给你花，那算什么谈恋爱。”
    “而且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已经过得没有那么困难了，我妈妈出院了，医院费用也结清了，实习的公司真的很不错，后来顺利转正，赚的钱更多了，债也慢慢还清了。”
    “恋爱半年才送你一个像样的礼物，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条围巾呢。”
    谢舸睁大眼睛，抱徐渺抱得更紧，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用哭得有点哑的声音说：“那明明是很好很漂亮的围巾，本来昨天晚上去找你的时候想戴着的，怕风吹坏了，更怕你还在生我气会把围巾要回去不给我了。”
    哪里就有那么脆弱的围巾了，风一吹就要坏，哪里就有说的那么好那么漂亮，只是一条深灰色的普通的平纹针织款式的围巾，到处都可以轻易见到，到处都可以轻易买到。
    徐渺猜不到谢舸又继续想到了什么，呜呜着把他的颈侧也哭湿了。
    他想给谢舸擦擦眼泪，可谢舸靠在他肩上怎么都不肯起来，徐渺无可奈何，只好随谢舸的心意，任由谢舸力气很大地抱着他，同时轻轻地说：“哪有人会把送出去的礼物还要回去的，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而且我也没觉得送你礼物是很辛苦的事，不哭了好不好。”
    谢舸还是在伤心。
    徐渺见自己的安慰起不了作用，只好另辟蹊径，说：“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找到围巾才不戴的，毕竟好多事情你都忘记了，你怎么会知道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呢。”
    新方法效果显著，谢舸的哭声瞬间止住了，也主动结束了那个很用力的拥抱，双手改变位置抓在徐渺的肩膀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徐渺。
    徐渺平常就受不了谢舸这样的眼神，更不要说谢舸刚刚哭过，眼睛正泛着红，眼泪还粘在睫毛上，楚楚的模样。
    他情不自禁抬手碰了碰谢舸眼角，谢舸看向他的眼中满是纯粹的委屈和被错怪：“珍贵的东西我有专门的地方保存的。”
    说到那些礼物，谢舸是在徐渺和他分居背着他偷偷离开家之后去找的。
    其中少部分是他有印象的，大部分是他完全没有印象的，但每一个都被妥帖地装在大小不一的漂亮盒子里，贴上了标签。
    大到咖啡机和风筝，小到香水和玩偶挂件，标签上详细写明谢舸收到徐渺礼物的日期，以及谢舸对收到此礼物的当下心境。
    ［问她那里的秋天是什么样子，本来是想骗她拍照片给我的，没想到几天之后收到她寄来的落叶，真浪漫。］
    ［她亲手缝了图案的衣服，不知道缝的时候有没有扎到手，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件衣服（划掉）喜欢得快死了。］
    ［和围巾配套的手套，和她还是情侣款，好喜欢！！！］
    ［她好忙，因为不能陪我晚上打电话睡觉和她生气了，送了我一个玩偶，她说按一下玩偶胸口小心脏的位置有惊喜，我按了，小熊用她的声音和我说“i love you”。］
    ［情人节那天问她为什么不给我买巧克力，她骗我说忘记了，其实是快递迟了一天。巧克力是金子做的，半个巴掌那么大，我和她说那根本咬不动嘛，她说以后饿了可以拿去换真的巧克力。］
    ［晚上散步的时候碰到街边表演，有人弹吉他唱歌。因为感兴趣我去学过几个月吉他，后来兴趣没了就由着我妈把吉他送人了。我和她说弹吉他很好玩，只是太久没弹了，买的吉他也被送人了，但是以后见面了有机会还是想弹吉他给她听。没想到几天之后就收到她送的一把吉他，她还点了歌，说要听小星星。什么嘛，一点难度没有，我闭着眼睛都会弹。］
    ［情侣手链！给我的是黑银编织款她的是红银的！她的手腕！特别漂亮！］
    ［她给我的转账，换成现金了，她和我说钱在哪里爱在哪里，她给我好多爱。］
    ［见面一个多月了，我说他身上的衬衫好看，他就送给我了，其实不是好看，是好香，我真是变态。］
    ［他辞职来陪我读书了。］盒子里是一张机票。
    ［结婚了，他把结婚证没收了，我好气。］是个空盒子。
    ［结婚戒指］依旧是一个空盒子。
    ……
    太多太多，谢舸那天看了好久，才终于把标签上的内容全部看完。
    谢舸不想告诉徐渺其实他在家里就已经大哭过一场，他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可话到嘴边又变得弯弯绕绕：“我找了很久，什么地方都翻遍了，但是都没有找到。”
    谢舸说的不清不楚，徐渺理所当然地没能领会其中的真正内涵，他还以为谢舸对那套离奇失踪的卡通睡衣念念不忘，说道：“我重新买一套睡衣给你吧，不要找了。”
    “不是睡衣，”谢舸睫毛颤了颤：“你把我的戒指拿走了，是吗？”
    第51章
    戒指……
    连送出去都没来得及，哪里能称得上是拿走。
    徐渺记得谢舸对戒指的要求，不用太华丽的款式，谢舸希望简单一点，最好是铂金的素圈，是不惹眼的能天天佩戴的百搭款，如果徐渺实在想要，可以有一颗钻石。
    可是徐渺觉得一颗钻石不够。
    徐渺想送给谢舸镶嵌了很多钻石的戒指，也想满足谢舸的喜好，他一直思考怎样才能让钻石戒指看起来朴素，最后想到把钻石镶嵌在戒指的内侧。
    外人看不出来，但戴上戒指的谢舸可以感受到钻石的存在。
    那真的是一枚很漂亮的戒指。
    “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心虚吗。”谢舸眼眸还湿漉漉的，他觉得徐渺不说话的行为是在试图用沉默和冷暴力逃离他的质问，他偏不如徐渺的愿，直言道：“把戒指还给我，那是我的。”
    说完，谢舸注意到徐渺还在愣神，他看不出来徐渺是真没听见还是装不理他，只好把语气放得更软了些，又说道：“把戒指还给我吧，求求你了。”
    徐渺对谢舸这样的语气十分不能抗拒，他当即恨不得马上把戒指戴到谢舸的手指上，可是他还有事情没有做，他不想送出戒指这件事变得草率和让人遗憾。
    于是徐渺和谢舸说：“戒指不是被我拿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求婚呢，现在先不能给你。”
    听到徐渺说求婚的一瞬间，谢舸是迟疑的，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能让一个人得到全部好处，好处和好处只能二选一。
    谢舸完全没在意为什么他和徐渺可以在没求婚的情况下结婚，他在立刻得到戒指和等待体会仪式感之间摇摆不定，最终选择了前者。
    即使谢舸只要稍一想象，脑海里就能闪过无数个浪漫的徐渺大概率能给他的求婚片段，但他还是和徐渺说：“那你现在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和你说愿意，然后你就把戒指给我戴上，可以吗。”
    谢舸宁愿要一个简单甚至简陋得不能称作求婚的求婚，也要现在就拿到戒指，完全不考虑徐渺有没有随身携带那枚戒指，能不能在他做出选择后完成他的愿望。
    “只是一枚很普通的戒指，”徐渺更想继续完成他的求婚计划，他用温和的语调对谢舸说类似劝慰的话，“没有必要那么着急的，重要的不是戒指，是仪式呀，你觉得呢。”
    谢舸不听劝告，他铁了心现在就要戒指，固执地说：“我不觉得，你总是喜欢把不普通的描述成很普通，而且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仪式，是戒指，我不要仪式，给我戒指。”
    说是不要仪式，其实是谢舸骗人的，他不相信徐渺会在给他戒指之后就不再给他仪式，如果徐渺之后不给，他就开口找徐渺要，一次要不到，他就要两次三次无数次，直到徐渺给。
    没有办法，世间的规则就是如此，被爱的人有资格有恃无恐，谢舸只用提出要求，徐渺就会帮他实现。
    “好吧，”徐渺无奈至极，连声说了好几遍“好吧”，然后抬手绕到自己颈后，解开环扣，摘下藏在衣服下面的银色细链，把还残留着体温的戒指套到谢舸的无名指上。
    这的确像徐渺所说只是一枚看起来很普通的戒指。银色的，表面没有任何纹路和装饰，比起戒指，更像是一个方条金属环。
    可谢舸胸口还是开始不受控地剧烈起伏，他想的立刻是回家以后，徐渺给他的立刻却是下一秒。

 第44章

    说实在话，他现在不是特别嫉妒以后的自己了，一个连戒指都没有的人，他有什么好嫉妒的。
    回去的路上，谢舸把手抬到眼前将戒指看了又看，找各种角度比划了各种姿势拍了许多的照片，还很心机地趁徐渺不注意把徐渺当他戴了戒指的手的背景板。
    最终这张徐渺作为背景板的照片出现在了谢舸的朋友圈里，文案只写了一个字：嗯。
    朋友圈发出去没多久，谢舸看到谢泯的消息疯狂往外弹。
    没用的弟：【？？？】
    没用的弟：【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没用的弟：【你好你好你好，采访一下，请问你朋友圈嗯是什么意思呢，你在家和徐渺哥说分居是演给我看的吗，其实你们只是想换个地方谈恋爱是吗，觉得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你想叫我走可以直接说的，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没用的弟：【哈哈其实我也没有很羡慕，我女朋友说下周末和我一起去手工店我们自己做戒指。】
    没用的弟：【哥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和徐渺哥和好的吗，哈哈哈，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我和我女朋友感情很好的你别多想哈哈哈哈。】
    谢舸：【和好什么，我和他一直很好。】
    没用的弟：【……】
    没用的弟：【嗯嗯嗯嗯嗯嗯，拉黑了。】
    没用的弟：【你住院那会儿要不是我为你的爱情保驾护航你以为你现在有机会在朋友圈嗯吗叫你传授一下经验都不肯你这个小气鬼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
    谢舸疑惑，谢舸关闭了和谢泯的聊天框。
    他轻而易举地把谢泯抛之脑后，看了一眼徐渺，觉得徐渺作为照片中出镜的人，有权知晓照片的用途，于是和徐渺说：“我刚才偷偷拍了你的照片发朋友圈了。”
    他本该因为偷拍对徐渺感到抱歉，即使心里没有歉意，至少语气要让徐渺听出歉意，但是都没有，谢舸还是那么理直气壮的模样：“都结婚了，我觉得发点照片没关系吧。”
    话音落下，他就听见徐渺闷闷笑了声。
    从医院醒来开始，谢舸少有这样认真地去看徐渺的脸和表情，他那会儿刚看见徐渺的时候只觉得徐渺漂亮。
    徐渺眼睛总是水润润的，鼻梁高挺，嘴唇大部分时间都是微微弯着，很温柔的模样。而有件更重要的事，就在刚才，他发现徐渺笑的时候，侧脸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梨涡。
    他觉得自己有点太没出息，多看徐渺几眼就会开始眩晕，以及幻想一些很没有道德以及很变态的事。就比如徐渺现在只是笑一下，在他面前不小心露出了脸颊上小小的凹陷，他就想和徐渺接吻，还想舔一舔徐渺的梨涡。
    谢舸越看越恍惚，越看越挪不开眼。
    谢舸的思绪开始飘得很远，他开始回想和徐渺短暂的几次接吻，很轻，很软，有很香很甜的味道。
    徐渺的舌头和嘴唇是一个味道吗，谢舸想，徐渺的舌头也会很软很香很甜吗，温度呢，可能会比嘴唇热一点点，可能会有点湿，可能……
    下次和徐渺接吻的时候，他可以碰一碰徐渺的舌头吗，他们好像都把这叫做湿吻，不知道徐渺会不会同意。
    缓缓地，谢舸感觉自己的皮肤似乎开始发痒发热，他又想，好奇怪，他似乎完全被徐渺蛊惑了，用眼睛，用简单的亲吻。
    “没结婚的时候你也没少发，都这么多天了，你没翻过自己的朋友圈吗，还以为你会好奇呢。”
    身旁的徐渺突然出声，谢舸这才回过神来，他干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低下头，近乎慌张地开始摆弄手机，显得自己有事要忙。
    手机很给谢舸面子，适当地有电话打进来，谢舸没看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直接点了接通。
    对方开门见山，直接道：“明天晚上有空吗，我调到总公司了，以后就在一个市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住院出院那会儿因为工作太忙我也没去看你，想请你吃个饭，就当是赔罪了。”
    谁啊？
    谢舸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看了眼屏幕上的联系人。
    梁栋？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空气沉默了几秒。
    谢舸听见梁栋又说：“你一个人来吧，我还有点事想问你，有别人在不太方便。”
    第52章
    和徐渺汇报行程是谢舸新领悟的良好品德，到家后，谢舸和徐渺说明了梁栋的邀请，很详细。包括时间，地点，以及缘由，谢舸甚至很主动地把梁栋发给他的餐厅定位转发给了徐渺。
    徐渺看了眼消息页面就关掉了手机，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不是说只叫你一个人去吗，我不太想陪你去呢。”
    “是叫我一个人去，但是……”谢舸抬手揉了揉鼻子，有点为说出自己的小心思而难为情，又有点气徐渺看不懂他的暗示，只好直白地说：“我是想你来接我。”
    说着，谢舸像是想到些什么不太好的回忆，他望着徐渺的眼神变得痛心疾首，却也藏不住其中闪闪发光的炫耀：“你是不知道，梁栋那个人对网恋特别歧视，一天恨不得和我说八百遍网上没好人网恋不靠谱。说他有个室友网恋分分合合谈了不知道多少个，还老是说我网恋不会有结果，迟早要分。这简直是诅咒，我就是要让他看看，他的诅咒是不会显灵的。”
    梁栋和谢舸说的话里的指向太过明显，宿舍就四个人，除了梁栋自己，另外两个一个单了四年，一个和女朋友爱情长跑了六年毕业就结婚了，徐渺想装不知道梁栋说的那个热衷网恋的室友是自己都没办法。
    其实说不说徐渺都无所谓，且就梁栋的人品而言，即使梁栋背地里偶尔顺嘴说人两句闲话，也不会指名道姓说出那个人具体是谁。
    但徐渺不想谢舸的话落地，于是看似好奇地问谢舸：“他有和你说过那个室友是谁吗。”
    然而此时此刻谢舸对除徐渺以外的事都不太关心，更别提那人还只是他的表哥的室友。
    在谢舸的眼里，那人和他二姑家的侄子的妹妹的朋友的朋友没区别，他都不认识，也都不在意，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靠疾言厉色吓住徐渺然后要求徐渺去接他：“别管那个了，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就说你明天晚上去不去接我嘛。”
    徐渺哪里能不清楚，如果答应了去接，按谢舸的脾气，多半是不乐意徐渺在外面等，要徐渺去到跟前，最好是当着梁栋的面把他接走。
    但其实从在谢舸父母家意外碰面开始，徐渺和梁栋就不大联系了。
    自那以后，梁栋大概是真的工作太忙，正值事业上升期，电话每一次都忙线，消息几乎不像从前那样快速地回，也不再和徐渺闲聊。
    梁栋迟了几个小时回复徐渺的第一句总是“抱歉太忙了，才看见消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仿佛在和徐渺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最好就不要给他发消息了。
    徐渺不是喜欢自找没趣的人，但他对梁栋这个朋友实在珍惜，又有谢舸的关系在。
    起初就算被梁栋故意搁置到一边，他也没产生任何不好的情绪，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梁栋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所以总会主动联系。
    只不过后来梁栋不止电话不接，连消息也不回了，或许是疲于同时应对繁杂的工作和人际关系，所以干脆视而不见，不再回拨电话和回复信息。
    徐渺不愿多做打扰，便慢慢和梁栋淡了联系，只在节日发去一些不需要回复的祝福。
    现在听见谢舸说的梁栋歧视网恋的说辞，徐渺才迟迟恍然大悟，梁栋平缓地和他逐步断掉联系，应该是他在不知不觉间做尽了梁栋讨厌的事。
    不仅谈着梁栋最歧视的网恋，他的网恋对象还是身为梁栋家人的谢舸，甚至恋到最后还把谢舸骗到手结婚了。
    更恶劣的是，谈了这么些年，谢舸的亲人朋友不会不知道谢舸的网恋对象是个女生，而这个女生却在和谢舸见面之后一夕之间变成了个男人，徐渺很容易就被知道是个骗子。
    桩桩件件放在一起，实在是没办法靠多年友情压下去的恶行。
    徐渺脑海里闪过他们三个人第一次在他家中碰面时梁栋脸上的表情，那时候他以为梁栋是遇到突发状况且对谢舸的出现感到了不自在和诧异，现在想想，梁栋那时候更像是在强颜欢笑。
    更不用说之后在谢舸父母家碰到梁栋，知悉徐渺和谢舸恋爱内情的梁栋听见他和谢舸结婚消息时，脸上复杂的，带着隐秘的勉强和质疑和埋怨的神情，最后连饭都没一起吃就走了。
    忽然这样见面，大抵是会让人尴尬，更何况梁栋不一定想见他。
    梁栋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已经给他留足了体面，他何必一次又一次出现惹人嫌呢，徐渺抬起眼睛望向谢舸，商量道：“快结束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在楼下等你可以吗。”
    谢舸闻言，摇摇头，他显然对徐渺的提议不赞同，纠正道：“不是在楼下等，是去找我，然后和我说，以后不准晚上和别人在外面吃饭，就算要吃也要带你一起去。”

 第45章

    谢舸说着说着语气变得很甜蜜，显然已经是在开始畅想和徐渺的让人艳羡的幸福的生活片段：“谁都会羡慕我的，不是谁都能有男朋友关心和管教的。”
    说着谢舸假意叹口气：“没办法，这是被记挂的人的特权。”
    完全就是一个模样啊，徐渺喉结动了动，他定定地看着谢舸眼睛，和谢舸对视，试图找到谢舸的破绽。
    谢舸是不是根本就在来找他的那个晚上记起了所有，现在只是装忘记，以获得徐渺更多的关心，妥协和爱护，即使谢舸不装忘记时拥有的已经多得快溢出来了。
    不过无论如何，就算是装的，徐渺也愿意配合谢舸，更不用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谢舸是装的。
    谢舸见徐渺微微垂下眼睛，像是在思索他的提议的可行性，片刻后，徐渺抬起眼睛，很认真地回答他，说好，又问：“还有别的要求吗，比如说接你的时候带束花给你什么的，或者要和你穿情侣装吗。”
    一直以来，徐渺总是很容易想通，他想，既然他被梁栋怀疑他对谢舸不够真心，他只要做的足够好，足够对谢舸认真，付出足够多耐心和爱，就能得到认同和祝福。
    徐渺说：“你可以随便和我提要求，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谢舸愣怔几秒，他近乎痴缠地看着徐渺眼睛，他觉得徐渺的眼睛是琥珀，在形成前还是树脂状态时就朝他滴落，一层一层把他包裹进去，以至于只要他望向徐渺的眼睛，就能在徐渺的眼睛里找到他的存在。
    他靠近徐渺，本来想搂一搂徐渺肩膀，临了又不好意思，最后只碰了碰徐渺肩膀，然后十分不客气地，大言不惭道：“那你送我去吧，送我去，再接我回来。”
    徐渺笑了笑，轻飘飘来了一句：“出院那天都不让我去接呢。”
    谢舸抿着嘴，唇线笔直一条，好一会儿才和徐渺说：“我觉得我有个新要求要和你提。”
    徐渺问：“什么要求？”
    谢舸辛苦地板起脸来，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且生气：“你不许和我翻旧账，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说的话不能当真。”
    到第二天，徐渺提前十分钟把谢舸送到了谢舸和梁栋约定的地点，停稳车子，等谢舸下车。
    谢舸没动，眼见着快到约定时间了，徐渺还是没和他说什么，他只好很不经意似的拉了一下徐渺搭在换挡杆上的手，“你没有什么想交代我的吗，比如说要在九点之前结束，或者每隔半小时和你报备一下我在干什么之类的。”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徐渺露出一个温和且无奈的笑，他清了清嗓子，像往常一样，摆出煞有介事的模样，说：“不准喝酒，最晚不准超过十点钟，需要随时接听我的电话，如果我叫你回家就算没结束你也必须马上回家，听明白了吗。”
    谢舸和徐渺说“明白了”，说完，他这才勉强心满意足。
    他收回拉着徐渺的手，另一只手抓住车门的开关，却还是没有下车，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着徐渺。
    徐渺眨眨眼，思索了一瞬，自以为对谢舸的想法心领神会，于是倾身靠过去，稍稍偏了偏脑袋，和谢舸错开鼻尖，轻轻亲了上去。
    事发突然，谢舸连呼吸都戛然而止，他的眼睛因震惊微微睁大，直到窒息感愈发强烈，才将他从愣神的状态里解救出来。
    即使恢复了呼吸行为，谢舸的呼吸频率依旧快得不正常，他蓦地想到接吻要闭眼睛，于是快速地把眼睛闭上，又在徐渺暗示意味极重地舔他唇缝时猛地睁开。
    那太过火了，谢舸一时害羞得受不了，手忙脚乱乒铃乓啷地推开徐渺，动作很浮夸地整个人往后退，退到恨不得贴着身后的车门，和车门融为一体。
    可惜毫无作用，毕竟萨摩耶和约克夏躲角落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谢舸就是那个妄图钻进缝隙实际上还在座位纹丝不动只是看起来歪了点身子的萨摩耶。
    短短十几秒钟，谢舸的脸颊就红了大片，脖子和耳朵也没能幸免于难，嘴唇湿润润的红，活像被人非礼了一样。
    徐渺：“……”
    徐渺：“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流氓。”
    看谢舸的反应，徐渺隐隐约约有猜到他大概率是会错了谢舸的意，谢舸期待的应该是一些纯洁的东西，可能是夸赞，可能是拥抱，可能是牵一下手。
    什么都有可能，但绝对不可能是接吻，还是伸舌头的那种。
    徐渺有些头痛，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短时间内想出让谢舸满意的解决办法实在太过具有挑战，他索性快刀斩乱麻，直接把刚才的事当旧账翻篇，没发生过一样，催促谢舸下车：“快去吧，再不去要迟到了，让人等着不太好。”
    谢舸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缓了半分钟才醒神，他把话题迁回原点，不让徐渺略过，用类似于请求的语气和徐渺商量：“下次亲我可以提前告诉我一下吗，我其实心脏不太好，从小的毛病，不算严重，但是也挺危险的。”
    谎话张口就来，谢舸也不觉得亏心，他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徐渺能看在他身体不好的份上，在做让他情绪激动的事之前能给他一个温馨提示，好让他早做准备。
    明明对谢舸的健康状况了如指掌，明明知道谢舸是在扯谎，徐渺仍然配合，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和谢舸说：“那我以后都提前和你说，可以吗。”
    谢舸说嗯，说完他又很怕徐渺会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健康再也不和他说接吻的事，很快装模作样地说：“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就只是心脏有一点点小毛病，只要你和我提，我都会愿意让你亲我的。”
    徐渺好不容易忍住笑，摆出正经脸，他先认同谢舸的话，并夸赞谢舸“你好大方”，最后才图穷匕见，说道：“从上车开始一直都是你在提要求，现在是不是可以轮到我向你提条件了，我不提很多，就只和你提一个，可以吗。”
    谢舸不觉得徐渺会提什么过分条件，异常慷慨道：“可以，你说吧。”
    说罢，他看见徐渺突然笑了一下：“下次接吻的时候，你嘴巴可以不要闭那么紧吗，你知不知道那样真的很难亲啊。”
    第53章
    徐渺说话的时候，谢舸的魂大半还飘着，在谢舸这样不设防的状态下，徐渺说完了话，不打招呼就直接伸手过来用指腹蹭了一下谢舸的嘴唇。
    谢舸觉得那是很用力的蹭，理由是他怀疑徐渺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舌头，虽然他没有证据，也没有感受到，但他就是怀疑。
    谢舸这么想着，于是就和徐渺说了：“你觉不觉得你有点色。”
    他其实不是想要批判徐渺的行为，当然也不是制止，他只是想扳回一局，让徐渺在自我反省中忘掉他怯场和生涩的模样。可他眼看着徐渺的神情先是不可思议，接着一点点泄气，垂下肩膀，连脑袋也低下。
    徐渺呐呐：“这就色了吗……好吧，好吧。”
    谢舸觉得徐渺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无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舸的话感到了受伤，谢舸立刻开始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
    都是结婚的关系了，亲一下哪里色了，自己没出息就没出息，关徐渺什么事。
    徐渺只说了一句话就安静下来，在适合思考的环境中，谢舸脑袋里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他安慰似的扶住徐渺肩膀，即使徐渺低着头看不见，他也脸色看起来很诚恳地和徐渺说：“其实你没有很色，是我说得太夸张了。”
    在某些时刻，徐渺总是看起来像个很好欺负很容易被伤害的玻璃娃娃，需要人小心对待，谢舸非常知错能改，和徐渺说“对不起”。
    毫无痕迹的不显得刻意的借题发挥是需要技巧的，徐渺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和谢舸说什么就忍不住想笑，他却还是强迫自己保持低垂着眼睛的难过模样，说：“那你觉不觉得应该补偿我一下，比如之后的工作日也住在我家，晚上睡在我的房间，和我一起共用卧室的那张小床，最好能抱着我睡，或者我抱着你睡也可以，像昨天晚上那样。”
    原先的家里的床实在是太大了，之前倒还好，大床方便摆弄各种姿势，即使他和谢舸从床头做到床尾，折腾一整晚都不会摔到床下面去。
    只是可惜现在情况有变，那么大的地方，要是谢舸想躲他，一人睡一边的话两个人中间甚至能隔出道银河。
    听徐渺提到昨晚，谢舸的神情居然极度顺畅地变回甜蜜，那是谢舸在徐渺家睡的第二个晚上，他如愿穿上了徐渺找到的，他特意偷偷塞进徐渺行李箱角落的卡通睡衣，听徐渺给他讲了睡前故事。
    一切都很好，很温馨，如果徐渺在讲故事的时候少摸他几下的话他应该可以睡得更好。
    想到此，谢舸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又微微热起来，他红着耳朵列举证据，说徐渺昨晚摸了他很多下，并再次对徐渺作出评价，直言道：“就算没有很色，但你也还是有一点色。”

 第46章

    演了一场，徐渺不仅没能成功让谢舸对他提出的补偿进行确认，还被谢舸又一次说色，徐渺撇撇嘴，照顾谢舸面子似的压低了声音：“你这人讲不讲理啊，是你非和我说你的腹肌很好摸让我摸摸，我怕你不高兴才勉强摸了几下。”
    “勉强？”谢舸声调骤然提高，他吃惊地看着徐渺，不敢相信徐渺会这样春秋笔法地冤枉他，说：“是你先问我在医院躺了那么久，一直不锻炼，身材有没有走样，我说你明知故问，明明前几天见过我脱衣服。你说你当时眼花没仔细看，不知道具体怎样，我想开灯让你看，你和我说开灯麻烦，我才叫你摸的。”
    徐渺轻咳了一声，和谢舸说好吧好吧，然后故技重施催谢舸下车，叫谢舸不要迟到。
    其实已经迟到了。
    谢舸到的时候，梁栋水都喝完两杯了，不过他俩约饭向来有一个人不准时，谢舸半点不带尴尬的，挑了个顺眼的位置坐下，开门见山跟梁栋说：“你想问什么啊，手机上不能问吗，我很忙的。”
    梁栋瞥了眼谢舸，阴阳怪气道：“都说了庆祝你出院请你吃个饭，再说你能忙什么，不上学又没工作的。”
    怎么能有人从一而终地说话那么刻薄，虽然两个人自小说话就和吵架一样，但电话里的梁栋人模人样，谢舸那会儿还奇怪呢，以为梁栋在他不记得的这几年脱胎换骨了。
    现在见了面，谢舸发现梁栋依旧是和几年前的梁栋一样爱犯病，谢舸哼了声：“是是是，努力工作这么几年想必您已经变成梁总了吧。梁总，你单身你不懂，我是有老婆的人，就算不工作不上学也要忙着和老婆谈恋爱的。”
    老婆？谈恋爱？
    虽然在看到谢舸那条关于戒指的朋友圈时梁栋就做了一些准备，但亲眼目睹眼前的谢舸和之前短信里的谢舸判若两人时还是两眼一黑，差点没抓住手里的杯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什么老婆，你不是和我说你接受不了男人吗，还和我说结婚很恐怖，我这还想着请你吃饭的时候顺便开导开导你，才几天你就把自己哄好了。”
    谢舸看着梁栋，当即翻脸，不认账自己不久前和梁栋说过的话，纠正道：“我没说我接受不了男人，结婚也不恐怖。”
    谢舸说着叹了一口气，看似在为梁栋的体贴感动，实则嘴巴一张只想和梁栋炫耀一番：“我那会儿不是刚醒吗，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后来花了点时间就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你想想，我和我老婆都谈那么多年了，我怎么能因为他是男人就接受不了去和他离婚，那我也太是人渣了对吧。”
    “再说网恋的时候他也不是故意骗我他是女生的，他只是因为太喜欢我太想和我在一起才那样的，你单身大半辈子你不知道，他真的是因为特别喜欢我才会那样的。”
    谢舸把在徐渺面前好意思说的和不好意思说的统统说给梁栋听，喊起徐渺老婆来也不带磕巴的。他和以前一样压根不在乎梁栋能不能和他共情，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让他抒发一下情绪，刚巧梁栋这个歧视网恋且频繁咒他分手的人又自己送上门了。
    谢舸自顾自说完，又自顾自惊讶，然后自顾自说：“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老婆亲自开车送我过来的，他明明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明天还要工作，但是我一说想他送我他就同意了。唉，他就是那样，对我很心软，特别惯着我，还很关心我，你知道吗，他是真的特别喜欢我。”
    梁栋笑不出来：“我不知道。”
    谢舸微微一笑：“那你现在知道了。”
    梁栋看着谢舸的笑恍惚了，事态发展和他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他本以为自己这次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毕竟他在谢舸给他发消息的第二天就向公司申请了职位调动。
    他甚至给自己的目标都定的很小，等职位调动申请通过，和徐渺待在一个城市后，他去使一点不伤害徐渺的小手段，让处在抗拒婚姻时期的谢舸和徐渺离婚就可以，其余的事情可以慢慢计划和进行。
    直到他看见谢舸的那条朋友圈，直到现在和谢舸见面，看如今的情况，这个小目标的难度大概是极速飙升，无法企及了。
    说句实在的，他和谢舸的关系还算不错，可他却非常不希望谢舸从徐渺那里获得幸福。
    更可怕的是，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萌生了在谢舸面前破坏徐渺形象的想法，比如说把徐渺泛滥的情史告诉谢舸，让谢舸对徐渺失望，对这段感情失望，然后离开徐渺。
    可梁栋仍然做不到让徐渺的形象在任何人的心里变得很坏，他根本没有能说的话，谢舸却还在一直说个不停，说个没完没了，简直快要把他气出急性心脏病。
    “我是真觉得你应该像我一样早点结婚的，就算不结婚也应该谈个恋爱，事业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当上梁总你就能真的开心了吗。”谢舸边说着边看见梁栋开了瓶红酒喝了起来，这简直是让他抓到了新的着力点，谢舸带着目的地说：“你还是少喝点吧，孤家寡人的，喝醉了都没人管你，多危险，而且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
    梁栋瞥了谢舸一眼，仰头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接着拿起酒瓶给自己杯子重新倒满，还不忘和谢舸客套一下：“要不要给你倒点。”
    谢舸等的就是梁栋这一句，他简直像准备了多时，很快地回：“我老婆送我来的时候特意交代我叫我不要喝酒，没办法，我们结了婚的人都是这样的，有老婆管着。”
    梁栋：“……”
    梁栋干笑两声，毫无感情地说：“那真是恭喜你了。”
    谢舸看着梁栋的样子，他很轻易地知道梁栋不是真心恭喜，他觉得梁栋更像是在嫉妒他拥有一个完美的婚姻，但他和徐渺的婚姻被嫉妒又实在是人之常情。
    不过伤害梁栋并不是谢舸的本意，他炫耀完想炫耀的，立刻开始变得谦虚：“也不是什么很值得恭喜的事，结婚之后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自己做决定，要是没经过他同意就喝醉，他来接我回家的时候我不好交代。”
    说到这，谢舸脑海里忽然闪回他没有印象的片段，片段里，他似乎是喝醉了，迷迷糊糊地挂在徐渺背上，徐渺一边照顾他一边说他酒品真差，还和他说以后都不准他碰酒，因为不想照顾没品的醉鬼。
    他从背后抱着徐渺的腰，偏头把脸压在徐渺的肩上，和徐渺比个高下：“我就愿意照顾你，你喝醉了回家的话，除了你照顾我的这些，我还会帮你……”。
    洗澡两个字谢舸说得囫囵，似乎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能听得明白，所以徐渺理所当然地问了他句“帮我什么”。
    第一遍都说得难为情，更是说不出第二遍，于是他改了口，和徐渺说帮你擦脸。他说完，就听见徐渺淡淡地“哦”了一声，像是失望。
    他忍不住问徐渺你哦什么，徐渺和他说：“我以为你说帮我洗澡呢，白高兴一场。”
    谢舸心无旁骛地接收完脑袋里突如其来的记忆片段，全然不顾还有个活人梁栋在他旁边，解锁了手机就噼里啪啦在和徐渺聊天框里打了一通，点了发送：“徐渺，你真的很色！”
    第54章
    谢舸的消息发来的非常突然，手机响起提醒音效时，徐渺正心无旁骛地一个人在家吃着晚饭。
    他看了一眼手机，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再看一遍后发现谢舸确确实实在指责他是一个很色的人。
    距离谢舸下车已经接近一个小时，徐渺感觉谢舸的发这条消息应该不是因为谢舸的反射弧过长，现在才对车内发生的事对徐渺做出最后的最接近真心的评价，更可能是谢舸想起了一些和徐渺的不可明说的往事。
    徐渺陷入短暂的思考，用很保守的可以做各种方向解释的语言回了谢舸的消息。
    【xm】：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很笨】：！
    【很笨】：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
    【很笨】：你很想我记起什么吗，我不会记起来的，你这辈子只能跟年轻的我在一起了。不喜欢男大学生吗，大家都喜欢年轻的，你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年轻的！
    【很笨】：徐渺！你说话呀！
    徐渺只是夹个菜的功夫，屏幕就迅速被绿色消息框填满了。
    男大学生？谢舸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消失的是记忆，又不是真的时光倒流了几年，身体还是那个身体，有什么年轻不年轻的。
    徐渺无奈扶额，放下筷子，想了想。
    【xm】：我没有说过我很希望你记起来，你记不起来我也觉得没关系，而且失忆不会让身体变得年轻呀，你想什么呢。
    【xm】：不过你知道身体不年轻但是脑子特别年轻的这种表现的统一称呼是什么吗。
    【很笨】：是什么？
    【xm】：智力缺陷。
    消息刚发出去的时候徐渺还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冷幽默天赋，发完才恍然般想起自己现在面对的是初期异常敏感脆弱的谢舸，于是他用了最快的时间按了消息撤回，并解释道。

 第47章

    【xm】：我开玩笑的。
    【很笨】：但是已经伤害到我了！你最好想出一些很能补偿我受伤心灵的好事，比如半个小时之后打电话给我叫我回家，比如在我答应回家的时候主动说过来接我然后在我推辞的时候你坚持要来，比如在见到我的时候第一时间牵我的手然后大声告诉梁栋我们是什么关系。
    【xm】：要多大声才算大声。
    【很笨】：反正要超大声。
    对谢舸提出的不过分的要求徐渺向来是不会拒绝的，更何况这次还是他先理亏些，在他做出确认的回答后，谢舸没再继续给他发送消息，就好像已经开始专心等待半小时后来自徐渺的催他回家的电话。
    徐渺花费二十分钟吃完了晚饭，收拾干净餐桌，清洗碗筷。
    做完一切后，距离他和谢舸约定的电话时间还剩十分钟，于是他先发了个信息给严知汀，问严知汀大概几点结束应酬，需不需要去接。
    严知汀回徐渺说不出意外又要喝到凌晨，不用接，他自己打车回来。
    好无聊的八分钟，徐渺想找点事情去消磨这个时间，但没有成功，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于是走到玄关，打算先换好鞋，在门口换鞋凳上等待完剩余的时间，给谢舸打电话的同时就能出门。
    走得离门口越来越近时，徐渺听见一阵一阵微弱的异常的类似于动物叫声的响动。
    可能是一只猫在他的家门口叫。
    但是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会有猫。
    老式猫眼的可视范围只有一点点，徐渺没看见门外有人影，猜测可能是他听错，但门口的猫叫声一直断断续续，他只好抱着就算是有人恶作剧也不计较的心态开了门。
    徐渺甚至来不及看清什么，一团白乎乎毛绒绒的东西就从开了一半的门缝里挤进来，路过徐渺的脚边，大摇大摆地往徐渺的家里面走，像是回了自己家一般悠闲自在以及理直气壮，配得感很高的模样。
    谁家的社牛猫……
    徐渺往楼道环视一圈，没看见人影，关了门。
    猫是品种猫，是只长毛金渐层，大又圆的绿眼睛，毛发厚实蓬松，像个小狮子，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这样的猫大冬天的会在外面，多半是趁主人不小心忘关门的时候跑丢了。
    搬进来那天，徐渺就被房东拉进了小区群，他把才换上的外出的鞋子又换回家居拖鞋，跟在猫后面，对着猫给猫拍了好几张照片，发到了群里，问有没有人丢猫或者认识猫的主人，可以来联系他。
    可等了几分钟，没有一个人搭理徐渺，徐渺有些愁眉苦脸，离他和谢舸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家里没有其他人，他又不太放心把猫单独放在家，毕竟徐渺对这只猫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他很担心这是只会拆家的高傲坏猫。
    他三两下快步走到猫的前面，拦住猫的去路，制止猫和巡视领地一般继续参观他的家。
    猫是很大猫大量的猫，被徐渺拦住之后便就地停下，身子一歪，把徐渺的脚当枕头，大剌剌地那样自然地躺到地板上。
    徐渺低头看着猫，心口忽然冒出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猫躺得很结实，几乎把徐渺的一只脚完全盖住，蓬松的尾巴乱晃，时不时钻进徐渺的裤腿刮过徐渺的脚腕，即使隔着袜子，徐渺也感觉到痒。
    徐渺鬼使神差地蹲下身，小心地轻轻地用手指戳了一下猫的脑门，猫很嗲地叫了一声。
    可惜徐渺不但没听懂猫在撒娇，还很怕自己被咬，立即想收回手，却没来得及，猫两爪一伸，捕猎似的一把抱住了徐渺的手掌，还在徐渺的手上蹭来蹭去。
    暖暖的，软软的。
    徐渺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谢舸会对学校的那只流浪猫念念不忘，每次和他提起总是很遗憾，和他说要是能早一点不住宿舍，要是学校不规定大一必须住宿舍就好了，咪咪就不会被学姐当毕业礼物带走了。
    咪咪是谢舸给小流浪取的名字，谢舸是这样和徐渺说的，那时谢舸还说以后有机会要介绍咪咪和淼淼认识，只是可惜咪咪被带走了，淼淼后来也变成了渺渺。
    徐渺没忘记他当时听谢舸说咪咪被领养走时的想法，他是有点开心的，因为他对猫这个种类的印象一直不好。
    他大一那会儿做家教，有个学生家里就养了一只坏猫，很小，徐渺估计那猫只有几个月大。但小不影响猫坏，徐渺好几次看见猫在他的水杯里偷偷喝水，甚至有时候还在他的水杯里洗猫手。
    徐渺言语教育过猫几次，每次教育每次猫都咬他手指，虽然很轻，比起咬更像是牙齿痒了在他手上轻轻磨牙。但咬就是咬，更不要说猫还屡教不改，以至于徐渺自那之后一直认为猫是执迷不悟的一种动物。
    可是今天碰到的好像是只高傲的好猫，徐渺想，如果谢舸想养猫，他们或许真的可以去宠物店挑一只不高傲的好猫，让好猫加入他和谢舸的家庭。
    闹钟恰当地响起，徐渺没再管猫，给谢舸拨去电话，片刻后便被谢舸接起。徐渺按照谢舸给他设定的情景说：“到时间要回家了，我去接你吧，二十分钟就到。”
    徐渺说完，轮到谢舸说的时候谢舸却不按自己交代给徐渺的设定往后说了，谢舸语气激动到有些夸张的程度，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和梁栋是大学室友啊，我本来都不知道的，是我和他刚才聊到些事，他讲不明白，就说翻图片给我看，我真的不是故意偷窥，是不小心在他相册看到你的照片的。”
    “我问他为什么有你的照片，他才告诉我你们是大学室友，关系还超好，下乡活动的时候因为条件不好还在一张床上挤过。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梁栋的关系啊，怕我不高兴吗，才在我和你说晚上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说不想和我一起去。”
    听到这些，徐渺很显然地愣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没想到他和梁栋的关系衰败至此梁栋居然还留着他的照片，也可能是没想到谢舸就这么直白地让梁栋知道徐渺并不想见到梁栋。
    “我不会因为这个不高兴的，你们又没什么，我不可能不让你有朋友啊，我和余盐也睡过一张床呢，好朋友因为特殊情况挤一张床睡没什么的。”
    余盐是谢舸外婆养的一只大金毛。
    谢舸全然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很过分地把梁栋和大金毛当作一个物种放在一起类比，还在那里说个不停：“而且你知不知道他那里有好多你的照片，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我居然都不知道他那么会拍照。”
    “但是！你发给我的戴着围巾的那张照片，为什么他手机里的是有你的全脸的，你发给我的就是把你的脸截掉了的，我觉得这不太公平，你觉得呢。”
    徐渺对那张照片有一点印象，围巾是梁栋妈妈送的，宿舍里每个人都有一条，照片是梁栋说要拍给他妈妈看的，所以梁栋相册里才会有那张徐渺带全脸的照片。
    谢舸问完，安静了下来，体贴地留出一个让徐渺回答问题的环境，徐渺沉默了一会儿，他对谢舸总是无可奈何，说：“要是给你发带全脸的照片不是就被你知道我不是女生了吗，再说你手机里面照片也不少了呀，什么样子我不都让你拍了吗，如果这样还不公平，我真的不知道该让你拍什么才算公平了。”
    “我没好意思看。”谢舸说。
    徐渺疑惑不解：“为什么会不好意思看。”
    谢舸不得不实话实说：“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是和我说会拍很那个的视频吗，我不敢看啊，拿到手机开始我连相册都没敢打开过，怕不小心会点到很那个的内容。”
    徐渺愣然，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理由，他一时间笑得停不下来，“没拍过，当时是逗你的，相册可以放心看，都是很纯洁的视频和照片。”
    也许是徐渺笑得太过分，谢舸把电话挂了。
    这是谢舸第一次主动挂断徐渺的电话。
    徐渺觉得谢舸这回可能是真的生气了，气到难以估量的程度，需要他当面去道歉和补偿才能解决。
    出门前，徐渺把猫抱进了卫生间关着，等电梯时，徐渺快速看了一下群内消息，猫依旧是无人认领状态。
    徐渺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一直没人来找猫，他可能要养猫了，和谢舸一起，所以他还需要征得一下正在生气的谢舸的意见。
    他试探地给谢舸发了一条很具有试探意味的消息。
    【xm】：我可能要养一只猫。
    【很笨】：那我呢，不养了吗，就因为我挂你的电话吗。
    都是什么和什么，徐渺顿住，过了会儿，他开始打字回复谢舸。
    在徐渺接连删掉“怎么会不养你”和“当然不是啊你怎么会这样想”之后，想出新的更适合回复谢舸的话之前，聊天框内推送出谢舸发来的一条新语音。
    很长，接近二十秒钟，徐渺点了播放。
    似乎是一条空语音，播了十几秒钟也没有任何声音，即使这样，徐渺也没有点停止播放，而是耐心地等待播完。

 第48章

    忽地，他听见谢舸小声地，短促地喵了一声。
    与此同时，徐渺没注意到，他家对面那户门上的猫眼从漆黑一片重新透出亮光。
    第55章
    电梯内信号向来不太好，发消息过去大概率要看加载条转一会儿圈圈，徐渺索性点了下语音条，又听谢舸喵了一遍。
    比家里卫生间关着的那只坏猫叫得好听很多，徐渺想。
    抬脚出电梯时，徐渺的目光恰巧落在谢舸发给他的最后一条文字消息上，他当作没发现谢舸发来的语音在最后藏有彩蛋，只回答谢舸的文字内容。
    【xm】：也养你，但是不只养你一个了，谁让你挂我电话的。
    接着徐渺从相册挑了张坏猫的照片发给谢舸。
    【xm】：是这样的猫，你不觉得很漂亮吗。
    【很笨】：来接我！你说二十分钟就能到的！
    【很笨】：开车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谢舸的回复没头没尾，他不接徐渺的话，也不开启新的话题用来转移徐渺注意，而是很聪明地态度鲜明地拒绝继续和徐渺在手机里交流，很有一种待会儿只要徐渺见到他，就会认同他不让养猫的建议的自信。
    半小多时后，徐渺才在谢舸面前出现，不仅迟到了，还两手空空。
    谢舸瞬间就有许多想问徐渺的问题，他凑近徐渺，非常小声，很怕被梁栋听见一般问徐渺：“我的花呢。”
    “你都挂我电话了还想要花。”徐渺学着谢舸小声地悄悄地回。
    然而梁栋讲话比谢舸的下一个问题来得更快，并且语气里似乎带着点不明显的自嘲，对徐渺说：“还以为你会在楼下等他的，谢舸和我说你不想看见我。”
    梁栋说完沉默了一瞬，又说：“但是我挺想……见你的。”梁栋最终还是多加了一个“见”字，降低了他说的内容的暧昧感。
    闻言，徐渺很明显愣怔了一下，他没想到梁栋会说得这样直白，几乎是把和解的台阶递到他的脚下，他只需要顺台阶往下走，和梁栋之间的矛盾就能烟消云散。
    其实他们之间本来也没什么矛盾，更确切点说，只是梁栋在这段时间变得不太乐意和他联系，但谁都会有忙的时候，谁都会有讨厌的接受不了的事情。
    徐渺一直觉得梁栋仅仅只是冷处理，就已经是看在多年情分的面子上对他十分宽宏大量，毕竟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的妹妹找了一个骗子男友并且背着全家人偷偷和男友结婚，他大概会对妹妹的男友做出比梁栋对他过分更多的事。
    灯光很亮，照在徐渺的脸上，让徐渺的脸显得很白，徐渺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没有不想看见你，不过说实话，我真的挺怕你一看见我就想起我糟蹋你表弟的事，所以才和谢舸说不想来的。再说我们大学开始就住一起，那么多年，就算我没主动说，我的感情史你大概都知道了，数量方面不是很能拿得出手。”
    梁栋看了徐渺一眼，像是为了接徐渺的话随口一说：“所以啊，你怎么就不能少谈点恋爱。”少谈一些恋爱，空窗期长一些，现在和徐渺结婚的人就不一定是谢舸了。
    徐渺想都没想，话几乎脱口而出：“不行啊，虽然觉得很对不起，但是少谈的话就碰不到谢舸了，那我还是当个人渣吧。”
    听徐渺说完，梁栋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且难以理解，他快速地说“真想知道谢舸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又在徐渺表示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之后改了口，说：“那希望你们能一直感情很好。”
    徐渺笑着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撞了一下，他不知道谢舸什么时候靠他靠得那么近，几乎和他贴在一起，然后把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在了自己手里。
    被动旁听的谢舸轻易地被徐渺的人渣论哄得高兴，立刻摆出一副和人炫耀老婆就要炫耀到底的姿态，大方地接受梁栋的祝福：“谢谢。”
    他抢先替徐渺回完话，接着很短暂且甜蜜地偏头看了徐渺一眼。
    其实他本来是想亲徐渺一口的，但是没好意思，最后冲梁栋咧嘴笑了笑，继续说：“我和徐渺的感情会越来越好的，你也看见了，我在外面吃饭时间久了点他都会不放心然后来找我。”
    谢舸把话说得很漂亮，只是如果他没有把徐渺的手握痛，他的小部分因为徐渺食言的不高兴的情绪或许能隐藏得更好一些。
    但在徐渺这里，谢舸一直是很好懂的人，徐渺主动做了结束话题的人，和梁栋说告别的话，只是在徐渺即将拉开包间的门时，他听见梁栋在背后喊他的名字。
    “徐渺，”梁栋看着徐渺转过身面对他，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且充满祝福，弯了弯嘴角，说：“前段时间太忙了也没来得及和你说，但感觉现在说也不算晚。”
    他说：“新婚快乐。”
    这次谢舸没有抢话，是徐渺说的谢谢。
    梁栋又说：“婚礼会邀请我去的吧。”
    徐渺说：“会的。”
    去到停车位置的路不长，只几分钟的距离，谢舸一路上忍了又忍，到车边即将上车时还是没忍住问出刚才在包间问过徐渺的问题：“挂电话就没花了吗，你觉不觉得你有点苛刻。”
    比起徐渺没有像答应他的那样在梁栋面前大声介绍他们的关系，谢舸更介意他没有收到那束本该属于他的花。
    翻礼物屋的时候，谢舸从相片盒子里知道徐渺送过很多花给几年后的他，他不需要徐渺送他多贵多漂亮多稀有的花，他只是想要一点点公平。
    可是最便宜的花都没有，哪怕徐渺去路边绿化带摘一朵野花给他也行。
    而在谢舸自我安慰完成准备拉开副驾驶车门回家时，他又被徐渺不着痕迹地拦了一下，他满眼的不可置信，说：“就因为我挂你电话，现在连副驾驶都不给坐了吗，真的这么严重吗。”
    一路上都在神游的徐渺终于回神：“不是因为挂电话。”
    他抬手蹭了蹭鼻子，接着拉开副驾驶的门，印入眼帘的是大束的几乎占满整个座位的粉玫瑰，他脸上难得出现尴尬的神情，“订的时候想过会有点大，但是没想到不到两百朵会有这么大。抱着花的时候视野不太好，去找你有点困难，所以才空手上去的，迟到也是因为订得太急了，拿花的时候在花店等了一会儿。”
    刚才还又有点气又有点难过的谢舸瞬间好了，他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给花和徐渺都拍了照片，然后把花抱到了车的后座，腾出副驾驶的位置给自己。
    回家的路上，谢舸甚至开始有空去分析徐渺的话，徐渺说没想到不到两百朵会有这么大，说明徐渺之前从来没有订过这么大束的花送人，他是第一个收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大束的花，”谢舸望着正在开车的徐渺，语气很轻，很幸福的模样，“你好会哄我开心。”
    徐渺听到谢舸这样的话，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时机，毕竟家里卫生间现在还关着一只无人认领的猫，他需要先给谢舸打一针预防针：“心情好的话，家里可以养猫吗。”
    谢舸笑容凝滞，问徐渺：“你有听我发给你的语音吗。”
    徐渺一时没反应过来谢舸指的什么，疑惑道：“什么语音。”
    谢舸盯着徐渺看，徐渺看起来是真的没懂，于是谢舸描述得更详细了些：“就是我晚上发给你的那条，很长的，快二十秒钟的那条语音。”
    徐渺仿佛记起来了，嗯了声，说：“听了呀。”
    面对徐渺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气，谢舸微微皱起眉，他不太相信在他做了那么那么超出的事情之后徐渺毫无反应：“那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有的，想当场听你再喵一次。
    徐渺不仅这样想，还为了达到目的开始和谢舸睁眼说瞎话，“我手机的扬声器好像坏了，点开你发的语音之后什么都没听见，音量调到最大都没有用，要不你现在直接再说一遍给我听吧，可以吗。”
    戳破谎言有时候只需要一声消息提示音，徐渺话音刚落，手机就因为提示有新好友申请而响铃。
    谢舸连最后一丝笑也没了，他的唇线弧度缓缓变平，心里涌起一股对徐渺撒谎欺骗他的抱怨，“没听错的话刚刚是你的手机在响吗，不是和我说扬声器坏掉了吗，怎么扬声器只在你听我的语音的时候坏。”
    徐渺着补道：“可能是你发给我的那语音录的时候没收到音，发出来的是条空语音，所以我才什么都没听见的。”
    “不是空语音，”谢舸深吸一口气，语气很是笃定：“我发完自己听过一遍的，明明有声音，你怎么这样啊，都不耐心听完的。”
    眼看谢舸不高兴得更厉害了，徐渺当即放弃行骗，实话实说道：“其实我听完了。”
    谢舸这回死活不信徐渺的话了，和徐渺说如果想他相信，就证明给他看。
    徐渺为难：“这怎么证明啊。”
    谢舸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在做很恶劣的事，他借题发挥道：“很简单啊，你把我在语音里面说的话重新和我说一遍，如果你能说出来，就能证明你听完了。”

 第49章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徐渺沉默，徐渺放弃抵抗。
    徐渺在谢舸面前把他想听谢舸说的说给谢舸听了。
    谢舸如愿以偿，终于放过徐渺似的，不再不开心，笑着说：“好了，现在你也变成猫了，家里可以不养新的猫了吗。”
    第56章
    徐渺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只是默默地带谢舸去了宠物店。
    其实谢舸中途看徐渺走的不是回家的路时就已经心生怀疑，但是他还抱有一丝希望，直到徐渺把车停在宠物店门口的停车位上，他的希望就此彻底破灭了。
    “我不想下车，”谢舸把徐渺给他解开的安全带重新扣上，望着徐渺，露出一副要和徐渺抗争到底的表情，“我讨厌猫。”
    可徐渺接下来的行为让谢舸怀疑徐渺大概真的对养猫很有热情，并且此时此刻对猫的热情超过了对他的热情。
    因为在他说出这些话之后，徐渺居然直接下了车，没再劝他接受，颇有一种他如果不让徐渺养猫，徐渺就会无视他的意见，宁愿不带他回家也要带猫回家。
    谢舸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匆匆忙忙伸手去解安全带，安全带却倒霉地卡住了，无论谢舸怎么按怎么扯，都没能把安全带的锁舌从锁扣里拔出来。
    越急就越容易出错，谢舸扯了一小会儿还是扯不出来，他抽空抬头往左前方看了看，没看见徐渺的身影。
    谢舸更焦虑了，他觉得下车的徐渺可能已经进入了宠物店，听店员说完欢迎光临，然后在店员的指引下开始挨个观看小猫并进行挑选。
    徐渺会喜欢什么品种的呢，喜欢浅毛色还是深毛色，会喜欢大耳朵猫还是小耳朵猫，肉垫是要粉色的还是黑色的，谢舸想。
    谢舸又想，徐渺挑的猫会是个好猫吗，会很喜欢让徐渺抱吗，听说有些猫很粘人，如果猫赖在徐渺身上不肯走怎么办，他能把猫丢到一边吗，徐渺会不会因为他丢猫不理他。
    车门突然被打开。
    谢舸抬起了头，不再继续和安全带斗争，朝右侧看过去。
    徐渺就那样站在车外，离他很近的地方，目光和他望到一起，眼神柔和，仿佛装着很多对谢舸的请求：“看在花的面子上，陪我逛一逛吧，好吗？”
    谁可以拒绝这样的徐渺，反正谢舸觉得自己不可以，什么猫不猫的，徐渺要养就养吧，他以后找机会把猫送走就好了。
    但是这些全部都建立在谢舸解开安全带的基础上，谢舸暗暗一边用力往下按卡扣一边往外拔锁舌，还是没有用。他思来想去怕被徐渺误会成他是不乐意，只好开口向徐渺求助：“安全带解不开了，我下不了车。”
    徐渺向来是很乐于助人的人，谢舸知道，所以徐渺俯身过来，整个人几乎压在他身上帮他解安全带的行为，谢舸是有预料到的。
    但是仍然有谢舸预料不到的事，谢舸预料不到徐渺的呼吸会落在他的耳侧，那样软，那样轻，带着些暖暖的水气，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也几乎完整地把谢舸环绕。
    香根草和桦木的木质香里带着一丝丝微弱的柑橘味，安宁的，温和的，柔软清新的味道，像徐渺。
    长时间保持弯腰俯身的动作是很费力气的，谢舸深吸一口气，他认为自己完全是出于对徐渺的体贴，于是很有底气地抬起手，环抱住徐渺的腰。
    谢舸没有想到他只是用了一点点力气，就不小心让徐渺失去平衡，整个人直接跌落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咔哒”一声，安全带卡扣被徐渺分开，谢舸感觉这应该是他松开手的时间，但是徐渺没有说话，他就当不知道安全带已经被解开，继续以这种亲密的姿势把自己的手臂环在徐渺的腰上。
    谢舸侧过头垂眼看，徐渺近在咫尺，很依赖他似的把脑袋倚在他肩上。谢舸想时间慢一点，和徐渺的拥抱久一点，他想徐渺的腰怎么那么细，好像瘦了许多。
    谢舸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从徐渺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手掌开合，很熟练地在徐渺的腰后丈量徐渺腰的宽度，直到谢舸的手被徐渺抓住，不能再动， 谢舸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想解释，他无从解释。
    “宝宝，”谢舸听见徐渺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把他的手从衣服里面抓出来，语气像是对谢舸彻底的无可奈何了：“松手吧，再抱下去我要起反应了。”
    谢舸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不自然地跳动起来，他开始感到轻微眩晕，不清楚是因为徐渺喊的那一声宝宝，还是因为徐渺直白的明说欲望的话。
    谢舸深呼吸一口气，想以此恢复冷静，可一呼一吸间，徐渺的气味被谢舸卷进肺里，不仅没能让谢舸变得清醒，反而让谢舸的头昏脑涨变得更加严重起来。
    脑袋里乱七八糟不停想了一大堆，让谢舸看起来痴痴的，连徐渺撑着谢舸的肩膀起身，牵着谢舸下车，甚至拉着谢舸走向宠物店，谢舸都还是那个被迷了心智的模样。
    直到开门时电子音的一声“欢迎光临”，才把谢舸从恍惚中拉扯出来，而谢舸回神以后和徐渺说的第一句话还是：“我讨厌猫。”
    宠物店进门左手边是一整面墙的透明猫柜，谢舸大致扫了一眼，完全不给店员介绍机会，拉着徐渺过去，就自顾自评价起来。
    谢舸第一个指着德文，十分刻薄道：“耳朵快比脸大，说什么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带回家肯定不听话。”
    接着是波斯猫：“尾巴和鸡毛掸子一样，想想就知道会掉毛掉得到处都是，脸长得也好窝囊，看起来不是什么好猫。”
    然后是蓝猫：“油腻肥猫。”
    “花纹像赖皮蛇。”谢舸看着豹猫说。
    不论哪个品种的猫，在谢舸的嘴里要么品行不端，要么气质不佳，要么智力缺陷，总而言之没有一只是好的值得徐渺带回家的。
    徐渺抬眼望向谢舸，然后说出符合谢舸预期的话：“我没想要买猫，”谢舸松了半口气，以为自己劝说起了成效，他嘴角正上弯一点，又听见徐渺说：“猫在家里，我来是买一些猫要用的东西。”
    “什么？家里？”谢舸表情微变，显然对徐渺先斩后奏的做法有些不满，他有种既生气又委屈的感觉，和徐渺说：“那是我们的家，在我住进去之前就算了，你带朋友回家住我都没有说什么，可是我现在都住进去了，你怎么可以不问问我就随便让猫住。”
    这会儿轮到徐渺牵着谢舸走了，他带谢舸到宠物用品区，准备给在家里暂住的猫挑日用品，同时也不忘和谢舸说明谢舸眼里非法入住的猫到底从何而来：“不是买的，是家门口捡到的猫，之后猫主人来找的话就会还回去的，应该不会养很久，可能就只有几天。”
    原来是很快要走的猫，那不仅可以让徐渺去深刻体验体验养猫的麻烦，彻底断绝徐渺在家养猫的念头，这猫还能在扭转徐渺想法之后跟着主人离开他和徐渺家，让他和徐渺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想到此，谢舸才愿意勉强算它是好猫，连结账的时候都抢先徐渺付了钱。
    只不过谢舸对猫的好猫评价在见到猫之后又迅速收回，因为打开卫生间门时，猫听见声响回头远远看见站在门口的他和徐渺，却直接无视他，路线丝毫没有偏转，直直朝徐渺走去，一边喵喵叫一边躺到徐渺的脚边。
    “我还是讨厌猫，”谢舸低头，看着那只正对徐渺极尽谄媚对他却不理不睬的猫，做出他认为不是情绪化的判断，“它也讨厌我，我还给它买的四十一罐的鹿肉和马鲛鱼罐头，早知道给它买五块钱的了。”
    买不买贵的猫罐头只是谢舸的一种说辞，他原本挑贵的也只是想让徐渺知道，他能做到爱屋及乌，对徐渺喜欢的猫也能很好，但是这猫是不是有点太……
    谢舸勾勾徐渺手指，没忍住继续对猫点评：“感觉他还不如宠物店里的猫好看呢，毛色一点都不纯，黄黄白白黑黑，乱七八糟的，感觉不是什么……”
    谢舸还没说完呢，蓦地脚背一沉，猫在被他批评的时候换了阵地，一屁股坐到他的脚上，仿佛是在为了猫罐头短暂地谄媚谢舸一下。
    “它明明也很喜欢你，”徐渺蹲下身，小心地碰了碰猫的头顶，猫顺势抬起脑袋，迎上去蹭了蹭徐渺手心，徐渺便放心地用了些力气从猫的头顶摸到猫的背上，顺毛呼噜了猫好几下，才有时间扯扯谢舸的裤脚，叫谢舸跟他一起蹲下来：“你也摸摸它呀，它真的特别乖，我每次摸它都怕它会咬我，但是每次都没有咬。”
    徐渺的话让谢舸感到匪夷所思，不咬人就能算特别乖了吗，他从来都没咬过人，就算人猫殊途，就算徐渺不说他特别乖，也至少要说他是个好人吧。
    好人谢舸心里腹诽，身体却顺从地蹲在徐渺旁边，听徐渺的建议摸了摸猫，他很难说徐渺是不是被猫妖迷惑了心窍，这猫摸上去也就是很普通的手感，更不要说他还只摸了两下，他的手就被突然扑腾起来的猫踢了好几脚。

 第50章

    两个人都被猫吓了一条，徐渺下意识伸手帮谢舸挡了挡，谁料到徐渺的手刚伸过去，猫就停下了踢人的动作，一头扎到徐渺的小臂上，并且张开两只猫手抱住了徐渺的手腕。
    徐渺惊讶地睁大眼睛，扭过头，目光盈盈地看向谢舸：“你觉不觉得它对我很亲热。”
    谢舸歪了歪身体，靠近徐渺，有样学样地也抱住徐渺的手臂，语气里带着他觉得并不容易被徐渺察觉的对猫的嫉妒，“你觉不觉得我对你也很亲热。”
    不等徐渺回话，没控制好歪身体幅度的谢舸因为歪得太过分而失去平衡，带着徐渺一起摔倒在地板上，整个人几乎覆盖住徐渺的身体。
    猫在他们摔倒的中途就十分自我保护地从客厅蹿回了卫生间，谢舸以一个不太光彩的可以说是丢人的摔跤赶走了猫。
    距离太近太近，近到谢舸清晰到听见徐渺的呼吸声一点点变重变慢，甚至压抑到谢舸能够隐约地听见其中藏着的沉闷的痛苦。
    谢舸以为是因为自己太重压疼了徐渺，谢舸双手撑着地板，神情近乎慌乱地要从徐渺身上起来，可才分开一点，徐渺的胳膊就搂住了谢舸的脖子，很快让谢舸刚拉开的距离重新消失。
    这氛围太奇怪了，在谢舸发现徐渺的目光似乎是停留在他的嘴唇上以后，谢舸变得好紧张。他想把嘴唇藏起来，于是抿起嘴唇，想让徐渺看无可看之后移开视线。
    然而谢舸抿唇的力道实在太小，只能藏起嘴唇的一点点，抿唇的时间也很短，不仅没能让徐渺移开视线，谢舸还把自己的唇缝弄得湿漉漉的，变成了很能勾引徐渺的模样。
    徐渺确实上钩了，他脑袋里顿时冒出了一大堆不太能见人的东西，想立刻对谢舸做些什么，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体贴地十分照顾和在意谢舸的想法，问谢舸：“你觉不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适合我们去做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谢舸不太能揣测到徐渺的心思，并且与其无厘头猜测，不如直接问徐渺。
    他正准备问徐渺到底是什么事情，没想到他嘴巴刚刚张开，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徐渺就亲了上来，和他接了一个很深的吻。
    呼吸沉闷的人很快变成了两个，徐渺亲完才和谢舸说：“你觉不觉得这个事情可以是接吻。”
    谢舸感觉徐渺问他的这个问题简直是问得非常极其的形式化，因为无论他觉得还是不觉得，徐渺都已经亲完了，他对这个问题的允许或是否决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虽然徐渺提前问的话，他的答案也不会是不觉得。
    而在谢舸沉默思考徐渺问他的问题到底有没有意义的时间里，徐渺看谢舸的眼神变得越发浓郁，徐渺垂下眼，喉结微微动了动，接着自以为技巧高超，实则非常明显地试探谢舸说：“你觉不觉得我们接吻之后还可以做点别的……”
    第57章
    别的……
    谢舸再次出现那种很不自在的感觉，他看着徐渺，想略过这个话题，于是迟疑着开口，装不明白，问徐渺道：“别的什么，我不太懂。”
    徐渺这时候和谢舸视线相撞，他推了谢舸的肩膀一把，毫无防备的谢舸被徐渺轻易地翻了个面，仰躺在地板上，而十几秒钟前还被谢舸压着的徐渺长腿一跨，反客为主，很不客气地坐到了谢舸的身上。
    人和人之间不可能完全做到相对静止，距离为零时，摩擦必然产生。
    谢舸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好了，他甚至极度夸张地认为他的脸部温度已经高到可以和太阳表面相媲美，恨不能当场把自己泡进液氮里迅速降温。
    他当即把徐渺正解着他衣服的手按在胸口，不让徐渺继续乱动，从根源解决热度攀升的问题，并对处在危险之中毫无察觉的徐渺加以保护。
    毕竟只有谢舸自己一个人小心没用，徐渺总是容易不小心，如果徐渺此时此刻不小心碰到他的脸，手一定会被灼伤。
    除此之外，谢舸更不想让这件事草率地在草率的地点发生，更何况他现在还什么都不会。
    在被谢舸抓住之后，徐渺还总是试图乱动，为了能够达成制止的目的，谢舸的力气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大，非常像在严厉拒绝徐渺对他进行不轨的行为。
    徐渺冷不丁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对这个事情这么抗拒，拥抱可以，接吻可以，做就不可以，而且你每次都弄得我很痛。”
    徐渺在谢舸仓皇松开他的手后跪立着膝行往后挪了一点，坐着的位置从谢舸的小腹换到了大腿，他垂下眼眸，不大高兴的模样：“你坐起来吧，躺着的话总好像是我在强迫你似的。”
    大概只要无关过分亲密到发生关系的事，谢舸都会对徐渺的话言听计从，谢舸直起身后，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回避的空间。
    徐渺像是忽然想到些什么，他偏了偏头，错开谢舸的呼吸，撑着谢舸的肩膀站起来，“算了，我去找一下猫，挺晚了，困的话待会我抱猫出来，你洗完澡就先睡觉吧。”
    旖旎的温度瞬间冷却，徐渺离开得太过痛快，快到谢舸觉得自己反应得已经足够迅速，但还是没能抓住徐渺的手腕或脚腕，制止徐渺的离开，眼睁睁看徐渺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抱着猫出来。
    抱着猫的徐渺直接无视了谢舸的存在，把猫抱到沙发上放着，开了个谢舸买的猫罐头，挖了一半在谢舸买的猫碗里，加了点温水搅开，接着挤了一颗谢舸买的鱼油进去。
    猫吃得很开心，谢舸看得很不是滋味。
    他看看正吃得很欢的猫，又看看正全神贯注看猫吃饭的徐渺，接着有些刻意地挤到徐渺身边坐下，和徐渺贴在一起。
    谢舸理所当然地把徐渺的注意力从猫身上抢了回来，徐渺和谢舸想象中的一般侧过脸看向谢舸，谢舸看见徐渺依旧保持着温和表情的脸，只是嘴角上弯的弧度比平时浅了些许，他想，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可是徐渺和他说：“你往旁边坐一点吧，我感觉有点挤。”
    谢舸想和徐渺说你刚刚还坐我大腿上呢我都没觉得挤，但是他没有说。
    他眼神飘忽过徐渺嘴角，确认徐渺还是在微微笑着，他便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如果这都算挤，那我们晚上睡那张小床上的时候不就更挤了吗。”
    谢舸的本意是让徐渺意识到他现在和徐渺的距离并没有到挤的程度，是可以维持原样不用改变的，可他眼神再次飘到徐渺嘴角时，徐渺的唇线变得没有任何弧度了。
    尽管谢舸的本意并不是让徐渺不高兴，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对徐渺说什么过分的话，却好像仍然在无意间伤害到了徐渺，以至于徐渺不再看他，而是专心地等猫吃完饭，给猫擦嘴，替猫洗碗，最后抱着猫路过谢舸时，轻飘飘留下一句：“今天晚上我和猫睡沙发吧，你一个人睡房间，这样就不会挤到你了。”
    原本只有徐渺一个人受伤害，现在受伤害的变成了两个人，谢舸说不出自己是失落还是委屈，他拦住根本没有目的地只是抱着猫到处乱走的徐渺，仿佛终于对徐渺妥协：“下个月好吗，下个月。”
    徐渺没说话，低头看着怀里的猫，很谨慎地不让谢舸看到一丝一毫他脸上的神色。
    谢舸观察不到徐渺的反应，自然地把徐渺的沉默当作对他回答的不满意，他内心开始惴惴不安，只好继续退让：“下周，下周吧。”
    “下周周几，”谢舸听见徐渺找他要明确的时间，不给他一分含糊其辞的机会：“明天就是下周了，你说的下周是下周周一还是下周周日。”
    周一太近，他可能没那么快能准备好，他什么都不会，学起来需要一些时间，如果不学，徐渺的体验感一定不会太好。
    可周日又太远了，徐渺可能不愿意去等他那么久，甚至可能会觉得他选周日还是在拖延时间在逃避。
    “周四吧，”谢舸选了个折中的时间，他叫了一声徐渺名字，说：“周四好吗。”
    徐渺听完，终于抬起头，对谢舸露出笑容，并对谢舸提出建议，说：“周五吧，我不想做完第二天还去上班。”
    约定算是和平地达成，谢舸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等待徐渺的中途，他没忍住在手机里翻出许久没登录的账号，发布了这个账号上的第二条帖子——
    《老婆想做但是我一直没同意，他因为这个对我冷淡了很多，我答应跟他做他才重新给我好脸色，有没有什么不用做也能维护感情的方法啊》
    擦边和奇葩的标题向来很能吸引观众，谢舸的帖子发出去没过多久，刷新后就显示出十几条红点消息，并随着时间过去不断有新增。
    【1l】：你养胃吗我请问呢……
    【5l】：你老婆上辈子杀人了吗这辈子倒霉嫁给你，不能做离了吧，你不能给的让别的男人给，别耽误你老婆后半辈子幸福。
    【13l】：建议把养胃男骗婚列入死刑哈。
    【16l】：死刑。

 第51章

    【17l】：零个人发现楼主在炫耀他老婆对他超爱。
    【21l】：我要是你我就三二一跳了，你老婆对你冷淡纯属你活该，没找别人没带人回家就算是你老婆对你恩重如山了，知足吧。
    【29l】：21l此言差矣，不带人回家不代表没在外面找，毕竟家花哪有野花香，更不要说家里的花还是个干不了活的。
    【35l】：你猜你老婆为什么想吃你，因为在外面没偷吃懂吗，回家不吃饭的人多半是在外面吃饱了，有这样的老婆你就偷着乐吧，别发出来气人了。
    都是些什么污言秽语，没有一点参考价值，谢舸自己给自己的帖子点了举报，理由选的是帖子内容涉及淫//秽色情。
    十分钟后谢舸从历史浏览点进帖子时，弹窗显示“该帖因违规已封禁”。
    谢舸心满意足，把没用的手机丢回了床头柜上，开始在脑内给自己安排学习计划，比如搜索文字和视频资料，在阅读和观看后总结步骤和技巧。
    谢舸在头脑风暴一小时后才察觉出不对劲，徐渺到底在洗什么澡，能洗一个多小时还洗不完。
    他很有理由地怀疑徐渺压根没被他打动，背着他决定今晚还是和猫睡沙发，他下了床，准备去到客厅，想着如果到客厅时看见徐渺和猫已经睡着，就把猫丢进卫生间继续关着，把徐渺抱回房间睡觉。
    打开房间门时，谢舸听见徐渺在打电话。
    “嗯……嗯……是很乖。”
    “后天吗？那后天下午我下班之后我们见面吧，到时候我提前联系你。”
    “酒店吗，嗯嗯，也可以的，你到时候把酒店房间号短信发给我就好，我下班之后去找你，不麻烦不麻烦，请吃饭就不用了，毕竟也不是为了吃饭去的。”
    不是为了吃饭，那去酒店干什么。
    谢舸想，早知道他就不和徐渺说周四了，他应该说周二的。
    第58章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谢舸不期待的周二，回顾过去的不到两天的时间，谢舸不得不基于事实承认徐渺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从热情变得不那么热情。
    比如徐渺瞒着他在客厅打电话的上周周日的那个晚上，徐渺虽然最后回了房间，虽然躺在了他的身边，虽然给他讲了睡前故事，虽然和他说了晚安，但是没有亲他。
    关灯以后，谢舸闭上眼睛试图入睡，脑袋却异常活跃清醒，他翻来覆去把自己当煎饼，摊了几分钟终于把旁边的徐渺吵醒。
    徐渺声音闷闷的，问谢舸怎么了。
    徐渺的语气还是很好，好到谢舸听不出其中存在任何被吵醒的烦躁，所以谢舸更没办法把抱怨说出口。
    那是很小很小的事情，或许徐渺只是忘了。
    “有点冷，”谢舸忍住微弱的鼻酸，又和徐渺重复了一遍，“我有一点冷。”
    谢舸说到这里，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伸手去抱徐渺，他把徐渺团进自己怀里才得以安心，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谢舸从睡梦中醒来，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徐渺不见了。
    谢舸找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离八点钟还有二十分钟，没叫醒他一起起床的徐渺很有可能还没有出门。
    谢舸连整理都没来得及，下床穿上拖鞋就匆匆走出了卧室，在餐厅找到正和严知汀一起吃早饭的徐渺。
    此时谢舸头发乱着，却在看见徐渺朝他招手时全然不顾自己形象不够体面快步过去。
    有些事站远了发现不了，谢舸走近，拉徐渺旁边的椅子的时候随意往下扫了一眼，就意外发现徐渺的腿上躺着只猫。
    谢舸声音压低了些，很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这只猫，却在强迫自己面带微笑时才发觉自己的嘴角已然僵硬，他唇缝扯出了一个怪异的弧度，和徐渺说：“你怎么连吃饭的时候都要抱着它。”
    徐渺闻言低头看了看猫，看完猫看谢舸，眼神无辜道：“是它自己爬上来的。”
    谢舸才不管是猫先动的脚还是徐渺先动的手，他就是看那只猫碍眼，不讲道理地说：“他爬上去你就让它躺，那要是我坐你大腿你还一直让我坐吗。”
    谢舸没想到他口不择言的胡话能被徐渺当真，他看着徐渺把猫抱起来放到地板上，看着徐渺把椅子往后挪了些腾出足够的空位，最后无奈地看着他，和他商量一般：“最多可以坐五分钟，再久我上班要迟到了。”
    哐当一声，坐徐渺对面的严知汀勺子脱手，摔到碗里好响一声。
    严知汀被粥呛到似的一连咳嗽好几声，咳得眼角都泛起红，他好不容易平缓呼吸，立刻摆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重新拿起勺子，喝了两口粥后缓缓说：“你们直接当我不存在就好，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
    放在平常，谢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着其他人的面去坐徐渺大腿的，但是现在不是平常，再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徐渺还答应他答应得那么痛快，他要是不坐，那简直就是拂了徐渺面子。
    谢舸牙一咬心一狠。
    心两狠，心三狠……
    谢舸心狠了又狠，还是没能跨越心理障碍在徐渺朋友面前去坐徐渺大腿，他语无伦次地和徐渺说他起床之后还没有洗漱，说完就步履急切地进了卫生间。
    望了眼谢舸离去的背影，严知汀挑了挑眉，语气揶揄道：“徐渺，你这恋爱谈得真够有意思的啊，难怪以前一下班就赶着回家。”
    徐渺视线很明显往卫生间方向飘了一下，突然扬唇笑起来，“没办法啊，小狗一样的爱人在家里等着，我总不能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把他一个人孤孤单单放家里面吧。”
    即使在共事的几年时间里，严知汀早已习惯徐渺那张漂亮的脸，此刻他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徐渺的笑恍住了神，严知汀把目光从徐渺的脸上移开，说：“哪有人说自己对象是小狗的。”
    严知汀又用明显的开玩笑的语气接着说道：“而且你什么时候在外面花天酒地了，下班时间约你出来吃个饭和要你的命一样，我可是一直都记得的，当初我约你约了一个多星期你才松口说有空，显得我巨像舔狗，他算哪门子小狗，我感觉我那会儿才是狗，我真是服了。”
    徐渺沉默了一小会儿，快速地找到了相关的记忆，用很轻松的语调回：“那会儿我们才认识多久，让你请吃饭多不好意思。”
    严知汀顿了一瞬，也跟着笑了：“所以你就表面答应我请你吃饭背地里偷偷先去结账，你倒是不用不好意思了，换我这个说请客但不买单的人不好意思是吧。”
    两个人说话期间，猫在发现谢舸不见了以后重新跳到徐渺腿上趴着，被徐渺抱起来放回了地上，反复好几次，猫明白徐渺的腿这会儿不给躺了，就咪咪喵喵着趴在徐渺脚边。
    可惜猫马上连徐渺的脚边都没得趴了，因为已经到了徐渺要出门的时间。
    谢舸洗漱完出来时餐桌上只剩严知汀一个人在慢悠悠喝粥，他心头立刻咯噔一声，几乎脱口而出，问严知汀：“徐渺呢。”
    严知汀神态自若，回道：“他去上班了啊。”
    即使谢舸大概猜到徐渺不见了是因为去上班，但听见严知汀确认了他的猜想以后他还是不可避免的眼前一花，他近乎质问道：“他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出去了。”
    虽然仅仅只有几次见面接触，严知汀却已然习惯徐渺的恋人是个说话做事都有点怪的人，他丝毫不在意谢舸的语气，和谢舸说明情况：“卫生间的门锁上了，他打不开门，在门外喊了你几声但是你没理他，他赶时间就先走了。
    谢舸顿时想冲回卫生间把那该死的影响他听徐渺说话的电动牙刷掰成两截扔进垃圾桶里，可他又想到那个电动牙刷和徐渺的电动牙刷是情侣款，还是徐渺买的，他只好忍气吞声，“那他也不能直接就这样走了啊。”
    严知汀心里头泛起嘀咕，想徐渺不愧是和谢舸谈了那么久恋爱的高手，一字不差地预测到谢舸会说的话。
    严知汀把徐渺交代他的话换了个称谓复述给谢舸听：“他说时间实在来不及了，你如果有事找他可以发消息和打电话，电话不一定能接，但是有空了就会回电话给你。”
    谢舸问：“那如果……”
    拥有标准答案的严知汀直接打断谢舸的话开始抢答：“徐渺说没事也能找他，你想找的时候就能找。”
    严知汀说着把桌上的包子豆浆往谢舸那儿推了推，“喏，他给你买的早餐，我摸着觉得还挺热的，他说要是你觉得早餐冷了和我说，让我帮你塞微波炉里热一下。”
    谢舸撇了撇嘴，心想，徐渺确实对他依旧体贴，但是不够热情。
    除此之外，谢舸认为的徐渺的不热情行为还有很多，比如说回消息变得很慢，回电话给他的时候和他说了没几句就会突然有事要忙然后挂断电话。
    周一这天里唯一能让谢舸满意的，是徐渺在下班后就立刻回家，但美中不足的是徐渺不让他去接他下班。

 第52章

    谢舸抱着徐渺脱下来的外套，脸色古怪道：“为什么我说去接你下班你不让我去啊，是觉得我丢人吗，我早上头发那么乱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整理，我现在挺好看的吧。”
    徐渺闻言看了眼谢舸，谢舸的头发很明显做过造型，非常精致好看。
    徐渺很轻易地猜测到谢舸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说出那样奇怪的话，他凑近谢舸，抬手在谢舸头发上乱揉乱抓好几下，故意把谢舸头发弄得很乱，造型全无，才对谢舸说：“你头发乱着也好看的。”
    听到徐渺讲这种话的谢舸隐约地觉得徐渺对他的热情似乎恢复了一些，他便更是迫切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于是再问了徐渺一次：“那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啊。”
    徐渺抓了抓谢舸的手，还好是很温暖的触感，他松了口气，和谢舸说：“你昨天晚上睡觉不是说冷吗，今天气温比昨天还低一点，你为了好看又不喜欢穿太厚，公司大堂虽然有供暖但还是挺冷的，怕你等太久不小心感冒才不让你去接的。”
    徐渺的话里行间听起来都是在为谢舸考虑，谢舸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了。
    只不过谢舸这个晴天心情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如果周二下午谢舸偷偷去接徐渺下班时没有正好撞见徐渺开车离开，如果谢舸给徐渺打电话问徐渺怎么还没有下班回家时，徐渺没有说自己在加班的话，谢舸的晴天心情是可以持续更久一些，并且他是愿意相信徐渺没有因为周末的事对他心生芥蒂的。
    谢舸想不明白徐渺为什么又开始对他撒谎，他不想被他发布的那条帖子下面的回帖引导着去怀疑徐渺背着他去外面偷吃。
    可是今天是周二，是徐渺和别人约好了酒店见面的周二。
    谢舸甚至因为情绪失控在回到家后没能发现他出门前还在家里的那只讨厌的猫不见了，他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家里疯狂打转，最后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他必须要打电话问清楚徐渺现在到底在哪里，在哪个酒店，哪一个房间。
    就算徐渺真的因为被他拒绝发生关系而出去偷吃，他也要在徐渺开饭之前阻止徐渺，和徐渺说如果徐渺实在想做，他今晚也可以，不用等到周五。
    谢舸电话拨过去给徐渺时，徐渺正拎着装着猫的航空箱找7032房间。
    因为时间紧急，徐渺下班之后没来得及关掉手机静音，又刚巧有事在忙，所以正好错过了谢舸打来的的电话。
    留给徐渺的时间不太多，因为他和谢舸说的是加班一小时左右，所以他需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把猫归还，然后去宠物店付款把他挑中的那只猫接回家，最后回家之后告诉谢舸猫主人说猫不要了留给他们养。
    谢舸不喜欢猫，但谢舸是一个善良的人，徐渺相信谢舸会愿意接受无家可归的猫成为他们家庭的一员。
    徐渺很快找到7032，抬手敲响房间的门。
    只等了大概十几秒钟，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人的眼睛会下意识先获取整个视野内最显眼的颜色，徐渺简直快被对面的人的一头粉发晃晕眼睛，他眨了眨眼，重新聚焦目光，把手里装着猫的航空箱往那人跟前递。
    粉毛伸手接住航空箱，冲徐渺抿嘴笑笑：“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辛苦你特意送布丁过来。”粉毛和徐渺道完谢，不给徐渺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它挺调皮的，这几天在你家里有没有到处捣乱，如果它有弄坏什么东西的话可以告诉我，我重新买给你。”
    徐渺语气是一贯的温和，说：“没有捣乱，它一直很乖，也很聪明，会用猫砂盆，吃饭习惯也好，从来都不会弄得到处都是。”
    粉毛先是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要是真乖它就不会到处乱跑了，我带它一起去看房子，没想到一个没留神就被它跑了，还好去年住那里的时候进了小区的群，搬走之后没退群只是屏蔽了消息，不然我真是不知道去哪里找它好。”
    粉毛说话的时候，猫在航空箱里乱撞个不停，叫声听起来十分凄惨，粉毛只好妥协，弯腰把航空箱的门打开，放猫出来。
    航空箱的门才拉开一半，猫就迫不及待地挤着缝走出来，绕着徐渺转了几圈，最后尾巴卷着徐渺的脚腕，懒洋洋地在徐渺脚边趴了下来。
    徐渺感觉此时此刻猫尾巴卷住的不是他的脚腕，而是他的心，他甚至开始萌生极其自私的想法。
    他想，猫要是流浪猫就好了，猫要是被主人丢掉的就好了，猫要是一直没人认领就好了，那样猫就可以变成他的猫，而不是成为现在的某人的布丁。
    徐渺感觉也许这是他和猫之间最后的相处时间了，他低头看着脚腕上卷着的猫尾巴，又看了看猫圆乎乎毛茸茸的后脑勺，没忍住蹲下身，揉了揉猫的脑袋，听猫撒娇似的和他喵喵叫了几声。
    “布丁看起来很喜欢你，现在在你面前装是个黏人好猫，”粉毛忽然开口，和徐渺告状似的说：“它其实是个坏猫来着，我高中时候的家教老师就总是说它习惯不好，喜欢偷喝别人杯子里面的水，偷喝完还特坏用爪子踩水玩，人一个没注意就喝一嘴猫毛。”
    徐渺的手还放在猫脑袋上没挪开，他抬头看向粉毛，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才说：“这不能算坏习惯吧，水放在杯子里不就是让喝的吗。”
    粉毛脸上的笑容忽地变得更加灿烂，他学着徐渺一样蹲下来，垂眼看着猫，伸手过去轻轻挠了挠猫的下巴，然后抬头看着徐渺，笑得快眯起眼，像是因为自己的猫表现优良并且讨人喜欢而有些得意：“虽然是个习惯不好的坏猫，但是它很会哄人开心让人喜欢对吧。”
    粉毛像每一个为自己小孩骄傲的家长一般开始滔滔不绝：“就像我那个家教老师，虽然总是批评它说它习惯差得要命，但是每次批评完就立刻抱它，和它说叫它不要把刚才那些话放在心上，猫爱喝水是好事，不过以后要喝猫碗里的才对。”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家教老师是我家抱猫抱得最频繁的人，所以布丁很亲他，只要他一来，布丁就往他身上黏，他站着就往他脚边钻，坐着就往他大腿上跳。”
    徐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一时间并不确定究竟是正好发生了差不多的事情，还是天底下就有那么凑巧的事，因为他那时候的确天天批评家教学生家的猫，批评完又怕猫会伤心于是每次都抱着猫安慰好久。
    可是眼前的粉毛和他那个学生压根就长得两模两样。
    徐渺大一时候家教的那个学生叫温南星，是个身材有点胖胖的男生，近视度数挺深，每天戴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刘海长到有些遮住眼睛，读高一，徐渺给他补习数学和物理。
    温南星家里也养了一只猫，和此刻正趴在徐渺脚边的这只长得差不多，黄黑色的毛，大大的圆眼睛，绿色的，像翡翠，只是个头比这只更小一些。
    但是全天下长相相似的猫实在太多了，相似的事情也每天都在发生，温南星和粉毛的差别实在太大，徐渺不太确定粉毛和温南星是同一个人，他索性当不知情，继续简单直接地把粉毛和温南星划分成两个人对待。
    徐渺微微笑了笑，说：“因为猫是很能让人心软的动物，犯错了也能很快被原谅，我觉得猫被批评和被哄同时存在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吧，很多人都会这样做啊。”
    徐渺装记忆全无装得有点拙劣，粉毛像是终于无法忍耐，用有点伤心的眼神看了徐渺一眼，仿佛被徐渺辜负了一般，哀怨地说：“小徐老师，你怎么能不记得猫也不记得我啊。”
    第59章
    徐渺看到温南星的脸色很可怜，到底是不想伤害到温南星，尽可能地委婉地讲：“我记性不太好，你变化又有点大，我才没认出来。”
    徐渺讲的是事实，温南星对此没有异议，他目光扫过徐渺，脸上一副体谅的模样，和徐渺说没关系，紧接着又说：“那时候你拿完赔偿金就不告而别，我联系不上你，担心你很久，想你的伤什么时候会好，有没有后悔帮我。”
    提到赔偿金，徐渺得以找回一部分记忆。
    给温南星家教的工作是徐渺在兼职群里面找到的，时薪开得很高，两百一小时，一次课上两小时，一周四次，分别在周二周四晚上以及周末下午，家长挑剔，需要试一周的课，没有试课费。
    尽管报酬相对丰厚，感兴趣且有去电话联系学生家长的人却不多，没有试课费在家教市场的确不属于少数情况，可没有试课费还要试课一周的情况少之又少，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标高价骗一周的免费课，这个上完一周就说试课不通过换下一个。
    徐渺是电联家长的少数人中的一个。
    试课期间，徐渺去的大多数时间里，温南星家只有温南星一个人，一只猫，以及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工作的监控在。
    试课也没徐渺想象中的可怕，一周时间过得很快，试课最后一天，温南星在温母询问时说徐渺课上得还不错，徐渺就这样获得了家教的工作，并且温母当场按承诺的时薪给徐渺结清了试课那一周和未来一个月的费用。

 第53章

    徐渺对此感到意外和幸运，直到正式上课第一天，徐渺才懂学长给他温母联系电话时和他说的这家小孩情况有点复杂和难缠是什么意思。
    温南星和徐渺试课时的表现截然不同，不仅不再是那个一点就通的聪明学生，还注意力不集中，经常性走神，恶劣地在徐渺讲课中途无视徐渺开始逗猫，对徐渺全无尊重。
    徐渺知道温南星的意图是让他知难而退，主动离开，只是徐渺收到课时费后就尽数充值到了医院的账户里，徐渺无法退费，所以必须坚持。
    达不成目的的人会逐渐提高恶作剧的频率，徐渺不止一次被温南星手里突然崩开的墨囊溅得满身墨水，他见过课本里面夹扁的半根手指长的毛毛虫尸体，口袋里经常会莫名出现拆了包装的融化的黏腻的棒棒糖。
    可是徐渺可以不在意这一切，哪怕温南星做的这些事情早早超出玩笑的范畴，徐渺依旧愿意相信温南星本质不坏。
    坏得彻底的人不会为了让陌生人能够得到试课费而撒谎，家教老师会流水似的从专职教师一路换到兼职学生，温南星不过是真心讨厌课余额外的补习，并不针对任何人。
    或许是每次徐渺都能很好地消化坏遭遇，没有因此对温南星产生偏见，每一节课都保持认真负责的态度。两周后，觉得无趣的温南星停止了对徐渺的恶作剧，向徐渺真诚道歉，还正式把家里那只名叫布丁的猫介绍给徐渺认识。
    知错能改就能得到徐渺的原谅，然而不再恶作剧的温南星保留着改不掉的坏习惯。
    温南星做不到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很多次，徐渺讲课途中抬眼观察温南星的反应时，温南星都在盯着一处发呆，脸上忧心忡忡，眼神木讷。
    徐渺正要第七次提醒温南星回神，准备敲桌面的笔还没落下，就听见温南星用一种好像一定会被拒绝的忧郁语气说：“我喜欢一个人。”
    “什么？”徐渺愕然：“你喜欢什么？”
    徐渺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绝望，这比温南星的恶作剧更让他头痛，今晚他和温南星讲的将近两小时的抛物线的内容，大概率是变成温南星少男怀春时的背景音了。
    “我喜欢上一个人了，”温南星还嫌徐渺绝望得不够彻底似的重复了一遍，“他长得好看，温柔，善良，脾气和耐心是我见过最好的，但是我这么差劲，他肯定不会喜欢我。”
    温南星说完，徐渺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任何对未来的家教时光的期待了，也许他注定提高不了温南星的成绩，与其最后落下个实力不济的名声影响下一次家教兼职，不如还完一个月的家教债后选择结束。
    温南星丝毫不关心徐渺的前途是否变得一片黑暗，只一门心思说自己想说的：“小徐老师，你觉得如果我现在追求他，他会看在我是真心的份上和我在一起吗，虽然我不好看，但是……”
    “比起外貌，女孩子会更注重内在，”徐渺打断温南星的话，尽量把温南星往提高成绩的方面引导，说：“在你们这个年纪，成绩好的男生比外型好的男生相对来说更能吸引异性的好感。”
    温南星恹恹地说：“所以我外型不好成绩不好，还留过级读过两年高一，我注定不能被人喜欢是吗。”
    徐渺循循善诱：“好好努力的话提高成绩比改变外貌更容易，我会帮你的，毕竟我的职责就是提高你的成绩对不对。”
    听了徐渺的话，温南星的目光微动，他似乎终于找回了一些理智，明白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直接说出来不困难，困难的是他说出来之后注定被拒绝，他也没有承受后果的能力。
    权衡利弊以后，温南星点点头，仿佛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好某一件事，坚定地说：“嗯，我会努力的。”
    自此以后的两个月里，温南星改掉了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也逐渐戒掉油炸以及甜品这类高热量高糖分的食物，成功减重了十斤。
    虽然外型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但是体重秤上的数字切切实实减小了十，月考年级名次也往前走了接近五十名。
    温南星借此要请徐渺吃饭，感谢徐渺对他成绩方面的帮助，被徐渺以那只是分内之事拒绝，温南星便让自己妈妈去邀请徐渺。
    徐渺不好拂了长辈面子，只好同意。
    被司机送到地方的时候，徐渺觉得眼熟，温南星选的是个最近新开的网红餐厅，价格不算太贵，却也不属于便宜的类型。
    巧合的是，梁栋上周请他在这里吃过一次，说是庆祝两个人都评上了三好生。
    二十分钟后，当服务生把梁栋请客吃饭时一模一样的菜品端上桌时，徐渺觉得这巧合有点太过巧合了。
    “他家双人套餐打九折，”温南星心里有鬼，看徐渺神色不对立刻解释道：“我看套餐打折才点的，是有你讨厌的菜吗？”
    徐渺说：“不是，都挺喜欢的。”
    两人开始动筷子，饭吃到一半，温南星像是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勇气一样，他开口说道：“马上就期末考了，感觉我可以比现在月考的排名更进步点。”
    说罢，他抿了抿嘴，很快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而随意地说道：“对了，小徐老师你下学期还能继续给我补习吗，我和妈妈说过了，她说都听我的，我想改成每天都补习。”
    每天给温南星补习两小时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徐渺的生活却不可能只有给温南星补习一件事情要做。
    见徐渺迟迟不回答，脸上又好像一副在思考怎么能委婉拒绝他的模样，温南星不禁有点着急了，急急地说：“补习费用可以再加的，有别的要求我也……”
    话还没说完，目光不小心飘到餐厅门口的温南星突然惊恐地发现，温竞雄，他的生父，居然就站在那里，朝里面四处张望，看起来是在找什么人。
    温南星自以为已经足够迅速地低下了头，却还是在挪开视线前和温竞雄短暂地目光交汇了一秒钟。
    温南星心里“咯噔”一声。
    他被温竞雄发现了。
    温南星强装镇定放下筷子，放在桌下的手连握拳都没办法控制住，发抖得厉害，他扯出一个笑容，和徐渺说：“那个……我爸来找我了，我出去和他说几句话，小徐老师你继续吃，不用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补习三个月，徐渺从未在温南星家见过温南星口中所谓的父亲，徐渺没有揣测别人家庭状况的癖好，但此刻温南星的脸色实在难看到几乎半点血色也无。
    徐渺说：“我陪你一起去吧，我稍微站远一点，听不见你们说什么的，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往我这边跑。”
    温南星摇摇头，手搭在徐渺肩膀上，把准备起身的徐渺压了回去，坚持道：“我自己去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吧。”徐渺嘴上这样答应，却还是因为放不下心，在温南星没走多远就跟了上去，他和温南星保证过不会偷听，于是保持了一段距离。
    没过多久，徐渺看见不远处的两人爆发争吵，温竞雄抬手扇了温南星一个耳光，温南星头被打偏过去，徐渺能够肯定温竞雄用的力道很大，因为温南星抬起脸后，徐渺看见温南星口鼻都流出血来。
    徐渺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利落地往温南星身边走，距离拉近，他听见温南星所谓的父亲正对温南星破口大骂：“你妈那个表子敢阴我，录了点视频就敢说我在外面嫖赌想让我进去好起诉离婚，他妈的想都别想，赚那么多钱叫她给我花点和要她命似的，什么叫勒索，怎么，分开住没几天就忘了我是她老公是你爹了？”
    “本来是想先去找你妈的，路过这里看见家里的车了，你说巧不巧，儿子，看来是注定要你给你妈当替死鬼了。”
    第60章
    徐渺有时候挺庆幸自己拥有良好的视力以及预感的能力，能够让他敏锐地从温竞雄恶毒刺耳的话中捕捉到危险的气息。
    他看见温竞雄从始至终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突然抬起，手里攥着的刀在烈日下泛着寒光，刀尖直直向温南星所在的方向刺去。
    徐渺来不及多想，几乎是依靠本能猛地冲过去，他趁温竞雄毫无防备之际从温竞雄身后将温竞雄掼倒在地。
    刀柄脱手掉在地上，徐渺迅速把刀踢远，却被温竞雄抓住空档一拳打在脸上。
    即使温竞雄常年酗酒，再不济也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徐渺摔倒在地，眩晕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徐渺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感觉时间慢到几乎静止，其实只是刹那间的事，温竞雄骑在他身上死死掐住他，他呼吸不畅，脖颈随之疼痛起来。
    “让你他妈多管闲事！让你坏老子的事！”温竞雄因为徐渺的从中作梗而失手，他看着徐渺的眼神愈发怨毒，面孔扭曲得如同恶鬼一般，破口大骂道：“操！那表子给了你多少钱你这么给她儿子卖命！不怕死是吧！行！老子让你当第一个！”
    一旁的温南星终于回过神来，他却被定住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惨白着一张脸，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温竞雄对徐渺实施危及生命的暴行，没有任何动作。

 第54章

    好在事情发生在人群熙攘的市中心街道，接连而来的几个见义勇为的路人抄起身边趁手的工具，照温竞雄的身上砸过去。
    温竞雄吃痛地松开掐在徐渺脖子上的手，下一秒便被路人合力拖拽到一边，反剪着手臂压在地上。他毫无反抗的机会，被压着紧贴着粗糙地面的脸因为发怒而涨红无比，眼睛死死瞪着温南星，目眦欲裂咬牙道：“算你个兔崽子这次走运……下次……下次……”
    徐渺在交错的几声惊呼中失去意识，醒来时是在医院病房，睁开眼，他看见坐在病床边椅子上的温南星，以及站在病房门口正和医生交谈的温南星的母亲孔鹭。
    温南星看见徐渺醒来，表情极度痛苦且愧疚，和徐渺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帮你，我那时候，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脖子和颧骨的痛感真实且强烈，徐渺不用去照镜子都能猜想到自己脸上脖子上的现状到底有多惨烈，他看了眼温南星，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还好活着，还好他自己活着，还好温南星也还活着。
    庆幸是真的，后怕也是真的，可能下次碰到这种情况，徐渺不会再不考虑后果地做同样的选择了，他的家庭比温南星更需要他。
    徐渺用一种没有任何责怪和怨怼的目光看着温南星，语气平淡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当时可能是吓懵了，但是再有一样的情况发生的话我应该不会帮你了，你需要学会怎么保护你自己。”
    温南星说不出别的话，只一个劲地和徐渺说对不起。
    孔鹭很快和医生沟通结束，走过来问徐渺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徐渺摇头，孔鹭又说：“医生说你需要留院观察一天，如果出现头晕恶心的情况及时按呼叫铃，温竞雄现在已经被拘留了，是我之前疏忽大意，以为他最多只是想要钱，没想到……”
    孔鹭扶额，脸上满是疲倦和厌恶：“我会让他以后没机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在徐渺的印象中，孔鹭是一个经典的女强人形象，妆容精致，雷厉风行，生活的重心大多交给工作，徐渺家教时和孔鹭偶尔的碰面，孔鹭也总是给徐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同时，孔鹭的确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即使提前整理过仪容，还是无法彻底掩盖因为担心和害怕而通红的眼睑，孔鹭郑重地真心诚意地和徐渺道谢，强硬地不容拒绝地让徐渺收下了一笔感谢费。
    半小时后，欲言又止的温南星一步三回头地被孔鹭带离了病房，徐渺继续躺着休息。
    又过了几个小时，徐渺眼看着窗外天逐渐暗下来，他的点滴终于挂完，于是按了铃叫护士拔针。除了颧骨和脖子受伤的地方还在疼痛，徐渺几乎没有不适的感觉，他晃了晃脑袋，起身下了床。
    徐渺用手机编辑消息，告知孔鹭因身体原因他无法继续完成接下来的家教工作，并从孔鹭给他的感谢费里拿出剩余一个月的家教费用退还给了孔鹭，孔鹭拒收了徐渺的转账，重新给徐渺转两笔钱，和徐渺说是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这两笔依旧和感谢费一样不算大额，徐渺没和孔鹭客气推拉，点了接收，他办了出院手续，坐公交回了学校。
    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徐渺没想过周末宿舍里面还会有人在，毕竟家离学校就一条街的成野周五当天课一上完就走了，林昱铖去外地找女朋友了，梁栋今晚有约会。
    没做任何遮挡措施的徐渺就这样脸上贴着纱布，脖子上缠着纱布，以一个看起来很像重病伤员的姿态出现在了梁栋的面前。
    看到徐渺此刻模样的梁栋比徐渺想象中的还要惊讶，他手机都没抓住，从手里滑落掉到地板上咚地一声。
    梁栋没管手机有没有被摔死在地上，快步走近徐渺，凑近了纱布看了又看，问徐渺：“你这是怎么了。”
    徐渺随口就是扯谎：“去外面和人打架了。”
    梁栋听出来徐渺不想说实话，没多追问，顺着徐渺的玩笑说：“和几个人打，打赢了吗？”
    “你看我这样子像赢了吗，”徐渺扯扯嘴角，反手关上了宿舍的门，问梁栋：“不过你这会儿怎么会在宿舍，你不是说和晚上要和女朋友出去看电影吗。”
    听徐渺说完，梁栋长叹一口气，“电影十点半开场现在才不到七点，我去那么早干什么。”他说着冲徐渺苦涩一笑，“而且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惨的，我又被放鸽子了。
    “又？”徐渺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为什么又这样啊？”
    梁栋回答：“是啊，为什么又，因为她五点多的时候和我说她高中室友突然来找她，她说她朋友大老远过来这边一趟难得，所以她要去陪朋友玩，晚上就没空和我看电影了。”
    说到一半，梁栋语气蓦地多云转晴，听起来似乎真的只是灵机一动，又说：“要不待会儿十点多你和我去看吧，一张票花了快一百买的，还挺贵的，而且我还傻冒一样买了超大号爆米花可乐套餐。但是要是你和我一起去帮我用掉另外一半不就不浪费了吗，怎么样。”
    徐渺望向梁栋的时候，梁栋脸上又是那副徐渺熟悉的复杂的，既有被女朋友辜负的失落，又有想出有用办法等待徐渺同意并实行的期待的表情。
    说实话，徐渺其实不太懂为什么梁栋在恋爱期间明明遭遇过那么多次挫折和爽约，明明没有被平等对待，却还是心甘情愿地等待下一次约会的来临，并为每一次约会准备礼物。
    不懂就不懂吧，反正每一次梁栋被放鸽子后宿舍里第一个遇见被放鸽子的梁栋时都能得到一些好处。
    比如成野拿到了梁栋买的粉色的switch手柄和粉色耳机，林昱铖拿到了兔子形状的蓝牙音箱玩偶，徐渺拿到了按摩仪和保温杯。
    还有今天的电影票和爆米花可乐套餐。
    按照惯例，宿舍成员里每一次得到好处的人都要自觉承担起安慰梁栋受伤心灵的责任。
    就算不看在好处的面子上，放在平常，徐渺都不太会拒绝梁栋的某些不过分提议，更不用说梁栋今天的提议完全不过分，甚至提议就是好处本身。
    成功送出好处给徐渺的梁栋终于有空去看地上的手机还有没有活着，他弯腰捡起手机，看似不经意地随意开口道：“不过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这周末两天的课都从下午延到晚上七点上吗，今天没去给你那个学生上课吗？”
    “嗯……”徐渺眉头微微蹙起来，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又很快把手垂下来放回身侧，“不止今天，以后都不上了……”
    话的尾音才落下，铃声在宿舍里突兀地响起，声音从徐渺的口袋里面传出来。
    徐渺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铃声响了很久直到停下，梁栋都没有观察到徐渺有任何接听电话的想法，他忍不住问徐渺：“电话，不接吗？”
    “不接了，”徐渺眉头放松，眼睛低垂，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接不接电话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所以没必要给人留希望。”
    片刻后，铃声再次响起，徐渺依旧没接。
    反复几次后，铃声才彻底停止。
    “小徐老师，”温南星一连喊了好几声，“小徐老师。”
    徐渺恍惚一瞬，意识蓦地从回忆里抽离，温南星看着徐渺的目光更加哀怨，请求道：“可以留一个号码给我吗小徐老师，要那种我发短信过去你会回，打电话过去你会接的号码。”
    第61章
    家教是好久以前的事，徐渺不习惯被温南星继续称呼为老师，他让温南星说话的时候直接喊他的名字。
    温南星轻声说好，然后把话题重新扭回去，问徐渺：“所以电话呢，会接吗。”
    徐渺听懂了温南星的意思，温南星是希望他在知道猫主人是温南星后可以不要像过去那件事发生以后对待温南星一样无视温南星的电话和短信，希望可以和徐渺保持正常联系。
    徐渺其实觉得温南星有点想太多了，他们之间又不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关系，他当时也不完全是因为觉得温南星胆小自私才不理温南星的。
    最开始不回消息是不想回去继续家教，再后来是忙忘记了，再再后来温南星就没有消息发过来给他了。
    徐渺告诉温南星，如果温南星是有事情找他的话他会接电话和回短信，温南星倒好，听不懂他的话似的，他明明说的是有事情找可以打电话，温南星却行动迅速地当着他的面直接拨出了电话。
    温南星把手机放在耳边等了一会儿，抬眼望着徐渺，说：“徐渺，为什么你的手机没有响铃啊，打过去说你正在通话中，是和我约好还猫时间和地方之后就把我的号码拉黑名单了吗。”
    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见面之前他都不知道猫主人是谁，哪里有空刻意去拉黑温南星的号码，不会响铃就不能是手机静音了吗。

 第55章

    静音……
    正在通话中……
    徐渺突然想到什么，他赶忙拿出手机，想也没想挂掉了温南星打过来的电话。
    来电显示的页面因电话挂断而消失，随之而来进入徐渺视野的是七个未接来电提示，不出意外全部来自谢舸。
    除此之外，更让徐渺感到慌张的是，最新的那条未接来电记录的时间和手机左上角的时间完全一样。
    徐渺赶忙关掉手机静音，恨不得能一秒钟说出十个字，他语速飞快地和温南星说：“猫送到给你了，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徐渺甚至在话还剩几个字没说完的时候就往电梯方向走去，边走边回拨电话给谢舸。
    电话很快被谢舸接起，距离徐渺和谢舸说的加完班的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徐渺抱着侥幸心理继续跟谢舸扯谎，“和你说完要加班之后就有同事来找我，刚才在忙，手机静音又忘记关了，没听见你的电话，是想我了吗，我很快就下班了。”
    谢舸问：“很快是多快。”
    徐渺粗略计算了一下从酒店去公司的时间，如果按最倒霉的算，路上五个红绿灯他都刚巧碰上是红灯的话，他最慢也能十五分钟内到公司。
    “二十分钟，差不多再过二十分钟我就下班了，”徐渺听出了电话里谢舸语气的闷闷不乐，轻声安抚道：“你如果想来接我的话，可以等十分钟再从家里出来，时间就差不多正好了。”
    从不让来接到让来接，徐渺觉得这对谢舸来说应该可以算是他的一个改变，他以为谢舸会重新变得高兴，和他说好，但是谢舸说：“我等不了那么久，一分钟都等不了。”
    徐渺有点紧张了，要是谢舸现在就从家里出发的话，可能真的会出现谢舸到公司他还没到的情况。
    徐渺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自若的状态，正要开口说新的拖延谢舸出发的借口时，谢舸突然说：“我到你公司楼下了，下来见我吧。”
    谢舸和徐渺强调道：“现在就下来。”
    电梯门打开，徐渺迈了一步进去，忽然想起电梯里信号差，有电话断线的风险，又匆匆出电梯进了消防通道，打算走楼梯下去。
    徐渺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到底用什么理由才可以瞒过谢舸，压根没注意到猫一路在他后面跟着他，温南星在更远的地方跟着猫，谢舸还因为他不说话一直不依不饶地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下来，现在不能下来吗，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想理我了是吗，就因为我没提前告诉你就直接去了你的公司楼下接你，你觉得我会让你在同事面前丢脸，生我的气了所以一句话都不和我说了是吗。”
    想不出借口的徐渺很想眼睛一闭放弃面对直接晕倒算了，但他不可以，他按顺序回答谢舸的问题：“二十分钟之后下班了可以下来，现在不能，不说话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没有不想理你，不觉得你会让我丢脸，也没有生你的气，不会不和你说话。”
    怕被谢舸听出来下楼脚步声的徐渺走得很慢，时间变得紧迫。
    谢舸冷哼了声，想法似乎丝毫没因为徐渺说给他听的好话而有一丝动摇，坚持道：“那你现在下来见我，我只占用你五分钟。”
    “公司楼下对面有家咖啡店，那里暖气很足，不会冷，你在咖啡店等我可以吗。”徐渺还在做最后的抵抗，说：“店里的乌龙拿铁很好喝，还有焦糖玛德琳和树莓司康，都是你喜欢的口味，我都给你点一份好不好。”
    徐渺发现谢舸仍然不被他诱惑，甚至向他提出了可以称作优良的向其他人借用某个人的时间的处理方法，“离开五分钟都不可以吗，现在有几个同事在和你一起加班呢，我给他们点咖啡点甜品或者晚餐都可以，让他们分你的五分钟给我可以吗。”
    再会撒谎的人在没有退路的时候也会编不出新的谎言，徐渺长舒一口气，他放弃挣扎，和谢舸说了实话，“我现在不在公司，也没有加班，有点事情要处理，还在外面，但是很快就回去了，你在咖啡店等我好吗，我去找你。”
    谢舸声音很低，问徐渺：“为什么骗我。”
    徐渺听出了谢舸语气里的失落，他情绪也跟着谢舸跌至地面，他想解释，又像是在和谢舸狡辩：“怕你不高兴。”
    意料之中，徐渺的狡辩并不被谢舸接受，他很不理解地说：“你开始骗我的时候就已经让我不高兴了，我们不是结婚的关系吗，还以为这是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关系呢，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觉得，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是什么事情重要到能让你这样骗我。”
    徐渺心绪十分复杂，他觉得谢舸说的话是正确的无懈可击的，对啊，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重要到让他去欺骗谢舸，养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谢舸不喜欢，他为什么非要养。
    “我……”徐渺不知道该怎么和谢舸说。
    谢舸打断他的话，问：“那你现在在哪里。”
    徐渺不再撒谎，老老实实告诉谢舸酒店名字，他一说完，就立刻察觉到谢舸更加生气了，因为谢舸和他说完我去找你后立刻和他说了句“我讨厌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坦白完一切的被谢舸讨厌的徐渺变得异常失魂落魄，现在的他不用再担心谢舸会从脚步声听出异常，也不用担心电梯信号差会中断他和谢舸的通话。
    徐渺没力气继续往下走了，他推门出了消防通道，把抱着猫跟在他后面隔了一层半楼距离的温南星甩开了，按电梯下到一楼，很听话地坐在酒店大堂沙发等谢舸过来。
    等待谢舸的期间，抱着猫的温南星坐到了徐渺隔壁的短沙发上，但他没和徐渺搭话，没被徐渺发现，他只安静地坐在旁边，像是正好凑巧有事下楼，然后凑巧地在这里和徐渺遇见。
    自觉理亏的徐渺忍不住紧张和忐忑，他在见到谢舸以后第一时间就是和谢舸解释他撒谎欺骗谢舸的目的，“我想养猫，但是你不喜欢，昨天猫主人来找我，我就想着趁你不注意把猫还回去之后赶紧买只长得差不多的带回家，然后和你说捡到的那只猫一直没人要，我想那样就可以在家养猫了。”
    一路上心急如焚生怕徐渺被人捷足先登的谢舸听愣住了，他难以置信道：“养猫？你背着我和人约在酒店，骗我在加班跑出来和人见面就是为了能在家里养猫？”
    谢舸越想越觉得在家胡思乱想一天的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同时他也拒绝承认小气的自己并不是因为不喜欢猫，而是因为嫉妒徐渺对猫太好才不让徐渺在家养猫，说：“你可以和我商量，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徐渺很想点头，但是他忍住了，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试探地问谢舸：“那我们还能在家里养猫吗，我其实不是很喜欢金渐层，我想养三花。”
    “当然不能！”谢舸斩钉截铁地拒绝，他看徐渺的表情就知道徐渺在想什么，因为实在太明显了，所以他仗着徐渺正处在会对他百依百顺的阶段对徐渺大提要求：“除了猫，家里其他种类的动物也不能出现。”
    徐渺怕被谢舸发现他不是很真心地认错，偷偷地快速地撇了一下嘴巴，低声说：“好吧。”
    什么要求都被徐渺答应的谢舸气焰更加嚣张，补充道：“以后也不许随便带朋友回家住，要我同意才可以。”
    徐渺低眉顺眼道：“嗯，我会的。”
    谢舸被徐渺哄得更加肆无忌惮了，说：“要让我每天去接你下班，我没有那么容易感冒，每天出门上班之前也你要和我打招呼，让我知道你要出去才可以出去，如果你愿意，出门之前可以亲我一下。”
    最后一句谢舸也自觉没理和不好意思，音量骤降到他以为只有他自己能听清，可惜那只是谢舸以为。
    亲一下？现在吗？
    没能把谢舸最后一句话听完整的徐渺和谢舸确认：“现在吗？”
    第62章
    徐渺推开门，打开家里的灯，回头就看见谢舸双眼无神，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灵魂出窍很久了的模样。
    他不嫌麻烦地重新回到门口，绕到谢舸身后，两只手抵在谢舸背上，把似乎变身成为木头人的谢舸往玄关处推，接着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谢舸脚边，叫谢舸换鞋。
    两个人都换好鞋后，徐渺关上门，帮谢舸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好，继续推着谢舸往里走，把谢舸推进卧室，推到床边，让谢舸坐下。
    被徐渺牵着从酒店出来开始，到上车，到回家，谢舸全程没有任何反抗，徐渺带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只是谢舸在车上时就一言不发，回家到床上坐下以后也一直低着头，徐渺用手抬谢舸下巴，谢舸就暗暗使力气不让徐渺能抬起来。
    太用力怕谢舸下巴会痛，徐渺只好蹲下在谢舸脚边，歪着脑袋想从下往上看看谢舸的表情，下一秒就被谢舸察觉到意图。
    谢舸马上把脸偏到和徐渺相反的那一侧，很坚定地不让徐渺看他的脸。
    好在徐渺不是一个轻易说放弃的人，他动作不太体面地看起来十分鬼鬼祟祟地挪到谢舸脸偏向的那一边，继续歪起脑袋去看谢舸。

 第56章

    可怜这次他还是连谢舸脸都没看见，就被反应很快的谢舸再次扭开。
    再去到另一边不出意外也是同样被谢舸躲开的结果，徐渺果断找了新的方法，他站起来，异常做作地长叹口气给谢舸听，一副被谢舸的冷漠狠狠伤害到的模样，佯装要走。
    才迈了一小步出去，徐渺的手腕骤然一紧，他在计划中被谢舸拉住，然后迅速且敏捷地转过身回到谢舸旁边，抬腿跨坐到谢舸大腿上，两手抬起抓着谢舸的肩膀，借着身体的重量施力把谢舸压倒在床上。
    半点不夸张，徐渺觉得谢舸简直像条脱水的巨型的鱼，刚一被他推倒，就绷紧腰腹试图坐起来。
    当然了，徐渺是不会让谢舸如愿的，谢舸肩背才和床面拉开点距离，早有准备的徐渺便毫不留情地把谢舸按了回去，并且很过分地直接趴在了谢舸身上。
    把谢舸当床睡的好处就是徐渺再也不会被谢舸躲开了，他凑近用脸贴谢舸的脸，找谢舸要原谅：“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是没听清楚才那样的，我以为你是想我亲你，我不是故意让你在别人面前不好意思的。”
    徐渺这次是真的冤枉，谢舸在酒店大堂的时候和他说话说得那样小声，他错听成谢舸和他说的是亲一下了。
    对徐渺来说在公共场合亲一下谢舸不是什么很难的做不到的事情，谢舸想被他亲，还向他提出来了，他哪有拒绝的道理，就直接亲了一下谢舸的脸，压根没有等谢舸回答他问的那句“现在吗”。
    那时候正是酒店客人办理入住的高峰期，大堂里面的人稍微有一点多，但是也没有特别多，再说大家互相是陌生人，哪里会有人一直盯着别人在干什么。
    唯一的意外是原先在温南星怀里躺得乖乖的猫在徐渺亲完谢舸之后不知怎么的忽然跳到了地上，径直跑到徐渺脚边，贴着徐渺，吓得温南星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南星的声音引得谢舸往正突破正常社交距离在徐渺很近的地方弯腰抱猫的温南星身上看，谢舸先看了眼猫，从几处特点确认这就是徐渺前几天捡回家的那只，又看了眼温南星，粉色头发，脸挺白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算不上特别，也就一般好看吧。
    最后，谢舸看了一眼对粉头发的靠近毫无抵触神色如常的徐渺，沉默着头也不回地往酒店大门方向走，仿佛是一定要养猫不死心的徐渺在猫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
    猫到底有什么好，能让徐渺这么念念不忘。
    死活想不明白猫好在哪里的谢舸还有更多想不明白的事，他想不明白徐渺为什么要在等他的时候和粉头发还有猫坐在一起。
    不是和他说来这里是还猫的吗？猫不是已经还完了吗？难道徐渺和那个粉头发原先就很熟吗？有话要讲才一直待在一起，如果一开始是不认识的关系，只还个猫的时间徐渺和粉头发之间就能产生那么朋友的氛围吗？
    边走边气的谢舸没忘竖起耳朵听背后有没有跟着他的脚步声，他觉得徐渺根本不能理解他现在是多么的紧张和忐忑，他既怕走得太慢会让徐渺觉得有和猫告别的时间先去和缠人的猫告别，又怕走得太快会让徐渺觉得追不上他索性不追了先去和缠人的讨厌的猫告别。
    还有到底为什么徐渺认识的总是长得一般好看的人，他没来的时间里徐渺和粉头发是不是一直在聊天，徐渺难道不知道，他，谢舸，是多么多么小气和不大方的一个人吗。
    小气且不大方的谢舸在即将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终于被大方且脾气好的徐渺追上并牵住了手。
    徐渺和谢舸道歉，真挚地和谢舸承诺道：“下次不会了。”
    徐渺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以后在外面的时候他一定一定先经过谢舸的同意得到谢舸的确认再亲谢舸，不会再让谢舸因为被别人看到而觉得不自在和不好意思。
    “我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谢舸说着，本来要把趴在他身上的徐渺推下去的手鬼使神差地缠上了徐渺的腰，他在确认徐渺听完就算生气也离不开他身上后他才说：“我觉得你有一点肤浅。”
    谢舸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动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似乎全靠本能一股脑地把心里想说的全说了：“你真的有一点肤浅你知道吗，你觉得猫漂亮，你就能把不知道哪来的猫捡回家养，你觉得人漂亮，你就能自来熟地和人说话聊天做朋友，你觉得……”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很会快速抓重点的徐渺打断谢舸的话并说道：“我觉得你全世界最漂亮，我就和你结婚。”
    谢舸显然没想到徐渺会跟他讲这种话，他一瞬间被徐渺好听的话给哄懵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徐渺话里的缺漏开始借题发挥：“所以如果我不漂亮你就不会和我结婚对吧。”
    面对谢舸的这类问题，徐渺简直是得心应手，他像往常一样不直接回答，而是抛出新的问题还给谢舸，让谢舸变成回答问题的人，“你觉得你自己漂亮吗。”
    学习能力很强的谢舸模仿徐渺，他也不回答徐渺的问题，同样抛出新的问题给徐渺，问徐渺道：“你觉得我漂亮还是那个粉头发漂亮。”
    和温南星有什么关系……
    徐渺不想在属于他和谢舸的时间里有第三个人存在，他一只手撑着谢舸胸口，微微抬起上半身，和谢舸拉开到他可以和谢舸视线交汇的距离，他望着谢舸，问道：“那你觉得你漂亮还是我漂亮。”
    徐渺看到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以后谢舸的表情愣怔了一瞬，他嘴唇弯起轻微的弧度，轻轻拍了拍谢舸胸口，催促道：“说呀，你漂亮还是我漂亮。”
    “你漂亮。”谢舸几乎脱口而出。
    对谢舸来说，徐渺提出的根本不是需要他思考的问题，他也认为徐渺没有必要为了让他承认徐渺比他漂亮对他露出那样的笑容，徐渺本来就比他漂亮，那是事实，不是需要贿赂他才能得到的谎言。
    谢舸没意识到他落在徐渺脸上的目光一点点变得痴缠起来，表现得简直像是三魂七魄全被徐渺勾走了，他不受控制似的再次对徐渺说：“你更漂亮，你最漂亮。”
    听着谢舸的回答，看着谢舸的表情，徐渺忍不住闷闷笑了几声，他忽然很想和谢舸接吻，于是只用两秒钟思考就决定遵从自己的想法，低头吻住了谢舸。
    突入其来的吻让谢舸有一点不知所措，他甚至来不及做出接受或拒绝的反应，就被徐渺轻易地用舌头撬开了唇缝。
    这和他们之前的每一个吻都不太一样，谢舸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很快被徐渺尽数剥夺，身体变得热，心脏也开始狂跳起来。
    直到谢舸感受到徐渺的手从他的衣服下摆里面伸了进去，手心碰到他的小腹，再碰到别的地方时，谢舸知道，他和徐渺可能就是今天了。
    不是一周之中折中的周四，不是第二天不用早起的周五，是他改变主意之后的周二。
    谢舸脸颊很红，他一边配合徐渺的吻，一边头脑风暴地开始回忆自己在网上浏览学习过的内容。
    他抱住徐渺翻了个身，把徐渺压住。
    可惜谢舸看了再多学习资料，到底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谢舸自以为学有所成，信心满满摆弄了徐渺一通，最后只成功让徐渺燥热的身体逐渐冷下来。
    心跟着身体凉了一半的徐渺闭了闭眼，终于承认让渡主动权给什么都不记得的谢舸的自己简直是愚蠢至极，他尽量委婉地和谢舸说：“你还要多久才能对准，是近视了吗，要不我先明天带你去配一副眼镜吧，明晚我们再继续好吗，我有点困了。”
    第63章
    用来吃夜宵会被所有人说超级早的时间徐渺居然说困了，谢舸很想表现得听不懂徐渺话里对他的嫌弃，但是徐渺的话实在太容易懂，也实在太过分了。
    谢舸脑子里一瞬间飘过许许多多的念头，他大概猜到了徐渺会回答他些什么，还偏要去问徐渺，问出个明白，“你是真的困吗，还是和我做觉得没意思，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我的……我的……”
    好一顿思来想去，谢舸终于找到合适的措辞来和徐渺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接着说：“是我的身体。”
    “对！你喜欢的只是我的身体！”谢舸越想越觉得他说的这就是事实，他感觉自己受到巨大的不可磨灭的挫折，一时间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和徐渺说：“找到机会就亲我，抱我，摸我，对我好是因为想睡我，前几天不给你睡你就对我好冷淡，现在你睡到我了发现我和你想要的不一样也对我好冷淡，这才几点，你就说你困了，没有一个人会在这个时间困了去睡觉，你羞辱我。”
    徐渺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谢舸光洁的紧实的皮肤，谢舸的话不完全是错的，他确实不能问心无愧地和谢舸说他对谢舸的身体没有任何想法，可情和欲对徐渺而言就是捆绑在一起的不可分离的两个存在，他是先对谢舸有情，才会对谢舸产生欲。
    感情越深，欲望就越重。

 第57章

    而且谢舸是对睡到有什么误解吗，谢舸连对准都做不到，更没有真的进去，他怎么就睡到谢舸了。
    还有谢舸说的什么冷淡，前几天哪里冷淡了，他只是稍微和谢舸保持了一点点距离，这怎么可以怪他，要怪就怪谢舸勾引人不自知。
    对于这件事徐渺也没有办法，他也实在是束手无策，他只要靠近谢舸，稍微和谢舸做一点亲密的事，就会控制不了地起反应，他怕谢舸觉得他轻浮，觉得他对他不够尊重，这才稍微注意了一下和谢舸的接触程度。
    再说今晚，谢舸暗示他想要主动权，他就交出所有的主动权给谢舸，放任谢舸对他做想做的一切，他很努力地积极地去配合了，卧室灯又开得那样亮，找不准位置只能说明这件事不适合发生在今天不是吗。
    徐渺看着眼前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脸通红的谢舸，动了动嘴，让谢舸以为他在小声说话，等听不见他说什么的谢舸俯身把耳朵靠近他嘴边叫他再说一遍时，他抬手抱住谢舸，收拢手臂，强迫谢舸压在他身上和他贴在一起。
    徐渺靠耍了点小心机终于获得了能够和谢舸详细说明原因的前提条件，他舒展了微微蹙着的眉头，悄悄松了口气，说：“担心你会多想，体谅你没准备好才借口说是我想睡觉的，再说我们原本说好的是周五，现在才周二，忽然提前这么多天，怕你觉得太快了。”
    谢舸直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徐渺说着不符合逻辑的借口，徐渺完全是没有一点悔改继续把他当傻子骗，他出言反驳徐渺的话，有理有据道：“怕我觉得太快你干什么亲我又摸我，还一回家就把我往床上推，把我推躺下就开始脱我衣服，我腰带都被你扯坏了，你就是想今天睡我，说什么体谅我，都是骗我的。”
    “还有什么叫担心我多想，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明天带我去配副眼镜这句话就能让我多想一晚上了。”
    谢舸说这些不是想和徐渺吵架，也不是怪罪徐渺的意思，实在是他发现徐渺话里漏洞百出，几乎可以和筛子媲美。
    他说了一大堆，最后还不忘记给自己正名：“我的视力从小到大一直很好，体检从来没有低过5.0，你根本就不是在关心我，明明就是取笑我。”
    谢舸再怎么激动再怎么口不择言都没好意思让徐渺知道，徐渺以为的对不准其实是他在网上学习的一种超级高超的据说能让伴侣火热难耐的调情技巧。
    如果徐渺知道，他被徐渺取笑的就不止是技术差劲，还有他在无实操//学习这方面趋近于零的能力，那实在太……
    一个人可以天赋差，但不能又笨又天赋差，先天的没有，后天的学不会，徐渺又是那么色一个人，肯定接受不了无性婚姻。
    好在谢舸最擅长的就是借题发挥，他抱着徐渺换了个姿势，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
    谢舸无师自通地，抓住徐渺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以一种被徐渺狠心伤害的语气控诉道：“难道你就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刻薄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你每说一句，就会在我心脏上面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你知道的，我是很柔弱敏感脆弱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天呐……
    徐渺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不正常……为什么他会觉得谢舸说的乱七八糟的话像在念情诗……就算谢舸永远记不起来永远不会他也认了……忽然好想一直请假请到周末……人为什么要上班……就不能一辈子和谢舸躺在床上不起来吗……
    而且谢舸怎么能装可怜装得这么，这么拙劣但惹他心疼。
    慢慢地，徐渺低头把额头抵在被谢舸握着的自己的手的旁边，谢舸胸口的另一个位置，他真诚地虚心地向谢舸讨教：“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你呢，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徐渺敢说，谢舸就敢信，谢舸敢信，就敢和徐渺提要求，“做那些我不太会，你教教我。”
    谢舸想通了，他没什么想不通的，他脸也不要了，也不在乎能不能在床上一鸣惊人让徐渺对他刮目相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徐渺真正地把他给睡了，要是徐渺明天拖后天，后天拖大后天，拖着拖着……
    他不太敢想。
    说好什么都听谢舸的，徐渺不会出尔反尔，他指挥谢舸背靠着床头坐好，自己分开腿屈膝跪坐到谢舸大腿上，用亲身示范的方法从接吻开始教起，吮着谢舸的嘴唇告诉谢舸该什么时候换气，教谢舸舌头的多种用途，愿意的话，后面的很多步骤可以用舌头来代替手。
    摆弄人的人从谢舸变成徐渺，气氛很快重新升温，谢舸额头和鬓角热到溢出薄汗，急促的呼吸吐出没几口就吞没在徐渺的唇齿间，被徐渺咬散开，变成细碎的气息。
    舌尖相触时，谢舸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把刚和徐渺学会的换气立刻忘了个干净，他昏昏沉沉地，全靠徐渺渡氧气给他才能不至于窒息而亡。
    不过死在床上也太丢脸了，谢舸混乱地想，他是绝对不可以落到这样的下场，特别是当着徐渺的面。
    没经过思考，谢舸就抬手用虎口卡住了徐渺的下巴，强盗般掠夺徐渺口中的气息，饿急了似的吃徐渺的舌头和口水，被徐渺狠咬了嘴唇一口才痛得松口。
    谢舸下意识松开徐渺的下巴，手收回来，食指指腹碰了碰自己被咬的嘴唇，在他分辨是麻还是痛，有没有破皮流血的时候，徐渺收紧绕在他颈后的手臂，凑过来额头贴着他的额头。
    谢舸听徐渺频率很快的呼吸，徐渺喘着气，声音里是明显的笑意，和他说：“你不是会接吻吗，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才尝到点甜头的谢舸哪里肯让徐渺教了他点皮毛就下课，他表现得像是一个求知若渴的优秀学生，直接赖上了作为他临时生理课老师的徐渺，说：“可是你想对我做的又不只有接吻，别的我都不会，也需要你教。”
    不会是谢舸最经常用的借口，他们在酒店第一次的时候谢舸说不会，徐渺自己动了，第好多次的时候他们什么花样都已经玩过了，想要徐渺自己动的时候谢舸还是能好意思厚着脸皮和徐渺说不会。
    更不用说现在谢舸失了忆，什么床上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更是能理所当然地理直气壮地把这次当作是和徐渺的第一次，义正言辞和徐渺说他全部都不会，要徐渺教。
    明明接吻的时候谢舸已经暴露，虽然脑袋不记得，但是身体的记忆明显还在，稍微引导一下就很熟练，谢舸却还硬是要装不懂。
    徐渺甚至怀疑谢舸一开始的对不准也是谢舸计划里面的一环，好让徐渺真心实意地把失忆的谢舸看成独立的个体，是生疏的没和徐渺发生过关系的准备向徐渺奉献出珍贵的第一次的纯洁的谢舸。
    但徐渺向来对谢舸的所有不会伤害到他人的行为保持纵容的态度，他偏了偏脸，和谢舸错开鼻尖，在谢舸嘴唇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几秒过后，徐渺的嘴唇贴着谢舸的皮肤开始缓慢移送，从谢舸的脸颊到颈侧，接着是肩骨和小腹。
    只一点时间谢舸就彻底意乱情迷，理智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谢舸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按在了徐渺的脑后，被徐渺掐了好几下腰他才回过神，后知后觉理解徐渺的意思，烫到似的急匆匆挪开了手。
    徐渺连连咳嗽，缓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他侧着脸把脑袋枕在谢舸大腿上，嘴唇和舌头上都有很多湿润的白色，因为实在被呛得狠了，音色听起来哑了许多，十分无奈道：“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时间是多少，你忍不住的话要提前和我说呀，还有不要那么用力按着我，我喉咙会痛。”
    谢舸垂下眼睛，目光扫过徐渺泛着诡异的被使用出来的红色的嘴角，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他就被吓到般移开视线，然后又很快不受控地移动眼珠看了回来。
    从徐渺教他接吻开始，谢舸脑子就没清醒的能思考的时候了，面对徐渺的话，谢舸也只会翻来覆去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时间是多少，我差点以为我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发现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在做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谢舸怕徐渺不相信，他一直重复说类似的话：“我真的差点以为我死了，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我真的以为我去天堂了，好可怕的感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谢舸形容得实在太过好笑，徐渺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笑出了声，笑得身体都跟着颤抖。
    他枕在谢舸腿上笑了好久才停，用手臂撑着床坐了起来，谁料抬眼就迎上谢舸委屈又气恼的目光，谢舸嘴角下撇，满脸写着徐渺必须看出来他在不高兴，说：“很好笑吗。”
    谢舸说完，迟迟等不到徐渺的回答，他更是恼了，气呼呼地又问了徐渺一遍：“这很好笑吗。”
    徐渺不仅不回答，重新笑起来，这次更是过分到直接笑得直不起腰了，谢舸非常大度地准备和徐渺说出一些他提供给徐渺的让徐渺能从中选择用来哄他高兴的话，没想到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徐渺突然扶着他肩膀吻了上来。

 第58章

    味道不是很好，谢舸皱起眉，扭开脸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吻。
    徐渺追上去亲，谢舸摇头晃脑地躲，躲了半天最后还是被徐渺抓住，然后被徐渺亲了满嘴和徐渺嘴里一样的味道。
    徐渺得了逞，半点不收敛笑意，说：“你自己的还嫌弃啊，我都没嫌弃你。”
    谢舸说：“不一样，我也不嫌弃你的啊。”
    徐渺开玩笑道：“那下次喂你吃我的，到时候你别偷偷吐掉。”
    谢舸当了真，很认真地问：“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一定得等下次吗，这次不行吗。”
    于是谢舸就这样靠自己的努力争取，让他的专属徐渺老师在生理课教学过程中临时加入了一个学习成果验收环节。
    对此，徐渺老师表示，谢舸的确是一个还算有天赋的学生。
    不过即便这样，做到最后还是徐渺握着找准位置放进去的。
    借住的严知汀结束出差已经在中午离开，家里只有徐渺和谢舸两个人，可能是不用顾忌其他人的存在，也可能是徐渺被毫无理论经验只有身体记忆的谢舸弄得痛或是舒服，他喘得很厉害，眼底和皮肤都湿漉漉一片。
    直到凌晨，卧室里的声音才慢慢平息，两个人在凌乱的被褥里相拥而眠。
    被折腾的是徐渺，早晨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先睡醒的也是徐渺，他扶着腰起身下了床，冲了个澡，看时间充足甚至还出门给谢舸买了早餐回来。
    只是快到出门上班的时间谢舸还没有睡醒，徐渺在床头柜抽屉里找出纸笔，唰唰地快速写了几个字，把那张写了字的便利贴揭下来贴到了谢舸小腹靠下的位置。
    到了快十点钟，谢舸才慢悠悠转醒，他脑袋糊着，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就自然地往旁边捞了一把，然而什么都没捞到，扑了个空。
    空的？
    空的！
    谢舸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乱七八糟的床和空荡荡的房间，左看右看最后看到身上贴着的便利贴。
    是徐渺的字迹，蓝色的方形纸片上就四个大字——还算可口。
    为什么不是非常可口！
    谢舸很难控制自己不去质疑徐渺的评分标准到底严不严谨，他不仅质疑，还要找徐渺讨要个说法。
    为了显得自己是有资格质疑徐渺是否严谨的严谨的人，严谨的谢舸选择给正在上班不方便接电话的徐渺发去短信。
    而另一边，开完早会没多久正在茶水间接公司免费咖啡的徐渺收到消息震动提醒。
    【很会咬人的狗】：还算可口？！！！！
    【很会咬人的狗】：什么叫还算可口，你昨天晚上不是这样说的！！！
    【很会咬人的狗】：我是满分你忘了吗我是满分，我是满分我是满分我是满分我是满分我是满分，你想起来了吗我是满分。
    【xm】：你咬痛我了，所以我要收回满分。
    【xm】：你现在零分。
    镜子是徐渺冲完澡的时候照的，给谢舸的备注是徐渺照完镜子之后改的，徐渺觉得没有比这更适合谢舸的了，如果有，那只能是特别会咬人的狗。
    说句真心话，要不是因为谢舸有喜欢在他身上留痕迹的前科，徐渺都做不到在照镜子看清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保持冷静。
    从颈侧到锁骨到腰腹，连手臂都没逃过摧残，大片大片的深红色吻痕连绵不断往下蔓延，大腿内侧更是斑驳得没眼看，也幸好是冬天，穿得严实不会显得另类，最多让人觉得他是怕冷体质。
    徐渺端着咖啡刚回到工位，谢舸的消息又来了。
    【很会咬人的狗】：我明明很轻！我什么都听你的了，你明明说过很舒服，问你会不会痛你还让我用力一点。
    【xm】：我们说的都不是一件事，再说我什么时候让你用力咬了，而且我骗你的，我是假舒服。
    【很会咬人的狗】：？
    【xm】：男人床上的话你都敢信，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很会咬人的狗】：我讨厌你！！
    【xm】：有多讨厌。
    【很会咬人的狗】：非常讨厌！！
    【xm】：本来还想问你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的。
    【很会咬人的狗】：我没说不吃！
    收到徐渺午餐邀请的谢舸当即决定不计前嫌，他单方面原谅了徐渺，并且开始为中午和徐渺的约会提前做准备。
    空手去赴约不太礼貌，谢舸再三思考，觉得把领带作为约会礼物送给徐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徐渺一周里面有五天需要穿正装，他以后早上就可以帮徐渺系上他送的领带然后送徐渺出门上班。
    可是他还不会打领带啊。
    不会不能学吗！
    谢舸想一出是一出，打开搜索引擎就开始寻找打领带的教程，而搜索了以后谢舸才知道，除了温莎结和半温莎结，领带居然还能有那么多种打法。
    全部都好难，看着过程图解一个打法都没学会的谢舸想，能者多劳，还是让徐渺自己打领带吧。
    不过就算他不能给徐渺打领带，等他毕业工作了，公司要是有着装要求，每天早上出门前他就能让徐渺帮他打领带了，徐渺是熟手，打出来的领带结肯定最漂亮，谁看了都会羡慕他的。
    即使谢舸沉浸式想象了一下未来他和徐渺的甜蜜二人生活，谢舸仍然没有忘记他给自己安排的挑礼物任务。
    半小时后，简单收拾完的谢舸准备出门，他计划先挑好礼物，再去做个造型，然后以最好的状态去和徐渺见面吃午餐。
    门一拉开，谢舸一眼就看见过道里放着两个大纸箱，对面那户的大门正开着。
    谢舸没太在意，随意瞄了眼，抬腿正要走，就看见从对门里面跑出来只他眼熟的猫，猫后面追着个他眼熟的人。
    谢舸根本不想记得的，但是那一头粉发实在太过于显眼，也太容易让人记住了，谢舸想装不认识直接路过，被叫住，粉头发脸上的诧异不似作假，满目惊喜地和谢舸说“好巧”。
    到底有什么巧的，谢舸不认为他需要这种没必要巧合，他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算是回了粉头发的话。
    粉头发仿佛看不懂谢舸的冷淡，依旧热情地笑着，和谢舸说：“你好，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温南星。”
    第64章
    怎么会有这么自来熟的人，谢舸诚心希望世界上的某些人真的该去拥有一些眼力见和自知之明，可惜此刻的温南星显然没有。
    谢舸很想回复温南星说你不好，很不高兴认识你，你别管我叫什么。
    虽然谢舸想说这些话已经想到张开嘴就能说出来的程度，但是谢舸还是用他惊人的自制力把话咽回去了。
    作为谨慎的和徐渺发生过关系的徐渺的合法伴侣，谢舸只在昨晚隔空和温南星接触了一下，没说过话没视线相对的那种，他不能确定温南星和徐渺是真熟还是假熟，是长熟还是短熟，更不能保证温南星全无背地里和徐渺告他状的可能。
    为避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谢舸表现得尽量礼貌，微微点头示意，说：“你好，谢舸。”
    谢舸认为和温南星的交谈到这里就可以结束，对话便结束了，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话一说完，抬腿就走，全然不知温南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逐渐变小的背影，直到他彻底地消失在温南星的视野里。
    谢舸带着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出行，店员接待他询问他的购买意向时，他和店员说他需要一条看起来不会夸张华丽的，适合上班族但又不会普通到平平无奇泯然众人的领带。
    在别人眼里听起来是刁钻的要求，但好巧不巧接待谢舸的是店里的销冠。
    店员找出的给谢舸看的这条领带几乎完美符合谢舸的要求，领带整体是黑色的，没有装饰一眼就能看见的的花纹和图样，上面零星点缀着的暗纹在光线照射下，流转的银色细闪时隐时现，像夜空扑朔的星光。
    不知道是店员的销售话术还是真的有那么多的巧合正好被谢舸碰上，谢舸刷卡买下了这条据店员所说的十分抢手的半小时前才到店的店内现在仅剩一条的领带。
    谢舸越看越对这条领带满意非常，心情愉悦到准备亲自上阵包装礼物，店员得知谢舸的需求后贴心地为谢舸提供包装材料，耐心地给谢舸示范包装步骤和手法，但是谢舸没能学会，最终只写了卡片，以店员打包和店员微笑递出礼盒给谢舸作为结尾。
    挑完礼物，做好造型，自觉闪闪发光到足够吸引重度颜控的徐渺的全部目光的谢舸终于在十二点半之前抵达徐渺公司楼下。
    谢舸下车的时候，徐渺的消息正好发过来。
    【我宝宝】：好饿。
    【我宝宝】：同事们全都去吃饭了，只有我还在工位等，老公老公你什么时候才能来陪我吃午饭。
    老公……
    喊一声老公就算了，怎么还连喊两声的……
    谢舸后槽牙都咬紧了，他觉得徐渺这简直就是在犯规，两小时前聊天的时候徐渺明明答应他答应得好好的，不会催他，不会问他什么时候能到，会耐心地等他，就算订好餐厅被他放鸽子饿一中午肚子也不会生他的气。

 第59章

    因为徐渺没有做到出门前叫醒他，过分地在睡了他之后居然让他独守空房，所以让徐渺深刻体会不确定性算是徐渺让他消气的补偿。
    谢舸拼尽全力才堪堪抵抗住来自徐渺的不良诱惑，他自认为非常铁面无私非常冷酷无情地回复徐渺的消息。
    【xg】：你再等等我嘛，我很快就到了，不会让你下午上班迟到的。
    消息发送成功的一瞬间，谢舸就按灭了屏幕，迅速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从根源制止他的手指继续不听他使唤地自作主张地在键盘上动起来，然后给徐渺发去一些不太体面的不符合他当下意向的大量好话内容。
    没一会儿，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两声提示音，谢舸强忍着没看，目的明确地去到徐渺昨天和他提过的公司楼下对面的那家咖啡店，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昨晚突发意外事件，他没来得及去，但现在过来也不晚。
    店内暖气的确很足，和徐渺说的一样，谢舸按照徐渺的推荐点了据徐渺所说十分符合他口味的焦糖玛德琳和树莓司康，又点了份他觉得会符合徐渺口味的抹茶可露丽。
    按谢舸的计划，甜品待会去吃午餐的时候全部带给徐渺，让徐渺当下午茶，咖啡就不要了，等以后和徐渺一起来店里再喝。
    单点甜品只需要等待店员打包，不像咖啡还有制作过程，需要的时间不多，谢舸索性站在玻璃柜旁边等，没往里面找座位坐下。
    等着等着，谢舸的眼睛不自觉地开始往玻璃柜里陈列着的多种多样的切块蛋糕上看。
    谢舸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看完甚至还产生了购买的冲动，对于这类甜的东西，他其实一直都不太感兴趣，更谈不上喜欢。
    谢舸猜测可能是因为徐渺非常喜欢吃这类精致漂亮的甜味食物，在过去的他不记得的时间里，他应该不少次买给过徐渺吃，以至于只要他看见了，就会不嫌多地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
    店员把手提袋递过来，打断了谢舸的思绪，谢舸伸手接下，他犹豫了几秒钟，最后六种切块蛋糕各要了一份，让店员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后用盒子装好。
    谢舸似乎完全没考虑过徐渺订的餐厅的午餐双人套餐的内容里面有没有饭后甜点，不考虑会不会买得太多徐渺吃不完，谢舸觉得收到这些的徐渺会高兴，于是就购买再赠送。
    等蛋糕打包的途中，谢舸余光扫到旁边的点单区有个人影，他没太在意，目光撇扫了回去，重新落在玻璃柜里。
    “两杯乌龙拿铁，热的，不加糖。”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谢舸差点没抓住手提袋。
    谢舸第一反应以为是自己幻听，当即想看个究竟，转头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时，恰巧和扭头看向他的徐渺视线交错，谢舸一脸大惊失色，徐渺倒是看着他，眼睛快笑得眯起来。
    “好巧。”徐渺说。
    巧得有点太过分了吧，谢舸难以置信，徐渺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谢舸想问，但徐渺问得比他更快：“为什么不看我发给你的消息。”
    谢舸没立刻回答，因为他也有想问徐渺的：“你为什么在这里。”
    没被谢舸回答问题的徐渺不想真心实意地回答谢舸的问题，他随口讲了一个聊胜于无的答案，“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讲完接着问谢舸，“所以为什么不看我发给你的消息。”
    徐渺一副就要谢舸先回答他问题的样子，爱较劲的谢舸当场和徐渺较起劲，一副不要平等沟通也就要徐渺先给他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答案的样子，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和我说还在公司等我的吗，你又骗我。”
    徐渺比谢舸更能坚持：“你先看我发的消息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谢舸到底没能坚持过徐渺，他满腹疑惑地摸出手机，解锁屏幕。
    因为熄屏之前没有退出聊天框，入目就是徐渺发给他的消息。
    【我宝宝】：老公老公，想你了。
    “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徐渺趁谢舸低头看消息，走到谢舸身边，抬起一只手，把手靠在嘴边，卷成半个传声筒状，凑到谢舸耳边小声说：“老公老公，想你啦。”
    第65章
    也许是徐渺说这话时的语气过分的软，和平常哄人的时候的软还不太一样，谢舸听得人快当场晕倒，好在他有顽强的生命力，只变扭地歪头靠在徐渺肩上休息了一会儿，晕头转向的感觉就好很多。
    谢舸自以为对徐渺了解很多，虽然空白了几年的记忆，但以前不空白的部分加上后面新添的部分以及零星想起来的部分，总和在一起不算少，足够拼凑谢舸心里的徐渺的模样。
    对于谢舸来说，徐渺是很会制造让他好心情事件的厉害的人，虽然偶尔会让他感到不安和生气，但大部分的时间里，徐渺都在完成他的心愿，像天使一样。
    谢舸想到很多，他幸福到快要再次晕倒，只好继续靠在徐渺肩上休息一会儿，平复心情。
    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营业微笑的店员向他们递过来两杯咖啡时，谢舸用六拼的切块蛋糕和徐渺交换到一杯热拿铁。
    徐渺此刻就这样如呼吸般地轻易地成为谢舸的天使，原本谢舸的想法是以后有机会再和徐渺一起来喝，他想最快也要等到徐渺今天下午下班以后才能来，可徐渺再一次把以后变成下一秒。
    只是天使也会有读不到人心的时候，谢舸想象的和徐渺罗曼蒂克的午餐约会没有发生，没有小提琴演奏，没有漂亮江景，徐渺随意到像是看路边哪家店顺眼就带着谢舸推门进去。
    然后点了两碗牛肉面。
    店内出餐很快，没几分钟牛肉面就被店员端上了桌，徐渺伸手递筷子给谢舸时，看见谢舸微微垂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
    徐渺把筷子摆好放在谢舸的碗上，轻轻挠了一下谢舸手背，说：“这家的牛肉面很好吃，当时吃了第一口就想着一定要带你来，先尝一尝好吗，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带你去吃别的。”
    谢舸抬起脸，神色恹恹：“我不想吃。”
    徐渺觉得谢舸看起来不像是讨厌牛肉面，谢舸几乎没有忌口，也从来没有在徐渺请客吃饭的时候说这么扫兴的话，徐渺觉得谢舸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问谢舸：“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吃吗？”
    “我以为我们中午是浪漫约会呢，”谢舸撇了撇嘴，拿起筷子，夹起些面给徐渺看，“而且吃这个好容易吃得不雅观，有点破坏我在你面前的形象了。”
    徐渺愣了一下，他有点吃惊，因为谢舸不想吃面的理由实在太让他意想不到了。
    虽然不理解，但徐渺好像拿谢舸没办法一样，他无奈地叹口气，向谢舸提供可行的办法：“那你每吃一口之前通知我一声，我闭眼睛不看你吃可以吗。”
    办法听起来不是很正经，可行性很低，风险也大，谢舸没怎么思考就选择了拒绝，“不要，要是你在我吃到一半偷偷睁眼怎么办，那时候我吞又吞不下去，也不可能一口吐出来。”
    徐渺表情微妙，没有记错的话，从谢舸失去记忆开始，他没在谢舸面前提过外貌相关的话题，没再像以前一样和谢舸开玩笑说他只喜欢好看的人，可谢舸还是陷入了容貌焦虑，甚至似乎比之前更加严重。
    他想了想，说：“其实你没必要这样，你知道你晚上睡觉会流口水吗。”
    “什么？”谢舸大惊失色，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怕打扰到店内其他人赶忙捂着嘴巴压低声音，“我每天早上睡醒脸上都很干净，你这是骗我的对吗。”
    徐渺不承认自己在骗，他表情认真，说得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不是骗你，是真的，你脸上干净是因为我总是比你先睡醒，看见就悄悄帮你擦掉了。”
    爱睡懒觉的弊端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谢舸自己都不能确定徐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无力辩驳，徐渺还不放过他，补充道：“你的睡相也很差，总是踢我，半夜还磨牙，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家里进老鼠了是老鼠在咬木头。”
    徐渺每说一句，谢舸的脸色就灰败一个度，听到最后谢舸实在受不了了，捂住耳朵隔开声音假装徐渺没在继续说。
    掩耳盗铃当然是不被徐渺允许的，因为徐渺编这些出来就是为了让谢舸知道在他面前谢舸早已没有完美形象可言，谢舸不用时时刻刻保持所谓的最好状态，他接受并喜欢谢舸所有的不完美。
    徐渺拉下谢舸捂着耳朵的手，强迫谢舸听他编故事：“除了那些，你还经常说梦话，会突然大喊大叫，很多次把我吵醒，捂你嘴巴让你别吵你还咬我手。”
    谢舸如鲠在喉，这会儿就算不为了保持形象，这牛肉面他也真吃不下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本着不承认就是没做过的耍赖心态倔强到底：“我才不信，你根本就没证据，照片视频录音全部都没有，你怎么证明。”
    说巧不巧，徐渺有能让谢舸相信的物证，他展开手，手心朝向谢舸，把昨晚爽过头时自己咬的还未完全消下去的牙印给谢舸看：“喏，你昨天晚上咬的，和我做完呼呼大睡不帮我洗澡就算了，我洗完出来就听见你一个人好大声在那说梦话，怕你扰民，捂住你嘴巴想你不要继续讲了，谁知道你张嘴就是一口。”

 第60章

    谢舸看了看徐渺手上的牙印，接着低头看了看牛肉面，一声不吭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身体力行地告诉徐渺：我吃我吃，你不要再说了。
    牛肉面的味道和徐渺说的一样是很好的，谢舸的心里是很苦的，这个苦一直持续到晚上，徐渺关了灯，躺在他身边，要抱着他睡觉时都没能消散干净。
    睡不着，根本就睡不着，谢舸感觉一闭眼就会开始干丢脸的事，磨牙和说梦话两不误。
    他还咬徐渺的手。
    简直罪大恶极。
    毫无困意的谢舸思来想去到后半夜，给他想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想到要是嘴巴没空，就能完美解决梦话和磨牙的问题，于是摸黑找到徐渺嘴唇的位置就亲了上去。
    半梦半醒的徐渺被谢舸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谢舸以后眼睛都没睁，张嘴让谢舸亲了一会儿。
    只是这个一会儿实在太一会儿了，持续了大约五分钟，谢舸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徐渺觉得再不制止可能要出大问题，伸手推开了谢舸的脸，说：“今天晚上不可以做。”
    谢舸最初没想过要和徐渺做，他只是单纯地想把睡着以后会变得热闹和忙碌的嘴巴找个安放的归处，可是徐渺这样一提，他就有点想了。
    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想是没有用的，谢舸语气小心翼翼但问得直白，他问徐渺为什么不可以，问完怕被拒绝，没等徐渺回答原因他就依照网上看到的“百分百不被拒绝的十大高超自夸技巧”先推销起自己：“你见过的，我那里很大。”
    原本徐渺睡到一半被谢舸吵醒，正困得不行，谢舸这一句直接让他醒了神，他笑个不停，还要抽空和谢舸解释他拒绝谢舸的原因，“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你太大了，所以今天晚上不可以。”
    徐渺不知道谢舸是不是真的不太懂还是在装不懂，他听见谢舸小声地问他：“为什么大还不可以。”
    他只好和谢舸解释得更详细，“你每次都顶得很深，我会痛，不太受得了天天这样，而且工作日做太晚会影响我第二天上班，所以不能每天都做。”
    谢舸刨根问底：“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徐渺模糊不清地回答：“等我休息好了就可以。”
    谢舸不给徐渺模糊的机会，追问道：“那你要休息多久。”
    “一周吧。”徐渺想了想，改了口：“一周左右。”
    尽管徐渺说了合理的理由，谢舸还是控制不住地很想，他试探地问徐渺：“你觉不觉得一周有点久。”
    徐渺说不觉得。
    谢舸有些走投无路了，他发现无论徐渺的回答是什么，无论他多么觉得徐渺说得有道理他多么想体谅徐渺，徐渺的手一摸他，他就很想当个任性的卑鄙小人。
    徐渺又一直摸他。
    以至于他一直想做。
    想做。
    谢舸急病乱投医，不过脑子的话张口就来：“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变小一点。”
    二十分钟前，被谢舸吵醒的徐渺毫无脾气，眉头不带皱一下的，这会儿徐渺却受不了谢舸胡言乱语似的说：“你想什么呢，有我也不会告诉你啊，我不喜欢小的。”
    第66章
    不喜欢小的……
    徐渺不喜欢小的……
    那这意思是不是他是徐渺谈过的里面最大的，这会不会有点太那个了，他真的没有要和别人比的意思，但是他是最大的，这真的有点那个了。
    作为徐渺亲自认证的硬件第一名，谢舸突然觉得被徐渺用这个理由拒绝睡觉也是一种荣誉，他露出害羞又窃喜的表情，像是实在受不了徐渺对他的过度夸赞一样，谦虚地说：“其实也还好啦，我没你说的那么大。”
    徐渺这会儿实在好困，他闭着眼，看不见谢舸和语气南辕北辙的表情，迷迷糊糊间囫囵着听完谢舸讲话，以为谢舸是真的那样认为，并且在寻求他的认同和肯定。
    于是他接连嗯了几声，顺着谢舸的话说，“是没那么大，算是普通水平吧。”
    徐渺说完就睡着了，谢舸听完倒是彻底睡不着了，他睁眼到天亮，却因祸得福，赶上了徐渺早上睡醒。
    谢舸顶着黑眼圈，第一次成功目送徐渺出门上班，可惜好事不成双，坏事不单行，被徐渺说一般大的谢舸只是下午下楼丢个垃圾，就被一只猫袭击了。
    袭击他的是只杂色小猫，毛长长的，尾巴小小的，黄色的眼睛，一只耳朵是黑色，一只耳朵是橘色，嘴巴肚皮和四肢是大面积的白，背部颜色最多，黑白橘三种色块混乱地拼在一起。
    其实出单元门的时候，谢舸远远就看见那只杂色猫了，窝在垃圾桶旁边，好小一只，很可怜。
    谢舸没想过收留一只猫，但是家里还剩很多之前和徐渺一起去买的猫罐头和猫条，他想那些放着也是浪费，而且说不定徐渺看着看着又起了养猫的歹心，还不如给外面的猫喂了。
    谢舸扔完垃圾，回家找了个碟子，开了个猫罐头，挖了半罐出来，兑水捣碎稀释成不太浓的糊状。
    简单一顿猫饭做完，谢舸正要端着出门，又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碟子返回卧室，翻出件自己的挺厚的毛衣，和猫饭一起带到楼下。
    谢舸忙前忙后，猫都不带挪位置的，谢舸上楼之前它窝在哪里，谢舸带着口粮下楼以后它还窝在哪里。
    谢舸把碟子放到地上，正环顾四周打算给猫找个可以垫窝的好位置，让猫能趴在毛衣上而不是冷冰冰的地面上吃饭。
    位置还没找着，谢舸就听见碟子磕到地面的清脆声响，他没想到饿肚子的猫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先埋头开吃，而是莫名其妙抬起了两条前腿，然后跳起来往前扑了一下。
    碟子被谢舸放得离猫很近，这样一扑，本来就没多大点的猫几乎整只扑进了碟子里，谢舸看见的时候，猫的四条腿已经被沾湿了一半，肚皮也没能幸免。
    今天的气温不算太低，但猫身上是湿的，垫再厚的窝，吹太久冷风也会冻死的，谢舸被逼得不得不做不给猫饭吃的坏人，提前半小时给猫带去宠物医院洗澡和驱虫。
    谢舸伸手过去，想捏着猫的后脖颈把猫拎起来，放进他装着毛衣的纸袋里。
    在学校喂过十几只流浪猫从未失手过的谢舸没想到有一天他在猫面前当好人会没好报，手刚碰到猫颈后的毛，就被猫当成了抢夺食物的敌人，猫突然扭头，嘴巴大张，一口咬在他的手背。
    尖锐的刺痛骤然出现时，谢舸就知道自己大概率逃不了那五针狂犬疫苗了，他在猫松口后按原计划把猫拎进纸袋，又实在气不过似的，把手背伤口处渗出的血全往猫的背上擦。
    到了宠物医院，谢舸打针，猫去洗澡。
    给谢舸打针的是个挺年轻的女医生，叫简羚，和徐渺差不多年纪。
    谢舸一眼就看见简羚白大褂的领口别着个猫猫头徽章，他继而猜测简羚是真心喜欢小动物而不是为了谋生才当宠物医生的人，应该会对猫好，当流浪猫的领养人再合适不过。
    谢舸心生一计，在简羚给他手背消毒时假装不经意地带着试探的心思说道：“我带来的那只猫是我捡到的，你觉得那只猫好看吗。”
    毛孩子家长的通病就是无时无刻和人炫耀自家小猫小狗，简羚见过太多，而给顾客提供情绪价值可以算是她的职责之一，这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甚至简单到只需要她说出真心话就可以。
    简羚挑眉，说：“捡到的？那你运气可真好，都说长毛三花是大美女猫呢，而且你带来的这只毛色分布也漂亮得很稀缺，很多人花大价钱都不一定买得到这么好品相的。”
    运气好吗……好像是挺好的……徐渺几天前才和他说完喜欢三花……他今天就在楼下捡到一只三花……还是稀缺的漂亮的那种三花……如果带回家让徐渺看见徐渺会心情很好吧……
    想到这里，谢舸想让简羚领养猫或者帮忙给猫找领养的心稍微退却了一点，还莫名地情不自禁地跟简羚一起夸起猫来：“它是长得很特别，眼睛又大又圆……”
    然而接下来打免疫球蛋白时的痛又让谢舸想当场给猫也来两针。
    因为针打得实在太痛，谢舸这会儿又对猫一点情面都没有了，他开始说服自己似的自言自语道：“可是会咬人的猫脾气都不太好吧，感觉肯定很难养，长得漂亮也没什么用啊，而且我老婆更喜欢性格好的猫，虽然我老婆是很善良大度不会和猫计较的人，但是我带这种性格差的猫回家感觉会很对不起他。”
    要不是医院收留的猫太多，实在无力承担新的猫，找可靠的领养人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简羚都想直接让这个摇摆不定一会儿想养一会儿想弃养的顾客把猫留下。
    虽然简羚多少能理解没有家庭地位的男人在家没有话语权，连捡只幼年小动物回家都要老婆允许才可以，但她还是没忍住说话带了点个人情绪：“你不能养它的话就不要捡它，猫是很聪明的动物，你捡了它又不要它，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管它。”

 第61章

    这都是什么话。
    谢舸皱眉：“我不管它的话它说不定今晚就饿死冻死了，它这么小，能去哪里找吃的，它连翻垃圾都不会。”
    简羚没在意谢舸不太好的语气，因为这让她再次确认谢舸是个会对小动物心软的好人，除了太过惧内。
    她说：“担心它的安危那你就好人做到底把它带回家，它刚满两个月，很多坏习惯都可以纠正，让你老婆有空的时候多抱抱它，它就会很乖也很亲人了。”
    听着听着，谢舸又有点动摇了，在他纠结的期间，医助抱着洗完澡吹干毛的猫找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把猫往谢舸的怀里一放，放完就利落地走了，谢舸只好抱着猫。
    抱着抱着，谢舸就把猫抱回了家。
    离徐渺下班还有一段时间，谢舸在家和猫大眼瞪小眼。
    互瞪了接近一分钟，谢舸终于接受家里多了只他头脑发热的产物——即将抢走徐渺所有关注和宠爱的三花猫。
    谢舸在这边心里翻江倒海得不行，猫却在他对面毫无烦恼，尾巴竖得高高的，大快朵颐地吃着肉泥，不仅吧唧嘴，还把汤汤水水溅得猫碗边上到处都是。
    这么不讲卫生的猫，徐渺肯定不会喜欢的。
    谢舸就这样自欺欺人地安慰好自己，等猫吃完饭，他洗干净碗，擦掉地板上的食物残渣，最后在出门去接徐渺下班前，把猫关进了卫生间，打算等徐渺回来以后他再和徐渺一起好好安顿猫。
    今天的徐渺没有加班，他按照他和谢舸所说的时间准时到达楼下和谢舸见面，然后驱车带谢舸一起回家。
    回家的路程行进到一半，碰到红灯，徐渺趁停车间隙牵住谢舸的手，等绿灯亮了才松开，他心情很好地跟着车载广播哼着歌，谁知道哼到一半，就听见谢舸冷不丁开口：“为什么我感觉我好像你养的小白脸。”
    徐渺的表情瞬间变得错愕，但因为正在开车，他没能偏过脸看谢舸，观察谢舸的表情辨别谢舸到底是真的这样认为还是在活跃气氛和他说笑，他难以置信地问谢舸：“你知道小白脸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谢舸脸上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看了徐渺一眼，说：“你看啊，我每天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住着你付钱的房子，吃饭都是你买单，早上送你出门上班，下午打车去你公司接你下班，接到你以后还是你开车带我回家，晚上还要陪你睡觉……”
    谢舸话没说完，就被徐渺打断，徐渺语气有点古古怪怪，说道：“什么叫陪我睡觉。”
    在徐渺面前，谢舸实在很会妥协和说好听的软话，他立刻改口，“晚上还得求你睡我。”
    说实话，徐渺没能听出来谢舸说的“陪我睡觉”和“求你睡我”之间的区别。
    但对谢舸而言，只要能开口，说后面的内容就会简单很多，不过就算简单再多，谢舸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和徐渺说什么，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漫上一层薄红，“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在心里给自己鼓了多久的劲才敢开口和你说想和你睡觉，你还不同意，你不同意我又不能强迫你，不能陪你睡就算了你还说我小。”
    “被你人身攻击到睡不着觉，还不敢发出声音吵醒你，只能偷偷捂着嘴巴流眼泪，一个人消化心里的苦楚，我这不就是小白脸吗。”
    谢舸在徐渺面前扮演可怜角色装可怜时总是很沉浸，他大大地叹气：“我们小白脸都是这样的，没有人权，我唯一的作用就是哄你高兴，没有人会在意我的心情。”
    没失忆完全清清楚楚记得昨天半夜发生了什么的徐渺：“……”
    徐渺思考了一瞬，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他这次没有接谢舸的话，开玩笑一样讲：“你确定你是流眼泪不是流口水吗。”
    被戳到软肋的谢舸不得不怀疑徐渺在暗示他什么，他服软得超快，说：“我错了。”
    知错就改的谢舸在剩下的路途中都乖巧地保持安静，只偶尔实在忍不住，才小声地和徐渺说几句话。
    聊得太多就容易忘记一些事，比如和徐渺到家的时候，谢舸就已经完全忘记被他关在卫生间里的猫了。
    和徐渺吃完简单的晚饭，谢舸正在阳台收着衣服，就听见噔噔噔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抬起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抱着猫的徐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是给我的惊喜吗，在车上的时候，你突然说自己是哄我高兴的小白脸，是不是就是在为这个惊喜做铺垫，我都没听出来。”
    徐渺笑容灿烂，说：“我好喜欢。”
    谢舸能说不是吗。
    当然不能。
    他和徐渺说：“你不是说你想养三花吗，我就准备了这个。”
    徐渺微微睁大眼睛，表现出谢舸难得一见的很孩子气的纯真的开心，说：“你当时说不能在家里养猫，我就没有再想这个事了，刚才看见它的时候还以为是眼花了，摸到它是热热软软的才确定是真的，真的好喜欢。”
    虽然事情的后续发展和谢舸想象中的没多大偏差，猫意料之中吸引走了徐渺极大部分的注意，但是只要一看到徐渺心情很好的样子，谢舸觉得委屈自己几天让一让猫也没什么。
    一直陪猫玩了好久，徐渺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睡觉，在卫生间刷牙时，徐渺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屏幕一闪一闪的。
    谢舸好奇地瞄了几眼，他猜测徐渺关闭了消息显示预览，所以锁屏时消息的具体内容他看不见，他只能看见消息数量一直在增加，一直加到二十多才停。
    可能是有人有急事找徐渺。
    谢舸没多想，拿起手机想给徐渺送过去，他没想到好巧不巧他的拇指不小心按在了指纹解锁的地方，好巧不巧地打开了录过他指纹的徐渺手机的锁屏，又好巧不巧地点到了消息推送跳转进了聊天框。
    一大串消息看下来，都是被徐渺捡到过的那只猫的照片，直到末尾才跟着孤零零一条文字：布丁比小时候胖了好多，最近又重了，但是它还还是好可爱，你想不想抱抱它。
    这人在这和徐渺炫耀什么呢。
    谢舸本着能解锁的手机都是自己的，他先是把溜达路过的三花抓过来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对面，然后开始想到什么回什么。
    “以后不用发照片来了。”
    “我有猫了。”
    第67章
    谢舸就没打算和徐渺藏着掖着，徐渺快走到他面前了，他还跟玩自己手机似的玩着徐渺的手机，神色自若地往上翻着徐渺和粉毛的聊天记录看。
    他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他用徐渺的手机用得太过自然了，徐渺好像完全没发现异常，手搭在他肩上低头亲了他一口，接着嘱咐了他一句眼睛离手机远一点，注意用眼，就上一边儿和猫玩去了。
    原本谢舸是有很多想看的东西的，比如看看徐渺每天在和什么人聊什么话题，看看到底和徐渺打过电话的人里面多少是他认识的多少是他不认识的，还可以看看徐渺的相册，再看看徐渺的浏览器的搜索记录。
    太多太多能看的，只是……
    谢舸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放下手机和徐渺讲：“你能不能别叫它宝贝。”
    徐渺听谢舸这样说，摸猫脑袋的手一顿，他抬起头看向谢舸，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能叫它宝贝，不叫它宝贝我叫它什么。”
    “你可以叫它的名字，”谢舸提出建议的同时给出解决办法，他说：“如果没有名字的话可以现在给它取一个。
    谢舸不止一点点觉得徐渺对猫这种动物简直是太博爱了，对于之前那只来路不明的猫，徐渺捡到了就敢抱，抱了就敢带回家。现在和这一只才认识多久，一天都不到，徐渺就叫猫叫宝贝了，想当初他和徐渺可是认识了好久他才被徐渺叫宝贝的。
    “名字吗，我取了呀，”徐渺对逗谢舸这件事十分热衷，他明知道说出来谢舸要和他计较，他还是要说：“它的名字就叫宝贝。”
    很快，谢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仿佛是把好多种情绪融合在了一起，让徐渺难以描述。
    “不可以叫它宝贝，”谢舸觉得自己是很懂怎么去改变徐渺决定的，他几秒钟就给徐渺想出好几个备选，主动为徐渺排忧解难，说：“你叫它小黑小黄小白都可以，反正不可以叫它宝贝。”
    为避免出现意外，谢舸讲得很大声，不让徐渺有一点装听不见的机会。
    不能装听不见的徐渺听完什么都没说，他低下头，用不会让猫不舒服的抱法抬起猫的一只前爪，抬眼看向谢舸的同时抓着猫爪朝谢舸挥了挥，把自己当猫的传声筒：“哥哥你好呀，我是宝贝。”
    很多时候，徐渺的一些做法都故意得很明显，比如现在，谢舸不让徐渺给猫取名字叫宝贝，徐渺就偏要抱着猫一直和谢舸打招呼，谢舸往哪边躲，徐渺就抱着猫往哪边跑，一遍遍地和谢舸讲“哥哥你好呀，我是宝贝”。

 第62章

    谢舸被徐渺讲得没办法，他听不下去了，也终于妥协了，“我说不过你，你想叫它宝贝就叫宝贝吧。”
    徐渺冲谢舸笑了笑，他故意跟谢舸把话说得模糊，“宝贝谢谢你。”
    徐渺说完，轻轻地把猫放到床上，接着掌心朝上伸到谢舸跟前，“把我的手机给我用几分钟，我给宝贝拍几张照片。”
    谢舸闻言愣怔了一瞬，徐渺话题跳转之快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手机……
    虽然说谢舸想是想的他不怕被徐渺发现他没经过徐渺的同意就看徐渺的手机，但这会儿真的事到临头快要东窗事发了，谢舸又有点焦虑徐渺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不高兴，毕竟他这行为确实已经算得上侵犯徐渺的隐私了。
    “手机？你的手机吗？我不知道你的手机放在哪里，”谢舸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他边说着，边悄悄地把他手里的徐渺的手机往后面藏，塞到他后面的枕头底下，塞完很主动地和徐渺说：“我去帮你找找吧。”
    徐渺不可置信地“啊”了声，满眼都是不懂谢舸为什么要撒谎的疑惑，他说：“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手机在哪里呢，你晚上不是一直在玩我的手机吗，我都看见了，刚才找你要手机你还把我的手机往背后藏，我就拍一下照片，几分钟就好了，拍完你再拿回去玩。”
    说到这里，徐渺忽地想到一种可能，他又和谢舸说：“待会拍照我直接从锁屏进相机，不会看到你在看我手机里面的什么的。”
    徐渺退让到使用自己的手机都要经过谢舸的允许，但谢舸根本没空说好还是不好，他陷入在徐渺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在偷玩手机的头脑风暴里。
    风暴了好一会儿，谢舸实在想不明白，他破罐子破摔直接问徐渺：“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玩你的手机的，我们手机壳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完全没区别啊……”
    徐渺看了谢舸一眼，显然是不明白谢舸到底在紧张什么，“亲你的时候看见的啊，你不是在翻我和别人的聊天记录吗，你还帮我给他回了消息。”
    原来一开始就知道吗……
    谢舸迟缓地眨了下眼睛，他似乎还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消化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开口问徐渺：“那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有啊。”徐渺说。
    徐渺只是说了两个字，谢舸的心就这么轻易地被高高挂起，他抿了抿嘴唇，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待会儿徐渺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答应。
    什么都答应！
    心脏不太规律地加速跳动起来，谢舸捂了捂胸口，专心等待来自徐渺的对他的审判。
    谢舸想过很多徐渺可能会说的话，他没想到徐渺和他说的居然是：“你看手机的时候眼睛真的要离屏幕远一点，太近了伤眼睛，我不想你近视戴眼镜，主要是戴着眼镜接吻的话真的不太方便，你知道的，有些时候我会比较性急。”
    疑惑说“啊”的人变成了谢舸，他伸手抓住徐渺的手，“你不怪我没经过你允许就乱翻你手机吗，而且要不是你突发奇想要找手机给那什么拍照，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快把你的微信好友删光了。”
    就连在准备和徐渺认错的时候，谢舸都不愿意为了讨好徐渺去叫猫的名字，他无时无刻不在暗戳戳地和徐渺表达他对猫名字的不满，希望徐渺能在某个时刻察觉，然后给猫换个新的名字。
    很少有人会为没做过的事提前道歉，谢舸算一个，徐渺不止一次觉得谢舸的脑回路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好在徐渺早已经习惯，他和谢舸对视着，说：“又没说不让你删。”
    谢舸沉默片刻，他或许是觉得徐渺对他实在太没底线了，又或许是想给自己正名，他虽然善妒，却没有善妒到任性妄为的程度，“没经过你允许翻你手机……以后应该还是会忍不住做的，但是随便删好友不会的。”
    “经过允许了，”徐渺说，“什么叫没经过允许，给你录指纹的时候就把以后每次全允许了呀，就是让你随便玩随便翻的，再说了如果每次玩之前要问我，录指纹还有什么意义。”
    徐渺不喜欢谢舸偶尔突然冒出来的真实的不是为了博取徐渺的关心而装出来的生分和小心翼翼，徐渺想谢舸在他面前可以更加理直气壮一点，有需求就直接向他提出，不要管他听完以后会不会答应。
    什么都不说和说完被拒绝在徐渺看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被徐渺一再纵容的谢舸显然是个运气相当好的人，他仿佛天生就拥有体会徐渺爱意的能力，以至于在听完徐渺的话后又立刻抛弃了偷看徐渺手机的心虚，底气十足地和徐渺说：“连那种事都可以允许，那你能不能再允许点别的。”
    徐渺问：“允许别的什么。”
    谢舸耿耿于怀：“你能不能不叫猫叫宝贝。”
    徐渺仿佛完全不理解谢舸为什么会对他给猫取的这个别出心裁的名字这么不认同：“叫宝贝不好听吗。”
    声音是好听的，其他的就不一定了，只要是不要看徐渺叫的是谁，“叫它不好听，叫我好听。”
    徐渺没接谢舸的话，自顾自地说：“好了好了，我的手机给我用一下呀，这么久了都还没给宝贝拍照，再不拍它都要睡觉了。”
    谢舸又愣住了，他感觉徐渺的表现就好像刚才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发出声音，亦或是只听见了他说的话的最后两个字。
    他看了徐渺好几眼，手伸到后面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被迫接受现实一般塞到徐渺手里：“给给给。”
    大概是等手机用等了太久，徐渺拿到以后就对着猫咔嚓咔嚓连拍了几十张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照片，他沉迷于此，连屏幕顶部弹出温南星的两条微信消息，“不用再发布丁的照片给你了吗”和“可是有两只猫不是更好吗”都直接上滑，没有点进去看和回复。
    徐渺拍猫拍得心无旁骛，谢舸在旁边听徐渺左一个宝贝右一个宝贝的叫猫听得头痛，他怕徐渺听得见，又怕徐渺听不见，用很巧妙的音量抱怨道：“宝贝宝贝，什么宝贝，真是……”
    话到一半，盯着徐渺背影的谢舸看见徐渺忽然转身，面向他抬起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了他，笑眯眯说：“差点忘记了，给这个宝贝也拍一张。”
    第68章
    按理来说，接下来本该是甜蜜的时间，谢舸却莫名地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谢舸不知道也没想到自己会哭，在他本应该要求徐渺必须在他和猫之间选出谁才是徐渺真正的宝贝的时刻，他居然在丢脸地流眼泪。
    其实好几次，谢舸都因为徐渺太会哄人而倍感压力和不安，谢舸清楚这是错误的情绪，可是他无法制止错误的情绪在某时某刻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
    徐渺对于他来说是特别完美的找不到瑕疵的最好的恋人，那他对于徐渺呢。
    不是陪伴徐渺时间最久的，不是帮助徐渺最多的，不是最好脾气的。
    除此之外，谢舸不擅长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不擅长说动听的情话，不擅长制造惊喜，不擅长徐渺可能希望他做到但是他一直没能做到的事情。
    他还总是让徐渺为他担心。
    尽管谢舸已经以他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将脸扭向一边，悄无声息地把脸上的眼泪擦干，但徐渺按下的快门键把谢舸不想被徐渺看见的样子捕捉了下来留在了相册里面。
    一开始徐渺并没有看见谢舸的眼泪，他以为谢舸躲避他的镜头是还在为猫的名字和他闹小脾气。
    直到徐渺即将点开屏幕左下角的图片预览，他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好运气地不模糊地拍到谢舸的正脸，点开后却第一眼看见谢舸直视镜头的眼睛里有着过分丰盈的水光。
    徐渺心一惊，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眨眼间就到了谢舸身边，双手捧起谢舸的脸。
    眼睛直接看到的比从照片里面看到的更清晰更详细，湿透的粘成一小簇一小簇的睫毛，泛红的下眼睑和鼻尖。即使眼泪被谢舸擦掉了，其余部分也无一不在告诉徐渺，谢舸不是简单地无伤大雅地在和他闹着玩，是真的在伤心。
    徐渺来不及多想其中的原因，他甚至还在误以为谢舸是因为他没有听谢舸的建议，在小黑小白小黄里面选一个当猫的名字，导致谢舸受到伤害。
    然而面对谢舸的眼泪，徐渺每一次的表现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笨拙，他用指腹擦了擦谢舸的眼尾，软声软气地和谢舸说：“猫的名字叫小白也挺好听的，你觉得呢，要不我们还是叫它小白吧。”
    谢舸知道自己的眼泪被徐渺知道，虽然不是真的知道的那种知道，他不想徐渺担心，假装自己的眼泪只是单纯因为任性生气到某种程度而出现，说：“怎么不叫它宝贝了。”
    徐渺微微蹙起眉，楚楚地看着谢舸：“以后只叫你一个人宝贝，好不好？”
    好，当然好。
    谢舸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多愁善感的谢舸立刻成了过去式，他吸了吸鼻子，嘴角下撇，顺着徐渺的话趁机讲更无理取闹的话：“好啊，不过不仅是宝贝，以后什么宝宝呀，老公呀，亲爱的呀，甜心呀，哥哥呀，还有所有可以当作亲昵称呼的称呼都只能叫我一个。”

 第63章

    徐渺为难：“我怎么叫你哥哥啊，你年纪可比我小。”
    当猫的发言人的时候徐渺又是哥哥又是宝贝说得顺畅无比，现在居然和他说开不了口，谢舸看着徐渺，怪里怪气地说：“还谈过那么多恋爱呢，怎么这个都不懂，年纪大的是叫哥，不是叫哥哥，哥哥不用比年纪也能叫的。”
    “你真的很想听吗。”徐渺问。
    谢舸盯着徐渺眼睛：“超级想。”
    “哥哥，”徐渺一只手仍然捧着谢舸的脸，另一只手握住谢舸的手，他低下头，和谢舸靠得很近，温柔地喊谢舸想听的话：“宝贝，宝宝，老公，亲爱的，甜心。”每喊一个称呼，徐渺就亲一下谢舸的眼睛。
    多愁伤感的谢舸再次出现，他又想哭了。
    真是好没出息的人，谢舸想。
    谢舸用一点点眼泪在和猫的斗争中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他看出来徐渺的不舍得，可徐渺还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选择把猫窝从卧室移到了客厅。
    但是战胜一只猫对谢舸来说是远远不够的，环绕在徐渺身边的觊觎徐渺的莺莺燕燕实在太多了，谢舸想他必须拥有一项能够留住徐渺的高超的技能。
    谢舸花费了几天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徐渺的唯一弱点——厨艺低于普通水平。
    俗话说的总是有道理的，不然怎么能有资格变成俗话，那俗话说得好，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特别是像徐渺这种不太擅长厨艺的男人，家里要是有一个做饭好吃的爱人，就不会没事去想着吃外面的饭了。
    谢舸兴致昂扬地向徐渺说明了他的厨神养成计划，徐渺表示赞同和鼓励，并承诺会积极配合谢舸，当谢舸的专属品菜员。
    在正式地在家带着学习进步性质的开火前，需要先准备好会用到的食材，网上点单超市闪送是最快速省事的选择，但是谢舸不图这一点省事，因为和徐渺一起逛超市也可以是谢舸幸福感的来源之一。
    出乎谢舸的意料，徐渺比谢舸还重视谢舸提出的这项厨神养成计划，他对谢舸的每一个突发奇想都认真对待，两人商量一番后，把计划开启的那天定在了周六，方便徐渺全天待在谢舸的身边，见证谢舸的进步。
    非常会使用网络获取信息的谢舸不知道从哪看来的生活小妙招，说是早上去超市才能买到最新鲜的绿叶菜，他前一晚定了个八点的闹钟，被闹钟吵醒，他伸手往旁边摸，摸了个空的时候，他就意识到闹钟定八点钟还是定晚了。
    可是这是周末啊，虽然是要出门买菜的周末。
    谢舸眼睛睁开，看似人已经醒了，脑子却还是困的，他背靠着床头坐着，垂着脑袋醒神。
    混混沌沌间，谢舸听见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徐渺走到床边，伸手揉了揉谢舸头发，温声地问道：“现在还早，不再睡会儿吗。”
    “你都起床了啊，再说我没醒就算了，我都醒了哪还好意思接着睡。”谢舸抬手捉住徐渺放在他脑袋上的手，牵下来搭在他的大腿上，他仰起头看着徐渺，不太理解地问：“不过你怎么周末还起那么早。”
    “习惯了，以前睡觉的时候比现在还少呢，”徐渺打趣道：“感觉那时候我就已经把睡眠进化掉了，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也能很精神。”
    徐渺一边说自己不需要睡眠一边劝睡了好久的谢舸继续再睡一下：“你真的不用再睡会儿吗，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就在家里哪里都不去，想的话我可以躺下来陪你睡个回笼觉。”
    谢舸摇摇头，很坚持：“不睡了，昨天说好了今天早上要出去买菜的，要是还睡到大中午，那也太没自制力了。”
    明明谢舸没做什么，徐渺却只要看见谢舸心情就很好，他低头靠近，想亲一亲谢舸，嘴唇快要碰上谢舸嘴唇时被谢舸用手挡住了，徐渺最后只亲到谢舸手背。
    谢舸声音捂得闷闷的，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闷闷地：“没刷牙呢。”
    徐渺根本不在意那么多，他想拉开谢舸挡着嘴巴的手，力气没比过倔强的谢舸，徐渺只好急急地催促：“没关系的，我不介意这个，你手拿开让我亲一下，快点呀。”
    谢舸还是坚持，说等他待会儿刷完牙，随便徐渺怎么亲都可以，但是现在不可以。
    谢舸态度坚决，徐渺没办法，他失望地“哦”了声，和谢舸说好吧，直起腰站好，看起来像放弃了。
    大概是徐渺的放弃实在太像是真的彻底的放弃了，谢舸完全被骗过，他放松警惕，力气松懈了下来。
    然而谢舸的手刚一挪开，嘴唇就被时刻准备偷袭的徐渺亲到了，徐渺不仅亲到，还亲得啵叽好响一声。
    谢舸气得脸发红，一直到出门前都没和徐渺讲话。
    两人前后脚出了家门，正要走，谢舸突然想起他的手机还在房间没有拿，他回身进去的时候，站在楼道里等他的徐渺和正买菜回来的房东奶奶打了个照面。
    老太太看见徐渺的一瞬间脸上就笑开了花，“是小徐呀，上次和你讲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啦，要不要见一见啦。”
    看徐渺一副没想起来的样子，老太太便说得更详细了些：“就是你刚搬来那天和你讲的啦，我外孙这几天放假过来玩，今天是礼拜六，你又不上班，刚好你们两个人都有时间，中午约出来一起吃个饭也方便的呀。”
    徐渺待人一向礼貌，更不用说是对待长辈了，他朝老太太摆了摆手，微微笑了笑，语气很温和：“那时候就和您讲过的，我已经结婚了，和别人见面吃饭我爱人要和我生气的。”
    老太太没多惊讶徐渺的说辞，她看着徐渺，嗔怪道：“上次你就和我说你结婚了，我看你戒指都没有的，我那个年代因为穷不讲究这些，现在哪有人结婚以后不戴戒指的啦。”
    “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相亲，没有说是见了面就要在一起呀。”
    或许是到了年纪老人家就会激发牵红线的爱好，老太太看起来依旧对此事执着得很，劝徐渺：“就当是认识个朋友，要是互相感兴趣再往后多发展发展也不迟嘛。”
    徐渺再次拒绝道：“真结婚了，都结快半年了，戒指是……”说到此，徐渺停顿了一下，他其实也没想过为什么自己迟迟没有戒指，于是随口编了个理由：“戒指是还没挑到喜欢的，才一直没戴的。”
    “什么天仙戒指要挑半年啦！”老太太疑惑中带着震惊的表情不似作假，以她的观念来看，她真心地很难理解居然有人会因为不喜欢就直接不要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戒指，经过简单的判断，她认为徐渺说的话大概率还是用来拒绝她的借口。
    就算结婚不是借口，和徐渺结婚的那个人对徐渺这么不上心，和徐渺迟早是要走散的。
    不过看徐渺连声拒绝的模样，今天说再多大抵也是无用功，老太太没再继续强求，半开玩笑地打趣徐渺道：“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看重眼缘的人，结婚戒指都要合眼才肯戴，哎呀那真是我来晚了，要是早点碰到你，说不定合你眼缘的就是我外孙啦。”
    即使徐渺碰到过也相处过一些自来熟的人，但徐渺仍然对老人家突破边界的悍匪式社交难以招架，他笑了笑，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当然要看眼缘嘛，现在有合眼缘的人了，就认定是他了。”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和徐渺简单告了个别。
    等老太太走了，徐渺才得以有空闲去找谢舸，只是一回头，徐渺就看见谢舸抱臂倚着门框，不知道等了徐渺多久的模样。
    见徐渺的目光终于自己身上，谢舸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写着“我现在还是很不高兴非常需要徐渺来哄”，他伸手关上大门，很刻意地做样子给徐渺看，绕开徐渺头也不回地一个人往楼梯下面走。
    徐渺跟在谢舸后面追：“还因为早上的事和我生气呢，不就亲了一下嘛，我都没伸舌头，真的就只碰了一下呀，而且我都没对你做什么别的。”
    追到楼梯拐角处的平台时，徐渺伸手从谢舸背后一把抱住谢舸的腰，限制谢舸的行动，不让谢舸继续往下走了：“别气了，以后我不亲了好不好，以后要是你不答应我一定不亲了。”
    到底谁气这个了。
    谢舸想徐渺其实也不是很聪明的人，但不在徐渺面前提及别人是谢舸的个人准则，他只回答徐渺问他的问题，说：“不好，不可以不亲，我有些时候是假不答应，你还是要亲的。”
    怕很不聪明的徐渺不会分辨什么是他的假答应什么是他的真答应，谢舸和徐渺强调二者之间的区别：“我没洗漱的时候一定是真不答应，你那个时候不要亲我，其他大部分时候你可以当作我是假不答应。”
    徐渺了然地“哦”了声，问：“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谢舸想徐渺怎么满脑子都是亲亲亲，不像在认真听他讲话的样子，他有点气，说：“不可以。”
    徐渺思考了片刻，说：“嗯，是假不答应。”说完就亲了口谢舸的耳朵。

 第64章

    谢舸耳朵瞬间红了：“是真不答应！”
    不管谢舸是真答应还是假答应，反正徐渺都亲完了，他开开心心地把抱在谢舸腰上的手臂换了个地方，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谢舸身上，撒娇似的和谢舸说：“你背我下去吧，我走不动了。”
    徐渺猜到谢舸一定会问他为什么会走不动，他等谢舸问完，就把想好的回答说给谢舸听：“被你亲得腿软了，不能走路了，如果硬要强撑着自己走下楼的话我会摔跤的，要是倒霉地摔坏了腿，你就不止是背我这一次了，得天天背着我走路了。”
    “我没亲你，”天降大锅，谢舸一时半会儿话都说不利索了，“是你亲我我都没亲你我怎么就把你亲腿软了。”
    徐渺闷闷笑了声，不管不顾地往谢舸背上跳，被慌乱的谢舸在慌乱中接住，他紧紧搂住谢舸肩膀，歪着脑袋把脸颊靠在谢舸头发上。
    嘴上说着不背徐渺的谢舸稳稳当当地把徐渺背下了楼，背到停车位才放徐渺下来。
    两个人准备去的是家附近的商超，很近，只有两个红绿灯，顺利的话车程不到五分钟。
    向来都是徐渺来开车，两个人对此一直都没有异议，只是徐渺发现谢舸今天的表现实在怪怪的，谢舸盯方向盘的频率高到徐渺想装不知道都没办法装。
    趁着红灯停车的间隙，徐渺扭头看向副驾的谢舸，问：“你是想开车吗，回来的时候可以换你来开。”
    徐渺的话从开始到说完，谢舸都一动不动，垂着眼睛盯着徐渺握着方向盘的手，喃喃道：“你很不喜欢我送你的结婚戒指吗。”
    “什么？”徐渺没有听清。
    谢舸提高音量道：“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看见你戴结婚戒指。”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戒指的事了，徐渺有点稀里糊涂，他蓦地想到不久前在楼道里发生的一切，很快反应过来，安抚道：“你听见我和她讲的话了吗，我不介意没有戒指的。”
    谢舸听徐渺这样讲，他十分不满，控诉道：“你不介意……你都不问问我介不介意，你不戴结婚戒指，你是想隐婚吗，还是想在外面保持单身人设。”
    哪有想隐婚的人天天大喇叭似的到处和人说自己结婚了的，徐渺好无奈，说：“你没有送我结婚戒指呀，我怎么戴。”
    红灯转绿，谢舸的脸色好像也跟着绿了点，他难以置信道：“结婚之前我没有和你求婚吗，得有戒指才能求婚啊。”
    徐渺正开着车，只能目视前方，没办法观察谢舸的表情，他沉默了几秒钟，有点像试探谢舸的态度，又有点像在为谢舸开脱：“发消息给我说我们结婚吧算求婚吗，算的话你还是和我求过婚的。”
    价值观饱受重创的谢舸：“……”
    谢舸在无语后很快变得气愤起来：“哪有人这样求婚的，我怎么那么差劲，你怎么能就那么容易答应和我结婚，你这不是被我空手套白狼了吗，多吃亏啊你。”
    谢舸在生气，徐渺却因为谢舸的话忍不住弯唇笑起来：“我没觉得吃亏呀，这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喜欢的人问我结不结婚我当然要答应了，这是幸运幸福的事，我不在这种事上讲公平。”
    进了超市，不在乎公平的徐渺推着购物车走在谢舸旁边，谢舸的目光就没从徐渺的手上移开过，他想徐渺这么漂亮的手，不戴戒指简直是太暴殄天物，他到底是怎么忍住不买戒指给徐渺的。
    满脑子都是戒指的谢舸做什么都无法专心，直到结账时他才知道自己往购物车里拿了些什么东西。
    红薯，芋头，白萝卜，西兰花，还有一根猪筒骨。
    这真是他拿的菜吗……怎么感觉是别人路过他的时候顺手就把装完以后不想要的都丢他的购物车里了……
    买菜大失败导致谢舸的厨神养成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结束，谢舸现在根本想不了别的，他满心满眼都是要给徐渺准备一个惊天动地的求婚仪式和一个独一无二的结婚戒指。
    但过分有着自知之明的谢舸实在不信任和徐渺住在一起的自己能够毫无破绽地瞒过徐渺，他只好狠心撒谎，骗徐渺说他朋友约他一起自驾游，下周周二出发，周五就回来。
    徐渺听完没说什么，没反对，也没赞成，只是临了谢舸要出发了，他才问谢舸：“去哪里旅游？和什么朋友去？一共几个人？一定要去这么久吗？”
    其实目的地根本没什么朋友，只有谢舸花大钱聘来的策划团队，但是谢舸一早就想好可能会被徐渺问到的问题，他按照他准备的答案依次回答徐渺，没被徐渺发现什么异常。
    谢舸选的地方没离家太远，就在邻省，车程不到三个小时，为了让这场编造的自驾游看起来更真实，也更不容易被徐渺看穿，谢舸把落脚的酒店订在了市中心，离几个景区都不远的位置。
    出发的时间在周二下午，算着高速时间不想在谢舸开车途中打扰到谢舸的徐渺发来消息时谢舸刚巧办完入住进房间没多久。
    【不能被发现求婚】：到酒店了吗。
    【xg】：到了！
    【不能被发现求婚】：一个人一间房吗。
    【xg】：那当然，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全世界最洁身自好的人吗。
    【不能被发现求婚】：嗯。
    谢舸认为不是错觉，徐渺对他冷淡很多。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让徐渺放心，谢舸站在门口把酒店房间内所有地方都录下来发给了徐渺，他甚至连衣柜里面和床底下都拍了。
    【xg】：只有我一个人！
    【不能被发现求婚】：门口为什么不拍，感觉有人躲在门口了。
    谢舸赶忙拍了门口发给徐渺。
    【不能被发现求婚】：门外为什么不拍，感觉有人躲在门外了。
    谢舸赶忙要开门去拍门外走廊。
    手搭在门把手的一瞬间，谢舸迟疑了，徐渺叫他拍门外的行为太奇怪，谢舸想到一种可能。
    从这种可能在谢舸的脑袋里面出现起，仿佛一瞬间，什么小鹿，什么小兔子，一切会蹦蹦跳跳的生物像约定好了似的同时出现在谢舸的胸腔里面，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狂跳起来。
    开门前谢舸的期望暴涨得多高，开门后谢舸的期望就跌落得多低，走廊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别人，也没有谢舸想象的突然出现的徐渺。
    但是谢舸没忘记拍走廊的照片发给徐渺。
    谢舸知道自己不该期待，更不该失落，他出发的时候徐渺在公司上班，怎么可能他前脚刚到徐渺后脚就跟着来，再说他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徐渺他住在哪个酒店。
    不夸张地说，他想象的徐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他面前可以说是天方夜谭，虽然他又是出省又是工作日离开的目的就是要徐渺没有空闲的时间和他一起，但是和徐渺分开是比痛苦更痛苦的事。
    手机响了一声，是徐渺的消息。
    谢舸点开看，徐渺发来的居然是他现在住的酒店的名字，谢舸很是诧异，问徐渺是怎么知道的。
    【不能被发现求婚】：这家酒店走廊的设计很特别，我以前出差的时候住过一次。
    鬼使神差地，谢舸给徐渺发去了一小串数字，在反应了几秒后又很快撤回，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能被发现求婚】：撤回我也看见了，知道你的房间号了，你要小心了，说不定我会随时来查岗呢。
    心虚的人才会怕被老婆查岗，而正在做一些不想被老婆提前发现的事的谢舸却仍然不怕被老婆查岗，毕竟被查岗的人一个人是无法单独让查岗这个事件成立的，还要看查岗的老婆有没有时间。
    处在工作日的徐渺显然大概率是没有时间的。
    【xg】：那你来嘛，我等你。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晚上，白天两个人都很忙，一个在工作，一个在和策划团队讨论求婚方案，非常艰难地从二十个里面挑出来五个预选，听策划师梳理流程以及介绍各个预选的优势和独特性，以至于两个人一整天基本都没什么联系。
    谢舸在徐渺的下班时间结束了讨论，给徐渺打去电话，徐渺没有接，只回了条消息，说在加班，加完班再给谢舸打电话。
    谢舸开始等，等啊等，等到快十点钟，徐渺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回酒店了吗，今天和朋友玩得开不开心。”徐渺问。
    谢舸接徐渺的电话只用了一秒钟，回答徐渺的问题却思考了接近半分钟才开口，他闷闷的，说道：“回了，早就回了，洗完澡都好久了，你再不打电话给我我都要等你等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会突然忙嘛，你会不和我计较的对吗。”徐渺在谢舸回答他计较还是不计较之前先开口，他声音放得低低的，很哄人的一种姿态，说：“谢谢老公。”
    谢舸轻轻哼了声，心里面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一点气一瞬间全飘走了，他问徐渺：“你现在呢，回家了吗，还是刚加完班准备回家，晚上有没有吃饭，我好想你。”

 第65章

    说了那么多，说来说去谢舸最想和徐渺说的还是最后一句，他说完很快问徐渺：“你有想我吗？”
    徐渺没接话，忽然说：“好像听到有人在敲门。”
    “啊？”谢舸一时没反应过来，安静下来后才听到确实有微弱的敲门声从门口传过来，他惊讶道：“你耳朵好灵。”
    徐渺笑了笑：“知道你房间号了，所以给你准备了礼物。”
    谢舸好奇：“什么礼物。”
    徐渺很神秘地说：“秘密礼物。”
    去到门口的期间，谢舸和徐渺保持着通话，明明谢舸只要打开门就能知道是什么礼物，他还偏要一个劲地追问徐渺：“是什么秘密礼物，不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呀，”徐渺长长地嗯了一声，说：“花吧，也可能是给你定的夜宵，我不知道这两个哪个会先送过去你那里。”
    还以为是……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谢舸还是感到有点失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让徐渺发现，刻意地把语调变得听起来轻快，和徐渺说：“无论是花先到还是宵夜先到我都会很开心的，只要是你送给我的我收到都会很开心。”
    徐渺笑：“是吗，那为什么我还没有听见你开门的声音，感觉你对我准备的礼物不是很期待和着急。”
    谢舸边握住门把手边和徐渺抱怨：“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耳朵要是不那么灵就好了。”谢舸说着，往下掰门把手，拉开了房门。
    看到门外的场景，谢舸直接愣在了原地。
    花和宵夜没有分出先来后到，二者同时抵达，和它们一起出现的，还有戴着一只耳机的正和他通着话的风尘仆仆的徐渺。
    徐渺把花束递到还在愣神的谢舸的怀里，脸上的笑意动人，说：“其实花和夜宵都不是我准备的秘密礼物。”
    “我才是。”徐渺迈步靠近，伸手抱住正抱着花束的谢舸，说：“想你了宝贝。”
    第69章
    人做梦真的可以做得这么真实吗。
    谢舸实在恍惚，他说不出话，完全依靠本能抬起手回抱住了徐渺的腰，他抱得很紧，好像一松手就会梦醒，徐渺就将和泡沫一样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从昨天分别以后，直到房门打开的前一秒，谢舸都没有再见过徐渺，哪怕是和徐渺打一个视频电话。
    谢舸总是在某些方面谨慎到了离奇的让人难以理解的程度，白天和徐渺视频电话怕会不小心暴露，晚上又怕舍不得挂视频电话会影响徐渺休息，他不主动给徐渺拨去视频电话，还在徐渺拨过来的时候拒绝接通。
    这会儿见到徐渺了，又什么都不怕被发现了似的，抱着徐渺不松手，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能关住徐渺的巨大玻璃罐，要徐渺永远在他的怀抱里不和他分开。
    拥抱持续的时间长到徐渺有些呼吸不畅，谢舸抱他抱得太紧，没有任何松手的迹象，还低下头，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把脸埋进徐渺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闷闷地说：“我也好想你。”
    谢舸说的是真心话，可听在徐渺耳朵里却有点临场说好话的意思，要是谢舸是真的想，哪里会能忍住那么久和他不联系，谢舸向来不是什么很能忍耐的人，特别是在他面前，或是碰到和他有关的事。
    徐渺想谢舸只有迟钝一如既往……
    “想我还不接我打给你的视频电话，给你打了多少个了，你一个都没接。”徐渺不带责备，只陈述事实，说：“每次我问你为什么会接不到，你要么和我说是手机静音没听见铃声错过了，要么是说不方便接，到底有什么不方便的。”
    然而说着说着，徐渺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慢慢上涨，涨到溢出来，他语气轻轻地，说出来的内容却很重：“不喜欢你和朋友玩得那么开心。”
    话一旦说出口，溢出来的情绪突然有了宣泄的地方，开始源源不断地往那个方向流，徐渺维持着和谢舸拥抱的姿势，微微后抬起一条腿用脚带上门，接着几乎是用身体顶着谢舸让谢舸倒退着往房间里面走。
    谢舸起初两步因为没有防备走得踉跄，适应了后不仅步子走得稳，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维持徐渺的平衡。
    徐渺察觉到谢舸体贴的小动作，心情没有转好不说，反倒冒出来些不太明显的恼火，说：“不喜欢你对别人那么好，不喜欢你不接我的视频电话，不喜欢你聊天的时候看不出我在生气，不喜欢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一直在想你。”
    徐渺边说着，脚下步子不停，直到谢舸被床沿绊倒，他和谢舸一起失去平衡。
    谢舸摔进柔软的被子里，他摔在谢舸身上。
    在谢舸面前一直当大人的徐渺破天荒地露出小孩样，他脸颊蹭了蹭谢舸的胸口，不大高兴地埋怨道：“昨天晚上你不在身边，不能讲故事哄你睡觉我都睡不着了，今天工作也专心不了，差点犯了特别低级的错误，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朋友能让你出去那么多天，能让你开心到完全忘记我了。”
    完全忘记是徐渺夸张的说辞，其实这两天他和谢舸的信息交流并不少，但是正在发脾气的人是不会管事实到底是如何的。
    刚摔在床上还三心二意想着被徐渺丢在地上的花和宵夜怎么办的谢舸这会儿脑子都听懵了，徐渺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呢，什么好朋友，什么完全忘记……好朋友！
    猛然想起外出借口的谢舸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编一点说一点，磕磕巴巴地和徐渺解释：“我那个朋友，他失恋，心情不太好找我哭诉的时候说要去看海，我怕他一时想不开，就说和他一起。”
    “我们都没有一起去看过海。”徐渺心里来气得很，他现在尤其觉得当大人根本没什么好的，当大人总是要体谅体谅，才能显得成熟，他现在一点都不想体谅了，“我们都没有去过，你怎么能和别人先去。”
    徐渺气息逐渐不稳，他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对谢舸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他试过忍耐，最后忍无可忍还是说了，更甚至他不仅说了，语气也十分差劲，“我管不了你有什么理由，我很烦，我现在很烦！”
    不该是这样的，徐渺不用去看就能猜到谢舸在听完他说的话后的表情一定是伤心，可是他明明不是为了让谢舸伤心才来的。
    明明为了见谢舸下班以后连家都没回，晚饭也没有吃，匆匆忙忙地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过来，明明在门口的时候还能保持良好状态，只和谢舸表达想念，不表达抱怨，可是情况眨眼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好在调节情绪是徐渺擅长做的事情，尽管偶尔会有不受控的时候，在发泄完以后，徐渺就能快速恢复如初。
    谢舸都来不及说些什么，徐渺双手攀着谢舸肩膀，仰起下巴，很讨好地亲了亲谢舸的脸，小声说：“我烦完了，你要是因为我说的话不高兴了，现在可不可以也不高兴完了，我们都不要生对方的气了，好吗？”
    徐渺忽上忽下的态度简直和云霄飞车一样，换做其他任何人被这样对待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然而谢舸不是其他任何人。
    更不用说谢舸哪里有空为徐渺说的这些完全伤害不到他的话和徐渺生气，他现在心里快纠结死了，恨不能分身分出好几个自己，一个跟着徐渺回家，一个留在这里，另一个随时待命，应对可能出现的需要处理的突发情况。
    想象终究是想象，谢舸变不出三个自己，但是仅剩的唯一的谢舸自认为很会讲徐渺喜欢听的话，也很会做徐渺喜欢做的事，他翻身压住徐渺，和徐渺接吻。
    十点钟徐渺到的酒店，凌晨一点钟他被谢舸抱去洗澡。
    浴缸很大，足够两个人一起使用，徐渺坐在谢舸怀里，后背贴着谢舸的胸膛，脑袋后仰倚在谢舸肩上。
    只是这个姿势维持了没多久就被打破，徐渺低垂下头，抓住谢舸在前面乱碰的手。
    连轴转了一整天，徐渺其实已经十分疲倦，他似乎是怕打击谢舸的自信或是积极性，在水下握住谢舸的手以后犹豫了半分钟才开口：“真的没有了，再怎么弄今天也弄不出来了。”
    再急色的人累狠了的时候也会恨不能当场就出家，徐渺都想象不到自己到底是怎么清醒着坚持到现在的。
    他从早上七点睁眼开始，上了一天班后开了三小时的车，到这儿没说几句话就被谢舸按在床上翻来覆去弄了三小时，再过不到四小时他还要开车回去。
    他好想休息一会儿，休息半个小时就好。
    谢舸不仅不让他休息，还趁着他没力气，带着他的手往不该去的地方去，让他碰到很热很硬的东西，谢舸语气轻轻的，想诱惑他心软，和他说：“可是它还很精神。”
    “可是我不精神，还有点累，”徐渺学着谢舸轻轻的语气，想要在谢舸那里达成谢舸想在他这里达成的心软愿望，说：“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回去了，你难道想我在这里的所有时间都用在这个事情上吗，我们之后两天都见不到面了。”
    谢舸僵住了，“你不是请假过来的吗？我以为你请假过来的，明天没有请假吗？”

 第66章

    这实在出乎谢舸的意料，谢舸以为徐渺至少请了半天的假才会过来，他还想着就算耽误个半天一天的，后天一天也差不多够他安排完剩下的。
    没人在身上到处捣乱，徐渺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叹似的长舒一口气，“感觉时间来得及，而且假哪里是那么好请的，再说了，你白天要和朋友玩，我突然加入你们不太好，一个人出去或者待在酒店都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你了，你不接视频电话我只能来找你当面看看你了。”
    谢舸心头划过一点儿他没办法确切地描述出来的感觉，就因为他不接视频电话，徐渺就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来找他，只为了见他一面，见完过不了多久又要开几个小时车回去。
    他突然觉得徐渺其实根本不会在意有没有他所谓的惊天动地的求婚，对徐渺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是他待在徐渺想看见就能看见的地方。
    “没有朋友，”谢舸说：“我也没有和别人去看海，没有朋友失恋，也没有什么跳海想不开。”
    徐渺几近睡着，听到谢舸开口讲话，他又提起点精神，他已经习惯谢舸奇奇怪怪的语言表达方式，他等谢舸讲完，才断断续续说：“我就气那么一小会儿，气完就好了，没有不让你交朋友，我们之后再去看也可以的。”
    谢舸固执地自说自话：“我和你说了之后，过了今晚你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吗，就算后面再一次发现了也当不知道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了，躲躲藏藏好辛苦，看不见你好辛苦，看你辛苦也好辛苦。”
    徐渺一愣，顿时精神了许多，他睁开眼，转身和谢舸面对面。
    幅度偏大的动作牵起水面波动，时不时有水溢出落在地板上发出一阵阵声响，差点被徐渺误以为是心跳声扩大化，他问谢舸：“你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谢舸抿了一下嘴唇，抬眼看了徐渺一眼，回答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我一个人出来的，也不是出来玩，在家里太明显了，你又那么聪明，准备求婚的事情肯定一下子就会被你发现，想不被你发现我只能躲远一点偷偷弄。”
    “你傻不傻，”徐渺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困惑里，他想不明白谢舸的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求婚是结婚之前的事情啊，我们不是都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还要在结婚以后准备求婚。”
    谢舸思索片刻，很快给了徐渺有力的答复：“那为什么之前我找你要戒指，你说你还没和我求婚不能把戒指给我，那个时候我们也已经结婚了啊，你为什么还想着要准备和我求婚。”
    是啊……为什么……好奇怪……
    他和谢舸真是两个好奇怪的人……
    徐渺“哦”了一声，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说：“那我们好有缘分，连犯傻都犯到一块去了。”
    可是说完徐渺很快察觉出不对，他望着谢舸，神情看起来很认真地和谢舸说：“不过有些地方你说错了，你说我和你一样在结婚以后还想着求婚，其实我们是不一样的，要和你求婚的事我告诉过你的，但是你这次就没告诉我，还躲起来搞东搞西，你更傻一点。”
    “而且我不喜欢你瞒着我做这些，我们简单一些好吗。”像是想到了什么，徐渺的脸色都怪异起来，说：“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这些时间我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徐渺实在没脸和谢舸说他以为谢舸是觉得他太色了受不了他了被逼无奈只能约朋友出去玩以此来躲他。
    徐渺知道谢舸是个对他的任何事都好奇的人，他担心谢舸反应过来以后问他他胡思乱想的内容是什么，他趁谢舸没来得及说话，赶忙先说了点别的：“我们简单一点吧，我教你，你问我，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谢舸原本想问的话噎了回去，他就跟被迷了心窍一样，徐渺叫他问，他就原模原样问了徐渺教他的：“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愿意，”徐渺眼也不眨地立刻回：“我说我愿意，你听见了吗。”
    谢舸说：“听见了，你说你愿意。”
    “我还有一个问题。”谢舸立刻又说。
    怎么还是逃不掉……
    算了，他和谢舸之间有什么脸面好讲，要是真那么在乎脸面，现在也不会什么都不穿和谢舸躺在同一个浴缸里面了。
    徐渺视死如归：“你问吧。”
    谢舸说话轻飘飘的，眼神也四处乱飘，像是觉得自己没付出多少，却好意思大放厥词和徐渺大提要求：“你都和我说过我愿意了，是不是可以找时间带我回你家里见一见爸爸妈妈了。”
    第70章
    谢舸本来只是气氛到了随口一说，毕竟按流程来讲，求完婚就要正式见家长了，在被他忘记的时间里见过徐渺家长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能作数，再去见一次也是应该的。
    他没想到居然被他歪打正着发现了点猫腻，看徐渺的反应，别说是正式见面，非正式的面估计都没见过。
    这算什么，有名无分？
    怪不得啊，怪不得他从来没听过徐渺在他面前提过爸妈的事，徐渺是怕他反应过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见家长心不死吗。
    简直是很坏的一个人了。
    谢舸毫无感情地干巴巴地哈哈笑了两声，“问你为什么不戴戒指的时候你还不承认想隐婚呢，我犯蠢不送你戒指你就不找我要，手上没戴戒指净告诉不相关的人你结婚了有什么用，谁信呢。”
    前几天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个硬是要给徐渺介绍对象的老太太不就没信徐渺的话吗，生拉硬拽要徐渺去相亲，活像哪家婚介所的资深猎头出来觅食，想在徐渺身上狠狠找点业绩似的。
    谢舸靠近徐渺，几乎把鼻尖碰到徐渺鼻尖，压迫力十足地问徐渺：“结婚这么久了我连老婆的家人都没见过，说出去简直要笑掉人大牙了，而且就快过年了，不知道老婆你要用什么借口瞒过我一个人回家呢。”
    话里最后的问题谢舸并不是为了得到徐渺的回答才问的，谢舸拥有一个在某些时刻很不利于徐渺的能力，他非常擅长把一件事情与只和这件事情有一点关联的另一件事情强行牵扯在一起，然后开始胡编乱造。
    “你要和我一样说要出去和朋友旅游吗，这个借口我用过了，我不会相信的，如果你非要用这个借口瞒我，或者真的找了朋友一起去玩，你走出家门那一秒我就跟着你，和路上碰到的每一个人说你睡到我以后就对我始乱终弃，让你丢脸，在外面抬不起头。”
    或许是看到徐渺有想反驳的迹象，谢舸抬手捂住徐渺的嘴巴，继续说：“你不告诉家里人你已经结婚了，快三十岁的年纪，过年回去肯定都要催你找对象的。”
    “都不知道你家里会给你安排几个相亲呢，大年初一见到初七，上午见一个下午见一个，加一起可以见十几个了吧。”谢舸气哼哼地说：“要是行程再排密点，上午见两个下午见两个，放个假能见快三十个了，真是好忙。”
    谁三十岁了，他才二十六岁，而且这说的都是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徐渺绑浴袍带子的手一顿，抓下谢舸捂着他嘴巴的手，抬眼瞥了谢舸一眼，很明显地叹了一声气：“别乱讲话。”
    “不讲就不讲，”谢舸妥协服软得很快，但他变脸也很快，才答应过徐渺要闭嘴，闭了不到半分钟又说：“你不会背着我回家以后去相亲的吧。”
    看徐渺微微皱起了眉，谢舸很快又说：“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我担心嘛。”
    “谢舸。”徐渺突然喊谢舸名字。
    谢舸久违的这么正式的被徐渺喊全名，他有点不太自在和不太适应，语气弱下来，问徐渺怎么了。
    他本来还担心徐渺是因为他的胡言乱语要和他兴师问罪，没想到徐渺喊完他名字，身体一歪就往他身上靠，说：“腰真的好疼，站不住了，抱我去床上让我躺一会儿，我躺着和你说。”
    躺着比站着舒服太多，徐渺终于舒展眉头，把谢舸在意的事一件件说给谢舸听。
    “不是不想带你回家见我爸妈，是我们俩从见面以后一直没有重合的空闲的时间，要么我在上班，要么你在上学，我辞职不上班的时候你在学校，你现在生病不上学了我又在上班。”徐渺说。
    谢舸发现徐渺话里的漏洞：“可是我们两个人都有周末啊。”
    仿佛是早知道谢舸会提到周末，徐渺摸了摸谢舸的脸，一下子笑了，和谢舸说：“两天的时间不够啊，我老家的位置很偏，离这里很远，坐动车要十几个小时呢。”
    谢舸撇撇嘴，问：“那高铁呢，还有飞机。”
    徐渺眨了眨眼睛，很有耐心地把之前和没失忆的谢舸讲过的内容重复给现在的谢舸听，他说道：“老家市里没有高铁站和机场，加上杂七杂八的时间消耗，坐高铁和动车的总时间差别不大。”
    “坐飞机去确实快很多只要三个多小时，但是到机场以后要先坐一个半小时高铁去到有高铁站的隔壁市，再坐接近一小时的动车到县里火车站，我妹妹去火车站接我们回去还要开四十多分钟的车呢。”

 第67章

    徐渺语速有点快，听着听着谢舸就有点算不清时间了，还好徐渺开口总结得很及时：“周末回去的话，时间基本都用在交通上了，早上出发到家的时候我爸妈都睡了，我爸妈没醒的时候我们就得出发回来了。”
    徐渺继续补充道：“我爸妈身体不太好，让他们过来不是很现实，所以有和你商量过，等过年的时候，假期的日子长一点，再带你回去见他们。”
    “你没和我商量过，”谢舸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语气不怎么自在地，从嗓子里虚虚地挤出几句，说：“你怎么又让我当坏人，你和我讲清楚的话我其实没那么不讲理的，你知道的吧。”
    对于谢舸不太正确的想法和表达，徐渺都理解和宽容，他握紧谢舸的手，安慰道：“我知道的，是我没处理好，觉得你没和我提就没必要再和你讲一遍，想着等到时间到了直接带你回去就好，以后不会这样了。”
    徐渺总是说到做到，他在除夕当天带谢舸回了家。
    出火车站的时候，谢舸看起来像是全然晕得天旋地转走路都不会了，全靠徐渺扶着他才能站稳，他虚弱地把脑袋歪靠在徐渺肩上，“好累啊，如果徐渺现在能立刻亲我一下的话我应该会好很多。”
    谢舸的话让徐渺意识到谢舸并没有身体上的不舒服，他神情放松了一瞬，轻轻地耸了一下被谢舸靠着的那边肩膀，打趣道：“我们小地方可不比你们大城市，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亲你怕你被别人盯得不好意思。”
    “我就没怕过这个，”谢舸刚一说完，就顺畅地摆脱虚弱状态，一连亲了徐渺的脸好几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抓紧徐渺的手，说：“哎呀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忽然不归我管了，我待会儿一定好好教育一下它。”
    徐渺低低笑了声，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出站口朝他挥手的徐曦，他捏了捏谢舸手指，“被妹妹看见了。”
    谢舸没反应过来：“妹妹？”
    徐渺抬起另一只手，虎口卡住谢舸下巴，把谢舸的脸扭向徐曦在的位置，“我妹妹，看见你亲我了。”
    谢舸心里其实慌了一下，担心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嘴却硬得很，说：“我不怕被看，被谁看我都不怕。”
    谢舸故作镇定，和徐渺一起走到徐曦跟前，徐曦和徐渺相视一笑，“哥好，”她说完扭头看向徐渺旁边的谢舸，“这个哥也好，我是徐曦，叫我小徐小曦叫什么都行，或者跟我哥一样直接叫我名字也行，反正你怎么顺口怎么来啦。”
    认真听徐曦说完，谢舸点点头，向徐曦介绍自己。
    谢舸在说话的期间，他感受到徐曦带着探究却很善意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话音刚落，徐曦说：“不瞒你说，我哥老早就给我和爸妈看过你的照片，当时我叫我哥发原图别发精修，他硬说你那照片就是手机原相机随手拍的。不是我说今天见到真人简直是帅惨了，哥你和我哥完全是不同类型的帅，你风格硬点，我哥软点，好了，现在我有两个帅的哥了。”
    什么硬的软的。
    徐渺板起脸，眼神却是笑着的，和徐曦说：“别说胡话，爸妈还在家里等着，和你新哥没讲完的话回家以后再讲。”
    徐曦觉得要是她不懂徐渺在想什么那她真是白当徐渺那么多年妹妹了，她看了看谢舸，紧接着看了看徐渺，说：“哥你真小气。”
    徐渺说：“你知道就好。”
    不给讲话，徐曦就专心开车，只是专心了几分钟，她又忍不住八卦，“你俩平时会吵架吗，会不会吵着吵着看到对方的脸就被帅到忘记在吵架了。”
    徐渺笑了起来：“会啊，吵到一半被你新哥帅晕了，等我缓过来能看清的时候就发现已经莫名其妙亲到他脸了。”徐渺说完转头和谢舸对视，惹得想装正经挽回点形象的谢舸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徐曦嘁了一声，无语道：“哥你最好是觉得莫名其妙。”
    “我不是啊，我装晕的。”徐渺说着笑了一下，歪头靠在谢舸身上，音量骤然降低，继续说只有他和谢舸能听见和听懂的小话，“好晕啊，如果谢舸现在能立刻亲我一下的话我应该会好很多。”
    谢舸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嘴唇，脸色隐蔽地红了一点：“妹妹在呢。”
    徐渺把脸埋进谢舸肩窝里，他没学精谢舸的装哭技巧，好假地呜呜了两声：“我不管，不亲我就是不爱我了。”
    第71章
    两周前，徐曦的学校开始放寒假，她在家批卷子批得头痛，去床上躺了一会儿，给自己做了好一通心理建设，才重新打起精神，回书桌前打开电脑。
    刚登进阅卷系统，徐渺的电话打了进来。
    徐曦立刻找到休息的新理由，关掉了电脑，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和徐渺的电话上。
    和平常打回来的电话没什么两样，徐渺先是问她爸妈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听话按时去医院复查，接着又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还剩下的购车贷款，再次被她拒绝。
    徐曦笑了起来：“别问啦哥，你问多少遍我都会说不需要帮忙的，本来车一大半的钱都是你付的，我现在才不到一千的月供，哪里就还不起了。”
    她一副徐渺要是再提就生气的语气，说道：“你这也太小看我了，再说要给我工作加点压力和动力好不好，不然我真的不想干了，难不成你要一直养着我啊，还老说怕我辛苦，我也会心疼你的好不好啊。”
    玩笑里难免带着几分真心话，心疼是真的，徐渺这些年有多辛苦，徐曦都看在眼里。
    早些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哪里都要用钱，那时候徐渺考上大学才成年，她正读高一，她哥和她，一个比一个没赚大钱的能力。
    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们先是折价匆匆把县里的房子卖掉了，再后来把能借到钱的亲戚也借遍了。
    烧钱的大窟窿一时间的确补上了，后续要花钱的地方却不少，医药费，护工费，学费，生活费。卖房剩下的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可以说睁眼闭眼都是钱的压力，还几乎全压在她哥徐渺一个人头上。
    逢年过节才回去的卖不上价的老家房子变成了他们仅剩的居所。
    在偏远的镇里，老一辈眼里的女孩子向来算不得什么重要家庭成员，早晚是要嫁去别人家，做别人家的妻子和儿媳，所以女孩子很少受到重视，也基本得不到儿子同等的待遇。
    人下意识会对别人不幸的事唏嘘不已，但唏嘘过后，那些人口中议论的话逐渐不再是感叹徐家可怜，还多了些别的不可言说。
    起初只听到了一些还好，后来听得多了，徐曦心里也开始动摇。
    她和徐渺说，隔壁张婶告诉她张叔认识个工厂的小管理，可以把她安排进去干流水线。在流水线的话一个月能有将近六千块，还包吃住，节省点过，一个月能攒下五千。等她在流水线干个半年一年，长大一些就可以去嫁人，彩礼是笔不小的数目。
    徐曦记得那是徐渺第一次对她冷脸，痛骂了她一顿，看见她哭都没有心软，叫她不要想东想西，好好念书，钱的事他会想办法解决，家里再紧迫，也还没紧迫到要用妹妹换钱的地步。
    徐曦自觉能帮上忙的地方只有更拼命学习，考上公费师范生的那年，爸妈身体都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不再需要护工照顾，家里的固定开支减少了很一大部分，徐渺也进公司开始实习。
    日子总能越过越好的，这些年徐曦听过徐渺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他们就这样坚持着坚持着，慢慢地把借亲戚的钱也还完了。
    再后来她哥毕业，挣到的钱变得更多起来，想着县城的房价原本就不高，加上这几年县里经济没发展起来，价格没涨多少，就和爸妈商量着等攒一些钱，把之前卖掉的房子买回来。
    当然最后没有买成，爸妈都不乐意回县城里，说反正没工作，待县城里也干不了什么，不如在乡下舒服，空气污染少，在地里种点菜，养几只鸡鸭挺好的，安逸又悠闲，天气好的时候还能拎把椅子到院子里坐着晒晒太阳。
    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她哥比她还听爸妈的话，那胳膊就压根没想过去拧爸妈大腿，钱不用继续攒了，她哥直接拿了一部分钱出来翻新了老家的房子。
    再再后来徐曦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分配了回来，进了县城学校的编制，她马不停蹄地和她哥自告奋勇，说不住学校给分的职工宿舍，要待在家里和爸妈住一起方便照顾爸妈，她来安稳大后方，她哥安心在外面赚钱。
    其实徐曦没打探过她哥的收入，但是她哥工作几年以后变有钱实在变得有点明显了，她这边挑着上班要骑的电动车呢，她哥那边就发消息来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车，买辆十万左右的让她代步，平常有事的话出去也方便。
    徐曦软磨硬泡了大半天，才让她哥同意只出一半，剩下的她自己以后用工资慢慢还。
    路程过半，徐曦抬眼瞄了眼后视镜，她哥正靠在她新哥的肩上，闭着眼，已经睡着很久的模样。

 第68章

    徐曦晃了一秒的神，她问谢舸：“我哥什么时候睡着的？”徐曦声音放得很低，刚好够谢舸听见的程度：“他手摸起来冷吗，冷的话我把空调调高一点。”
    谢舸闻言动了动手指，他的外套口袋里面被他和徐渺两个人的体温烘得暖融融的，徐渺的手也一样，很暖。
    想到和徐渺贴得很近，说话的声音更容易吵到徐渺，谢舸抬起没牵着徐渺的手的另一只手，捂住徐渺的耳朵，才回答徐曦道：“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你哥说有点困。”
    逼着他亲完，徐渺就困了，很难不让人怀疑徐渺是故意的。
    可是就算再觉得徐渺是故意的，徐渺说困了要睡觉，他就舍不得叫徐渺醒着。
    停顿了片刻，谢舸继续回答徐曦问的后面的问题，他很小声说：“你哥手不会冷，摸着挺暖和的。”
    谢舸说话的声音比徐曦还轻，徐曦废了些劲才听清谢舸说的内容，看谢舸的样子，显然比她还怕吵醒徐渺，徐曦想了想，说嗯，就没再说话。
    十分钟后，徐渺睁开眼睛。
    休息了一会儿，徐渺精神了很多，只是没想到头晕的感觉还是没能缓解多少，这会儿甚至连眼睛都开始胀痛。
    徐渺闷哼了声，歪了下身体，趁谢舸没能反应过来，顺势倒下直接把脑袋枕在谢舸大腿上，他拍拍谢舸腰侧，对谢舸说：“问问妹妹薄荷油放在车上哪了，头好晕。”
    谢舸听话照做，喊徐曦名字，问：“车上有薄荷油吗。”
    “有啊，是我哥现在要用吗。”徐曦动作很快，找出薄荷油往后递给谢舸，“本来上车的时候就想给我哥的，他开车不会晕，坐车坐久了会晕，但是你俩……呃……”
    徐曦有点庆幸自己在开车，不用遵守说话时要看向对方的礼貌，脸上的表情不会被看见，“你俩有点太甜蜜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而且我感觉我要是突然插话进去会显得我没好眼力见。”
    徐曦话音刚落，抓着薄荷油的谢舸僵住了，枕在谢舸大腿上的徐渺反倒是笑得整个人都在抖个不停，连头晕都莫名好转许多，“非要在出站口亲我，都说被妹妹看见了，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感情好得不得了了。”
    谢舸单手捏住徐渺下巴，“别笑了。”
    徐渺冲谢舸微微挑眉：“就要笑。”
    谢舸哼了声，自觉大度没和徐渺计较，他拧开薄荷油的盖子，指腹抵着瓶口，把薄荷油瓶子倒过来，沾了一些薄荷油在指腹上，给徐渺揉太阳穴。
    徐渺闭眼睛正享受着，听见徐曦冷不丁开口说道：“我哥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从来没见过我哥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徐渺：“……”
    徐渺收住笑容，抿了抿嘴：“徐曦，你这些都是从哪看来的。”
    徐曦耸耸肩，“没收的学生的小说里看到的，还没说完呢，你是我哥第一个带回家的人，也是我哥带回来的唯一一个，我哥……”
    感觉到谢舸手上的力气忽重忽轻，注意力很不能集中的样子，一边是妹妹，一边是宝贝，徐渺犹豫但没犹豫几秒，出言打断徐曦的话，语气不自禁带了点无奈：“徐曦，少说两句吧，再说下去你哥我要没老公了。”
    徐曦最后还要皮一下，和谢舸说：“谢哥，你知道的，我哥从小就没老公。”
    徐渺满是警告：“徐曦。”
    徐曦低头认错得飞快：“错了错了，真知道错了，保证再也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一句话都不说了。”
    可惜因为徐渺总是选择原谅，以至于他的警告不止在谢舸面前没有多大的威慑力，在徐曦面前也没有，所以知错不改的情况时常在徐渺跟前发生。
    才保证过要闭嘴的徐曦在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又耐不住了，和徐渺申请道：“我再说最后一句行吗，正经的那种。”
    徐渺批准：“说吧。”
    像是在为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措辞，徐曦沉默了一下，然后跟徐渺说：“哥你给爸妈打预防针打太早了，他们从你打第一个说过年要带对象回来的电话就开始准备了，你好久没回来，家里有点变样，你们到家以后别太惊讶。”
    大概是徐曦加了点夸张成分，语气又运用地很会勾起人的好奇心，徐渺忍不住问道：“变成什么样了。”
    徐曦想描述，却实在有心无力，表示道：“变成语言形容不了的样子，你们到家就知道了。”
    第72章
    除了好奇，徐渺的心情没太大波动，倒是谢舸没法淡定，他好紧张。
    或许用紧张来形容都不太准确，谢舸在紧张之余，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和兴奋，那是对未知事件不可避免的复杂情感。
    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徐曦把车停在院子里，徐渺下车前还没觉得事情不对，下车后看到眼前场景，人直接木了，卡壳了一会才呆巴巴地和徐曦说：“你觉不觉得我们家看起来有点诡异呢。”
    红灯笼，红对联，红地垫的确都属于新年装扮内，但是到处贴着的大大小小的红双喜和那个横幅是怎么一回事……
    “热烈欢迎谢舸光临，surprise！”徐渺一字一顿把横幅上的字念了出来，扭头看向站在他左边的徐曦，露出了徐曦不太敢直视的表情，徐曦目光闪躲，“爸妈非要弄的，过年嘛，哥你又带对象回来，他们说视频里儿子带对象回家都是这样布置的，好事成双，越喜庆越好看。”
    徐渺闭了闭眼，不愿面对现实的样子，他甚至不敢想房子外面都成这样了，家里面会成什么样，他叹气道：“都不说叫你劝着点，你……”
    “哥，这真怪不了我，”不等徐渺说完，徐曦急急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推卸责任，是这真得怪你自己。”
    徐曦想笑不敢笑，只好靠撅嘴把笑忍下去，才说：“你说你去年好端端地给他俩换什么新手机，人以前在家看看电视听听戏挺好的，谁知道新手机不用下载就自带看视频的软件，他俩现在每天刷短视频刷得不亦乐乎，给开儿童模式开了还没两天就说我是不孝女了，我在家可是要当孝女的，不就只能随他俩乐意了嘛。”
    “再说我也付出很多的好不好，灯笼和横幅都是我爬梯子挂上去的，对联和喜字我贴的，家里小鸡小鸭小狗脖子上的红绸带蝴蝶结我一个个打的，去接你们之前我在家忙活好几天了都。”
    徐曦说着噔噔噔跑到墙角边的用木板搭的迷你小房子旁边，蹲下打开小木屋的门，两只手伸进去抱出个脖子上绑着红色蝴蝶结的小狗，又噔噔噔跑回她两个哥跟前。
    “喏，蝴蝶结小狗。”她边说边思考完，把小狗往看起来脾气更好也更不好意思讲她的谢舸怀里塞，语气里有些得意：“隔壁家大黄两个月以前生了七只小狗，这只太瘦了，胆子又小，卖到上礼拜还没卖掉，王姨就送我了，要是喜欢的话你们可以带它回去，它以后就是你们的孩子了。”
    徐渺低头看了眼谢舸怀里耳朵都在抖的小狗，伸手给小狗脖子上歪了的蝴蝶结摆正，他丝毫没觉得自己语出惊人，淡淡道：“不用了，我和你新哥已经有孩子了。”
    徐曦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啊？孩子？你生他生？他生你生？你们怎么生？”
    顶着两个人诧异的目光，徐渺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翻出家里漂亮三花的照片给徐曦看，“你新哥生的，独生女，目前没打算要二胎，小狗只能留着你自己养了。”
    徐曦找王姨要小狗就是帮她哥要的，她想着她哥没孩子养个小狗当孩子也不错，她都没来得及找她哥邀功她天才的想法就被拒绝了，徐曦大叫：“哥！你怎么能只让新哥生，这太不公平了吧，哥你也得生一个啊，我看这小狗就很合适当二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猫狗双全才是人生赢家啊。”
    看徐渺仍然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迹象，徐曦只好转战去说服谢舸。她双手合十，眼巴巴看着谢舸：“谢哥，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不是说得很有道理。”
    谢舸想和徐曦说你哥已经猫狗双全了，我就是你哥的小狗，但这实在不是什么体面的能和徐渺以外的人说的话，谢舸和徐曦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说：“我听你哥的。”
    徐曦抱着谢舸递回来的小狗：“你……你们！”
    不自觉地，徐曦讲话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终于吵到做完年夜饭没多久正在客厅沉迷刷短视频的爸妈。
    唐婉华和徐凯松站在门口，看着在院子里围作一团正嘀咕的三个小孩，他俩不约而同地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唐婉华喊道：“曦曦，渺渺，到家了还站外面吹冷风干什么，快带小谢进屋里来呀，大过年的，别感冒了。”
    三人会话就此打住，然而牵着谢舸进了客厅以后，徐渺觉得自己的心理准备还是做少了，入目一片都是大红色。
    沙发上成对的红色抱枕，茶几上的红色罩布，餐桌上的红色蝴蝶兰，还有窗边垂挂的成串的红色蝴蝶和双喜装饰。

 第69章

    徐渺明知故问：“我们家有谁要结婚了吗。”
    徐曦跟着演：“不知道啊，可能是我哥要结婚了吧，”说着，她把手握成话筒状，举到徐渺嘴边：“哥你有什么感想吗。”
    徐渺想了一下，如实回答道：“好幸福。”
    徐曦接着把手话筒举到谢舸嘴边：“那这个哥你有什么感想吗。”
    谢舸垂下眼，他不自觉地握紧徐渺的手。
    心脏在疯狂跳，几乎要跳到喉咙口，谢舸吞咽了好几下才堪堪把心脏压回胸膛，他略显艰难地开口，说：“我也好幸福。”
    得到回答，徐曦十分夸张地捂住嘴巴：“夫唱夫随，嫉妒了。”
    徐渺笑了笑，他从牵着谢舸的手改成挽着谢舸胳膊，脑袋一歪靠在谢舸肩上，看着徐曦，唇角保持上弯的弧度，和徐曦说：“你要不再多嫉妒一点。”
    徐曦佯装生气，说：“会不会太过分了你们。”
    不是错觉，徐曦觉得她哥简直是变了个人一样，从她哥告诉家里他恋爱和结婚开始。
    不过不是不好的变化，是特别好的变化，她哥越来越变得像活着的人了，笑也是因为真的在开心，不是为了不让她和爸妈担心勉强挤出来的。
    但是她总感觉她哥晚上回房间睡觉的时候看见房间里的样子就会笑不出来了。
    紧急避险是人的本能，吃年夜饭的时候，为了显得自己生气生得很真实，徐曦俨然一副不要离某两个过分人很近的模样，特意坐到了徐渺和谢舸对面的位置，并向徐渺宣布：“明天之前我不会再和你讲一句话了，哥你什么都不要问我，我不会说的。”她说完做了一个拉链拉起嘴巴的动作。
    吃饭期间，唐婉华非常公平公正地给每个人都夹了菜，徐凯松有样学样，非常公平公正地给每个人倒了一样多的酒，白的。
    徐渺刚想和他爸说谢舸喝不了酒，徐凯松就先徐渺一步拿起装了一半的小酒杯和谢舸的小酒杯碰了一下，两个人当着徐渺的面就碰杯喝起来了。
    这是干什么呢，小酒杯放回桌子上的时候，他爸的杯子已经空了，谢舸的杯子酒位线只下降了一丁点。
    虽然谢舸小酒杯里面的酒没少多少，徐渺猜测谢舸只是意思了一下抿了一小口，但是那一小口也够让谢舸完蛋了。
    徐渺眼见着他爸又开始往自己杯子里倒酒，边倒边和谢舸说这杯我干了你随意，显然是要谢舸和他喝第二次的样子，谢舸听完居然还真端起小酒杯打算喝。
    徐渺当即从谢舸手里夺过小酒杯，一口替谢舸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他喝完看着徐凯松，无奈道：“爸，我陪你喝吧，别让他喝，他一口就倒了。”
    说什么来什么，徐渺才讲完，肩膀忽然一重，谢舸靠着他，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像晕过去了……
    饭桌上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筷子碰撞夹菜的声音都没有了，片刻后，几个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他妈说他爸好端端地灌人酒干什么，他爸说谢舸怎么抿一口就倒了，徐曦倒是遵守自己的诺言，没说话，只狠狠倒吸了一口气。
    徐渺捂脸，“我带他回房间让他躺一会儿。”
    徐渺的房间在二楼，他没要人帮忙，费了点力气抱谢舸上去了。
    看见卧室门上贴着巨大一个红双喜时，徐渺是没感到惊讶的，毕竟经过房子外面和一楼里面的洗礼以后，他已然习惯很多。
    门没关紧，一推就开了，倒是方便了腾不出手的徐渺。
    房子翻新过，但是房间内的陈设基本没什么变化，徐渺熟门熟路，在只有卧室外面有灯的情况下，几乎摸黑也很快找到了床的位置，把谢舸放到床上。
    真的好重。
    徐渺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薄汗，弯下腰盯着谢舸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伸手捏了捏谢舸脸颊，“不是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吗，给你倒你就喝，傻不傻。”
    “我好开心。”谢舸猝不及防地开口。
    以为谢舸醉过去没意识的徐渺愣了一下，胳膊被还闭着眼睛的谢舸抓住时才回神，徐渺正要开口和谢舸说话，突然一股力道出现，把他拽得往谢舸身上扑。
    他听见谢舸被他撞得闷哼一声，原本抓着他胳膊的手很快换地方缠上了他的腰，脸蹭着他的脸，“不是傻，老婆老婆，我好开心。”
    第73章
    还说不是傻，徐渺看谢舸是被酒精彻底熏坏脑袋，傻得糊涂得不能再糊涂了。
    不过面对傻乎乎的谢舸，徐渺是很乐意顺着哄的，他拍拍谢舸，问：“是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开心呢，可不可以讲给我听一下。”
    谢舸有点儿晕头转向，他其实没喝多少，半两都不到。
    虽然谢舸的酒量趋近于零，但那一点儿还不至于让谢舸醉到毫无意识的程度，只是反应慢和不太能长时间思考。
    面对徐渺的话，谢舸极力地拆解了一下，然后语序略显混乱地说：“开心认识更多的你了，你的家，你的妹妹，爸爸妈妈，他们都欢迎我，我也被当你和妹妹一样是家里的小孩，我不喜欢客气对我，把我当客人，他们就像我在家里生活很久一样。”
    说着说着，谢舸语气猛地低落，“但是感觉你不喜欢家里弄的他们弄的欢迎我的装饰，你没有笑，”他顿了顿，改口说：“勉强在笑。”
    大概是想要说服徐渺，谢舸开始细数优点：“但是我觉得好漂亮，蝴蝶兰是好花，家里到处都红通通的，特别氛围，就好像……好像……”谢舸好像了好多遍，才好像出个名堂，继续说：“好像我们的结婚。”
    “新婚喜房。”谢舸补充道，“也有点像婚礼。”
    婚礼？徐渺想谢舸真的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家里只大概有简单的类似的布置，其余什么流程都没有，谢舸还能因为这些开心成这样。
    徐渺心里翻江倒海，有一股酸气往上冒，腐蚀着他的喉咙，让他久久说不出话。
    卧室里一时间只余交错的呼吸声，徐渺闭了闭眼，叹息道：“你会不会怪我总是让你等，什么都要等我有空，什么都要你来配合我的时间，你期待的很多事我都做不到立刻完成，我好像总是在让你失望。”
    即使是徐渺本人，说徐渺坏话的行为也让谢舸不太能忍受，谢舸皱起眉头，“我没有失望，是伤心，偶尔伤心，但是不是经常伤心。”
    谢舸怀疑徐渺不相信他说的话，以为他是在甜言蜜语，于是谢舸换了个说法，让徐渺换位思考，说：“我不讲理的时候你会对我不耐烦吗，我很多时候都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知道我是故意的，你也不会烦所以我也不会失望，这很公平。”
    这根本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两种东西，徐渺觉得谢舸这是为了安慰他在和他强词夺理。
    就像人的情绪和脾气是不可控的，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的不任性，完全的保持冷静镇定和理智。
    可待办事件却是可控可计划的。
    徐渺很多时候都会希望谢舸不要对他这么的体谅，可以多对他提要求，告诉他想要他改变的地方，教他改正的方向。
    毕竟感情再好的伴侣在相处过程中都少不了产生摩擦，需要去磨合，徐渺也希望能把自己打磨到不会给谢舸带来任何伤害的模样，希望能给谢舸带去的永远是正面的，积极向上的，让谢舸感受到爱的。
    而谢舸需要做的，就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徐渺给予的，这对徐渺来说就是公平。
    不过徐渺发现谢舸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些，也可能是意识到了但是不确定可以这么做，其实在他面前谢舸做什么都可以，他说：“你可以不用这么乖。”
    “要乖的，我是自愿的。”意识不够清醒，就会口无遮拦，谢舸把没能好意思在任何人面前讲出来的心里话讲给徐渺听，他说：“听话是应该的老婆，我是你的宝贝小狗……”
    徐渺听到谢舸说话声音一点点变小，呼吸声逐渐平稳绵长，谢舸很不负责任地在说完让徐渺幸福心动的话以后就自顾自睡着，连胳膊被徐渺咬了好几口都没有感觉。
    到了后半夜，谢舸才在床上醒来，他脑袋还在隐隐作痛，闭着眼，抬手锤了几下额头，想让自己快点醒神。
    忽然有手遮住他的眼睛，谢舸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淡淡的柚子香。
    “滴”一声，从徐渺指缝里漏进来的光透过眼皮告诉谢舸房间灯亮了，他握住徐渺的手，把徐渺的手从眼睛上挪开，却没有挪远，虚虚捂在他的口鼻上。
    谢舸缓缓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和徐渺说：“我醒了。”
    “嗯，”徐渺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他见谢舸适应了光线，想收回盖着谢舸下半张脸的没起到遮光作用的手，却被谢舸抓着动不了，他索性随着谢舸的心意，没再挣扎，轻声问：“会头疼吗，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我不头疼，”说完这句，谢舸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徐渺，和徐渺对视好久，才略显迟疑地开口问徐渺：“我为什么记得我吃饭吃到一半吃晕了，我是不是记错了。”

 第70章

    谢舸说话时，呼出来的湿热气息轻轻拂在徐渺手心，弄得徐渺有点心猿意马，他在谢舸重复问第二遍的时候才回过神，说，“你没记错呢，谁让你喝酒的，当时菜就吃了几口，你就倒我身上了，还是我抱你回房间的。”
    睁开没多久的眼睛又闭上了，谢舸不愿面对现实，小声嘀咕道：“我就喝了一点啊。”
    徐渺很无奈：“但是那是白酒啊，你喝的时候不觉得很辣舌头吗，喝了第一口还敢端杯子喝第二口。”
    谢舸纠正：“没喝到第二口。”
    徐渺不忍心打击谢舸，又怕说太委婉谢舸拎不清轻重，折中了一下，说：“还好没喝到第二口，要是被你喝到第二口你说不准得到明天早上才能醒。”
    明天……明天！
    他怎么能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晕倒呢！
    天呐。
    “现在几点钟了，”谢舸内心忐忑，语气又急又快，“我晕了多久，我睡了多久，应该没有很久吧，其实我感觉我刚闭眼就睁眼了，他们是不是还在吃饭，我们去继续吃饭吧，我好了。”
    谢舸说着想从床上起来，他手撑着床正要借力，掌心却被东西硌了一下，然后就听见清脆的咔嚓声，像是什么被压破了。
    谢舸怔了怔，下了床，从被子里把被他压到的东西拿了出来，在他看清拿出来的是什么以后，他扭头不解地看向旁边的徐渺，问：“为什么床上会有桂圆。”
    问得好。
    徐渺哈哈两声，伸手往自己的枕头底下摸了一把，然后把摸到手里的东西拿到谢舸跟前给谢舸看：“其实还有花生莲子和红枣。”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稍微收拾了一下床，把能找到的全部先塞我枕头底下了，被你压破的那个桂圆应该是漏网之鱼。”徐渺又说。
    担心会影响谢舸睡觉，在谢舸醒之前，房间的灯一直是关闭状态，花生红枣那些是徐渺抖被子给谢舸盖的时候，听见有东西掉地上才发现的。
    发现以后，徐渺就那样靠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在床上摸索了好久才收拾干净。
    徐渺本以为床上洒的就是全部了，他没想到谢舸醒后他开灯看到的能震撼人的东西更多，他甚至在发现谢舸没有注意屋内陈设时毫不犹豫地选择对此闭口不谈，还暗暗在心里祈祷谢舸能一直无心观察卧室内的情况。
    可惜事与愿违向来是常态，在徐渺祈祷完的下一秒，手里抓着被压破壳的干桂圆的谢舸就快速环视了卧室一圈。
    天花板上拥簇在一起的红色气球，床靠上摆的一排红色玫瑰，大红色的绣着鸳鸯图案的四件套，纱帘前悬挂的几串吊顶红色蝴蝶垂饰，以及四处可见的大大小小的囍字。
    “我可以拍照吗，”谢舸语调听起来有点压不住的兴奋，“我居然到今天才发现红色是好漂亮的颜色，我们明年的婚礼可不可以西式中式的都办一个，真的好漂亮。”
    本来徐渺是可以随谢舸的心意让谢舸拍随便发的，只是有个问题，床头那面墙上挂着幅徐渺小时候的照片，挺大一张。
    照片里的徐渺年纪很小，脸上还有婴儿肥，眉心点了个大红点，一身宝玉的扮相，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翻开的书，面向镜头，小大人似的站得很挺拔。
    明明上次回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挂照片的，徐渺猜是因为这张照片里他穿的红衣服，所以被他爸妈拿出来凑数当装饰了。
    即使徐渺知道就算谢舸拍下来发出去了，也几乎不会有人知道照片里的人就是他，徐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主要是他不信别人问谢舸照片里的人是谁的时候，谢舸能守口如瓶不出卖他。
    徐渺想来想去，还是不太想，他转移话题，回答谢舸好多时间之前问他的问题，“快凌晨两点了，他们没在吃饭，鞭炮都放完了，已经回房间睡觉了。”
    徐渺带头不接对方的话自己说自己的，谢舸有样学样也自己说自己的，“这照片里的人是你吗，好可爱，是你吧，就是你吧，”谢舸一句比一句笃定，“肯定是你，你的房间不放你的照片还能放谁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徐渺从床上下来了，他看起来很忙实际上压根没什么能忙的，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走了圈，和谢舸说，“你年夜饭都没吃几口，你饿不饿，我去煮点饺子给你吃吧。”
    谢舸这会儿哪有空管饭不饭的，他现在对其他事没有一点兴趣，他盯着墙上的照片，“我可以把这个照片带回去吗，我想挂在我们家里，我想能天天看到。”
    徐渺也对谢舸的话充耳不闻，和谢舸说：“饺子不吃的话馄饨吃吗，妈妈还包了馄饨。”
    像是比谁更能把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似的，谢舸表现得比徐渺更沉浸更执着，“这幅照片挂在我们家里哪个位置比较好啊，我能不能扫描出来多打印几张，大的挂家里，再打印几张小的夹手机壳里我能天天带着，你小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啊，要是我们从小认识就好了。”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各说各的，互不影响。
    说到最后是徐渺先投了降，他踩到床上，把相框从墙上取了下来，递给谢舸，“给你，想对它做什么都可以，带回家还是拿去扫描打印都可以。”
    徐渺又说：“所以可以告诉我你想吃饺子还是馄饨吗，我不想你饿肚子。”
    第74章
    馄饨和饺子谢舸选的是饺子，因为徐渺和他说馄饨是香菜皮蛋瘦肉馅的。
    谢舸不挑食，香菜瘦肉谢舸可以接受，皮蛋瘦肉谢舸也可以接受，但是三种食材混在一起谢舸不太可以接受。
    没吃过，更无法想象。
    谢舸跟在徐渺的身后，轻手轻脚下楼，和徐渺一起进了厨房。
    徐渺接了半锅水，开火等水开的时候，他去冰箱冷冻层里翻出袋饺子，回头问谢舸，“你吃几个？”
    谢舸想了一下，他生怕会吵到人，好小声地和徐渺说：“十个吧，吃一点垫一下就好了，吃太多怕待会儿睡不着。”
    徐渺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水烧开，徐渺往锅里下了一个保鲜袋里面装的所有饺子，看起来大概有二三十个，和谢舸说的十个数量相差略大。
    谢舸偷偷瞄了徐渺一眼，问：“是我们一起吃的吗。”
    徐渺用汤勺背面轻轻推动锅里的饺子，防止饺子抱团或是沾底，“你一个人吃，吃完要是睡不着就不睡了，带你出去玩点好玩的。”
    谢舸就这样轻易地被徐渺勾起好奇，他心里生出些期待和激动，忍不住问徐渺：“带我出去玩什么好玩的。”
    出去玩什么，徐渺也还没有想好，他只是想谢舸不要控制，吃饱一些才那样说的，可是谢舸听完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憧憬。
    徐渺没犹豫几秒钟，就决定把借口变成现实，真的带谢舸出去玩一下，只不过他思考去哪里需要点时间，于是先拖延道：“吃完饺子再告诉你。”
    在谢舸略显焦急的等待下，加过三次凉水的锅里终于再一次沸腾，徐渺关了火，把浮起来的饺子捞进盘子里，放到一边，又从橱柜里拿出个干净的碗，给谢舸调饺子蘸料。
    徐渺做饺子蘸料的方法简单粗暴，他把台面上放着的调料按顺序挨个往碗里倒了点，所有量他都凭感觉放，适量生抽，适量蚝油，适量辣酱和大量醋，搅拌均匀。
    餐桌不算小，更不用说现在还只有徐渺和谢舸两个人在使用，明明位置大得用不完，谢舸却偏偏要挤在徐渺右边，和徐渺贴在一起。
    “哇，惊为天人。”谢舸第一个饺子才咬了一口，像是为了弥补之前他错误地说徐渺煮的面是普通的面，他迫不及待地夸张地评价道：“简直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饺子。”
    徐渺笑着说：“饺子是爸妈和妹妹一起包的。”
    谢舸言语真挚：“很好吃。”
    徐渺哪里能想不到谢舸的心思，他手肘撑着桌面，托腮侧着脸看着他旁边的谢舸，脸上浅淡笑意还没收回，就突然开始对谢舸发难：“那以后我包的饺子全世界第几好吃。”
    “你包的是并列全世界最好吃的饺子。”谢舸下意识说完，很快想到餐桌上只有他和徐渺，他只需要让徐渺开心就好，“你包的简直是比全世界最好吃的饺子还要好吃的饺子。”
    徐渺视线在谢舸脸上扫了一遍，期间目光短暂地停留在了某处一会儿，想到拖延时间的新方法，他和谢舸四目相对，说：“二十分钟可以吃完吗，想快点换衣服带你出去玩了。”
    说是二十分钟，其实根本没有人计时，谢舸慢吞吞地吃完饺子，洗完碗，和徐渺一起上楼回了房间。
    谢舸先进的卧室，徐渺跟在谢舸的后面，进来以后就关上了房门，紧接着就是咔哒一声，反锁的声音。
    谢舸疑惑地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徐渺，问：“我们待会儿不是要出去吗。”
    “是啊，”徐渺边说边走过去，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拿衣服给谢舸，“你先去洗个澡，我换下衣服，我们待会儿就出去。”

 第71章

    看谢舸还是一头雾水，纠结为什么要锁门的样子，徐渺解释道：“妹妹房间也在二楼，她不喜欢开灯，有时候半夜下楼找吃的，摸黑上楼会开错门，我换衣服的话就会锁门。”
    编得很假，但谢舸信了。
    谢舸没多想，进卫生间洗澡，洗完出来正拿毛巾擦着头发，毫无防备之际，他被人往墙边推了一把。
    擦头发的毛巾掉到地上，谢舸踉跄地后退半步，背靠着墙。
    一切发生得好快，谢舸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徐渺的脸，就被贴过来的徐渺吻住了，他瞬间被徐渺身上很软很香的浅淡气味笼罩。
    面对这个突发状况，谢舸心里其实是有点挣扎的，但心挣扎归心挣扎，谢舸的嘴巴和手却诚实。
    谢舸一边夺过主动权和徐渺吻得难舍难分，另一边手已经熟门熟路地从徐渺的衣摆下面伸了进去，碰到徐渺的小腹。
    掌心接触到的皮肤是温热的，谢舸只摩挲了几下，就察觉到徐渺开始变得紧绷的肌肉，以及微微发颤的身体。
    徐渺在谢舸睡着的时候在楼下洗过澡，换了衣服，所以身上还是谢舸进卫生间洗澡前的那套衣服没变。
    说话不算话的徐渺得到说话算话的谢舸的惩罚，谢舸和他说：“还说在我洗澡的时候换衣服，出尔反尔，只能我帮你换了。”谢舸一边吻他一边脱掉他的衣服，“我早就被你用身体教得很会了，你在这件事上欺负不到我了老婆。”
    谢舸的话说完，徐渺笑着回吻，他想谢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教谢舸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在床上被谢舸狠狠欺负的。
    两个人吻得热烈，呼吸都不约而同变得急促起来，脚步错杂地互相带着往房间里面走，一起摔到床上时都没有分开。
    只不过徐渺很快就发现谢舸纯粹是雷声大雨点小，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再往后要下一步的时候居然没了。
    徐渺猜测谢舸的顾虑，他舔了舔嘴唇，放低声音，语调十分蛊惑：“他们都睡着了，我忍着点，不发出声音，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谢舸很艰难地保持理智：“家里什么都没有，做的话你会痛。”
    “我带了，”徐渺伸手握住谢舸的一只手，手指穿过谢舸的手指缝隙，和谢舸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搂住谢舸脖子，用了点力让压在他身上的谢舸低下头，他凑到谢舸耳边，几乎用气音说：“那个也带了两盒回来，在你睡觉的时候我都拿出来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办，谢舸能怎么办，他本来就对徐渺的邀请难以抵抗，怕徐渺会受伤才能勉强做到拒绝，现在连唯一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了。
    做吧，做吧。
    晚上不做这些做什么，晚上不做这些根本没有别的事能做，谢舸想。
    谢舸全然把要和徐渺出去这件事抛诸脑后，情事持续将近两个小时，谢舸握着徐渺的腰的手开始是禁锢，后来变成支撑。
    仿佛正乘坐着一只迎着风浪摇晃不止的小船，徐渺整个人都变得晕晕的，更不用说他为了制止自己在不受控的时候无意识发出过大的声音，一早就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眩晕加上轻微缺氧，被谢舸拦着肩膀捞起时，徐渺的双颊憋得发红，快感逼出的眼泪把他整张脸都弄得湿漉漉的。
    撕铝箔袋的声音很快再一次在房间出现，还剩点力气的徐渺抬手打掉了谢舸手里的东西，被谢舸抛在脑后的外出计划没被徐渺忘记，于是阻止谢舸开始第三次。
    谢舸顿时懵了，喃喃道：“我做的不好吗？老婆你都爽哭了。”
    徐渺：“……”
    徐渺无奈：“没说你做的不好，但是做太过了的话我早上起不来怎么办，你能一个人面对爸妈和妹妹吗，我在家的时候可是一天懒觉都没有睡过，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谢舸不知道，谢舸也不敢想。
    “而且说好要带你出去玩的，”徐渺说，“家门口那条路往下走十分钟有个废弃码头，特别适合看日出，听说情侣一起在老家看过日出日落以后就会一辈子在一起呢。”
    谢舸立刻说：“那我们走吧。”
    就这样快速达成共识，两个人简单洗了个澡，换好外出的衣服，在忙碌地做了很多事情的夜晚忙碌地准备出门了。
    他们静悄悄地下楼到大门口，换了鞋，才出院子，徐渺就往谢舸背上趴，说腿上没力气，走不动了，要谢舸背他去。
    谢舸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甚至到地方了一开始都没舍得放徐渺下来。
    天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徐渺找了块可以当凳子的大石块让谢舸坐下，他坐在谢舸的腿上。
    蓦地起了点微弱的风，徐渺往远处望了望模糊不清的水面线，说：“我们好像还得再等一会儿，早知道不这么快出来了。”
    谢舸没来得及说话，徐渺又说：“乡下的冬天其实挺无聊的，要是夏天你和我回来的话，能带你玩的好玩的事情会多很多，就不用带你来这吹冷风了。”
    “家里菜园后面有个很浅的活水的小池塘，夏天的时候里面特别多小鱼，可以踩到池塘里面捞鱼玩。”徐渺继续说。
    “不喜欢下水捞鱼的话离家不太远的地方有个水库，水库后面有条河沟，傍晚的时候去，不会太热，可以在那里钓小龙虾钓到天黑，回家正好能赶上吃晚饭。”
    谢舸疑惑：“小龙虾怎么钓啊。”
    徐渺笑了笑：“很简单啊，拿根细的长竹竿，一头绑上长线，线上绑一小块生肉，把生肉垂进水里，等看到线在动，就是有小龙虾用钳子夹住肉了，抬竹竿起来就钓到了啊。”
    徐渺讲得详细，他小时候暑假回来就总是这样玩，带着妹妹一起。
    “不过动作得快，不然等它们反应过来松了钳子，就会掉回水里了。”徐渺补充说。
    徐渺是拥有过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的，所以能和谢舸分享的回忆很多，徐渺说了好久，说到水面线边缘逐渐出现太阳的痕迹。
    橙黄的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风吹过，像翻涌的金色麦浪，徐渺看着看着突然开口，和谢舸说：“其实情侣看日出就能在一起一辈子不是听说的，是我编的。”
    谢舸哼了声：“我知道啊。”
    徐渺笑着说：“但是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是真的。”
    “我也知道。”谢舸说。
    说着，他抱紧徐渺，又说：“我们是要好一辈子的。”
    第75章
    在认识谢舸以前，徐渺从未有过和任何人共度一生的想法，他不相信血缘亲情外会有人坚定地选择他。
    谢舸让他相信了他所不相信的。
    亲密的肢体接触让拂面的冷风都变得温柔，徐渺吸了吸鼻子，侧坐在谢舸腿上的姿势方便了徐渺低头把脸往谢舸肩窝里埋，他小声说：“一辈子好长的。”
    一辈子好长。
    徐渺以前觉得一辈子好长，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出现，他无法和某个人拥有稳定的，永恒的，经久不变的关系。
    徐渺现在依旧觉得一辈子好长，足够让他和谢舸在一起很久很久，也足够让他和谢舸幸福很久很久。
    徐渺难得和谢舸说很隐晦的情话，而谢舸一如既往地很会误解徐渺的意思，他学着徐渺的语气和措辞，也小声说：“一辈子好短的。”
    即使谢舸刚刚才在心里又一次发誓，以后要对徐渺的每一句话都赞同和遵从，但他还是在徐渺话音落下后违背了誓言。
    “你难道不觉得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吗，”对于谢舸而言，时间过得实在太快太快了，特别是和徐渺待在一起的时间，简直是完美符合光阴似箭这四个字，他说着给徐渺举例子：“清单上面的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可是明年就是我们结婚的第二年了。”
    徐渺起初沉默着没说话，谢舸以为徐渺是被他说到痛点而感到愧疚，他正要安慰，和徐渺说剩下没做完的可以等以后他们慢慢做时，徐渺忽然说道：“如果你不一直往清单后面加内容的话，我们早已经把事情做完了。”
    所谓的清单，其实是徐渺在自己生日的时候送给谢舸的一小本便利贴，谢舸可以在便利贴上写下他想要徐渺做的任何事情，然后在不告知徐渺的情况下将便利贴贴在某些地方，而徐渺在看见便利贴后，需要在一周内完成便利贴上谢舸写的内容。
    “你这说的什么话呢，”谢舸满脸吃惊，活像当场成了窦娥，蒙受大冤般说道：“就算你是我最爱的老婆你也不能随便污蔑我的，便利贴是你给我的，我没用完才能一直加的，又不是额外的。”
    徐渺听完谢舸的话，扑哧笑出了声，他学谢舸说：“就算你是我最爱的老公你撒谎也骗不过我的。”
    “给你的那一小本便利贴只有五十张，可是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找到七十九张便利贴了。”徐渺说着叹口气，疑惑装得好假：“好奇怪，多出来的二十九张到底哪里来的。”

 第72章

    谢舸表情僵住，他想了好一会儿，想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破绽，但是没想出来，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你怎么还数的，不对啊，不是每次完成以后都答应我把便利贴丢掉了吗。”
    “丢掉了啊，”徐渺很自然地说：“丢在我口袋里面了。”
    徐渺想到谢舸接下来会说什么，他偏不让谢舸现在说，他在谢舸开口前从谢舸腿上下来，拉着谢舸的手要谢舸和他一起站起来。
    谢舸脸上不情不愿，但徐渺轻轻一拉他就站起来了。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太阳缓慢上升，从半圆变成完整的圆，橙黄色染满了天际线，整片天都绚烂多彩起来。
    徐渺抬眼望着远处，说：“听说日出的时候，对着太阳大声说出愿望，再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都可以实现，你要不要试试。”
    徐渺拥有把假话说得听起来很真的能力，更何况谢舸又是那么愿意盲目相信他的人，徐渺没想到谢舸会对他说：“我不想试，我现在有点生你的气。”
    “为什么生气呢。”徐渺问。
    谢舸愤愤：“你防备我。”
    谢舸不会懂，如果徐渺真的要防备他，大可以去买特殊的或者定制独一无二的便利贴，以防止冒牌便利贴混入其中，可徐渺买的却是市面上最普遍的，随便哪个文具店里都轻易能买到的大众款便利贴。
    徐渺没和谢舸解释那些，他只是和谢舸说：“没防备你，我喜欢你。”
    好吧，忽然也不是很气了。
    很快消完气的谢舸把话题跳转回去接徐渺的话，他问：“日出许愿又是你从哪里听说的，是真的吗。”
    徐渺嗯了声，说：“真的啊，你大声说出来的话我可以听见。”
    听见了就会想办法替你实现。
    不过就算日出许愿还是徐渺编的，谢舸也乐意配合当成真的，他望着天边的太阳，大声说：“我的愿望是希望徐渺的每个愿望都实现。”
    谢舸说完，扭头看向徐渺，而徐渺正好看向他。
    视线交汇时，谢舸问徐渺有没有什么很想实现的愿望，徐渺没心思讲话，他实在是忍不住，凑过去先亲了亲谢舸。
    亲完了，徐渺才有空思考。
    “我的愿望……”徐渺停顿了一瞬，说：“希望你健健康康，每天都开心。”
    “新年快乐，宝贝。”徐渺说。
    以后一直在一起吧。
    —正文完—
    第76章
    写下正文完那三个字的时候突然有一种特别怅然若失的感觉，这篇文最开始的雏形其实只是我去年八月份发在微博上的小段子，某天忽然来了灵感，写完就发了，没想到发出来能得到很多评论，然后就一口气写了好几天。
    写的那几天每次写完发出来大家都很积极在和我互动，给我特别多动力，只是那时候工作实在太忙了，越到后面更新频率越低，但是很多老婆没有放弃我，我也不想放弃他们俩。
    我一直挺清楚我是个很懒怠的人，没有足够的力气写长文，写了几年写的最长的那篇居然也没有超过十万字，单篇十几二十万字对我来说很遥远，也很困难。
    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会特别特别想把他们俩的故事完整地写完，还想着既然我这么需要督促，那我去一个能约束我更新的地方吧，然后我就来了这里。
    连载确实和我想象的一样是个很辛苦的过程，能让我焦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可是我又好幸运，从几年前写文开始，就一直在被一些老婆溺爱，好像无论我写什么，只要写了，就能得到她们的夸奖。
    连载的四个月，有从头到尾陪着我的，有中途到来陪我到现在的，很多老婆的id我都已经很眼熟。每次更新以后最期盼的就是在评论区和弹幕看见你们，看见你们就会特别特别开心也特别感谢，因为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真的写不到现在。
    在这期间也经常会有觉得对你们很愧疚的时候，明明刚开始连载的时候每条评论都能回，到后面却因为忙着更新没时间回，希望以后写文能更快一点然后有更多时间能多多回复老婆们！
    啰里八嗦说了好多自己的，说说他们俩吧。
    最开始会有这个灵感，是忽然想如果骗人的人被骗会怎么样，如果一个很会爱人的人遇到一个很需要爱的人会怎么样。
    虽然心里清楚冲突性强的内容更有吸引力，更能让人往后看，但是每次写着写着又会对他们俩心软，希望他们能安安稳稳的幸福，不要有解不开的误会，不要有激烈的争吵，不要有恶毒的父母，能够互相信任互相喜欢互相只有对方。
    好好地在一起过幸福快乐的日子吧，基本上每次写的时候我脑袋里都是这个想法。
    然后说一下可能有些老婆会疑惑的记忆相关的问题，为什么直到结尾小谢都没有恢复记忆。
    这个方面怎么处理我想了很多，后来想到渺渺说过，无论谢舸记得还是不记得，他都不在意，他喜欢的是谢舸这个人，不是某个片段的记忆。
    旧记忆如果因为意外遗失，就去创造新的美好的记忆。
    渺渺对谢舸恢复记忆这件事情没有执念，大家看到后面也会跟着逐渐忘掉谢舸是失去一段记忆的谢舸，有或者没有，记起来或者记不起来，都影响不到他们的感情。不过记忆在以后慢慢会恢复的啦，毕竟还是想看看大舸小舸争风吃醋的场面嘿嘿。
    最后的最后，希望这篇故事能在大家看完以后给大家带来一些快乐和幸福。
    番外会多多写的（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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