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求生欲[快穿]》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一) “云前辈,”霁摘星声音温和,“这样贵重的异宝,摘星受之有愧。” 他眼前的分神真君端一幅淡漠姿态,银发似霜雪蕴成,脊背挺直如竹,整个人冰冷冷的,唯独一双黑沉瞳中落点凡尘气。 那双黑瞳倒映出如今霁摘星含笑神情——少年其实生得极为好看,意气风发,鲜衣长锦,如让豆蔻少女们心慕的梦中人。 但云疏眸里只是平静无波。 “无妨。”云疏道,“下月廿三便是道侣大典,你应尽快修至金丹修为,否则恐失宗门颜面。” 霁摘星好似未听出他言语中的冷峻,仿佛那些话是再熨心不过的柔情,只微一点头。 而唐槐梦穿梭过长亭落雪,又透过垂落着、又被风卷起的半透鲛纱,正能看见霁摘星站在他师父面前微笑的模样。 少年简直乖得不行。 一双红艷唇瓣微向上弯,轻柔的温情;肤色冷白,便愈显得乖巧沉静。只是那双修长皙白的十指,却是捏着一只奁盒。 那里面装着的东西,灵力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是金雀兽的金丹。 ——他样貌生得这样好看,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只知道向师尊讨要灵物,藉由外物提升修为,着实让正经修士看不上。 唐槐梦这样想着,一点也没发现自己的目光专注得过头。 唐大公子实在讨厌霁摘星,从霁摘星入暝灵剑宗第一日起。 ……又或者说,师尊带着少年出现在他们眼前,轻描淡写地宣布这是他择定的道侣起。 唐槐梦原本以为,师尊的道侣应当是一位与他相配,霁月光风又修为高深的大能才对;没想到却是个下界来的驽钝剑修,年十八了才堪堪筑基的庸材,除了一张脸外,别无长处,不思进取。 但那毕竟是他师尊亲自择定的道侣。唐槐梦哪怕再有怨怼,也只能在师尊淡淡一瞥下隐忍下去。 只是在偶尔有接触时,当然不会有好面色。 “师尊。”作为云疏老祖的二弟子,唐槐梦不仅天赋极高,出身亦是名门,当然不必对霁摘星客气。他意有所指道,“南海真君有一事相禀,只是事关剑宗,恐怕不好让外人听闻。” 云疏还未开口,黑发剑修便极识趣地开口,唇边犹带笑意:“我出去看雪。” 唐槐梦下意识看向他。霁摘星低垂着眼,鸦翅般的睫羽打出细密的阴影;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位唐大公子的目光,他微偏过头,颔首致意,便起身离开。 全程礼貌自持,温和得很。 只留唐槐梦莫名出神地想,按宗门里风传的那些流言看,霁摘星应该是个再趋炎附势不过的修士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对我也那般奉承专注,乖巧温顺呢? 似乎在这暝灵剑宗里,只有师尊一个人得过他的笑。 …… 其实那南海真君所言不过絮事,但唐槐梦不知为何,不太想见那霁摘星与师尊共处一室,便有意拖延了些时辰“霸占”师尊。直到云疏都有些不耐,对惯来宠爱的二弟子下逐客令为止。 天渐黑,受阵法驱使,长廊每隔数尺便燃起一盏碧海灯。灯光如豆,虚虚暗暗,并不如何敞亮,如月光一般温柔地散开来,落在身上又好似搭上匹银缎。 少年半身被灯光照亮,隐可见肤白如雪,神色平淡地望着廊外绵密雪花。 唐槐梦却是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霁摘星还守在外面。 因云疏是冰灵根,他所居的整座出云峰都用阵法笼罩,终日落雪,冰寒刺骨,也就只有殿内屋中好些。这廊外雪景虽雅致,但寒风穿透却不好消受,若是霁摘星修为高些便罢了,但他一个刚筑基的小修士,恐怕捱不住。 也不知站了多久。 从他衣摆凝上的霜花来看——唐槐梦面色微僵,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神色多难看。 直接便上前,将黑发少年往里一扯,下意识挡住廊外风雪,沉声道:“你站这做什么?” 被唐槐梦捏住的手几乎可称得上消瘦了,却又十分柔软,轻易便能锢在手中,哪怕隔着层衣缎,都让唐槐梦微微出神。 霁摘星像是才发现他,微微抬头。 少年的眼睛生得好看,哪怕黑沉如深渊,也让人提不起提防之心。似因受了冻,他面颊苍白无比,比廊外落雪都白上一层,偏偏唇瓣是殷红的、柔软的,简直好像刚饮过血,一点朱色便活色生香。 唐槐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注一个男人的样貌,他只意乱了一瞬,便更加凌厉的开口斥责:“你这样,好像我故意欺负你,让你在外面受冻……”他只说了一半便卡壳了,因为的确是他将霁摘星赶出去,也是他故意与师尊长谈了许久。 霁摘星的态度并不如何热络,像是连探知唐槐梦为何会这么想的兴趣都没有。他将手从唐槐梦钳制里抽离,神色如常:“唐前辈误会了。” “快到戌时,我去向云前辈问安。” 唐槐梦脸色微沉,恨恨道:“你若是把讨好师尊的功夫用在修炼上,如今也不会这样不成器。”尤觉不够,他伸手要去强夺霁摘星袖中、那装着妖兽金丹的奁盒,却不小心擦过少年手腕,触到那冰凉、却柔软细腻的肤。 他一下子后退几步,昏暗的灯盏下,冰凉的风雪中,脸却刹那间升腾起温度。 唐槐梦立即转身,不再看霁摘星,却仍放着狠话:“我劝你最好把那金丹扔了,借这些丹药灵物修炼,便是逞一时之快。只怕等雷劫之时,你修为匮乏,捱不过两下便成灰了!” 他心慌得有些不敢再留,拂衣而去,背影倒是潇洒利落。只是听到少年平淡的回应“我不会扔”时,还是微有些踉跄,压抑不住地恼火。 霁摘星见着那人背影没在长廊,从袖中抖出奁盒,指腹摩挲过匣扣边精致纹路时,脸上倒是有分笑意。 在他看来,唐槐梦哪怕厌恶他,却仍有分赤子之心,比起他的师尊来,简直幼稚天真的像个孩子。 霁摘星并不是刚足舞象之年便被从贫瘠的宗门中带出,骤然被大能垂怜,便慌乱不已诚惶诚恐的少年。 他是已经轮回过无数次、经历过无数荒诞死法的怪物。 直到上个世界,他发现自己可以开始违抗脑海中被灌输的“剧情”,选择大相径庭的路线,从而获得一个相当安定的结局。 这种经历让霁摘星非常愉悦。 他突然不想死了。 或者说,他想选择由自己掌控、相当舒心的死法。 这个世界也如此,“剧情”清楚地告诉他,他是被云疏从一个灵气匮乏枯竭的小世界救出的剑修,原本云疏想将他收入暝灵剑宗做弟子,却意外发现他身负化物道骨。 化物道骨并不是真正的白骨,而是依附在白骨上的一类灵根。可自行吸取周围灵气,哪怕拥有者是个不学无术的庸才,也能轻易修炼至臻,拥浩瀚丹田灵海。 也就是霁摘星生在那样贫瘠的几乎没有灵气的小世界中,才让化物道骨无用武之地。 这其实是件好事,因为化物道骨的拥有者,其实没一个能修炼飞升,且惯来没有好下场——谁叫它是能被抢夺的。 云疏这样冷心冷情的大能,尚且动心。 不过他不是要自己用,而是给他弟子用。 云疏的第一个弟子随云姓,叫云留。是云疏从宗门外捡来的孤儿。那时云疏还不是如今令人噤若寒蝉的分神真君,不过是一名金丹剑修。几乎少年时期所有的温情柔软,都被云疏给予了这个徒弟。 而这位被云疏寄予厚望的徒弟,天资悟性极佳,还未学会走稳便先会使剑,心性也好,在暝灵剑宗这种万万年传承的大宗中亦是天骄,俨然下一个云疏。 可他却成不了下一个云疏真君。 云留天生留有暗疾,丹田有损,汇不成多少真元便会溃散,吃得最多的丹药便是补灵丹。 他可以这样修炼至金丹、元婴,却撑不过出窍、分神,乃至飞升。 化物道骨可以弥补这个缺憾。 可遇不可求。 可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将堪比灵根般重要的宝物献出,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云疏隐瞒了化物道骨的事,并粗略定下了抢夺的计划。 他会亲手取走霁摘星的道骨,但与此同时,也会和霁摘星结为道侣。他会给霁摘星数之不尽的修炼资源,给他来自分神大能的庇佑,甚至到霁摘星修炼瓶颈时,与他双.修促其修为。 当然,霁摘星还没到与云疏双修时就死了。 或许是被夺走道骨的打击太大,又或许是那些黏在耳边无法摆脱的暗讽;他开始拼命修炼、吞服丹药,也很快进阶元婴,很快至出窍——然后天雷一道,灰飞烟灭。 “剧情”还在继续。 用着他道骨的云留同样进境飞速,却根基深厚,无愧天骄之名。云疏默默陪伴着自己的弟子,情愫暗生。 最后两人结为道侣,竟也成了佳话。 “剧情”里面总会有一人或者两人占比相当大,云疏和云留便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不过霁摘星并不关心,连看一眼那个用着自己道骨的云留长什么样都不在意。 他只是把云疏予他的法器、丹药、灵草都收拢起来,束之高阁。 然后亲手将这段孽缘斩断,刮骨断腕得干干净净。 ※※※※※※※※※※※※※※※※※※※※ 今天我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晋江账号密码jpg. 依旧排雷:万人迷美人受,苏、如果能get到虐渣打脸和真香大概率也爽甜。 谢谢小天使的收藏和支持,(●?3`●) (以及,原本受的名字是薛鲸落,在看到小天使评论的鲸落南北沙雕东西后,我已经控几不居我寄几脑补了,所以改名了你们懂吧。笑容逐渐变态jpg.)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 近日修真界最能掀出惊涛骇浪的大事,就是云疏老祖要结道侣了。 像云疏老祖这般修至分神境界,还愿意结道侣的大能,在修真界中寥若晨星。尤其是他的道侣,还是一位籍籍无名的修士。 霁摘星。 如今修真界中,还未曾听过以霁为姓的名门望族。 倒是有心思活络的去暝灵剑宗中探听,未曾想这“霁摘星”的来历并非什么隐秘。他原是云疏老祖下界历练除魔时,救下的小世界修士,修为不过筑基一阶……可不知如何,便勾上了云疏老祖,要和他结成道侣。 简直让万千修士称羡。 有位分神老祖照拂,可不是道途无忧,堪称一步登天? 其实云疏与霁摘星的道侣大典,并不算如何高调声张,不过是剑宗内举办,又给那些师出暝灵的弟子、相交甚笃的修士们散了张请柬。 动静远不如瘦情真君聘亲那日散下九万壶琼宵饮、无崖宗主辟出一处秘境以赠宾客那样浩大,让天下修士皆知,人人艳羡。 但这却是分神老祖的道侣大典,只会让那些修士们更趋之若鹜地想要登门。 而暝灵剑宗内部,便是再对老祖的眼光有怨言,却还是操持的兢兢业业,不敢有分毫懈怠。 霁摘星好似成了剑宗中最闲的人。 他的地位极尴尬。 既不是拜入宗门的暝灵弟子,亦不是修行在此的客卿,不过是黏在云疏身上,啖其血肉的附庸。 便是那些宗门修为最低的素衣弟子,也是看不上他的——哪怕他们在明面上自持无比,做尽了大宗门弟子的气度。 霁摘星也并不在意。 他待在暝灵剑宗,除去给云疏晨昏定省,便是去宗门藏典阁,翻阅那些功法灵简、修真界秘识。 即道侣大典,霁摘星不便和云疏相见,便连这每日耗费时间的应对也免了。 虽未如何勤勉修炼,但凭借化物道骨,霁摘星倒也在道侣大典前结丹,步入金丹真人行列。 他这个年纪的金丹真人,其实已经相当惊才绝艳;但与百岁分神的云疏老祖相比,自然不相衬。 …… 藏典阁外的碧海灯逐盏亮起,吞噬夜色。阁内有阵法笼罩,一至夜间便不可视物,每到定昏时闭阁。 霁摘星虽然急于汲取这些灵简内容,但明日便是道侣大典,他再沉溺也当戛然而止。 藏典阁的主簿真人是个面容冷峻的丹修,每日负责赶出那些到点还在阁中贪学的弟子。 不过他对其他那些好学修士们,向来睁只眼闭只眼,晚个片刻出阁也无妨。倒是每次霁摘星在的时候,主簿总是不厌其烦又兴师动众地亲自盯人。 视线长久地落在霁摘星身上,好似冰冷的寸量。 霁摘星猜测,大概是他在暝灵剑宗中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而这位年轻主簿又尤其“嫉恶如仇”的缘故。 所以这次被逮着,他也一如既往将玉简放了回去,微敛下眼,神色带着几分歉然:“晚辈迟滞许久,这便出阁。” 霁摘星声音向来如细风拂月,令人失神的温和好听。 如豆灯光落至他冷白修长的脖颈上,映亮半边略显孱弱的身形。 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会难以对这样的黑发修士露出斥责神色。 年轻的主簿微顿了顿,声音果然不带怒意:“明日……可还会再来?” 明日是霁摘星的道侣大典。 同样是他离开暝灵剑宗的时日。 霁摘星道:“自然没有闲暇。” 不知为何,那位主簿脸色似更苍白了一些,眸中有些说不清的低落。 “那祝霁道友良缘永缔,道途坦荡。” “多谢。” 霁摘星出来时,又回忆到那位主簿的神色——实在是那灰暗的眸光与脸色,太引人注意了。 或是云疏的爱慕者。 可惜他念念不忘,却绝无回响。那位分神大能,只将心系在了他的弟子身上。 霁摘星又在藏典阁附近的驭灵池里,领了只羽鹤回出云峰。至山脚处,便喂了羽鹤几颗丹药,将它放回去了。 倒不是他有多闲情逸致要散步而归,而是云疏生性孤僻冰冷,未免被人滋扰,给整座孤云峰下了禁制压制灵力;又布下迷阵守峰,连自小在孤云峰修习的洒扫弟子都不一定能轻松走出,何必为难一只心智懵懂的白鹤。 不过霁摘星倒是到出云峰第二日,便记下了迷阵破法,出行方便。 他月白色的长衫自迷雾中穿梭而过,衣摆沾了些雾气。越近云疏洞府,天便愈冷寒,再走段路,就要落雪了。 一声很突兀的哭声传来。 好似打破了什么僵局,紧接着便是又一阵细软的、仿佛奶猫嘤嘤般的哭声。 “这哪找的到人!” “晋芜,你流了好多血……” “你手好凉,会不会、会不会……” “别说这种昏话!我已经把爹爹给我的命牌捏碎,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那是一群人类幼崽的吵嚷与哭声,粗略估计下来,大概有五六个。 “闭嘴。” 这个声音虚弱而低沉,年岁同样不大,有些娇气地抱怨:“疼死了。” 是误入迷阵的人。 暝灵剑宗倒是有多这样年岁的小弟子,大多是其他小宗门或世家送来的根骨好的孩子,一个个成熟稳重,即便有爱玩闹的,也不会贪图玩乐到不知轻重地闯进出云峰迷阵。 多半是那些来赴宴的修士带来的孩子。 霁摘星如此想。 那些小崽子们的啜泣好像又大了些。 黑发修士略微停步,只思索片刻,便改变了前行的路径。 他倒不是很热衷做助人的君子,只是那位云疏老祖布下的迷阵的确颇具危险性,这些外宗来的小崽子们大多出身不错,若真出了什么事追查起来——他路过此处见死不救被发现,也是个事端。 那些小崽子们果然各个是被如珠似宝宠爱的小孩。哪怕狼狈却也看得出出身极好,脸颊白嫩柔软,服饰精致。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小孩年岁大概要大些,穿着殷红夹金边的长衫,衣摆上大片绣着神鸟衔棠,每一处都透着养尊处优的气息。 只是此时,他的脚踝深陷在一处阵法形成的刺锁中,让他只能疲乏得维持着一个动作,却还是免不了脚部被扎得血肉模糊。 霁摘星走了过去。 现在天色暗得出奇,这群小孩修为也没到能在出云峰夜视的程度,只看到一个修长身影走了过来,似乎是个很好看的少年。 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小崽子们还是像找到了主心骨般,眼睛亮了起来,开始求援。 霁摘星倒没有先忙着安抚他们,只是俯身下去捏住受伤少年的脚,手上捏了个法诀,一下便将那让他们束手无策十分惶恐的刺锁解开。 小崽子们对霁摘星顿时充满了信任! 霁摘星又从储物囊里取了药粉敷在伤口上。那看上去便极娇气的小少爷“嘶——”了一声,有些闷闷地问道:“这是什么药?” “五味散。” 小少爷不说话了,大概这药名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这是霁摘星从小世界的原宗门带出来的药,基本和凡人草药所制的伤药没区别,哪怕这些小崽子们对修真界各类灵草如数家珍,恐怕也很难得知这药的来历。 上完药,霁摘星又用备在储物囊的纱布简单止血。他见眼前小孩脸色苍白得像是下一刻就会断气的模样,倒也十分贴心,俯身将小孩抱了起来。 晋芜吓了一跳。 小少爷对陌生人的接近很有些排斥,微微向后仰,却阻止不了什么。但是真正被揽进怀里时,又觉得那人动作细致轻柔,不仅没有造成疼痛不适,还十分……让人安心。 连衣襟中的味道,都是干净又好闻的。 晋芜紧皱的眉,倒是松懈下来。连半推拒的手,都变成尴尬地捏住霁摘星的衣袖,又像拒绝,又像迎合的模样。 “我带你们出去,”黑发修士的声音温和亦好听,“可以牵着我的衣摆,也可以牵着同伴。” “有陡峭不平的地方,我会提醒你们。” “小心一点。” 霁摘星大多时候都是话很少的人,但他要是真正需要和人交流的时候,就会显得尤其细致温和,让人对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期待不已。 这群小崽子们紧绷的神经,也跟着舒缓起来。 他们甚至相当踊跃地要和这位大人搭话。 而霁摘星的回复也永远不会让他们觉得敷衍轻视,于是小崽子们很快把信息抖落了个干净。 比如他们来自哪个宗门。 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不出霁摘星所想,这些小崽子们果然是跟随父亲或是师长来参与云疏老祖的道侣大典的。 “我们想领略一下那位云疏老祖的风采。” 一个天青色长衫的小姑娘说道,她刻意咬文嚼字,非常有大人包袱:“听说他弱冠至元婴,百岁成分神,修杀生道,威风凛凛。” 霁摘星:“你们明天也能看见他,怎么这样冒失地跑进来。” 小崽子们都很怕给漂亮哥哥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道:“其实、其实我们还想看一看云疏老祖的道侣……” 没想到这群小孩鬼精,抖八卦抖得飞快。 “听说那个叫霁摘星的修士,修为连我都不如!” “云疏老祖救了他,他就赖上了老祖,非要老祖娶他,要不然就以死相逼。” “他肯定是看上了云老祖的修为权势,心机深沉!” 霁摘星很快将小崽子们带到近迷阵出口。好在离这最近的医修苑,也不过一炷香的路程——毕竟在出云峰阵法受伤的弟子,实在如过江之鲫。 而霁摘星听了一路的坏话,倒是面不改色,仍旧温和得很:“或许那位霁摘星,并没有要逼迫云疏老祖结成道侣的意思。” 小孩子的思维惯来直来直往,并对自己认定的“善恶”坚定不疑。 “你被他骗啦!不要把人性想得太好。”他们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实在为人有些不妙。”霁摘星道。 他们走了出来。 迷阵中无处不在侵袭的黑暗褪去,如明珠珠光的月色散落,小崽子们一下看清了带领他们走出迷阵的黑发修士。 银光似雪,那修士生得比他们见过最美的美人还要好看上许多许多,一下子就摄住这群小崽子心神,只眼都不眨,觉得眼前景色美好万分。 他们对样貌的概念其实很懵懂,但这个时候,完全是出自人对美的下意识追求。 “哥哥。”这个时候,小崽子的声音一个甜过一个,“你住在出云峰吗?我们还能来找你吗?” 那生得好看的哥哥说:“你们明天就能看到我了。”他微顿了顿,含笑道,“我叫霁摘星。” ※※※※※※※※※※※※※※※※※※※※ 小崽子们:社会性死亡 呜呜呜谢谢小天使的评论!啵啵啵!感谢在2020-02-23 04:56:12~2020-02-24 08:4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夏之夏、幼稚园班长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幼稚园班长 3个;不能书荒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幼稚园班长 5个;江灵医、知更鸟、流声、一盏清酒、银印青绶奉常、洒金、阿宅.、婴弗、苏祁、鲸落南北鲨掉东西、筱兰芷韵、==、阿暖的小被叽、秦秦向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桂酒椒浆 59瓶;邢刊 49瓶;我的小可爱 29瓶;豆浆 19瓶;百蓝 16瓶;圈总整天沉迷于对象 15瓶;哦耶(??w?)?嘿、费事儿、孤、打爆你的头、日常吃瓜群众 10瓶;琥珀の泪、酒歌、安以 5瓶;初玉-leo、巳月廿六 4瓶;奶酪太阳、木枝、筱兰芷韵 3瓶;鲸落南北鲨掉东西、十四、小李的对象是我嘛、我喜欢你面前的花、善诌霸君、阿暖的小被叽、沫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 刹那间,挤攘的小崽子们都安静下来,四周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小孩的眼睛都生得圆而亮,这时更微微瞠大许多,脸上不是冲击过度后的空白,就是强烈撼动下的茫然无措。 因脚伤闭目养神,脸色苍白地蜷在霁摘星怀中的晋芜,都愕然地睁开眼,不经意间拽着霁摘星自肩头垂落的一缕黑发。 冰凉、细软。 这群娇生惯养、之前叫嚣着要收拾霁摘星的少爷小姐,真正见到“幕后黑手”了,却一个个又甜又乖地好似是块小奶糕,掰着手偷觊霁摘星。 也怪不得小崽子们震惊,他们想象中的霁摘星,是个擅长玩弄心术又趋炎附势的小人。出身低微,修为浅薄,合该生的獐头鼠目得让人一眼认出来,怎么会和眼前的美人哥哥扯上关系。 幼崽们甚至罕见的,对长辈们天然的信任,都生出一缕裂痕。 ——他们为什么骗我? 霁摘星明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见幼崽们一个个手足无措,霁摘星倒没有再逗弄他们。只将人都带到医修苑,把受伤的晋芜交给医修弟子;又安排好了行事稳重的巡卫将这群精贵的小惹祸精送回去。 这时夜色已将整座暝灵剑宗笼罩,小崽子们见着霁摘星为他们忙前忙后,神色不见不耐,不免又生出一点愧疚来。 这位哥哥看着,并不比他们长多少岁。 霁摘星月白色的长衫,也不经意间蹭上了晋芜的血,污了一片。 他没有注意到。 小崽子们却尤为关注,尤其晋芜,更觉得不小心弄脏了霁摘星,让他羞恼起来。 幼崽们想,应该道谢的。 又或者先道歉。 但一时之间,都别扭地没说话。 霁摘星打理好,便准备返回出云峰了。 他猜测这群小孩多半正好面子得紧,是不情愿与他搭话的,便也没做出什么要接触的举动,只是在离开医修苑时,低声道:“我回去了,你们莫再走丢了。” 于是孩子们一下子慌了,拥上前期期艾艾地道歉。 他们不应该这样说霁摘星。 着天青色薄烟裙的小姑娘,更是眼角抹红,鼻尖微热地道:“你……你不要和云疏老祖结为道侣好不好。” 她一下子语出惊人。 “我也喜欢你,等我长大了,我就可以做你的道侣的。” 霁摘星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微顿,倒是回过身来,目光垂落在小姑娘柔软的发旋上。 霁摘星想,她大概是听了自己那句自嘲,于是抱有柔软的同情心。但仍半蹲下.身,看着小姑娘道:“谢谢你的喜欢。” “傻姑娘。” 黑发修士离开后很久,那青衣的小姑娘都还踮着脚,望向霁摘星消失的方向。 其他的幼崽们,大致都有点艳羡她,因为只有她独占了霁摘星的一份温柔。 晋芜的伤口不算很深,只是的确失血过多,此时半仰在榻上,显得有几分虚弱。他看着明显魂不守舍的小姑娘,微微挑眉,好似漫不经心地低声反驳道: “你说了他那么多坏话,他才不喜欢你。” …… 暝灵剑宗今夜不息。 宗门里撤去了锁灵阵,灵气向周边溢散,惠及过路灵修。更引来凤鸟环绕,显出祥瑞意象来。 皆因修真界里让众人敬仰、又凤毛麟角的分神真君要结亲了。 醴泉今年所酿的灵酒,全被剑宗收拢去,用来宴请宾客。饱熟的可滴出醇厚汁水的灵果、熟炙调制的千年妖兽肉,这些平日需抢夺的异宝,都被暝灵剑宗当成司空见惯的吃食般散出去。于是那些来贺的修士们,笑容都更情不自禁地真心些。 还有些修士,更热衷与同道辩论道法,又或恭敬请教那些平日见不着的大能祖师——哪怕再有架子的修士,也不会在今日寻衅的。 卜算的吉时是在今日戍时,尚隔两个时辰。 而天将未亮时,便有人将喜服送至霁摘星处了。 修士随性,道侣大典自然不像凡人结亲那样繁缛,只衣饰梳洗上精心些。 可那替霁摘星梳理的几个女修,是头一次见这藏在出云峰的美人,都有些目眩神迷。 也怪不得云疏老祖,会愿意和他结成道侣,若是换成她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妒忌霁摘星能攀上大能好,还是嫉恨云疏老祖能将这样的美人摘下来好。 霁摘星实在生得太好,女修们连给他上口脂和面药都觉得多余,索性只将黑发用殷红的发带束好,发尾自然垂落,又提醒霁摘星换上喜服。 喜服里衣是白金色交领长袍,外披一层艷红外衫。霁摘星身着喜服,抬袖间,便隐见缎料上的桃花暗纹,叠叠交织,生动无比,好似都能闻到一股香沁气息。 修士黑发白肤,鲜衣修长。 霁摘星肤色是冷白的,但搭上这样稠艷的衣装,好似眉眼间都落了一点桃花,便显得整个人……都艷丽起来。 令人神魂颠倒。 他很乖地任由女修们梳洗完,便收到了云疏的传讯,要他去主殿相见。 那些女修们觉得,云老祖真是一刻都等不得。 也是,换她们藏着这样的美人,也会将他含在掌心舍不得离的。 其实寓意上来言,道侣大典将近,双方是不应提前见面,要不然日后相伴坎坷。但谁叫云疏修为太高,多少年随心所欲,未曾被规矩方圆束缚,怎么会在意这些虚礼。 何况他们本便不是情投意合,不必在意日后不恩爱美满。 云疏把霁摘星叫来,也不知是为何。 分神老祖端坐在主殿之中,并未换上喜服,只是素日所着白衣,看上去十分冷峻。 因云疏刚修炼完的缘故,殿中甚至比外面蕴着霜雪的长廊还更冷一分。霁摘星行过礼,目光便落在云疏身后,刀架上悬挂的无鞘长刀上。 只多看了一眼,霁摘星便收回目光,端雅平和。半点没有今日要结亲的喜意,更瞧不出他要结亲的人,是这世间罕有的分神大能。 一如他第一日进暝灵剑宗那般。 云疏并没有意识到,两人间的氛围相比一对正常的道侣而言相差多少;或者是意识到了,也并不在乎。 他突然抬手,真元便汇成一道冰刃,向霁摘星修长的脖颈刺去。 霁摘星反应也极快,他起身以真元汇成一掌接住,面色微有些苍白。 云疏在试霁摘星的修为根基如何。 金丹期巅峰。 于是难得开口夸奖道:“很好。” 化物道骨是宿主修为愈高便愈好取出的,金丹以下则无法完整剖出。 而云疏已经筹谋好在今夜,便亲手取出霁摘星的道骨。 分神大能的猝然出手,哪怕已手下留情得像是一场戏弄,也让霁摘星应接的颇为辛苦。口腔中甚至泛出了一点腥气,霁摘星微微舔掉唇边的猩红,在云疏的夸奖下,他抬起眼,眸子璀如晨星,满心满眼的,倒映出眼前银发的男子。 “云前辈过誉。”霁摘星唇微微弯起,突然回忆起从前般,“那日前辈出现在郁水宗时,也是这样一式,便斩杀了槐妖。” 郁水宗是霁摘星从前的宗门。在那个贫瘠小世界中,已算是修真界魁首了。 小世界灵气衰竭,练气期便是“真人”、“仙长”,半步筑基便是一方大能。却偏偏穷山恶水地养出了近元婴期的槐妖,肆意吞杀生灵,强占郁水宗,小修士们却奈何不得。 但那槐妖还未遭天雷劫难,便被下界除妖积攒气运的云疏斩杀。只顺势一举,不仅救下郁水宗,连着这方小世界也免于崩塌在三千大世界里。 霁摘星提起这些往事时,面上皆是温情,极缱绻地道:“前辈恩情,摘星不敢忘怀。” 这样的话,霁摘星说过很多次。 甚至对云疏同样感激的人,也有很多,毕竟他是时常亲临下界斩妖的大能。 云疏已经听惯了。 他只淡淡回应一声,又道:“你回去吧。” 霁摘星便依旧含笑,拂袖告辞,只是临走前,他的目光又落在云疏身后的刀架上。 落在那柄如流淌着月华、剑锋雪亮的长刀上。 “云前辈,”霁摘星问,“这把长刀,能不能赠予我?” 说来奇怪。霁摘星在云疏身边待了这么久,虽然资源不少,却从没有主动讨要过什么东西。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 “这是妖刀。”云疏淡漠地看着他,“你压不住它。” 虽是这么说,云疏顿了顿,又改变了主意:“我寻相配的刀鞘给你。” 这便是答应了。 霁摘星又笑起来,眉目无一处不柔和。 “多谢前辈。” 美人含笑,霁摘星本便十分的样貌,又多出十二分的摄人。这幅场景,便是谪仙看了也要心神不属地扎进美人乡中,但云疏见着那笑,却只是微顿了一顿。 突然生出一种相当微妙的心绪来。 …… 澧泉美酒的香味,弥漫在整座极欲宗里。 谁人也未料想,云疏老祖的道侣大典,竟然也引得另一位分神大能出宗前来。 谢池梦行事向来随意,他挑了地落座,也不必暝灵剑宗专人来招呼,便只顾招惹逗弄对面的男子。 “阿留啊,你说说你师尊,连结道侣这样的大事,也不问问你的意见,”谢池梦笑嘻嘻道,“只怕有了道侣,便要忘了徒弟了。” 他眼前俊美苍白的男子,神色颇带无奈:“师尊要寻师娘,何必要问过我。” ※※※※※※※※※※※※※※※※※※※※ 多年后的云疏回想起今日:…… 妙就妙在现在捅的刀以后都扎回自己身上,嘻嘻 感谢小天使的雷和营养液,咕咚咕咚咕咚嗝!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幼稚园班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辣椒啊小辣椒 5个;秦秦向上、eyzy 2个;兔子不吃胡萝卜、日常吃瓜群众、清野、枯犬、骨头、玖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沉青岁晚 50瓶;花花 20瓶;一岁.、新欢 14瓶;非零、洒金、阿白九二、gospel、枯犬、幼稚园班长、控制 10瓶;猫、夏森·溪 6瓶;银印青绶奉常、安以、费事儿、kassye、一介、贰 5瓶;夏目贵志的女卡、苏祁 3瓶;落叶的忧伤、韶光烟景、对门轻点吧、喻区、初玉-leo、是林山小可爱吖 1瓶; 谢谢支持,啵啵啵!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四) 师尊结亲此事,云留亦是意外。 他出宗磨砺修为,途中寻获二三知心好友,又遇无数机缘秘宝,不免在外游荡颇久,骤得师尊密信,才想起已许久未回暝灵剑宗了。 可直至回到剑宗时,才发现师尊信上未提及的事……原是要结道侣。 他心中一时微妙。 云留毕竟是分神老祖的嫡传弟子,在宗门内亦颇得其他弟子推崇景仰,因此哪怕他坐在角落,也好似蒙纱的明珠,很快教人发觉。 便有弟子拥上前来,热切唤着师兄,将他从偏僻的位次上,带到了上席座。而云留身边跟着的谢池梦,弟子们不眼熟,也颇遵礼数地作揖,一同布置安排席位。 这些负责引路的宗门弟子们,大多十分忙碌。却还是有人停步,欲言又止地看向云留。 弟子提到了那位霁摘星。 “云师兄……”他似同情又似愤慨地轻声安慰,“你莫要太难过,云疏老祖,也不过是被那厮一时迷住。” 云留失笑,有些莫名。 “我有什么可难过,还有,再不准这样……”他顿了顿,“议论师娘。” 那弟子有些不服气,但约莫还忌惮有外人在,不便再提,借口先去做事了。 在修士们热烈的论道中,吉时将近,宾宴们俱安静下来,目光投向欢喜台。 云疏这时已换上喜服,红衣夺目,只是仍旧一头银发束起,眉间冷淡也要凝出寒意来。 这可是真正的分神大能。自云疏成名后,便鲜少出面。因此哪怕有修士惧他的声势,却也壮着胆气仰头看去。 云疏作为已脱凡胎的大能,自然相貌生得极俊美,只稍嫌冷冽。他手中亦牵着红绸——据传是促织宗女修亲手所制相思绸,为上品法器;而连着相思绸的另一位主人,便是云疏老祖那位亲手择定,夕旦间登上青天的道侣了。 不论是坐在上等席位上的真君真人们,还是稍远些的散修,俱望了过来要一睹芳容,怎样的男子能让云疏老祖动了心。 浓郁酒香几乎盈面,谢池梦手中的白玉酒杯被他掌心灵气都熨得微热。他唇边微含笑意,桃花眼里是兴味,对云留挤眉弄眼:“来了。” 他说:“我倒要看看这霁摘星是否当真生得如霁月晨星,连云疏那块冰块都能捂化……” 只一抬头间,谢池梦却微怔住了。 浓稠的酒液滴落在指缝间,白玉酒杯被瞬间失控的灵力捏为几瓣。 谢池梦毫无所觉。 事实上,也不仅是他一个人这般失态,在场的修士们,大多都溺进了那美色中。 霁摘星的手微缠着红绸,被那艷色衬得更是五指莹白修长。他墨发为发带半束,垂落颊边,只半敛着眼,便好似一腔风月,尽入其中。 修士们晕乎乎地想,怪不得,怪不得。 云疏老祖会老树开花,这么多年来也要动情寻一位道侣。若是他们遇见这样的美人,也会、也会…… 他值得的。 霁摘星低垂着眼,感觉到许多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几乎不加遮掩。 他与云疏同牵一块红绸,被云疏带着走出来。暝灵剑宗千年来不换的碧海灯,也全换作琼鲸灯点亮,耀眼金光打在两位新人身上,让人生出有骄阳煦日笼罩的错觉来。 而霁摘星只站在那里,便好似一颗沉星。大致是因为先前喝过结道酒的缘故,他白皙的面颊上,亦有一点晕开的艷色,连着低垂的黑沉眼睫,都像一下撞进人眼中。 ……好像在害羞般。 唐槐梦不过是挣扎下的抬头一瞥,几乎像被魇住了。 随即心中又被压抑得难受,如同金丹破碎,身遭雷劫,那奇怪的情绪几乎汹涌地,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唐槐梦甚至生出落荒而逃的窘迫感。 欢喜台上。 云疏修为实在太高,高到暝灵剑宗都挑不出比他境界更深又未闭关的大能来,便也免去向师长前辈行礼的礼节,至共饮合卺酒的步骤。 云疏一口饮尽。 “我云疏,与霁摘星结为道侣。谨白头之约,至飞升渡劫,不灭不陨。” 便是连求娶道侣的誓词,云疏也说的毫无波澜,如同在念功法口诀。 霁摘星修长苍白的手,也将那灵酒拢在掌中。 他望向云疏,含笑神情。连目光都缱绻深情,好似眼中满目星光,只余下云疏一人。 霁摘星轻轻一扯红绸,牵动两边。 “云疏老祖。”他声音很轻,但因有阵法加持缘故,依旧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修士耳中。 往前霁摘星从未这样喊过云疏。 苍白又艷丽的美人,微微仰头,一点点饮尽杯中物。唇瓣便好似被花汁浸染过般,润泽无比。 “您对我有恩。”霁摘星微微笑道,却不似以前那般温情,而是莫名透出一种意气的决绝。 云疏微微蹙起眉头,看着霁摘星饮酒模样。 “一是为我宗门斩杀槐妖,救一方小世界性命。二是将我带至暝灵剑宗,让我看到修真途中,元婴之上,皆有长生可能,可飞升成仙。”少年的眼睛极亮,“那一日起,我愿肝脑涂地,以偿您的恩情。” 霁摘星说话温声细语,这话份量却重。 那样深重的感激之情,几乎让在座的修士们,又对云疏老祖生出一分艳羡来。 毕竟小世界的妖魔,也不过是没有上界修士才肆无忌惮,对他们而言并不难清除,而将少年带到上界,也不过随手可为。这样简单施恩,便能换得美人真心,实在让人妒忌。 黑发的修士,仍徐徐道来: “我对您,是对前辈、强者的景仰和钦佩。所以当您告诉我,想与我结为道侣时……”在其他修士都抖擞精神,心道居然是云疏老祖先出手时;霁摘星微偏了偏头,黑发与殷红发带皆垂落于面颊,那一瞬亦明艷得摄人。 “我在此之前,从未爱过任何人。但我想从那日起,我愿与您结为道侣,履冰试探,只此真心一颗,全力以赴。” 修士席上,怕是亦有人心碎。大能有意,美人痴情,哪来插足的份。 霁摘星却又淡淡敛眸:“本当如此。” 合卺酒杯落下,碎裂成尖锐几瓣。霁摘星微微后退,红绸自他掌间抽过,只这么一个动作,便好似两人生疏无比,隔阂如同天堑。 接下来的情形急转直下。 霁摘星淡淡道:“可云疏老祖不过是为我身上一截化物道骨,以补爱徒灵根。结为道侣,是弥补,还是施舍?” 云疏总是冰冷自如的神色,此时终于破裂,眼中略有些惊愕:“你如何……” 他又很快反应过来,神色是旁人看不出的一点慌乱,带着怒意道:“霁摘星,你想逃?” “可无论如何,你也逃不出暝灵剑宗。”云疏道。 众人皆惊。 大能让人胆寒之处或在此。 真正无心无情,又翻云覆雨。 便是那些修士,都对云疏的作为生出一股寒意,一股愤怒,却只能化作无力——只因云疏是个分神真君,哪怕他光明正大要抢夺道骨,却也有这样一手遮天的实力。 云留已经惊愕地站起来了,面色惨白如纸。 哪怕他再蠢钝,也明白霁摘星口中“爱徒”是谁。 师尊竟因他做出这种事…… 让两人结为道侣的欢喜台,是隔绝一切分神修为以下的修士术法的,以防有人寻衅,这时却正好将云留挡在了外面。 而本该结为道侣的两人,也目光冰冷相对,僵持无比。 霁摘星骤然解了艷红的外衫,只身着白金色的里衣,他的腰间,被外衫笼住的地方,系着一把修长的刀。 无鞘妖刀。 霁摘星只道:“我已等到今日,为何要逃。” 云疏不知为何,心中都积蓄着烦躁之意,他近乎阴冷地盯着胆敢挑衅他的金丹剑修,周身气息森冷无比。 “霁摘星,只凭一把妖刀,你以为能伤到我?” 霁摘星含笑,他那样少年意气风发。一如原本在那个小宗门里,受尽宠爱的宗门少主。 云疏从未被霁摘星用这样陌生的目光看过,又莫名焦躁起来,丹田积淤着隐痛。 黑发的剑修道:“云疏老祖,当日的话并非虚言,你要什么,我给你。” 他抬起手。 锋利的无鞘妖刀,刀身雪亮如新,第一次开刃,便是饮主人的血。 霁摘星以锋刃相抵,从肩头划至胸口,被刀锋穿透的脊背,潺潺流出鲜血来,一下便浸透半身。 云疏的瞳孔微缩,眼前的景象,像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一下子脑中如受一击,空白无比。 尤其是那人浑不在意,口中施念法诀,眼角有不知如何沾上的一点血迹,好似是面颊上的一点红痣,既美艷无比,又好似穷途末路。 莹白的道骨,被一点点剖出体内。 霁摘星从未这样肆意张扬过。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像是下一瞬间,便会魂飞魄散在云疏眼前。 霁摘星在剧痛之下竟也稳得住清醒神智。 他对云疏道:“老祖教了我那么多精深术法,我一个也没学会。唯独这剖骨秘诀,只见一次,便铭记于心。” ※※※※※※※※※※※※※※※※※※※※ 摘星,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受 我要让全修真界知道摘星对云疏云留的付出(超大声)感谢在2020-02-25 08:02:13~2020-02-26 07:5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幼稚园班长、小辣椒啊小辣椒、eyz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子、 3个;一介 2个;妖羽、西洲梦晚、eyzy、山兔女郎、yoci、无法触碰的纯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茶三兄弟大哥龙傲天 70瓶;陌子、 25瓶;清野 20瓶;一颗莓子、七月 15瓶;gospel、治病想rua蘑菇、向北而居、曙光 10瓶;浊瑾 8瓶;筱兰芷韵、花三怂、山野客 6瓶;安以、默缪、倚危 5瓶;九染、悲画扇、鹤戚氏 3瓶;玖久八十一、沉棠未破暗、猫、诗酒茶、千抹娇彤、苏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五) 温热的血透着腥气,浓郁得像是某种熟透的浆果。莫名让云疏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动杀孽时,满身的冷悸。他执剑的手惯来极稳,却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甚至有些抑不住地轻微颤抖。 云疏微蹙着眉头,扼住拿剑的手,莫名意乱心烦。 明明眼前景象,应当如他所想,如愿以偿,不过实行的人,换了一个。 云疏甚至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想要扼住霁摘星的手腕。 霁摘星简直像被惊动的某种幼崽,他抬头看了云疏一眼,默念的法诀便暂且停下一段。 “云疏老祖。”霁摘星轻笑道,几乎带着点促狭,“我错了一步,这剖出来的道骨便废了。” 霁摘星身上的血迹,几乎要将那喜袍浸染的不成样子,他却毫无所觉,只是苍白的面颊有着不正常的晕红。他又几乎是压抑不住地喘.息了一声,看上去当真是消耗至油尽灯枯的模样。 云疏停了下来。 他知道其实这术法极其危险,中间错了一步,不仅是道骨将废,便是连霁摘星也绝活不下来。 云疏很多年没体会过这样鲜明的、仿佛被忤逆般的怒意。他面色极沉,积蓄着冷意,一点一点念黑发剑修的名字:“霁摘星。” 霁摘星这个时候,莫名的胡思乱想起来。 ——也不知云疏是什么爱好,难道好亲自动手,好让他疼得死去活来? 紧握着刀柄的手指,因力道用得过度的缘故,指腹都按压得发白。倒是从刀锋上倒滚而出的热血,一下子渗入指尖,好似接在掌心的一捧花。 他一点点的,将那道骨完整剖出。 分明是从人骨肉里分离出来的一截,化物道骨却偏偏莹润无比,蕴着微光,好似一段精琢的美玉。霁摘星将它剖出后,便半拢在掌间。 那柄行凶的妖刀,也被霁摘星垂眸抽出。这样严重的外伤,又加失了道骨的缘故,霁摘星那原本完满的金丹巅峰修为,也刹时间跌落境界,明灭不定的稳在了金丹初期。 他面颊惨白,那一点殷红唇瓣也失了血色。又是一段密咒,将道骨送到了云疏的跟前。 几可让整个修真界为之疯癫的秘宝,便这样轻易送到云疏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梦寐以求,不惜以大能身份出手也要获取的化物道骨。 云疏没有动。 霁摘星看着云疏的目光,再没有过往那般专注,好似满目星河,都落在他眼中。 “云疏老祖,”霁摘星道,“我们从此,爱憎两清。” 爱憎两清。 云疏的唇微微抿紧,黑瞳中仿佛有风暴凝聚,像是积蓄着极大的愤怒。 “你……” 夹在袖中的灵符滑落下来,霁摘星以两指轻轻一蹭,便有紫焰燃烧起来。 黑发的剑修亦是抬起眸,好似释然,决绝了断。 紫焰燃尽,霁摘星周围的灵气猎动,几乎将整个人细密包裹起来——那张灵符是他来到暝灵剑宗前,他师长倾百年修为为他绘制的一张上品空间符,本留作保命的底牌,倒是被霁摘星用在了此处。 云疏的瞳孔微微收缩,大致也预料到霁摘星的意图,却并未阻挠他。 霁摘星便这样,生生消失在他眼前。 爱憎两清…… 云疏的面容,更似蕴着冰霜一般。 其他修士眼见道侣大典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胜唏嘘,只见云疏还是将那截化物道骨纳入了袖中。没人知晓他冰冷神情几乎要维持不住,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疯。 “唐槐梦。”云疏喊道,“你去将霁摘星带回来。无论如何,他是我暝灵剑宗的人。” 台下的修士,其实隐约是有些意动的。 那样决绝又深情的美人,不过占其一,便让人神魂颠倒,何况二者皆齐?竟然与云疏老祖结不成道侣,那…… 此时,却是对云疏老祖的霸道蛮横倒吸一口气——这话分明是暗含威胁与警告,让他们不准接近霁摘星;便不是自己的,也不准让他人染指。 云疏的目光复又落在,自己最心爱的小弟子身上。 “云留,你与我来。” 道骨被剖出后,迟一分便少一分炼化道骨的机会。 云留的面色已是煞白,难以自持。 他几乎难以想象,那群同道们,会如何看待自己……抑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便是谢池梦,也微微颦眉,望了他好几眼。 而另一个被点到名的唐槐梦,则是忽觉置身寒窟中,既愤怒,亦惊惶。 他难以想象,师尊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要与霁摘星结为道侣。 唐槐梦也是自大宗门中生出的后继者,知晓大道无情,也见惯那些宗门内斗,夺机缘夺秘宝;此时却也无法为师尊所为,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只一想到霁摘星得知真相时的心情,和他曾经,出言讽刺他的话—— 唐槐梦甚至有一分微妙的恨意。 师尊这样折辱霁摘星,还不如让霁摘星与…… 唐槐梦垂首,他还是站起身,几不可闻地应道:“是。” 眼底满是痛苦。 …… 浸透衣摆滴落的血,落在窸窣的灌木丛中;因那血液中的灵气浓郁的缘故,吸了血腥的木叶皆轻轻摆动,像是生出点混沌灵智来。 霁摘星十分畅快。 和原来命定的纠葛脱离开,至少能保证他多活个百年。 化物道骨的确是修真界人人垂涎的宝物,霁摘星失了,却也不后悔。谁叫他身负道骨的消息,并不算多隐秘。 当年随着云疏下界历练的暝灵弟子们皆知晓此事,怀璧其罪,要想保住道骨便需时刻提防,不如舍去给云留。 轮回中的气运之子,自是不惧这些麻烦。 何况,还了结一段孽缘。 霁摘星敛目,又施一道清尘决,将身上的血腥味掩去。纵是他金丹修为,在这般严重的伤势下, 也有两分虚软无力。 只是霁摘星未曾预料,会碰见唐槐梦。 他印象里的唐槐梦,对他惯来无视,偶尔天真傲气。倒没有过以这样狼狈姿态出现在他眼前。 ——是来寻仇? 霁摘星思索着,又对自己潦草上过药的伤口,用上两个愈合术法。他手中无鞘妖刀嗡鸣,刀身尚泛一点淡红,正是刚开刃还未饮足血的迹象。 霁摘星按捺住妖刀。 他所做的事,大致也将云疏的好名声惹了污,他的弟子来寻仇也是寻常。 但霁摘星绝不可能这样束手就擒。 他想活得久一些。 霁摘星大抵还未注意到,眼前的唐槐梦其实是失魂落魄的。 唐槐梦亲眼见到此时的霁摘星,其实如此狼狈。只能执刀抵住地面,勉强支撑,那处伤口深得骇人,猩红血液浸润半身,他神色却仍是平淡。 苍白面容,殷红的唇,哪怕落魄却也惊艳,几乎让唐槐梦挪不开眼。 唐槐梦不断的回忆起,他某日穿过长廊,见到的霁摘星含笑模样,记得他扼住霁摘星的手腕时,其实是相当瘦削,单薄的份量。 可也是这样瘦削得显得有些孱弱的人,亲手剖出了自己的道骨。 两人间,是难耐的沉默,仿佛一场对峙。最后是唐槐艰涩开口。 “我带你回暝灵剑宗。” 说出这句话时,唐槐梦脸上发热,自己都觉得可耻。 他并不提起师尊所下的命令,只专注盯着霁摘星,“……你受了重伤,一人在修真界中行走,无人护持,恐被小人暗算。” 竟不是来寻仇的? 霁摘星握着刀柄的手,略微松了些。 唐槐梦眼中,满是要溢散出来的紧张,像被判决前自暴自弃的挣扎:“我希望……你能和我回去。” 霁摘星一双眼,生得其实极为漂亮。此时眼中并无爱恨,只余平静。 “那我怕是要辜负唐道友心意了。” “……我必须如此。” 霁摘星又忽然笑了起来,真正如朗月疏星,满是意气:“我原以为你讨厌我,因我名不副实,占了云疏老祖道侣的位置。” “是我错了,”唐槐梦近乎失措地打断他,“师尊错了,我也错了。霁摘星……” “如今的我一无所有,倒是这幅残躯还自由。”霁摘星鸦翅般的眼睫低垂,打出一小片阴影。他这幅模样几乎让唐槐梦胸腔里被搅碎般,空了一块,还能听见血肉碰撞的黏稠声。 “我不愿回去。” “唐道友,若你执意,我们也只能刀剑相向。”霁摘星含笑道,只眼中,是一片决绝。 唐槐梦元婴巅峰,霁摘星金丹不稳,两人对决。是以卵击石,亦是孤注一掷。 氛围生冷无比。 最后是唐槐梦神色惨淡,退让一步——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眼看着霁摘星伤上加伤。 唐槐梦声音有些嘶哑:“霁道友,多加珍重。” 霁摘星亦没想到唐槐梦竟会这样轻易让步。 在修真界里道德水平极高。霁摘星评价道。 “多谢,唐道友。” 唐槐梦是在三日后再回到的暝灵剑宗。 他先去回禀面见云疏。而云疏见到唐槐梦,自然觉得他将霁摘星带回来了,立即道:“让霁摘星来见我。” 不过说完,云疏便又站了起来,否决了先前的话:“不……我去见他。” “师尊,”唐槐梦满含苦涩道:“我并未带回霁摘星。” “他既已如此,您放过他吧。” ※※※※※※※※※※※※※※※※※※※※ 摘星朋友圈: 惊爆!学会这十种方法,寿命增加二十年! 常年喝热水和凉水的差距,居然有这么大…… 学了这几招,身体不好的人也能活到九十九! 暝灵剑宗修士们点了个赞 ·修bug 虚崽:这里为什么会有我jpg. 感谢给我和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呜呜呜呜呜呜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ey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ey、巳月廿六、了了淮、小辣椒啊小辣椒、筱兰芷韵、云釉、幼稚园班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封止 3个;嘻嘻嘻、棠容?、假装有猫猫 2个;秦秦向上、第十三只猫、霄、心宽腿长双商在线、溪溪、写意花鸟、gospel、42532884、上野泽川、祉钦、诺诺冰、1234567、e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嘻嘻嘻 49瓶;林晚行 30瓶;棠容? 18瓶;卜九 15瓶;新欢 11瓶;hehe、写意花鸟、幼稚园班长、布丁芋奶露、兵长大人是总攻、琳子、风月无边、羽勋、22531006 10瓶;gospel 9瓶;笙歌儿、豫木 5瓶;今天有更新吗、诗酒茶 4瓶;安以、火锅的锅、晒太阳唱歌 3瓶;一介 2瓶;yx.、懒惰、夏目贵志的女卡、yq、嗷呜、嗯哼哼、咩咩、日常吃瓜群众、我喜欢你面前的花、沉棠未破暗、柴胡、江山不语、2200198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六) 那日在出云峰的扫洒弟子们,皆察觉到老祖之怒,灵力威压似山石覆顶,压得他们双腿瑟瑟,亦不敢言。 云疏老祖虽为分神大能,记忆中却极少有怒形于色的时候。对他的亲传弟子也向来容忍得令旁人艳羡,不论是云留还是唐槐梦。 却也是第一次,下令处罚了他的弟子。 “不尊师长,你自去刑慎堂领三十鞭。” 唐槐梦半跪于地,胸口处的掌印仍滚烫热涨,疼痛不已。但他清楚只这点伤势,凭借师尊修为已是留了情面,要不然他现在早金丹破碎,也轮不到去领罚了。 他苦笑道:“是。” 就在唐槐梦离开时,显得格外冷厉无情的大能,却又罕见多言几句。 “你以为你在帮他?” “那一日想将他亵于掌中玩弄的修士有多少,不妨猜猜看。” 唐槐梦有时候的想法,实在是天真至可笑。 他几乎是一听云疏的话,便血色尽失,显然也想到了霁摘星那样的人,被觊觎也再寻常不过。 他至少应当护持到霁摘星伤好为止。 这消息令唐槐梦心乱如麻,仓惶间,唐槐梦急切地恳求道:“那么师尊,请让我……” “不必了。”云疏一双眼眸真正如冰雪蕴成,他目光点在唐槐梦身上,好似高高在上的无情仙人,极冷凛道。 “你既然不愿带他回来,那么便再也不必接近他。” …… 而早便候在外面的出云峰庶务主簿,也猜出云疏心情不佳,他卡在这个关头求见,实在战战兢兢。 等面见云疏老祖时,涔涔冷汗已浸透外衫,主簿只一进来,便拂衣半跪,将手中宝匣打开,递至云疏眼前。 里面摆着镶着透亮灵玉的储物戒。 云疏神色冷淡。 主簿不敢再沉默,连忙开口道:“扫洒弟子在打理霁、霁道友居所时,发现了这枚储物戒。应是霁道友所遗,扫洒弟子不敢私藏染指,便嘱咐我来递交老祖。” 霁摘星所遗之物? 若换作平日,云疏大抵也就不在意地赐给那些扫洒弟子们,但不知为何,此时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取那储物戒—— 甫一入手,云疏微微一顿,周身威压骤然间泄露得可怕,那储物戒也被捏的碎成两半,泄出一点灵气来。主簿虽也有元婴修为,却也绝承受不住这无意间铺天盖地的灵力,牙齿打颤地哀求道:“老祖!” 云疏这才发现他的失态,只一滞周身气息便平静褪去,紧抿着唇道:“退下吧——这其中的东西,你散给峰下弟子。” 主簿胆颤心惊地接过差一点便毁坏的储物戒,不敢应声。他甚至心中隐隐知道云疏老祖为何如此恼怒—— 那储物戒上并无禁制,所以主簿一触及时,便下意识用神识扫过储物戒。那里面的灵草、丹药、法器的数量多到令人咂舌的程度,几可媲美一个小宗门一宗之力。 其中几件灵物主簿是熟悉的,是他亲手从老祖那里送到了霁摘星的居处。这显然不是朝夕间剩下来的,而像是霁摘星,从一开始便从未动过老祖的赏赐。 盛宠之下,尚且如此冷静自持,怪不得能舍弃老祖道侣之位,断的狠绝。 …… 三千下世界之一。 近来修真界里出了件轶事,那随着“仙君”离开下世界,去了上三千大世界的霁摘星回来了。 霁摘星离开也不过几月,此番异动,显然不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归来。于是传播轶事的修士们,言谈间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还以为郁水宗的霁少主有多么惊才绝艳之姿,一朝登上青天。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在他们这下世界中出挑,真正到了那些传说级别的大宗门里,哪怕不为鞋底之泥,也是泯然众人。 也就那郁水宗人没见识,才每天做些霁摘星能修炼成一方大能,回来光耀宗门的梦。 有猜测霁摘星是因悟性愚钝,修炼不上去,才被逐出大宗门;有人讽他是自视过高,受了打击才自甘堕落逃回这落魄下世界中。有些更恶意的,便说霁摘星是叫大能看上做了炉鼎,玩腻便一脚踢开了。 郁水宗在这下世界中亦算巨鼎宗门,没去收拾这些恶言相向的修士,也不过是将精力都放在为霁摘星治伤上了。 至今霁摘星的师长,都能回忆起那日发现他身上的伤口时,魂飞魄散的心惊后怕,和几乎抑不住的愤怒。 当时的黑发剑修的确凄惨。 半身血迹,满目皆伤。半跪于宗门石碑前,以一柄刀支撑身体。 发如墨泼散,挡住了他半边雪白面颊。 霁摘星闭着眼,好似在冰雪中被冻僵的行人,已是半昏厥的状态。撞见他的还恰好是霁摘星准备出门历练的同门师弟,一眼认出后,几乎是踉跄着跑到他面前,试探他的气息。 剧情中,霁摘星在郁水宗的十八年,纵说不上被宠得无法无天,也受尽偏爱,何曾受过这样严重的伤。 而霁摘星意识复苏以来,在郁水宗待过一段时日。才于自剖道骨脱离原本的命运轨迹后,选择了在这个下世界休养生息。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的确避开了某些麻烦。 因为大抵没人会想到,霁摘星会回原来的下世界。 下世界与大世界的差距太大了。 哪怕是单灵根天才,生于下世界中,便是被冥冥中束缚住了。受限于灵气匮乏,受限于天道不公,至死能突破金丹之人寥寥无几。 在金丹遍地,筑基如草的大世界中,几乎没修士能想象,一个筑基便能做宗门长老,练气九层便是天骄修士的小世界是何种模样。 也因此,莫说见识过大世界的修士,便是到过中世界的修士,也决不会再回贫瘠的下三千小世界。 至少中世界中,亦有大世界宗门下界广收门徒,道途有望,而小世界却全然是被大势修真界摒弃的地方。 从上界去下界并不难——要不然霁摘星也不会在身受重伤的境况下,仍能回到郁水宗;但从下界飞升上界,非元婴大能以上不可及,一旦回去,便是自愿放弃道途,受限于几百年寿元,再无求索大道可能。 偏偏霁摘星不在乎。 所以他回到了郁水宗。 只是霁摘星的确也伤得太重。 为了治好他的伤,郁水宗主自然不吝惜宗门内库,又冒险去苦寒极地寻觅灵药,与守药妖兽一番苦斗,颇受了些内伤。 用灵药治了几天,霁摘星便醒转过来了。 寅时,苍穹湛蓝,一弯银月。 还是他以往在郁水宗的住处,房中幽静,只床头摆了颗明珠用纱布蒙着,闪烁着微光。 霁摘星看了一眼守在床头撑着面颊,将睡未睡打盹的少年,忆起他是自己的小师弟——才将十六岁,正是爱犯困的时候,便半撑起身,将床榻腾了出来,又用移风决试图将小师弟搬上去。 没想到这少年却是警觉,一下醒了过来,看着霁摘星几乎要眼泪汪汪。 “霁师兄,你总算醒了。我去喊师父师娘他们——” 霁摘星昏去几天,喉咙有些发哑,这时声音简直轻软的好似猫崽般虚弱:“夜深,莫惊扰师长。” 这声音虚得霁摘星都微顿了一下,调整片刻才对温和地对小师弟道:“小师弟,辛苦你照料我。” “哐——” 小师弟猛地站了起来,动静大得掀翻了身旁的烛台。 按理他从小被霁师兄看着长大,对霁摘星的样貌也见得惯了。却没想到仅隔几月,霁师兄又生得仿佛更加、更加好看了些。而含笑神情,更让人心驰神漾。 “抱、抱歉霁师兄!”他惶急地道歉,“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守着,有事喊我即可。” 霁摘星失笑:“外面风大,你睡我这吧。” 小师弟脸热的都快口齿不清了:“不了,我不敢,我怕师父打断我的腿。”他几乎已经意识错乱到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霁摘星觉得他说的夸张——便是他是伤员,也大可不必这样谦让,师父也不会这般不慈。 倒是宽慰他:“我已金丹修为,去外间修炼便可,等卯时正好拜见师长。” 小师弟先是失落:原来不是睡在一块?紧接着便反应过来,惊讶道:“霁师兄,你已修炼至金丹修为了?” 他见霁摘星满身皆伤,狼狈无比,甚至隐隐猜测师兄跌落境界,还是莫提起他的伤心处为好。没想到师兄竟已是金丹真人,几乎是此方小世界的道修修为巅峰了! “自然。” 霁摘星在小师弟看来,简直无半点无金丹大能的倨傲。 又见他师兄起身,被揉散的里衣露出一点莹白锁骨。霁摘星微垂下头,细密眼睫低垂,极轻地点了一下小师弟的额:“好了,去睡吧,小心日后要长不高了。” …… 霁摘星能回来,大约郁水宗中人都是忧虑又高兴的,但也有例外。 舞姬雪白臂膀缠着一层薄纱,身姿摇曳,手中拢着酒杯。几步间便快靠进那几位客人怀中,递上美酒,显出一段婀娜腰身,让人分不清是美人更香,还是美酒更醇厚。 只可惜这次的主是个不怜香惜玉的,一把便将美人粗暴推开。 他的几位狐朋狗友面面相觑,有人略微一顿,陪笑试探道:“谈少宗主,怎么今个气性这么大?” 谈琅面色又是微微一沉,阴沉道:“少宗主?他回来了,我算什么少宗主。” 那些朋友们都是知道谈琅和霁摘星的恩怨的,顿时不敢说话逗趣了。 谈琅是郁水宗宗主与夫人的独子,偏偏或是大能都脾性古怪,那郁水宗主放着亲儿子不要,将少宗主位传给了门下弟子。 也就是几月前,霁摘星随大能去上界了,这少宗主头衔才落到谈琅身上——那知偏就这么阴差阳错,霁摘星没多久就回来了。 谈琅冷冷饮了一口酒,大致也知道在外人面前,不好多言。 只是心里却偶尔闪过疯狂的念头。 霁摘星为何不干脆死了,永远要和他争抢。 ※※※※※※※※※※※※※※※※※※※※ 禁止选手降维打击!停止裁判参赛! 感谢在2020-02-27 07:39:55~2020-02-28 08:0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妖妖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幼稚园班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猫巷° 2个;作者哭着伸出舌头舔上、地主家傻儿子、陌子、、25015719、么一熬、棠容?、汐儿、一介、秦秦向上、元福、全剧终、黄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第十三只猫 33瓶;爪子、叭叭叭噜噜啦 30瓶;向远方、了了 20瓶;在墨水中咳嗽、索性 10瓶;诗酒茶、温瑜、皎皎、朱梓梓、恩桃、克白 5瓶;安以 3瓶;千庸、猫、我家道侣已失踪、无余、江山不语、柟希、水月年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七) 霁摘星还记得他离开前,师尊长发灰白,精神矍铄,如今还是那副颇英气成熟的面容,却略微带些疲惫。 “师尊、师娘,”霁摘星半跪下.身抬袖行礼,黑眸微敛,那截宽大的云袖微微下滑,露出一截清瘦苍白的手腕,“徒儿不孝,有辜所望。” 这动作幅度不大,却是微微压住了伤口。 他师尊目光微微一凝,皱眉蕴着一股恼意,一挥袖用真元托举起霁摘星的动作。 “我们有能有什么期望,”谈宗主道,“只希望你改改逞强性子,我郁水宗倒不至于落魄到养不起你一个修士——” 他的语气亦不算太好,倒是惹得霁摘星师娘挑眉,微拧了谈宗主一下,顿时将谈宗主捏得咂舌,一点仙风道骨所剩无几。 霁摘星低着头,微微忍笑。 “是,师尊。” 他这样脾性温和地受训,谈宗主再多训斥也死于腹中。只冷着脸去探查他的伤势。 两位师长全然默契,不问霁摘星这满身狼藉伤处如何而来。 并非不担忧,正是因为重视,才格外审慎。 霁摘星倒是瞧出些端倪,便只轻声述来。 他的经历,自觉不惨烈,形容起来便也只是轻描淡写,反而多提到在大世界的见闻逸事,修炼功法,倒让他两位师长也不禁露出憧憬神色。 最后在剖道骨一事上停下,说他还了恩情,便回来了。 霁摘星语气轻巧诙谐,但他回来之时,几近被血浸没的半身,贯穿整个身体的伤口,将没了半条命的模样,他两位长辈还未忘记。 那云疏仙长,原救郁水宗水火之中,他们全宗皆感念恩德,却如何也没有,让一个少年人去偿还的道理。 郁水宗主微微发怔,一时失了表情,半晌才反应过来,紧抿的唇却昭然显示出他此刻所思。 “你受委屈诸多。” 师娘笑容亦是微僵,只眨眼间便又恢复成温婉慈爱模样,宽慰夫君:“既回来了,便不再念那些过往。” 又温和地与霁摘星道:“摘星,你如今只管将养身子,无须紧着修炼。师娘先前为你做了青莲桂糖糕,放小厨房中温着,这便去给你取来。” 其实霁摘星已结金丹,道体无尘,除去灵食外,应少用凡俗食物,只是此是仍含笑应是。他眸眼晶亮,仿佛十分期待。 一如师娘眼中,被领来郁水宗时,那个尝一块糖糕都高兴的崽子。 谈夫人前去取糕点,他师父坐不住,也跟着去搭把手。 霁摘星原本是安稳坐着,只到底觉得让师长操持不妥,又起身,依记忆中的路径寻去。 他金丹修为,耳力极好,未至却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啜泣声。 “我们将摘星好好地交给那位仙长,不图他如何前程光耀,结婴得道;可也不是让他被夺了道骨,一个人重伤归来,几近死在路上——” 是谈夫人的声音。 而谈宗主声音疲倦,含着悔意。 “是我的错。”谈宗主道,“早知今日,我便和那槐妖同归于尽,也绝不会请上界大能出手。” “我们郁水宗欠下的债,如何也不该让摘星来偿还。” 霁摘星一时伫立在此。 等他师长两人再收拾好平静神情出来,霁摘星已悄然回了原座。 只是临告辞时,霁摘星含笑垂眸,修长的五指半拢,隐可见他手腕雪白的肤下隐着黛青色的血管。那只漂亮的手张开,掌心是被灵气催发的一枝七星棠花,微微含苞而绽,鲜嫩娇俏。 他递给师娘,低声道: “我已修至金丹期,不至一无所得,令师长担忧。” “往日之事,决不再现。” 谈夫人微怔了一下。 接过那朵七星棠,却是破忧而笑,眼角一点细纹,仍无愧她的美人仪容。 …… 谈琅以修炼为借口在外厮混了几月有余,本也到了回禀宗门的时候,可他一想起霁摘星那厮,便又想硬着头装瞎。 还是他老子用驭灵术和他传信,说不回来便打断他的腿—— 为了腿考虑,谈琅自然是回来了。 好在他老子虽然不慈,娘亲却温柔。 因着顶嘴,谈琅被罚跪一个时辰,只是一炷香不到,又被谈夫人偷偷喊去。 谈夫人和他道:“你莫要和你父亲争执,他也不会这样罚你。” 谈琅含糊地应了一句是。 心里却是想着,你让霁摘星犟犟看,会不会既被罚跪又要断腿。 他正抱怨,谈夫人又喊弟子提了笼糕点来。 一股极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漆器中摆着素花油纸包裹的青莲桂糖糕,米白色泽,形制精致,一点桂花点缀其上,暗香浮动。 谈夫人拿给他。 谈琅惊奇,他虽然不爱吃糖糕,但还能认出这是他娘亲手所制——因步骤繁琐,又不能用灵力控制火候,谈夫人已许久未亲自下厨了。 大致是心疼他,知道谈琅这个不着家的回来了,便兴师动众一番。 挑了一块扔进嘴里,谈琅刻意问:“怎么有闲心做这个了。” “摘星爱吃……”谈夫人看着谈琅神情一僵,心道说漏嘴了,亡羊补牢,“不是剩给你的,特意留了一份。” 谈琅:“……” 他面无表情道:“算了,我不爱吃这个。” 知道霁摘星是他爹娘的心头肉,谈琅其实惯来将情绪表现的很克制。谈夫人大抵也不清楚他们矛盾如何尖锐,还寻思借机让两人好好相处一番。她微微一顿,和缓提出,让谈琅去照看霁摘星,带着他四处散心。 谈夫人知道谈琅好享乐,却不知他平时去的都是何种地方,否则也不会这样宽心。 谈琅面色微沉,有些戾气浮出。 好,让他带着霁摘星——他当然不会拒绝了。 忙着弄死霁摘星还差不多。 …… 霁摘星自然也受师娘所托。 只是他那边的说辞,是谈琅惯来不成器,让霁摘星多加指点约束,至少不如以往那样放浪形骸,每日和朋友厮混着不修炼。 霁摘星对谈琅有印象。 他意识觉醒的虽晚,但郁水宗中难得出个对他有敌意的人,霁摘星还是察觉的到。 只是谈琅并不怎么付诸行动,讨厌他的理由亦光明正大。 没人会喜欢和自己分薄爹娘宠爱,甚至夺走地位的人。 霁摘星表示理解。 所以当他就寝修炼时,谈琅贸然闯进,将门柩踢得哐当作响,霁摘星也不过是睁开眼睛,起身迎接了他。 黑发剑修还仅穿着一件素白的中衣,黑发未规整束起,而是散在肩上。因他仍受着伤,面上有分病气,看上去孱弱无比。 谈琅第一眼见到他,便愣住了。 几乎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他印象里的霁摘星冰冷傲气,只一张脸生得不错,每次见他便是漠然无视而过,讨厌至极。谈琅自然也这般以对,简直到了有我没你的地步,有霁摘星出现的场合,谈琅能绕着几百里走开。 却没想到霁摘星一将头发散下来,显得这般孱弱可欺。 还好看。 谈琅觉得自己昏了头。 他仍然是满身戾气,一把握住霁摘星的手腕—— 瘦削,冰凉。谈琅下意识放轻了力道,简直和牵着姑娘的手似得,只是依旧带着挑衅口吻问道:“带你找乐子,去不去?” 霁摘星微微一顿。 虽是夜深,他金丹修为倒也不必夜间眠息,想到谈夫人的话,和她对谈琅的评价,霁摘星道:“去。” 谈琅没想到霁摘星会这般轻易的答应。 毕竟他实在不像半夜会跟着人出去胡闹的模样。 谈琅皱眉盯着他,松了手。那般柔软的触感骤然失去,他心烦意乱地送出几道传音符,给他那些狐朋狗友传消息,人已经上钩了。 谈大少要攒局,身边还带了个人。 那些纨绔子弟没听说谈琅最近有相好的——何况谈琅出来也从不带相好的,纷纷八卦问道那身边人是谁。 传信的那位满脸难以言喻,神情看得别人心里咯噔,就听他张口说了。 “那位霁少宗主呗。” 纨绔子弟傻了。 这哪里是浪.荡局,分明是鸿门宴啊。 ※※※※※※※※※※※※※※※※※※※※ 抱歉起晚了,更新推迟了一小时,给前二百留言的小天使发小红包otz 意念上表情包: 就算我是只鸽子你会宠我的对吧(鸽子坐jpg.感谢在2020-02-28 08:09:54~2020-02-29 10:0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幼稚园班长、云陵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陵菲 2个;我喜欢你面前的花、一介、南风知我意、谢岁寒、写意花鸟、山竹瓜子开锁匠、路人乙、哲哲哲哲狗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夕白夜 30瓶;一只羊驼、叆叆之云 20瓶;鸽本熊、愚妄。、幼稚园班长、东日初升 10瓶;梦游书、青溪 9瓶;beatrice 7瓶;freei、鸣蜩、哲哲哲哲狗子 5瓶;猫、艾薇格尔 3瓶;青山元不动、评它总是被吞、苏祁、一吨药 2瓶;奇趣蛋、xxxx、玖久八十一、叶落或成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八) 夜里的郁水宗寂静无比,只剩草木窸窣摇摆,年轻弟子挥斩千万次木剑的细微声响。 霁摘星外披了件黑色的长衫,缎面繁复,有线绣星河。愈衬得他伸出来的一截手腕、一段脖颈,都雪白细腻。 那黑发仍然微微散在肩头,随性无比。霁摘星此时不同白日那样规整,一看便知是休憩时让人强拉出来,透着一股慵懒意味。 出宗的路并不好走。 那些嶙峋突出的怪石横生,弄得谈琅心烦意乱,时不时便要照看一眼霁摘星。 谁叫霁摘星如今一幅修为倒退,一推便倒的模样——谈琅怕他走半路就从这跌下去跌死了。 夜色中,谈琅时常回眸,眸眼晶亮。 他忍不住询问,语气冰冷:“要不要我牵着你?” 霁摘星眼中的谈琅,向来不是体贴善良的性格。于是霁摘星略一思索,也反问道:“你不认路?” 谈琅:“……” 一路上谈琅再没开过口。 两人便这么气氛沉寂地出了郁水宗。 谈琅带着霁摘星熟门熟路,寻到一处如同废弃的隐蔽法阵,挥手摆上两颗中品灵石。 站定后,霁摘星眼前微微一晃。 睁眼便不再是那偏僻荒林,而是一条繁华街道,路边挂着殷红的灯笼引路,香风自那道路尽头传来,一股甜香气息。 “跟紧我,”谈琅刻意冷漠、又带着点恶意道,“这里面可不仅有道修。” 霁摘星微颔首。 其实那路途拢共也没几步,谈琅带着霁摘星走进一侧阁楼中,香风淡去不少,又立即有白肤貌美的女婢上前俯身引路。 “几位真人皆在后.庭。” 月色饱满,一眼便可看清美人起舞,腰肢柔曳。这整栋阁楼都被包了下来,在后.庭设宴。谈琅的那些朋友们,都候坐在席中,等着他两人的到来。 和谈琅厮混在一块的纨绔,大致都是些胆大妄为,不受管制的修二代。 他们生在宗门望族里,行事荤素不忌。知道这次要整治的人,是那位从云端跌落的霁摘星,也不过犹豫了片刻——戏弄这般天骄,让他如笼中困兽般,岂不是更有趣? 但当他们看见那黑发修士随着谈琅走进来时,都是微微怔愣。 霁摘星简直和他们像两个世界的人,连出现在这等声色场合都格格不入。 听郁水宗那些事听久了,他们都道霁摘星是个什么鸠占鹊巢的货色。如今一见,却发现他居然生得……这般好看。 雪肤黑发,容貌昳丽。便是再厌恶他的人,也难挑剔出不好来。 谈琅眼见着这些人的神情,甚至有些目光,近乎不掩痴迷,心中不知为何便生出一股火来。 他面无表情地选位坐下,取了桌上酒痛饮而下。那些急湍流出的酒液,一下子浸透他的衣襟,一幅浪.荡情态。 “带了个人来。”谈琅说道,“今天玩什么?” 那戾气都快溢出来了。 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心情不佳,心道谈琅看来当真和这么个美人势如水火。但或是抱着私心,或是还念着一起放.浪的情谊,纷纷按他们之前谋划好的话,笑嘻嘻答:“玩射箭啊。” 霁摘星便坐在一旁,听闻他们讲取规则。 他们这有九人,一人从签筒中挑一支玉签。玉签底端为朱色者射箭,底端黑色者,则蒙眼拿箭靶,等射箭者射过九箭为止。 他们也皆是修真门人,自然不会用普通的弓。而是需以真元催灌拉开的灵.弩,箭头寒铁所铸,颇为危险。 霁摘星只在一旁安静的听,既不出声也不反对,乖得出奇。 那些纨绔们心中想,他应该是第一次来这么玩,都不怎么说话。 定下了规矩,身边伺候的柔媚婢女便去取了签筒,让每一位修士轮流抽取。 等送到霁摘星眼前时,他微微敛眸,也没拒绝,从那其中抽了支玉签,签底没有颜色。 那婢女看他好看,有意亲近,像柔顺的猫一般靠了过来。 偏偏霁摘星十分不解风情,动作微慎的半点没触到女子白腻的肤。 还犹记得道谢。 “多谢。” 谈琅隔着一席懒懒地抬眼看他,见霁摘星的动作,不知心情为何好了点。 他看霁摘星正低头审视那玉签,黑发披散,侧面所见他黑沉睫羽细密,如画中人。 太好骗了。谈琅觉得。 欺负起来都没什么意思。 抽中“奖”的恰好是谈琅身边两人,他们走出去,相隔百米射箭。那蒙眼之人将箭靶举得离身边极远,口中叫嚷着:“你那破箭术,可别射到我了。” “废话。” 那人运足灵力,将弓拉满亦有些吃力,最后下来,九箭偏了八箭。 自然是被大笑讥讽。估计是他们私下规矩,还被索取了好些灵石。 那被嘲笑的射箭者脸上微微发烫,目光不自知地就飘到霁摘星身上,见那人没看自己,既安心又失落,嘴硬道:“早知方才,就该一箭将你射死!” 又玩了两轮,霁摘星始终未抽到带色的签。第四轮将开始时,倒是有人拦住,道:“这玩的没什么意思,不如再加个彩头。” “射中了,举靶的人要喝杯酒;落空便射箭者喝酒。”他笑嘻嘻道,又让女婢端酒过来。 那酒并非凡酒,而是压了百年的灵酿,名为七日谈,极为烈性。 其他人皆是应好,于是第四轮抽签又开始了。 这次发签的次序略有不同,一圈人抽完,皆为未上色的玉签,最后也只剩霁摘星和谈琅两人未动手。 这签筒早被做了手脚,谈琅再清楚不过。 而霁摘星,便要去做那个“箭靶”,被蒙住眼睛,封住灵识,只能听着耳边的风声,感到未知恐惧——谈琅不会借此机会故意伤他。或者说先前有这个想法,也早打消了。 不好和爹娘交代。 谈琅如此劝说自己。 而最后的彩头,亦是重点戏。那七日谈,是真切极烈,可醉倒金丹。霁摘星酒后若失态,甚至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他便用留影石记下来,便也是一个把柄了。 谈琅也觉得自己卑劣。 但他不知为何遐想到霁摘星醉酒时,又多出许多奇怪的想法来。 霁摘星去抽那玉签时,谈琅便装作把玩佩玉,漫不经心地往那瞥一眼。 便见霁摘星微微低头,莹润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玉签。玉签尾端是色泽殷红的一截。 他微偏过头来:“原来是我来射箭。” “这如何可能?” 其余暗暗关注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反驳出声。 “如何不可能。”霁摘星还是那副无害又温顺的模样,他微微笑道,“我惯来运气好,谈琅道友觉得呢?” “……” “的确如此。”谈琅道。 他就算再迟钝,也看出是霁摘星反作手脚了。但是这时候又不好承认,如同不打自招。 反正霁摘星大抵也射不中几箭——像谈琅这样近乎百发百中的人,毕竟是少数。 谈琅拿着箭靶走至百米外。好在霁摘星也没有刻意手偏手抖,将那箭矢插在他的身上的打算。 霁摘星合上了一只眼,也不像多费劲的模样,修长的指勾住弦,开弓时弓身微斜,他的脊背舒展而成一个相当漂亮的弧度,好似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让人目光都锁在他身上。 箭矢疾速射出。 谈琅只觉得手中箭靶微沉,耳边一下爆发出赞叹的喧哗。 正中靶心,完美无缺。 那些纨绔们是真心钦佩。要知他们光用灵力控稳这弓都困难,何谈能这么精密完美的一箭。 谈琅微微抿唇,连蒙眼之布都未摘下来,让婢女送过来七日谈,一饮而尽。 他酒量其实极好,但预料之外的,原是爆裂的酒力发散的这么快。 直到第六杯时,谈琅被半蒙住眼的整张脸都红了。只觉得耳朵中、喉咙中都冒出热气,既疼且晕。 他有些意识模糊起来。 他的那些朋友们都有些怕了,原本是打算一杯灌醉霁摘星的,现在却是害怕谈琅喝死过去,纷纷出来打圆场:“到这里也差不多行了,不喝酒,我们看霁兄射箭——” 谈琅一把推开他们,舌头都有些迟钝,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愿赌服输。”谈琅道。 “反正我永远赢不过你——”他抬头,虽然蒙着眼,但谁都知道他在看霁摘星。然后含含糊糊地,骂了句脏话。 这时候就显得霁摘星特别冷静一人。 他对着谈琅道:“你快站不稳了。” 谈琅几乎是多年以来,和霁摘星作对到条件反射,立即道:“不必你假好心。” 霁摘星只看他一眼,然后便连发三箭——只是这次,三箭一箭未中。 “结束了。”他道。 霁摘星便又放下弓.弩去取酒,那些纨绔们微微一愣,也来不及阻拦,便看霁摘星连倒了三杯。喝的特别急,是那种极容易醉的喝法。 饮尽后,霁摘星便闭着眼冷静了一下。 他神智仍还是清明的,只是面颊稍微发红了一些——然后就是雪白的肤几遍染透,连那微微露出一点的锁骨都是盈满了淡红。让人忍不住想去遐想,他是不是四肢百骸都染上了这抹艷色。 霁摘星紧蹙着眉,慢吞吞道:“霁某身体有恙,颇为不适,先告辞了。” 那些人里面都没个去拦霁摘星的,都莫名有些羞愧,支支吾吾地应好。 霁摘星又微微颔首,脑中颇迟钝地回想回去的路径,可也不过几步的距离,便有些踉跄地停了下来—— 他脚步不稳,自然有修士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了一步。 修士原本以为霁摘星是喝醉了,还颇有些脸红心跳,不好去看他的面容。但他又离得很近,便闻到了因院阁中香气太重,被掩去的一点血腥味。 因方才射箭的动作牵扯,霁摘星旧伤未好透,又有些破损。喝了烈酒,更是催动伤势。 “你、你受伤了?”修士有些许茫然慌乱地求助,“霁摘星流血了。” 这一声简直振聋发聩,吓得谈琅心中一惊,酒醒了大半。 ※※※※※※※※※※※※※※※※※※※※ 太皮了,星星出来挨训 修文,后.庭居然被和谐了,奇怪的知识增加了jpg. 感谢在2020-02-29 10:05:41~2020-03-01 08: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幼稚园班长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子、、鸽本熊、诸余、恩桃、糖做的、民政局、419903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 70瓶;我是你大哥叶英啊 60瓶;29866660 40瓶;小呀么小二郎 25瓶;豆腐 20瓶;阿婷、音栀画 19瓶;40515747、民政局、风声竹韵、喜欢的作者总是不更新、噗噜噜、向远方、南非、白罗 10瓶;哼哼、费事儿、枯犬 5瓶;干了这根辣黄瓜 3瓶;xxxx 2瓶;柒秒中的記憶、夏目贵志的女卡、懒惰、时至、叶落或成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九) 黑色外衫提供了极好的遮掩,被血洇湿的一块缎面不过微深,只揭开外衫才发现血迹渗透里衣,殷红夺目。 谈琅先前脚步还有些虚软,此时醉意却早化作冷汗从脊背上流出,脑海中却仍然迟钝的糊成一团。 这是霁摘星先前受过的伤么? 他一直知道的。 但是知晓和亲眼看到却是另一番感觉。 这些纨绔公子们哪怕被娇惯得再好,既是修真者,手上都免不了沾点血。谁还没杀过几个魔修妖物,却偏偏在这点阵仗上自乱阵脚,慌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 被霁摘星半倚靠着的那位,更是僵如磐石,动都不敢动一下。 谈琅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去搀扶住霁摘星,将他带到软榻上先歇息。 霁摘星也不知什么毛病,一触到软榻便正经端坐起来,脊背挺直,黑沉如鸦翅的睫羽微敛着,那点酒意带来的晕红在雪白的面颊上愈加明显。 他其实醉得厉害。 不过是他醉后愈加显得安静内敛,才让旁人将他的懵懂混乱,都当做了旧伤复发的无力和疼痛。 这一处是风月街,又如何能寻到恰当的医修。 谈琅睁开眼,无比冷静地道:“去将容昼请来。” 他的那些朋友们,便各个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谈琅是不是一时意气下,才这样嘱咐。 容氏一族为医修世家,容昼更是单水灵根的医修天才,已有筑基巅峰修为。若说他的用药和医术,是许多医修也及不上的。但谈琅早就在半年前,便和容昼单方面决裂,再不往来了。 这次却…… 那些纨绔们,目光又鬼使神差地落到了霁摘星身上。 很快便做出了抉择。 …… 如烟雾般轻拂的鲛纱垂落在霁摘星的腕上,凉意如水。他睁开了眼,眼前是熟悉居室,原是不知何时便回到了郁水宗。 霁摘星身上里衣是新换的一件,连那处剜去道骨时遗留下来的伤口,都被重新包扎过。 十分细心。 霁摘星有些意外。 他的记忆尚且停留在昨夜,喝完了那三杯酒。 紧接着,便是意识全无,在霁摘星预料之外。 不过从如今的情形来看,谈琅对神志不清的他,尚且十分有耐心。 略微打理过仪容,霁摘星便又循以往的作息,晨昏定省,去他两位师长那处拜见。但或许因今日起晚的缘故,竟然也碰到了意想外的熟人。 谈琅也在主殿外候着。 “谈琅道友,”霁摘星主动开口,“多谢昨日照拂。” 谈琅还没想好,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霁摘星。 毕竟他昨日酒后失言,简直是对着霁摘星撒气,不加掩饰地针对;又用着下三滥的手段,设计霁摘星加入他们的“游戏”。虽牵引他身上伤势并非谈琅原意,但最后的结果,亦让谈琅颇为无颜相对。 还有那最后落空的三箭。 和他饮下的烈酒。 其实谈琅早在百米外,一眼间,目光便不自禁地落在黑发白衣的剑修身上。 只是他实在未想好如何开口,便也只能神色轻佻冷淡,从霁摘星身上挪开,仿佛从未注意到这个人。 偏偏霁摘星和他说话。 偏偏还情真意切地道谢。 谈琅微有些恼怒,他觉得自己面上都有些发热。若不是霁摘星神色实在温和无辜,他都要以为那是霁摘星对自己的嘲讽了。 “你……”谈琅咬牙切齿。却在对方黑色的眼里,看到了如今自己的模样。 简直好似被调戏一般,脸颊淡红,眉目泛春。 谈琅一下子气急败坏的都“你”不出来了,只拂袖而去,动作大得能听见猎猎风声。 霁摘星见他脸都气红了,便也没追上去再说什么,只微微出神地想到,昨日的谈琅果真是难得心善,才将他送回郁水宗。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拜见了郁水宗主及夫人。 只是一边为父子,一边为师徒,待遇却是截然相反。霁摘星,他是来挨夸的;谈琅,他是来挨训的。 郁水宗主从谈琅的言行举止批到了道德修养,还有他那十年如一日的修为境界,气得痛心疾首,白须微颤。想来要不是霁摘星在一旁,他的修辞形容,还会更加丰富些。 而对霁摘星,则俨然如慈父,不过关心衣食住行,丹药补给,还有劝勉他平日修行,无须如此耗神。 换作之前,恐怕这时候的谈琅已经脸色难看,无论如何也坐不住地要离开了。但是这时候,他听着霁摘星一句句回答那些细枝末节,不厌其烦,心中竟然生出了这般听着也很有趣的念头来。 甚至想着……若换作他来“养”霁摘星,应该能养得更好才对。 郁水宗主询问着,冷不丁突然提到: “摘星,你昨夜和谈琅去了何处?我听巡守长老言,你们今日寅时才回。” 未料见他爹早得知此事,谈琅的眼皮微微一跳。却听霁摘星道:“夜间无趣,正好谈琅师弟相邀,我便借机出宗透气了。” 郁水宗主显然比他夫人更清楚谈琅平日喜好。也没来得及思考他二人关系何时变得这般熟稔,顿时微妙担忧:“你们是去……” “射箭。”霁摘星道。 他眼中如缀着星光,仿佛在回忆重温,轻柔又温情地提起那些谈琅都未注意的景致,和有趣的细节。 “我们还喝了酒,”霁摘星微微偏头,“我喝的比谈琅师弟要少一些,只喝了三杯。入喉回甘,只是后劲有些大。” 霁摘星之前从没喝过酒,如今尝一尝,又十分克制,并不是什么坏事。而他说的“后劲颇大”,也只被郁水宗主当做霁摘星酒力尚浅忽略过去了,有些感慨地对谈琅道:“你到底懂事了些。同门和睦,兄弟相宜,是应当如此。” 宗主夫人亦满脸慈爱。 谈琅:“……” 等他被夸的头晕,第一次被父亲和颜悦色地送出来时,谈琅对着霁摘星的印象,又有些变化了。 他知晓霁摘星是有意为他隐瞒昨天的事。的确一句谎话也没有说,但一个语境,状况便天差地别。 原来霁摘星这般乖顺的弟子,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谈琅想到这点,发现其实自己一点也不讨厌霁摘星的那些……回护。 他只能勉强维持冷脸:“你不要以为帮我说几句话,我便会感激你了。” 霁摘星走在他一旁,微垂着眸,盯着曦光穿透枝叶摇曳在地上。 他的肤色雪白,侧面亦精致好看,如同无尽柔美月色都落在他一人身上,谈琅偶尔注视他时,便会有些出神。霁摘星听到谈琅似想要撇清干系的话,也并不生气,微偏头道:“自然。” 谈琅又埋头,快步先行几步。 他们住的侧峰相隔颇远,霁摘星和他并走了一段,也不过出于礼貌。这时候谈琅表现出要分道扬镳的意思,霁摘星便已经思考好从哪一条道回去得快—— 却又忽然听到,前面的人传来含糊地质询声。 “你明日,有没有时间?” …… 谁都道谈琅近来浪子回头,一月未出过郁水宗,传来消息也是他修为突破的喜讯。简直从修真界人尽皆知的纨绔,成了一心求道的新任名流。 连他那些朋友,都情不自禁抱怨,少了谈少宗主的酒局要无趣许多。 又有些人格外沉默。 他们微妙地猜测到缘由。 大致是因为……霁摘星罢。 那样的人,他们也会在看到的第一眼,便生出将珍宝掠夺私藏的心思来。也就谈琅对他心存偏见,才肆无忌惮,张扬显摆。 而现在谈琅亦收起来了。 连着所有窥看都阻挡在外,他们却无任何立场指责。 其实谈琅,一开始倒未思虑到那么多。 他几乎是带着一点补偿的心思和霁摘星相处的,自然不可能带他去进行任何可能会牵引伤势的举措。 连着那些声色之地,亦和霁摘星不相衬。排除下来的选择,便显得十分匮乏了。 于是到后来,谈琅忍不住询问霁摘星的意见。 “想去做什么?”霁摘星略微沉吟一下,抬起头时,漆黑的发有一缕落到锁骨中。 “去看书吧。”他略微笑道,“齐光阁第二层的妖物志我才看到一半。” 郁水宗不似暝灵剑宗那般有浩瀚秘典,又有将每卷秘典都刻进玉简中的强悍真元修为。但古卷收集的亦不少,除去载体不同外,本质承担的传道授识的用处并没有变。 霁摘星在以自己的方式,试图融入进这次的轮回世界中。 当然,霁摘星也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认知度其实和普遍大众上的认知度已经出现偏差了。 霁摘星那样温情乖顺的神情,连语气都更接近斟酌商讨,谈琅原本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无趣”,在那人注视下,又变成了微微僵硬的一字。 “行。” …… “今日去灵渠罢,我想看看波粼草的幼株形体如何。” “驭灵术的玄妙,我仍未参透,还需修炼。” “今日齐光阁闭馆的时辰,据说会推晚一些。” ——不是一起修炼就是看书,谈琅倒也坐的住。而他又并非极愚钝的根骨,这么近一月的修炼下来,竟然松动了他许久未动的境界,突破至筑基巅峰。 谈琅人都静默了。 他也在外浪.荡惯了,有按捺不住想出宗的时候。霁摘星亦从不拦他,只不过谈琅每次还未下山,便又想起霁摘星冷白的侧颊,和含笑的眸。 又似乎天生对疼痛迟钝,对伤势不经意,修炼起来便是日夜连转,没半点自律。 谈琅忍不住地越想越多,面色越想越黑,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忍不住回去了。 那些郁水宗里知道他不喜摘星师兄,对谈琅提防揣摩的弟子们,都忍不住感慨是他们这次错怪了。 两人温和相处的时日,在某个时机到来前,便显得格外温馨。 直至容氏的少主容昼于郁水宗作客,而这些时日常居郁水的谈琅和他碰了个正着—— “谈琅。”容昼看着那急促离开的背影,微僵的身形,忍不住喊住了他。 容昼生得隽美精致,只身姿有些清瘦。他微微苦笑道:“在你不求于我的时候,便连看我一眼都嫌恶,是么?” 谈琅停了下来。 他回头望向容昼,半晌才道:“并非如此。” 容昼:“我知道你那日让我医治的人是谁了。霁摘星,原来是他。” 容昼又道:“听闻你们近来关系很好。” 谈琅不置可否。 容昼轻笑起来,连肩膀都有些发颤:“可是你忘了么,他是如何夺取你的一切的。父母的宠爱,同门的信任,包括你年轻时候喜欢的那个姑娘。” 谈琅神情近乎有些厌烦了,他皱着眉:“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谈琅,”容昼轻声道,“可谈宗主,他准备将得登仙缘的大道都给霁摘星铺好,唯一能飞升去中世界的机遇都留给他。” “你才是他们唯一的独子。” “这样,你也依旧不恨霁摘星么?” ※※※※※※※※※※※※※※※※※※※※ 这么短良心不会痛的,肯定不会痛的,小天使就喜欢我又短又坚强的亚子! 修文:增加一千字,既然你们都说我短小!(其实是我发现不到三千字没有小红花,沉思,我不允许它坑坑洼洼) ·感谢在2020-03-01 08:59:18~2020-03-02 08:2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声、vv一笑、看来朕只能包养你了、浪花一朵朵、赵三木、苏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睛儿 15瓶;xr殳雀、九一 10瓶;治病想rua蘑菇 7瓶;木枝、随便、时至 3瓶;玖久八十一、苏祁、叶落或成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 今夜无风。 温暖橘光残噬夜空,替代繁星,一盏盏的孔明灯升起,铺天蔽日,郁水宗的每一处角落都能瞧见。 霁摘星微仰起头,那些光芒便落在他冷白的肤上,他每一处精致眉眼都被映亮,连漆黑的发、殷红的唇,都鲜明好看的像一幅画。 谁都会偏爱他的。 谈琅如此想到。 他却几乎控制不住、如同自虐般地不断去回想容昼的话。 “虽传闻只有元婴修为才可飞升至中世界,但只要拥有升龙令,再集十个金丹大能护持阵法,便可打破这一界限。谈琅,谈宗主请求我父亲为此事出力,但是他要送走的人,却并不是你。” “你说有什么意思呢?别人梦寐以求的上世界,霁摘星弃如敝履。可如今却还是有人巴巴凑上来,再赠予他一次光明道途。” 谈琅几乎是抑制不住地向容昼发怒。而容昼却并不生气,目光黏着得专注,让人颤抖的欢喜。 “谈琅,只有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 “谈琅。”这两字被念的轻柔温情,与容昼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下子将谈琅从出神的状态中唤醒。 霁摘星微偏过头,那点跃动的暖光落在他长而细密的睫羽上,又落在他的眼旁,好似一颗艷丽的痣。 “你在走神。” 谈琅应当是迁怒霁摘星的。嫉妒他得天独厚的宠爱,厌恶他即便被偏心至此,自己也难以为继的仇视。 便是此时,谈琅的语气也如何都生硬不起来,只挪开眼,冷淡地道:“没有。” 霁摘星若有所思:“你似乎很不高兴。” 黑发修士微微靠近了一些,衣袂在摆动间几近捱上谈琅的手。而那隐蔽、又极淡的,如同松柏上一团新雪般的香气,顿时也拥簇过来。 谈琅的反应大得惊人。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下子退开来两三步:“不要和我靠这么近。” 好似霁摘星是个会吃人的怪物。 霁摘星微顿,他问道:“是在生我的气?” 其实谈琅早就发现,霁摘星对他熟识的人而言,实在脾性好得出奇。就像这个时候,他排斥的意味鲜明,霁摘星却也只是微敛下眼,平缓地询问他。 这从来不是他的错。 谈琅又道:“没有。” 依旧是这两个字。 一波波的孔明灯已放飞殆尽,占据了整片夜空。霁摘星听到谈琅的回答,不再追问,他只是微微侧眸,眼中映出暖橘色的灯火。 “祈明祭要持续三天,明天也会有这样多的花灯。谈琅,你明日……” “霁摘星。”谈琅却是打断了他的话,他微微撇开脸,刻意模糊他记忆中,所有与霁摘星相关的那些景象。 心疼与懵懂。 “和你在一起,实在是有些无趣。”谈琅道,“你的伤应当也好的差不多了。” 他十分委婉地,暗示出了一点无情的含义。 以往的那些温情全被打碎,好似他们曾握手言和,都是一场幻觉。 霁摘星微微一怔,面上仍是含笑。他似在思虑着什么,细密眼睫掩住了眼中的光。 “好。” 他依旧平静地应道。 · 郁水宗的弟子们,发现谈少宗主再不日日和霁师兄黏在一块了。 谈琅倒也没有故态复萌,又成修真界中有名的纨绔风流,而仿佛真正沉下心来,每日只闭关修炼,比原来最刻苦的弟子还要多用几分心力。 所以这总体而言,实在是一件好事——以往每每靠近霁师兄,都会被谈少宗主的眼神给吓住。而现在却是各凭本事,看谁能占据霁师兄更多一分注意了。 祁白扇尤为抢占师兄的翘楚。 他是谈宗主所收的最小的弟子,亦是一开始便照顾霁摘星的小师弟。整天师兄来、师兄去的,好不绵软,像块奶糖般黏人。 偏偏霁摘星待他还温和无比,尤为宽容。 他也被人嫉恨得尤其多,可是性子太直了些,连被人使绊子都察觉不到。 祁白扇唯一察觉到的……可能就是他谈琅师兄、宗门少宗主的目光了。 真正阴沉得如同要吃了他一般,让祁白扇无数次在内心反省过失,以及回忆自己是何时得罪了谈琅师兄。 又一次路上碰见谈琅,祁白扇先老实行礼,谈少宗主这次没用眼神杀他,而是“嗯”了一声,又问道:“你昨日拿了酒去找霁摘星?” 祁白扇有些转不过来地“啊”了声,小心回答:“只一点山门下送来的梨花酿。” “别拿酒找他。”谈琅道,“他伤未好全。” 祁白扇也不敢说别的,应了声“是”,又道:“霁师兄没喝。他说他不喜欢喝酒。” 谈琅又一次怔在原地。 霁摘星原是不喜欢喝酒的。 祁白扇只觉得谈琅师兄有些古怪,可他是受师尊传召,已在路上耽误许久,这时候也顾不上,便先告辞了。 正殿中,除了谈宗主外,霁摘星也在。 今日霁摘星穿了件青色长衫,腰际微微一束,便勾出清瘦漂亮的弧度来,发也用玉簪简单挽起。 于是祁白扇一看,眼睛都有些直了。先是对师父行礼,又满怀害羞,甜甜腻腻地喊霁师兄。 霁摘星原是坐在另一旁的座椅上,手上翻阅着什么;眼见小师弟来了,便也站了起来。他黑发如瀑,白肤红唇,只对着小师弟微微一笑,便更显出稠艷得摄人心魂来。 祁白扇傻敦敦地按了按胸口,当真是心如擂鼓。 “白扇。”谈宗主道,“这一届寒林试剑,由你作为领头师兄,率郁水宗十名弟子前去。” 祁白扇正偏头偷看霁摘星,心中美的荡漾,便被这消息砸的微微一懵。 寒林试剑倒并不一定要比剑,而是修真界中各大宗门年轻弟子展现实力的机会。赢了不仅是宗门荣耀,灵石、灵器奖励亦十分可观。 祁白扇倒是去过不止一次了,却也从没当过领头师兄,顿时有些心慌拒绝:“我如何可行?不如、不如……让霁师兄来!” 霁摘星失笑。 “胡闹。”谈宗主道,“你霁师兄年纪倒是符合,可他的修为——怕是一出手那些老家伙都要和郁水宗反目成仇了。” 霁摘星一个金丹期去和些练气期的弟子比试,委实有些太欺负人了。 霁摘星见着祁白扇急得满脸通红,温和喊了一声:“师尊。” 谈宗主微微一顿,也不逗小徒弟了。 “不过,这次你霁师兄也的确是要去的。”谈宗主道:“这次的带队长老,便是他。” 因先前出过宗门弟子在赴寒林试剑时,被魔修截杀的事故。往后每一届,不论大小宗门,都会派出宗门长老护持弟子安全抵达,底蕴越高的宗门,派出的长老修为便愈深。 却没想到这次是霁摘星。 他可能会是整个郁水宗、甚至整个修真界以来,最年轻的宗门长老。 谈宗主原本也不是爱张扬的人,毕竟怀璧其罪,霁摘星这种未满弱冠的金丹真君,哪怕是在大世界中渡的劫,也实在骇人听闻。 可谁叫谈宗主还惦念着那些在修真界中风传的流言,便是以郁水宗之力围堵,也总管不住那些散修之口、私下密语,倒不如堵不如疏,让他们亲眼见一见—— 他们腹诽的人,是如何模样。 · 等霁摘星与师尊商讨完带队的细节,时日已近黄昏。 曲径回廊的尽头,站着个白衣少年,他身形孱弱,光看背影便透出股清俊来。 霁摘星走近了,那少年才回过身来,露出一张略带病气的面容,微微含笑,拦住了霁摘星。 两人狭路相逢。 霁摘星记得他每一个同门的面貌,自然知道眼前的少年并非郁水宗之人,便也只审慎地望着他。 少年虽然清瘦,却很高,甚至比霁摘星还高上半头。 “霁摘星,”他极重地念出眼前人的名字,好似在舌尖早已滚瓜烂熟地念过千遍,“你可能不记得我,但我认识你。” “我叫容昼,医修容氏传人。那一日你射箭后伤口裂开,就是我为你处理的。”容昼微微笑了起来,两眼微弯,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霁摘星倒是立即回忆起来,他那时身上被细心包扎的伤口,手法不知比自己熟稔细致多少。后来愈合的速度也颇快,果然是出于专业医修之手。 是他忘记询问感谢了。 霁摘星道:“多谢容道友援手。” 容昼唇角微弯:“不必谢我,毕竟是谈琅喊我来的。那时我们有些小矛盾,许久未联络,所以当我看到霁道友——尤其是霁道友还生得这般好看时,还有些吃醋。” 这个吃醋一词用的尤为精妙。 容昼的笑容越来越大,好像眼中都盈满了快乐的光:“所以我……希望他能和霁道友保持一点距离。若是他近来冷落了霁道友,还望道友不必介怀怪他,都是我的主意。” 霁摘星略微有些出神。 他道为什么谈琅突如其来的冷淡,原来是为了避嫌。 霁摘星受师娘嘱托,要正正谈琅的性子,自然带谈琅做的都是修身养性的事。本以为谈琅厌倦便是失败了,没想到他后面刻苦修炼,显然颇有成效。霁摘星心中宽慰,便也不再管谈琅的私人喜好,讨厌他便讨厌罢。 但现在得知是因为其他原因,霁摘星还是有些宽慰的。 他道:“本应如此。” 本预想着,像霁摘星这般沉静的人在受到挑衅后,是愤怒抑或悲伤的容昼微微一怔。 霁摘星黑沉的眸注视着容昼,他微微弯唇,语含鼓励:“你们既为对方钟情,便当相互扶持,戮力同心。” “谈琅师弟尚有许多不足,需你多费心力,促他早日走上正途,大道登仙。” 霁摘星简直好似看着自己弟媳一般,温和欣赏地总结:“辛苦你了。” 容昼:“……” 容昼:“……噢,不辛苦。” ※※※※※※※※※※※※※※※※※※※※ 上一章补了半章内容,没看的小天使记得翻一下~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一) 长亭曲回宛转,回廊尽头。黑发青衣的修士微微含笑,眸中如蕴着星光。 而他身旁的白衣修士,亦俊美清瘦,微微垂首,如同羞涩。 乍看上去,只觉得他们十分相称亲密。 霁摘星与容昼聊了半晌,才发觉日渐西沉,他耽误了人颇久,天际最后一点金光都被吞噬,只留下朦胧暗影。霁摘星回过神来,睫羽微垂,温和地道:“我多话了些,不知容道友住在哪一峰?我送你一程。” 容昼整个人都处于相当微妙、麻木的状态,因此当霁摘星询问他时,他脑中未如何细思,几乎是下意识地平板回复道:“淮竹峰。”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悔起来。 因为这代表两人又要并行一路了。 好在这一路上,霁摘星其实相当沉寂。 忽而便下起细雪,落在肩膀上消融,轻易浸湿衣衫。 霁摘星有真元护身,隔着一层雪花,先前还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当他微微偏头时,便看见容昼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被融雪打湿,脸色冰冷青白,好不可怜的模样。 他一个筑基修士,这样狼狈其实有些奇怪。 “容道友。”霁摘星抬手牵着他的衣袂,真元便顺着指尖传导过去,替他隔开那些落雪。与此同时又道:“你虽为医修,却也需多顾虑自身。” 容昼只觉一阵暖意,从那袖摆间传渡了过来。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像是有些不习惯,下意识探看了霁摘星一眼。 他牵着自己的衣袖,略微先行了步。微垂首时,细雪飘飞,侧颊被那雪光映出,便显得那肤色格外冷白,五官稠艷。 容昼紧盯着他,目光几乎是有些迷惑、又专注的。 他以为这段路程应当难捱才对,事实上不过眨眼间,淮竹峰便近在眼前。 霁摘星松开了他的衣袖,落雪也恰时停下。 “容道友,”霁摘星的声音落在这层绵密的雪中,也显得尤为温和,“再会。” 容昼恍惚间回过了神。 “再会。”他微微抿了抿唇。 那人便转身离开,一袭青衣,背影格外清瘦。 容昼又在原地呆站了会,忽然便抬起头,望向隐秘的角落道:“谈琅。” ——他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就像他曾经把谈琅喜欢的那个姑娘逼离郁水宗,他亲手破坏谈琅每一次萌动。谈琅从怀疑到崩溃,渐渐开始排斥身边亲近的人。 谈琅从暗处走了出来,紧抿着唇,有些愤怒失落,还多了些隐秘的敌意。 “容昼。”他冷冰冰质问。 白衣的瘦削青年,微微弯起了唇,面上是满足的笑意。 既然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你一边和我说霁摘星夺我所好,一边却又接近他,”谈琅目光微微有些复杂,好似有些气急败坏,“你就算不喜欢我了,也不该移情别恋至他身上。” 容昼的笑容微僵。 “……” · 霁摘星带着他那些师弟离开郁水宗时,天朗气清,是近来少有的好气候。 寒林试剑在即。他们乘坐形如巨舟的上品宝器,从郁水宗离开,行至卜梦门的地界。 咸湿的风吹拂而来,落在面颊上有些发凉。祁白扇便站在巨舟船头,微微仰头,意气风发得很。 “师兄!” 他直起身子,又转过头来,有些许期待地望着霁摘星,面颊微微泛红。 “是海——” 霁摘星正用真元输入宝器灵核,驾驭这一艘巨舟。听到祁白扇的呼喊,亦有闲心侧目望去,蓝碧海水一望无际。 “嗯。”霁摘星温声回应。 祁白扇虽然出宗过几次,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巍峨壮阔、深不可测的大洋。 这届寒林试剑于卜梦宗中举办。那是修真界领头的三大宗之一,素有海中仙宗之名。宗门由数座岛屿连绵而成,被白浪环抱。 卜梦宗的实力或许不能称之为第一,却是凡人界中最为人所熟知的修仙宗门,受当朝天子供奉。每年招收的凡人弟子,亦是根骨最好的, 祁白扇满心憧憬,却不知在底下的那些卜梦宗弟子,仰头看来,都被这恢宏巨舟法器所惊,赞叹起郁水宗的宗门底蕴深厚来。 郁水宗前来,自然有卜梦宗的修士前来接应,又空出一处灵岛让巨舟停泊。 接应的修士是卜梦宗峰主之一,筑基修为,见人皆笑脸相迎。 此时霁摘星去将那巨型法器收入乾坤囊中,要耗费些许时间,便让他们这些弟子先下来一步。 祁白扇为领头师兄,这个时候便收敛许多,宠辱不惊,颇有天骄风范。 他年少英姿,连着身后几个郁水宗弟子亦显得英俊淡泊,十分知礼。让人见了便赞叹一声不愧是修真界第一大宗,调养出来的弟子天生便蕴着贵气。 正巧来迎接他们的张峰主,是祁白扇本家的一门远亲,便显得格外热切道:“祁师侄。” 祁白扇亦是微笑,唤他一声前辈。 那张峰主感慨道:“ 不过半年,祁师侄修为又精进不少。想必此番前来寒林试剑,定有所斩获。” 祁白扇十分谦虚:“不敢当。” 张峰主又殷切地问询道:“不知这次郁水宗前来的长老又是哪一位?是安符君还是梦长老?” 他说的这两位,皆是郁水宗的金丹长老。这张峰主年寿两百,修为筑基高阶,也到了应渡劫金丹的时候,自然对前来的金丹前辈十分在意,若能得到些许指点…… 祁白扇想到霁摘星,便生出与有荣焉的感觉来,面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些:“倒不是这两位长老,而是霁……霁长老。” 张峰主听到这个姓,顿时有些许微妙,有些勉强地笑道:“却不知这位霁长老名讳?” 祁白扇谦虚低调:“自然是我霁师兄,霁摘星。” 张峰主的脸色,便稍微有些沉了。 他知道这霁摘星来头颇大,那郁水宗主将他当亲子般的养着。若是真能一遇风云变化龙就算了,可是一个从上世界被驱逐回来的人,哪怕要为他再留着面子造势,也不该拿寒林试剑、拿郁水宗的名声开玩笑。 当然,他这也的确是因无缘得见金丹前辈的迁怒。 眼前是郁水宗的弟子,张峰主虽然心中埋怨,却不敢显露。只是语气有几分客气地道:“原来是他。” “祁贤侄,我这仍要迎接其他宗门弟子,便不先耽误,日后有闲暇再叙,我让我大弟子为你们引路。” 祁白扇到底年轻,也不是那种娇惯的非要人时时捧着的性子,没注意到不对便应下了。 于是等霁摘星将那法器化作一核大小,收进乾坤囊时,见到的便只有他那几个师弟,旁边有个卜梦宗弟子侯着。 那弟子看上去十分老实规矩,低垂着头,只顾盯着人衣摆看。他察觉到霁摘星来了,也不过是俯身行礼,便一言不发地往前带路。 像这弟子这般孤僻的模样,免不了会招那些大能嫌弃,生出龃龉事端来。 偏偏霁摘星的性子,某种程度上而言好得出奇,便只让他带路。 一行人被带去了卜梦宗所占据的七十二小岛屿之一,是其特意为郁水弟子腾出来的地界,格外僻静,一路上便也未曾碰上什么人。 弟子带到路,像个闷葫芦般,也并不做介绍就回去了。 霁摘星放出神识简单探查院落,便开始给每个弟子分配居所。 没了外人在,祁白扇这时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散下来,眼睛晶亮地凑过来:“师兄,我还不想去休息。” 他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太无理取闹了,又思考了一下:“我好紧张,睡不着,想你陪着我。” 其他那些郁水弟子,也都很希望与霁师兄亲近,一个个便都黏在院落中,也不提去休息的事。 霁摘星略微沉吟,他道:“那我今夜便陪你们……” 弟子们眼睛晶亮。 “修炼。” “……” 霁摘星含笑:“谁先来?” 祁白扇唇角微微一抽,有些哀怨:“霁师兄,你欺负人。” 霁摘星道:“我将境界压制到练气与你们比试。” 几个弟子都有些吃惊。 像霁师兄这样身为金丹真君,却愿意迁就和他们比试的,便是他们各自的师尊,也从未如此耐心过。 霁师兄为他们尽心竭力,他们如何也不能让其失望,顿时又斗志汹涌起来。 于是几位师弟们商量了一下先后顺序,便轮流向霁摘星讨教。 最后自然是失败。 ——还是惨败。 他们发誓,绝不是对霁师兄心存敬畏或被美色迷失斗志,而是真正在他举重若轻地一剑下,尚且走不过一招,便被抵住喉口命脉,稍有异动便要身亡命殒般;若那不是霁师兄,他们甚至觉得,今日就会死在这一剑之下。 没想到平日温和沉静的霁师兄,原来拿起剑来,是这般凌厉……凶狠的模样。 他们输得太快了,甚至根本没回过味来。 霁摘星问道:“你们觉得自己为何会输?” 弟子们一个个慌乱反省,诚恳作答。 譬如霁师兄虽压制境界,但对剑术融会贯通的理解,仍是金丹水准。 譬如心境不同,霁师兄道心圆融。 祁白扇道,是霁师兄抢占了先机,于是一步错,步步错。 霁摘星听完他们各自的话,略微沉吟道:“你们都未说错。” “只不过,”霁摘星神色轻缓温和,如同宽慰,“我方才是将境界压制至练气三阶。” 而他们这里哪怕修为最低,也在练气七阶以上。 师弟们:“……” 他们突然间,深深的羞耻起来。 ※※※※※※※※※※※※※※※※※※※※ 头顶红糖水献上更新! 谢谢小天使等我,这章明天更新前的评论都给发小红包鸭_(:3)∠)_感谢在2020-03-03 09:06:36~2020-03-04 18:5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声 3个;三三 2个;小心眼泪、玠、林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索性、草莓味儿的糖 10瓶;豫木 5瓶;子夜吴歌 4瓶;猫、xxxx、嘿嘿嘿 2瓶;白了脑袋、279148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二) 练气三阶几乎与凡人无异,却偏偏能杀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地;哪怕那位是他们憧憬、敬仰的霁师兄,郁水宗内闻名的天骄,这样的差距也让这群弟子们由衷生出了挫败感。 他们连练气三阶都赢不了,在寒门试剑中,岂不是成了被跨阶反杀的靶子,一个个无能为力的废物? 这些少年人们,都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 霁摘星并没有出声宽慰他们。 他只轻声喊道:“金闻宁。” 被他喊到的弟子,下意识应了一声,抬起头。 “师弟的基础功很稳,体修是你的优势,因此在面对我时,”霁摘星手中那柄平平无奇的铁剑一转,指向双腿足腕处,“袭击我的下盘,再近身缠斗,不让我有挥剑空裕。” “凌俊。你是水木灵根,用木缠术与水笼术来拖延敌人行动是个不错的思路,但在没有同修道友为你掩护施术时,你或许可以以水陷术为起手,再争取袭击的空裕。” “狄莺蓉。步法敏捷……” 霁摘星平缓地依次念出这些弟子们的名字,又将他们或有的小缺憾点了出来,神色寻常,如同在做件寻常小事。 但是对这些弟子们而言,其实格外的不一样。 记住祁白扇的名字是理应如此,毕竟祁白扇在郁水宗中颇有名气,又是霁摘星的同门亲传师弟。 但他们,或许也就在霁师兄眼前混个眼熟,却没想到霁师兄不仅对上了他们的名字、样貌,连出手惯性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为他们殚精竭力。 实在是受之有愧。 霁摘星说完,唇微微一弯,温和询问道:“那么要再试一次吗?” “目标,”霁摘星取剑出鞘,平静地道,“打败我。” 这一方宁静岛屿中,不断传来利器相接的声音。 郁水宗的弟子们比之前更认真些,也不拘泥一二次序,最后索性变成混战。 他们当真是每一个术法都经过思虑,精准又迅速。 霁摘星的动作远算不上快,如同在刀光剑影中漫步,却又能将一招一式发挥到极致。每一次抵挡都是进攻,让这群还生涩的狼崽子们有些慌乱起来。 没有人赢过霁摘星。 而站到最后的,是练气九阶的祁白扇。 他这人不仅修为最高,人还鬼精的,每次都让他师弟、师妹们先上,只躲在暗处出手偷袭。 但如今,却是没人给垫背了。 祁白扇的法器很特别,是扇中刃。那法器白扇张开时,便会从折页中蹿出猩红利刃来。 这法器,祁白扇一般是当做近身武器用的,便尤为霁摘星这个剑修所克制。 霁摘星不过微微变换步法,欺身而上,冰凉剑锋一下子抵住了祁白扇持扇的左手。 点到为止,也胜负已定。 却见祁白扇微微沉眸,像是下定决心,那硬抵着剑锋的手腕,竟也灌注真元,向前逼近一步,触到了霁摘星的发间。 霁摘星在那瞬间微一皱眉,收回了剑,大抵也没想到祁白扇这般莽撞。若不是他收手的快,祁白扇这只左手也废了。 祁白扇的手到底被割出一道血线,那扇中刃没拿稳,一下子跌落带起风声。 霁摘星抬眸看他,神色些许冷淡。 原本即将狂喜乱舞的祁白扇顿时老实起来,半点看不出他先前往剑锋上撞的凶悍,甚至仰起头,有些可怜地说道:“霁师兄,我这算不算赢了一招?” 霁摘星这时才发觉,祁白扇方才那一招如同悍不畏死,原来只是挑断了他用来束发的发带。 “……” 一抬手,便能触到那被可怜割成两截的发带。冰滑的丝绸缎面,好似掬水满溢在掌心。 霁摘星一头如墨的发,也顺着本就不堪重负的发带的抽离,而披散于肩头。 墨发雪肤,样貌精致好看得晃眼。 祁白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师兄把头发披下来的模样,也很好看……” 其他郁水宗弟子在心中疯狂赞同。 霁摘星道:“谢谢。” 那截发带被他挽在手心。霁摘星略略一顿,并未扔掉,而是随意系在了眼睛上,蒙住视线,温声说道:“你们进步很大,尤其是小师弟。” 祁白扇又是嫩脸一红。 便听他师兄又温和地说道:“那我们继续训练,这次我蒙着眼,将境界压制至练气九层修为,你们要该如何应对。” 祁白扇摸了摸鼻梁,有些微妙的觉得…… 他好像要倒霉了。 · 雍连隐便是在这个时候,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和困惑,悄悄攀上了院落围墙的边缘。 他也是此次来参加寒林试剑的修士,修为在他这个年纪可以说是极高,也当属惊才绝艳人中龙凤的那种。 可谁叫他出身的宗门太落魄,是卜梦宗八百年前的分支小宗,延续至今就两口人——他仙逝已久的师父,和他这个不靠谱的宗主。 不靠谱成什么样,大抵也就是来参加寒林试剑,被卜梦宗修士当成蹭吃蹭喝的流氓。便是他拿出可参试的令牌,那修士打量他的目光,都像在盘问雍连隐从哪偷来的。 最后商议结果就是参加可以,空余房间没有,卜梦宗不留人,自己去宗门附近岛屿上寻客栈。 雍连隐很想争口骨气,摸一摸钱囊,怂了。 他就没住客栈的钱,金银没有,灵石更无。 于是,便生出了些小心思来。 他知道卜梦宗给那些出身大宗门的弟子,别说一人安排一间房屋了,就是一人一间院落也是有的。他偷溜进去,蹭几宿住,应当也不会如何。 雍连隐甚至想着,把他那灵石角角留下当房资,会不会有些太寒碜人家了。 可惜雍连隐的运气惯来不好。 他特意挑个地广人稀的分岛,屋舍繁多,准备小心翼翼蹭住。 哪知一合眼,旁边的院落中便传来兵戈声。 他天生感官敏锐,想着这些修士不累么,大半夜还聚众斗殴。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终于憋不住了,小心隐蔽身形准备去看一眼—— 只这一眼,他差点从墙头给人跌下去。 雍连隐见着一个特别好看的美人。 在月光下肤色雪白,青衫一系显得那腰身特别的细。漆黑的发顺势披下,有一些落在锁骨之中,更衬得肤色凝雪一般。 雍连隐其实是看不见少年全脸的,因为他大抵是眼睛有疾,目上缠着一条雪白药带,看上去孱弱无比,惹人心疼。 而这院落中其实还有其他的人,长得倒还人模狗样,却各个手持凶器,向着美人逼近。 雍连隐在那一瞬间,脑中迅速回忆起无数本他看的狗血话本,心中脑补出宗门倾轧,美人受苦八十万字。心道这些大宗门都脏,这么多人对着个长得好看又孱弱的大美人也下得去手,禽兽啊! 雍连隐此人,其实还是有些古道热肠的侠气的。此时他想的就是哪怕得罪这些大宗门弟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美人受欺负,当即便翻身下去,将手中符箓燃起;院落中顿时便覆起迷烟,便是有一双灵眼神通也看不真切。 霁摘星哪怕把自己修为压制至练气期,他的灵识却还是十分敏锐的。几乎立即意识到了不对,以及有人潜伏偷袭—— 就在霁摘星准备出手时,那人也已经到他身边了。 “别怕,”雍连隐紧张兮兮地说,“我是来救你的。” 霁摘星:“?” 雍连隐此人识得相当多的偏门秘法,便如同此时,他趁着霁摘星犹豫的瞬间,便迅速补全绘得只差一笔的空间法阵,带着他消失在了原地。 等那诡异迷雾散去,郁水宗弟子们面面相觑,发现他们谁都没有少——偏偏霁师兄让人给偷没了! 那临时绘出的空间法阵带着两人传送到五百里外的岛屿边缘处,雍连隐尤觉得那些宗门弟子不会善罢甘休,催促着霁摘星赶紧走,十分悲壮地道:“我帮你拦着他们的追杀,你不要回头——” 霁摘星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要真是追杀,也是追杀你,不是杀我。” 雍连隐觉得大美人太善良了,不知人间险恶:“那是你看不见,他们都打算欺负你来着。” 霁摘星便将蒙眼的发带给摘下了。 虽不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但想必还是早日说清楚好。 于是霁摘星一摘下蒙眼之物,便见到一个颇为俊朗的青年呆怔怔地看着他。 ——雍连隐猜到了对方是大美人,可没想到霁摘星生得这样好看。那双眼睛蕴着一点雾气,极为漂亮,恐怕也只有瞎子才会以为他是瞎子。 雍连隐的喉结微微滚动。 大美人问他:“你是哪一宗的弟子,怎么来了此处?” 雍连隐以前是从不在意自己出身,大咧咧宣传自己的穷破小宗宗主身份的。但是当着霁摘星的面,他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出身于饭都吃不起的小破宗,来卜梦宗路上住了一月的野地,想着岛上风大夜里冷实在没骨气的来蹭别人屋。只好随口扯了天下第一大宗的名声——反正大宗人那么多,也容易浑水摸鱼。 “咳,我郁水宗的,就是迷路了。” 霁摘星:“……” 雍连隐生怕他追问郁水宗什么样,心虚地问道:“你呢?” 霁摘星:“郁水宗。” 雍连隐:“…………” ※※※※※※※※※※※※※※※※※※※※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星星缓缓扣出一个“?” 评论前200发小红包~ 头顶奶茶安利基友新文!曾经我们约定一起开文,后来她背着我入v了(哽咽 《你的人设不太对》by戈南衣(鸽·难·医) 沉稳清冷事业脑霸总受x小妖精撒娇谎话连篇恋爱脑少女攻 为什么只有一句话呢,问就是文案太长了我懒得放●v● ·感谢在2020-03-04 18:55:30~2020-03-05 08:1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更新吗、叆叆之云、浪花一朵朵、荆棘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叆叆之云 30瓶;长江水不甜 20瓶;诸余、vin 10瓶;32781727 5瓶;季柯 4瓶;白了脑袋 3瓶;苏祁、41699796 2瓶;叶落或成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三) 雍连隐很尴尬。 尤其是眼前大美人不见愠色,只微微垂眸,平静询问他为何冒充郁水宗弟子时,这种尴尬简直是成倍地翻涌而来。 他不是什么会撒谎的人,何况方才被拆穿过,要是再说谎一次教大美人发现,那他可就真没脸了。 雍连隐怂搭着脑袋,将自己的来历用意全盘托出,尤其强调了自己不是变态,先前也从未顶着郁水宗弟子的名头出去兴风作浪过。 霁摘星看他目光澄澈,眉间一股直白正气,便也没有再为难他。 “方才那些也是我郁水宗门人,我们只是在对练修为。”霁摘星解释道。 雍连隐虽然觉得那些弟子还是品行不良,以多欺少;但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尴尬又窘迫地道起歉来。 霁摘星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又指向往南边的那处院落道:“那里分给你。你可以住在那里,直到寒林试剑结束,我们离开为止。” 雍连隐脑中一懵,没想到大美人人这么好,不仅不训斥责备他,还愿意将自己的院子分给他住。顿时涕泗横流地恨不得以身相许,整个人脚底都轻飘飘的,红着张老脸。 而霁摘星处理完他的事,便准备回去了——他估计那群小朋友还懵着在等他。 海浪与岛屿相接处,翻出层叠的白浪。那些细小的浪花沾湿了霁摘星的袍角,连着皎白的月光,都似独独恩宠他一人般,洒在那修长脖颈、凝白的手指上。 像是思凡的谪仙偷渡人间,现在又要离开了。 雍连隐看着霁摘星的背影,突然又生出一点悸动来。 他很想和对方再相处一会,但又清楚意识到未免僭越,话到嘴边,也只成极轻的一声。 “道友——” 霁摘星竟然听见了。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眸望他。 那双眼睛实在生得很漂亮。 雍连隐好似都能听见自己心如擂鼓地闷响,略微组织语言,干巴巴问道:“你也是这次寒林试剑的修士吗,或许,或许我们可以一起……” 雍连隐刚出口,其实就有些后悔了。 他对自己的修为实力,倒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但那信心却也没支撑到让他厚颜开口,以一个小破穷宗门的出身,去邀请一位出身名门、看上去优异卓绝的人物。 果不其然,被拒绝了。 只是拒绝的理由却不是雍连隐想的那般。 “我并不是来参与寒林试剑的修士。”霁摘星解释完,微微颔首,这才离去。 倒让雍连隐一时间回不过神。 大美人既然不是参与试剑的修士,又为何会出现在郁水宗的队伍里——难不成,他是哪位修士的亲朋……亦或是道侣? 分明只是一种无端猜测,却让雍连隐顿时难捱起来,一股酸涩意味在胸腔中蔓延。 · 郁水宗身为修真界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宗,在寒林试剑初赛时,自然是无需出手的。 只是按照以往的规矩,他们虽然不必参赛,却也会现身于演剑台旁观看,对此届同修道友的实力有分寸把握。 但这次,郁水宗门人并未出现。 原本是由祁白扇带着人来观察的。但是祁白扇看着那些比试,实在是道法生涩无比,招式间的破绽都叫他们看了个透彻,远远不如他们自己对练,更别提受霁师兄指导的效率,便寻了个借口开溜了。 祁白扇都溜了,其他弟子便也坐不住,很快散了个干净。 这些落在了旁人眼中,便成了这些郁水弟子目中无人,没个定性。 ——这其实并不算什么大毛病,至少依郁水宗的实力而言,他们的确有资格如此。 可巧就巧在,不知为何,有人将此次郁水宗的领头长老是霁摘星的事传了出去。 霁摘星。 这个名字起码对来参与试剑的修士们而言,都不陌生。 年少筑基,郁水宗宗主首徒,受尽万千宠爱。 十八岁时,受上界大能青眼,平步青云,一朝闻名修真界。 百年来最有希望突破元婴、甚至更高境界的修士。 无数人嫉妒艳羡他。 而后来,便更“传奇”了。 霁摘星并没有那个气运,他于上世界逢难,又狼狈回到他们这三千下世界来。 而就是如此愚钝、不知把握的人,他的师尊谈宗主不将霁摘星赶出郁水宗便罢,甚至还百般袒护。连寒林试剑这样的盛事,为了帮他造势,都让他成了领队长老,和那些大能平起平坐。 这不仅是他们郁水宗的事,简直是对其他所有宗门长老的一种侮辱! 那些郁水宗弟子不反抗便罢,甚至还在霁摘星的纵容下十分懒怠,在众人眼前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便有人酸道:这样轻浮的长老能带出什么好弟子来,别是鼎鼎大名的第一大宗,几个弟子连一个前十名次都进不去,可就贻笑大方了。 郁水宗弟子几日未曾出门,静心修炼,因此也并不知晓,在外面那些宗门的拉帮结派下,他们霁师兄被指摘成了何种面目——若是让他们听一句那些污言秽语,恐怕都是要闹得掀天的。 暗流涌动下,寒林试剑也抉出了最后百人人选。 郁水宗当出战了。 · 郁水宗、镜花道、卜梦宗,便为此界修真界前三大宗门。 这三位宗门的领头长老,也应占据首席位次,比试剑的评委长老都要高上一位。谁叫他们大多都为金丹真君,若不是碰见为宗门小辈扬名的盛事,绝不会轻易出关露面的。 卜梦宗和镜花道的领头长老打了照面,两人间的氛围十分友好。又不约而同地落座两侧,将中间那一席位空了出来。 倒不是真正谦虚,要对第一大宗保留尊敬。 而是看留着这个位置,霁摘星他坐不坐得稳。 郁水宗众人,便是当着众人非议出来的。 郁水宗惯来有着不符合它第一大宗身份的低调,弟子们不过是并成两排安静走进来,各个身着形制整齐的白衣,面目英俊或美貌,只让人一眼,便觉出这是大宗门出身的弟子。 但这并非众人都保持缄默的缘故,而是他们的目光,都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些白衣修士身前,带领队伍的黑发修士身上。 许多人也是半晌,通过身后那些面熟的郁水宗弟子,才将他和“霁摘星”这个名字牵连到一块。 这其实对一名宗门长老而言,是极不礼貌的——哪怕这个长老已经被嘲弄为公认的绣花枕头,也不是他们这样不敬直视的缘由。 可是霁摘星实在生得太好看了。 即便在修真界众多美人之中,也绝无人能和他并提的好看。 他们甚至疑心,霁摘星早些年,真的是因为根骨天资和大能首徒而扬名的,而不是因为那张脸实在是—— 对这些注目,霁摘星早已习惯许多,倒是祁白扇那些弟子们,还没经受过这么过于专注的阵仗,神情有些微僵。 郁水宗的弟子,自然有专门的位次。 祁白扇向霁摘星施过一礼,便带着弟子们各自入座。 而霁摘星看向卜梦宗安排的地方,也并不慌乱,起身入座在两位金丹长老中间。 他的背脊挺直,是那种看上去便很端正的坐姿。 偏偏霁摘星的姿态又似漠然。他乌发如墨,唇艷如血,修长的指尖微微敲了下手边扶手,才让演剑台下修士们回过神来。 霁摘星对着外人,惯来是没什么表情的,可便是他那样冰冷如皑皑白雪的神色,也会让人想起他眼角若微泛着红,殷红唇瓣张开的模样,该何等稠艷。 一时有人,心虚地低垂下了眼。 那台下甚至有人,用着宗门秘法传播起心音来。 「我先前觉得,那些人传霁摘星的消息未免有些子虚乌有,还说他是教人带去当了炉鼎……如今,倒觉得我先前想法狭隘了,便是修无情道的大能,大抵也有破戒的时候。」 「别开玩笑了,」另一人道,「要真是那样,会有人肯放他离开?」 撇去这些隐秘的想法不谈,雍连隐见到霁摘星时,才是真正脑中一片空白。 他、他虽然说了他不是来试剑的修士—— 但雍连隐如何也没想到,对方竟是一派的长老啊! 再联想起之前种种,雍连隐脸上通红,恨不得表演下当场去世。 还有些狼狈和低沉。 霁摘星应当,是没注意到他的。 雍连隐想。 而试剑百名前第一赛也开始了。 评判长老揭开灵牌,念出了两人名字。 “郁水宗比玉君,祁白扇。” “镜花道灼浪君,平驹少。” 霁摘星微抬了抬眼。 仔细听去,台下仍有讶声,显然对这第一局的人选便惊讶无比。 寒林试剑说是随机对决,但也会将修士实力略微分个档。像郁水宗掌门亲传的祁白扇、镜花道金丹长老亲传的平驹少,都属于第一档的人物,不应让他们在上场的第一局就碰面才对。 两人总有一人要出局,这出局的人便是笑柄……也不知道是针对郁水宗还是镜花道。 祁白扇已是飞身上了演剑台,语气平和道:“请赐教。” ※※※※※※※※※※※※※※※※※※※※ 众所周知,星星是靠实力走红的! ·感谢在2020-03-05 08:16:34~2020-03-06 08:3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釉、幼稚园班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呀么小二郎 15瓶;vin、向远方、枯犬 10瓶;风不定 9瓶;yxwan 6瓶;杂之、无意穿堂风 5瓶;天夜无尽 3瓶;睡偶o_o???、鼬希、我爱作者大大、邶邶、千抹娇彤、苏祁、猫、哲哲哲哲狗子、yq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四) 祁白扇早料到对方不好对付,却没想到如此难缠。 镜花道的平驹少亦是年少成名,为金丹长老的亲传弟子,颇得宗门青睐。他初扬名时,便有人猜测其是最有可能修成下一位金丹大能的修士。 演剑台上两人目光相接,祁白扇微笑颔首;平驹少却是面色微沉,如同看见什么秽物,微一触及便挪开。他满脸厌恶,又抽出了自己的法器—— 那是一把锁链,长时柔韧,可束缚敌人手脚;短时便成一把满是倒刺的凶器,比刀剑更凶,又能寸长间取人性命。 虽然这般想不太好——但是祁白扇总觉得他那武器有点邪,不像是正道修士所用。 当然祁白扇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那一柄扇中刃看着风雅,实则是由他亲长取一根大妖脊骨所制成,也很邪,和平驹少的法器不相上下。 他两人一开始是势均力敌的。 但很快祁白扇便神色微肃,眉心亦是蹙起,有些应接不暇。对方的真元如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锁链法器在他身上不断留下伤痕,那身白衣也被刮得破烂,对方的态度却轻佻如同猫戏鼠般。 不能再正面对战下去。 祁白扇微敛气息,转变步法。正是他祁氏一门的秘法之一,将身形隐入暗处,很快消失在目视范围内。 他这项法门尚且算生涩,但祁白扇是风灵根,可操动风向为他遮掩,扫去破绽。 演剑台下,众修士微惊,不加遮掩地热烈论道起来。 “这是祁氏的暗行决?” “祁白扇年轻轻轻便掌握这项法门,看来下任祁氏门主的人选已经择定了。” 也有人已经开始夸赞起祁白扇的修为精深,非池中物,恐怕镜花道的平驹少要折戟于此了。 那些话也传进了演剑台上,平驹少的面色,已是极为可怕。 他冷笑道:“跳梁小丑。” 瞬息间,便见平驹少放出神识,向四周铺陈而去。有神识助力,暗行决尚且生涩的祁白扇毫无反抗之力便被发觉,锁链如影随形而来。 外放神识,需筑基修为才可做到! 平驹少竟已筑基,且隐藏了修为,才让祁白扇误以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练气九层。 其他的修士,也已看出门道,惊疑不定起来。 实在未曾想到平驹少如此年岁,竟已是筑基修为,天资出彩。也怪不得他撞上与他齐名的祁白扇,也不见慌张。 三大宗门的领头长老稳坐上席,将演剑台情势尽纳入眼底。 那卜梦宗长老越过霁摘星,冲镜花道长老微拱了拱手,眼中是真情实感地艳羡。 “没想到意回长老首徒竟已进阶筑基,不愧名师出高徒,想必令徒成长起来,镜花道又将添一名金丹真君了。” 这意回长老正是平驹少的师尊——若不是此次来参与试剑的是他首徒,他也不会坐在此处。 卜梦长老之言,不论是吹捧还是实话,都切中了意回的心意。 若有似无的,意回长老的目光落在霁摘星处,又轻飘飘挪开,十分大气道:“道友说笑,我这顽徒还是年轻气盛了些。原是让他到决胜十名时再展露修为,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便按捺不住了。” 说完,意回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霁摘星的神情。 霁摘星……霁摘星没什么表情。 他的脊背依旧挺直,显得身段无比清瘦。目光微垂着盯向演剑台,修长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显然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试炼上。 祁白扇几乎快撑不住了。 被平驹少识破暗行决后,攻击便愈加如狂风骤雨般凌厉。他本便只有五成胜算,发觉平驹少的真正修为后,这五成便又跌成半成。 练气与筑基的差距,几可如高山仰止,他不敢僭越。 而就是在这时,祁白扇微微偏抬头,几乎像是求助一般,落魄地望向霁摘星。 他的霁师兄仍坐在那里,他们目光相撞,祁白扇看见那一双如墨的眼静静注视着他,似乎微微弯了弯唇,是个很轻柔的微笑。祁白扇心中微微颤栗,但又奇妙地,生出无限的孤勇来。 他不能输在这里,不能给郁水宗丢脸。 不能、不能让霁师兄……失望。 祁白扇尤记得那日,霁摘星是如何以练气三阶修为将他这个练气九阶打的毫无还手之地的——相比起来,练气九阶和筑基初阶的差异,似乎没有他想象中如隔天堑。 祁白扇动作渐渐迟缓起来,他让平驹少的法器在他身上留下无数的伤痕;好似行动瑟缩,目露恐惧迟疑。 就在平驹少真正冷笑一声,锁链将缠在他命门处,评判长老要宣布胜负之时,便见祁白扇行动胜似鬼魅,那些缠住他的锁链早被扇中刃割开一道缝隙,不等收紧时,他的扇面张开,折页缝隙中猩红色利刃飞出,深深嵌在平驹少的每一处命脉上,再深一步,便可绞断他全身骨肉。 平驹少已经完全被制约住了。 这一招出手极快,顷刻颠倒胜负。 祁白扇以真元精密控制那些利刃,不割出更深的伤势来。然后微微一笑,得意又挑衅,满是少年人的冲撞意气。 “承让了。” 他赢了。 台上那些评判长老久久未有反应,许久,才似听到一声惊讶叹息。 “郁水宗,比玉君祁白扇胜。” 谁能想到,筑基期的平驹少会在第一局时便落败。 意回长老的脸色,已经是死灰一片,显然眼前这个局面,实在出乎他所料—— 平驹少如何会输? 此时祁白扇已经撤回了那些利刃,他看着实意间半跪在地的平驹少,终于被唤醒那些微的同情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伸出手。 “欸,你没事吧,我下手有些重了。” 平驹少的发已被汗湿,他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妖异的红色血丝,看上去极不正常。 祁白扇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跳。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并不欲出手,只是想离平驹少远一些。眼前却有一抹猩红颜色抹过,平驹少的法器一下子刺穿了祁白扇丹田处。 难以忍受的痛楚在刹那间爆发出来,祁白扇眼前微微恍惚,他甚至已经分不清,耳边的声音是他疼痛之下喊出的,还是其他修士震惊的呵止声。 比所有人都快的是霁摘星。 几乎无人看清他的动作,霁摘星便出现在演剑台上,一脚踢飞了将凶器拔出的平驹少,接住摇摇欲坠的小师弟。 从祁白扇腹部流出来的血,一下子沾到霁摘星的衣摆上,他毫无察觉,鼻尖满溢腥味。 霁摘星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一双手冰凉无比,他眼底蕴着极暴戾的冷意,借着微微敛眸的动作遮掩下去。 他又缓缓将真元渡给祁白扇,如海一般的消耗终于勉强维持住祁白扇丹田不溃散。 那一脚实在很重。平驹少被踢飞后,便开始不断地呕血,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快死了,但这仅是一个开端。 平驹少犯了大忌。 寒林试剑的确有生死自负的规矩,他那一招若是在比试时,会被人批太过阴狠毒辣,却不会受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是在比试结束之后,他趁祁白扇不备毁其丹田,便是恶意诛杀同道,魔修行径了。 平驹少好似终于生出一点害怕意味来。 大量真元渡出,霁摘星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半扶着祁白扇,动作十分温柔,眼底却满是杀意。 这个时候大抵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几名医修上演剑台为祁白扇治伤,霁摘星确认过他们皆是可信之人后,便松开了手,脸色苍白无比,唯一点艷红唇珠有些颜色。 他道:“多谢,师弟便交给你们了。” 那些医修有些受宠若惊,纷纷点头应是。 霁摘星又抽出那柄平平无奇的佩剑,雪白细腻的指尖紧握着乌黑剑柄,一时反差极为鲜明。那剑刃倒是很锋利,刃口雪亮,剑身上有一条淡红色的血线,无比妖异,如同霁摘星此时给人的感觉。 他有杀意。对平驹少。 平驹少如同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身子拼命绷直,好像一条竭力的鱼,即便是霁摘星那样美至稠艷的面容,也半点不能缓解他内心中的恐惧。 他害怕又战栗地喊道:“师尊——” 意回长老如梦方醒。 只屏息间,意回长老也落于台上,悍然掀袖,只听皮肉相接的一声闷响,平驹少脸上浮起一层鲜红掌印,肿成一片,让人倒吸凉气的狼狈。 这一掌意回带了内力,金丹真君的一掌,几乎打得平驹少境界不稳。 意回长老并不回头看他,只面对霁摘星,露出羞愤欲死神色,与霁摘星道:“孽徒竟犯下如此大错,我定将他带回宗内,以门规重重处之!” “当然,哪怕倾全镜花道之力,尽本君身家灵石,我们也定将祁白扇医好。” 这是要保下平驹少,让霁摘星尽管开口要补偿了。 凭郁水宗的实力,倘若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郁水宗任何一个金丹大能,意回都不会冒险为平驹少开口。但眼前的人是霁摘星,一个筑基修士,他这金丹真君自然有分薄面……意回甚至开始庆幸,郁水宗来的是霁摘星了。 霁摘星没有收回剑。 他乌黑的发垂落下来,衬得那一段颈项洁白细腻,万分柔软,哪怕他拿剑的姿态,都美得好似一朵可被轻轻攀折的花。 霁摘星甚至微微挑唇含笑,那一刹当真靥如春花 ,在原本的美色上又好看至十分、百分,几乎让不经意间见证这笑的修士都失魂落魄、神魂颠倒。 他轻声道。 “你们镜花道教不好弟子,我来替你们教。” ※※※※※※※※※※※※※※※※※※※※ 雍连隐:我也很想被教,还很想被抱 渣疾:可以停止你危险的想法了,会死的…… 说起来文破万收辣,谢谢小天使支持qvq 给评论区小天使都发红包,到明天更新为止~(基友说加更你们会更开心,我替你们婉拒了,不用谢我xd)感谢在2020-03-06 08:34:14~2020-03-07 08:4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有玫瑰与你相称、了了淮、雪碧在线狂笑、阿暖的小被叽、苏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掩琵琶满面醉、恩桃 20瓶;pwq、长安 10瓶;小咪 5瓶;曲墨玦、鸠鸠 3瓶;辰辰不让种桃树、w、爱喝水的小卷毛? 2瓶;吃飽了更可愛、包子扭啊扭、猫、voracity、千庸、白了脑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五) 少年剑修黑发,白衣,唇殷如血,一点艷色。 分明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甚至不过是筑基修为罢了,那一瞬间的压迫感却如没顶潮水般倾涌而来,几乎要淹没意回。 以至于刹那间,意回长老感知到的不是被一个年轻后辈所顶撞的恼怒,而是难以言表的恐惧。 哪怕对方看起来,简直温和美貌得像是被大能豢养的珍宝,满受爱抚的艷丽眉目。 卜梦宗长老,身体微微绷紧,随时准备出手阻拦——若是郁水宗的霁摘星在卜梦宗出事,他们也难辞其咎。 但是出乎预料的,意回长老竟未出手。大抵也是忌惮郁水宗,和理亏在前的缘故。 低哑干涩的声音,从这名金丹长老喉中发出:“那霁道友,想如何教导他?” 他一退再退。 平驹少的脸色从趋于平静,又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少年苍白漂亮的指尖,便那么轻轻握着剑柄。霁摘星垂眸,四周涌动的风轻拂起他的黑发,他那样如同蕴着温情的神色,几乎会让人生出,霁摘星是个异常好说话的人的错觉。 众修士听见他的声音。 温和、平缓,像在心间轻拂的风。 可是他却温声道: “他想毁了我师弟的丹田,”霁摘星唇畔含笑,“我也如此。” 血债血偿。 那一瞬,意回长老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淡去。他神色阴郁,声音几乎是从喉中挤出来般:“霁道友,莫要得寸进尺——” 霁摘星低头自语:“看来意回长老,也没被如何教好。” 意回在刹那,脑中如充溢着一股热血,某种让他崩溃的情绪倾轧而出,一道蕴藏着金丹修为的掌力向霁摘星拍出。 卜梦宗那位金丹长老,已经是极为震骇,起身呵斥道:“意回!” 这一掌毫不留情,意回在出手片刻,瞳孔便微微收缩,顿时生出了一些悔意。郁水宗之怒,绝不能由他来挑起,若是霁摘星出了事…… 然而预想中的惨案并未发生。 那一掌中的灵力被霁摘星轻轻推散,不过是他袖口微晃,能看见那白如雪的手腕上一点淡青色的经脉。 就是这样孱弱的一只手,却轻易消融了意回长老的一掌之力。 意回很清楚,他方才冲动之下,绝无留手,一时有些愣怔。 这仿佛开战的号角。 身边的风声与哗声皆停了下来,一股惨淡寒意在瞬息间爬上脊骨,仿佛意回正身处于雪山之中,那些风都凝着让人战栗的寒意。 意回发觉,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其他修士,甚至于平驹少都不见了。唯独剩他和眼前那个,靥面艷丽无比却如同妖魔的霁摘星。 冷汗、亦或是喉头微微滚动的声音。 意回近乎于失神落魄地喊:“剑域?这是谁的剑域——” 然后他的疯狂,在触及到霁摘星一双冰凉的眸时,又戛然而止。 “你不是筑基期。”他牙齿都似打着颤,有种难言的惧意。意回这时才发现,他随手探查霁摘星修为时,传来的若有似无的真元气息,并非是因为对方为筑基修为,灵力低微而不足挂齿的缘故,而是因为—— “你是金丹期。”意回笃定道。 甚至是,修为比他更高,以至于探查不出的金丹高阶。 霁摘星好像仍旧是那般冷淡神色,不动声色得安静又夺目。 他说:“意回长老,你要保你宗门弟子,无可厚非。”霁摘星又接着,微微弯唇,有种内敛地挑衅意味:“我也是。” 而在外界的修士看来,霁摘星和意回长老依旧在他们的视线中,但又好似处于另一个玄妙空间,他们无法触及,不可接近。 同时他们也听见意回所言。 原来、原来霁摘星的修为竟是—— 他才多少岁?未足弱冠罢。 也怪不得那郁水宗主予他事事顺遂,甚至不惜将少宗主之位给霁摘星。现在看来,分明便是心有城府,以宗门名义才束缚得住这等天骄! 这般巨大的剑域生成,甚至惊动了卜梦宗的镇派长老。那已寿元无多的大能从沉眠中苏醒过来,用神识探查,苍老浑浊、又异常清醒的眼中,真真切切闪过一丝对后生可畏的震撼。 雍连隐抬起头,注视着那黑发白衣,无比决绝的剑修,亦是眼中满是触动:“原来是剑域……” 他因出身那破败小宗门,哪怕也进了前百名,位置却不太好,身边都挤着人。有人听见雍连隐的喃喃自语,便凑了过来,好奇道:“你知道剑域是什么?” “被天道所眷顾的剑修,才能修炼出来的领域。在记载上,修为最低而有剑域的剑修,”雍连隐微微低头,“是元婴期。” 那人震撼,几乎因为太过超出认知的缘故,反而显得有些不信了,迟疑道:“你是说,霁真君他其实是元婴老祖……” “不,不是。”雍连隐微微笑了起来,神色有些低落,“可就是这样,才更可怕不是么。” 身处敌方剑域之中,便相当于被斩断退路,别无可退,只能迎战。 虽然意回还未从霁摘星是金丹修为的刺激中彻底回神,但他很清楚一件事,不管霁摘星如何惊才绝艳、天资过人。他在离开此方小世界前,也不过是筑基修为,也就是说霁摘星无论如何,也刚至金丹不过半年。 他的年岁是他最令意回忌惮的地方,也是意回最大的筹码。 此时意回已经后悔,为一个弟子对上郁水宗,对上金丹大能了。面上却依旧平稳:“霁道友,两名金丹相斗,恐怕便是不死不休。不如各退一步……” “没有退步。”霁摘星极平静道:“我代表郁水宗一日,便决不退一步。” 霁摘星声音惯来是很轻的,他本人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郁水宗的那些弟子们,都微有些鼻酸。 这已经不是两名金丹间的争斗了。 而是宗门之争。 “好、好……”意回长老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他面色微沉,不再犹豫,而是选择先出手一步。 意回并无法器,他的法器便是可驾驭生魂。 因杀孽太重,他已多年不再用于斗法,现在却是真正被激至绝境,展袖间,便见无数如墨般浓黑、形状散漫的生魂从袖中飞出,向霁摘星撕扯而去。 台下的那些修士们,已是真正惊讶又振奋了。 金丹大能的斗法,他们恐怕蜉蝣一生中也见不到一次,谁能想到能有幸至此。 剑域中。 那些带着浓重血腥气的生魂扑来,霁摘星的剑只微一偏斩,那剑锋划过一道完整的弧度,便生生撕裂十几只生魂。剑身上一条淡红色的血线,大概是因为开刃的缘故,逐渐染上一点殷红,变得鲜艳无比。好似活物一般,如同剑的经脉。 意回面色有些难看。 他拿血喂出的生魂,仿佛不被对方放在眼里。 那剑简直不知疲惫地斩杀着。 意回又放出无数只生魂,然而不管是刚练成没几年的小魂魄,还是他用百年妖魔做成的厉魂,在霁摘星剑下,好似都没有什么区别一般。 被生魂围攻,而霁摘星披散于肩头的黑发,甚至没有一分散乱。他苍白的手腕上,不见一点被戾气沾污的痕迹,细密鸦黑的眼睫微敛,几乎是极温柔的神色。 心底的畏惧和冷意,更加鲜明地拨动着意回脑中那根弦。 这根本不是交手,而是一种单方面的欺压。 因为他不管做出什么举动,霁摘星好似都没有因为他的术法而被阻拦脚步,有半分迟疑。 霁摘星离他,已经很近了。 剑垂下,那剑锋指着地下,生魂怨气都化成黑血,一点点汇聚着滴落于地。 意回原本还想出手偷袭,但他现在甚至根本站不住了。 他看到霁摘星的一双黑沉的眸,深不见底,几乎无法从其中窥出任何痕迹。 那剑落在了他的丹田处。意回的情绪翻滚,无比煎熬之感几乎要让他在那瞬间昏厥—— 霁摘星轻声道:“你输了。” “还要护着他吗?” 那大概是意回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他之前在恍惚中,甚至觉得霁摘星是要杀了他。 好在并非如此,霁摘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杀掉一个金丹长老。 虽然意回觉得他敢。 即便是如此,意回也没有任何傲慢的资本了,他的声音略微嘶哑,只低声道:“任由霁真君处置。” 剑域散开。 平驹少几乎快疯了,他难以相信他的师尊会输。发现霁摘星向他走来时,他没有哭求,而是怨恨地要霁摘星杀了他。 也是,对于修士而言,要废去他的丹田,还不如杀了他痛快。 但霁摘星面上甚至没有一分动容或不忍。 也没有犹豫。 平驹少又近乎意识混乱,口不择言地道:“你郁水宗,是要与镜花道为敌吗?” 意回已经没有力气了,要不然他现在很想再给平驹道一掌,让他闭嘴。 其他修士的目光落在意回身上,都好似光灼一般,让他半点金丹大能的尊严都无。 霁摘星不为所动。 他的神色平和,如同只是在做一件寻常事宜。 挥手间,一道真元便打入平驹少的丹田中,像利刃一般搅动,如他给祁白扇的那一击。 一股极恶臭的腥味传出来。 霁摘星的步伐微顿,目光落在平驹少的丹田伤势处,目光微凝,看的久了些。 平驹少伤处流出的,竟是干瘪的、像是模糊人形的,不过掌心寸长的黑色半流体。 意回现在的心情,简直不比得知霁摘星是金丹期时要好多少。 修真人士目力犹甚,看到这般怪异景象,纷纷议论起来。 “他那丹田里,流出的都是些什么腌臜玩意?” “看得我,实在有些,呕——” 平驹少的脸色仿佛成了一块木头,他去按住那丹田伤势处流出的东西,手碰到时,却被消融成白骨,他却毫无知觉一般。 · 今日的寒林试剑不过比了一场,便因故结束了。 不过虽也只比了一场,但是后面那场金丹对决,已经够让不少修士从中得体悟,是百年难遇的际遇,足够让他们感慨不虚此行。 霁摘星要去卜梦宗的医修苑,身旁跟着两个金丹长老,一名是卜梦宗那位,一名却是意回。 意回长老全程,脚步和嘴都没停下来。 又是道谢又是道歉,偶尔目露仇恨阴沉,却是对着那平驹少了。 ——平驹少丹田那情况,就是瞎子也不能当没看见。拿摄魂术一拷问就出来了,原是他得了一秘法,将其他修士的道体练进丹田中,便能夺去他们的修为和根骨。 平驹少一共练了十一个人进去,不是魔修,更甚妖魔。因他挑选的都是有些资质却出身贫寒的弟子,竟然这些年下来都未被人发觉。 这简直是惊天的丑闻。可想而知,接下来镜花道的名声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好了。 意回也是忍了又忍,才没将平驹少当场诛杀,而是让人将他押解至镜花道,将这件事的原委审出,有牵连的余毒皆不可放过。 而对带出此事的霁摘星,他更不能显露出怒意,否则他是平驹少的师尊,本就受其牵连,要是被人猜测是他、甚至是镜花道去指使平驹少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那可真正算是声名尽毁了。 何况,意回本就有意和霁摘星修好,毕竟与他为敌,绝不是什么好事。 霁摘星在意回的感激歉疚中,仍是那样平静淡泊的神色。 说起来,他其实那一瞬间,还是有些茫然的。 ……还好当时没用剑。 霁摘星便抱着这样纷乱的心思,抵达了医修苑。 祁白扇的伤势很重。 便是杀了平驹少,也半点不能挽回他所受创伤。 霁摘星守在榻边,眉眼低垂,大致在思索什么。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师尊的意回长老,也十分知趣地不再吭声。 祁白扇在霁摘星眼前总是讨巧卖乖,好似一刻都静不下来——而现在这样安静的模样,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负责医治的医修道:“祁道友现在还昏迷着,是在调用体内灵气修筑灵台,而他丹田受损,这灵气便极难聚集……” 意回问道:“需服用万灵丹?” 医修为难:“恐怕收效甚微,祁道友没有意识,无法化用丹药。” 霁摘星:“请道友告知,应当如何。” 医修言:“若能服用筑基修士的精血,或可醒转过来。” 这精血指得是满蕴真元修为的心间血才行,入口便可化作灵气,便是昏迷状态也能服用,但对提供精血的修士有些损伤。 其实霁摘星在暝灵剑宗的藏典阁中,见过几种如修士精血般入口便生效的丹药,比直接用精血药效好的多,只是现在也来不及炼出。他便询问道:“金丹修士的精血可否?” 医修实在讶异,甚至结巴了一下:“自然、自然是更好的……” 意回心中一惊,心想难道霁摘星是要他取血? 嗐,他的修为。意回心下一横,不必霁摘星开口,主动道:“那便用我的。” 霁摘星淡淡瞥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意回竟然从那一眼中,察觉出了微妙的嫌弃。 霁摘星道:“我来。” 意回:“霁真君不必和我客气……” 霁摘星微微敛眸:“我师弟不愿意。” 意回:“……” ※※※※※※※※※※※※※※※※※※※※ 看着评论,渣疾终于良心不安了起来(……)本来想昨天双更的,实在没写完,就放今天粗长一点辣 然后头顶奶茶,悄咪咪求小天使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呜呜呜我会好好种树的!还有好多脑洞想写! ·感谢在2020-03-07 08:46:18~2020-03-08 08:5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辣椒啊小辣椒、只有玫瑰与你相称、允宝宝的喵喵酱、默缪、诩、那埘堠の莪們、杂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更鸟、??? 20瓶;新欢 11瓶;允宝宝的喵喵酱、雎矣、你要吃餅乾嗎、3x3魔方¤卐骑士 10瓶;超级可爱的小风风、清澜 6瓶;杂之、默缪、朽鹘、噗噜噜 5瓶;上卿甘罗、安以 3瓶;无眠、白了脑袋、41673839、一只快乐的野指针、宸曦、漓、快穿快乐 2瓶;猫、32781727、风华、w、flower、voracity、邶邶、唐不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六) 霁摘星好任性一人,意回想到。紧接着就被赶了出去。 但天骄总是有特权的。 医修战兢道:“只是取金丹大能精血一事,晚辈修为不精,还请让晚辈去请师叔来。” “好。” 那医修转进隔间去请他长辈,恭敬的问话透过薄薄一层鲛纱传来。隐能听见他态度敬重,言辞诚恳。 霁摘星听到里面那人,含糊地应了一声。紧接着是云靴落地的响声,和那人掀开隔帘时的冷淡神色。 来的人是熟人。 霁摘星抬起眼,平和地道:“容道友。” 原来是容昼。 这下界修真界里,最为著名的医修都出身于容氏。容昼作为容氏嫡长,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霁摘星想到,医修容氏桃李满天下的传言,倒所言非虚。 容昼依旧一身素净白袍,腰际佩着短刀。不同于初见时那般温柔缱绻的微笑,此时容昼微抿着唇,神色极为冷峻。 大抵医者在治伤救人时,都会与平日判若两人。 容昼目光有些暗沉,他迅速扫过眼前的伤者,微微蹙眉,像是不敢置信般地询问:“你要用精血医他?” 这时候,霁摘星甚至已经将衣袖掀开了。他微抬起头:“劳烦。” “……” 容昼微抿了抿唇,取下腰际的刀。 十指连心,这心间精血是可从指尖逼出来的。 身为容氏嫡长子,容昼的修为并不算差,只是用刀刺破霁摘星的指尖取精血时。还是忍不住手腕微颤,锋利刃口连划了几下都未见血。 这般失手连容昼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蓄意报复了。 接连失误让他似乎有些焦急,温热的吐息都快落在霁摘星的指尖,几次不成功后,容昼抬起眼望向霁摘星,脸上是病态的晕红。 黑发剑修低敛眉眼,神色如常。 容昼道:“你划破手,我来取精血。” 霁摘星倒是没有要责怪的意味,从善如流:“好。” 他接过那柄特制的刀,很快便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容昼抵住霁摘星冰凉的指腹,适才默念口诀。 一点从指尖凝出的血,色泽浓郁至极,蕴满真元灵气。 逼出一滴后,容昼让精血滚落至玉瓶中,取给祁白扇服用。 祁白扇仍安静沉眠,胸腔无一丝起伏。只是被喂进那精血后,苍白面色浮起一缕淡红,唇瓣亦变成鲜红柔软的色泽。 容昼掩住眼底冷然:“祁道友应当很快能醒过来。” 霁摘星略微一顿:“寒林试剑……” 这时却是那卜梦宗医修接口:“以祁道友天资,自然是可进前十的。宗内已经安排好祁道友的比试,在最后一日。” 这便是补偿与退步了。 霁摘星神色淡淡:“有劳。” 容昼的脾气,与上次相比显然要大很多。他见到霁摘星似乎有昼夜守着的意思,便寻了借口将他赶回去休息了。 “医修苑夜间不留人。”容昼冷淡道,全然忽视身旁医修的迷惑目光。 霁摘星某种程度而言,倒并不爱行使特权,十分配合医者。 他回去时,院落门口守着卜梦宗一名修士。 “奉老祖之命,来送予霁真君此物。”头戴玉冠的弟子微微俯身,语气谨小慎微,敬畏地递上一枚玉牌,“霁真君可持令牌在宗内随意行动。” 霁摘星问:“期限?” 修士恭敬回答:“并无。” 这就是卜梦宗对霁摘星的收拢与诚意了。往来也只有归属卜梦的客卿长老才有这般待遇。 予另一宗门的长老如此大的权限,堪称绝无仅有。 霁摘星略微思索,却是收下了。他的眉眼微垂,显得更沉稳静谧。 “多谢。” 有了此物,霁摘星在宗门中便出行自如,也能随时来照看祁白扇了。 · 祁白扇仍躺在榻上,身形清减不少。又有许多郁水宗弟子前来看望他,眼中满蓄着忧虑。 只是他们在霁师兄无声安抚下,又很快变得坚定起来。 霁摘星冰凉的指尖落在祁白扇的额上,也就少年人温热体温,显出一点活气来。 黑发剑修面容沉静,只是睫羽低垂,眼底落下一片阴翳,莫名显得低落。几乎让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微微心疼起他,想叫他开心一些。 眼前剑修纵使金丹修为,悍然无畏,到这种时刻,却也好似羸弱的孤身一人。 明日便是寒林试剑的最后一日。 霁摘星起身,询问容昼:“若是要让他在明日之前醒来……”霁摘星又委婉地换了另一个问答,“祁师弟如今丹田,最多可以承受多少精血?” 容昼目光微微闪避,他其实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在霁摘星的坚持下,还是声音略有低哑地道:“九滴精血。” 一滴精血,便已是颇伤元气,而霁摘星整整取了六日。便是面容都透出虚弱病气,半点不像金丹大能,而似被人精心将养的娇子。 如今一次性要取更多—— 霁摘星的刀便落在了腕上,才生生逼出那点浓郁精血。 如雪一般细腻的肤上,又添上一道殷红艷色。 这种特制的对修士道体有损的刀,伤口是一时半刻不好痊愈的。容昼看着霁摘星指尖的数处伤口,还有那腕上猩红血线,便是连漠然神色都再难维持。 霁摘星的脸色很似苍白,他微微敛眸,眼底的情绪便被盖住,没人能发现他刚才的失神。 在容昼眼底,霁摘星这幅模样和他在那日落雪中,认识到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苍白虚弱,好似病气沉沉的魂魄,随便来个人都能欺负他。 却也克制又决绝,一张面靥……美得惊心动魄。 容昼喉结微动了动:“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这还是容昼第一次要为他治伤。 霁摘星虽然心狠,却并不逞强。他稳住步伐,在容昼身边寻了一处坐下,正准备将手抬起时,却发现容昼已经拂起衣摆,半跪在他身前,双手极有技巧地按住了他的左手。 冰凉又柔和的灵气推入霁摘星的伤口处,那血倒是止住了,只是愈合的痕迹并不明显。容昼的唇微微绷紧,又去取用了一些药膏给霁摘星抹上,适才包扎起来。 他又一如往常般,开始赶人。 只是在霁摘星离开前,又递给他一张薄薄药方,那里面皆是些用来养气蕴灵的丹药和一些灵草。 霁摘星扫过一遍,收了起来,问道:“祁师弟醒来时,便可用这些药么?” 容昼的动作微微一顿,咬牙道。 “那是给你用的。” · 祁白扇醒来的很及时。 在寒林试剑决赛前一日,他终于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霁师兄的侧颊,稠艷美貌,黑发如瀑般垂下。 霁摘星亦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祁白扇的醒转。 他神色如常,好似祁白扇不过是一觉睡醒般寻常,对祁白扇微微笑了一下,便让身旁侯着的医修去请容昼过来。 那一日法器扎进他丹田处的触感还十分鲜明,痛楚难以忘怀。以至于祁白扇一时见到霁摘星,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死是活。 愣了好一会,才向霁摘星可怜巴巴地卖惨。 容昼前来时,便见到祁白扇好似黏人的狗一般,围着霁摘星打转,眸底略微有些冷意。 他走到了两人身旁。 祁白扇无意识地躺了这么久,却只是身上虚软了些,他原本以为自己就算从鬼门关上走回来,修为也定当不稳了,没想到丹田中却是真元充裕,甚至隐隐要成厚重基台,是进阶前兆。 再加上听霁师兄平和地和他说那平驹少的下场,他心中最后一丝负担都没,故意逗趣道:“他肯定后悔死了。这么一下没把我弄死,我修为反倒还稳固了些。” 他这样不着调的语气,算是激出了容昼的最后一点怒意。容昼懒懒瞥着他道:“你自然修为不跌,若是吞噬了金丹修士的精血还不能修成筑基,那当真是不知废物成什么样了。” 霁摘星原本一直微笑着听小师弟的话,却听到容昼这般犀利言辞,略微怔住,侧目望向他。 其实霁摘星那一眼,是没什么情绪的,不过奇怪容昼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容昼却像受了刺激,浑身血都冲上来了,接着道:“你以为你这次受伤不重?不如看看你师兄为救你用了多少心头精血,散去多少修为,再看看他手上的伤。” 不等霁摘星反应,祁白扇已经从呆怔里回过神来,一把勾住霁摘星的手。 那原本用来持剑的,白皙修长的手上缠上一层又一层的细碎绷带。祁白扇不敢掀开,手微微有些颤抖,想象出来的伤势便愈加可怖,好似亲眼见到了那些斑驳错乱的血痕,一时声音有些低哑。 “师兄……” 他生死之际尚且未哭出声,此时却眼睛红了一圈,隐忍啜泣着,又颤抖地将脸贴在霁摘星的手上。 “对、对不起。” 霁摘星一时之间,并不懂祁白扇为何这样难过。 他其实是很难与人达成共情的人。 霁摘星微沉默了一下,平静地道:“那日我伤重醒来之时,在我身边照拂的便是师弟。如今我亦也照拂师弟,有何不可。” 祁白扇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他发觉平驹少想据他于死地的时候,都没这般怨恨,现在却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拉出来千刀万剐。 他也同样怨恨自己的弱小。 “都是我的错。”少年的眼中似燃起一团火,又空荡荡如同一片黑沉深渊,“今后,我绝不如此大意,心慈手软。” 也绝不会让师兄,再受半点损伤。 ※※※※※※※※※※※※※※※※※※※※ 好惨一正直小师弟,在正直的教养下被掰弯了(。 ·感谢在2020-03-08 08:51:34~2020-03-09 08:5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巳月廿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焱溪 2个;雪名、顾子修、苍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有玫瑰与你相称 40瓶;原北 20瓶;@@@、若是永远、孟陬十九 10瓶;——。 6瓶;雅芹、是谁的先生呐、诗酒茶 5瓶;猫 4瓶;苏祁、禊月拾陆 3瓶;快穿快乐、w 2瓶;青衫白首、辰辰不让种桃树、voracity、邶邶、siye.、千抹娇彤、25388327、luck!?幸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七) 祁白扇的修为本就至练气九层巅峰,经这一番动荡,丹田中真元浑厚,他不过闭关一夜,第二日便渡劫至筑基初阶巅峰。 想必再缺一个契机,便能成筑基中阶。 少年人因破劫缘故,身形又抽条不少,脸上那点稚气也退去。看着霁摘星时,几乎满心满眼只映出他师兄一人。 霁摘星为祁白扇探查修为,知他进阶虽快,根基却完满,倒是放下心,垂眸道:“切忌骄忌躁。” 祁白扇心知师兄关切他,抿唇笑了一下,倒显得有些无邪懵懂:“自然,师兄不必担忧我。” 实则他现在想着的,全权是如何渡劫金丹,想突破进阶的欲.望从没有如此迫切过。 祁白扇想将体内精血修为,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未来会修成的那颗金丹,皆偿还给师兄。 执念深的几乎要成妄念。 · 这届的寒林试剑,比以往皆扬名四方。 不仅是两名金丹的比试、霁摘星的一剑惊天;还连这届参赛弟子的修为,都是最高的。 往常的寒林试剑,最高修为也不过练气九阶,但此次不仅出了筑基修士,除去修炼邪道的平驹少外,甚至整整有三名筑基。 筑基初阶那位,是镜花道的掌门次徒——他的修为倒并未用心机手段,是实打实自己修炼上去的。却因为同门所做下恶事,心中负担极重,便是实力也无法尽展,最后不过堪堪止步第四。 第三为卜梦宗的弟子。 这前二的天骄人物,其中一名自然是以练气修为胜筑基期,如今又已成功进阶的祁白扇;还有一人,却并非出身三大宗,而是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先前也从未在修真界展露头尾,这一下却是蛟龙得水石破天惊,当叫其他人更震撼些。 那无名修士便是雍连隐了。 他说起自己宗门来历时,别人皆是茫然神色,显然不知这“天下第一宗”是个什么门派,光论这名字,都透着下九流骗子门派的气息。 以至于雍连隐进前五十名次时,几乎没几人注意到他,甚至觉得他定然是十分好运,才凑巧一路顺利赢过来。 直到雍连隐进了前十。 前五、前三——到这最后一战,面对筑基初阶巅峰的祁白扇,他才真正显出实力,酣战淋漓。 最后险之又险地,胜过了郁水宗祁白扇。 寒林试剑的魁首,真正落于这么个先前的无名之辈手中。 雍连隐自知,这不过因为祁白扇未筑基多久,对真元尚且不可灵活掌控的缘故。若是他真正与自己修为平级,雍连隐恐怕也要屈居之下。 好在祁白扇还未成长起来。 雍连隐的修为是极高的,甚至于让其他修士惊掉眼珠的高。 年二十二岁,筑基高阶,离金丹一步之遥。 便是有未及弱冠便金丹修为的霁摘星珠玉在前,也免不了雍连隐在众人眼中,简直是一块香喷喷的肉。 便有许多门派,甚至是镜花道这样盛名的三大宗之一,都向雍连隐大开方便之门。 进入大宗门,凭雍连隐的修为,不论他是做客卿还是内门亲传弟子,皆是前途无量。 寒林试剑本就不止是让大宗门弟子成名之处,以往也有这般璞玉生辉,待大宗发觉,只不过是那些人都没像雍连隐这样惊人,夺得第一罢了。 意回长老便有些意动。 他折了个徒弟,回去又免不了受宗门惩治,便不宜惜亲身拦住雍连隐,十分诚挚道:“雍小友不如来我镜花道?不提其他,我们内门亲传弟子的月俸为每月三百枚中品灵石,三十枚上品灵石……”他又似想到平驹少的事,微微咳呛一声,补充道:“自然,那般心思不正之徒,镜花道向来严惩不贷,不会姑息,小友千万不要有误解。” 雍连隐没打断他的话,等意回说完了,才长长叹息道:“可我已经有宗门了。” 意回暗示:“人往高处走,想必贵宗宗主也不会忍心雍小友的天赋被耽误。”他要是耽误你,那么别犹豫,赶紧踹了他。 雍连隐无辜:“可是我就是宗主。” 意回:“……” 雍连隐目光诚恳。 看着意回长老离开时的黑郁神色,雍连隐估计对方在心里骂自己来着。 而其他那些小宗门,眼见着意回真君都未成功,便也收了心思,只客气的和雍连隐结交。 其实雍连隐的心思,早早就飘到别处去了—— 不远处,正是郁水宗的席位。 祁白扇微蹲下.身,靠在了霁摘星的腿上,小心翼翼地虚环着师兄的腰肢撒娇。 他像是十分委屈,声音都有些低落沉闷。 “师兄,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祁白扇是领头师兄,又差不多算是郁水宗年轻一辈的风流人物,得了次名,对他而言自然不算什么好名次。但霁摘星未曾想到,会让他这么难过。 霁摘星微微垂下眼,声音温和,手在祁白扇乌黑的发上轻轻沾了一下,似安抚般地无奈道:“你做的很好。” “起来罢,这么大还爱撒娇……”霁摘星微微含笑道,“要是让喜欢你的姑娘瞧见,怕是心都碎了。” 祁白扇这才期期艾艾地起身,面上有一层红晕,好似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师兄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不这样了。” 不知为何,雍连隐看着有些心气不顺。 那祁白扇怎么和没骨头似得。 他因为霁摘星的缘故,对郁水宗弟子都有些好感,比试起来也留情许多。 最后以修为胜了祁白扇,雍连隐还着实觉得有些愧疚,若不是怕祁白扇误解,恐怕他还是要向他致歉的。 但是如今心里,却是一点内疚都不见了。 不过是输了一局,怎么好向师兄这么撒娇讨抱,没有半点修士风度,实在是不知廉耻,令人鄙夷,十分地……让人羡慕。 是不是他也做霁摘星的师兄弟,也能这样近的靠着他? 雍连隐一边盯着一边酸着,不知为何便走近了,霁摘星微抬起头,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他身上:“雍道友?” 霁摘星分明是还记得他。雍连隐心间,顿时浮起一层甜意,有些晕乎乎地道:“霁、霁真君,多谢之前襄助。” 霁摘星微含笑道:“举手之劳。也恭喜你取得魁首。” 实在是霁摘星容貌生得太好,笑得也太温柔。雍连隐像是被妖而蛊惑的凡人书生,魂都被勾走了,喉结微一滚动:“……郁水宗还招收新弟子吗?” 他几乎是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 黑发的剑修微微一顿,鸦翅般的睫羽微垂,大致是在思索:“我并不知晓,这是外门掌事所负职责。” 他回答的正色,让雍连隐的面颊更如同火烧一般,呆怔怔地“噢”一声。 正巧耳力绝佳的意回长老:“……” 现在的修仙后辈简直一个比一个过分! 被撇在一旁的祁白扇,盯着面前面颊通红的修士,微微眯起了眼。 · 寒林试剑落下尾声,前十名的弟子除了领法器丹药与灵石作为奖励外,最令人振奋的奖励,当属可进入新生秘境中亲自采取灵草和驯服灵兽,取其中秘宝为己所用了。 他们这下三千小世界虽灵气匮乏,但好歹“祖上阔过”,有几处灵气浓郁生满灵物的秘境,或是天道所育,又或是先天大能所遗。 只可惜秘境虽是宝地,能承担的修士人数却有限,开放时期十分短暂。 最近卜梦宗海域里有新出现一道碎裂须弥,里面通往人阶秘境。因修真界共识,这秘境自然不得被独占,商议之下,便定好唯有寒林试剑前十的弟子可进入其中,搜刮资源,也是为了好让这秘境不被取之一空,竭泽而渔。 像这般的人阶秘境,约莫都生着百年乃至千年的灵草,最为值价,还有数般传承机缘。只要不存着训杀妖兽的心,几乎没有危险,作为奖励而言再合适不过。 这前十人中,郁水宗足足占有五个名额。 这些弟子进秘境之前,霁摘星便给他们分发下了趁手法器,还有补足灵气的万灵丹和止伤的生灵散等物。用来隐匿身形气息的逍遥丸,也一人发了二十枚——此物却是霁摘星私藏了。 他白衣如雪,眉目稠艷惊人,却莫名含着一点温情般,只嘱咐道:“万事小心。” 倒是不如其他宗门长辈,叮嘱好门下弟子要让他们带回某种灵植数株或是妖兽骨血之物,才算完成宗门任务。 ——或许是郁水宗本便底蕴深厚,不需这些尚且年轻的弟子为宗门做出什么贡献来。 那些弟子被霁师兄一鼓励,俱都眼眸晶亮起来,十分振奋。其中又以祁白扇为甚,凑到霁摘星身旁,轻轻嗅了下师兄身上淡如新雪的香气,眉眼也温和许多。 他道:“霁师兄,我定当竭尽全力。” 紧接着,便是由霁摘星和其他两位金丹长老,以磅礴真元开启秘境入口,这些弟子便纷纷踏入其中。 他们需护持秘境三日,这也是众修士商讨出来给这些弟子的时限。 然而三日后,那秘境入口却无一名修士出来。 了无痕迹,如一潭死水。 这些弟子都是出自大宗门的修士,绝不至于因秘宝繁多而迷了眼、无法自持才拖延时间。 这是他们修真界中最年轻优秀的道修弟子,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霁摘星的目光落在那秘境入口处,停滞刹那。他的面颊白如细雪,唯一点殷红唇珠,艷丽无比,此时也微微抿紧,神色冷淡。 此事兹事体大。 卜梦宗的宗主,也因这等差错,出关来到海上仙山,碎裂须弥处,只一探查便变了脸色。 那苍老面容,顿时生出一种极为疲倦、不敢置信的情态来。 “这……并非本尊当日探查出的秘境。”他道,又很快摇头否决,“不,是那处秘境。” “但是品阶变了,这不是人阶秘境。” 身旁的卜梦宗长老低声问询细节,便听卜梦宗主又道:“天阶之上,吾不可探寻。” 刹那间,四周一片死寂。 莫说天阶之上,天阶秘境是如何? 里面随便一只妖兽,最低也有金丹修为。元婴妖兽随处可见,甚至有传说中的出窍期妖王——这些都来源于,下界修真界中唯一留名的元婴老祖的记载,他曾经误入一次天阶秘境,差点命丧于那处。 眼前的秘境入口变得无比诡谲起来,好似噬人陷阱,让那些修士都忍不住后退一步,只觉得骇人可怖。 谁能想到一次机缘会变成如今境况? 那些练气期、至高不过筑基的弟子,入了这等十死无生之地,恐怕早就化作白骨了。 不知是谁在惊惧之下,忍不住悲戚,微微啜泣出声。 猎猎吹拂的风,好似将这般伤心意味传开来,不少人都红了眼,为这些本该意气恣意的天骄。 当然,最伤心的当属霁摘星才对,他们郁水宗足足去了半数弟子。这些修士想。 “狄莺蓉。”霁摘星突然唤到一名郁水弟子的名字,“你将此事告知宗主。” 小姑娘被叫住,应了句“是”,又反应过来,霁师兄这话说的倒像不回宗门似的,伤心又害怕地劝说道:“霁师兄,今日之事非你之过,你不要自责。” “嗯。”霁摘星微微垂眸,神色平和地道,“我去接他们回来。” ※※※※※※※※※※※※※※※※※※※※ 不能再让星星欺负小朋友了,是时候欺负一下大朋友(喂) 昨天,我仿佛听见有人说我短(警觉) ·感谢在2020-03-09 08:53:41~2020-03-10 06:3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修我老婆 3个;阿暖的小被叽、咸鱼安娜、苍术、考垃有礼貌、偏心的玩吧、她和她喜欢的一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止步 20瓶;31342982、风声竹韵 10瓶;清野 7瓶;——。 6瓶;咸鱼安娜 5瓶;42762453 2瓶;吃飽了更可愛、余心、猫、siye.、叶落或成诗、鼬希、voraci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八) 小姑娘微微怔住了。 在耳旁痴缠的风变成了一种尖利的叫嚣,好似鲸沉海底时的悲鸣,一时她有些反应不及,便见到霁摘星转身的背影。腰身被束带系出一弯孱弱弧度,黑发如墨般倾泻而下,好似被拉长、调淡的一幅水墨画。 那般好看的身形。 却决绝不带犹豫地、投进那万分诡谲的碎裂须弥里。 “霁、霁师兄!”小姑娘声音带着悲戚。 然而已经没人应答她了。 其他的那些修士,也正处于惊骇中未曾回神。 霁摘星的确强,剑惊四方。假以时日,必成修真界一方大能魁首,甚至能修成千百年来,此界唯一飞升的元婴真君。 但那又如何? 现在的他也只是金丹。 霁摘星若成元婴,这天阶以上的秘境许是他的机缘所在。 但他以金丹修为进去……要知妖兽本就比同阶人修要更强悍,便是霁摘星在此方小世界已占据巅峰修为,只怕也会落成秘境妖兽乃至灵药精怪的养分—— 可他偏偏去了。 知其不可为而为。 海面波澜不惊,青绿无际。那秘境入口仍闪烁流光,众修皆默然。 · 四周灵气浓稠得像一团水,左右挤压着霁摘星。挂沾在衣襟上,吐息间便有数点浓郁灵气涌进。 虽说秘境中灵气浓郁的确胜过外界,但此方天地里,莫说拿霁摘星身处的灵气匮乏的小世界相比,便是在上世界暝灵剑宗时,也从未感知过如此充裕的灵气。 只进入这秘境当中,恐怕无需如何抢夺秘宝,便是当即坐地修炼,恐也能进境飞速,从练气至金丹指日可待。 霁摘星微微垂眸,神色平静,倒放心许多。 郁水宗几名弟子大多机敏,这般异象,就算他们先前会在惊喜下迷失心智,也会很快反应,谨慎对待这处已变得迥然不同的秘境。 当初几名金丹修士在外给他们结下封印,指明的秘境出口处,已经彻底混乱方位,遍寻不见了。 霁摘星刚入这秘境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见到了数株奇珍异宝。 奇诡密林中,花露馨香。那些千年生、乃至万年生的灵草便随意地长在四周,好似它们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野草。 千年份的“化骨草”、万灵丹最稀缺的一味灵药“汇灵”、极品防御法衣的主材“剥丝桑”,一眼望去,熙攘拥簇在一块。 还有于妖兽大补,百年叶、千年花、万年生果的“碧珠果”,几乎已经结成饱满红润、压得枝头都沉下去的重叠一串。 它们随意地长在枝头,无人采撷,要是丹修、药修进了此处,只怕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霁摘星注意到一点。这里面的许多灵草,至少在他所处的下三千小世界中,是绝无仅有的。 他还是凭借曾经在暝灵剑宗的藏典阁中所见到的典籍,才将这些草药认出十之八.九。 霁摘星心中隐有一些猜测。 一路走来,霁摘星也采了些许灵药。 他进秘境是为了救人,自然不像饕餮般把这些灵药采净。而是只取用了药性温和,可解毒、止血、生肌、补灵这类的灵草,以备不时之需。 密林越往深处,便愈浓密,逼得霁摘星要用剑将那些枝叶斩断才能前行。 忽便起雾气。 那些雾气极冷,落在霁摘星的黑发上,便凝结成了霜一般,像盖上一层半透明的鲛纱。他黑沉的眼睫、单薄的肩头,都被染上那一点银白,似霜似雪。 霁摘星只着两层衣袍,细腻柔软的手腕都被冻成苍白颜色,青色经脉蛰伏在如雪的肌骨下若隐若现。 霁摘星像是步行在漫天雪中一般。 他明明应当是极冷的,却好似半点未曾发觉,任由那雾气成冰,打透衣衫,也不用真元隔绝,拂去一二。 脚步渐渐迟钝。 好似就是那么瞬间,霁摘星的步履略微踉跄。他取剑支撑身体,却毫无用处,一下子向后跌倒,靠在那粗壮的古树根部,脸上苍白,身上的热气不断流失。 他冷的几乎睁不开眼,微微咬住唇,殷红的唇被噬咬出更加艷丽的色泽。 白雾更重,霁摘星身上如雪一般的冰花也堆得更深。 一团如精魄一般漂浮的奇诡妖灵,便从那白雾中探了出来,悄悄地靠近在它眼中、充裕着新鲜血肉气息,无比诱惑他的修士。 那一团几乎聚不成固定形体的白雾,微微张开了一条黑色缝隙——那是它的“嘴”,正要将闭眸的修士吞噬时,却见黑发修士突然睁开了眼。 那瞬间,霁摘星的黑眸异常明亮,如同天上星辰皆跌入他眼中,清明冷静无比。 手中剑也极快地抽出,一下子便刺向那对他张嘴的妖灵,微微辗转身形,便在妖灵口腹划开极大一条创口;剑修本便克制这些鬼魅,霁摘星打入真元,死死将剑刺入,一张艷丽面容冰冷又沉静无比,将那妖灵杀得不能再死得更透了,才将剑拔.出。 顺便将那妖灵内丹剖了出来。 那内丹足有半掌之大,上面有白.浊雾气缭绕,十分完满,几乎可对应修士的金丹高阶修为。 金丹遍地走,果然没有夸大。 霁摘星微微一顿,便将那内丹收进了须弥戒中。 也正是在此时,突然便传来窸窣脚步和交谈声,从那雾气远处隐约飘过来。 “师兄,我见着那只蜃妖便是向此处来了——” “嗅灵兽好生激动,我几要控不住他了。怕是里面不止那蜃妖,还藏有大妖才对,不可贸然前行。” “嗤,”先前嚷着蜃妖在此的少年嘲讽地笑了一声,“方游,你学艺不精控不住座下妖兽罢了,说什么大妖,这才不过是灵域边缘呢。” “方简,你找揍?” 两人火气更盛,几乎要打起来了。那大致是领头者的师兄有些头疼地道:“别吵了,我去看看。” 霁摘星听了一会墙角,发觉那修士靠近,微微敛眸,将那妖灵的尸身收进须弥戒中,又柔顺地靠于树根,闭眸半倚。他面颊苍白,半按住腰腹之处,不再隐藏气息。 那蜃妖所至,带来的妖雾实在太大,以至于陆灯明一时看不清眼前事物,只隐约见那远处的古木下,靠着一个白衣修士。 虽然知道边缘之地,不大可能出现能幻化人形的妖兽,那蜃妖的蛊眼之术也瞒不住自己,但陆灯明亦是十分谨慎,取下手中法器,缓缓靠近那人—— 看上去身形孱弱的修士,发出一声压抑地咳呛声。 他似乎已经极力克制,那声音都被吞没在唇齿胸腔间,却还是有一分狼狈动静。 白衣修士声音应是极为好听的,这般压抑下,甚至能显出一种清冷悦耳来。 那修士似乎发现他了。 大致是微微仰起头,看了陆灯明一眼,便又踉跄地站了起来,以剑支撑起身体,十分勉强地半压住腹部伤口。 白衣修士沉默了片刻,声音温和又恰到好处的疏离:“不知这是道友狩猎地盘,我这便走。” 他没有一分要求取帮助的意味,看似温文有礼,实则警惕心重,又十分好强。 在雾气遮掩下,陆灯明看不清霁摘星的面容,却只觉得这修士踉跄身形和冷淡的声音,一下子让他的脾性都软了下来。那警惕不知为何便放下了,温声道:“这又有何妨?我见道友……似乎受了伤?” 霁摘星微微沉默,依旧十分寡言:“被蜃妖所伤。” “那蜃妖是被我们所驱赶。”陆灯明满怀歉疚,正欲开口时,他的师弟们却都等不及走过来了。 方简年不过十八,外向性子,见到霁摘星便问了起来:“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怎么一人在这灵域中?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秘境,你擅自行动,小心折在里面。” 他说的畅快,又微微靠近,想在这妖雾中看清这修士的脸,嘴上依旧不停:“咦?我见你不过金丹初期修为,是怎么进得来灵域的——” 陆灯明打断他:“简师弟慎言!” “我和同门走散了。”霁摘星只简单解释一句,只是那未尽的低落之意,好似又透出了更多的信息来。 其实霁摘星十分欣赏方简这种话多的修士。 话愈多,他能获取的信息多,顺便也验证了霁摘星心中猜测。这果然不是一处普通秘境,而是古卷中记载的情况,“灵域”和秘境的域重叠在了一起,他们通过在下三千小世界折射的一处入口,进入了上世界最为危险也最为修真者所重视的“灵域”。 也怪不得这秘境等级如此之高,因它原本就不该出现在灵力匮乏的小世界当中。 方简被他惯来稳重的师兄一凶,撇了撇嘴,不敢说话了。 却见陆师兄转眼间换上温柔语气道:“这灵域当中,独自行动实在危险,道友不如和我们一并前行,到找到同门为止。” 说完,他又怕霁摘星误会,温声补充道:“道友不必担忧我们别有所图。陆某出身暝灵剑宗,绝不会使那些下三滥手段。” 暝灵剑宗,在上世界搬出来都要令众修士抖一抖的巨型宗门,正道魁首,道修领袖。从暝灵剑宗出身的弟子,各个都是身世清贵天之骄子,搬出来便是个活招牌,在这危险秘境中如同指明灯般让人信任。 不太信任的霁摘星:“……” ※※※※※※※※※※※※※※※※※※※※ 尴尬程度仅次于空降老板是前男友 ·感谢在2020-03-10 06:30:30~2020-03-11 08:5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巳月廿六、咸鱼安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巷无雨 2个;浪花一朵朵、花三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iaia、索性、俏丽咸鱼、扶悠呀 10瓶;——。 6瓶;默缪、安城里、杂之 5瓶;愿园、殊途 3瓶;曲墨玦、林深鹿 2瓶;蝎子、昼夜、吃飽了更可愛、luck!?幸运、谷雨啊、夏目贵志的女卡、流花、voraci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十九) 我知你们一宗门都是正人君子,对我别无所图……或许云疏除外。 霁摘星想。 若他知道眼前这群修士其实来自暝灵剑宗,恐怕霁摘星会选择早早避开,而不是刻意接近,套取和秘境相关的情报了。 毕竟要是让这群修士认出,他就是差点成了他们老祖道侣的那位无名剑修,境况也实在有些尴尬。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月,但他当日作为,恐怕还是会让这些弟子记忆犹新。也就是妖雾太重,他们看不清自己全貌,才这样温煦和善。 霁摘星一个念头在心中转过几回,再面对陆灯明的邀约时,便更显得冷淡了。 “多谢道友,我一人便可。” 这次倒不是以进为退,而是十分诚恳的拒绝。 然而他的推拒却并未起到作用。 那叫方简的修士性格跳脱,已经低声抱怨: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免不了叫人说他们暝灵剑宗心冷如铁,眼看着同修见死不救。 便是陆灯明,他虽然态度温和,却也透露着一股执拗意味来,沉默守在霁摘星身旁,肩上都落下氤氲的雾气。 霁摘星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个落单的、仅有金丹初期修为的修士出现在十分危险的灵域中,已经够不寻常了。而他就算性格孤僻,也不该拿生死大事开玩笑,去拒绝同门修士的帮助,放弃目前来看唯一的可行生路。 霁摘星殷红的唇抿紧,散乱黑发从肩头滑落。最后他微微垂眸,极轻地应道:“多谢。” 陆灯明听见那一句话,心中就抑制不住地泛出柔软。 一行人从诡密幽深的密林中走出,陆灯明几次回首,大致是想搀扶一下脚步踉跄的白衣修士,都被对方冷淡又礼貌地拒绝了。 因此他刻意将步伐放得很慢,好让那人走的不这样艰辛。 一路上,陆灯明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小心翼翼接近一只刚断奶的猫崽:“你叫什么名字?” 霁摘星微微一顿:“……霁星。” 方简和方游百无聊赖地跟在师兄身后,心道这名字没怎么听闻过。 要知大世界中金丹修士虽多,但这么一个年轻的金丹真人还不至于到泯然众人的程度,便又多问一句:“出身哪个宗门?” 霁摘星将记忆中,他道侣大典时受邀的那些宗门过了一遍,很快选定其中一个,低声道:“无镜门弟子。” 方氏兄弟出身于第一宗门暝灵剑宗,显然是听闻过无镜门的。但是他对这个门派了解也并不多,只知他们是以血脉传承、联姻娶亲扩充弟子的宗门,从不收纳外人入宗,十分神秘。这么一想,藏着几个他不知姓名的年轻金丹修士倒也平常。 妖雾渐薄,眼见要走出这片密林,霁摘星略微一顿,悄无声息地对自己用了匿容术。 那张艷丽面容,顿时变成在修真界众人中平平无奇、泯然众人的清俊容貌。 这匿容术比幻形术要高上一阶,属于四阶异法,虽不像幻形术那样可以改变身形,好处却是除非旁人比施术者高上两个境界,否则绝看不出这伪装有何处违和。 这也是霁摘星在藏典阁里学的冷门术法,也就在逃出暝灵剑宗,回小世界时用过一次。 当枝叶终于被拨开,灵域中罕见的温旭日光落在身后。陆明灯的心微微停顿,下意识侧过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金丹修士。 ——他手持乌鞘长剑,肌骨在曦日下几乎是如雪一般的颜色,身形修长,唯独一张脸…… 的确无奇。 在皆是美人的修真界中,甚至可以算的上丑了。 他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陆灯明想到。 便是在迷雾中看不大清,陆灯明也暗暗勾勒着少年的面貌。想象出来的画面极为动人,但眼前少年却是寻常,倒是那双眼睛,十分、十分的…… 陆灯明和霁摘星无意中对视一眼,只觉那眼睛仿佛勾勒着让人离魂的魅力,竟然让他觉得生得十分好看。甚至比他被那位以美貌强大出名的云留师叔还要动人些许。 我一定是疯了。 陆灯明强逼自己将脑中杂念抛出,对霁摘星温和地笑了一下。 暝灵剑宗能来灵域的弟子名额并不少,只是他们都师从于不同主峰,派系差异颇大。像是陆灯明便是宗主弟子,这一脉跟随他的弟子都是玄华峰下的。 而那些被陆灯明统驭的弟子,恐怕没几个想带上个不知根底的外宗人。可既然陆师兄开口,他们也不会反对,索性让人跟着就是了。 接下来的路程十分奇怪。 灵域边缘的妖兽大多为金丹期,至高不过金丹巅峰。便是出现了元婴期的妖兽,凭陆灯明的修为也可将其制服。所以他们这样浩荡一群修士,稍微修出灵智的妖兽,都会主动避开才是。 之前也的确是这样。 但是从布阵猎杀过那只蜃妖后,妖兽们便像处于躁动期般,经常主动袭击,成为他们法器下的功勋。弟子们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地扒下妖兽皮毛、滴血不留,到后期疲惫麻木地只掏出内丹,再取一些身上的特殊部件就将兽尸丢弃——转变不过两日。 虽然不必为追捕妖兽心烦,但是这频繁的进攻,未免让人太吃不消。 灵域中的妖物何时变得如此之多? 霁摘星是第一次进灵域,所以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样遭遇妖兽的频率有多不正常。 陆灯明大致将霁摘星当成了带伤之身,每次有妖兽来袭前,都会在他身边,保护的滴水不漏。 “霁道友,小心那玉凌蜂袭击,你站里面些。” “妖灵花在花期时,四溢的花粉有毒,霁道友用这湿帕掩一掩就好了。” “霁道友还请站我身后,这似蛟蛇不好对付。” 堪称耐心细致的代表人物,让暝灵剑宗那些弟子都十分感慨,陆师兄对一个外人都这样体贴客气,不愧是下任宗主候选之一,这般气度与凡人不同。 要说他们为何没想歪,实在是“霁星”那张脸长得太安全了些,他们陆师兄又没眼瞎,怎么会看上这样平平无奇的弟子。 霁摘星在某些时候,脾气尤其的好。几乎是陆灯明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杀妖兽的时候,陆灯明不需他出手,他便不出手,乖顺地站在后方。 而且霁摘星是顺道跟上这些暝灵弟子,也不和他们抢夺资源。若是有什么珍稀灵草、妖兽精血,从来只在一旁看着他们采撷,偶尔忙不过来时会去帮忙——相处下来,便是有些暝灵弟子看不惯他连只妖兽都杀不死,也觉得“霁星”脾气实在很好,不好接着针对了。 陆灯明其实有些过意不去,心疼他的太过晓事明理,便强硬地塞给霁摘星一些天材地宝。 被拒绝时,他便笑道:“你两手空空回去,要怎么和宗门交代?” 霁摘星略微犹豫后才收下,轻应了一声“多谢”。 · 灵域中日月轮转极快,六个时辰便是日夜。 修士们虽都有金丹修为,不必夜眠,但总归做了十几年凡人,有夜间停下歇脚的习惯。 陆灯明抬头看着天上两轮诡月,算好时辰方位,心知到了佛谈花成熟的时候。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摘取——佛谈花靠近灵域中心,其他弟子修为不够,只他一个元婴修为能快去快回。这分开的时间,若出意外,他照拂不及。 方简偷饮被他从灵果汁换成酒的水囊,催促着师兄快去采摘那佛谈花。他无所顾忌惯了,见陆灯明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霁星”身上,便笑道:“嗨呀,师兄不必担忧霁道友,我来帮你保护他一段时间嘛。” 他就这么随口一说,陆灯明心却微微一跳,脸有些欲盖弥彰的红了起来。 霁摘星好似没听清方简的调侃,依旧坐在篝火边拨动着灵火,他坐姿极为端正,脊背挺直,那些暧昧的火光照得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都变得五官隽美起来。 陆灯明轻咳一声,先离开了。 方简等师兄一走,便也懒得再假装正经,打开水囊时浓郁的酒香便飘出来。 他哥哥方游瞥了他一眼,嗤道:“陆师兄回来闻你一嘴酒味,看他训不训你。” 方简顿时收敛许多,又坐在温暖的灵火旁,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 霁摘星就坐他对面。 从方简这个角度望去,能见到跃动的火光在霁摘星脸上打出明灭阴影。他开始觉得那个平淡寡言的道修,鸦翅般的睫羽好翘,生得还挺好看的,也没平时瞧的那么丑。 一时有些入神。 夜间歇停时,暝灵宗弟子都会布下藏匿灵气的阵法,又在四处撒上妖兽厌恶的药粉,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是很放松的。 于是谁也没想到,会有妖兽的身影从隐没的黑暗中浮出。 它那样巨大,行动却寂静无声,几乎瞬息间便挪到了方简身后,大张可将人吞噬的巨齿。 突然蛰伏暴起的危机,刹那间,惊诧的恐惧甚至取代了修士们所有的反应,而方简也不过是闻到一股恶臭腥风刮来,他微微仰头,便对上了那奇诡的、伸长扭曲的脖子,连着一对黄澄澄的兽瞳。 方简僵住了。 或者说,他被摄住了。 某种力量支配着他无法动弹。 而平时惯来爱和方简呛声的兄长方游,反应极快,他想起身施展木御决,却发现身上被一股沉重力道所拖累,根本无法施展术法。 那一瞬间,他们只看见霁摘星起身。 雪亮的剑锋出鞘,像是划破夜空的一颗流星,又像天光乍破的一点寒芒,几乎在瞬息间便划破那妖兽的喉处。巨大的脑袋滚落,血雾溅了尚且茫然的方简一身,却一点未沾到霁摘星的袍角。 他的身姿其实极为好看,即便出剑的动作像是最最平实不过的剑法,那一剑也十分干净利落。在斩杀完妖兽后,霁摘星便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将剑入鞘,墨黑色的发也乖顺地披在他肩头,又维持着方才的端正姿势坐下。 猎猎火光跳跃。 方简:“……” 暝灵众弟子:“……” 他们方才看见了什么? 果然……一个金丹修为的弟子,能在灵域中活这么久,根本不是普通修士! ※※※※※※※※※※※※※※※※※※※※ 方简(迷弟脸):那个,可以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霁摘星:?? 昨天不小心把存稿箱设置成9:59了,我都傻了,睡醒没发现还以为是正常时间更新,修文才发现不对qaq!真的特别不好意思!!我不会随便断更的,不更一定请假,推迟也会请假,如果没更新/没请假那一定是jj抽了或者我抽了…… 本章评论24h内都发小红包,啾咪!! ·感谢在2020-03-11 08:50:33~2020-03-12 08:1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假装有猫猫、jackjohnson.、???、只有玫瑰与你相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草真由美、夏栀栀 10瓶;溪泽、摘星星、——。 5瓶;囚囚、淮宁 3瓶;檐上雪、猫、安以致宁 2瓶;嘿嘿、夏目贵志的女卡、吃飽了更可愛、邶邶、voracity、流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 采摘佛谈花的过程十分顺利,那妖兽尚在沉眠之中,根本未发现有个“卑劣”的人类修士,已经撷取走了它护在尖利鳞爪下的灵草。 迟则生变,陆灯明的速度很快。当他赶回暝灵剑宗休息驻扎的领地上,看见几名同门都一如以往守在原处,那火光映亮来路,陆灯明顿时像是寻到归处般,安心下来。 他们皆平安无事。 “霁星”的侧颊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尤其静谧清秀。陆灯明走了过去,他闻到一股极重的血腥气,以为是白天遗留下来的,并未在意。 只提了一句灵药已经被顺利采回,便望向霁摘星。 “霁道友……”陆灯明刚刚开口,便发觉他的同门们都望了过来,目光幽深,好似在深夜中漂浮的萤萤鬼火,专注又带着一点哀怨。 陆灯明顿住了。 他平日虽然也是众人的焦点,但还没有哪个是用这么古怪的目光盯着他的,有些微妙的奇特感。 好在“霁星”依旧如常。黑发剑修微偏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声音平缓地询问他这次前去是否顺利。陆灯明便像是一下子被安抚下来,十分话多又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守护灵草的妖兽有多庞大可怕。 其他暝灵弟子们:“……” 师兄,我们觉得坐你旁边那位可能比你口中的妖兽要更可怕些。 天一亮,他们又往灵域中心处行进了些。 那些仿佛失去灵智,狂暴无比的妖兽依旧埋伏两侧,伺机袭击。 陆灯明默念灵决,让法器在妖兽中近乎杀进杀出。他又守在霁摘星身旁,不让危险寸进半步。偶尔遇见陡峭些的地形,也如往常一般护在霁摘星左右,十分温和地道:“霁道友,小心脚下,此处十分险峻,莫要受伤——” 方简忍不住“啧”了一声。 那声音很大。 陆灯明微沉了沉脸色:“简师弟,不许对霁道友无礼!” 方简:“……好。” 师兄,我不是在对霁道友无礼,我是在对你无礼啊! 你把人家一个战斗系剑修逼成什么样了! 陆灯明都没发现,那些弟子在妖兽突袭时,更爱捱着霁星站了,好像这样更有安全感似的。 暝灵剑宗对这片灵域大概是了解颇深,连带着霁摘星也将边缘地图记下八.九分。 但还不够。 他始终没见到祁白扇他们的形迹,要么是这群弟子掩藏得太好,要么就是他们运气实在太差,落到了……灵域往里的区域。 即便是灵域边缘,对这群最高不过筑基的弟子而言也是危机重重,若一现身便在里域,那才是真正无可解的死路。 霁摘星对这种境况,冷静得近乎漠然。 只要没见到尸体,他便不会离开。从踏进灵域的第一时间,霁摘星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夜幕四合,灵域的顶端又挂上两轮弦月,似乎是和往常一样,再平静不过的夜晚—— 如果不是陆灯明躁动的神色和队伍中不安的氛围,本该是如此。 陆灯明将须弥戒中的符箓法器皆取出,在四周布上法阵,神色比他们任何一天都要慎重许多。 霁摘星站在一旁,并不询问,只是目光紧跟着陆灯明施布下术法的指尖。陆灯明一回头,便看见了,甚至觉得“霁星”这样微微茫然的模样,很是有几分可爱。 “霁道友是第一次来灵域罢?你应当不知晓……”陆灯明还未说完,便被截过了话头。方简眼睛晶亮,十分殷勤地凑过来道:“每隔一月,灵域中便会极特殊的一天,被称作溯回夜,灵域中的所有生灵都会沉睡,比如我们这些修士,自然也包括那些妖兽、精怪。” 霁摘星轻声问道:“那些妖兽也会陷入昏睡?” “应该是的,”方简道,“毕竟没听过谁在溯回夜醒来之后,身旁的修士被吃了的。” 被抢走和“霁星”说话的机会,陆灯明不知为何有些暗恼,他敲了一下方简的额,冷漠道:“那也要好好加以防范,要不然恐怕你就要做这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陆灯明又转向霁摘星,语气放得低柔一些:“修士在溯回夜里沉睡,会梦到一些可怕的事——你要记得那是在梦境里,不要怕。” …… 要记得那在梦境里。 霁摘星抬头望见苍穹上第三轮弦月时,几乎有些分不清,这是溯回之夜来临的前兆,还是他已经跌入梦境中了。 白衣的剑修睫羽渐垂,在万籁俱寂、偶有生灵吐息声中,站了起来。 陆灯明、方氏兄弟、那些暝灵宗弟子,都像是落在掌心的雪般,无声无息地消融在身旁。而霁摘星毫无察觉地,提起他那柄乌鞘长剑,走入那条向灵域深处延伸的路径中。 他有些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向前走。好像受到了某种召唤,而前方有极吸引他的珍藏秘宝。 路径两旁,那些蛰伏的妖兽悄悄探出了头,但仅仅只是发出两声嗷叫,便又蜷缩了回去,像被困在了巢穴中的小兽。 霁摘星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黑发如瀑,白衣如雪,他手持长剑,像是一抹洒脱离魂,匿容术也失了效用。 霁摘星隐约察觉到,那路旁蛰伏的妖兽,最次也有元婴初期修为。所以他身上每一处都处于极戒备的状态中,剑鞘嵌合在掌心的位置十分完满,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与斩杀——但是那些妖兽,始终都与他保持着一个相当谨慎的距离。 像是怕吓到这个人修。 苍穹之上,三轮弦月几乎要合成一轮。 林木翕动,那些在惨淡月色下的阴影被拉得细长,黑暗悄悄占据了大片地面,身形庞大的妖兽从后方袭奔而来,带起的猎猎风声让霁摘星想装作没听到都不行。 他回过身,灵气聚在长剑刃口,身体比神识反应更快一步,一下子便划破眼前长空,然后落进一团皮毛里。 那柄饮过数血的凶剑好似突然变得贪生怕死起来,在妖兽的皮毛上滑动了一下,然后弹开来。 霁摘星:“……” 他能察觉到这只妖兽的修为,恐怕在元婴之上。 那只妖兽已然露出了全貌。不似妖界各种奇形怪状的凶兽,它非但不凶悍,甚至长得还有些可爱。雪白柔软的皮毛在月光下微微颤动,眼睛是溜圆如幼崽般的形状,冰蓝色泽,有着粉嫩的三瓣嘴。此时那嘴已经凑了过来,在霁摘星的身上嗅了一下,便张开来—— 像这种凶兽,历来是要食.精血才能生得这般强悍,霁摘星飞速念出木御决以作抵御,却见妖兽没将他囫囵吞下去,而是用带着软刺的舌,舔了一下。 几乎要舔遍霁摘星全身。 木御术虽抵抗攻击,却不防舔,那一身衣襟都被添的湿润润的。 紧接着,妖兽便倒在地上,露出白软软的皮毛,在地上翻滚,蹭在霁摘星的身上。 那么大一只,霁摘星被它蹭的踉跄一下,甚至要用术法稳住步伐才不至于被蹭倒。 妖兽尤不满足,换了许多个姿势,却只有一点毛毛能蹭到年轻剑修的怀中,顿时委屈地大声嚎叫了几声。 霁摘星:“……” 妖兽看起来十分想将自己整只兽都塞进霁摘星怀中,它稍微努力了一下,便扒在霁摘星身上,身形缩小,四肢拉长,那身雪白皮毛变成了柔软光滑的银色布料,竟是化成了和黑发剑修一模一样的人形。 妖兽抬起眼,还有些属于兽类的耳朵、尾巴未化形好,便这么耸搭着,愉悦地滚进少年剑修的怀中蹭来蹭去,同时发出兴高采烈地“咪”的一声。 霁摘星又承受不住地后退两步:“……” 虽然看上去生的乖巧可爱,但它实在还是原型的份量,死沉死沉,以至于将霁摘星撞的佩剑掉了,手腕上也浮起淡青的淤伤。 大概便是这时,霁摘星听到了远处传来人声,那人音色清润,仿佛带有一丝愕然。 “狢轩,你化形了?” 霁摘星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那身影静静地走了过来,一下子便提溜开化形的妖兽。 他捏着妖兽的脖子,仿佛十分轻巧一般,而兽正用着手脚在空中划动,这动作乍看上去还有些古怪的搞笑—— 霁摘星微微抬头,便看见了一头银发,面目俊美的男子。 他几乎是下意识将剑从旁边拾了起来,然后以剑锋向着对方,那双黑瞳微沉,满是警惕冷淡。 霁摘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云疏。” 他轻声道。 对面的男人似乎怔住了。 他虽然也有着白如霜雪蕴成的银发,极冷情似是漠视众生的黑眸,那张脸也与云疏老祖生得近乎一模一样。但他的反应,的确比云疏要起伏波澜点,倒显得很好亲近。 男子甚至还微歪了歪头,看向霁摘星,微笑了一下:“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 他眸眼晶亮:“我以后就叫云疏了。” 那张脸、这般语气……实在让霁摘星觉得有些古怪。 但是那位云疏长老,恐怕见到他,要么是给他一剑,要么便将他当做目下尘土。完全没必要在意,更没必要装作不认识般来骗他。 霁摘星甚至开始考虑云疏失忆的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也十分之小,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危机能让一名分神真君这般没有防范的出现在他眼前。 霁摘星收回了剑,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倒是反问道:“这是哪里?” 云疏怔了怔。 他像是完全不懂得如何去拒绝人,有些沉闷地应道:“我不知道。” “我从有意识起,就在这里了。” 度过了千年、万年,一直在此处。 那原本在男人手中挣扎,叫狢轩的妖兽,被男人轻拍了一下后,恹恹地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姿态,十分小声地“咪”了一声,用水润的眼去看霁摘星。 “你是我在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修。”他温和地补充道:“并且你还让狢轩化了形——他一直不愿意变作人形,因为觉得人长得又丑又奇怪。见了你之后,似乎又觉得还不错。” “为了感激你,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霁摘星道:“送我离开这里。” 云疏愣住了。 也不知为何,他见到霁摘星这样冷淡疏离的神色,心中忽然便有些奇怪的难受。 好像这人本该对他温和体贴,轻柔温情。 而不是现在这样,如同多看他一眼都厌烦。 他看着霁摘星,将问他名字的那句话咽了回去,轻轻地应道:“……好。” · 一夜大梦。 霁摘星睁开眼时,还清楚的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比如那个化成人形的妖兽,还有长得和云疏一般的男子。 他身边一些修士已经醒了,譬如陆灯明;还有些修士正陆续醒来,方简正大声抱怨:“怎么就让我们撞上溯回夜了,讨厌死了。” “我梦到我被魔修追杀了一晚上,跑的累死了。” “我在梦里都被妖兽给活吞了,嚼成一块一块的——嘶,疼死了,我怎么觉得我身上还怪疼的?” “你不知道,昨晚……” “霁道友,”陆灯明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你梦到了什么?我见你面色不好,不如吃两粒镇魂丹?” 难不成云疏就是自己可怕的噩梦?霁摘星想。 可他虽然和云疏有些不尴不尬的矛盾,倒没有到害怕他的程度。 “梦见被妖兽追赶,咬了一口,”霁摘星道,“陆道友不必担忧。” 可他们都未想到,第二轮溯回夜又极快的到来了。 ※※※※※※※※※※※※※※※※※※※※ 丑陋的妖兽:一剑斩杀 可爱的妖兽:可以吸星星 十分真实●v● 我好想剧透,但是我要捂住我的烂俗老梗稳住!! 修口口,共享快乐: 像这种凶兽,历来是要食.精血才能生得这般强悍。 然后食.精被和谐了,阿江你…… ·感谢在2020-03-12 08:13:46~2020-03-13 07:4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的小刘 2个;玠、霄、剧作者、作者哭着伸出舌头舔上、卿休照、安久、妖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的作者总是不更新、serendipity、墨鱼、脱非入欧一发入魂 10瓶;乖乖,怪怪 8瓶;墨 7瓶;漓 6瓶;尜尜、安以、无意穿堂风、默缪 5瓶;顾子修、陌音、安久 4瓶;作者哭着伸出舌头舔上、子夜吴歌、29527649 3瓶;——。、西西里、宸曦、喵咧个咪 2瓶;suesue、白了脑袋、一夏、luck!?幸运、嘿嘿、吃飽了更可愛、乔乔、猫、柠檬不萌ih、七元、是欢不是獾、月寅染白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一) 疲惫、昏睡与酣眠交织的夜晚。 碧蓝夜空有弦月勾叠,隐约显现。在那些冷白月光照耀下,轻装便行的修士们脚步迟缓,他们未走出几步,便软倒在密布的丛林之中,碾碎了那些饱满成熟的浆果,呼吸声亦渐渐静谧。 霁摘星微微踉跄一步。 他像是对这种奇妙的困意难以抵抗,黑沉的睫羽垂落,像是颤动得被惊走的蝶。 ……溯回夜? 又来临了。 夜风和月光都吹拂过剑修的面颊,像是一种轻柔的抚摸。 霁摘星又重新回到了那条路径上。 身边还是那些蛰伏的凶兽,霁摘星还清晰记得三天前的景象,几乎要以为现在是时光倒流,这恰好的契机便被打破。 “狢轩。” 霁摘星听到身后的略略叹息声,紧接着肩背上一沉。 精致漂亮、尤带着兽耳兽尾的少年扑了过来,他两条纤瘦雪白的手挂在霁摘星修长的颈项上,力量沉得能将一间屋舍压塌;又十分满足地,在霁摘星背上蹭了蹭。 被蹭过的一块脊背都疼痛起来。 霁摘星:“……” 好重。 “咪。”少年发出可爱的一声,看上去很想再舔一舔黑发修士暴露在外的柔软皮肤。 然后肩背上的重量一融,少年又被提了起来。拿捏住狢轩的男子俊美出尘,身量要更高一些,近乎是感叹地斥责刚化为人形不懂规矩的妖兽。 “不可无礼。” 霁摘星虽然基本放弃了抵抗妖兽挂他身上,但男人举动还是有助于他减负,一回身,果然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如今在月色映衬下,云疏显得更斯文雅逸了些,他看上去心情颇好,手里还拎着扭动的小兽。 “我为何在此?” “你又来了?” 两人同时发问,又同时陷入沉默当中。 云疏看上去,微有些心虚地垂下眼,慢条斯理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可以送你回去。” 月光落在霁摘星的肩背上,微微垂首便可看见他那一截雪白柔软的颈项,还有隐没在白色领口里纤瘦的锁骨。 霁摘星对眼前这个好似没有任何脾气,可以随意揉搓的云疏,也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多谢。”霁摘星顿了顿,漆黑的眼中满是认真,“需要我做些什么?” 云疏怔了一下,才发觉霁摘星大概是将他说的话,当成一种交换的条件。 “你不必如此……” 霁摘星道:“来都来了。” 云疏:“……”他为难地想了一会,才试探着提议道:“你教狢轩说话吧?他一直不说人话。” 乖乖待着,像是影子般融入他们中间毫无存在感的凶兽,此时抬起头用那双冰蓝的眼望着霁摘星,幽幽地“咪”了一声。 黑发剑修冷淡地盯着云疏手中的凶兽,然后半蹲下.身,异常镇定地和一只凶兽说话。 云疏看见了霁摘星倾身的姿势,如墨般的发散落,他忽然便觉得,这个姿态,好似有些奇怪。 他一下子将狢轩给放下了。 狢轩超大声反抗地“咪”了一声。 忽然间受到影响,霁摘星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云疏一眼。这个角度实在微妙,云疏一眼便看到了霁摘星原本安静埋在衣衫中的瓷白锁骨,还有殷红的唇。 十分稠艷的颜色,像能吸食人精气的艳鬼。 云疏白皙的脸,瞬间便红了个彻底,有些发烫。他后退两步,当真是十分内敛模样,好似眼前的霁摘星才是那会噬人的凶兽。 霁摘星的方法实在是很无趣,但是狢轩爱跟着学,不一会就从只会“咪”的凶兽变得开始陆陆续续蹦出几句人话。 而云疏始终在一旁,安静又含蓄地,长久看向霁摘星。 至天明。 黑发修士醒来时,身旁的暝灵弟子还在昏睡。霁摘星确认他们不曾有离魂之症,便将他们唤醒。 当陆灯明睁眼望见霁摘星,脑中迟钝了好一会。他脸上有些发红,半晌才从朦胧中清醒过来,这并非是在梦中见到的霁道友。 “我怎么……” 那些修士陆续醒来。 陆灯明这才确认起来:“昨夜……竟像是又回到了溯回夜。” 可溯回夜一月一次,距离上次,不过过去三日。 还有更多暝灵弟子,醒来陷入茫然之中。 灵域中有异状悄然改变,他们却一无所知。 · 霁摘星第三次来到“梦境”当中。 云疏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微恰到好处的惊讶。 “这次,我想请你帮忙教导狢轩如何用人形行动。” …… “我想通晓外界修真界之事。” …… “多谢你。狢轩很想你,你不在的时候他又变回兽形了。” 一次又一次的溯回夜,云疏始终在此处等候霁摘星。他大概是察觉到霁摘星的冷淡自持,并不如何接近,谨慎保持着交往范围。 溯回夜的到来短则间隔两日,长则间隔七日。霁摘星尚好,夜间不过逗弄刚化形的妖兽,那些暝灵弟子却是已经压抑至边缘了。 毕竟一次梦魇还好说,隔几日来一回,便是修真者心智坚韧异于常人,也受不了时常在梦中被各类形迹可怖的魔物摧残。 何况灵域的异常,本便是最大的危机。 陆灯明权衡之下,倒是决定提前返回出口,离开灵域。他自然也将决定告知了霁摘星,想亲自将霁摘星送回无镜门驻扎处,向宗门长老告知这次的意外,实在是难继续搜寻秘宝。 霁摘星面上不动声色。 心中却已经思虑,该如何和陆灯明分开。 他还不能回去。 接连的、十分频繁的溯回夜,到底也触发了妖兽们的焦躁。 此处近灵域边缘,陆灯明未曾想到会受元婴期妖兽的伏击。 ——甚至不止一只。 盘踞在松软沼泽中,三只似蛟非蛟的妖蛇爬出袭击,腥臭的涎水滴落于地,便腐蚀了大半株枝叶。它们显然比起巢穴附近的妖兽血肉,更垂涎修士的精血些。 这一行人中当属陆灯明最高,可到底只有一人,面对这三只伴生妖兽不算举重若轻。便是杀死它们,也需要一些时间。 更何况那三只妖蛇约莫有心神共通的本领,两只缠住了陆灯明,另一只便向着那些修为较低、却仍就大补的金丹修士去了。 蛇怪形态凶恶,只身上覆着一层银鳞闪烁,金木不侵。它张嘴时,猩红的内部露出,隐约可见利齿上残存着猩红碎肉,虽然身形笨重,动作却迅猛,像是在水中潜伏仰躺的龙。 黑发剑修目光沉静,手中长剑已是出鞘半截,漆黑的眼映出妖蛇凶悍模样,便静待蛰伏。 暝灵宗弟子们虽明知霁摘星不过金丹修为,却还是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近一步。 妖兽近在眼前。 霁摘星将出剑时,却略微停顿片刻,偏头望向远处。 ——远处一道剑光劈斩而来,如利刃夺魂,风光无比。只一击,便破开了妖蛇鳞片,将它连着那身妖骨精血,都碾作飞灰。 伴生妖兽中的一只已死,陆灯明要杀剩下两只,又变得容易起来。等他处理完了,回身时才发现来人,微微愕然:“云师叔。” 旁边那些暝灵弟子也似惊似喜,纷纷道:“竟能碰见云师叔!” 霁摘星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称呼便想到了云疏。 又很快否决。 方才出剑的男子已经走近,他面容苍白而俊美,身着白金相间的长袍,微微笑道:“灯明,没想到能在这撞见你们。”看来,应当是和陆灯明关系亲近才对。 霁摘星望着出现的男子,和他手中拿着的剑,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 直到陆灯明稍微打理了衣衫向前行礼,恭敬地喊他“云留师叔”时,霁摘星才知这面熟从何而来。 他便是云疏最为宠爱的大弟子。 同样也是化物道骨后继的拥有者。 霁摘星没和云留相处过,只知他是剧情中的“主角”。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偏见,因此当云留真君目光扫过来时,霁摘星顶着匿容术的效用,十分镇定如常,好似不过先前远远听闻过云留真君的名声,没见过本人,很符合他如今身份。 霁摘星倒没想到,云留竟主动来询问他。 “这位是?” 陆灯明替他回:“他是无镜门弟子,与同门失散,便同弟子一并行动。” 霁摘星:“嗯。” 云留并不在意霁摘星的冷淡,对陆灯明带上其他宗门弟子,倒也并没有意见,反倒微微点头:“都是仙门中人,自应守望相助。” 云留又主动问询道:“灵域中的异动,你们应当知晓了。” “是。”陆灯明回。 “这出口也发生了变化,不在原来的裂隙中,”云留见那些弟子微微睁大眼,像是有些焦虑,宽慰道:“不必担忧,合力再寻到出口便是。”这也是他从出云峰一系狩猎地点离开的缘故,毕竟他们同出一门暝灵剑宗,若有一脉出事,也不好解释。 陆灯明心道还是云留师叔心细,于是一拍即合。 他又似想到了什么,询问道:“唐前辈也与云师叔在一起么?” “自然。” · 霁摘星发现自己一时未意识到,陆灯明口中的“唐前辈”……正是唐槐梦。 倒有些不尴不尬的。 其实霁摘星待在暝灵剑宗的日子里,唐槐梦也算是他较为熟悉的人,又并未生出如何龃龉;唐槐梦甚至在后面追捕时,放过他一次。 但关系不差,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多算是十分意外的巧合。 说不定唐槐梦已经将那些前尘旧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霁摘星为了避免尴尬又不必要的“相认”,准备要寡言少语些,好在他平日也不算多话,不会显得特别刻意。 唐大少爷比起先前,好像又猛地拔高了一截,也清瘦许多,看上去便落落穆穆,十分不好接近。 而陆灯明一脉暝灵弟子回来时,大概是霁摘星这个陌生面孔太显眼——又或者他实在相貌无奇的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中显得太“出奇”了,唐槐梦的目光一下便落在了霁摘星身上。 出乎预料地对霁摘星有兴趣。 虽说还是那般冰冷,目下无尘的模样。 陆灯明知道,这位唐师叔某种程度上比云留师叔要难缠许多,若是他现在开口,要赶走霁星,不允许陌生弟子与他们同行,他也半点不会奇怪。 于是他主动回禀,不似对云留那般实话实说,而是略作加工:“这是晚辈的友人,他与同门失散,便暂且跟着我这一支行动。” 唐槐梦就算再冷血,也不至于驱赶陆灯明的人脉。 “友人?”唐槐梦重复了一句,语气恹恹地道,“你过来。” 他是对着霁摘星说的。 霁摘星也察觉到,现在的唐槐梦有些奇怪……倒是不如当初在暝灵剑宗见面时的那般有些傲气却也纯善可爱。 黑发的剑修,便这样沉默地走了过去。 他眉眼低垂,神色并不如何柔软——毕竟现在霁摘星想着,唐槐梦要是让自己离开,那算是又帮上一个忙了。 唐槐梦半敛着眸,神色慵懒,那手却是触上了霁摘星的脸颊。 这般亲近的动作其实并无一分暧昧,至少霁摘星很清楚,他在试探自己脸上是否用上了幻形术——倒是十分敏锐。 陆灯明眸色微沉。 唐槐梦又懒洋洋问:“叫什么名字?” “霁星。” 唐槐梦忽然间,微微僵住,手上力道微微失了分寸,将霁摘星脸上捏得泛红。 ※※※※※※※※※※※※※※※※※※※※ 星星:……嘶 陆灯明:恶毒师叔松手!! 云留:你可能要死了。 云疏:……(孽徒受死) 明天就入v辣!入v万更,希望小天使可以支持一下,对渣作者很重要,谢谢泥们qwq!! 本章发300个小红包~v章评论也都发小红包,到17号,谢谢支持鸭●v●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二) 霁摘星虽说用了匿容术, 脸倒还是自己那张脸,白肤柔软,被这么一掐, 顿时浮上研丽的红色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唐槐梦。 陆灯明掌心微微紧握,隐忍愤怒,侧身挡在唐槐梦与霁摘星之间,面上也没了笑意:“唐前辈,你这是在做什么?” 唐槐梦如梦方醒。 他松开了钳制住霁摘星面颊的手, 那点柔软触感似乎还残余在指尖。 “抱歉。”唐槐梦这样出身世家满身傲气的天骄,竟然也有好似歉疚的时候。他的目光又扫过眼前黑发修士平平无奇的脸, 落在他眼角一点薄红上,语气有种不为人知的落拓:“你的名字很好。” 很好? 那些修士们暗忖, “霁星”听上去也很平平无奇啊,难不成是哪位成仙大能不为人知的道号? 霁摘星微颔首, 并不出声,顶着被捏出来的鲜艳红痕后退一步, 乖顺的像是可以任由人随手掀翻的猫崽, 都不带挠人的。 唐槐梦大致是“检查”过霁摘星,发现没有异常后,便不再关注。他坐在一旁, 宽袖轻拂, 神色如寥寥寒冰, 闭目修炼起来。 唯独熟悉他的人, 才能从唐槐梦眉心微蹙中察觉出, 现在的他有多心绪不平。 陆灯明仍对先前唐前辈的做法满怀介意, 便不动声色地待在霁摘星身前一步。 他们各自的反应都落在云留眼中。云留勾唇微笑了一下, 像是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有趣, 并不说破,寻了一处地方调息休整片刻。便开始规划他们之后要走的路径。 灵域边缘已经被探索摸清,并不见出口所在的秘隙,想要离开,便只能向内部探索。 如今他们修为最高者,唐槐梦半步出窍、云留元婴巅峰。其他弟子大多为金丹修为,贸然对上灵域内部可能出现的元婴期妖兽,显然有些冒险——但他们到底是暝灵宗弟子,年少结丹备受师长宠爱,手中法器丹药不计其数,各有底牌,倒不会在这时便慌神。 云留所规划的路线,恰好与霁摘星心中想法相合。 黑发剑修略微垂眸,将那绘制的地形图又记在心间,与他亲身走过的地方略作修改,灵域外围景象便已浮现在心间,每一处地貌都被完美复刻。 离开的时机倒是可以再推晚一些——霁摘星这般想着,忽然便抬起了头。 极其细微的挣扎、哭求与辱骂声,像是一根细弦传导而来。 霁摘星略略起身,白色锦缎顺势滑下。他神色还是如常,只是瞳中那一点冷凝,被蕴含在黑沉的睫羽下。 与此同时,正闭目修炼的唐槐梦似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默默听闻那骂声愈加悲戚绝望,包含着浓烈的怨恨。 此时日月轮替,无比明亮的月光洒落于地,云留起身,俊美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苍白:“你们可听到了什么?” 有弟子细细用神识探知,才道:“有人呼救,莫不是被妖兽所伤?” “倒并非如此。”云留保有未尽之意。 可既然听见了,像暝灵剑宗这样为修真界正道魁首的大宗,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云留道:“我前去一探。” 他一行动,霁摘星也站了起来。 黑发剑修样貌无奇,但他的面颊在月光映照下,却显得尤其白腻,像是被娇惯的世家公子似的,天生蕴着一种“乖。” 他看着云留,声音极轻地道:“一起。” 云留原本想要拒绝,但是撞进霁摘星漆黑的眸中,发觉那双眼极为清亮,不知怎么便换了句话:“跟紧我。” 那些原本跟着云留的暝灵一脉弟子,没见过霁摘星出剑的模样,因此他跟来时,只觉得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修士。 可没想到这修士一来,不仅引起了他们唐前辈的关注,便是在云前辈眼前,也要仗着云前辈性子好,百般接近图谋。 果然是小宗门出身,实在太有心机了。 陆灯明自然也跟着霁摘星走,立即道:“我便跟着——” “你留在这里,”唐槐梦起身冷淡道,“我去。” “……” 暝灵宗弟子们,忽然便嗅出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来。 陆灯明虽是暝灵宗主亲传,下任宗主候选,但他待长辈也确实十分尊敬。因此在宗内,声名极好,可算是年轻弟子的领头人物。 但是此时面对唐槐梦的话,他神色却淡然,毫不退让。 “唐前辈,恐怕不行。”陆灯明话说的温文,可任由谁都能闻出其中的火.药味。 其余弟子微微屏息,便是和陆灯明关系较好的方氏兄弟,也忍不住去牵了牵陆师兄的衣袖,示意他如何也不该这样顶撞唐前辈。 云留微眨了眨眼,他温和的语气倒是打破这一片尴尬。 “不如一起去吧。”云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又交代好剩余几个修为较高的弟子看守,正好化解了此时尴尬又针锋相对的局面。 四人行步皆快,顺着声音摸近,很快便看见了那哭喊声的来源—— 修士的咒骂十分恶毒,饱含怨恨如同濒死的鬼魂,但恐怕谁也不会有闲心指责他们用词粗鄙,毕竟眼前画面实在不堪了些。 在这附近,原是春明门的狩猎地盘。 几个身着浅棠色宗门服弟子,正笑嘻嘻将哭喊挣扎的两名男子束缚住,准备将他们当做炉鼎之用。 而那两名修士大约是已经骂了很久,眼中泣血,除了恨不得自缢的屈辱外,便是满眼的仇恨,癫狂如同入魔。 春明门也是上界大宗门,甚至可以说是门人弟子人数最多的宗门之一,名声却不如何好——和暝灵剑宗这类大宗并提,都像是笑话。 他们宗门核心秘法便是合.欢术,曾经一度沦落为魔修门派,也就是他们如今宗主力挽狂澜,与分神老祖结为道侣,这才保全宗门,甚至一跃而成了上界七大宗之一。 春明门对弟子的资质根骨并不如何要求,修炼又较为轻松,因此广收门人建立极快。 像是这样起来的宗门,暝灵剑宗这类真正以实力闻名修真界的,大多有些看不上。 但是他们哪怕看不上,春明门也并非魔修,强掠别人以作炉鼎之事未免太过,要知能进灵域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宗门弟子。互为竞争是一回事,若结下死仇,便是宗门相斗了。 云留也正为此而来,他见春明门之人未有反应,又发出了一点动静。 那些春明门弟子正在兴头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人来了,才仓促打理好回首望去——结果便撞见一堆修士,看服饰为暝灵剑宗之人,将身下那根都吓软了下去。 一时尴尬窘迫。 他们为首的大师兄芳奇春,眼力倒是十分好,认出这还不是普通的暝灵剑宗弟子,而是在修真界中引发腥风血雨的人物,顿时十分恭敬地和他们行礼。 也就云留回应了他。 霁摘星站在稍后一步,神色冷淡地盯着那被欺凌的两个修士。 竟和他心中隐约猜测撞上。 倒并非是郁水宗弟子,却也真真切切,是他们那方小世界的修士。一名是镜花道剩下那位筑基期弟子,另一人是卜梦宗之人,练气八阶修为。 霁摘星还记得他们的脸。 这两名修士落入这灵域中,幸运未被妖兽所食,却落入了同为道修之手,受尽屈辱。 只一想到他师弟们若是被撞见,也大多受此待遇,霁摘星微垂的眼中,便是抑不住的杀意。 虽然尴尬,云留垂眸辨认的时间,却也认出了那两名修士绝非被选召进入灵域的弟子——实在是他们的修为太低,出现在灵域中本身,都像是荒诞的笑话。 而春明门大抵也没有资源雄厚到,会将极为珍贵的名额浪费在两个炉鼎身上。 云留眼中的探究太过明显,芳奇春也并不隐瞒,大方说道:“这两人是从三千下世界而来——意外得运,不知为何从进入秘境,变成误进灵域。” 在这些金丹修士眼中,练气弟子如同凡人一般,不过蝼蚁,可以随意磋磨。而下世界的练气弟子,连忌惮对方背后身家的顾虑都无须有。 那两名修士早早被施了闭口术,此时也无法开口,只是眼中满是火光。 大致是怕暝灵剑宗几位觉得他太过残忍,芳奇春紧接着解释道:“他们这样的人,在灵域中自然是活不下去的。我便自作主张,收容了他们,保全性命。哪知这二人贪心不足,竟看上我们夺取的灵物,想要偷窃逃走,我震怒之下,才把他们收纳为奴隶,全当个发泄玩意。” 他这话倒是很正气凛然。 云留也像是信了他的说辞,微笑道:“那便不打扰了。” 只是下界几个蝼蚁罢了,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妨碍。 云留的所有斟酌好意,都是给“同修”的,而当他发现那并非同类时,便也不会再耗费心神。 哪怕略一思索便会清楚,两个无意中闯入灵域、最高不过筑基修为的弟子,又如何会有勇气,能在一群金丹修士手中盗窃秘宝——便是偷到了,他们在灵域中本便九死一生,还要躲避金丹报复,哪里有命逃出去。 那两个弟子眼中怨毒几不可消。 他们所想,哪怕是化成厉鬼,永不可超生,也好过在这里任人污蔑,受尽折磨。 云留都已经告辞了,而此时在他身后一步,近乎要隐没进影子中的黑发剑修却是突然上前一步,望向芳奇春,唇边甚至有着一种十分含蓄、温和的笑意。 “不知道友,能否将这两人让给我?”霁摘星道,“我有些兴趣。” 芳奇春看向站出来的那个弟子——先前他在人后,不好观察,芳奇春拿不定他是哪位。但是这么一走出来,便能很轻易地发现他和旁边那些暝灵弟子的衣饰区别。 这不是剑宗的人。 那人相貌,甚至谈不上差强人意,而是显得有些丑了。五官分开来看,倒各个端正清秀,可是合在一起,便如白开水一般没滋没味。 偏偏身段生得极好。 那双黑瞳翦水,鸦翅般的睫羽,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让人眼睛盯着便挪不开了,仿佛那是一张非常、非常有韵致的面容。 芳奇春看惯了美人,也不待见丑人,但是霁摘星一出来,便好似打破了他这个魔咒似的。 他那本来生得俊朗,却因为眼中常年蒙着欲.色而显得十分浑浊的眼,甚至眯了眯,细细打量着他。 可惜了,哪怕是眼前人生得再出彩一些…… 虽然认出这不是暝灵剑宗的弟子,不过既是和云留、唐槐梦和宗主首徒这般人物并行,他也不好动手。芳奇春很快打消了念头:“道友说笑了,两个手脚不干净的炉鼎,哪能送过去污眼。” 霁摘星依旧是那副温和模样:“那我一定要呢?” 他也并不提出,拿什么来换,半点诚意也无,倒像是强抢了。 芳奇春的笑容微微有些冷下去了。 “道友似乎有些……仗势欺人了。” 陆灯明听到霁摘星讨要那两个修士时,也是微微惊愕,心中思绪复杂。一时之间,想到的是难不成霁道友也对这些歪门功法有心思? 可真要如此,去讨要两个低阶的炉鼎又有什么效用,还不如…… 陆灯明脸上又红又白,便只听身旁唐师叔嗤笑一声,顿时反应过来,有些许羞愧。 霁道友不过是想救下那两名修士,他怎么会想到那处。 芳奇春是知晓唐槐梦的,也知他行事冷峻。这般嗤笑一声,顿时以为唐槐梦是在嘲讽这黑发剑修不知分寸,肆意妄为,以为借着暝灵剑宗的面子,便可以这般大口气地对待他。 正准备展现自己的大度不在意时,却又听见唐槐梦懒洋洋地说道:“喜欢抢过来便是,何须多费口舌。” 只这一言,当真半点面子不留,让芳奇春白了脸。 他像是好半晌才缓过来,知道唐槐梦得罪不起,竟还能挂起一层假惺惺的笑:“唐前辈说笑了,也就两个小玩意,顺手就送了。” 说着芳奇春侧开身子,将那两个修士完整露了出来。 对这两个弟子而言,从一个丧尽天良的修士换到另一个修士手中,也并不是什么好的飞跃。 因封口术的缘故,那截舌头都几近烂掉,口中满是血腥味,凉风一灌,便像是刀刃细致割在舌上,疼痛无比。他们的瞳孔中,亦满布血丝,便这么死死盯着接近他们的黑发修士,像是要把对方的脸永久留存在眼底,转生来世也不可忘记这血海深仇。 霁摘星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两名修士裸.露在外的伤处上,而是微微倾身,手放在束缚住他们的锁链上,轻轻一用力。 “咔嗒”一声细微声响。 锁链碎裂。 霁摘星仍是那副冷淡神色,眼角带着一丝薄情的红。 “起来,自己走。” · 芳奇春觉得今夜极冷。 那令人不安的溯回夜并未到来,身边却极为寂静。不仅是那些吵嚷的妖兽,甚至连鸣叫的虫声,都听不见些微。 其他弟子都被他派去看守阵法边缘,而他有些焦虑地,在灵火旁踱步。 有什么从天上滴落,黏稠、温热的一滴。 芳奇春忽然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抬起头,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容,是那卑贱的下界蝼蚁,蹲在树岔上,手中的弯刀露出,刀锋正凝着一滴又一滴的血,落在他脸上。 那个人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极为明亮,他微微一笑,像是要将人抽皮剥骨吞下去的妖怪。 …… 这是祁白扇十几年来,最为艰难的时日。 从原本应该去的秘境来到一处神秘莫测之地,他们十人虽都在一处,竭力小心,却还是有两名同门死在金丹妖兽的爪下。 他们艰难活了下来,又撞见了春明门修士,将那些修士当做可以求援的前辈,而对方一点善意,让这些来自小世界的弟子受宠若惊,崇拜敬仰。 他们自认没什么可让这群真君利用的地方,便一腔信任全托付,哪知对方不过把他们当成蝼蚁猪猡,看他们挣扎求生,竟觉十分有趣,愉悦大笑。 祁白扇被驱赶进入魔窟中取药,他以为自己应当死在那个地方。 可他不仅没死,还继承了一名分神魔修的传承,借用秘境中充裕灵气一举突破金丹。 他成了魔修。 与他一样有好运气的,是那个雍连隐,被逼落无底崖,摔成废人也找到仙药救回性命,甚至得了半品仙器为本命法器。 他们无意中撞见,并且思路非常相合的——要报复回去。 一定要报复回去。 万般谨慎小心,在看见那些人不加思索投入陷阱中都变成了失望。这群他们曾经仰视的“大能”修为的确极高,运用却还不如他们这两个刚刚结丹的弟子,简直一个比一个废物,用来逐个击破都好似过于谨慎可笑。 只有那个芳奇春难对付一些。 祁白扇将最后一个春明门弟子杀死,自己也快没了半条命。那具软绵绵的尸骨便在他手中,颈脖侧歪,眼里还残存着不敢置信——他们看不起的蝼蚁,竟然成了索命的冤魂。 祁白扇将他的金丹挖出服用,又把精血吸干——那具尸体血肉迅速消融,成了一张干巴巴的皮覆在白骨上,等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以后,便被祁白扇随手扔在地上。 他的真元又重新充裕起来。 雍连隐回来了。 他手中弯刀还牢牢抵在被打断了手脚的芳奇春命脉上,看到那满地的干尸,微微皱眉,却也未曾对祁白扇的作为发表什么看法。 毕竟能活下来就已经够不易了。 祁白扇瞥了一眼雍连隐手中的东西,语气十分冰冷:“为什么不杀他?还是让我来?” “不是。”雍连隐道,“他说和我们一起的弟子里,还有活着的……被他送给了其他宗门的修士。” “他做了标记,能带我们找到他们。” 那两个活着的……有可能就是郁水宗弟子。 哪怕是其他修士,对祁白扇和雍连隐两人而言,也有特殊的意义。 祁白扇那张白净的脸上,还残存着猩红的粘液,他微微俯身,那双眼瞳有些泛红:“你撒谎了吗?” 芳奇春微微一颤,他不受控制地、嘶哑不成声地道:“我没有撒谎。他们活着,我能找到他们。” 在祁白扇心目中,这些上界大宗门弟子的形象都已经被春明门修士替代了,一个个空有修为的废物,又是一样的禽兽人渣,再多杀几个也无所谓。 “带路。”祁白扇道。 仇恨之下,他懒得多说一句话,也错过了芳奇春眼中心惊胆战的侥幸。 只要祁白扇再多问一句他的目的,恐怕就是必死之局了。 他们大概完全不清楚暝灵剑宗与春明门之间的差距,这般妄自尊大,他一定会让这群蝼蚁们,都死在暝灵剑宗的剑下。 · 霁摘星第三次辞行被拒绝。 他面上仍是寻常神色,并不作声,十分安静。只眼中偶有些低落,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陆灯明也忧虑重重,看着霁道友被火光映照的侧颊,被勾了魂似的。 此时那两人,已经换上了干净装束,身上伤口上过药,遮得严实。他们不和暝灵剑宗弟子待在一处,只蜷缩于角落,不发一言。 其实这两名弟子也未想到,黑发修士将他们要来,却并不做什么出格举动。 甚至都没有特意给他们上锁链,像是懒得管他们逃不逃。 连练气筑基需食用灵食这种小事,黑发修士都似记得,去采摘来了灵果,又捕了只未生灵智的妖兽,将那腹部柔软的一点肉剖出来,烤成酥软又暴着浓郁油香的熟食,分给他们两人。 那些暝灵宗弟子们,对霁星出去带了两个外人回来,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对于霁星烤肉这件事,十分有意见。 分明已经结丹不必有饱饥之忧的暝灵宗弟子们,闻着烤肉香,口中便不断分泌出液体来。 真是奇怪了,怎么这样香…… 两名修士仍旧又恨又怕,但闻到那股香味——春明门又不可能给他们吃东西,捱了一会也捱不住了,将那块烤肉并着灵果吃了干干净净。 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嗝,嘴中还留有那入口便化的厚重油脂滋味。 两名修士觉得十分屈辱。 云留遥遥见着霁摘星和他们相处的模样,微微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与身旁人道:“那位道友倒很心善,只是有些浪费精力了。” 唐槐梦以往还恭恭敬敬喊他师兄,那件事过后,两人确实很久未曾说过话。这个时候唐槐梦嗤笑一声:“那也轮不到你来管。” 氛围一下冷凝下来。 云留垂着眸,静静挑动着火光,不再出声。又忽地抬头道:“好重的……腥气。” · 雍连隐打断了芳奇春身上每一根骨头,祁白扇又扯断了他的舌头,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就是算不上万无一失,也能称之为顾虑周全。 偏偏他们对这些大宗门出身的修士,还是预料的太过简单了。 芳奇春将他们引来暝灵剑宗驻扎的地方,便是全身骨头碎裂,血流不止,却还是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并不叫喊,被雍连隐钳制的躯体微微一软,便只剩下了一层人皮。 如同脱壳金蝉,芳奇春像是拥有一具崭新的身体,皮肉都是粉红的颜色,他来不及管下跌的修为,踉跄逃到云留跟前时,差点被云留一脚踹出去。 “云道友,救我!”他哀声叫喊,将祁白扇和雍连隐昨夜所为说出,痛苦的流泪叹息道,他们宗门弟子,如今只剩他一个活人。 哪怕被下界蝼蚁而杀十分丢人现眼,芳奇春也顾及不到这些了,直言道:“今日暝灵剑宗援手之恩,芳奇春铭记于心,回去定然告知师尊上门道谢。”他这句话分量不可谓不重,又道:“这二人,一个手持半品仙器,定也是抢夺而来;一个更是堕入魔修,罪大恶极,只请暝灵剑宗相助!” 提及仙器之时,便是半品仙器,在场修士也皆露出震骇之色。 一有援助同门大义在前,二有仙器利诱在后;尤其是那两人里面甚至有个魔修,将其斩杀,再合情合理不过。如何选择,好似也不必再考虑。 霁摘星从目光触及到来人时,便微微顿住。 祁白扇满身血污,脸上也有褐红血痂不曾拭去,此时正带着嘲讽冷笑,看着眼前一切。 小师弟入魔了。 霁摘星那柄饮血之剑出鞘,他的脚步分明迟缓,却一时无人注意到他。剑锋瞬间便从芳奇春背部插.入。干净利落,透着一股狠决。 长剑饮血。 芳奇春的笑容僵在原地,这是他第二次失算。 霁摘星的声音很稳,没有一点波动,听上去漠然无情,半点不同他平日。 “你该死。”霁摘星道。 那些暝灵剑宗弟子,似乎一时间都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是祁白扇和雍连隐,都目带探究,像是弄不清这群上界修士,忽然间便“内斗”了。 霁摘星又给了芳奇春一剑,这次更为狠绝,真正是一剑毕一命毕。他踩着芳奇春倒落的身体往前,走过血泊中,衣摆却未沾染上一分污迹。 他走到祁白扇眼前,回过身,将剑指向了暝灵剑宗的修士。 “抱歉,我骗了你。”霁摘星声音很轻,落在陆灯明耳中,却如遭雷殛。 ※※※※※※※※※※※※※※※※※※※※ 一更!我在盯着成熟的晋江让它学会自己码字帮我把二更搞出来●v● 顺便头顶烤肉安利基友的新文,她超勤快!说了要这个月完结! 你的人设不太对by戈南衣 文案: 陆清臣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一见钟情,对象却是个小练习生。 小练习生平日里作天作地,仇恨度高,黑红黑红。 思考良久,陆清臣决定请对方吃个饭,见面后发现小练习生是个楚楚可怜的小朋友。 “我父母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我在孤儿院长大,可惜我不争气,成绩太差没有考上大学,就去读了一个普通的艺术学校,后来迷迷糊糊进了娱乐圈,和公司签下了不平等条约,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至今为止身上不过两万块钱……” 楚楚可怜的小朋友委屈的说着。 而陆清臣在以后的某一天才知道,他所以为的小可怜,不过是只披了兔子皮的大野狼,他们的爱情,其实是一场可笑的单方面的欺瞒。 得知真相的陆清臣扔掉了求婚戒指,面无表情推开了和叶峤的家门。 却见小骗子淋湿了自己,穿着单薄的衬衫,抱着键盘跪在上面,磕得膝盖红红。 “陆清臣……”小骗子哭得撕心裂肺,“你别不要我!” “我当初是对你一见钟情见色起意才骗你我是孤儿我艺术专科毕业我签不平等条约,我错了我发誓我以后一定改!” *沉稳清冷事业脑霸总受,小妖精撒娇谎话连篇恋爱脑少女攻。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三) 陆灯明有些失神, 他惊愕之下,手中法器都拿捏不稳。那睫羽微微一颤,说不出的神色落拓,好似当真被伤了心般, 脸色惨白:“霁道友……” 祁白扇原本玩味的神情, 在陆灯明开口时微微一僵, 显然是这个称谓让他想到了什么, 面容微肃。 他浑身血肉此时已经被淬炼成了魔体,眼睛自然也如此, 看不见正常事物。眼界所触都是血色朦胧一片, 能更好用来发现身具灵气的修士,原本作用却退化不少。 祁白扇看着挡在他眼前的修士,依稀认出他所穿白衣,黑发如瀑。却不是他这几日所想的那人样貌——不过是同了个姓罢了, 眼前人是那大世界中修士之一,和他师兄又能有什么联系。祁白扇如此劝慰自己,心中却愈加焦躁起来。 而霁摘星挡在他们身前,顺便将那两还受伤的修士用风驭术带过来, 他白衣不染一尘, 神色漠然。眼中或是含着歉疚的,此时鸦翅般的睫羽垂落,在白皙肤上落下一层细密阴影。 “我并非无镜门之人。”霁摘星道, “而是三千下世界的修士,来此处, 是为了寻我宗门弟子。” 镜花道与卜梦宗两名修士, 显然已经愣住了, 想不通原来在他们下世界当中, 会有人进这龙潭虎穴中寻人。 而正自欺欺人的祁白扇,真正僵住身体,天崩地裂感比之前的陆灯明还要鲜明。 一切特征吻合,除他师兄以外,又有何人会进到这诡异秘境中来。而他满手血污,噬血入魔的卑劣模样,也全落进了霁摘星眼中。 祁白扇简直不敢想象,师兄会如何看待这样的他…… 原本最想隐瞒的秘密,还未设计精心遮掩便被剖开在日光下。祁白扇唇瓣苍白,微微翕动,最后还是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有多危机暗伏。 可能会道途陨落,不入轮回—— 祁白扇只一想象师兄可能会经历他所遭遇的事,便按捺不住近乎要奔溃而出的杀意。 但他最后对霁摘星说出的话,也不过是后怕又颤抖的一句,半点重话难落于口舌。 黑发修士挡在他们身前,脊背挺直如竹,分明是极瘦削的身形,那一瞬却又似强悍无比,牢牢将他们遮掩于身后。 雍连隐便是再迟钝,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神色难耐起来。 陆灯明已经从方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他看着被霁摘星护在身后的人,竟隐隐生出一点妒意。 也怪不得……霁道友会对那两个修士心生怜惜。 他发觉自己先前的表现实在不太好,并不将这些下界修士当成同等的道修,反倒自认高人一等。忍不住苦笑道:“我不怪你,也没有资格怪你。” 真正让陆灯明难过的,反倒是霁星对他以剑相向时,他心如槁木,胸腔中裂出那难言酸涩意味来。 原来和他对立,是这种滋味。 云留见着陆灯明神色,大致也猜出他的立场。 他袖中剑已被抖落至手中,莹白的剑身衬着如玉雕般精致的手,一颦一笑皆是如玉君子模样。云留神色悲悯,对霁摘星道:“道友义勇,实在让人动容,既然如此,那两名修士你可以带走,我也不计较你杀了——”他微微一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眸中凝着冷意,倒与他师尊那般无情模样有些相像。 “可你身后这两人,为魔近妖,戮杀春明门弟子十余人,暝灵剑宗不能坐视不管。” “他们我不会放过,道友可带着另外两人离开。”云留语调冷淡,元婴巅峰的威压倾泄而出,几乎可令每一个修为低于他的修士心惊胆战。 云留实际上,对霁摘星是有些好感的。甚至他对方才霁摘星的那一剑,都觉得十分欣赏。 但是这些微的好感,还不足以让他在这个时候将利益拱手相让,放他们离开。 霁摘星如今修为识海,也不过近金丹中期,和云留差了一个大境界有余。 而面对全盛时期的元婴巅峰,他竟也没有流露出惧意,一如之前的平和神色。 他看出云留那尖锐不加掩饰的杀意,竟是微微笑了起来。唇边微挑,如同冰雪消融,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上,似乎都因为这一点含笑而生出无尽的艷丽情态。 霁摘星道:“你要杀的,是我师弟。” 眼中清亮光芒,像是含蓄收刃的刀。 他剑意冲霄,寸步不让。 祁白扇终于忍不住那点酸楚,脑中都似被沉重一击,昏昏沉沉地喊他:“师兄。” “师兄……对不起。” 霁摘星语气平静:“你没错。” 云留也挑了挑眉,他看着那样温文君子,动起杀意来却极为可怕,直指向霁摘星。陆灯明这时如如梦方醒,上前一步制约住云留的法器,略微惶急:“云师叔,不可!” 云留的眸光温和似水,力道却分毫不减,陆灯明拦住他,他也不曾松懈,只语气冷静,含笑质询他:“灯明,你要为了他忤逆师长么?” 暝灵剑宗阶级严明,尤其是云留这样身份特殊、占据分神老祖首徒位置的修士,更是地位超然。陆灯明脸色微微一白,却还是拦在云留眼前,固执地道:“弟子知错。” 知错,却不改。 云留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祁白扇看着霁摘星,有点想去拉他的衣袖,又因自觉如今手上沾满鲜血污秽,止住了动作,默不作声移到霁摘星前方。 “弟子惹出的祸患,没有让师兄替我应对的道理。” 他似乎是想牵强地笑一下,却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师兄。”祁白扇微微合眼,眼前猩红事物,似乎都在提醒他,他和以往的不同。 我曾经说过再不让你受半分损伤,却还是一次一次,让你身陷险境囹圄。 他堕入魔门,愧对师长,要是再害霁摘星涉险,才是真正无可超脱。 祁白扇已经看出那持剑男子的修为,至少在元婴期,又怎么可能让霁摘星奔赴于他之前。 与此同时,雍连隐手心都被汗湿,他不敢看霁摘星一眼,好似这般便不会被霁摘星发觉他如今狼狈;他艳羡祁白扇不必付出,便被霁摘星百般偏爱,连对他的庇护都像是顺带。 可他依旧想站在霁摘星之前。 便是半品仙器尽毁,魂飞魄散也在所不辞。 霁摘星道:“师弟,你都像要哭出来了。” “又不是生离死别。” 霁摘星的语气无奈,还似带着一分调侃笑意,让祁白扇猛擦了擦眼睛。 黑发剑修在调侃过后,目光又落在云留身上,冷静估算着彼此之间的强弱差距。 要从云留手中逃出不难,唯一的变动……便是现站在一旁,神色沉郁不定的唐槐梦了。 ※※※※※※※※※※※※※※※※※※※※ 短小二更!谢谢小天使的支持订阅,对作者真的很重要,啾咪你们~ 再给小天使道个歉,下午和老师讨论毕设问题没有码字,晚上开始的比较晚,又被游戏问题耽误了点时间qaq 明天照常九点更新! ·感谢在2020-03-15 08:52:40~2020-03-15 23: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小辣椒啊小辣椒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西瓜瓜瓜、恩桃、只有玫瑰与你相称、斯文败类西西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ozenn 3个;苏涵曦 2个;jackjohnson.、杂之、恩桃、焱溪、花三怂、扬花落尽、42737934、3x3魔方¤卐骑士、只有玫瑰与你相称、那埘堠の莪們、——。、赤羽姐姐踩我、一点涵、咸鱼安娜、妖妖、三山走马、南九十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有玫瑰与你相称 70瓶;晨晨 50瓶;九色 32瓶;顾默默、背着一个豆沙包、豫木 20瓶;遗忘的梦(想上学中) 15瓶;41578081 12瓶;42421277、日万吧、江眠总是睡不饱、沐沐、日暮菱歌、27004644、莫蹊、dddd、咔咔、路飞呀、晞、喜欢的作者总是不更新、vin、白开水 10瓶;柳起灵、小铜钱、枯犬、佳昕的小仙女 8瓶;千寻、翻车鱼 7瓶;又宅了一个坑 6瓶;孤、杂之、哈哈哈哈大人、人n魂、醉里挑灯画红颜、最爱小甜饼、槿、缓缓归 5瓶;绯鱼、苏涵曦 4瓶;快穿快乐、且听风语、老叶他喘得真好听、我爱的人太多了、点绛 3瓶;糖果@暖昧、40147952、九宅大人 2瓶;l、巴啦啦老魔仙、韶光烟景、猫、更新每日份的快乐、是欢不是獾、35076807、木风萧萧、我敢上游惑、皮革帽和红酒杯、荼靡花开、寂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四) 陆灯明竭力拦着云留的后果, 便是被云留的剑气所伤。 他虽然和云留同为元婴期,却比他低了两个小境界,又因云留是长辈,陆灯明理亏在先的缘故, 并不还手抵御, 任由云留裹挟剑气向他袭来, 也笔直站着不动。 他被斩掉一截落发, 剑气灌体,口中也浮起淡淡腥味。 陆灯明踉跄两步, 便被方简和方游扶住, 勉强稳住身形。 霁摘星的目光,从陆灯明沾血的唇角处掠过,那一眼轻拂的像一尾羽毛,漫不经心又不动声色。 “既是除非生死不可解的局, 便不劳陆道友为我求情了。”霁摘星语气微沉,生疏无比,冷淡得甚至显的有些不近人情。 如果陆灯明未发觉他方才、相当在意的那一眼,大概也会这般想。 那疼痛的伤处都似被掺进一点蜜水, 变得无比奇特, 陆灯明下意识露出一个浅淡笑容,并不回应霁摘星的话,只兀自对云留道:“还请云师叔三思。” 云留也是一时没收住手。他看见陆灯明被他所伤, 甚至在刹那间疑心这是否为苦肉计——不过这一想法,很快便被浮上的愧疚心绪压过了。 他学过的偏门术法也并不少, 此时微微敛容, 对陆灯明低声说了句什么, 便施了一道天字禁咒。 陆灯明微微一怔, 脸色神色有些惊慌,却还是在那道咒术作用下,沉沉昏睡过去,眉心紧蹙。 云留适才转身面对霁摘星,显然是不为动摇。心硬如铁。 霁摘星并不反对他的做法。 毕竟他利用陆灯明良多,不至于连此事都要拖累他。 而在他们之外,阴郁的视线扫过眼前与他们对立的修士,好似凶兽巡游,满是戾气。 唐槐梦的目光从那手持半品仙器的男子身上,穿过堕魔修士,最后落于白衣黑发,手持长剑的修士身上。 下三千小世界、姓“霁”、剑修。 这些无比巧合的点在脑海中碰撞,却始终如同缺少九连环中关键一环般,让唐槐梦微微皱眉,烦躁不已。 他或许是……需要闭关修心了。 一如往前的每一次。 要不然也不至于碰到一个剑修,便疯狂忆起那个人。 也同样是因为这迟疑,和对云留的那点微妙情绪。在黑发剑修已经与云留对峙出手时,唐槐梦却并无行动。他站在一旁神情轻佻,如同观赏戏剧,想看到黑发剑修能做到何种地步。 这对霁摘星而言,是件好事,但是对云留来说,情况便不那么美妙了。 云留原以为便是仅凭自己一人,也能死死压制三个金丹修士,毕竟大境界上的差距如隔天堑,多少金丹终其一生也修不成元婴真君。但事实却并非如他所想——毕竟能以下界修士的身份,在短短数天内杀死春明门修士的人,当然不会是什么普通金丹。 那两人一个比一个疯,若是云留微微将目标转向霁摘星,哪怕只是一点势头,都能让他们疯得更厉害些。偏偏他们一个功法诡谲,一个得半品仙器,可伤元婴道体,都不好松懈。 而且真正让云留头疼的人,正是那个仿佛被保护的霁修士。他偶尔出一剑,行云流水举重若轻,不仅挡住云留的攻势,还能在出其不意之下伤他一招。 同为剑修,云留很清楚对方的水平,每一剑都使得恰到好处,倘若云留不是和他对剑的那个人,大概会在旁边抚掌称笑,赞赏这人若能渡过金丹门槛成为元婴,便会成修真界中留名的剑修大能。 可他们偏偏对立,而云留一时之间,还奈何不了他。 霁摘星神色虽轻松,脊背上却是渗出冷汗,微泅白衣。 他和云留的最大区别,便是识海中储蓄的真元了。那一剑剑都在飞速消耗他的真元灵气,霁摘星微敛眼睫时,那黑沉睫上甚至有一点细微水汽。 局面僵持。 云留何其骄傲的人。 便是一时拿不下霁摘星,他也绝不会向唐槐梦求援,也不会让其他暝灵弟子出手,否则便是他身为剑修,败了一步。 云留微微冷静下来,默念灵决,衣袖被充裕灵气冲击,微微翩跹鼓起,四周灵气皆汇聚于他脊背而上,道骨之中。最后化为至指尖的一点精纯灵气,汇聚于灵剑之锋。 简直像劈开一点烈日骄阳,熠熠夺目。 这是极不寻常的一剑。 霁摘星神色依旧平淡,微微含笑,只是在迎上这一招时,略微运起灵气,将在身侧的祁白扇和雍连隐推开,迎面对上那如蕴骄阳的一剑。 宽大的衣袖微微下滑,露出一截极为莹白的肌骨,那手握剑握得极紧,清瘦指节、微微突出的腕骨,连着淡青色的经脉,都显露的一清二楚。 而这样一只似乎生来便适合拿剑的手,在迎面对上云留的化雪剑时,也微微有些发颤。 并非是霁摘星有畏惧,而是云留真正想将他置之死地,那一剑来势极狠。 霁摘星也同样将真元尽灌入剑中,唇因口中一点热血,被浸润成殷红颜色。 他不能失手。 否则便剩死字。 雍连隐的瞳孔在惊惧之下微微散开,祁白扇那张俊美面容,也在刹那间如同成了修罗恶煞,神色阴狠畏惧无比:“师兄——!” 霁摘星到底抵住了那剑,他和云留捱得极近,在剑锋相交之时,两人的呼吸都几乎交融于一处。 云留又一次极近地看到那双黑瞳,黑沉如深渊又如坠有星辰,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霁摘星退后一步,未脱手中剑,这一招他们仍是平局。却见那中间有一条猩红血线的长剑,中间红色逐渐黯淡,然后从剑身中心生出细纹,渐渐裂了开来。 剑身已毁。 霁摘星微微俯身,下意识用那灵气托住了断裂的半截剑身,将它随手送进了须弥戒中。 场面一时尴尬。 毕竟霁摘星用的剑,在下世界中虽算是品质极佳的,但相比云留那用万年陨晶并麒麟血练成的举世皆知的名剑,还是要差了一分。 就在霁摘星思索着要不要将须弥戒中留着的几把备用长剑拿出来用的时候,便见云留脸色因愤怒微红,显然有些生气。 ——眼前他视之为对手的剑修,竟拿着这样一柄劣质长剑来和他比试。 云留已经完全忘了,对方是临时上阵的。 “你……”云留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微微怔住了。 因为此时,他眼前的修士,面颊上忽然浮出一点雾气,容貌有了些变化。 匿容术效用虽好,却是需要持续供给些微灵气才能维持的术法。 方才霁摘星将所有真元都灌注于剑上,自然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术法需要维持。 而霁摘星现在还未发觉,在他的一时失手之下,匿容术已经失去效用了。 云留连剑,都快要拿不住了。 他一生自持温雅,还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云留此人,也并不怎么看重皮相,毕竟他本就是暝灵剑宗中出了名的美人。 但是偏偏是云留,也禁不住为眼前剑修的面容失神片刻。那容貌当真是每一处都生得极好,眼如含星,眉目稠艷。也或许是他先前看来,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样貌,这般冲击,便尤其让云留生出一种头晕目眩感。 当然,后续让他如此失态的,也远不是因为霁摘星的面容生得好看。 云留虽然和霁摘星贴得紧,但是他惊惶之中后退一步,那与他持剑相抗的修士,面容便完整的显露出来了。 正紧张无比、抱着不知所措的心态围观的暝灵宗弟子,一时也陷入了冲击中,晕晕乎乎想着这大美人从何处而来,像是失了魂般。 只一刹那,这一方天地连稍重的呼吸声都不剩,好似他们微微惊喘一口气,便会惊了眼前的美人。 修真弟子,这些定性还是有的。他们在持续性的受到冲击后,也开始迟钝想起,这黑发雪肤的美人,其实是相当面熟的。 带给他们的印象,也深刻嵌埋在记忆中,只需要一点引子便能引爆。 「云疏老祖。我们从此,爱憎两清。」 眼前这人,正是拒绝了做云疏老祖道侣,在道侣大典当日,欢喜台上,用一柄妖刀生生挖出自己化物道骨,说用来偿还恩情的那个剑修! 要说起来,现在云留师叔身上的道骨,便来源于…… 云留心神大悸,面色惨白。显然是没想到他最不愿意触及的过往,便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挖了出来。 霁摘星此时也察觉到了,那些目光实在炽热的有些奇怪。他看着云留一脸震惊失魂,倒也不至于一无所觉,摸了摸脸便清楚了。 ……有些尴尬。 想必对面的暝灵弟子更加尴尬。 毕竟大家差点成为同宗一族,他辈分还在他们之上。而后来霁摘星离开的方法,更算不上温和体贴。 云留尚且在失魂落魄中。而唐槐梦却已醒转过来,如同见着了新鲜血肉的凶兽一般,目光无比贪婪地落在霁摘星身上。 他甚至有一分茫然失措,怀疑自己身在梦中,而眼前都是他所臆想出来的景象。 便是在这时,云留步伐微挪,像是要做出什么行动—— 先前无数画面的冲击下,唐槐梦的眼瞳倏然紧缩,几乎像是野兽在受到攻击时,穷凶极恶的反抗,只刹那间,唐槐梦便忽然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一声尖锐的法器碰撞声,他与云留混战在一处。 挥斩的法器让云留手腕都传来一点钝痛,他后退一步,看向如同疯魔的唐槐梦——他们修为相近,方才唐槐梦的那一击,差点真正要了他半条命。 “你疯了?”此时云留心乱如麻,再维持不住端庄君子模样,语气尖锐冷漠无比。 唐槐梦道,我确实是疯了。 他不看霁摘星一眼,语气甚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恶意报复。 “怎么,”唐槐梦眼中满是积蓄的恶意,“他剖下道骨给你的时候,几乎已经死了一次。你如今,要亲手送他死第二次?” 道骨。 云留只觉得他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冰凉,忍不住去回想唐槐梦说的话。 如今他身上,他体内,那对他而言不可或缺、甚至比灵根更重要之物,支撑他渡劫金丹,踏入元婴巅峰的因果,是来源于……别人的。 来源于霁摘星。来源于眼前的这个修士。 云留甚至忽然间生出一种荒谬的幻觉,霁摘星是来找他复仇吗? 毕竟他应当极为怨恨他,怨恨他这个夺取道骨的卑劣窃者才对。 霁摘星看着眼前这幕,下意识以为是云疏门下弟子的内部斗争,唐槐梦才如此言辞犀利。 他甚至在心中补充了一下,倒不是给云留的,主要是给云疏斩断因果的。 “道骨?” 小师弟微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霁摘星:“……” 有点不太好解释。 ※※※※※※※※※※※※※※※※※※※※ (jj抽了,app无法购买的小天使更新一下~) 唐槐梦:解释一下,我们不是一伙的,我和云留站在一起主要是方便捅刀。 今天份的更新,短小是为了给大家省币(理不直气也壮) 谢谢小天使的支持otz!!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五) 手持断剑的黑发剑修神情冷冽, 那宽大衣袖下,隐可见他消瘦手腕,和藏在雪白肌肤下的青色血脉。 祁白扇从未如此郑重地观察过他师兄。 也是这时才发觉,霁摘星其实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强大无匹, 没有弱点。他身形甚至是有些单薄的, 微微收束的腰际、瘦削的脊骨, 映入眼帘中, 不断提醒着祁白扇。 他师兄也不过是比他年长不了几岁的少年。 唐槐梦听到祁白扇那颤抖的一声疑问,唇角微微抿紧, 绷成一条直线。他实在难以理解, 为什么霁摘星舍身来相救的同门,竟连他受过什么伤都不清楚。此时唐槐梦的目光,又带着一些冰冷嘲讽意味,停留在云留身上, 一字一句,像是个瞧戏的旁观者,将当年旧事又翻了出来—— 云留微闭上眼,那眼睫微微颤动, 看上去, 有一分失魂落魄的可怜意味。便是手中的剑,也如何都握不住了,颓然地垂着。 不仅是他, 霁摘星当初在暝灵剑宗所历之事,细细回想起来, 都让这些暝灵弟子露出两分尴尬神色。 他们暝灵剑宗自认正道首领, 却只这一件事, 问心有愧。 霁摘星微微侧首, 眼见着小师弟脸色惨白,眼圈也是红的,实在害怕他下一秒便哭晕厥过去。便也只轻叹一声,有意阻止唐槐梦再说下去,面色微微肃然,一派无情剑修神色。 “当初之事不必再提,”黑发剑修神色淡漠,唐槐梦口中的过去,已不能触及他心中半点涟漪。他所有弱点,都被包裹的坚不可摧。“一切行径,皆出我愿。” 他用一句话简单定性,似乎想将这事划下休止符。 但却没那么容易戛然而止。 惯来积极达观的雍连隐,在这般冲击下,神色都是惊愕又疼惜的。 雍连隐除去第一面的误解外,只见过霁摘星卓绝、出挑的一面。他是郁水宗最年轻的长老,是以一剑之威碾压金丹同修的大能;雍连隐看出郁水宗的人都极护着他,便以为霁摘星从小起便这般受尽万千宠爱,在众人锦簇中出落为一代金丹大能。 可偏偏现在听到的,并非如此。 眼前的黑发剑修,曾有那么一段让人光是旁听寥寥几语,便心悸无比的过去。 祁白扇此时,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的确见过霁师兄刚从大世界中回来的模样。满处皆伤,白衣都被血水浸染,祁白扇夜间梦寐时,似乎都能闻见那一点萦绕在鼻尖的腥气。 他的确心疼。 却也只将那些当作过往抛却。 若是祁白扇早知晓,他师兄曾在陌生的大宗门中,被肆意嘲讽、夺取道骨,一日之内从天之骄子堕落于渊底,然后孤零零一人,便这么回到郁水宗来。他恐怕会真正对这些大宗门恨之入骨,恨不得现在便冲进大世界中,让那些仗势欺人的修士血债血偿。 可他还是……太弱了。 祁白扇对修为追求的欲.念又强一分,他便被魔体影响的堕落更深一分。 那剔透玲珑的眼珠,都似放在血液中浸泡过一遍,紧紧盯着眼前众人,眼界中都是荒芜的血色。 这时候的霁摘星,却未曾发觉到他小师弟的反常,注意力被云留占据大半。 元婴修为的云留,却不再抵御唐槐梦的攻击,像是完全不在乎受伤的可能,整个人都失去光彩。 像一张惨淡白纸,一抹异数的鬼魂,恍惚地看向霁摘星。 唐槐梦最终还是没冲他下死手。 倒不是心存同门情,而是在暝灵剑宗的弟子眼前,不能真取了云留的性命。 云留的发都似被汗水汗湿般,带着潮气。他眼中尖锐杀意,此时对着霁摘星,都似凝结不成,只剩下一些明显忌惮、和埋藏于深处的愧疚。 “霁道友——”他微微叹气,眼底如同燃烧着一层幽暗的火光。身体甚至有些颤抖,却仍是十分坚定地喊着眼前人,“霁摘星。” 他早该想到这是霁摘星。 “不论你信不信,我原本,从未想过要夺你的道骨。” 这话一说出来,云留都只剩一分苦笑,觉得自己委实厚颜无比。 他用化物道骨所取得的利好,非一言以蔽,现在再来说这话,简直像是别有用心的炫耀。 霁摘星眼睫微敛,神色冷淡地望着他,并不作声,像是奇怪云留为何说出这番话。 “如果你想要回你应属之物,”云留几乎不敢去看霁摘星的面容,只将他那柄闻名天下的化雪剑,推送到霁摘星眼前,沉默地解开身上那件防御法衣,露出他苍白的胸膛。声音低沉嘶哑。 “现在便将它亲手取回去吧。” 云留心乱如麻。 他对自己的心态,甚至都难以把控,充满算计。 他既希望霁摘星动手,好从此以后不再欠他;又害怕霁摘星动手,失去一切,变回原来境况。 霁摘星看到那被术法所控,推到眼前的剑,微微一怔。 ——他要是取走了云留的道骨,那与暝灵剑宗又结了死仇,还要劳烦云疏再走一遍流程,何必如此。何况化物道骨一物,霁摘星实在不想沾染上这个麻烦。 霁摘星上前,握住了那柄化雪剑。 名剑惯来有不侍二主的灵性,但是如今那化雪剑落在霁摘星手中,却只是微微挣动,发出玉石击鸣声。那剑柄被霁摘星握进手中,一下严丝合缝,如同他天生便是这剑的主人。 云留闭上了眼。 他颊边冰凉一线,像是雪花融在肤上。 化雪剑被霁摘星脱手抛出,划破云留面颊,最后死死钉在云留身后巨木上,木俱成灰。 “我不要的东西,不会再捡回来。”霁摘星语气极为冷淡,像是再看云留一眼都会厌倦。他细密眼睫落下一层阴影,分明是乖顺柔和的模样,却又对人冰冷无情至此。 云留被这样的黑发修士微微晃了眼。 ——霁摘星好似天生有这种自傲。 被无数修士争夺、算计,引来狂蜂浪蝶的天赋秘宝,也不过是他决定丢弃之后,便能弃之如敝履的废物。 真正斩断所有因果,无情无惧。 这境况显然出乎云留预料,他心中仿佛空了一块,面色更是惨淡。 “你……” 唐槐梦微微撇开头去,似乎小声低骂了一句。 如今的云留在霁摘星眼中,也不过是一个他面熟的普通修士。 “云道友,”霁摘星问,“你还要不要拦我?” 云留自然是不可能再拦的。 他实在没有厚颜到,在这些弟子眼前对霁摘星出手的地步。微吸一口凉气道:“今日我就此作罢,只是以后……若是遇见那位魔修,我不会手下留情。” 祁白扇嗤笑一声。 他已经记住了云留的模样。 还有那个云疏。 他如今杀不了他们,也总有机会在突破境界后…… 云留似乎因为那句嗤笑,面颊又白了一白,却始终只盯着霁摘星。 霁摘星没有对云留的话做出任何反应,只准备带着几名弟子离开。却见唐槐梦突然又跟了上来,挡在霁摘星身前。 显然不是要放他们离开的意思。 黑发剑修的目光微微一凝,相比起云留,他自然更不想和唐槐梦对上。 却见唐槐梦仍是那般高不可攀的少爷模样,轻描淡写地道:“霁摘星,我之前放走你的那一次,便后悔过。” “……那一次,我的确是应当谢你。”霁摘星声音很轻,若有所思。 可他这次却不能束手就擒。 唐槐梦定定看着霁摘星,忽然笑道:“那要么这次你不准走。要么,带我一起离开。” 暝灵剑宗弟子:“…………” 霁摘星:“?” 正当霁摘星还迷惑着唐槐梦这话有什么深意的时候,足下所踏之处,忽然地陷山崩地裂开来,磅礴灵气汹涌如飓风海浪,向灵域中心疯狂涌入,掀得衣袖猎猎作响。 霁摘星立即稳住身形——顺便替那两个筑基弟子也施下立身术,微回过神。 灵域深处,那修为接近出窍、甚至近乎分神的可怖妖兽纷纷醒转而来,便是修士们仅身处灵域外围,也能感受到如海水般汹涌而来的威压气息。 那股极具威慑力的灵压,甚至让这些弟子汗毛耸立,生出寸步不能动弹的错觉来。 相比起来,霁摘星的反应便很小。 他只是看向灵气疯狂汹涌聚集的灵域深处,颦蹙着眉,生出些不妙预感来。 这种时刻,大致谁也没有想到。“溯回夜”便这样降临了。 甚至不是在夜晚,而是苍穹中尚存两轮耀日时,那只在溯回夜出现的诡异现象,一个个复刻在修士们身上。 他们将将抵御住灵气席卷,这般危机时刻,却又被困意裹挟,强行带入了昏睡之中。 霁摘星微咬破舌尖,试图维持清明神智,却还是在恍惚之中,又来到了他曾经在溯回夜里,步入过无数次的地方。 幽暗苍穹上高挂三轮弦月,延伸的道路两旁,是潜伏的凶兽。 那些凶兽似乎十分害怕,在林木遮掩下颤抖着身躯,不时发出恐惧的低咽声。 唯一与往常不同的,便是这次没有见到那银发白衣的男人,站在路径的尽头,见到他时会压抑着含蓄惊喜的神色,向他矜持的点头。 另一个云疏,他不在这里。 霁摘星从没有试过自己离开溯回夜,所以他只是思索了一会,便向前走去,这一处地界瑰丽得美如幻境,他在教狢轩走路时已经看过一遍,将地形都记了下来。 只走进了没两步,霁摘星便闻到一股浅淡血腥味。 他的视线尽头,拥有白色柔软皮毛的妖兽正趴伏在一张白玉台上,它恹恹缩成一团,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伤痕,却莫名让人觉得妖兽正处于一种相当疲乏、灵气枯竭的状态。 霁摘星靠近了,微微俯身时,冰凉柔软的黑发落在妖兽的皮毛上,让它迟缓地醒转过来。 “狢轩。” 这是霁摘星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狢轩睁开了眼,依旧是圆滚滚的无辜模样。它小声“咪”了一下,似乎非常想化成人形滚进霁摘星怀里,但是实在没什么气力,便团成了缩小的形态,那只巨兽变得只有一只猫崽那样大,软趴趴蹭进霁摘星怀中撒娇。 仿佛十分委屈。 霁摘星下意识挼了狢轩两下。 他原本挂念外界的诡异状况,这时却又微微停顿下来,询问道:“云疏在哪里?” 这也是霁摘星第二次喊“云疏”这个名字,以往他都是喊道友,要么不喊人。狢轩却像是听懂了,“咪咪咪”的给霁摘星指路。 一个敢指,一个敢听。 霁摘星抱着怀中凶兽向更曲折的地方走去。 然后踱过一层结界,再抬眸时,日月变换,苍穹上积蓄着极为可怕的磅礴灵气,与跃动的雷光漫步。 白衣银发的修士,立于金云之下,汹涌灵气的中心处。 霁摘星微微蹙眉。 眼前之人在渡劫。 ※※※※※※※※※※※※※※※※※※※※ 加更,让短小废疾重拾雄风,找回了作者的尊严! 今晚九点前发二更~ ·感谢在2020-03-16 09:02:31~2020-03-17 08:5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白罗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怀桑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虎纹鲨鱼 2个;假装有猫猫、叶绿体的核糖体、苏涵曦、偏心的玩吧、扶桑、淮·玖、趣果有间、乐乐、luozenn、琴笙、怀桑、至爱佐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雎矣、天下为攻、看书催更的小天使、商篿 20瓶;有鹤栖息 17瓶;一只小燕子 15瓶;珩延 13瓶;趣果有间、枯犬、@@@、假装有猫猫、就是死~傲娇啦、瑚璃晶、佳佳、米夕夕 10瓶;末深 7瓶;此心独忆是卿卿、扶桑 6瓶;鳯玖、风华、流域、41052473 5瓶;鸠鸠 4瓶;作者哭着伸出舌头舔上、風見鷄、九宅大人、客 3瓶;每一天奋斗在催更前线、陌泪、随便、雨落清秋 2瓶;鼬希、小道长~、嘿嘿、莫七、微凉冬、凌风、糖果@暖昧、dnshi、via via、至爱佐少、木风萧萧、天天吃西瓜、猫、荼靡花开、l、慕君情、且听风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六) 大抵还是出窍以上的雷劫, 要不然不会引来天道震怒阻拦,那苍穹之际跃动的九尺金光,皆为练魂神雷,不是修为圆满的大得道者, 怕是连第一道都撑不过去。 银发的修士微微睁眼, 漠然看着眼前的天道惩治, 那些微金光映亮了他的面颊。他好似无所畏惧, 任由集汇的灵气冲入道体之中,在他宽阔的经脉中奔腾冲击, 丹田灵气汹涌, 然后将修为凝于剑上,对着逼至眼前的金雷一斩—— 那练魂神雷,竟还未触到他的道体,便被消弭于天地间。 能看到这样修为的大能渡劫, 自然是极为稀少的体验。 霁摘星微微仰头,冰凉墨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于颊边,被风带的拂动,黑沉的眼中, 映出的是那极为瑰丽明亮的金雷、还有那一身, 尽显风流意气的白影。 狢轩极为虚弱地“咪”了一声。 “不必担忧。” 霁摘星冰凉指尖又抚上它毛茸的软毛,带着一点真元灵气,揉散至狢轩体内, 顿时让妖兽的精神微好了些。它又软软咪了几声,湛蓝色的兽瞳这才聚精会神地转向云疏。 练魂神雷可称最强的雷劫之一, 视修士修为和平日功德降下, 分为三道、六道、九道, 且一道比一道威力更盛。 霁摘星看云疏的如今境况, 隐约猜测,他大概是要历九道神雷的。 事实也如同霁摘星猜想那般。 那些金雷一道比一道凶悍,云疏从第四道神雷开始,便不能再举重若轻地以剑招化解,而是由修士身躯硬生生扛下来。 他的身体在天雷淬炼下,也愈加坚韧。只是不知为何,云疏不像其他道修那般,用无数法器、符箓和阵法抵御天雷,而是仅凭自身之力,身上除去那一柄长剑外,竟再无长物依靠。 第六道练魂之雷劈下,很快,便接连第七道金光闪烁。 苍穹上的攒动金云,趋近安静。 云疏除去衣着看上去狼狈了些,表情沉凝冰冷,便半点不像方才渡完生死大劫的修士,捱了九道雷劫和没事人一样。 霁摘星这时才从结界中走出。尚未平息的碎裂金光下,他的面容被映得愈加雪白,只是唇瓣殷红,如同被血液浸染。 云疏站在云层舒卷的高处,神识布散开来,猝不及防便撞见了黑发白衣的修士。 他的神色原本接近漠然,像是那些传闻中的登仙之人,阅尽苍生亦不带有丝缕情绪,万物皆为平等,也皆为刍狗草芥。但是在撞见霁摘星时,云疏好似骤然间从玄奥状态中回过神,眉眼之中是讶异又惊惶的神色,一下便沾染上凡尘气息。 如同冰雪消融。 他微微张嘴,似乎想要说一句什么,在此时,那原本偃旗息鼓的雷云却整装重来,轰鸣声响彻耳旁。霁摘星神色甚至在那瞬间,有一分茫然。 第十道天雷落下。 没有任何一本古籍上记载过,天雷劫有第十道—— 云疏却好似见怪不怪,剑术无法抵御,他便任由那雷劫劈在他的背脊上,淬炼每一分筋骨。而便是他这样修为精深的大能,大抵也抵抗不了天道震怒,原本光洁的肌骨,被劈的伤痕累累,皮肉溃烂。 全身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云疏的目光却只落在霁摘星身上。 他眼中,似隐隐蕴着光芒般,却故作沉稳地问他:“霁道友。” 霁摘星见他顶着天劫一步一靠近,有些无言:“……道友还是离我远点为好。” 那雷劫落下了整整十二道,云疏只在最后一道下,挥剑间剑锋与雷光相抗,而他神色漫不经意。甚至微微偏头,将目光落在霁摘星身上,像是意外的偷觊。 十二道雷劫过。云疏身上的气息,显然发生了一种很奇妙的变化。四周灵气浓郁无比,以他为中心,溢散开来。 云疏的修为此时无法探查,只觉境界上下起伏得非常厉害。 他的目光隔着万千,和霁摘星相撞,似乎含着一点笑意,又变成一点莫名惊慌,肃容道:“你如何找到了这里——” 霁摘星道:“像是以往溯回夜,我睁眼便身在此处。” 云疏:“可是这次我没有……”他的声音忽然停顿。 霁摘星也沉默了一下:“那先前,都是你所为?” 云疏还没有说话,霁摘星怀里那小只的妖兽,便开始兴奋地“咪”了起来,像是大力夸奖云疏的做法。 云疏狼狈地咳了两声,面上是抑制不住的绯红神色。霁摘星见他实在咳得很凶,人也尴尬,便不再追问他,而道:“恭喜道友渡劫成功。” 这话让云疏微微恍惚。 他顿了顿苦笑一声,有些叹息:“我是在渡劫,却不可能成功。” 他每每十年便会如此,经历一次飞升劫。 循环往复,永不得终结。他永远也踏不过最后劫难,也不会因此陨落。在这处灵域里的千年万年,云疏时时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才被置入进这永不终结的梦魇里。 仿佛他的报应。 但这梦魇中,他又经历过一些很美好的相遇。 云疏并不点破,笑容遮掩住颓丧:“我先送你离开这里,带着狢轩,不要靠近我。之后会很危险。” 这是云疏的经验之谈。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他历劫更多次的修士了。 可这回的云疏,却偏偏失策。 元婴以上大修渡劫,需过天雷劫、心魔劫两重。以往云疏渡过雷劫时,约间隔一日,便是心魔劫难,因此他以为时间充裕。 但是此时云疏上前一步,正想握着霁摘星衣袖,送他离开时,眼前景色却突然变幻。 扭曲阴郁的景象、漂泊的血雾遍布,遮蔽了云疏的眼。 是心魔劫来临预兆。 凡人哭泣的声音,荒败的村落,死去的怨灵纷纷呈现在他眼前。云疏在一时的慌乱后,便微一皱眉,对眼前那心魔之物,不再予一分注目,便将它拦腰斩断。 他已经非常熟稔了。 云疏向前走去,无论是布满伤痕、令人垂怜的垂危幼童,还是血腥无比、面容狰狞的妖灵恐吓,皆不能让他脚步有半分停留。 银眸修士直步前行,他心知这心魔劫的最后一重。是一座在灭国之战中的孤城,满城百姓坚守,而不论云疏选择杀了他们还是放了他们,心魔劫都始终失败。 是他逃不出去的咒魇。 但现在的云疏,已经不在意了,他只想快点出去—— 然后,便发现眼前景象变换。 站在他眼前的影绰背影,是一黑发白衣的修士,他的腰部被收束成极漂亮的弧度,带着水汽的湿润黑发披散,让四周氛围都潮热一分。 云疏的脚步猛地停下。 ※※※※※※※※※※※※※※※※※※※※ 我就说我忘了什么!!明天更新时间推迟到晚11点,因为要上夹子!qvq啾咪小天使!! 云疏:为何我多受三雷劫? 废疾:因为渣男天打雷劈! 云疏:???? (然后关于攻,第一个世界,星星不会动心的。就像他现在还是谈恋爱不如修仙,谈恋爱不如苟命~云疏的剧情肯定会写,毕竟前面写了伏笔,让我写火·葬场!!不要拦我!!) 头顶海底捞安利一下我的预收!下本开~ 点击专栏→《我以为我是万人嫌》 文案:薛慈小时候给被关在别墅里的小朋友送蛋糕,被小朋友拿花瓶砸的头破血流。 长大了帮父亲处理公司文件,被他爹怒骂狼子野心,亲爹还没死就觊觎着家产钱权。 大哥把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弟弟接回家,遗憾地说你要是我亲生弟弟就好了。 喜欢的人把薛慈当替身,按在赛车旁亲吻时,低念的是别人的名字。 连追个星,他在酒局救下爱豆,第二天被曝变态私生饭搞潜规则。 最后薛慈得绝症,一个人躺重症病房。 他心想所有人都憎恶我,我也嫌恶他们。 再活过来的时候,薛慈乖僻任性,挑剔娇纵,从小脾气坏得让人想打他一顿。 可是当薛慈作天作地的时候,他大哥只是轻轻按了按他的黑发,语调平和,不太熟稔地哄着人:“先吃饭。待会给你拿牛奶。” 薛慈:“……??” 大哥你怎么了! ·世界意识被掰正设定。 ·全员宠受,表面不宠也是内心含蓄的宠。 ·受以为自己是万人嫌其实真万人迷梗。 ·万人迷美变更美受,苏爽白。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七) 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人是谁, 所以尤觉不敢置信。云疏眼睫重重垂拢而下,并不喊出那人姓名,仿佛这个界限一被打破,便是梦魇成真, 心魔难脱。 然而在心魔劫中, 这些当然不会随着云疏的意志而改变。 那羸弱背影回过身来。 赫然是霁摘星的样貌。 少年人平时淡漠冷静, 但眉眼却显得极为多情稠艷。雪白的面颊上蒸腾着淡淡粉意, 好似化在雪中的一抹胭红。他全身都似刚从热浴中离开般,衣襟都是半带着水泽的, 紧紧黏连在身上。可以看见他苍白细腻的皮肤, 还有被勾勒出的腰身。 ……好细。 云疏恍惚间想。他其实目光偶尔落在霁摘星身上,也会那样去寸量;知道黑发剑修的身形,其实相当瘦削单薄。 他眼前的霁摘星冲着他微微一笑,四周本就潮热的氛围变得更加蒸腾起来。霁摘星的衣裳似乎又被打湿许多, 他缓缓走过来,衣摆、衣袖间,皆有晶莹的水珠滚落,云疏甚至能看见他胸膛处若隐若现的一片细白肌肤, 上面也滑过水光。 云疏的脸微微有些红了。 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眼前的景物, 便慌乱地垂下头去,眼睫颤动。 然后霁摘星便走到他面前了,捱得极近。 鼻尖嗅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那滑落的晶莹水珠, 皆变成了黏着、猩红的鲜血,不断从霁摘星身上渗出。云疏见到那缓缓滴落在地上的, 是猩红的血, 于是在怔愣间抬头。 方才如同从水中浮出的美人, 身上皆是狼狈创口, 鲜血已经浸透半身。 “霁道友——”云疏几乎慌了神,他的那柄莹白长剑,被他无意间落在地上,发出极清冽的一声响。 而云疏伸出手,扶住了眼前人时,被那近乎冰凉的触感惊得微怔。 那人身体很软,只是不带一点热气。 紧接着,云疏就发现了这样多的血,是从何处流出的。 霁摘星身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刀伤,从肩头到胸口,是被刀锋贯透的痕迹。 那道伤痕延绵不绝地漫出猩。好似霁摘星全身血液,都要在这一刻流干似的。 云疏面上看来,仍然是冷静的。 他将愈治术法用在霁摘星身上——这样简单的一个法诀,云疏甚至连着念错了两遍,直到第三遍才成功用出。 却毫无作用。 霁摘星似乎被他的动作吸引了,他微微抬头,面颊肤色依旧是雪白的一团,却覆盖着病态的殷红。唇瓣微微挑起,黑沉的眼睫不住地颤动着,霁摘星将手按在伤处,语气显得温和绵软至脆弱的地步:“好疼啊。” “好疼。” 霁摘星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每一次都像狠狠凿在云疏的心间,将他一片肺腑搅烂。 云疏强抑着心中情绪,他将真元灌入霁摘星脉搏中,又逼出精血去喂他。那只拿剑拿得极稳的手,在这个时候竟然微微发颤。 “别怕。”他说,“摘星,别怕。” “云疏。”少年半靠在云疏怀中,软的像是被抽掉了一截骨头,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银发白衣的修士僵住了。 他怀中的人,甚至带有一种纯然天真的疑惑,一遍遍问他:“为什么杀我?” 云疏没有反应。 或者说,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想起来了。是因为你的弟子呀。”少年得不到答案,微微偏头,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主动凑到云疏耳边轻声叹息。他唇边的笑意愈深:“为了你的弟子,你将我骗到剑宗中,逼我剖出道骨,献给旁人——好疼啊云疏,太疼了。” 云疏神色如遭雷殛。 他的面容在刹那间变得阴郁无比,像是整个人都被戾气纠缠。 眼底被愤怒的暴戾与心疼惶恐所占据。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 云疏怀中依偎的人已经不见,变成在几步之遥处,远远看着他。 以妖刀刀锋相抵,霁摘星脸色惨白。 莹白道骨被妖刀剖出,黑发剑修的声音极平静地传来,是霁摘星平日的淡泊语气,却莫名冰冷,无比决绝。 “你要什么,我偿还给你。” 那些殷红的血滴落。 “……从此,爱憎两清。” 云疏被这眼前景象,折磨得近乎要疯魔。 他上前要阻止霁摘星,那人却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如何也触及不到半分。 所有有关霁摘星的记忆,都被眼前景象替代。云疏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这些事,然而那些画面如此真实,仿佛往事回溯,是他真真切切、曾经逼迫霁摘星至此。 我明明没有—— 「——真的没有吗?」 他无比纷乱的脑内,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 「这些不都是你亲手做下的事吗?」 「云疏。」 · 当年云疏年少成名,结下九品金丹,已然是惊才绝艳的剑修。便是在天才济济的暝灵剑宗中,也无年轻弟子能与他争辉。 云疏脾性在宗门之中,风评极好,饱含悲悯之心。便连下山门一趟,都能捡回一个被魔修灭了满门、孤苦无依的凡人孩童。 他似乎比大多数修士,都有更柔软的心性。 变故是从一场猎魔会起。 当时的云疏还只是跟在师尊身旁,与众人围堵天魔。便在天魔垂死挣扎之际,猩红魔眼忽然锁定了云疏这个尚且金丹的小修士,发起了攻击。 没人知晓为何天魔玉石俱焚下,不是去报复那些给予致命一击的大修,而是对着云疏这么个金丹。 所有人都以为云疏死定了。他自己也是。 但是当云疏醒来时,身上却并没有什么损伤,只不过他少了一缕分魂。 “欲魂”,掌七情。 云疏自然是忧虑的,少去一抹分魂,和没了半条命也差不多。 他的师尊也为此事日夜奔波,为防有心之人图谋,不曾告知旁人。 然后云疏师尊在一次蓄意阴谋中意外身陨,云疏悲悸之下,全然忘了分魂之事,他勤勉修炼,刻苦异常,只为寻仇。 从那时起,磋磨修士的修真大道却像对他彻底敞开,一日一进境,百日之内破元婴、通出窍。 他迟缓意识到,似乎是因为分魂缘故,自己修的是戾气极重的杀生道。剑修者,绝情断欲,心外无物,才能真正羽化登仙。 云疏的修炼没有瓶颈,他很快成为修真界最年轻的分神老祖,却如何也无法修至大乘。 渡劫失败数次,一次机缘巧合中,云疏相逢一位渡劫大能。那大能看向他,语带悲悯。 “魂魄不全之人,是无法飞升的。” 云疏又想到那一抹分魂。 他从须弥空间中找到那曾被舍弃的分魂,却发现它竟生出了自己的意识,比起一抹分魂,甚至比云疏更像一个人。 被摒弃的分魂生出灵智,自然不愿意再被融合进本体中,那于他而言,与抹杀无异。 如今分魂与云疏同享了修为,它凝聚出了形体,又是分神境界,殊死一搏从云疏手中逃出,自然不难。 它来到了灵域,躲藏在秘境最中心处。 分魂和本体记忆共享,便狠心构筑可困住自己的仙阶法阵,又将所有记忆尘封封印,虚构自己的过去甚至未来。 它将记忆毁灭去,本体也会忘却此事。 只是分魂未曾想过,它便是云疏的悲悯之心。以至于云疏每每犯下杀孽——比如他追寻杀师之仇的转世,那时那人已是一介凡人,是一座城池的城主。云疏为了报仇,将城池屠戮殆尽。 云疏自然不会难过,他并无七情可言。 心魔全落在分魂之上;哪怕分魂从未意识到那些。 云疏一次次渡劫失败,对分魂而言,亦是永不结束的噩梦。 直到这次,心魔之中,那座血流漂杵的城池,变作了苍白虚弱的少年。 ——他将一切都想了起来。 分魂清楚,他的本体也重新知晓了全部。 · 云疏从心魔劫中脱出,冷汗涔涔,面色苍白。 自然,这次渡劫也失败了。 像这般大能渡劫时,若有外力相助,便会受天道惩治,将难度提升至倍数。所以霁摘星早在他有渡劫预兆时,便带着狢轩退至一旁,不发一言。只看着云疏挺直而立,四周无比不祥的黑气环绕着他,几乎要将银发修士淹没其中。 待云疏清醒过来时,他一睁眼,便看见了在一旁的黑发修士。 无比熟悉的面容。 却让云疏的思绪瞬间翻江倒海起来。 心中是无比绵密的针刺之感,如同万蛊噬心,他的面上却仍带云淡风轻的笑,眼眸明亮,满是温和神色。 云疏修为在他三个大境界上,霁摘星一时无法看出他是不是渡劫成功,要不要贺一句恭喜。 却听银发修士温和地道:“霁道友。” “我能抱你一下吗?” 古怪的问题。 霁摘星看云疏虽然温和神色,却总觉得他如今状况有些怪异,微微一顿道:“好。” 云疏便上前一步,不是霁摘星想象中那样一触即放的礼节性.行为,而是一下将他拥入怀中,禁锢的力道大得几乎无法挣动。 那一团似新雪的气息跌入了怀里,云疏十分珍惜这一次、可能是他们最亲密的接触行为,他感受着怀中少年的存在,瘦削得近似羸弱,云疏却清楚他外表之下,一腔孤勇与隐忍。 他将手轻抚过霁摘星的背脊处。 那里曾有一道濒死之伤。 ※※※※※※※※※※※※※※※※※※※※ 太感动了,谢谢小天使的收藏订阅和评论,之后也会好好更新,谢谢支持~ 但是明天要推迟更新了(喂!),修改报告书,晚上九点前更新,之后就恢复正常更新时间了! 以及,评论区我都看了一下,会参考小天使的意见调整下大纲(正色),谢谢支持otz!!感谢在2020-03-17 21:54:11~2020-03-18 23:0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锦鲤凤梨化作龙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摩登桑 2个;丛筠、少女攻是世界瑰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少女攻是世界瑰宝、想食鸡米花 3个;怀桑、南城故里 2个;弗朗西斯·扎比、42372250、有奶是大爷、谁给你的勇气、千岁暖、谈茶、锦灰堆、红皇后的山牙子、江聊枝、西里花拉、青琉凝月、不一样的豆子、玉白、琴笙、我喜欢你面前的花、南九十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字圭青 79瓶;弗朗西斯·扎比 40瓶;我永远都爱忍姐姐 26瓶;楼中画(高智商且有经、密竹幽幽、还我头来、40841888、瑾綮、为什么我还是学渣、特特西、余宛寻 20瓶;咸鱼王、月梦 15瓶;迷鹿 12瓶;江聊枝、望川、抹茶花雨、有鹤栖息、微墨、少女攻是世界瑰宝、 leonie、木宜、雍缪、喜欢的作者总是不更新 10瓶;黑洞不需要太阳 9瓶;再看一章就去写作业、gp.16 8瓶;一一 7瓶;鹤辞、李子沐 6瓶;梵喋堕城、清泉石上流、23283111、春立、hilda、艾薇格尔、季临. 5瓶;我前夫邵群、眷恋天空、子不语怪力乱神 4瓶;奶酪太阳、禊月拾陆、41011023、凌清、空心缺爱老栗 3瓶;初玉-leo、一只小燕子、名堂多小姐、大橘为重、秋、点绛、木条子、方凌霞、波旬、快穿快乐、余心 2瓶;via via、言罪、今天你更文了吗?、氓、树下搬屋、千个太阳、l、精灵海、y、wifi和汪叽、小耳朵的梦不醒、千抹娇彤、玉白、见寂、你爸爸、过期烯蛊在线吃瓜、番茄炒栗子、32875947、夢、赤瓷、睡偶o_o???、唯依、琳、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八) 温热吐息近乎要交.融至一处, 相拥触感也极为鲜明。霁摘星略微一怔,他能听见云疏胸口攒动的心跳,还有轻拢着他背部的手,在微微发颤。 黑发剑修当然不习惯与人靠得这么近, 便是衣物厮磨都透着一股古怪氛围, 显得太过亲密。 但现在的云疏, 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脆弱得像是要在这时推开他,下一刻便会流露出悲戚哀伤的神色来。 ……难道渡劫失败后还有这样的后遗症, 会变得心性敏感脆弱? 霁摘星略微沉吟。 好在云疏似乎也只是敏感了这么一瞬间。下一刻他将霁摘星松开, 微微后退一步,举止十分君子。 银发剑修面上神色是冷淡平静的,只在触及霁摘星时,眼中冷冽才略微消融。可偶尔垂眸间, 那股专注的温柔,便也盈满了愧疚和痛苦。 “我要离开这里了。”云疏缓缓说道。他的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像一枚轻飘飘的尾羽般落在霁摘星身上。 像是对待被自己遗失的珍宝,茫然无措却无法挽回。 他大可以再次躲避本体的云疏。 寻到一处更冷僻危险的秘境, 再次将记忆封印, 陷入自己编织的记忆里。 如无意外,他将这样度过千万年,在寿元殆尽中死去。 但他会遗忘霁摘星。 永生永世, 大概也会再见不到他。 分魂这时无比嫉妒能站在苍穹烈日下的本体。 他从前从未有过这些负面情绪,至多不过是不甘。 可他现在真正想要奔赴而战, 他不想成为被摒弃的一抹分魂, 而是做一个拥有姓名, 真正的“人”。 他的名字是霁摘星给的。 即便和本体同名, 分魂心中还是有种隐秘窃喜。 这些被遮掩的真相,云疏一句也未告诉霁摘星。 他对霁摘星有着抵御不住的欢喜和懵懂,这些情感甚至连云疏本人也未曾意识到清晰概念。只是如今再相对而立时,云疏时常想到霁摘星背脊上的一寸伤,像是将欢喜和痛惜全都搅缠在一起,如何也无法剔除。 云疏不会在霁摘星眼前,显露出分毫异样。 他的确是个极为自私的人,害怕黑发剑修发觉真相,发觉他便是那个逼他剖骨、立誓生死两清各不相干的“云疏”。 像是最开始,因为想见到这个人时所行使的小小手段。云疏一如往常撒谎得熟稔,只是这次学的更加滴水不漏,也不再是那些羞涩与窃喜,而变得痛楚难忍起来。 云疏答应了将霁摘星送回去。 只是在临行前,他的眉眼微垂,带有一分恳求:“我要离开,却不能带上狢轩。” 他微微苦笑:“你能不能替我照顾他……狢轩如今不过是两百岁的幼崽,我实在不放心留他一人。” 未及弱冠,年不过十八的霁摘星:“……” 这时候,那毛皮软绒雪白的妖兽已经蹭了过来,眼睛睁的圆滚滚的,带着一股乖巧意味。甚至在霁摘星蹲下.身时,凑上去轻软地舔了一口他的手,满是讨好。 看上去非常渣兽,异常喜新厌旧。对旁边即将离开的云疏没有半点眷恋,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黑发人修。 可霁摘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灵域中。 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约莫是狢轩现今模样实在乖巧,又或也有因为云疏的缘故,霁摘星捏着妖兽脖上的雪白皮毛:“他能离开灵域么?” 云疏道:“自然。” 如今妖兽和道修的关系并不算好,妖兽只能被修士驯服亦或圈养,最多便是作为脚力或是炼器、炼丹的原材料。哪怕是御兽门,弟子手下的妖兽大多也是被强行驯服,没了主仆契约的牵制便要噬主的狠角色。 霁摘星沉默地戳了一下眼前的妖兽。 狢轩非常识趣,觉得霁摘星在逗他玩似的,顺着那手指便躺下去,露出更加雪白的肚腹让他挠。 还真是…… 黑发剑修眉眼微垂。 他对狢轩道:“狢轩,你现在可否化作人形?” 狢轩方才那样虚弱疲乏,现在却也精神了不少,他微微“咪”了声。虽然对他而言兽形更舒适些,但因着霁摘星的话,还是老实变成了人形。 银色衣袍,黑发白肤的少年便这么出现在眼前。狢轩比先前几次化形要熟练一些,这次倒是没坠着根兽尾了,只是柔软的兽耳依旧埋在黑发之中,微微扑闪。 狢轩抬起头看着霁摘星,耳朵立即竖起来了。 霁摘星端详,对狢轩用了一道遮掩的法诀,那唯一异常之处也被掩盖掉了。 他对这只尚且懵懂的妖兽道:“从这里走出去,切忌不可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黑发剑修微微垂首,声调温和,“你在外面……便说是我的弟子。” 狢轩眼睛明亮,撒娇似的“咪”了一声。 云疏在一旁看着,竟然生出几分酸意来。 不过他还是微微梳理好情绪,在一旁安静、温柔地注视着霁摘星。对他道:“既然你已经接纳了狢轩,那么另一件东西,我也想交给你。” 云疏轻轻握住了霁摘星的手。 他这一下不带有任何旖旎暧昧,全然是赋予重任般,谨慎认真。 “这片灵域,便交给你了。” 他们掌心相触处,一股极为纯粹的灵气传递过来。霁摘星微讶异,他近乎奇妙的和云疏想法同步,明晰他话中含义。 这灵域,指的是他们如今身处的地方。 来不及细思云疏究竟是什么来历,这灵域又如何是有主之物,霁摘星便试图收回手。 “你不必——” 云疏微微含笑,他其实还是有些许私心的,眸光微亮,又加了分不容拒绝的力度,两人十指相扣。 这灵域是上古大妖的巢穴,大妖后代传到如今,也不过只剩狢轩一支血脉。要成为灵域之主,除去掌握灵核外,便是被大妖血脉所认同了。 霁摘星极招狢轩的喜爱,如今云疏又将灵核给了他。 云疏简单概述了几句灵域形成、和狢轩的来历,微微抿紧了唇。 “我没什么能留给你的。”云疏似漫不经心地补充,终于还是泄出一点难过与温柔的破绽,“……对不起。” ※※※※※※※※※※※※※※※※※※※※ 既然做不了你们心目中最靓的崽!我就做最短的崽!(bu 今天是一个意外qvq,只有短小君了,明天补粗长! ·感谢在2020-03-18 23:04:00~2020-03-19 20:5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锦鲤凤梨化作龙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锦鲤凤梨化作龙 15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兼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九十九 3个;我心匪石 2个;12、俞眇、谈茶、正、阿笙、poet寻、漂亮、一剑破云、梦舟十三渡、假装有猫猫、子不语怪力乱神、苏涵曦、谢辞.、吃饱了就睡觉、索性、子虚乌有、洒金、秦凝、三三、我只想甜一点、砂糖呀、红皇后的山牙子、谁他妈和你是道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夏将至四月末 50瓶;芳菲尽 40瓶;kalavinka 34瓶;孤 32瓶;auto 28瓶;瑾綮、浮生未歇、黑煤球小姐姐、堇卿 20瓶;想吃小鱼干 15瓶;假装有猫猫、哦耶(??w?)?嘿、喜欢的作者总是不更新、忘机、吃超大颗草莓、若水三千、奶酪太阳、颖九、可爱即是正义、 leonie、雍缪、砂糖呀 10瓶;紫 9瓶;秋 7瓶;楚文贞、一剑破云、谟谦妤 6瓶;东日初升、漂亮、艾薇格尔、瓜哩瓜啦、[栀虞]、yan、《城南=随风、gi、琥珀の泪、不神秘黑猫 5瓶;my.見、碗尘、26946486、空心缺爱老栗、无人 3瓶;不是吃货才怪、l、槲叶、小超人、每一天奋斗在催更前线、灼灼其燎、萱草无忧、林晚行 2瓶;夢、取个名字真麻烦、幽冥·月、就你脸小、疏影横斜水清浅、非人类、vodka、慕君情、猫、初玉-leo、方依茗、荼靡花开、韶光烟景、陆臻、躺在床上吃面条、寒白.、赤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九) 抱歉声如同叹息, 乘风而来,像是低俯在耳边的絮语。 霁摘星颦蹙着眉,无法理解云疏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 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好似那句满含歉疚的话是云疏的救赎。只要自己有些微推拒, 便会让眼前人跌进无尽深渊之中。 他们的目光在这种诡异氛围中相接, 霁摘星因为被强牵着手挣脱不开, 方才脸上甚至飘起雾一般的晕红。 云疏似乎低笑了一下, 那笑容寡淡,透着漫不经意的慵懒妥协, 他微微俯身, 黑沉眼眸似乎要将眼前少年刻进其中。 灵气暴.乱冲击着,再一转眼,灵域中心仅剩下霁摘星一人,和他身旁仍是迷茫神色的妖兽。 微不可闻地几声喘.息。 霁摘星看见自己手腕上, 方才被男人细细按过的位置,有一点殷红的红痣。 那点细小红色在雪白肤上极为显眼,又像是生来便点在此处,巧合无比。 一种很玄妙的意识沉浸进霁摘星的识海中。 如今霁摘星身处灵域之中, 却能察觉足下每一寸灵土。万物生灵, 妖兽盘踞,好似只在他寸息之间,便化成一幅画卷展现在灵识之中。 灵域中心处, 原是沉睡着许多修为近乎大乘期的大妖。亦有许多对应人修出窍修为的妖兽,他们皆生出了灵智, 在灵域中试图炼化兽骨, 化作人形。 占据最多主体的是元婴金丹期妖兽, 它们如今灵智未启, 仅仅被天性驾驭知晓杀戮和饥渴,若能有机缘点拨,才算真正踏入妖修之路。 那些天材地宝、灵药灵矿所在,自然不必说,心念所致便能取用。 甚至还有那些上古修士传下来的秘境和传承,霁摘星也已经清楚在何处——只是他倒没有心生欲求,毕竟那些修士只算借地长眠于此,并不属于灵域的一部分,霁摘星也不需要去传承他们的功法。 当然最让人未曾想到的……还是身旁这只“两百年的妖兽幼崽”了。 狢轩竟是出窍初期修为。 要知妖兽本便比人修强悍,狢轩的境界,几乎可抵人修中的出窍中期了。 霁摘星有些出神地想着,下意识揉了揉狢轩的黑发。 妖兽幼崽满足地眯起眼。 整个灵域对霁摘星而言一览无遗,可偏偏,云疏不见了。 他神识遍布,却也未曾发现那人。 · 霁摘星接掌灵域,却只将自己当做暂代。 因的确有所需求,他询问过狢轩意见,在妖兽茫然点头下,开始行使灵域之主的部分职能。 受原本灵域主人云疏渡劫的影响,灵域中那些宗门弟子,都陷入了沉眠状态中,霁摘星微一敛眸,心念转动间,便将那群大世界修士送离。 接着,便是寻找误闯进灵域的那些小世界同门。 除去他师弟、雍连隐,和那两个被救下的弟子。 偌大灵域中,只余下一名修士的气息。 那人是郁水宗弟子,他被芳奇春当做诱饵,扔进无梦花中吸引注意,好去采摘妖花的伴生灵草。 无梦花将修士精血当成吸食养料,大概是许久不见荤腥,对这个猎物享用的精心,一直吊着命。 那弟子命悬一线,像是风中残烛,一刮即灭。 霁摘星认得他,叫做金闻宁,是个体修却颇为羞涩,看人时似乎总是微微低头,脸也会红。 现在他的四肢却被当成妖花养料,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贴在白骨之上,吐息微薄,若他不是体修,若不是妖花想要长久享用,他或许早便死了。 霁摘星心神微动间,来到了金闻宁眼前。 黑发剑修此时,近乎是没什么表情的。他从须弥空间中随意取出一柄剑,斩断了无梦花的花叶,又仿佛漫不经心般,将那根茎一并挖出,将被困的弟子救了出来。 那十名原本意气风发的修士,不过剩下五人。 而郁水宗弟子,也只活了两个下来。 霁摘星给金闻宁喂了丹药,渡过真元,看着他趋近微弱的吐息平缓起来,周身经脉灵气运转。 黑发修士情绪平静的有些奇怪。另外那些弟子,已经是尸骨无存——霁摘星便立下了坟冢,低念安魂决。 狢轩很喜欢那段安魂决,他靠在霁摘星身旁,聚精会神地听着。又察觉到霁摘星情绪不佳,偷偷到他怀中蹭了蹭他,又帮忙抱起金闻宁。 他的人修形态,其实走路都有些不太稳,但是对于妖元的把控精准,很小心地未曾伤到怀中之人。 霁摘星对这只幼崽笑了一下,很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发,又去寻剩下的弟子。 祁白扇从那不可抵抗的沉眠中醒来时,便看到眼前人乌黑的眸,雪白的肤。 霁摘星唇边含着笑,那是极浅淡的一抹笑意,却让祁白扇的内心瞬间便像被什么充盈一般,一眨不眨地看着霁摘星。 他看见师兄乌黑的发垂落,细白的颈项透出柔软的触感,祁白扇微微有些出神,甚至想去碰一碰那样白瓷般脆弱的颈部。却又看到霁摘星对他伸出的手,指节修长,白皙颀长,顿时犹豫不决,要先去挨哪边比较好。 霁摘星当然没有发觉他师弟的失神。 他只是温和地对祁白扇道:“我来接你了。” 霁摘星的指尖柔软,冰凉细腻。祁白扇触碰到那一点时,才像是终于从一种失意的幻觉中醒来,沉闷的、委屈的,点了点头。 “师兄。” 他从地狱回到人间。 · 云疏分魂回到了暝灵剑宗。 说来也有些荒诞出奇,他从暝灵剑宗正门而入,一路上不管碰见的是守门的戒律弟子,还是修为精深的一派峰主,见到他后,都神色惶恐又是震惊,纷纷退开一步躬身行礼,甚至蒙出细汗来。 云疏往日从不出出云峰,但现在他现身于暝灵剑宗外围,竟也无人疑虑。 或许是分魂身上威压甚重,便是那端着的冰冷姿态,也十分符合弟子们对老祖的印象。 在出云峰值守的弟子不多,毕竟老祖喜静。 他们修为皆在金丹以上,也算是宗门中杰出的修士。来到出云峰看职,不过是盼望着或许哪一日便得了运道,被云疏老祖看中点拨几下,便是平步青云。 但实际上,他们很少有人能碰到云疏老祖。 这些值守的弟子,因出云峰终年落雪,这雪还蕴着灵力,奇冷无比,偶尔便会喝酒温身,也会凑到一起推杯换盏。他们还在讨那剑宗下哪家灵酒坊献的酒好,争执间,便见到了记忆中的那位分神老祖踏雪而来。 他们一时都呆滞住了,酒壶中的酒也倾洒出来,融了一片落雪。 “老、老祖。见过老祖!”这些年轻修士,声音都是打着颤的。 若不是他们那酒刚没喝两口,都要以为是醉酒下的幻觉了。 云疏竟然淡淡应了一声。 于是弟子们更觉得像在做梦了。 哪怕那些知道云疏老祖在闭关的修士,也只觉得老祖修为深不可测,形迹无法探查,根本不多加询问,恭恭敬敬将路让了出来。 云疏微微垂眸,心道本体还真是……便是自己取代他,也无人发觉吧。 而本体云疏,大抵也没想到分魂会主动找上门来。 他用了许久,才消化完那些骤然归来的记忆,得知了他修为无寸进的真相。只不过没预料到,他尚且未出手,那生出神智的分魂竟然会送上门来。 身上满是杀意。 想必,是生出了不属于他的欲求。 十分可笑。 本体云疏将身侧的剑放下,眸中透出的一点杀意凛冽。 他看着接近的分魂,神色漠然。 · 下三千小世界,灵域出口处。 海面波光粼粼、温和湿润。 那些守着的修士们都知晓,包括金丹期的那位霁真君,他们进入这天阶秘境,便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也就是这些进入秘境的修士实在地位超然、是每个宗门最具天赋根骨的弟子的缘故,秘境入口这才仍守着许多人。 他们不知已经守了多少个日月。 从最开始不切实际的试图谋划,到最后接近绝望的等待。 这里面数目最多的修士,来自于郁水宗。 这样的无妄之灾,对郁水宗的打击自然是最大的,毕竟他们宗中几个根骨绝佳、天赋鼎盛的弟子都送了命。还有一剑惊四方,能以一己之力打破如今三宗平衡、让郁水宗登上修真界巅峰的霁摘星,也折在里面了。 宗主不能轻易离宗,如今带领郁水弟子的,是郁水宗少宗主谈琅。 筑基修士没几个能像他这样不眠不休。谈琅猩红的眼紧紧盯着那原本的入口处,若不是现在那处已经无法再开启,他大概也会忍不住冲动—— 狄莺蓉将意外变故的消息带回郁水宗时,谈宗主一时失神间跌碎了珍爱把玩的灵玉,一夜间便似苍老数年。 宗主夫人被告知突如其来的噩耗,神色仍温婉镇定,宽慰宗主,安抚上下弟子,却修炼之时出了差错,差点走火入魔。 谈琅也知晓此事。 这个时候谈琅才突然意识到,他那日听见容昼所言,谈父要合力将霁摘星送出小世界之时,为何会那般惊诧难过,甚至是按捺不住的暴怒。 原来不是一时失衡下的妒忌。 他只是怕霁摘星离开。 他们相隔如同一个身在凡尘,一个是耀目之星,他仰望而不可及。但现在,却真正见不到那人了。 永失所慕。 而事后,谈琅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询问起父亲金龙令之事。 谈宗主讶异他居然会得知此事,却还是难得颓丧和气,像个普通的父亲一般,将那件事原委道来。 他的确曾想借金龙令之力,将霁摘星送去中世界。毕竟下世界千年来未曾再修出一个元婴,他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弟子在其中消磨灵气。 并且谈宗主也想着,待霁摘星修成元婴之后,他还会回来,将谈琅和一些弟子,带回至中世界。 霁摘星的品行,谈宗主作为他的师尊,自然很信的过。 但是霁摘星拒绝了。 “若为外界所知,这般际遇却并非落于您亲子、如今的少宗主身上,又会传出怎样流言,”当时的霁摘星道,“只怕会觉得谈琅朽木不可雕,便是与您有血脉牵连,您也不愿意助他得道。” “寿元仍长,不必急于一时。”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谈宗主性情极直,他意识到不妥后,也再未曾动过这个念头,更没想过,会被谈琅得知。 如今谈琅一次次回忆起,他将霁摘星推离时的回忆。 “和你在一起,实在是有些无趣。” 霁摘星当时是如何应答的? ——他大概是笑了笑,看上去温和沉静无比,应了一声“好”。 那些不断翻滚出来的记忆,和悔意不断纠缠着谈琅,以至于海面上发生异动时,他也未曾回神。 灵气似乎翻涌起来,像是一道接连的门被推开。 ※※※※※※※※※※※※※※※※※※※※ 一更!二更时间不固定,我会在晚上十二点前更新的~ (虽然我短小但是有在努力!夸我!)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十) 霁摘星带着那些弟子从灵域中离开, 重回小世界时,耀眼日光一下子便倾洒在霁摘星身上,将他那原本冷白的肤色,都衬出一种温柔意味。 明明已经是金丹修士, 霁摘星却还是被那骤然亮起的光, 刺激得有些睁不开眼, 细密的眼睫垂下, 仿佛他如今的情绪内敛。 衣袂被风吹得作响,他背负长剑, 一截雪白皓腕露出, 连被修长漂亮的手握着的那柄灰色长剑,都好似瞬间变得无比古朴、神秘起来。 他们出来时,明明面前满守着修士,却在同一瞬间, 众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谈琅从恍神中抽离,他抬起眼,正好便看见霁摘星持剑身影, 修长瘦削。 像是有什么混沌意识在脑中炸开, 无比的狂喜、不敢置信淹没了他,如同救赎一般将谈琅从深渊边缘拉回。他下意识上前一步,迟钝地和霁摘星交谈, 然后在这途中如游魂被喊回来般,眼眸愈加晶亮。 霁摘星回来了。 无数修士在脑海中重复着这一句话。 眼前的黑发修士略有倦色, 只是神色依旧平和, 眉眼低垂间都似蕴着温和的光。谈琅这时已经彻底回神, 不像方才那样无法自控仅凭本能开口。 他望着霁摘星。 没人会不想知道, 那天阶秘境中发生了什么,只是谈琅看着霁摘星身边仅剩的几个弟子,也猜测出了大概。 宽慰的话到嘴边,便成了冷冰冰一句安排:“先去休息。” 那些受伤弟子,他会安排妥当。 还有…… 谈琅的眸色微沉。他神情平淡,其他宗门的修士,都隔得极远,完全没法从他的神色中猜测出谈琅说了些什么。 “对不起。” 那是很低的一句道歉声。 霁摘星原本将离开的脚步,忽然顿了顿。 他发觉,最近听见这句话的频率……似乎有些多。 忽然出现的天阶秘境,三大宗门天骄折损于此的悲耗,大抵都没有后面那条传出来的消息震动人心、惊心动魄——霁摘星竟然真带着人,从那十死无生的鬼门关处闯回来了。 那些没见过霁摘星,只听闻其名声的修士,都想送他一个活阎王的名号了。 霁摘星带回来的五名修士,并非都是郁水宗弟子,连着其他宗门修士,他也救了回来。这份恩情,不论是卜梦宗还是镜花道,都是愿意承的。 连他们这些偌大宗门,都已经接受放弃这些弟子的事实,准备好重新去培养宗门年轻一脉的领头魁首;谁能想到霁摘星不仅是修为境界高,连着品性,在修真界中都是难得的君子之心。 叫他们这群人精般的修士都有些愧疚起来。 霁摘星应了谈琅的话,却没真去休息。 他带回来的几个弟子身上多少有些隐秘暗伤,恰好百里外便是卜梦宗,医修容氏也客居在此,医治之事不必担忧。 其中伤势最重的是金闻宁,便是霁摘星续住了他性命,救治起来也需多费时日。 原本祁白扇和雍连隐也是命悬一线,伤势不比金闻宁要轻。可他们偏偏受天道眷顾,几乎可算是气运逆天之人,在获得传承之后,身上的伤也不药而愈,现在他们遮掩修为,倒是像没事人一样。 雍连隐是出于宗门缘故隐藏修为,而祁白扇却是害怕被人发现他堕入魔修,给郁水宗带来麻烦,索性也安静低调。 卜梦宗如今有众多医修在此,金闻宁的伤势不好移动,又还昏迷着。霁摘星思虑过后,带着祁白扇和狢轩先一程回了郁水宗。 谈琅原本也想跟着回来,但他到底是少宗主,不能将门下弟子便这么丢在其他门派地盘上,只好情绪焦躁地留了下来。 那镜花道和卜梦宗的两名弟子被精心救治好,面对着宗门长老的嘘寒问暖,心中却有一些出神和惆怅。他们略微伤势好了些,便去询问那位霁真君如今在哪里,想要去亲自道谢。 得到的答复,却是霁摘星早已经离开了卜梦宗地界,一时微微怔愣,心中漫起一层悔意。 · 霁摘星回到郁水宗中,是带着谢罪之心来的。 那些修士们还没得到霁师兄已经离开秘境的最新消息,见到霁摘星出现在宗门中的身影时,几乎要以为这是青天白日下自己生出的幻觉。 是他们悲寂过度了? 霁摘星神色从容冷淡,他入了宗主主殿,一眼看见师尊花白的发和明显的老态,微微垂眸。 谈宗主还在恍惚之中,看见他的弟子走进来,下意识直起了身,脚步踉跄。 在惊喜后,脸上便又覆上无比愤怒的神色。 霁摘星低头认错。 他此次带出去的十一个弟子,有三人被永远留在秘境之中。 他没有将人领回来。 ——可在谈宗主和众人眼中,这也决计不该论做霁摘星的错。 谈宗主愤怒的,也不过是他不顾自身性命,便进入了那天阶秘境中。 明明如今霁摘星带回了那些弟子,也平安归来。谈宗主却还是感到一股后怕。 黑发剑修单膝跪下,抬手时云袖滑落,那段洁白的手腕便露出来。他垂着眸,手上呈着的是一条戒律鞭。 “请师尊责罚。” 谈宗主简直要被气得恨不得现在就拿起那根鞭子,狠狠抽……自己一下。 他努力压抑住了愤怒,对霁摘星道:“摘星,我有时候总会反思。是不是我对你太过严厉,才会让你这般轻视自己。” · 主殿外,祁白扇被拦着,不能进去偷听师兄和师尊的对话,便也只露出一副乖巧模样,守在了外面。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模样俊美精致,看着年岁也不算大的银发少年。那些值守弟子好奇地想要来问问他的姓名,都被少年的一眼冷意给吓得离开了。 祁白扇虽然站在他身旁,却是极其厌恶这人的。 他那时被师兄唤醒,满心满眼都只容得下霁摘星一人,还是到很后面一段路程,才发现多了个拖油瓶。 霁摘星倒是介绍过他的,说这是自己决定收下的徒弟,便只在短短半天内,祁白扇多了个师侄。 霁师兄首徒,多让人嫉妒的名号。师徒间的关系,总是更多一些渊源的。 尤其是这人一路上和霁师兄故作亲近,祁白扇更不喜欢他了。 祁白扇越想,便越忍不住阴郁神情,眼中涌动的猩红血气明灭不定。他站立许久,突然对身旁人挑衅道:“你不要以为师兄将你收做弟子便是看重你了,他不过是心性柔软,哪怕眼前是只妖兽,他都会救。” 狢轩:“??” 狢轩感受到了十分的愤怒,他抱着胸,极其冷傲挑衅的对祁白扇道:“咪!!” 祁白扇:“……” 草,这人有病。 ※※※※※※※※※※※※※※※※※※※※ 狢轩:感觉有被冒犯到。 虽然胆小但好歹是二更(严肃) 明天试图再更多一点! 然后再小小声说件事,每天固定更新时间改到中午十二点叭!!qaq 毕竟每天早上起来码字,六点起床太挑战自我了,流泪猫猫头jpg. 然后最近更新延迟了几次,太不好意思了,这章发五百个小红包,谢谢小天使支持,啾咪!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十一) 两人面面相觑, 相看两厌。 若不是现下在宗主正殿门口,霁摘星又与他们只相隔几步之遥,只怕已经要打起来了。 霁摘星出来时,便见着他们两人相对而立, 目光都似要黏在一起般紧紧捱着, 像两只彼此嗅闻的幼崽, 还以为他们关系应当很好。 他微微笑道:“小师弟, 师尊有话要和你说。” 一人一兽这时才发现霁摘星出来了。他的黑发微散,不知因什么缘故, 一截衣袖卷起, 露出极清瘦的一段手腕,那凸出的尺骨上泛着淡淡的红,像是蒙上一层薄胭一般。 祁白扇正心虚着呢,微微低头, 便正撞见那一段白腻的手腕,更有些出神了。被霁摘星又唤了两声,才迟钝反应过来,从脸颊热到了鼻尖。 “噢……好。”祁白扇慌忙撩着衣摆进去了。 霁摘星又看向那从他出来开始, 便直勾勾地望着他的少年。也就是被法术遮掩着, 要不然埋在发中的兽耳此时应该立起来了。 他细软银发上被覆上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发顶。 在霁摘星眼中,狢轩还是个毛茸柔软的妖兽, 举动便会下意识轻柔些。 “旁人面前,你要喊我师父。”霁摘星眉眼微垂, 说话的声音轻软, 莫名显得温柔许多, “至于其他时候, 喊我名字便可。” 霁摘星对狢轩的耐性向来很好,因知他是由妖兽化形,对修士之事并不了解。便只是些有关人修的细微常识,解释起来也不厌其烦。 狢轩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他乖巧地在霁摘星掌心蹭了蹭,温驯可爱的不行。紧接着便开口了,这一次发出的倒不是妖兽的声音,而是蕴含着少年人音色,无比清亮的一句。 “摘星!” 也不知和谁学的。 · 祁白扇去见师尊,倒没预料到师尊将要说的话,只第一句,便将他给问懵了。 师尊已然知道他堕入魔修之事。 祁白扇只觉脑中一股热流涌动,他咬着牙便跪了下去:“是弟子的错,污了宗门名声清白。弟子今日便叛出宗门,绝不会牵连郁水宗,只是……” 少年人的眼眶微微一红:“今日以后,我可否能与郁水宗之人接触?” 谈宗主有些胸闷,实在是他收下的弟子,一个个都不得灵性,让他有些怀疑自己。 宗主怒道:“如今魔修的名声的确不好,可说到底,不过是一种修炼途径罢了。何况上古修士亦不同于我们如今,你并非因为心性杀戮缘故堕魔,不过是传承功法,又何错之有?” “我叫你来,也并非为了斥责你,不过是希望你既走上此途,便是你的机缘。不必因为旁的缘故易道,好好修炼便是,宗门不能助你,只能靠你自己摸索。”谈宗主摸了摸自己颤抖的心口,又道:“只是你霁师兄也说,此事暂时不宜告知旁人,还需一个时机才能透露出去。” 谈宗主此时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像是自豪,又有些叹息折服,幽幽地道:“你师兄要做的事,可比你的事情严峻多了。到时候流传出来,恐怕也无几人会拿你堕魔来做文章。” 当时祁白扇还未意识到,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半月后。 郁水宗的霁真君本便是修真界中风云人物,讨论间被提及次数最多的修士,近来更是风头大盛,一时无二。 修士们谈论他是如今年岁最轻的金丹修士,是一剑便治服镜花道那位长老的孤高剑修,是进入天阶秘境当中,尚且能平安归来的大能。当然还有更少数的一部分人,赞叹霁真君生着张绝世的面容,莫说女修,便是男修见之一面,也会神魂颠倒,世间颜色再难入眼。 当然这最后一段的说法,是要让人听见耻笑的,霁真君强悍成那般模样,还有谁会在意他的样貌?想必是些修为低微的修士,才会关注这些。 有关霁真君的热烈传言,将将要平息之时,霁摘星便又做出一件极让人震骇之事。他带着郁水宗的近百名弟子,又进入了那天阶秘境之中。 不加掩饰也不予辩解。 要知上次的郁水宗人,虽是侥幸捡回条性命,却也真切有几个折在里面,霁摘星怎么这般想不开,带着百名弟子,前去送命? 甚至有人阴暗揣摩过,那霁摘星说不定是与里面的什么东西做了交易,要拿人活祭换取一条性命才苟且求生。反正再多普通修士的性命,也是抵不上他们这些宗门天骄的一根手指的。 这些言论实则没有对郁水宗内部产生丁点影响。大致是这些外界宗门的人不太清楚,霁摘星的名望在郁水宗中,早便不是普通修士对境界高深的前辈的崇拜敬仰;而近乎让他们倾慕的师兄,近乎不可亵渎的地步了。 霁摘星清楚,灵域对于这些弟子而言,是极为险恶之地。便是连他自己,也绝不会忘记他在灵域中立下的三道坟冢。 可修真道途上,大多数人都并非道途通顺无阻,而是危机四伏。只为争取一点机缘,便是送了性命也是寻常事。 这些不过练气的弟子,也并非就灵根低微、或是天性驽钝不堪所用,而是生来便受了限制,困于小世界的灵气稀薄,便是再如何勤勉修炼,砸下无数灵石法宝,都抵不上中世界里,哪怕一个小宗门的外门弟子所获的资源。 天道生来不公。 但那灵域中的灵气,却是充裕得近乎要化水一般,不提中世界能与之相比,便是最为得天独厚的上世界,也不是处处都有这样充裕灵气。 哪怕只是在灵域中修炼,于这些弟子而言也是莫大机缘。 利弊很是明晰。 霁摘星询问过狢轩,让众多修士进入灵域是否会造成负面影响——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便征询意见,让那些弟子进入灵域外围修炼。 他自然也身在其中,用真元布下阵法,隔绝出一片安全地界来。 霁摘星以灵域之主的身份,与那些已有神智的妖□□流过。他们这些修士暂居在此修炼,有些打扰,便请见谅。 这些妖兽收到传音,甚至有些迷惘,以往灵域中也会进来很多修士,动静恨不得要将这灵域拆了,相比起来,这些年轻人倒是很懂规矩。 至于那些金丹、元婴期的妖兽,并无灵智,也不能驭使。若它们敢侵.入一步,便只能做霁摘星剑下亡魂了。 霁摘星安置好同宗弟子,自己也寻一处地界静心而坐,修炼功法。 他丹田中凝聚灵气数不胜数,若说心境,也没什么拖累之处,早到了该结成元婴的时刻。 那些灵气在他周身飞速凝结,又渗入丹田之中,凝为浓郁水滴。九品灵台上,一枚纯净金丹徐徐旋转吐纳。修士闭着眼,黑发雪肤,极为姣好的容貌微微皱眉,苍穹顶端,一道金光裂过苍穹,雷劫缓缓聚来。 · 整三日。 云疏意识渐渐归来,他半阖着眼,无任何人得知他所历经之事。正如出云峰常年落雪,夜间灯黯,寂静无声的接近死城,也绝不会有人试图打破他的权威。 主魂与分魂的厮杀极为漫长,在这个身体中,充盈着两份记忆。 云疏无比贪婪地开始扫视回忆他和霁摘星的以往,那些无数的细节回忆,甚至让云疏自己开始嫉妒起来。 霁摘星每日都会到主峰中和他说话,眉眼含笑,神色轻缓;他对于旁人,从来都不是那样温和模样,而是循礼冷淡,让人一眼便瞧出生疏。 他喜欢去藏典阁翻阅灵简,最常撑那柄黑色的竹伞挡雪。 最开始相遇时在下界。 云疏为修功德,下界屠妖,便在数千小世界中,选择了唯一特殊的那个。 杀槐妖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当时还将将筑基的少年便落在他身后一步,云疏回眸之时,便看见他露出一个温和微笑,眸眼似乎都微微亮起,映出自己的身形。 少年人唇红齿白,那一笑便足以让所有知晓颜色的人都为之颠倒。 当时的云疏想将他带回宗门。 他觉得,是见少年人的根骨极好,可拜入暝灵剑宗门下。 现在七情回归,才知那时悸动。 ……叫做一见钟情。 霁摘星当真跟着云疏回来了。 从小世界至上世界,又是到暝灵剑宗这样的门派,霁摘星举步维艰,他冷漠旁观。 好似从来没想过少年在这样偌大宗门之中,该如何自处。日夜接触间,能熟悉依靠的便只有自己一人。 分魂同样得知了一些只被本体所知,令人绝望的真相。 他破了一道传承秘境,找到了修真界中最后一位渡劫期大能的遗留灵简。本是想从中寻获渡劫失败的缘故,却意外得知秘辛。 现今天道不全,这世间再无人得以飞升,除非有九名渡劫修士愿以身补全天道,才能开辟飞升之路。 已有八位大能为此而亡。 那位最后一名为人所知的渡劫大能,刚好能算作第九名渡劫修士。 可他不甘愿,宁愿就此陨落。 云疏自然也不甘愿。 必须得有一位渡劫修士,要成他登天之阶。 所以在云疏发现霁摘星的化物道骨时,理所当然的想,这便是一个好苗子。 哪怕少年如今不过筑基修为,云疏也有把握能护持霁摘星进境至渡劫。 但是最后云疏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抢夺霁摘星的道骨,给那个被他收留的弟子补全灵根。云留身为孤儿并无背景,又对他视为师长满心敬仰,比不知底细的霁摘星而言,更为合适。 云疏近乎冰冷无情,无比清醒地算计着。 也只有现在回归七情的云疏才理解。 那时他为何要和霁摘星结为道侣,而不是从其他地方补偿。 为何会日日对他的来临冷漠相对,在结成道侣前不能相见的那一日却焦躁无比。 为何会在霁摘星剖骨离开之后心中悸动,在唐槐梦未将他带回来——而霁摘星执意离开时,会那样心生恼怒。 他只觉霁摘星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失去道骨便没了利用价值,便是再不能相见也无妨。 这样坚定不移的冷漠心性,在七情融合之后,却前所未有的后悔起来。 云疏后悔了。 他想见霁摘星。 而在分神大能失魂落魄地,想要离开之时,他身处的苍穹之上,已经凝出层层劫云,四周灵气疏狂扭曲,整个出云峰都被玄奥阴沉的氛围笼罩着。 旁边那些暝灵弟子,正漫步在山门之间,都被这震骇的声势所惊,他们抬起了头,望向那劫云笼罩之处。 好一会,他们才惊惶反应过来,声音颤抖尖锐的有些失真。 “是老祖、云老祖要渡劫了。” ※※※※※※※※※※※※※※※※※※※※ 云疏:霁道友,我有话……要与你说。 霁摘星:等一下,我在搞事业,搞完回你。 云疏:? 谢谢支持!啾咪 ·感谢在2020-03-20 23:13:50~2020-03-21 11:3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焱溪、趣果有间、鼬希、43059671、咕噜咕噜、伽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芳菲尽、上天入地枣枣月 40瓶;凝羽 30瓶;绍华无虞 25瓶;纸墨 17瓶;寇秋 12瓶;新欢 11瓶;沉舟侧畔千帆过、lq、咔咔 10瓶;拂杉寻林 8瓶;freei 7瓶; leonie、渡口城郭、凌尘、27146730、鸢、九、安玲、朱一龙的老婆、密竹幽幽 5瓶;夏花花、世界地图、淮宁 3瓶;铃舟、辰辰不让种桃树、30839102、lunajean 2瓶;北屿居龙、快穿快乐、北巷有浊酒、夢、幽冥·月、hello、易燃、岁月辗转,碎忆成殇、清风月、疏影横斜水清浅、千抹娇彤、啦啦啦、取个名字真麻烦、躺在床上吃面条、就你脸小、番茄炒栗子、涤霜、尘曦、猫、荼靡花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十二) 郁水宗的霁老祖, 便是做出什么事,修真界众人都已经麻木了。 他闭关修炼,境界连跃三阶,成如今修真界中独一的元婴老祖。 带领郁水宗弟子进入天阶秘境, 两月出关后, 那些弟子皆成了金丹修士。 以至于后来霁老祖继承那天阶秘境、上古传承, 获取无数功法密卷, 卜一流出,修真界众人听着都很镇定。 因为实在太过传奇了, 修士们连妒意都生不出来, 好似在听闻某种传说一般。 ——若不是他们身边人还都各个挣扎在筑基难关上,修士们可能要怀疑小世界变天了,他们如今根本就待在上世界的修真界中罢。 不管如何,拥有数个金丹真君、和至少明面上一个的元婴老祖的郁水宗, 已不可同日而语,成为了修真界中真正的鼎流门派,独执牛耳。再没人会提什么三大宗门,而是只以那第一宗门来指代郁水宗。 无人能想到, 便是修为已经登峰造极、名声辉煌至极致的霁摘星, 还能做出更令诸多修士疯狂的举动来。 霁摘星要对外宗弟子开放去“灵域”的权限——在郁水宗门人的传扬下,大家都知晓那并非天阶秘境,而是更加玄奥的地方——他们几乎都疑心, 这是不是郁水宗要一统修真界的阴谋了。 可是霁老祖也并不要他们以叛出师门另投别宗做代价,更没规定他们宗门每年要“进献”多少个天资卓越的弟子, 连修成之后为郁水宗偿还恩情多少年的年限都没有……所索取的条件, 不过是一人一斛中品灵石。 中品灵石虽稀有, 但对宗门这个体量而言, 那也是出手几斛都不带眨眼的,何况一个金丹真君的价值无法估量,能拿灵石来交换修为,那可真是梦中都梦不到的好事。 也正是因为太过不可思议了,以至于连着各个大小宗门,都没敢出手。 第一个进入郁水宗、拿灵石来换取机遇的,还是那个听着就不靠谱的“天下第一宗”的宗主雍连隐。 现在的雍连隐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他在寒林试剑中闻名各大派,又在灵域中得了机缘,甚至有了可进阶的仙器作为本命法器。 但他还是穷。 穷的将从灵域中采摘的灵草全卖了,将先前的法器给当了,还凑不满一斛灵石的束脩,差着两颗被挡在山门外。 雍连隐都想着,要不要将半品仙器先给抵押了吧……可就不知哪家宗门铺子能收了。 最后是祁白扇发现了他被看守宗门的小弟子拦在门外。 他们说起来还有些渊源,怎么也算共同患难过了。看着雍连隐少说一个金丹真君能混成这种落魄模样,都忍不住有些无语,替他掏了那两颗中品灵石。 祁白扇带着雍连隐去找师兄。 按理来说,霁师兄现在都不管带弟子进灵域了,反正每个郁水弟子都很安省,不必操心。但毕竟这是“外客”,第一次交束脩来体验,总该让他安心些的,这才带到霁摘星眼前。 雍连隐虽然心中抱着一点私心,但却没想到真能再见到霁摘星。 他现在所在一片剑场中,大致是刚练完剑,黑发微微束起,露出雪白柔软的一点后颈,衣物单薄,收束出的身型也清俊。 剑意未平,霁摘星眼中的光自然是锋利又决断的,和他平日的温和沉静有一种奇妙冲突,比他那稠艳的五官更让人挪不开眼。 至少雍连隐是如此。 或许还能再加一个祁白扇。 霁摘星练剑的时间不久,或者说,他看见雍连隐来了,便有意停下来。 披上一件青色的外衫,走到雍连隐眼前,霁摘星微微含笑道:“是你。” 他还记得自己啊。 雍连隐的耳朵微有些红了,在内心补充,这是他们第五次见面了。 祁白扇懒懒在旁边道:“霁师兄,他是来进灵域修炼的。” 霁摘星轻轻应了一声,走在他们一步之前,对雍连隐道:“我带你去。” 雍连隐竟然莫名生出些失望来,他以为还能再和霁摘星多说几句话,没想到郁水宗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大致是他脸上的失望意味太明显了。霁摘星都忍不住弯了弯唇,宽慰他:“你不必太担心。” 那笑容实在太煞人了一些。 雍连隐又昏昏沉沉地低着头,他的目光专心致志地落在霁摘星的青色袍角上,那股晕染开的青色像是天边的云翳一般,仿佛在这一瞬间,就只剩下他和霁摘星两个人了。 “霁前辈……”雍连隐像是忽然间醒过神来,声音都很轻,十分纠结地道,“你为什么会将……进入灵域的权力,开放给其他修士?” 他眼前的黑发修士,步伐微微一顿。 其实就在之前,谈宗主也问过霁摘星同样的问题。 谈宗主倒不是想干涉弟子什么——毕竟就算霁摘星不允许任何一个郁水宗弟子进入灵域,谈宗主这个爱溺弟子的师尊大概会将它当成一条门规颁布下去。但是现在的霁摘星未免太过惠及天下修士,那一斛中品灵石听着多,却也买不来能让修士从筑基至金丹的灵药,更何况他们郁水宗还真不缺那点灵石。 当时霁摘星却也只是很温和地回复。 “这只是我的一个设想。” “或许修真界中的灵气,本便会受到修士回馈给它的灵气影响。所以大世界中修士的修为极高,灵气也愈盛。而我们如今所处的小世界……从最开始,还偶有出窍期大能出现,到如今,便是元婴期修士也好久未曾见过了。” 谈宗主无言。 这其实是很多修士都知道的事,修真界的确是在渐渐衰败。 出了霁摘星这样根骨的修士,本便是千年难见的奇迹。 “何况,”霁摘星微微笑道,“师尊,如今你已在金丹巅峰,很快便可破丹结婴。而现在的郁水宗,也的确是第一宗门,桃李天下,实力鼎盛,您还有什么不满足么?” 得了霁摘星这样的弟子,亲儿子转了性好好修炼,宗门又在他的治理下强盛达到了巅峰。谈宗主当然道:“自然很满足。” 霁摘星微微有些失笑。正好他师娘煮了莲花霞米粥送过来,霁摘星便微微挽袖去给他师尊盛粥。倒是师娘听见了,敲了一下谈宗主的头,颇有些怒其不争:“修仙之路正是要‘不满足’,与天斗,与人斗。你大小也是个一宗之主,怎么这般没悟性。” 谈宗主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岔路。 霁摘星修长的手拿着碗匙,侧颊看上去静谧温和,半点不像元婴大能。他盛了小半碗递给师娘又递给师尊,这才道:“如今以郁水宗的地位,您夙愿已成。可若是其他宗门核心弟子皆为元婴,长老为出窍大能,掌门之位需分神乃至大乘期才能担任,师尊可会不忧虑?” 谈宗主光听他的形容,全身都颤了一下。 “上世界中,便是这般。” “可是我们不过身处小世界罢了。”谈宗主微微叹息。 “那如今我们便有个机会。”霁摘星神色平淡道,用调羹轻轻将那粥中的莲芯拨开,“从小世界,跨越为中世界。” 那野心初露锋芒。 修士当然是会往高处走,去竞争各类修真资源的。正如这小世界诸君,若有机会飞升别界,恐怕没一个愿意留在灵气匮乏的小世界中。 但霁摘星偏偏不如此。 他回到小世界第一日,便开始筹谋改变整个修真界。 苍穹边际,落雷劈下。 霁摘星微微回神,对小师弟笑道:“去取两把伞来。” 黑发修士走在侧前方一步,雍连隐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如玉般的肤,殷红的唇微微勾起:“我只是很期待,能出现更多可并肩而行的修士。” 雍连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刹那间红得透顶,便是他肤色微黑,也看的十分分明。 ※※※※※※※※※※※※※※※※※※※※ 霁摘星:我只是想…… 雍连隐:(啊啊啊啊啊啊啊紧张啊啊啊啊啊)!! 霁摘星:改变修真界。 雍连隐:? 今天双更,二更时间不固定,十二点前~ ———— 今日作话小感言: 云疏分魂占据了主体鸭! 其实之前失去七情不止情.欲嘛,还有善良良知克制之类的,人都想得利,是因为有良知所以不会做损人利己的事。不过确实做过错事,不洗白,也认真看了小天使说的不要从垃圾桶里找男友的评论(我怀疑我们看过同一本文jpg.),所以不用把云疏当攻,当个重要npc就可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十三) 夺宝大会, 黑衣修士再次一鸣惊人。 不同他在寒林试剑上的出彩却青涩,这次对上修真界早负盛名的金丹真君,雍连隐亦毫不寸让,甚至到了让人觉得穷凶极恶的地步。 胜下最后一局, 雍连隐将法器收回, 随意悬挂在腰间。那弯刀戾气极重, 锋面却是不挂鲜血, 此时正一滴一滴汇聚着往下淌。 英姿飒沓。 那些老一辈的修真大能,这时见着雍连隐, 心中都掀起澎湃的爱才之心;看着他, 简直能想象出自己也能培养出一个霁摘星那般的苗子来。于是纷纷上前寒暄,甚至试图指点他修炼—— 当他们问起雍连隐如何修炼时,少年人微一眯眼,仍是纯然没有心机的模样, 他的笑容甚至诚恳热烈:“自然是在灵域中修炼而来。” 雍连隐这话也并非谎言,字句属实。 于是大能们都噎住了。 雍连隐贴心补充:“是交一斛灵石进的那个灵域。” 这插曲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在修士们心中引发惊天骇浪。 在雍连隐之后,寻来郁水宗的先是卜梦宗与镜花道的修士。 或是这些大宗门眼界更开阔一些, 又或一斛灵石对他们而言实在不算什么代价, 这次送来的弟子倒有许多,只是资质皆算平平。 那几个年少成名的弟子都未在其中,显然怕是郁水宗有什么动作, 让他们宗门未来的天骄折在里面。 郁水宗的修士也看出门道,态度不算很好, 引路时微微倨傲地走在前方一步, 沉默不言。 毕竟举目见到的都是金丹修士, 这些外宗弟子也实在惶恐, 纷纷大气不出,像在雨中簇成一团的小鹌鹑似得,透出一点可怜意味来。 他们大致也没想到,能撞见霁老祖。只见在前引路的几位郁水宗修士忽然停了下来,言语中有一分热切:“霁师兄——” 哪怕心知不敬,可是这些外宗弟子们,对霁摘星实在太好奇了些,忍不住抬头偷瞥一眼。 昏暗的天色下,霁摘星的衣袍都被垂暮日光衬为淡金色,冷白的肤也有一种柔软意味。他的眉眼果然像是传说中那般,是生得极为好看的,还是那种特殊意味的好看;就像是霁摘星旁边的银发少年也那样容貌精致,弟子们还是忍不住将更多的目光投注在霁摘星身上。 尤其是霁摘星和弟子们先前见过的大能,都是不一样的。他好似脾性极其温和一般,殷红的唇瓣微弯,低声询问他们的去向。 领头的郁水宗修士立即回答:“霁师兄,这些是外宗的几位道友,我领他们前往灵域。” 霁摘星渡劫元婴之后,便将灵域入口转移开辟至郁水宗内,方便出入。 他此时见到这群面生又年轻的弟子们,黑沉的睫羽垂下,带着勉励意味地鼓励了几句。 那些外宗弟子们心都打着颤似的,只觉脑中微微晕眩,没想到霁老祖这种人物会和他们说话,正紧张犹豫着该如何回答,便听身前的郁水宗前辈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句:“是!” 外宗弟子们:“……” 霁摘星笑了笑,似还想说些什么,衣袖便被身旁的少年扯了扯。 银发少年让他微微俯身,凑到霁摘星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这少年看着相貌精致,却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口音,隐约能听到几声“咪”声。 紧接着,霁老祖便有些歉然地示意要先离开,带着少年向宗门外走去。 等那身影彻底瞧不见了,那些外宗弟子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声,甚至有人开口问道:“霁老祖身旁那位……道友,是何来历?” 也太霸道了些,和要独占霁老祖一人似的,哪有这么粘人的道理。 郁水宗弟子咂舌:“嗐,不就霁师兄打宗门外捡来的弟子,叫做狢轩。如今是嫡系亲传,可招人疼,我们哪敢抱怨。” 他这话一说完,那些弟子们顿觉这些前辈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郁水宗修士也觉得这些外界弟子还没那狢轩让人讨厌。于是气氛一时融洽起来,特别有恭谨谦让、不矜不伐的氛围。 这批弟子们在灵域当中勤勉修炼,又勉强能算天资通透,很快便学有所成,回到原先的宗门中,教导其他弟子,为人敬仰。 只唯有一处不好。 ——他们心都感觉要飞到郁水宗去了。 那些大宗门的长老们暗中叹道,郁水宗虽然不明着挖人,但这收买人心一招可太绝了。 虽这么感慨,这群宗门上流人物也按捺不住,纷纷带着弟子前去“进修”,誓要在其他宗门反应过来前抢占先机。 · 修真界近来一片欣欣向荣。 灵域能承载的修士人数有限,能进入其中的,大多是各大宗门最出类拔萃的修士。相比起来,那些底层弟子及散修的提升空间,简直小的可怜。 好在灵域,也不过是最初的一个引子。 郁水宗霁老祖做出的惊世之举委实太多,比如在郁水宗外修建藏卷阁,数万卷古籍功法和修炼秘诀藏于其中。不止郁水宗弟子可享,若是其他宗门修士或是散修想得以一窥,只需完成郁水宗的一阶任务再抵一枚下品灵石,便可进其中挑选一卷功法修炼足十二时辰。 又或那些收取的灵石,郁水宗未拿来私用,而是将其化作灵气,温养灵脉和周边土木。耗费极大,便是其他宗门看着都有些肉疼,霁摘星却好像只是听个响。 从郁水宗走出的大能多如繁星,他们对自己的宗门,是归属感,是感念知遇之恩;对郁水宗,尤其是其中的霁老祖,又是另一番动容了。 恩同再造,不外如此。 因此虽然郁水宗收取的酬劳极低,他们却想另尽职能回报。 霁摘星在处理这些修士递上来的函书时,都略微有些惊讶,只好一折折回过去。 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这些修士当真想要回报、否则便心绪难平的话,不如办下几场讲道,为那些尚未筑基入门的弟子指点迷津,便是已经筑基的弟子,也大可来听闻如何修上金丹。 修真界中没有“师承”的人,占了大多数。 不是被哪个修真大能收为外门弟子便算有了师承的,这种师父大多只会给上几株灵草或是一些丹药,还要承担宗门杂务来换;性格再好些的师父,或许会传一些低阶术法,要想他传道授业却是绝无可能,算不上有师徒之实。 而办讲道解惑,虽然只是长则半月短则三天的时日,结下的师门羁绊却比挂名的外门弟子要深得多。 这些修士们大多年轻,也知晓修行不易——以往别说见金丹大能举办讲道了,就是筑基期愿如此高调的也少。 他们感念霁老祖大节,是为庇佑天下间修士,于是也非常自觉和气地安排起讲道顺序;今日你办,明天我来,在郁水宗山门旁也形成了更为修士们所知、甚至凡人百姓也隐隐知晓的“仙家盛地”,叫怀星道场。 从此时起,便是有散修敢夸口修行至当前境界,全靠自身勤勉,不依外力。也不敢说他没去过怀星道场,听过那其中的前辈讲道。 这件事倒全在霁摘星预料之外,算是无心插柳。他也去过一次道场讲道,空前盛状,大抵是因为他是如今修真界最广为熟知的元婴修士的缘故。 霁摘星第二次再想去,便被同门给拦住了。 ——那些平日素来乖巧的弟子,面容都微微有些扭曲。愁道:“师兄道法精深,对那些修为低的修士而言,如同天书。修仙之事不可一蹴而就,霁师兄还是让其他大能前去讲道吧。” 说的很有条理。 霁摘星还没有自妄到觉得他何事都能做好的地步,既然不适合讲道,索性便将机会让给其他人,又沉心修炼去了。 留下那些弟子满脸懊恼惊慌,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的重了些。 可是师兄再去一趟,他们郁水宗招收弟子名额本就不够用,这下人数又要翻了倍地往宗门中涌。 何况他们的霁师兄……觊觎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些,实在要防不过来了。 这一年,凡人百姓中,检测出有“仙根”的苗子尤其得多。 便是那些自小生在宗门世家中的婴孩,灵根也尤为珍贵纯粹。 便是郁水宗没有明指,修士们也敏感察觉出了现今修真界的变化。 无上上世界,百境中世界,三千下世界。这是天道间定下的初始,每个知晓修真界内幕的修士都认同的法则。难道当真有修士,可凭一己之力将下世界“渡劫”为中世界? 可不论如何纠结,他们如今所处的下世界,似乎已经和中世界没什么区别了。 · 虚亥年二月三十。 火凤宗少宗主晋芜,受远系族亲陷害,身负重伤,丹田受损,左脚被人活生生踩断。 他在痛苦得近乎令人昏厥的疼痛中,紧咬着牙,细汗朦湿了眼,听见那些行凶者的絮语。 “不能在这杀了他,他身负真凤血脉,命灯一绝,火凤宗便寻到此处来了!” 另外一个男声略略狠厉:“那便将这大少爷扔到……扔到下世界中。依下世界的灵气资源,他如何也活不下来。火凤宗要讨命,便向那些下等修士讨吧。” ※※※※※※※※※※※※※※※※※※※※ 22号的二更← 忏悔,我有错!!写二更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补了一章请假条otz!! 这章抽五百小红包补偿小天使,对不起对不起qaq 今天应该还是照常更新,努力写二更,这个小世界快写完了不要养肥我qaq,我在努力从单更疾进化双更疾!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十四) 疼, 太疼了。 晋芜惯来对痛觉敏感,十分怕受伤。只因他是火凤宗的少宗主,所以才常常隐忍,不能对外界露怯。 但他如今, 也实在是疼得过头了, 忍不住泄出“嘶”一声抽气。紧接着便是一碗浓稠苦涩的汤药抵进了唇齿之中。 那汤药中的灵气乏陈可善, 治疗作用也一般, 但晋芜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他觉得自己是被苦醒的。 晋芜这时还有些迟钝,眼前的红木图雕和半透鲛纱, 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大概身处某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而昏迷前的记忆, 也缓缓复苏而来。 少年眼中掠过浓重杀意,半撑起身子。 ……这里就是,下世界? 晋芜这样一个大宗门出身的娇贵公子,却比起很多上世界修士, 对这三千小世界要通晓得多。 毕竟他从得知那个人来自小世界后,便像是有些入魔般,去翻阅了许多典籍资料,对小世界的恶劣境况很清楚。 灵气匮乏甚至只是最基础的问题, 传承断绝、飞升无望, 才是让小世界如同一滩死水的缘由。甚至听说许多个小世界,修为最高的修士也不过金丹,偌大修真界连个元婴期都没有。 要从小世界跨越至上世界, 更是危机重重,依他如今的修为而言, 无异于痴人说梦。 晋芜的眉心紧皱, 脸色有些许苍白。 或许是他内心预期很低的缘故, 晋芜并不觉得此方灵气有多稀薄。 正巧这时, 有几个年轻弟子掀开纱帘,进入了房中,见到晋芜已醒了过来,显然有些惊喜。 那个年纪稍小些的修士,便凑上前问他:“你也是修仙中人吧?我们出宗做任务,见你受伤晕倒,就把你救回来了。” 那人虽是这么问,语气却是很笃定的。因为晋芜虽然看着血污染衣十分狼狈,但那殷红衬金边的衣料十分华美,竟是一品宝器。加上他生得又十分俊美好看,气质出尘,十成十是同道中人了。 晋芜沉默地点了点头,又道:“多谢。” 他虽然个性冷淡倨傲,但对这群救了他的修士,仍是十分礼貌的。 那些修士倒也爽朗,连说不必,谈论间又问及晋芜如今是什么修为境界。 晋芜早五年前便已至元婴,有意压制境界,很久没晋升过了。他现在虽然受了伤,但怎么也有金丹期修为,只是为了隐藏身份,他不能显露出异常,要报一个既不显得过于惊世骇俗、又能震慑旁人的境界。 “筑基中阶。”晋芜道。 那个修士说:“嗐,有些低了,我见你气势很能唬人的,以为怎么也该是金丹修士了。” 晋芜:“?” 旁人连忙去捂那修士的嘴:“你说什么呢,他又不是我们郁水宗弟子,有这个境界已经是天资聪颖了”。又对晋芜慈眉善目地鼓励道:“你一定要好好修炼,十年之内必可结成金丹。” 晋芜:“??” 面对这些小世界修士微妙同情的目光,从来是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的晋芜有些微妙郁闷,甚至有些想改口了。 这小世界和他在典籍上所看到的,怎么不太一样? 不是说能筑基便是天纵奇才,可结丹便是百年难遇吗? · 更让晋芜震撼的还在之后。 他借口神魂有损,记不清之前的事了;那些修士原还只是关切,在发现晋芜连“郁水宗”都不记得后,这种关切又化成了更深刻的同情。 他们带着晋芜四处游历了一遍,讲郁水宗的成就,又领他去怀星道场听讲道。 晋芜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但他发现讲道的那些修士,虽然道法古朴浅显,但这种集益百家之长的形式很有趣;尤其是有这么多修士愿无偿将自己的修炼心得传授给其他人,哪怕是在大世界中,也没有这样好的修炼氛围。 晋芜是一宗少主,自小便有数位大能指导,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晓有多少修士苦于无师门领路,走上邪道。 他对这种氛围的小世界是钦佩的,听到旁边弟子又称颂这功劳大多归于某位修士时,对那名修士的好奇更是到达了顶峰。 年纪最小的那位弟子道:“旁人都尊他为霁老祖,只是我们郁水宗的人,都是喊他霁师兄的。毕竟霁师兄年岁这般轻,喊老祖有些奇怪。” 晋芜微微垂眸,想问一声名讳时,轰鸣的雷声掩住了他的问话。 是劫云。 这劫云隐约闪烁金光,显然很是不寻常。依照晋芜的推算,起码是元婴渡劫出窍才能搞出来的动静。 ……还说小世界最高修为元婴以下,太唬弄人了。 而那些先前嬉笑的弟子们,也渐渐变了脸色,要说他们记忆中能将天劫渡出这种气魄的,也就只有一人了。 霁摘星也没想到渡劫这天来得这么快。 不过也算是修为水到渠成。 他将给狢轩烹制到一半的兽肉放下,塞了两枚灵果进尚且茫然的银发少年手中,便将他温和地送出峰内。 “我先渡劫,渡完劫再给你炖汤。” 狢轩这种级别的妖兽和人修不同,人修到了金丹期就不沾五谷了,妖兽却要食许多带有灵气的食物才行。霁摘星为了不让狢轩异常之处为人发觉,这些灵食都是经由他手处理。 因为霁摘星的语气太过平和,以至于狢轩茫然地叼着半个灵果蹲在门口,半晌才反应过来霁摘星方才说了什么。顿时全身都绷紧了,紧紧贴在门上。 他依稀记得,每次云疏渡完劫都是很凄惨的模样。 狢轩不想看到霁摘星也这么惨。 其实霁摘星的渡劫过程,简直堪称顺利了。 那天雷气势十分骇人,实则还不及渡劫金丹时的雷劫强悍,劈斩在霁摘星身上,也并无痛楚之感。只是微微酥麻,好似全身被伐髓洗练过一遍,肌骨变得更加白皙清透,又蕴着极强悍的力量。 霁摘星方寸不乱。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天劫未免过得太轻易了一些。 紧接着是心魔劫。 他并未看到如何扰人心智的魑魅魍魉,只见眼前一条大道平铺,霁摘星走过,便见景色略微变幻,一股真元灌入四肢百骸中,汹涌灵气填满丹田,便是那灵台也扩宽数倍,甚至还在不断扩展着—— 黑发剑修低敛的眼中,略微有些茫然。 这便成了出窍期? 也正是这时,霁摘星识海中忽然闪过灵犀一点,好似便是那么瞬间,他与草木低吟,万物生机有所共情。 这种感悟与当初初掌灵域时十分相似,但似乎要更玄妙精深一些。 也只在片刻、心神一念间的交流。霁摘星听到了天道所语。 小世界灵气衰败,天道气运也因此跌落。却又因一名修士灵气充裕、道法兴盛,甚至让落暮已久的小世界天道也有所感。 方才天道所授,天道所偏爱。 那一刻的感悟,便是天道所私心给予的机缘。 霁摘星身为剑修,如今已至出窍,却还未立道。 现今他闭目感悟,黑发微散,再睁眼时,目光便变得尤其清亮起来,那稠艷五官,好似一下便让天地间事物黯然失色。 霁摘星如今手中剑,还是由断剑修整而来,有些颓败。现在却被主人灵气滋养,变得既有戾气又有生机起来,剑身一条红线,都像饮足了鲜血那般艳丽。 黑发剑修随心所欲一指,便见风随意动,草木窸窣,山峰似被一道骇然剑意劈开,断裂成两截。 他所立之道,为苍生道。 ※※※※※※※※※※※※※※※※※※※※ 修改了一段情节,更迟了otz 晋芜是出现过的,第二章,不过记不清没关系,当新角色就好了2333 (今天可能没有二更,明天写,小天使不要等呀)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十五) 宗门结彩, 长明灯燃,那点光芒落在人的面颊上,映亮的皆是欢欣神色。 没人会比如今的郁水宗弟子更兴奋。 他们郁水宗,出了现今修真界唯一的出窍大能! 既有绝对强大的实力作后盾, 郁水宗自然也不怕遭人嫉恨, 大摆宾宴酬贺。来自各个宗门和某些大能修士的贺礼几乎要堆满整个宗门内库, 亦有无数散修向郁水宗赶来。便是附近的怀星道场, 也同被数百位金丹大能占据,讲道庆贺, 简直好似成了整个修真界的盛宴。 那些外宗修士的热情之高涨, 甚至让郁水宗弟子们生出了一些……“他们到底在高兴什么,霁师兄又不是你们宗门修士”的怀疑和疑惑来。 不过大抵而言,渡劫庆典举行的隆重而顺利。 霁摘星也出现在庆典上。 依照他如今修为,其实连郁水宗弟子都未曾想过, 能看见霁师兄。 毕竟元婴期的威压已经足够令诸多修士畏怖,何况是传说中的出窍修为。所以多数大能都在宗门深处闭关修炼或辗转于各类秘境当中。 只大抵是因为霁摘星对境界把控精准,或是他自身所立之道的缘故,当黑发修士出现时, 那些郁水宗弟子甚至没觉得霁师兄和以往有什么两样。 不过是气势更沉静了些, 当他敛眸垂首立于一旁时,便像融入阴翳中一般安静。而一旦注意到他,那白肤艷唇便像是被拓出来的精致影像, 极其难以忘却,也如何都挪不开眼。 虽然很不可思议, 但是从那些看惯了霁摘星容貌、也面颊鼻尖都染上绯红的郁水宗弟子来看, 他们如今想到的肯定不是“霁师兄强悍无匹能渡劫出窍”这样的念头, 而多半是脑中奔腾“今日的霁师兄更昳丽好看了”这样说出来会被师尊关禁.闭的想法。 霁摘星似乎心情很好, 眉眼间敛着温和,带有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 酿造百年的清秋酿被启开,那股浓郁的酒香几乎要充裕整个正殿,酒水跌进玉杯中的声响都十分清冽。便是平日不爱酒的修士,都忍不住议论一句酒香绵长。 谈宗主有些抑不住激动,给霁摘星倒了酒,眼眶微有些发红。 色泽澄澈的灵酒满蓄着灵气,对修士而言是增加修为的大补之物——当然对霁摘星这个境界没什么增益,但也不会拖累修为。 霁摘星将那酒都饮了个干净,偶尔泄出的一点水光,将唇瓣染成更为殷红的色泽,好似一朵待人采撷的花。白皙柔软的面颊上,也似沾了一点稠艷颜色,如不经意抹上的一点脂膏,倒让他苍白形象多了一点活气。 黑发剑修太听话了些,举杯不拒,烈性的清秋酿喝了大半,若不是他有出窍修为,可能已经醉倒了。 谈宗主倒是真醉了,他近来大概也想了许多,有些心结,叹息道:“是我这个师父拖累了你,到如今还是个金丹期……有意想给你找个更厉害的师尊,却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教你。” 他声音压得很轻,大概是虽然醉了,却还是下意识不想给徒弟添事。 “我总觉得我拖累了你。摘星,若你想出师……” 那澄澈的酒滴微洒,有些滚成珠,落进了霁摘星的领中,沿着锁骨往下滑。霁摘星好似没发觉他方才的失手,微微正立,脊骨如竹,一双黑眸比那佳酿还清透些。 “师尊,”少年人的声音在那烈酒浸润下,有股说不出的低哑音色,他微笑道,“您永远是我的师尊。” · 近寅时。 庆典还未结束,倒是霁摘星已经退场了。谈少宗主偷溜出来,带着他去看这一天间收到的贺礼。 宗库被打开,里面堆满琳琅物件,略微闪烁着金光。从法器到灵药,溢散的灵气都将宗库内部生生从储物的地界养成了修炼宝地。谈琅微抿着唇,神色冷峻,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他侧开身子让出位置来,又将秘匙递给霁摘星。 “你去看看吧。” 霁摘星“嗯”了一声,进去看到那些贺礼时,也略有些讶异。 比他想象中要多很多,也珍贵许多。 谈琅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他道:“最前面暗红色奁盒那个,是我给你的。” 霁摘星略一顿,那些温和的笑意,似乎都融在他眼中。 “多谢。” 黑发剑修大概是想现在就将它拆开的,谈琅忽然便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他含糊地“唔”了一声,便借口应酬要提前离开。 还没走远,谈琅迎面撞上一个银发小鬼。 他对这银发少年的印象很深——霁摘星唯一的弟子,脾性娇纵。 今夜庆典,因他不喜人多,便没有出席。这时却是嗅觉灵敏,顺着霁摘星的气息竟也寻了过来。 活像还没断奶。 想到对方不通人情世故,大概也没准备什么给霁摘星的贺礼,实在不讨人喜欢。谈琅的敌意散去些,微妙地对狢轩露出一个笑容。 狢轩有点毛骨悚然,他干脆无视对方,加快了步伐。如愿以偿地在宗库门口找到霁摘星,便张手要蹭进他怀中。 霁摘星回过身,按住了他,指点抵在狢轩额头。 微有些发热。 和平时的霁摘星两个样。 黑发的修士微微低头,垂眸凝视了许久。像是才发现眼前的人是谁,懒散地笑了起来。 “狢轩。” 他哄道:“明天给你炖汤,我有点困,要休息。” 其实出窍期大能又怎么会困。 便是连霁摘星都没有想到,以他的修为,还是会喝醉。 只是他喝醉了不太闹人,就是有些倦意。狢轩圆滚滚的眼睛望着他,忽然便化作巨兽模样,将霁摘星叼上背,向平日所栖息的地方走去。 虽然修为高,但狢轩完全没想过要掩饰自己,也就是速度太快了加上途中修士稀少,才没被人发觉妖兽身份。 将霁摘星带回峰内,狢轩又按照记忆中的步骤,把黑发修士带入房中,盖上许久没派上用处的被褥,呆呆在房中站了一会。 霁摘星这时候已经睡熟了,黑发被他压在颊下,遮掩中露出苍白的一点肤,上面潮红仍未褪去。狢轩盯着那点红色,忽然觉得有些心焦气躁起来,他起身向外走去,准备去折腾禁林中那些妖兽。 狢轩走得急,因此并未发现,在他离开之后,房中灵气微微扭曲,隐约出现一个浅淡魂魄。 魂魄面容冷峻俊美,他走到了床榻边缘,微微俯身,那像失去笔墨点缀的魂体缓缓凝聚成实体,一头银发更显得如落霜砌成般。 下界无人识他,但他在上世界中,十分有名。有名得让人奇怪,这位才渡劫成大乘期的大能,竟并不好好修炼筹备升至渡劫期,而是出现在下界一个修士的房中。 ※※※※※※※※※※※※※※※※※※※※ 今天晚更了,愧疚,还是存稿能给我安全感qvq 十二点前,二更,尽量早更!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十六) 那些温热的吐息落在霁摘星的面颊上, 他黑沉而翘的眼睫被拂的微微颤动,满盈着的潮红在雪白面颊上浮起,像是晕染开的脂膏一般。 银发修士微微僵住了。 他在床榻边伫立许久,忽然小心翼翼地俯身, 去轻触了触霁摘星的面颊。 冷白色的肤上垂覆着青丝。 不经意间碰到的黑发细软冰凉, 肌肤却是温热的, 十分柔软细腻, 像是轻易便可化在掌心间。这忽如其来的冒昧冲动,甚至让银发修士自己都有些不解, 他为何心绪悸动得这样厉害。 那茫然失措的模样, 几乎让人认不出他就是那位在溟灵剑宗以杀生道闻名、刚从分神渡劫大乘的云疏老祖。 这次云疏用在渡劫上的时日很长,漫长到溟灵剑宗近来气势消沉得很,甚至觉得他们的分神大能即将陨落。但是云疏就是在这样无人料想的状况下欣然渡劫,给修真界又添笔浓墨重彩的记载。 偏偏他连渡劫大典都未参与。而是分下一缕魂魄, 下界寻找着那在心魔劫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人。 占据他回忆全部主体的人。 云疏微微垂首。他半张脸埋在阴翳之下,看不清脸上复杂混合,又是阴郁又是疼惜的神色。只觉得他目光是很沉重的,像是被某种枷锁束缚, 而隐忍着那几乎要汹涌溃散的欲.望。 霁摘星如今很好。就像他想象中——不, 比他想象中更为卓绝绰约。 他不该打扰。 云疏是变异冰灵根,天生身上就似带着寒气。哪怕他只是很轻地碰了霁摘星一下,那明显的低温体质还是让昏醉中的霁摘星微微蹙眉。 在银发修士小心翼翼抽.出手时, 霁摘星明显含糊地念了句什么。 然后他微微动作,温热的肤便一下埋入云疏的掌心中, 那调整的动作让霁摘星将大能的修长手指当成了个冰凉的玉枕般, 枕了下去。 云疏的瞳孔微微扩散。 便是在追杀一个和自己同等修为的魔头时, 云疏也未曾这样紧张过。 他一下便不动了。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座石雕, 只是眼眸还微微垂着。 黑发剑修的唇艷的像刚饮过血一般,原本整齐的衣领被揉开了,露出了莹白的锁骨,很是清瘦漂亮。 云疏的目光不过微微偏到那一处,明明也未曾看见如何过火的地方,他面颊却是骤然被点燃了一般,匆忙撇过头去,将视线落在了别处。 心神都被其蛊惑。 那一瞬的心慌实在太过厉害,以至于云疏的耳中皆是心室的急促跳动。他一个大乘期修士的魂魄,竟未曾发觉,房门外正有修士靠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紧接着,那人含笑神情便僵在面上。 任是谁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守在自己师兄的床边都不会高兴。 祁白扇见着那男子身量颇高,宽肩窄腰,似乎压迫感极强,莫名生出一种警惕防范来。 “你是谁?”祁白扇从狢轩口中听说了,但不知晓如今霁师兄还睡没睡着,强压着火气低声道,“哪个峰的弟子,擅自进霁师兄房中,是要做什么?” 他话中的质问感很重。以至于云疏略有些心虚起来,侧身瞥向祁白扇。 时间似乎都在那一刻凝结。 闭眼吐息之间,便见祁白扇的法器已祭出,扇刃向云疏攻去。他一双眼睛红得骇人,周身魔气浓郁,近乎是快要失控的状态。 他想要眼前银发修士死。 祁白扇当然认得云疏,郁水宗很多弟子都认得云疏。将他当做下界除妖的慈悲修士,是能将人带入上世界的强悍大能——那是之前。 现在祁白扇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夺了师兄的道骨,生生将他师兄那般风流意气的天之骄子,逼成落拓又浑身是伤的模样。 那一击未中。 其实理智回归后,祁白扇便知他如今是杀不了云疏的。他眼中畏惧——怕云疏再对师兄动手的畏惧,和仇恨,都十分鲜明,恨意滔天。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霁师兄?”祁白扇紧盯着云疏道,“他已经把道骨给你了,身上没什么能给的了。不管欠了你们宗门多少,都已经偿还清了吧?”到最后,祁白扇的声音微微尖锐起来,他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那语调中充满轻蔑冷嘲。 霁摘星身边的人,都觉得他是来害人的。 云疏想到。 连他也觉得是如此。 想必霁摘星只会更厌恶他。他从一开始,便永远失去了站在其身旁的机会,他们间除了对立的血海深仇,什么也没有。 这个认知对云疏而言,并不算很难以接受,他神色却一下子冷冽阴郁起来,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心魔景象,那些惨烈的幻境和现实不断交织,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压迫溃烂。 祁白扇的指尖紧握着法器。 他痛恨不仁的上界大能,却也痛恨这样弱小的自己。 一触即发。 而这个时候的霁摘星,已经半醒过来了。 他倒不是被吵醒的,方才的祁白扇吐字狠厉却轻,倒是魔气和杀意太重,哪怕霁摘星已经沉醉,对这种危险讯号还是十分敏感的。 霁摘星半撑起身子,看向身旁充满颓废气息的银发修士和满脸敌意的小师弟,被清秋酿影响的思路也开始迟钝地转动起来。他很低地喊了一声:“……云疏?” 那是一种很柔和的音调。 云疏又僵住了,他目视前方,好似被施展了某种定身术法,动都不能动。 “你回来了。”霁摘星道。 云疏终于知道有哪里不对了,霁摘星是不可能对“云疏老祖”这般和颜悦色的,能得他温和语调的,也只有在灵域中和他相见,后来匆匆离开的“云疏”。 即便知道是自欺欺人,云疏还是在怔愣过后,轻轻应了一声。 “嗯。” 霁摘星看着仍满是敌意的小师弟,微微笑道:“误会了。这位不是……上面那位,是我一位友人。” 祁白扇见着云疏的模样,只觉得十分不可信。 霁摘星抵唇咳了两声,平淡地解释道:“要是那位老祖,如何会来郁水宗?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 · 霁摘星也是翌日酒醒,才缓缓回忆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云疏来了。 黑发剑修略觉愧疚,昨夜后半夜他又睡过去了,不免有些招待不周,等出了门,便见到云疏和狢轩在一处,狢轩沉着脸让云疏考校功法。 只霁摘星一来,两人都停下来了,十分有默契地转头望向霁摘星。 云疏不知为何,戴了个遮面的面具。 霁摘星问起时,他淡淡答道:“我好像和另一个人长得很像,不戴上面具,感觉会被打。” 想必如果声望能够具现化的话,他在郁水宗的声望大概是“仇恨”了。 云疏说这话时,冷静又正式,好似十分认真。 霁摘星微微忍笑:“不至于。倒是他们会很惊讶才对。”毕竟和上界的大能长得一模一样。 作为郁水宗长老,霁摘星略尽地主之谊,带着云疏 逛了如今的郁水宗,又看过修建的藏卷阁。紧接着,他们一起下山,去往怀星道场处。一路上云疏观察的十分认真,不时便停下来说一句:“做的很好。” 霁摘星道:“这些都是通过灵域发展起来的。”他顿了顿,手便牵住了云疏的手,两只修长的手交握,一个冰凉,一个温暖细腻。 这忽如其来地牵手,让云疏整个人都陷入微妙的僵持状态中,一时心乱意动,便听霁摘星道:“多谢你。现在灵域,也可以交还给你了——” 虽然那些修士,的确是因为灵域才能进阶突破,但现今小世界灵气走上正轨,低阶修士的提升亦是改变的源头,灵域已不像最开始那样不可或缺,还给云疏自然是理所当然。 云疏却像是被烫着一般,一下抽回手。便是戴着面具,霁摘星也能瞧出他的恼怒:“那是我给你的。便永远是你的。” 云疏又沉默了片刻,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霁摘星却能听出他的闷气来。 “难道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向你讨要回灵域?” “自然不是。”霁摘星好笑地答道,“我知道你是想来看狢轩。” 云疏:“……” 更郁闷了。 他唇微抿,吐出沉闷的一声:“……嗯。” 霁摘星见他兴致不高,不知怎么便生出逗趣之意。见到近在眼前,隐约显现的怀星道场,突然问他:“要不要去讲道?” “我之前去过一次,可惜出师不利,讲得不好,之后就未曾登上道台了。”霁摘星又微微偏头,黑发因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他眼含笑意,似乎有些揶揄意味。 云疏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他的发上,不知怎么便想起那天夜里,指尖触碰黑发的触感。有些含糊地应了两声。又忽然间道:“你讲的,一定是很好的。” “是他们没悟性。” 霁摘星道:“你和我小师弟讲的一样。” 云疏:“……” 更自闭了。 而在这时,道台下的如织弟子里,有一名面目苍白俊朗、身着金红长衫的修士在各个道台中流窜。 晋芜很焦虑。 他受了伤,修为大损,根本不可能依靠自己便回到大世界,而要求助于一名元婴修士渡他。但现在这情况,晋芜根本接触不到元婴修士。 哪怕在郁水宗中,便有几名元婴大能。可晋芜这种暂时借住的外宗弟子,便是修为再高,也不至于打动人家宗门长老级的修士前来见他。 除非晋芜愿意拜入郁水宗,挑个好师父。 可他到底是火凤宗的少宗主,年少结婴。这未免有些委曲求全,便也只寄托于在道场中碰运气。 金丹常有,元婴大能却实在稀少。 哪怕晋芜笃定见到元婴修士便能引起注意再加以说服,现在却也毫无办法。 傲慢又好强的大少爷,眼中火光渐渐熄灭了些。 ※※※※※※※※※※※※※※※※※※※※ 二更!小天使晚安,谢谢支持~ 明天也是双更,问就是猛疾无所畏惧!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十七) 道场讲道的修士人选是提前定好的, 但不知因何缘故,久负盛名的那位金丹巅峰宋城修士未现身,而是换上了一个银发白袍、面具遮脸的怪人。 那人对于来听讲道的弟子而言, 未免太过陌生。不免便有人低声抱怨:“怎么不是宋城真君。” “我是听着宋城真君要来, 才和我道侣抢来的座次。” “嗐, 时运不济……” 他们的怨声还未停歇,云疏已经摆衣走上道台。他目光掠过台下,看到了此时遮掩身形、含笑而立的黑发修士, 目光微一凝。 而当云疏开始讲道时,清冽音色传入道场,修士弟子们的议论声一下便停了下来。 台上那陌生修士所言, 不过是最基础的引气入体和筑九品台。但他的方法却非常颠覆,让这些弟子一时难以接受,却找不到反驳点。等到后面渐渐引人深入, 所讲道法陡然精深起来,弟子们更加无法参悟了,却又非常玄妙的、感受到了一种骤通灵窍的畅快。 这只能是修为非常精深的修士讲道, 才能达到的效果。 虽然听不懂, 但也能说明道台上这位大能的境界了。 先前抱怨的修士们, 一时都有些羞愧起来,纷纷闭口不言。 却见有数十个金丹真君, 匆匆向此处赶来, 有些甚至是中途停了讲道而来的。他们寻了位次凝神端坐, 仰望台上, 眼中惊叹敬畏更深, 其中甚至有方才被弟子们议论未到场的宋城真君。 弟子们:“……嘶。” 你们金丹真君也来听讲道的吗? 在拥簇的修士中, 自然也有晋芜的身影。 他听闻南方道场出了个面生的大能, 虽心知至多不过半步元婴修为,却还是谨怀着一些希望,向此处赶来。 若再不成功,求人不如求己——他总有一日能养好伤势,重回大世界,让那些暗算小人一一偿还。 晋芜紧闭着眼,唇微微抿紧,神色有些肃杀。其他修士们眼见这么一个鲜活俊美的少年,想来搭话,却也被他的漠然给吓退了。 道音清明,布散于道台四处,那些大能听的如痴如醉。 而晋芜只不过踏入第一步,便知这步棋走对了。 眼前的大能,绝不止元婴修为! 狂喜在顷刻间蔓上胸腔,晋芜强抑住要爆发的心绪,稳稳端坐台下,只是手指还经不住地颤动着。 等那股喜意被压下,晋芜全神贯注,却忽觉有些不对了。 道台上的大能,哪怕戴着面具,还是让他有种异常的熟悉感。晋芜眼神迷惘,身形微晃,终于想清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眼前这大能未免太像……溟灵剑宗那位了。 可那位老祖平日溟灵弟子都难以得见,怎么可能出现在下世界中,甚至为一群筑基修士讲道。这场景荒谬的哪怕晋芜到处宣传,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此时,道台上的讲道也结束了。 银发修士并不同那些一讲便需三五日的修士,而是仅占用半个时辰,便将道台让出。此时参悟其中的修士们正意犹未尽,便是紧接着的宋城真君也连连拱手,示意不敢上前。 云疏才不理他们,他要去找霁摘星了。 那拂袖而去的身影,终于让晋芜从自我怀疑中清醒过来。他犹豫着,结了一个法决。 很少有人知道火凤宗和云疏老祖的渊源。 云疏也有真凤血脉,和火凤宗源为一族。此事还是在晋芜的外祖即将渡劫之时,若有所觉此次或将陨落,便告诉了晋芜。 他们曾有血脉相连,若有一日晋芜落难,云疏老祖看在因果牵连上,也会出手助他一力。 晋芜对云疏的情绪,其实是很复杂的。 他曾经或是因为血脉间天然吸引的缘故,十分敬仰云疏。后来因为多年前的那件事,这种钦佩逐渐变为厌恶。 云疏太过无情狠决,让人齿冷。 但眼睁睁看着希望落空未免难捱,再加上心中浓重疑云,晋芜思虑之下还是做出抉择。他逼出精血,结成法决,便在术成的那一刻,血脉间的牵引让他心中微微一突,向银发修士离开的方向看去,已经确定了猜测。 便是再不可思议,那人的确正是云疏老祖! 而同样,在霁摘星身旁的云疏若有所觉。 他极隐秘地向一个方向瞥了一眼,唇微微抿紧,步伐急促。 霁摘星此时正含笑,与云疏说起他方才讲道的表现。深入浅出,说得很好。 少年眼中都似落满星辰,无比璀璨柔和;云疏却是微微喉结滚动,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身旁人身上又迅速收回,显得有些无措与焦虑。 想和霁摘星再待久一些的希冀欲.望和那不安的预感交缠,在到达巅峰之时,云疏声音微微喑哑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有私事,先——” 谁也没想到,晋芜能在这一瞬,通过血脉指引追上来。他微微急促喘息,朗声道:“云疏老祖,还请留步。火凤宗晋芜有一事相求!” 晋芜不加遮掩,也根本没注意到老祖身旁,还有个黑发白衣的修士。 骤然被叫破的身份让云疏微微一僵,也就是他平日冷脸惯了,才没显得太过难看。 那激烈的心跳声,让云疏开始担忧被霁摘星发觉,声音却依旧很稳:“我不认识他。” 殷红的长袍微微掀动,晋芜追上两人,便单膝跪下行礼,声音恳切决断地将他如今境况交代一遍。 他受身边人暗算,丹田受损境界下跌,如今也回不去上世界,不好再在小世界中磋磨时光。只希云疏老祖将他带回,火凤宗必重酬老祖。 不提他们间那些血脉联系,便只是陌生修士,火凤宗的少宗主这般恳切富有诚意,所求之事也并不过分。 但如今的云疏……他已经快要气晕了。 面对霁摘星微敛的眼,云疏一下子心慌意乱起来,却只是僵硬地又重复一句:“与我无关。” 看上去很没说服力。 这次晋芜倒是听清了,微微撇唇,想到不愧是心硬如铁的云疏老祖。好狠决一人。 没等晋芜再开口,那个未被他放在眼里的黑发修士忽然转过身来,声音温和:“倒是故人。” “我们在溟灵剑宗中见过,那个时候你也是伤了腿。”霁摘星的目光落在晋芜半曲的那只脚上,殷红的唇瓣像是春花般漂亮醒目,“怎么这么不小心?小朋友。” 晋芜的左脚被那些人生生碾断,他在小世界中又得不到什么上好灵药,便只用灵气蕴养,留了后遗症。他性情要强,不愿意让人看出来,便强忍着。只偶尔不经意间,会透露出那左脚是有点跛的。 只这一声询问,便和以往回忆交织在一起,纷至沓来。 晋芜怔愣间未曾发觉,他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变得隐忍委屈起来。 ※※※※※※※※※※※※※※※※※※※※ 云疏:谢谢关心,我和云疏不熟。 一更! 其实显得世界长只是因为我短小叭!你看才十万字(住嘴)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十八) 给似乎每次见面时, 都凄凄惨惨的小朋友上过伤药。霁摘星半蹲在他面前,雪白衣衫垂在冰凉石板上,露出的一截手腕清癯而漂亮。 晋芜能看见他细密眼睫在肤上落下阴影, 那块撕裂开的阴翳让他出神许久。 直到霁摘星似含着笑意地问他:“要我背你吗?” 晋芜才回过神来, 飞速而果决地答:“不必。” 当年那个和同伴厮混在一起的小崽子毕竟已经成长为四肢修长的少年, 怎么好意思让看上去比他长不了几岁的霁摘星背他。晋芜微微抿唇,耳垂有些发热,暗暗回想着, 难道他这些年没什么变化吗,怎么会被一眼认出来?又或许他现在形象,还是那样幼稚狼狈…… 神思不属的晋芜, 似梦游一般地跟着霁摘星走了几步,才想起他刚刚遭遇的是什么诡异境况,现在最该疑惑的是什么。 晋芜:“!” 云疏老祖怎么会在霁摘星身旁? 他两人之间, 纵不说有血海仇深,却也算是恩断义绝。当初云疏无情,霁摘星绝情, 现在云疏老祖却神色柔和地与霁摘星立于一处, 说出去恐怕比“云疏老祖下界讲道”这件事更惹人嗤笑。 晋芜的注视太过鲜明, 不加遮掩地疑惑。 霁摘星看他紧盯着云疏,先一步开口:“他并非是那位老祖, 你认错了。” 哪怕再熟悉的亲朋, 久未见面, 也的确有错认的可能。但如今晋芜受血脉牵引, 那法决明晃晃指着这边—— 少年的唇微抿, 正预备开口时, 却察觉到一股极可怕的凉意蹿上脏腑, 轻易扼住他的喉舌。 银发修士仍是漠然神色,他是微领先霁摘星一步的,好似半点未关注如今境况,也不曾融入他们的谈话。但晋芜很清楚,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便会被这个随心所欲执掌操控的大能杀死在霁摘星眼前。 略微停顿的沉默过后,晋芜低低应了一声,像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他仍未明白,云疏老祖为什么要这么做,潜伏到霁摘星身旁,装作一个陌生修士,他到底要谋取什么,或者说……还想要从霁摘星身上获得什么? 无数种不好的揣测,在晋芜心中扎根。 霁摘星注意到少年在那瞬间的沉郁,像是瞬间被风雨摧折打焉的花苞。只垂眸间,那样温和的声音又响起:“你不必这样失望。” “或许,我也可以带你回到大世界中。” · 这是霁摘星早已预订下的计划。 小世界的进阶已步入缓慢,灵气增长到达了极限。霁摘星需要对比大世界的境况,才能明白从何处入手,改变僵局。 他的确曾身处大世界,也不过是待在溟灵剑宗内,出云峰和藏典阁方寸间。对于广阔修真界而言,他知道的太少。 还有一个缘由,却是因霁摘星自身修为所致。 修士立道后,总有前辈足迹可循。譬如五行道、灾厄道、愈医道之流,皆有明确修炼秘法,但从无人提起,苍生道之流。 至少在霁摘星所待的小世界内没有。 底蕴的差距,并非朝夕间便可克服。 所以这一行程,也早在霁摘星考虑中。 他前往大世界一事,仅告知了谈宗主。第二个,便是同云疏说了。 原本他并没有这样急切,至少要在云疏离开后出发。但因为晋芜的变故,霁摘星有些许抱歉。 他黑沉的眼睫微敛,询问云疏道:“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 云疏很犹豫。 和霁摘星同行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诱惑,但是上世界中的“云疏老祖”太过传奇为人所知,若是人人都在霁摘星眼前提上一次,只怕原本霁摘星不生疑,也会埋上一颗种子了。 更可怕的是,这揣测的真相还是真的。 云疏只好微微抿唇,含蓄地道:“我不去了。待不惯大世界。” 一旁的晋芜:“…………” 他很克制地让自己神情镇定稳重,以免大不敬地冒犯了云疏老祖。 临行前。 云疏的目光才极富内涵地望向晋芜,略略一瞥,满含威胁。再在霁摘星注意到之前,亦掸袖直立,神色冷峻,像极不食烟火的脱俗大能。 晋芜:“……” 呵。 霁摘星已经大致做好准备,他侧过身来,握住了大少爷匀称指尖。极柔软的触感在相碰撞的瞬间,晋芜顿时遗忘了他原本所忿恨不平之事,身形微僵。要是这时有人按上去,会发现他全身每一处,都僵如磐石般。 穿透空间,从小世界前往大世界的剧烈晕眩和撕裂感,在那谨慎相触的指尖掩盖下,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直到霁摘星松开了晋芜的手,晋芜才发觉,他们就这样轻易跨越了各个小世界间的界限。 他甚至有些怅然若失,觉得步骤太过简单了。 或许就是因为晋芜这甚至显得有些荒谬的念头,以至于在霁摘星将他送回火凤宗的途中,他们遭受了不少阻碍。 那群人没有放过晋芜——或者说不可能放过晋芜。 毕竟意图谋害这样一位九品宗门的少宗主,一旦暴露,所遭受的惩罚足以让他们神魂俱灭,祸及亲族。 以至于哪怕心中笃定,晋芜绝不可能再回来的情况下,那些暗算者也在他身上做了手脚标记。在发现这位少宗主竟能重回大世界,来不及隐秘行事,便是拼着被火凤宗发觉报复的危险,也定要将晋芜灭口在回宗之前。 那些暗杀者潜伏围绕,晋芜摔碎命牌,向宗门求援。 但他们的运气又实在太不好了些,这边缘灵界和火凤宗差得极远,便是火凤宗的大能能心神一动间便行千里,也不可能在瞬息间收到消息,出现在眼前诛杀这些阴祟小人。 晋芜的修为也不过将恢复到金丹巅峰,而前来杀他的人中,甚至有出窍魔君。晋芜一边冷笑,要杀他的人实在算倾家荡产了;一边却又心存愧疚,他恐是要拖累霁摘星了。 那些阴冷的杀意几乎要冲破他的防御法器。晋芜眸色微沉,他对霁摘星微微叹息道:“霁前辈,他们不过冲着我来的。你现在离开,应当不会追杀你……” 晋芜说着便露出一分苦笑,即便是他,也知晓这样的概率极低。 霁摘星终究是被他所累。 晋芜微定心神,在心中默念法决,意图燃烧自己体内的真凤血脉,也要和眼前追杀者同归于尽。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霁摘星,明明是为了帮他,却陷于这种困境当中。 大少爷脸色微微苍白,他几乎是将话当做遗言来说的。 “我身上的命玉可做信物,火凤宗见你如见少宗主。若是霁前辈不嫌被我拖累,请告知我父亲,杀我的……”晋芜微微咬牙,神情狠戾。却见此时,被他护在身后的黑发剑修微微上前。 那一剑出时,剑身上折射出的雪亮银光让晋芜有些迷乱,他甚至能看清那一瞬间,剑身上映亮的自己迷惘的脸。 然后剑气恢宏,杀意冲天。长剑沾上的鲜血连成线般,顺势连珠滚落。不管是那些手段诡异的元婴修士,还是那出窍修为、实力远高于同阶道修的魔修,皆在霁摘星的剑下节节败退。 而霁摘星本人,甚至轻松的像是以往每一次练剑般,仿佛眼前的都不是各个能在修真界数得上数的修士,而是他练剑途中的箭靶。 近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霁摘星将那些人解决后,才温和看向身旁似乎有些瞠目结舌的晋芜,将抖去了血的剑收起,随意拢了拢方才散落的黑发,问了一声:“嗯?” 霁摘星方才正思索着该如何用最快的方式解决眼前的敌人,倒是真的没听清晋芜方才说了些什么。 大少爷耻辱地将指尖上还淌着的精血抹去,脸上有些发热,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没……” 他内心已经震撼的有些麻木了。 为什么他眼中的柔弱孱羸的霁摘星这么强?为什么? 霁摘星虽然让那些人都受了重伤,倒也没有下杀手,这些修士如今都还活着,只是只剩下半口气了。 “先审问他们受何人指使?”霁摘星道。 晋芜微吸一口气,正色道:“不必,我知道是谁干的。这些人都杀了,留一个活口就……你不要动手,让我来。” 火凤宗的少宗主当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角色,他下杀手时神色镇定沉郁,便是那些修士哭喊求饶不停也毫不手软。 最后只留下那个出窍魔修,晋芜道:“回去告诉我那个好叔叔,我会亲手找到他头上,他离死期不远了。至于你,既然来杀我,便做好了与火凤宗为敌的准备了吧?” 那魔修不过侥幸得了机缘的散修,并不知晓与火凤宗这样的大宗门敌对有多可怕,纯粹是被那看着漂亮清癯、实则狠戾的剑修吓破了胆,慌忙点头。 那些买凶之人,能请到一个愿意为他们奔波杀人的出窍魔修,已是耗尽身家。便觉十拿九稳,哪里想得到一个堂堂出窍大能会失手。 魔修受了重伤,境界下跌,只觉这笔买卖太亏,心存怨恨。他拿了报酬,在雇主讨要证据时,勃然大怒,将人打伤逃走,临走时还不忘将晋芜的话告诉了他们。 这番变故,已经够让那些买凶者惊慌,心知不妙,这遭失手了。 他们是晋芜的远房族亲,和火凤宗也有些渊源,心知瞒不过去,便主动去请罪,只求留一条性命。 火凤宗主已经被他们气笑了,他是最恨不得将他们抽骨剥皮的人,这些天的日夜心焦,哪曾想到这群人还不知死活地求到他身上。 “那便交给芜儿处置,”火凤宗主道,“想必他会很高兴的。” 与此同时,晋芜也终于回到了火凤宗,身边带着一名相貌极稠艷的剑修。 ※※※※※※※※※※※※※※※※※※※※ 晋芜:瞳孔地震jpg. (对不起我还是没憋住,最后结尾还是用了艷字,我真的好想用qaq) 昨天二更没更,愧疚过了,对不起小天使呜呜呜呜,今天一定补上!这章给评论的小天使都发红包,明天12点发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三十九) 谋害火凤宗少宗主的罪名不可谓不严重。 即便那主谋与晋芜有些血缘牵连, 这位愈加狠戾的少宗主也毫不心软。他将他们的丹田挖出,双腿碾断,挂在宗门边界石碑处示众满了三天, 才取得性命。 手段简直如同魔修一般, 让人不寒而栗。 据说在这之前, 晋溪公子还来替这些谋害之人求过情。 晋溪的身份在火凤宗其实有些尴尬,他的母亲是火凤宗已逝的宗主夫人认下的义妹,陨落后因他生父不明, 自小养在火凤宗里,算是晋芜少宗主的表弟。 那些主谋,和他也有些远房族亲的关系在。 所以当晋溪看见少宗主将人挂在石碑上羞辱时, 不免便出声求情,结果晋芜没给他半点面子,一边打理着法器, 声音不疾不徐,眼眸黑黢黢地瞧着他。 “这些修士要害我,我总觉得他是惦念这少宗主的位置, 想换个新人上去, 对吧?”晋芜说着, 甚至很好心情地笑了笑。 意有所指至极。 晋溪不过想搏个好名声,哪知名声未落得, 却还沾了一身腥, 由人议论是他指使的人暗害晋芜, 气得连修炼都静不下心。 他贴身的忠仆微微犹豫, 低眉顺眼地道:“我们是碍不了少宗主什么的……不如让能管教的人去管。” · 火凤宗的人都知晓少宗主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一个漂亮的少年。 晋芜交代了那是他的恩人, 宗门修士对其, 需要像对待自己一样敬重。 火凤宗和其他大宗门不一样,他入门的弟子皆是签过死契的,既是弟子也是奴仆,阶级严峻,自然不敢商讨来客的身份——哪怕他们心中,其实是知道一些的。 霁摘星远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要出名。 他以为至多不过是溟灵弟子对他印象深刻,其实不然,那一日赴宴的修士里面,但凡见过霁摘星一眼的,都不会忘记他的容貌。 何况他当时剖骨之举……格外印象深刻。 可回忆起来,却无人敢嚼舌根。只老实依照着少宗主吩咐的那般,喊他一声“霁真君”。 甚至在有人在不经意与霁摘星碰面时,都是急惶惶半蹲身行礼便退下,连看他面貌的勇气都没有,生怕知晓了什么秘辛一般。 虽然霁摘星在火凤宗中并不如何四处走动,但还是教晋溪撞见过两次。 晋溪公子那时微微怔住,似乎有些神思不属,迟钝地看了许久,耳朵都有些发红。 等第二次见面时,他终于忍不住问了:“那是谁?” 在晋溪眼中,那黑发修士实在是生得太过好看,青丝如瀑,唇红肤白;因此他下意识未去探查对方的修为,甚至觉得他……大概是那位不近人情的少宗主终于动了凡心,要寻觅的道侣,或养在金屋中男宠。 晋溪的语气很正经,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般小心翼翼。以至于他随身的幕僚也未发觉晋溪的心思,只将霁摘星的来历道来。 晋溪没去过云疏老祖的道侣大典,却也知晓老祖和霁摘星这个小小剑修间,是出了什么事,顿时神色微僵。他不动声色地答:“原来是他。” 不知为何,那语气中含有一点失魂落魄。 晋溪当时也没想到,要借着霁摘星此人做点什么。 · 没过了几日,晋芜便被他父亲传唤。 提到的,正是霁摘星之事。 火凤宗宗主如今已近年岁,他早年丧妻,只得了晋芜这么一个孩子,自然如珠似宝地宠着,甚至将晋芜宠得有些娇气。 但宗主真正威严起来时,亦十分正经肃穆,他轻轻一掸茶杯,便见那杯中生出一丝裂璺来。 “芜儿既然带了人回来,不给我见一面?” “父亲以前见过。” “多少年以前?便只这一次,亲自来拜访我这位宗主也不为过。” “父亲日理万机,他不敢打扰,”晋芜淡淡道,“何况我早有一日要成为宗主的,也算是见过了。” 晋芜在火凤宗的权限极大,不仅是因为他是宗主之子的缘故,而是他继承了他母亲那半的权柄,真真切切拥有一半的火凤宗。 晋宗主微微一噎,也心知不能绕弯子,叹息道:“你可知他的身份,会给火凤宗带来麻烦?” 提到和霁摘星相关联之处,晋芜总算掀了掀眼,显得有些关切:“怎么?” 这件事让晋宗主说出,他还显得有些尴尬。略思索了一下道:“他毕竟是云疏老祖的前道侣,住在火凤宗之中,有些惹人非议,怕是会讨得云老祖不喜。” 云疏已是大乘期的大能,并且极有希望晋升渡劫,便是他自己不说,也会有无数人去揣摩他的喜好,生怕有何事会惹他恼怒。 晋芜:“……” 他几乎要被气笑了,微微着恼地道:“云疏老祖会生气?他自己都……” 话未说完,便被无声吞噬了。 晋芜这才发觉,自己早被那心机无比的云疏老祖施下了噤言术,根本不得透露他换了身份潜伏在霁摘星身旁的事,于是更闷气了。 少年人的恼怒神色太重,于是连晋宗主都开始考虑措辞,最后似退让一步:“好吧,我只是和他见一面,又不吃了他。” 翌日霁摘星来拜访这位分神大能时,晋芜在旁边一步三回头,目光专注地落在黑发剑修身上,像是只要霁摘星开口,他现在就能回过头去,将他拉出这龙潭虎穴中。 霁摘星有些失笑。 等到晋芜终究不甘愿地磨蹭出去,霁摘星端坐抬眸,看着眼前的大能。 晋宗主和他传闻中的形象全然不相符,看上去沉稳而和气,聊的内容也相当随意,似乎这只是一场无意中的友好洽谈。 问的也不过是修为功法方面,当得知霁摘星如今已是出窍修为时,晋宗主明显露出了稍惊讶的神色,试探了一下眼前修士的境界。再抬眸时,晋宗主的背脊微微挺直,情不自禁地夸赞了两声。 上次在溟灵剑宗时,霁摘星还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金丹修士;而失去道骨的情况下,他甚至能如此快的修炼成出窍大能,便是晋宗主修为是比霁摘星高上一阶的,也忍不住对他的惊叹。 霁摘星并非凡俗。 他的态度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晋宗主又问及此行霁摘星的目的,得知他是修为立道方面的错漏,微微一顿,将原本用来赶客的借口删去,非常郑重地对他道:“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你可知‘渡人劫’?” · 霁摘星待在火凤宗住了半月,一是因为他暂时没有栖身之处,二却是因为晋芜答应他可翻阅火凤宗的宗门秘典。 霁摘星未在那些典籍中寻到苍生道的本源,却被晋宗主指了一条明路。 天道给予天劫,而上世界的一些大能设立了人劫。 修真界的“渡人劫”其实是一场盛会,由修真界中早已成名的分神大能执掌,为后辈们设立劫难,但凡通过的,便算是进入这群大能的庇佑之中。通过者可获取一个名号,可在大世界开宗立派,一夜扬名。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一位分神大能,答应他一个条件。 这种实际上的奖励,甚至比在修真界中扬名还要值得期待。 霁摘星若是不介意,大可拿来询问自己所立之道,——或是留着换置其他要求也极好。 参与渡人劫,自然也需要门槛,而晋宗主很乐意助他一次。也算是迟来的,对他救下独子的感激。 霁摘星告辞之时,天际昏黄,却没想到晋芜还守在外面。 一白衣公子正在和他对立,此时声音柔和地道:“怎么能是我说的?何况,我想这提醒的也并没有错处。” “他当年给了云疏老祖难堪,少宗主又怎么知道,老祖未曾记恨他呢?” 晋溪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一片冷意,只心中默默道:那人可曾是分神真君的道侣,他连云疏老祖都看不上,难道晋芜以为,他会倾心与你? 霁摘星微微蹙眉。 那些昏暗的落日光芒落在他衣袍上,染上了温暖色泽。 刻意发出的脚步声。 而那原本正在说话,不疾不徐唇带笑意的晋溪,在看到霁摘星的一瞬间,脸色苍白起来。 ※※※※※※※※※※※※※※※※※※※※ 说坏话被逮住了,哦豁。 补昨天的二更!晚安! 谢谢小天使支持,感谢!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四十) 一阵尴尬难耐的沉默。 晋溪以为自己应当是能心平气和、坦然面对眼前人的, 但是真正两人撞见了面,他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镇定自若。 连预先想好的辩解都苍白无力。 霁摘星没有看他,只是走到晋芜身旁, 睫羽低垂, 眸眼含笑, 轻声说了句什么。 原本满脸厌恶,连面上功夫都做不好的大少爷情绪平缓下来。他看了一眼晋溪,轻声嗤笑, 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 霁摘星与他并行。 而晋溪沉默无比,退开半步。那位温和漂亮的修士从他身旁经过时,很是和煦地道:“云疏老祖大抵已经不记得我这号人物了, 不劳道友费心。” 原本因为黑发剑修的低声絮语,变得滚烫的耳垂,在瞬间褪去热度。晋溪迟缓地笑了笑, 面色惨白。 大概是因为被护着一步,晋芜的心情极好。不过在霁摘星回到主峰前,对他说要离开时, 这份心情顿时便跌落谷底了。 像是因为得不到心爱之物而气恼的孩子, 大少爷压抑着眉心戾气, 询问他:“为什么?” “是我父亲?”晋芜低低思索了一下,“他要是不让你待在火凤宗, 我可以和你一起外出游历修行。反正我如今修为, 也到了瓶颈……” “并非如此。”霁摘星目光温和地落在他的身上, 明明他看上去那般好脾性, 却总能恰当适宜的在一瞬间, 便和人生疏起来, “是晋宗主予我一份机缘, 或许我也应当多谢你。” 从一开始,晋芜就知道火凤宗留不住他,只是晋芜没想到霁摘星会走得这样快。他微微仰起头,有些慌乱地问道:“那不能一起吗?我的修为绝不会给你拖后腿,必要时刻,你扔下我也可以。” 霁摘星其实已经意识到,小朋友对他过于眷恋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两次相见,晋芜都在被迫向他求援。 这种愿意依靠并不算是一种坏事,只是他选择的人或许错了。 霁摘星的黑眸在落日余晖下,有一点隐现金光,像含着暖意。他整个人都是宽和轻柔的,只是微微弯唇时的语调,带着些冷冽意味。 “晋芜,我不算什么好人,你不用感谢我。” “为我做的这些已经够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晋芜眼底的光沉寂下来,他不敢看霁摘星,只沉闷地往前走。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明明已经做了许多,却又像是不愿和任何人牵扯联系。如同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 · 渡人劫是修真界的盛会,想鲤跃龙门的年轻修士不知凡几,但真正敢来参与的,修真界已经没几位了。 毕竟若是实力不济功未成,不仅会被冠上急功近利狂妄自大的名声,也是在修真界最巅峰的那批大能眼前出丑显拙,以后再想受到赏识,甚至被其收入门下,便很难实现了。 尤其近些年,还有许多位自觉怀才不遇的闹事,以至于不知哪位无聊大能出了个损招。要将来参与渡人劫的修士所历劫的景象用留影晶石记录下来,复刻千万份,只要有修士愿意出两枚上品灵石,便可买下来观看。 是不是真如那些“怀才不遇”的修士所说,是大能嫉贤妒能,才被针对。 ——这种做法极大的激发了修真界其他修士们的热忱。 现如今已成半步分神的某位大能,他渡人劫时的留影晶石,黑市中甚至能拍出四千上品灵石的高价,可想而知修士们的热情。 说好听一些,是想修炼功法,弥补不足,但更多人却是对大能的窥.私欲作祟。 霁摘星是以火凤宗客居修士的身份参与的。 他到了阁内,先是递了拜贴,只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便收到回讯。 他的请贴被接纳,渡人劫开始的时间在后日。 霁摘星起身告辞离开,目光微偏移间,落在阁角一处。负责引路的修士似乎有些害羞,低声告诉他:“那是留影晶石所安置的地方,每一个前来的修士都会被摄下,我们并无恶意。” 黑发的修士这才将目光收回,起身离开。 渡人劫开始前,那些修真界的大能们还商讨,这次火凤宗举荐的人选是不是他们那位久未露面、据传有真凤血脉的大少爷。 谢池梦一开始也这么以为。 直到他接下那封请帖。 占据“渡人劫”主导权的修士每年都会轮换,今年本该轮到火凤宗宗主执掌,只是因为举荐人的缘故需要避嫌,这一名头便落在了同为分神的谢池梦身上。 谢池梦是个散修大能。到他这个修为,有没有宗门对他而言早已没有影响,反倒是因为没有固定立场,其他分神大能、偌大宗门都对他极为友好。 当谢池梦看见那封请帖,知道火凤宗举荐的人是谁时,他甚至是微微惊愕的,奇异的念头生出。 少有人知晓,用留影晶石记录这个损主意就是谢池梦所提出的。他惯来是爱看热闹,且爱给自己找热闹的人,简直平易近人的不像个早早分神的老祖,在接触到“霁摘星”三字时,他的脑中便迅速浮现之前难以忘怀的一幕。 溟灵剑宗,云疏老祖的那场道侣大典上。 那么多人在意霁摘星肯与云疏老祖断绝因果,他却只注意到霁摘星的刀使的有多漂亮,和他内敛却桀骜的眸眼。几乎让谢池梦确信,霁摘星一定不会就此消声灭迹。 也果不其然,少年没让他失望。要么波澜不惊,要么石破天惊。 谢池梦微微挽唇,让底下弟子现在就启用留影晶石,摄下霁摘星一段景象。无需他做什么动作,只要记录清楚霁摘星的身形样貌便好。 而且这枚留影晶石现在便散出去,定价同为两枚上品灵石,哪怕它只是记录修士在渡人劫之前的一段普通景象。 有渠道购买这些留影晶石的修士,自然不会吝啬几枚灵石,只是觉得这次晶石出来得迅速,倒是纷纷买下来。 晶石中的确仅留存了很短一段影像。 佩着灰色古朴长剑的黑发剑修,身姿清癯,着一身淡青如朦胧春雨的长衫。 要说背影,修真之人皆体型匀称,没几个不修长好看的,但是这段影像中的,却尤其地勾人心弦,让人忍不住想尽观他全态,甚至伸出手来轻轻一触那样看着便柔软漂亮的腰际。 紧接着青衣的修士,似乎意识到了留影晶石的存在,他微微回眸,那一瞬间黑沉清冽的眸被记录下来。他苍白瘦削的下颚和殷红的唇印刻在画面中,轻易攫取住了人的视线。 好似那人透过一层晶石,注视着晶石背后的人。那一瞬间不知有多少人为其神魂颠倒。 影像骤然斩断。 留影晶石外的人却是要疯了! 那些修士先是沉醉于他的外貌,紧接着,突然便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有些熟悉。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巧去过溟灵剑宗那场结道大典。 压抑不住、要蓬勃爆发的流言疯传在一夜间,简直像是睁眼间的时隙,整个修真界都知晓了。 这修士可不就是云疏老祖为了替弟子补全灵根,所定下的道侣。 只是这“道侣”也异常烈性,没让云疏老祖亲自动手,便舍去道骨,消湮于修真界中。 可如今,他又回来了,且出现在众人眼界中的方式这般不同寻常。 霁摘星此次既没有遮掩样貌,也没有遮掩修为。 他自觉在上世界中,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修,或许也就溟灵剑宗的弟子对他有些印象。 哪知各个宗门的修士,在那一枚留影晶石后,都对他充满着极端热忱的好奇和求知欲,恨不得亲身到现场看他渡人劫。 ※※※※※※※※※※※※※※※※※※※※ 谢池梦的样子像极了贩卖盗版周边的黑心商人(指指点点) 一更!今天有二更,晚十二点前。 谢谢小天使支持●3●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四十一) 留影晶石中所投射出的景象色泽浓郁、漂亮鲜明, 如同那人从画面中出来,矗立眼前。被框住的人形一袭青衣,蕴着风流意气,回眸的眉眼稠艷而漂亮。 画面到此结束。 画面外的人却心如擂鼓。 陆灯明已经将这一幕看过很多遍了, 多年前的那一场相遇像是梦境一般, 当时的他受云留师叔所制, 并没有看到“霁星”褪去遮掩后的样貌——便是多年前溟灵剑宗的那场大典, 他也因为正在渡劫未曾参与。 或许这也算一场幸事。 只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霁星”的面容,如他最初遐想那般, 甚至还远远增色许多。 只霁摘星如今, 已经将他忘了吧。 适时, 有弟子前来通禀唐师叔来见。 陆灯明慌乱间,下意识想要收起那一枚被自己反复摩挲观看的留影晶石, 但正是因为他的举止惶急,便是在唐槐梦进来前,他已经将那晶石跌扫在地, 磕碎了边角, 画面却还是不如愿地映射出来。 唐槐梦看见这一幕,他原本是不太在意,甚至想帮陆灯明拾起的, 却在发觉那映出的是何人身形时, 眼眸微微一凝。 “……是他?” · 着藕荷色长衫的弟子垂眸,在前引路。他们脚步十分轻快, 只是脊背总是微微弓起的,头颅低垂, 除去他们是实打实的金丹修为能证明修士身份外, 几乎和那些人间界的奴仆无异。 霁摘星并没有看到传说中执掌渡人劫的大能, 从一开始带领他的便是这些修士们。 他们穿过了很细长的一条路巷,经过无数高低屋檐穿插的阁楼,最后抵达的地方一片青山环伺、绿水如碧。当然,还蕴含着极其剧烈的灵气波动。 两处空间相撞而形成的缝隙中,凝聚着爆裂的灵气,若是将真元覆上双眼,会发现一处隐秘的秘境入口。 而且品阶不低,想必其中通往的,或是天阶秘境。 “第一劫,”那原本微垂着头,看上去安静无比的修士道,“便请霁修士,取出秘境中一物,根据其中价值由老祖判定。” 霁摘星微颔首,步入了秘境当中。 秘境中有什么“最有价值”之物? 从那些珍稀的灵草到妖兽的内丹,自然是品阶最高的最有价值。但秘境中本就机缘无数,或许还包括修士传承、封印秘宝这些无状之物,比明面上可获取的物品要更珍贵些。 湍急的风掠过霁摘星身旁,将他的青衣吹拂地微微掀起,露出他修长匀称腿和一截雪白的腕。他目光掠过四周,御空而起,大致打量了一眼此方秘境的地形——这其实是相当危险的举动。一是因为秘境中的灵气环境和外界不同,这样的做法异常消耗真元,二却是对于秘境中的万物而言,外来的修士是“异者”,一旦暴露可能会引起它们的疯狂袭击。 索性霁摘星也不过是维持这种御空状态了一小会。 他向前走去,因为用上神行术法的缘故,速度很快。若是有人能俯瞰霁摘星如今的线路,就会发觉他是冲着秘境的最中心点前去的。 当然,越靠近秘境中心,其中的妖兽灵植便愈加强大,这当然是常识。 霁摘星向前疾行一段,忽然想起一事。 在霁摘星进秘境之前,那些修士们曾告诉他,会有留影晶石的母石跟着他,摄下他的行动。 主要是老祖会从其中观察他的修行举止,根据这些方面进行评议,并不全看最后结果,让霁摘星不要因此介意,更不要去破坏留影晶石的母石——对方的神情看上去十分的诚恳和卑微,看来在霁摘星之前,有很多人对其做过不太好的举动。 所以霁摘星当然没想过破坏母石,只是现在的留影晶石,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考虑了一番晶石所摄的画面也是大能的评判标准之一,霁摘星耐性地原地等待了一会。在出现灵力波动时,极快地将那枚留影晶石捕获——受真元操控的晶石只是十分小的一颗,动作却很敏捷,然后剧烈地挣动起来,如同继承了它的前任、前前任被捏碎时给后辈留下的惨烈警告。 紧接着被霁摘星用术法锢住,挂在衣襟前,牢牢固定住了方位。 此时,连接留影晶石母石,细细观察的谢池梦:“……” 霁摘星在安置好了晶石的位置后,便紧接着向前赶。途中自然碰到了许多妖兽,霁摘星并没有过多纠缠,非常利落地剑起锋落,制下那妖兽。 他也并没有去取那内丹。 也是,不过金丹期妖兽罢了,霁摘星大抵是看不上的。 要是他拿这种低阶物品来糊弄,哪怕自己如此欣赏他,也要将他淘汰出去。 在晶石前的谢池梦如此想着。 直到霁摘星又遭遇了无数元婴妖兽,其中甚至有极为稀少的七尾青狐,霁摘星只不过看了一眼,便从它身上踏过去,而未曾去取对方身上极为珍贵,据说一尾可救一人的狐尾。 隔着晶石,谢池梦似乎都能想象到那只妖兽的不敢置信和怀疑人生。 难道霁摘星的目标——是出窍期妖兽? 一个修士想单独拿下出窍妖兽,未免太冒进了些。 因为霁摘星是将晶石别在衣襟上的,偶尔便能看到一些相当刺激的景象。他在妖兽中杀进杀出,数次那妖兽利齿与兽爪只距他些微距离,像是下一刻便能将人类修士那新鲜血肉掏出,却总会在一瞬之间便被压住反杀,便是连一滴兽血都溅不到身上。 异常刺激的体验。 简直如同近景和妖兽搏斗,偶尔还能看见他抬袖时露出的清癯手腕和剑上寒光。 便是在碰到出窍妖兽时,霁摘星的剑也相当一视同仁——将那妖兽逼迫的陷入绝境之中,皮毛耸立,目光悲戚而凶悍,显然有了自灭神魂和修士同归于尽的想法,便被修士淡淡用剑气扫去一旁。 紧接着,霁摘星离开了。 谢池梦:“……” 他有些怀疑地望向投射影像,心道霁摘星是要去找分神妖兽吗? 可是这秘境之中,也并没有分神妖兽。 霁摘星当然不是冲着妖兽去的。 他这么些年执掌灵域,又前后进出过不下百次,自然知晓这秘境当中,其实还蕴含着极其玄妙的一处。 秘境中心出,极浓郁的灵气几近化水,虽然只是光秃秃的一片,但霁摘星却很清楚在地脉之下,其实埋藏有别有洞天之处。 他那柄遭受磋磨又被他修补起的剑,此时上面覆上一层薄薄真元灵气,如同霜雪凝在剑锋之上。霁摘星劈斩之下,向着那连绵山脉砍去,几乎是惊天之能,秘境震动,妖兽齐嚎,惨烈得像是末日来临般。 霁摘星的目光丝毫微动,只是微退两步,选好了方向,又对着那一处劈下。 平缓的灵土微微裂开。 它露出了一截具有极其浓郁灵气的乳白色物体,若是有个博闻强识的大能在此,大概就能认出那是一截灵脉。 准确来说,是生养整个秘境灵气的灵脉根部的灵髓。 霁摘星心黑手狠,生生挖去了那灵髓一截,扔进了储物戒之中。 复又在那灵髓旁落下一剑,将那截暴露的灵土给合上了。 那一剑倒不是要造成什么损伤,是霁摘星所立之道的缘故,他的剑分为“生剑”和“死剑”,那一剑便为生剑,所灌注的是苍生灵气,可辅助灵脉再生……只是那灵脉还是要修养个千年,才能再生出被霁摘星所挖出的那一段灵髓。 谢池梦在晶石之前,都被霁摘星所为给微微撼住了。 ……谁知道霁摘星能这么心狠,挖了人家秘境千万年才养出来的灵髓,也太狠了吧。 他再不出来,可能秘境中的妖兽都要忍不住了,这简直奇耻大辱。 晶石中的霁摘星如同听到了谢池梦所言般,寻秘境出口,很快离开。 · 这一次渡人劫的留影晶石一经放出,便到了供不应求的程度,在黑市之中甚至拍出了上千枚灵石的高价——要知道现在还在刚刚售出的时期,并不是多年以后的“收藏价”。 能炒出这样的高价,纯粹是因为,头一次出现放出的留影晶石数目不够的场面。 纵使许多修士义正言辞,是要拿来督促修炼,或者是想看看这位大能的“前道侣”表现如何,但是有更多修士是异常肤浅的……觉得那晶石中的修士样貌好看,十分令人神魂颠倒,才偷偷购来。 听说某个溟灵宗弟子便包全了上千个,说要拿来当修炼参考,谁会信呢? 拿到留影晶石的一瞬间,众修士们迫不及待地打开注入灵气观看。 这次晶石中所录刻的修士动作更多,相比先前那极短的一段影像,黑发修士动起来的模样似乎更加深刻好看些。 倒是让修士们恍然中有些理解,为什么当初的云疏老祖会—— 他们看见霁摘星走进秘境当中,微微御空而起,那风裹挟住他的腰身,愈加显得他身形清癯。倒是也有些修士回过神来,心道霁摘星修为太浅,这样暴露自己未免太过冒险。 很快霁摘星便又落于地面,向秘境深处走去。 他的速度出乎寻常的快,以至于留影晶石实在追不上。修士们心中暗骂一句多少年了,留影晶石还没个改进,但也知道这毕竟无从下手改变,等霁摘星停下来和妖兽搏杀的时候,晶石自然会慢腾腾寻着灵气找过去。 然后他们便看见霁摘星停了下来,回首望过来时,脸上甚至带着一分无奈神色。 然后静立原地,那双黑眸微垂,像是等待着眼前的人过来一样,带着一点催促意味。 晶石前的修士们如同受到暴击:“……!!” 等留影晶石传过来的画面稳定下来,便见黑发修士突然将晶石攥入手中,天旋地转下,晶石被牢牢固在一处,这次的景象异常清晰,映射出路径和秘境全貌,让修士们如同亲临般的充满代入感。 可是看不见脸。 修士们:“……” ※※※※※※※※※※※※※※※※※※※※ 修士:黑心周边!退钱! 谢池梦:这也不是不可以…… 修士:开玩笑的,下次还买。 特别抱歉昨天因为有事没有更成qaq!下次我存好稿再给小天使加更!我有日六千的决心,真的!! (今天是真的有二更←) 还有这个世界一周内就完结!写不完加更完结!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四十二) 抱怨声微不可闻, 众修又很快被眼前的画面所吸引。晶石大致是被固定在衣襟上,他们所见的就是霁摘星的第一视角。 凶兽的突袭,爪牙的凶戾, 那仿佛被亲身袭击的感觉和实际混淆, 几乎每个人都能体验到秘境中的惊心动魄。 可是让那些修士在下一刻便放下胆战心惊的, 是霁摘星几近每次的化险为夷,那些凶兽利爪碰不到他分毫,反而被相当利落地挑开, 隐可见晞白的剑光,每一式都如同漫不经心地收割。 因为霁摘星的“一视同仁”,修士们甚至察觉不到前后碰见的妖兽区别有多大, 甚至恍惚间觉得,便是他们碰见那妖兽,也应当是轻易便能手到擒来地拿下的。 但是随着投射的影像时间增加, 他们也意识到了—— 那全身生满黄绒,脸上有一白色倒三角的妖兽分明是湍瑞兽修至元婴成熟期的象征;那泅着血的狐兽皮毛,分明是极其稀有的七尾青狐;连刚刚被霁摘星击败的形似龙蛟的妖兽, 他的形体和神态, 分明是已经炼化兽骨、开了灵窍, 修为在出窍以上的极恶凶兽! 他们虽然看不见霁摘星身形,却知道霁摘星到如今为止, 百兽侵袭下, 都是毫发无伤的。于是长久以来的认知和眼前所见交织, 被痛彻打破裂开, 让这些修士有些怀疑人生。 虽然直到见到霁摘星来到秘境的中心处时, 他们才算是真正的“裂开”了。 黑发的剑修一剑通天贯地, 将秘境的灵髓生生挖出一截, 带回了他所认为的秘宝。 还有些修士看不懂那截乳白色之物是什么,四处询问开来,便听同道忍痛和他比喻:“就相当于把你宗门的山头给挖了半截走”,听到这样生动形象的比拟,也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 但不管怎么样,修真界众人都意识到,霁摘星光是这第一劫难,便一战成名。 修真界中,大概又要诞生一名举世皆闻的修士了。 第二劫选在秘境之试后不久。 霁摘星在前往应劫之地时,他眼前充作指引人的修士微微低头,一截颈项上蹿满了薄红。修士垂首的动作更深了一些,几乎是满含歉意又谨慎试探地道:“这一劫,试炼的是心性。所以要暂且封印霁前辈的记忆,将您投入幻境之中。” 或许是霁摘星的错觉,眼前的修士似乎比先前要更恭敬一些,便是连语调都轻微无比,像是打着颤音。 霁摘星微微垂首道:“无妨。” 他进入了第二劫的试炼中。 · 再次醒来的霁摘星,所剩下的只有幻境给他捏造的虚假记忆,和一身被封印的修为。 自然也发现不了被某位谢姓老祖、连着几天改造的留影晶石的窥伺。 他不过刚刚睁眼起身,房门便被人推开,两个修士上前桎住了他,动作稍显有些激烈。 霁摘星的手被反缚在身后,那力道紧紧掐住他的手腕,像是某种蓄意报复般。 “师兄。” 那两人竟是这么喊他,话语里却未曾听出有半点尊敬,甚至是有些恶意地道:“宗主有请。” “——看来这次便是宗主,也对你彻底失望了。”另一人道。 霁摘星被带到一处空旷的灵场。 紫雷破开金云,饱含雷霆万钧之势,劈落在黑发修士身上。十里内飞沙碎石,灵草尽枯,他仰头受那紫雷,修士苍白体肤刹那间被紫雷撕裂。 殷红的血汇成缚人的红线,缠绕在他苍白脊背上。 霁摘星唇瓣被猩红鲜血浸润成极妖异的艷色,面色略显惨淡如纸,鸦翅般黑的睫羽微颤。 耳边是大能修士暴怒呵斥。 “你若不和那魔修断绝联系,便给我滚出韶剑宗,我也绝不认你是本宗主之子!” 韶剑宗? 霁摘星头痛欲裂,隐隐回忆起来的片段却与如今景象,和他的记忆相悖。 他没有什么爱护他的亲长,更没有尊敬他的同门,那些像是被臆想出的美好景象般。如今的霁摘星是韶剑宗的少宗主,因和魔修相恋,置同宗于不顾,被他的父亲——也是韶剑宗的宗主以雷劫惩治,并让他和那位魔修爱侣断绝往来。 或许是霁摘星神思不属的缘故,他甚至觉得那落于身上的雷劫,其实也没有那般痛苦难忍。 所以他在承受完那紫雷之后,甚至有闲心淡淡瞥一眼对他施加惩治的宗主父亲。那黑沉的眸子骤然像沉寂的夜空,又如同不见底的深渊,让被注视着的修士微微一颤。 “你这是什么眼神?”韶剑宗主的声音有些不稳。紧接着,便是不可抑制地勃然大怒,他朗声嗤笑道:“将他压入寒狱之中!什么时候悔改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霁摘星在受了一顿雷劫后,又辗转回到了阴暗不见天日的牢狱之中。 极坚韧粗长的九天玄铁所制成银链,连通上下,又牢牢地合在霁摘星的手腕上,严丝合缝。那银链所流转的银光,却仍抵不过他所禁锢的人肤白似雪。 黑发的修士没什么惶急模样,甚至有闲心调整被沉重锁链套住的手腕位置,更省些气力,要轻松一些。 足下的那片地界冒出一股阴森寒气,从霁摘星光.裸的足踝缠上,那一截小腿被褪去鞋袜,浸泡在寒气之中,冷白的肌肤被冻得显出点淡青色泽。 除了偶尔滴落的水声,霁摘星什么也听不到。 这种寂静可以轻易将任何一人逼疯——但显然不包括霁摘星。他微敛着眼,以一种闭目养神的状态休憩着,若不是他细密的睫羽微微颤着,简直就像是沉睡过去了。 那暗暗窥伺的留影晶石,也将黑发剑修此时的神情完整呈现出来。 他似乎太过沉静了,明明是这般狼狈的境况,却依旧静谧平和,雪白的肤与殷红的唇,几乎像是暗无天地的地牢中唯一的稠艳颜色,浓郁而鲜明。 而正是在此时,地牢的入口被人叩开。 满身浓郁魔气的魔修面容英俊,只是稍显有些邪气,他手中似乎攥着一捧充盈的发,或者说一个修士的头颅。在抵达寒狱之时,便将其扔开,大踏步走了下来。 他看着被银链牢牢捆住的黑发修士,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身上黑袍只沾着几点干涸的血痕,却带有浓郁的血腥味。 “摘星,”魔修温和地道,他轻轻靠近了霁摘星,那鼻子稍微嗅闻了两下,“你的父亲真是绝情,他恐怕根本没把你当亲人。那些韶剑宗的人,恐怕也正暗中耻笑,恨不得拉下你这个少宗主。” 霁摘星看着眼前本该是他心爱之人的魔修,心如止水。 “摘星,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魔修又忽然抬头,目光晶亮,在幽暗之中,显得有些诡异。 霁摘星轻轻地“嗯”了一声。 十分敷衍。 不过因为他那张极好的样貌,诱惑力尚可。 魔修根本没怀疑他的真情,露出一个像是极欢欣的笑:“那不如你堕魔吧?堕了魔,我们之间便再无人可阻碍,可以真正在一起了。” “挖出道修金丹,炼融道骨,血肉重生。”魔修微舔了舔唇,愈加兴奋起来,眼底似有暗火缭绕,他询问道:“我们重新开始,摘星,好不好?” 留影晶石后,谢池梦知道霁摘星将踏进第一个陷阱中。 一旦他堕魔,便是心性不坚。唯一的转机就是在之后与魔修“道侣”一并逃出韶剑宗后,两人间的心性摩擦和所立之道不同,会让霁摘星对幻境产生怀疑。他若能重归正道,便是破劫成功了。 冷血无情的血亲和宗门,与在危难之际前来相救的爱侣。 哪怕那爱侣是个魔修,霁摘星似乎也只能选择被他折服、受他爱慕。 阴冷的寒狱中,霁摘星微弯唇笑了笑:“把我先放下来好不好。” 这个时候魔修像是才注意到,霁摘星还被那银链所桎梏着,于是他用魔元斩断,一声极清冽的碎裂之声下,霁摘星恢复自由,揉了揉被那锁链勒出淡红印记的手腕。 “你说的很好。”霁摘星这样夸他。 黑发的剑修微微含笑,抬起头时,那眼角覆盖着一层淡淡薄红,像是花胭晕染开的颜色,“那你能不能为了我,舍去魔骨,做一名道修呢?” 魔修:“……”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完全没想到霁摘星会有此一问。 稠艷昳丽的黑发修士静待着他的回答,分明也没有催促,魔修却像是被逼迫至极致,身上微微发热,有些矛盾地皱眉:“魔修不好么?” “自然很好,可是道修也很好。”霁摘星像是单纯疑惑,他抬头望向魔修,黑眸沉静,“难道你舍得我疼吗?” ※※※※※※※※※※※※※※※※※※※※ 不舍得,替他答了。 补昨天的二更,小天使晚安,谢谢支持●3●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四十三) 魔修又被问住了, 他的眉头紧蹙,眼中那股猩红魔气都淡去不少,满蓄着焦躁和疑虑:“我、我当然舍不得……” 霁摘星的白袍被寒狱中的湿冷气息给泅湿了, 半透的衣料捱在他苍白肌骨上, 若隐若现地透出冷白色泽。他似乎只是很随意地挽了挽袖子, 又将黑发束起。脸颊微微向上扬,好看清魔修的神情,那双黑沉眸眼如含着水, 注视落在魔修的身上。 那角度显得他特别温驯乖巧,每一处都似花一般蔓着清甜的蜜意。 “那你为我转为道修好不好,”霁摘星很轻地笑道, 带着一种撩拨,“为了让我们在一起。” 魔修心中似被什么触动一般,满是柔软, 他几乎要开口应下。张口的舌尖却骤然传来痛楚,那张英俊邪气的面容微微扭曲,所有恶意都被激发宣泄出来。 眼眸被猩红所占据, 魔修一把按上了对面黑发修士冰凉清癯的手腕, 那样瘦削的手像是轻易便可折断一般, 被他牢牢禁锢着:“不行。” “霁摘星,你要跟着我一起堕魔才可以。”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微微俯下身去, 像是想噙住在昏暗湿冷的寒狱中, 那唯一鲜明漂亮、殷红的唇。 观察到这一幕的谢池梦猛地站起, 他紧皱着眉头, 桌案上的物件被他无意中扫落, 叮啷碰撞不停。他的神色阴郁, 又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幻境中虽然给渡劫者设定出道侣,但那仅仅只是个设定而已,不可能让渡劫者在幻境中真正经历什么亲密之举。 但显然现在的景象,已经超越那个度了。 魔修的动作却微顿,他的吐息近乎都要亲密地、和霁摘星交融在一处,也很快便能触到那一瓣柔软的唇。却因为在那一瞬间贯入体内的长剑,而被迫停止了行动。 紧锢着的手松开,霁摘星抽.出剑后退两步,猩红的血星点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苍茫雪地里折下的一枝梅,无比的夺目好看。 魔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想到若是那血沾上的是他雪白的面颊,应当会更稠艷妖异。 霁摘星便这么握着剑,神情平和得甚至显得有些温柔:“我不会堕魔。” 至少不会为了一个只想毁掉他的人堕魔。 “我不知为何从前会心悦于你,”霁摘星敛眸,神色温柔,“但是从今往后,不会了。” 魔修发了疯。 他无法对霁摘星下手,便冲入了韶剑宗之中,大肆屠戮,魔气与腥气合并冲天。 韶剑宗弟子死伤大半,几乎是灭顶之灾。 魔修满身罪孽,他近乎阴冷的声音传遍整个韶剑宗。 “霁摘星,你跟不跟我走?” 而便是在这时,他们刚刚受了雷劫惩治、甚至被关进寒狱中的少宗主出现,却并不是要与那魔修离开。而是陡然出剑,两人很快缠斗在一处。 激撞剑气、道魔相争。韶剑宗的弟子从未发觉少宗主的剑术原来这般精深,便是那魔头…… 或是因为魔元消耗巨大,又或不忍心痛下杀手的缘故,他的确是节节败退,在最后负了重伤隐匿而逃。 霁摘星也受了些轻伤,步履微微迟缓,那苍白面色中,唯眼角是淡淡晕开的浅红。 因他“大义灭亲”之举,那些韶剑宗修士似乎也改变了态度。先前对他极端恶劣的那两名弟子,甚至上前搀扶,轻声唤道:“师兄。” 语气与之前也不相同,满是孺慕。 霁摘星半敛着眼,没有说话。 他的父亲,韶剑宗主亦是前来,宽和欣慰地道:“你能改邪归正,为父甚慰。” “今后你还是韶剑宗的少宗主,需勉力慎行,切忌不可再犯下大错……” “改邪归正?”霁摘星突然睁眼,淡淡地询问道。 他的声音是很温和的,让人攒不出怒气的温和。以至于韶剑宗主被打断时,也没有发火,反而顺着他的话道:“这般很好。” 霁摘星上前一步,避开那些试图搀扶他的修士。 先前在与魔修相斗时,他随意束起的发已经散落开来,此时覆在雪白面颊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孱弱与放肆,十分夺眼。 “我以为父亲对我施刑,是想将我逼入邪道才对。” 韶剑宗主显然没预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不敬的话来,顿时恼火起来:“你——” “我温驯时,可以是少宗主,是为人敬仰的师兄。而当我爱上魔修时,就算未做出愧对宗门之事,也会见到父亲变为刀剑、同宗化为毒蛇。而我对着这样的宗门,尚且推心置腹、视若珍宝。”黑发剑修低声自语,最后带着一缕笑意,“这样荒谬景象,存于我身?” 留影晶石外,谢池梦望着霁摘星弯唇微笑模样,如同被一物击中,心绪微颤。 霁摘星发现了什么? 当真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堪破幻境? 幻境中人当然未曾发觉不对,譬如韶剑宗主还正在发怒:“你的骨血性命皆为我所赐,竟敢与妖邪私通,不孝不悌!我惩戒与你,又当如何?” “不如何。” 霁摘星的睫羽低垂,他微微叹道:“便只能将骨血性命皆还予你,两不相欠。” 唯独我的神魂情志,仍然自由。 黑发的修士将剑落于要害之处,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望向了留影晶石所在的方向。黑沉眸眼相触,仅一回眸便印刻其中,跌宕心绪。 境破。 · 修真界修士们得知第二劫是幻境之试时,都极为激动,以至于哪怕这次放出的留影晶石数目如天上星、价格更是迎风见长,也没能克制他们抢购的热忱。 其实还有些恶劣想法作祟。 在历届渡人劫中,幻境之试的难度是最大的,几乎可以比拟心魔。 修慈悲道的圣人般的修士,在幻境之试中可能会变成屠戮天下的杀星;对自己道侣一心一意钟情不悔的修士,或许会变为广纳后宫的淫.修。甚至某位出身皇族的真君,他在幻境中,是将一城凡人炼成傀儡供自己修炼的魔头。 诸多心性.欲求,都在幻境中呈现。 当然也少不了让人非议。遇上幻境之试的修士,都是最为倒霉惨烈的。比如某个声名清誉的君子,在幻境中能吸取他人修为轻易成仙,他受不住诱惑,便成了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最后当真“修炼成仙”,渡人劫也失败了。 ——那修士后来受不了旁人异样目光,干脆堕成魔修,逍遥自在。 如今修真界的众人,都十分迫切地想看,霁摘星遇到了什么困境。 开头的设置倒是寻常,霁摘星是因与魔修相恋,而受惩治的宗门少主。虽然同样身陷囹圄,倒也不算绝境,只是受那雷劫之时,观看晶石的修士们眉头紧锁,惦念着身份才没破口大骂。 这雷劫未免太过凶悍,一个幻境中虚拟的修士罢了,竟也如此耀武扬威! 黑发修士看上去已经经受不住,一张昳丽面容惨白得让人心生怜意。 有修士面色漆黑如铁地想,这次渡人劫的执掌人难不成和云疏老祖有旧不成,才这样公报私仇,让霁摘星受此折辱! ※※※※※※※※※※※※※※※※※※※※ 请云疏发表感言一百字: 云疏: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谢谢小天使支持!=3= (ps今天没有二更,打算晚上写一点明天合更一章)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四十四) 接下来的幻境倒是顺理成章, 霁摘星渡过雷罚,又受了那幻境中修士的责罚,被关进了寒狱之中。 那处极为湿冷阴暗, 沉重锁链流转银光, 牢牢扣在霁摘星的手腕上。连着他纤瘦漂亮的足踝, 也被连接着两根粗重锁链,那极具攻击力的阴郁银色衬得他的肌骨更为凝白,有一种令人颠倒神魂的单薄漂亮。 以至于眼前的画面如此单调, 只得他一人便也可支撑起来。 昏暗画面,修士们没一个无聊地将目光从留影晶石投射的影像中挪开,反而微微屏息, 不经意将目光落在那些湿冷气息泅湿霁摘星的衣衫、和漂亮修长的身躯线条上。 当然,也会有许多人在想,这个时候的霁摘星应该被冷着了。 比如在投射影像前, 漫不经心叩着桌案的唐槐梦。 他的目光落到霁摘星被冻得青白的足踝与膝窝上时,就露出了极为不豫的神色。 霁摘星才刚刚捱过雷罚,那伤口甚至没怎么处理, 只不过用了一个净尘决, 便好像能掩盖背脊处裂开的伤一般。 这种不豫, 在那个魔修“道侣”出现时,抵达了巅峰。 一个幻境中被虚设出的道侣, 竟然用那样缱绻语气、充满占有掠夺的目光面对霁摘星, 好似那如今受伤落魄的修士, 已经成了他的囊中物一般。 唐槐梦甚至现在便想闯入幻境之中, 将那莫须有的魔修顶替下来。 自然也有许多人发现, 这恐怕便是霁摘星在幻境中需要应对的劫难了。正邪相对的挣扎、堕入魔修的欲.望。那魔修的步步逼近打击, 显然是要击破此时霁摘星的心房, 为这一劫难增加筹码。 但谁也没想到,霁摘星会在最后反问出那番话。 他是含着笑的,神色沉静,似乎极纯粹专注地问询:“难道你舍得我疼吗?” 自然是不忍心的。 不是说那幻境之中的魔修,而是透过留影晶石,与霁摘星距着无可数的距离,静静凝望着他的人。 唐槐梦微微露出苦笑来。 他何其不忍心——可偏偏有人忍心,还很狠得下手。 那魔修似乎也陷进了怪圈之中,纠结崩溃,最后竟如同癫狂般凑近,看的幻境外的修士们心头火起。却只见霁摘星取下系在腰间的剑,轻轻划出一段剑光,一下子便贯入魔修体内。 霁摘星多情的时候,似是能替人采下天上月。当那份情意被收起,便显得格外冷冽。 后面是魔修的震怒,霁摘星的应劫而上。 若说畅快,那的确是畅快的。 霁摘星分明忘了过往,只剩虚假记忆,剑却依旧使得很漂亮,让人初窥他的修为精深。 最后遮天蔽日的剑域,也足以使修士赞叹、剑修嫉羡。 可最后霁摘星对幻境中宗主说的话,又实在让他们痛快不起来。 总是让人想,这人经历过什么,才会在幻境中,说出这样令人压抑的话来? 哪怕最后自戮,破了阵法。那些修士们也并无观看了“好戏”后的畅快,只觉心中压着沉甸碎石,郁结难舒。甚至有修士的眼圈覆盖着含蓄而压抑的浅红,只觉恼火的厉害。 要让他们说出不适之处,倒也很难言,只是心中一下觉得很难过……霁摘星明明已经这般努力,却还是寻觅不到什么好结局,烈性至此,便也只能和幻境中一般,神魂俱灭。 溟灵剑宗,出云峰。 数枚留影晶石堆积于一处,折射出极明亮的光辉来。 云疏的神情却冷冽如冰,若是有其他修士在场,恐怕早便惊慌瑟瑟,怕哪一处惹得老祖不悦。 但实际上,云疏只是在看那晶石投射出的影像罢了。 幻境投射出的霁摘星依旧好看,黑发白肤,偶尔他的目光会正面撞进留影晶石的摄像中,便好似他看了过来,正注视着眼前人一般。让云疏心绪激荡,忍不住想到,霁摘星也曾真正这样注视着他,黑沉的瞳里印出的都是他的身影。 只是越往后看,云疏的神态气势便愈有些变化。 他如同自虐般,反反复复地将影像调整到霁摘星破境的那一段。 “便只能将骨血性命皆还予你,两不相欠。” 这句话和之前融合的记忆悄悄重合—— 霁摘星当时取道骨之时,也曾这么说过,那时他眸眼似乎都黯淡下来,却有一种强忍的、令人惊心动魄的决绝意气。 “我们从此,爱憎两清。” 他在偿还。 当初的云疏要的是他的道骨,所以霁摘星给他了。若当时云疏要的是他的命……云疏不过试想那个场景,便只剩心如刀割,触目惊心的悲悸。 幻境中霁摘星所说的那句,仿佛魔魇一般,在云疏的心境中亦如附骨之疽难以去除,像是某种既定的昭示。 “我不知为何从前会心悦于你,但是从今往后,不会了。” 那时霁摘星的倾心以对,不加遮掩的温和爱慕,他试图接近的相守相依,已经全被他亲手毁去。 现在霁摘星和云疏只如同陌路,因果尽断。 可云疏却已动心。 银发白衣的大能起身,那些留影晶石在他拂袖之间,全部碎为齑粉。 “我不同意。”他的话低沉阴暗,如同从深渊而来,“——前尘尽断,再无瓜葛?休想。” · 第三劫的试炼内容,已经定下来了。 这一次因为境况特殊,不会再由留影晶石摄下来。 试炼内容在修真界中迅速风传,不少修士震惊无比,不敢相信那位大能竟能做出这种事来,又是惊讶又是恼火。到最后确定下来,便只剩颓丧和对修真界不公的怨愤了,其中,又夹杂着一些对霁摘星的怜惜。 他们想着,哪怕霁摘星并未渡人劫功成,在他们心里也是成了,谁叫他先前表现极好,却抵不过修真界的种种阴私,暗中被人困在第三劫上。 霁摘星得知试炼内容时,不比外界那些修士要提前多少。 他倒也有些讶异,除此之外,却无其他。 第三劫是与人试。 这内容也能料想到,修为一事,与人相比便知深浅。 一般会由修为高一境界的修士作为对炼者,也并不要求双方决出胜负才行。譬如霁摘星这一试炼的要求,是接住对炼者三招即可。 但这仍然是霁摘星所碰见的,难度最为鼎盛的一关。 因为他所面对的人,是现今修真界唯一的大乘期大能,云疏老祖。 不仅是在修真界风传,便是连各个宗门的宗主和长老都为此惊动。要知能修至大乘的修士大多到了“不心动”境界,若不是致使修真界灭顶的灾难,向来是不出手的。 于是他们也开始听那些修真界传言,云疏老祖是冲着这位“前道侣”去的,怕的是霁摘星起势,而老祖便暗中施压。 不过他们脑内的猜想要更符合逻辑一些,此事并非云疏老祖的手笔,大概是有人怕犯了云疏老祖的忌讳,索性就让老祖来亲自审试。若老祖当真有心打压,也不过是心念之间。 而霁摘星对着这些传言,大抵是不在意的。 他对云疏的出现虽然惊讶,但预料这应当是一开始便做下的安排,没想过与参加者是自己有关。 他们所试炼的地方,也并没有选在溟灵剑宗中,而是一处洞天小世界里,霜雪覆盖,凝结有许多的倒挂冰凌,这样的场地,也很适合云疏老祖灵根发挥。 霁摘星在被人带到场地之后,便将被他温养了一日夜的长剑抽出,与眼前大能相对而立。 银发白衣的修士静静伫立,他回过身来,露出那张俊美而冷冽的面容时,霁摘星神色没有一丝波动,仿佛眼前的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位前辈。 “云老祖。”倒也是霁摘星先开口,语气平静,“请赐教。” ·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天赋能弥补之处应是相当有限的。但霁摘星倒是没察觉到眼前的人,曾有修真界杀星之名,只觉每一处交手都如同喂招般和谐,恰到分寸。 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可能就是在交锋之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柔地触碰过他的背脊,覆盖在冰凉的肤上。 若是霁摘星再敏锐一些,他其实应当想到,那是他曾经以妖刀剖出道骨的部位。 但如今他只将心思用在试剑上。 原以为最难度过的第三劫,便这么不咸不淡地通过了。 云疏站在他眼前,目光微敛,没收起那大能的傲气,用极傲慢冰冷的语气道:“你通过了。” 倒是后又补充一句:“剑招很妙。” 霁摘星是这百年以来,唯一一个通过渡人劫的修士。 云疏刻意收束放大情绪,好让人看不出他的私心。他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大乘修士缓缓开口,目光掩着漫不经心。可要是仔细看去,应能发觉他眸中热烈、灼烫的光芒。 霁摘星敛着眸,刚才一番比试,让他吐息有些急促,这才缓了过来。 “我只有一个问题。”霁摘星道。 云疏想,他从火凤宗打听到的消息到底不错,霁摘星是要询问他所立苍生道的缘故,也幸他早有准备。 便听霁摘星问道:“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是云疏老祖,还是云疏?” ※※※※※※※※※※※※※※※※※※※※ 露馅了。 (存稿箱抽了!设定了12点整变成了12:59,还好看了一眼_(:3)∠)_) 今天废疾爆更了吗?不仅没有还抽空看完了两本原耽,真好看,嘻 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四十五) “……对不起。” 真相昭然若揭。 “云疏, ”霁摘星闭了闭眼,这次倒没有加上那句端正敬称,他只是唇边带着疏离笑意, “我们就此别过吧。” 如今云疏再回想起那一日, 仍被恶魇缠身, 近乎痛苦地逼迫自己反复陷于回忆之中。 他或许不应当承认。 然后继续看霁摘星受他谎言所欺?继续若无其事地以“云疏”的身份待在霁摘星身旁? 云疏不甘愿如此。 也到底因为那不甘心,将这些镜花水月碾碎时,便只剩求而不得。 霁摘星彻底在上世界中扬了名, 作为百年来唯一渡人劫功成的修士,他甚至能抵得住大乘老祖的试炼,在修真界一时风头无两。再提起他时, 众人议论的也不再是他是那位老祖的“前道侣”,而是真正满心景仰倾慕,对他的剑法、或是在幻境中呈现的落拓心性, 对霁摘星本人。 霁摘星却没留在上世界中。 他此次前来虽未解决自己所立之道的困境,却对如今小世界的灵气滞缓有些心得,将那半截掠来的灵髓细细将养, 埋在小世界灵气汇聚的龙眼处, 生成灵脉, 好聚天下灵气。 与之前有些不同的是,从上界中陆陆续续下来许多修士, 说是景仰霁真君的修为, 这才跟随前来, 希望得到指点。更有一金红长袍、满脸高傲神色, 一看便是仙家气派的少爷, 执意要拜霁摘星为师。 倒惹得狢轩这个正经的霁摘星首徒, 十分凶悍, 像护食凶兽般日日跟在霁摘星身后,生怕霁摘星哪一日不注意,便给人叼走了。 那些从上界来的修士,倒给霁摘星些许灵感。他借着立道之意,在两界中开辟了一条道路,同样也有许多限制,却方便了此方小世界弟子自行前往上界。 大概是因为条件宽松许多,修士们前往中世界、上世界一朝得势的欲.望反而淡了许多,大多是前往上界学了术法传承,便想着如霁真君般回小世界报效修真界。 他们心中甚至是有些傲气的,这时候早没了霁摘星是郁水宗修士的隔阂,只觉得霁真君是他们小世界荣光;那些上界修士变着法的想让他离开,他们也定然要争气一些,不能比那些上界修士差得太多了,才能让霁真君留下来。 不努力修炼,他们自己都心怀愧疚。 上界的修士都知道在三千小世界中,有这么独特的一方小世界,有一大能坐镇。说是灵气贫瘠,实则比中世界都强上不少。 里面的修士根骨绝佳亦勤勉至极,时常往来上界却从不定居;便是他们上界的修士,尤其几位风光无限的真君,也像着了魔一般地去往小世界。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些“大能”中,甚至还包括了云疏。 云疏道途平坦,很快便从大乘修炼至渡劫期——这实在不算什么好事。 尤其云疏也并不像古籍中记载的那些渡劫大能一般,无情无心。 或者说他所有情.爱心绪,都已只给了一人。 云疏时常会下界,变成一个默默无闻的内门弟子、浪荡任性的修士少爷、老成稳重的金丹药修,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变,便这样隐匿身形,守候在霁摘星身旁。 只静静凝视他瓷白柔软的侧颊,便像是短暂得到了救赎般。 几乎已成了瘾。 好几次,云疏甚至发觉霁摘星大致已经发现他的存在了,却什么也没有说,只不过是入了密室中修炼,哪怕明知那道玄陨铸成的门挡不住他。 太温柔了。 柔情的以至于让云疏生出无数臆想来。 直到那一日,霁摘星久留在分神期的修为冲破桎梏,抵至大乘;云疏的渡劫修为也到底按捺不住,处于飞升边际。 他回到溟灵剑宗之中,召回了他百年间未见过一面的首徒。 云留如今也已经修炼至出窍巅峰,他的根骨悟性极佳,也不枉为被称作“云疏第二”,只待一个时机,便能突破,修炼至分神修为。 云留面对他时,似乎十分紧张。明明已是出窍大能,出云峰上的寒气却还是将他的脸色冻得青白,以至于透出一股颓靡病气。 “师、师尊……”云留喊他,喉结微滚了滚,似乎有些压抑不下的畏惧。 云疏微敛着眼,眼底是一片刺骨寒气。 他们师徒二人为何会变成如今模样? 云疏想。 他当初将云留捡回来时,的确满心怜悯,全是真情。 后来失去分魂,他再没有那点怜悯,只剩利用算计。便是分魂归来后,他对云留的感情也回不到当初,甚至还有一些怨恨。 这并非是云留的错,云留当年也不过是接纳了他所犯下的罪行。 是云疏自己不放过。 如今已渡劫期的大能,只不过心绪所动,周身便一片冷意。 云留在他身旁待不了多久,便被冻得四肢泛红,身体压抑不住地颤抖。 不过更令他战栗觳觫的,或许当属云疏接下来所说的话。 大能漫不经心地告诉了他或可撼动整个修真界的真相,天道破损,需九个渡劫大能补全天道。云留并不知师尊为何告诉他这些话,便听云疏道:“当初我将化物道骨给你,便是等你修成渡劫后,补全天道。” 云留脸色微微一白。 “云留,你太不争气了。”云疏看着对方似乎已然崩溃的神情,依旧声音淡薄,“这化物道骨,你也用的够久了。” “你是现在便舍下道骨。还是要继续挣扎,为我补全天道?” 云留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他听到云疏的话,像是终于有理智回归,极端冷静地问道:“那你现在是要将道骨取回,给……霁摘星?” “你想骗他去补全天道?” 云疏没有说话。 云留却知晓自己没有退路,他微微闭上了眼,安静地道:“我知道了。” 道骨被取出时,他忍不住地战栗,剧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忍不住想到,当初的霁摘星,也是这般疼得吗? 直到结束了,云留才忍不住地哭泣起来,一啜一啜,似是被逼至绝境一般地绝望。但他却很清楚,这般难过不是为了自己,连眼泪都虚伪的可笑。 云疏道:“出云峰峰主之位,我会留予你继承。” “这是补偿?”云留冷笑道,“可我不需要什么补偿,这些年已经是我偷来……不,抢来的了。你要补偿,还不如补偿霁……”他骤然停了下来,更只剩满心的疯狂绝望。 “不是。”云疏道,拂袖间将他排斥出出云峰。 云疏也懒得解释。说到底,他的确如云留所言中那般卑劣,只不过卑劣的不是一个方向。 他知道以霁摘星之资,也定能突破渡劫,面对修真界如今困境。而他便会以自身修补天道,不为所谓修真界平衡,不为什么大义牺牲…… 只是为了霁摘星一人。 他希望霁摘星得知。 所以云疏也落下一封书信,所挟道骨与一枚须弥戒,用他一缕无神智的分.身带给霁摘星。 紧接着,便进入闭关渡劫之中。 修真界的天要变了。 · 可云疏唯一没料到的,大概是霁摘星如今境况。 天道分为大意志和小意志,大道无情,这些小意志却有偏爱私心。譬如因为小世界强盛,而让此方小世界的天道也觉醒了那混沌意识。 小天道时常指引霁摘星探索秘宝,毕竟它也知这个修士会将得来的机缘都回馈于小世界中,偶尔也会心神相通,助他体悟“苍生道”,能帮小天道更加尽心尽力地建设修真界。 但是当霁摘星即将飞升之时,却如何也没有晋升渡劫期的机缘,小天道这才发觉一件严重的事。 这是它第一次在识海中,与霁摘星“直接”对话。 「你并非由世界本源所生,也无法渡劫成仙。」 霁摘星在讶异后,很快便意识到了是谁所言。 他们先前已经交流过许多次,想必这便是那虚无缥缈的“天道”了。 小天道又道。 「大道虽式微,却意识到了你的存在无状,很快便会将你排斥出此方世界。」 霁摘星微微沉默:「很快是多久?」 「……不清楚。」 它所言之语的缘由,虽然天道不清楚,霁摘星却很清楚他的来历——他的确并非这个位面所生,而是游荡在各个位面间的离魂。 之前的世界未曾发生过这种事,大概是因为他没能做到触碰“世界核心”的缘故。 霁摘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一如以往每一次的从容赴死。 他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荒诞死亡,能在这个位面活这么久,甚至早就惊讶过了。 也是在得知这件事后不久,霁摘星接到了那缕分.身送来的信件。 分.身达成使命后便已消散,好似它出现的意义便是给霁摘星送上这些物品。 其中有枚须弥戒,其中装的是一些珍稀的灵丹灵草,对如今的霁摘星而言却不算太贵重。只是在目览过时,霁摘星忽然意识到,那是他在溟灵剑宗时,所收下的云疏的“赏赐”。只是他离开之时用须弥戒装置,依数还给了云疏。 而如今看来,除去收纳灵物的须弥戒变了,其他皆一模一样。 另一物,是用大能精血封存的化物道骨。 霁摘星眉眼微垂。 他认出那一物,是自己体内那截道骨才对。 那最后的一封信,是云疏亲笔所书。字数繁多,还有些许墨点,字体虽遒美,倒看不出是由位渡劫大能所书。 上面大多为解释。“两个云疏”之事,并非故意骗他。不过是阴差阳错,当年的云疏丧失分魂,却偏偏碰到了霁摘星;而后来分魂归来,占据主体,却也始终不敢面对霁摘星。 道骨之事是他心结,如今归还。 要恩怨两清,云疏不同意。他还欠着霁摘星。 还有如今天道不全之事,修真界修士皆无法飞升,他会以自身补全天道——并非为了其他,只是为了护霁摘星一人。 那一笔记得浓墨重彩。 云疏又提,便是他去补全天道,也不过偿还了霁摘星部分,他还有许多债未偿,若有来世,便许来世。 “只希冀摘星,永不忘我。” 这是云疏最后那点卑劣难言的心思。 也是信的最后一句。 他却根本不曾得知,霁摘星根本无法飞升,甚至快要死了。 最后霁摘星指尖带光,将那封信点燃了。 他依旧如往常一般,奔赴宗门内外,甚至给狢轩做了一直闹着要尝又极为繁琐的香饮灵鱼。直到归于夜幕,万物俱寂时,霁摘星在识海之中,与小天道沟通。 「天道不全,需渡劫大能以身补全?」 小天道自然不会撒谎隐瞒,它对霁摘星道,的确如此,天道式微,修真界才无人可以飞升,甚至灵气渐稀……不过这和霁摘星无关,霁摘星没法飞升,不是那个问题。 而且这是大势所趋,实则就算有修士补全天道,也不过看他修为,再续个十几万年灵气,总归会有一日修真界归于沉寂,今后是凡人主场。 霁摘星道:「你也会消失?」 小天道看得开:「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你帮我看看,我适不适合补全天道?」霁摘星微微笑道,一双黑眸如坠繁星般好看。 普通大乘修士自然不行,事实上唯有渡劫修士才能得知天道秘辛。但霁摘星不同,他是三界中唯一能与天道交流的修士,独得偏爱,修得亦是与天道互补的苍生道。 小天道不解其意,它问霁摘星:「你要补全大道?你难道不怨恨它要将你除去吗?为何要以神魂牺牲去自取灭亡。」 霁摘星只道:“我一生并无如何遗憾,死前不如做件好事。” 郁水宗如今已至巅峰,小世界灵气鼎盛,他有敬爱师长,情如手足的同门。 但要说起来…… 黑发剑修露出微微沉寂的神色,他含笑道: “也不想再欠人一条性命。” 郁水宗之上灵气汹涌翻滚,声势骇人。 这般征兆显然是出窍以上大能渡劫,他们议论着又有何人要升至分神,郁水宗难不成要出第二个分神大能时——却只见有人低声猜测:“当初霁老祖升分神时也没有这般气势……莫不是霁老祖要升为渡劫?” 一语惊醒梦中人。 若换做其他人,他们定然要辩驳一番,哪有人这么快修炼至渡劫的。可当那人变为霁摘星,便觉得理所当然了。 毕竟霁真君简直就像神迹本身。 宗门外。 红金衣袍的少年微微敛容:“是师尊渡劫?倒要赶紧回去了。” 明明是先央人带他出宗挑选贺礼,这时狢轩却极为不客气,紧皱着眉凶道:“那是我师尊,不要乱喊。” 晋芜看他一眼:“师尊总有一日会收我为徒,不急于一时。” 某只分神妖兽看起来更为焦躁气急。 他们拥簇着向郁水宗走去,大概是霁摘星要渡劫的消息传开来,那些平日难得见到的大能修士皆纷纷现身,向郁水宗赶往。 从没人想过,经此一别,他们再也看不见霁摘星。 ※※※※※※※※※※※※※※※※※※※※ 非典型慢穿·全修真界白月光副本完。 下章是番外,主要是要交代后事(?) 谢谢小天使的支持=3= 番外·全修真界白月光 修真界万万年来, 独出了一名仙人,便是溟灵剑宗那位赫赫有名的云疏老祖。据传他渡劫之时,漫天金雷席卷大世界, 声势通天, 如灭世之灾。 这本应当也是万万年来最为人所瞩目的一场渡天劫, 但在这之后,却让另一件事抢了风头。 那位霁老祖在一场天劫后神魂俱灭,碧落黄泉也寻不到形迹, 宗祠中的命灯已灭,无论何种迹象都指明——霁摘星已经死了。 此事当初震动影响极大,多年之后又起狂澜, 缘是云留真君的一言。 当年云疏老祖飞升之后,将出云峰之主的位置传给了首徒云留。之后云留潜心修炼,只是修为如何也不见冠绝修真界, 被人暗讽“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可他到底是出窍真君、半步分神,师尊更是那位飞升上神,倒也没几个修士敢招惹他。 众人皆以为他们这对师徒之间师慈徒孝, 却不知云留心中心结, 让他对云疏早无半点尊爱之意。 云留样貌俊美, 有修士追求于他。 那修士家世颇厚重,听长辈说过有关霁摘星的事, 知道云留曾经取用过霁摘星的道骨、还知他师尊飞升的幸事一度被霁摘星死讯压过风头, 便有意在他面前诋毁那已故之人。 云留多年以来已经修得冷静自持, 对谁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却在那修士讨好之下, 罕见地发怒摔了酒杯, 将压抑许久的梦魇倾泻而出。 譬如当年修真界式微, 天道破损, 是霁摘星以自身补全天道。他根本不是陨落了,而是甘心赴死。 而他的师尊,也并不是那般心性无暇的大能,他早已得知天道破损之事,便有意相逼霁摘星,等霁摘星补全天道后,才得以飞升。 其实云留所知道的这些,与真相相比实在有些错漏,但不妨碍他在心中压抑了这些年。 那修士震撼心惊,又是个藏不住话的,转头便将这件事泄露了出去。 云疏仙人是云留的师尊,也是云留如今在修真界立足的后盾之一,云留完全没必要构陷于他。 而霁摘星更是陨落许久,生前还和云留有些不清不楚的怨恨摩擦,云留更没必要在他死后,为他洗明清誉。 而在这之后,陆续有大能透露,多年前的确天道不全,无人可飞升;后来天道灵气再归于九全之数,可运转万年而不枯竭,他们预想是哪个隐世大能出手,却没想到是当时风头遒劲的霁摘星,以神魂为代价换来的安宁。 虽霁摘星本便在修真界名声极好,但真相被骤然揭开,竟也有些沉冤得雪的预感。 他并不是陨落。 只是为修真界心甘情愿地赴死了。 · 但或许这些真相,对部分人来说更为残忍。 怀星小世界。 这原本只是三千下世界中最为平平无奇的一个位面,却因为灵域、怀星道场、藏书阁和……霁摘星而闻名,独冠一称。 后续还有修士探讨,有许多搅得修真界腥风血雨的大能,都是从怀星小世界中出身的。以至于让他们一直怀疑怀星小世界除了明面上这些利处外,应该还有更多的隐秘,或是风水格局异于平常,又或哪位上古仙人的传承便埋藏于此。 毕竟第一宗的宗主雍老祖、化血魔尊祁白扇、兽王狢仙、郁水宗谈琅老祖、连着医仙容真君……都是出身于怀星小世界的。 至于不是出身于此,却定居的大能更数不胜数,不提火凤宗那位——他据传是霁摘星徒弟,连唐家家主唐老祖亦隐匿于此。那位谢老祖渡劫时,据传也选在了怀星小世界,最后也陨落于怀星小世界。 不管怎么算,都是十分传奇了。 怀星小世界中最大的宗门是郁水宗,其实以郁水宗的实力,早可举门飞升上世界,但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敢提此事。 谈琅继任郁水宗的时日很长,因为原本的谈老宗主早早便想着退位,要潜心修炼。 但即便如此耗费心机,谈老宗主也未修上出窍,寿元早尽,便靠着极珍贵的丹药续命,续了整整百年,最后终于是精气神垮了,再也难支撑下去。 宗主夫人早已仙逝,便只有谈琅一人跪在谈老宗主塌前,不发一言。 门被推开,风雪交加间,一身素白长衫的少年人走了进来。 祁白扇便是穿的素净,也掩不住他身上的杀意与腥味,毕竟他是声名狼藉的魔尊,修真界众道修都避他唯恐不及,哪怕扮得再乖巧,都遮不住魔气。 郁水宗是道修中流砥柱,和魔尊来往,宗门内连宗主带长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少有人知道祁白扇是出身郁水宗的弟子。 他叛出师门,也不过是因为行事太过诡谲残忍,不好牵连郁水宗受指责。 谈老宗主并不怪祁白扇,他心知祁白扇堕入魔道,沟通神鬼,饲养那些邪魔爪牙,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人罢了。 霁摘星消失时,什么都没有留下,尸骨、神魂,俱无影无踪,让他们怎么肯相信,霁摘星是真的死了。 谈老宗主强撑这些年,也不是因为眷恋人间,不过是希望能活久一点、再活久一点,才有可能探寻到那似乎极为渺茫的、有关霁摘星的些微讯息。 他实在是太苍老了,身体行将就木的不像一个修士,却还是颤颤巍巍地问道。 “小扇啊……”谈老宗主问,“你寻到,寻到摘星的残魂了吗?” 谈琅看向祁白扇一眼,暗藏警告。 祁白扇道:“有点消息了,师兄是、是……陨落了,他的神魂不全,转世耽误了数年,如今落在一修真世家,很受宠爱。待他长大之后,我们便将他带回郁水宗。” 谈老宗主先是目光顿时簇满光芒,后来却是平静下来,不知道信还是不信了。 他道:“我也想看着摘星再长大一次,是我这把老骨头顶不住了。” 房内的两人皆没有说话。 他们修为高深,地位尊崇,还能活许多年,却和谈老宗主一般见不到希望。 待天际染上一条白线,谈老宗主已没了声息,谈琅轻悄打理,祁白扇掩门而出。 那道光似乎太刺目,以至于祁白扇仰头,便落下泪来。 他也只有借着这个机会哭一哭了。 明明他和谈琅都知道师兄的去向。 霁摘星死了,以身补道,神魂俱灭。 祁白扇多年下来接近绝望,只想等个结果,却没想到得知这个结果时,并不如何解脱。 他永远也解脱不了了。 狢轩将叼来的九生莲随意扔在了地上,然后盘坐在屋檐上,沐着渐渐升起的日光。他回来的有些晚了,师祖已经过世了——这其实并不难以接受,毕竟凡人总会死的,何况师祖寿数已尽,也捱了太久,他早有预料。 只是他和郁水宗的联系好像断掉了。 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霁摘星回来,再给他做香饮灵鱼呢。 · 雍连隐此人很传奇,出身破败宗门,有个破败师尊,修着破败功法,却好像是天道气运之子般,道途可谓传奇。能将那好似笑话般的“天下第一宗”名号,做成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宗。 据传他还元婴时,便得了可随修为升阶的极品仙器;魔修布局鸿门宴,他能杀出一条血路顺便掠走了魔修尊主的宝物;连他灭了春明门全宗,宗主道侣分神大能对他施压,他都能反手把分神大能一宗也给灭了。 雍连隐桃花债也多,比如第一宗迁移上界时得罪了不少宗门,有些举步维艰。 其中饮春门宗主看上了他,有意联姻结盟,夜里便进了他房中要“商讨”大事,那身段谁了看了不心动,结果雍连隐面色微僵,连夜逃了百里。 饮春门宗主是个样貌极美的女子,她倒也不恼怒,只是又寻了雍连隐,眸光哀怨道:“我看你这个反应,也实在不像喜欢女人的,我还有个弟弟……” 雍连隐谢绝:“男人也不喜欢!” 那宗主道:“这倒奇怪,你这个修为不结道侣是很正常,可女人男人你都不喜欢,就这般清心寡欲?” 她面色古怪:“你不行?” 雍连隐当然很行。 但是他怕被打主意,只好唉声叹气。 后来那饮春门再没谈过合作之事,雍连隐虽然立足艰难,却也凭借自己扎根下来。只是他不太行的事被宣扬出去,还时时被魔修敌手之流攻讦。 最后雍连隐想证明一下自己,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人,连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如那些流言所说,不喜欢“人”了。 可他很久以前,明明也有少年心慕的时刻。 · 火凤宗与唐家联手,霸占了新现的那片秘境,引得修真界众人怨声载道。 当然最让他们哀怨的,可能是这两家联手,猛虎恶狼凑到一块,显然是要让别人不好过的。 晋芜被邀请到唐家做客,他前往唐槐梦的居所时,看见长廊密布,绵绵雪花落下,堆成雪白无瑕的一片。晋芜面上神情微冷,很快便想起了这熟悉的场景,和出云峰景致如出一辙。 他面色便微微冷了些:“看来唐家主与您师尊感情极好。” 唐槐梦微顿:“嗯?” “这一处景象,是因怀念出云峰所建?” 唐槐梦沉默了许久,以至于晋芜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这位日益沉稳、愈显深不可测的唐家主忽然答道。 “不,是因怀念一人所建。” 那时他第二次见到霁摘星。 他穿过长廊落雪,见到黑发的剑修站在廊外,伸手去接那雪花。漆黑发上也挟着星点落雪,他白肤艷唇在黑夜中极为显眼,唇畔带着笑,微微弯起便是令人神魂颠倒的艷。 唐槐梦问身边跟着的灵侍:“那是谁?” 灵侍答:“您之前见过的,老祖带回来那位,霁摘星呀。” · 千百年来最大的谎言,或许就是云疏已渡劫成仙。 当他飞升之时,心中讶异大过惊喜,在绝境逢生后,更多是不知所措该如何面对。 他已成上仙,可与天道沟通,很快便知晓,他为何能飞升的缘由。 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补全天道。 而那人姓名—— 云疏自堕为散仙。 他在人间游历万万年,也寻了万万年,直到熟悉的人皆死去,修真界式微,灵气散尽,便是连最为特殊的上世界,百年间也出不了一个能修成元婴的修士。 屹立多年的溟灵剑宗早已分宗,四分五裂的隐姓埋名。 云疏还在寻那缕神魂。 他是仙人,与旁的修士不同,便只找到一缕补全大道后的破碎残魂,也能将那人以六道之力重生。 云疏活了太久,几乎快忘了自己叫什么,却还是每天都会极温柔地念一句“摘星”。 仙人的寿数无穷无尽,是诅咒,对云疏而言却是幸事。 他终有一日可寻到。 ※※※※※※※※※※※※※※※※※※※※ 结局稍微改动了一下,不用回头看,只加了几句话,改成摘星被天道发现排斥,就算不补全大道也会死。 觉得这样比较符合剧情,因为不是这样,他大概也不会放下宗门的●v● (开新世界我整理一下大纲,今天会晚点更~)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一) 在伦翡萨星船上, 你能看见最瑰丽的环状星河,最壮阔的星粒风暴,要是运气够好, 甚至能见到一颗子系行星的坍塌与消亡。 当然, 这指的是伦翡萨星船一层以上的客人们所能见到的风景。而不是蜷缩在底层, 与诸多船舱工作人员的居所紧捱、像虫族巢穴一样严丝合缝修建的狭小客舱里能见到的景象。 这一处甚至被人戏称为“货舱”;大抵是伦翡萨的船员们也想不到,怎么会有人愿意住在这里,这简直是整座星船最大的设计事故。 选择“货舱”的客人并不受人欢迎, 他们大多代表着贫穷而虚荣。 但是这一次,入住狭小客舱的来客显然很引人瞩目,以至于那些礼貌却高傲的侍者, 都忍不住侧目,为他接过那些行李,热忱得有些谄媚。 实在是少年的样貌太过漂亮了。简直和这一处灰暗底舱格格不入, 像是盈满的星光,映亮了目之所及。 霁摘星被礼貌招待过后,也露出一个微笑来:“谢谢。” 太可爱了吧!! 侍者在心中尖叫, 忍住去捏他脸一下的冲动。 少年大概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有着十分纯粹漆黑的发, 像是雪一般白的肤,微笑时, 殷红的唇更是诱人。比侍者最近心爱的某个爱豆哥哥更乖巧而漂亮。 “冒昧地问一下——” 就在霁摘星即将进入客舱时, 侍者忍不住询问:“请问您是omega么?” “我并没有其他意思。”侍者也是被少年那样羸弱精致的样子冲昏了头脑, 有些许后悔, 要知道如今omega的数量已经稀少到让帝国□□都列举了数千条法规用来保护柔弱的o, 怎么可能会有一个omega独身前来、甚至乘坐最廉价的底层“货舱”呢? 侍者干巴巴地试图解释:“只是如果是omega的话, 您可以前往第七层的专属区域休息……” “谢谢您。”霁摘星温和地道, “我不是。” 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霁摘星在终于抵达那仅五平方的客舱时,如此想到。 他在上个世界位面似乎度过了一段非常漫长的时光,霁摘星依稀记得那些与他有所牵连的人,但除此之外,一丝情感波动也无。 只是那段经历大概非常令人怀念,以至于霁摘星现在所想的,便是像上个位面那样好好活下去。 脑海浮现的“剧情”告诉他,霁摘星出身于一颗极为贫瘠落后的混乱星系,作为一名孤儿在区域统领者的政策照拂下被集体养大,因为自小长得好的缘故,很多时候反倒会被欺负。 霁摘星本该在这颗荒星上平凡度过一生,却突然检测出严重基因病,治疗需要花费五千万星币,这样的天文数字,几乎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霁摘星绝望之下已经无路可走,却忽然在一夜间,成了三皇子妃的第一候选人。 当然不是那些区域统领者猜测的那样,霁摘星是因为脸被看上的。而是他在那次检查中,基因被传渡给主系统,然后与三皇子殿下的基因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 前所未有。 霁摘星就是皇子妃的最佳人选,他能为皇室诞生最优秀的后代。 虽然霁摘星现在仍处于分化期,但是没人会怀疑他会分化成为一个omega,毕竟三皇子殿下就是alpha。出于各种方面考虑,不论是皇子妃候选的身份、还是一个珍贵的omega身份,霁摘星理所当然地应该被接出荒星,定居在主星城,从此拥有辉煌而光明的一生。 没人想过霁摘星会拒绝成为皇子妃,连他自己都没想过。因为这层身份,皇室愿意支付他的治疗费,只是手术需要在霁摘星成年分化后进行。于是因为这救命之恩、感激之情,霁摘星战战兢兢又如履薄冰地想要做好皇子妃这个身份,也对那个或将成为他合法伴侣,优秀得遥不可及的三殿下充满了向往。 有人告诉霁摘星,他应当和三殿下培养感情,毕竟他们是天定的ao配,但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那人还给霁摘星支招,于是霁摘星提出了对皇室的第一个要求——他想借读于帝国学院作战指挥系。 当时的霁摘星以为自己只是寻求一个“和指挥系三皇子培养感情”的机会,却没想到他的作为是觊觎帝国学院的光辉履历,是对历届那些帝国学院毕业生的挑衅侮辱;更露出了一朝得势,便将皇室权柄抱在怀中肆意妄为的愚蠢。 没有一个人告诉霁摘星,你这样的举动会让人鄙夷。 皇室……或者说三殿下答应了他的请求。 然后霁摘星便开始了他极为落魄的学院生涯,作为一个omega,他本该是被众人偏爱谦让的。但帝国学院的每一位学员都是天之骄子,a和o的比例占比惊人,以至于霁摘星这个依靠皇室进来,却被三皇子冷淡对待的o,反而没受到多少优待,并且在各种严苛训练中被折腾的形销骨立。 当然,最为噩梦的一件事,大概就是霁摘星在十八岁分化的那天——变成了一个beta。 他的皇太子妃梦破灭了。 这不算什么,却也代表着,他付不起昂贵的治疗费用。 学院处没有寄给霁摘星退学通知,他便也浑浑噩噩地混着,直到在一次外出训练中,霁摘星落队却无人发觉,然后可笑地死在了异兽腹中——甚至不是因为那让他日日提心吊胆的基因病。 而现在霁摘星意识醒来,作为不受皇室喜爱的“皇子妃”,孤零零乘坐上了伦翡萨星船。 不管怎么说,霁摘星其实不厌恶他做出了这种强行借读帝国学院的黑幕举动。 能最快获取财富、改变阶层,让一个来自贫瘠落后星系的普通人赚到五千万星币的方法,就在这一纸履历上。 他要活下去。 · 底层的狭窄客舱干燥而昏暗,微弱的能源蓝光映在霁摘星的面颊上,将那漂亮的五官更深刻拓印一分。 那蓝光是一段虚拟立体影像,大致二十公分长宽,机械音介绍着伦翡萨这艘闻名星域而豪华异常的星船,从它的历史由来到第三层甲板上有多少块星砖,连门把细纹有什么含义设计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原本应当是极其枯燥的一段科普,但是霁摘星微撑着面颊,听的十分认真,鸦翅般黑沉的睫羽轻轻颤动着。 好似在听一堂专业演讲,要不是手边没有纸笔,他大概还会挑着重点速记下来。 便是这时候,眼前的蓝光忽然熄灭了,黑暗重新笼罩客舱。 霁摘星起身去调试时,剧烈的颤动传来,耳边是低沉的交.火音响,大致过了两分钟。具有磁性、带着调笑意味的青年声音从星船内遍布的传讯器中传来。 “各位,很高兴我们能成功在此相遇。我是希尔,当然我的另一个称呼你们大概更加熟悉——鬼团长。” 瑰,一个在星际中流窜、臭名昭著的星盗团。 星盗团团长名号鬼团长,确比“希尔”这个名字更出名,也更让人战栗害怕。 “现在请大家集中前往伦翡萨的底层货舱区,你们将实现人生中最大的价值,一人为我们换来一亿星币的财产。当然,这笔钱由帝国支付。”青年愉快地笑了笑,如果他不是一名疯子星盗,大概会有人因他的声音而倾倒。 霁摘星:“……” 居然遇上了星盗团劫持。 “剧情”中是绝没有这件事的,霁摘星回忆了一下,原本他应当会乘坐另一艘中型星舰前往帝国学院所在的行星,但是这次他为了尽快赶到,以节省出适应课程的时间,选择了系统推荐的航行最快的一艘星船。 伦翡萨号。 一船人被劫持,并且嚣张到向帝国索要天价赎金,不可能不引起帝国震动。霁摘星仔细回忆,却发现“剧情”对除与气运之子接触外的细节都很模糊。 他缓慢地随着指示与警告走出客舱,外面已经聚集着许多工作人员,有的手脚被套上了链子,还有的受了伤。 有些侍者看着霁摘星走出来,目光闪烁着掩住了他,少年的样貌被埋在阴影里。 霁摘星开始改变方法,从有关三殿下的记忆中寻找,最后想起来他所参加的一场复盘指挥战役,只拿了b等。 穷凶极恶的星盗劫持了星船上乘客,向帝国索要一人一亿的赎金。帝国筹备了部分赎金派遣专家交涉,又让帝国将军雷云上将带队突袭解救,最后被星盗发觉,丧心病狂的星盗在逃走时,启动了植入进主程序的自毁装置,底舱爆裂,人质全灭。 如果不是全星际的星盗都是一套绑架方案的话—— 霁摘星微敛下眼,面容冷冽。 在所有人质都被聚集到底舱时,他向前走去,顺便取下了抑制手环。虽然处于分化期中,但那介于beta和omega间的香甜又微弱的信息素气息,顿时在拥挤的人流中蔓延开来。 不得不承认,那些星盗之中,相当一大部分都是alpha败类。 处于分化期中,霁摘星血液中的信息素味道会比身体上的更浓郁一些,他微划开几道口子。在那些alpha烦躁地找到他之前,便垂首紧咬着手腕。被强迫性地命令抬头时,露出苍白柔软的面颊,和一双微泛着水汽、眼角通红的眸。 他似乎害怕极了。 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遭遇了这种事,似乎已经快疯了。他战栗的只能向眼前的星盗求救:“可以给我一针抑制剂吗?我……我没有带……” 那些alpha星盗罕见地躁动起来。 这艘星船上居然还藏有一个omega! 从没见过omega的星盗当然不会知道霁摘星和真正的omega间的差距,但是对这种孱弱生物的认知可一点不少。虽然他们不介意标记占有一个这么漂亮的omega,但是失控起来导致人质逃跑掠劫失败的话,老大大概会崩了他们。 ※※※※※※※※※※※※※※※※※※※※ 摘星:活着好难。 新世界! 星际学院abo,私设多,o是地位高又娇贵的珍稀生物? 明天起试着日更五千! 今天留言的小天使都发小红包,明天24点发~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二) 霁摘星的声音很轻, 看上去乖巧而柔软,倒不像那些娇纵得要命的omega一样惹人烦。虽然是穷凶极恶的人渣,但到底也继承了alpha的特性, 这些星盗对一个柔弱的o心存怜惜, 同样也有着……对他体能方面的轻视懈怠。 “啧。”一个星盗带着敷衍的神情道, “中央储备室应该有配备抑制剂,我带着你去拿。” 他又突然补充警告道:“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因为o的稀少,抑制剂有效时常又仅有两个月, 需要常常更换,因此价格相当昂贵。要寻找到配对抑制剂当然很难,但是对于伦翡萨这种级别的星船而言, 基础型号应当都是有配备的。 发言的青年是个alpha,大抵在这群星盗中地位超然,也没有人反驳他的话, 只有几个同伴挤眉弄眼地看向他。 有一位自称是医生的男性说可以帮忙注射,试图跟过来时,被星盗用嵌合在手臂上的粒子炮打伤了腿部。那双深灰的眼瞳凶戾而不屑:“你还是先看看自己的腿还能不能用——老实点, 别动那些歪心思。” 霁摘星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温驯乖巧。少年黑发白肤, 柔软的后颈露出雪白的一片,几乎没人会怀疑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不是个omega。 在狭小客舱中时, 那立体的虚拟影像曾经细致解说过, 伦翡萨中心区域的中央储备室, 配有无数压缩的营养剂和各类特殊药品, 当然这不过是它的冰山一角, 真正值得人惊叹的是其中的武力储备, 甚至有最新研究出来的集合型光炮c-2761, 是个相当危险、被监控戒严的地方。 而现在这处储备室,在星船的主操作系统被攻击瘫痪后,已经毫无防备地对侵入者敞开。 星盗带着霁摘星从正面进入,左边的舱室里,便摆满有各种特殊药剂。 抑制剂的型号很多,每个omega有不同的选择,甚至还有专属定制的抑制剂。对此一窍不通的a便烦躁地站在一旁,催促着霁摘星快点选择注射。 霁摘星微微踮脚仰首,漂亮修长的颈项暴露无疑,那点柔软的黑色短发覆在他颊边。少年眸光专注,取下了柜台最顶层的一支玫红色药剂,那样瑰丽的颜色衬在他白皙指尖旁,有种说不出的煽情漂亮。 他又将那支药剂微微擦拭了一下,包括尖锐的针头,因为手的几次颤抖,那针头并没有插.进侧颈中,他捏着针的手都稍稍有些颤抖。 “你能帮帮我吗?”少年下意识向身旁的a求助,那语气极为平静,却还是泄露了一分不知所措地惶急,“我实在拿不稳。” 在霁摘星取药剂时,目光便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的星盗微微回过神来,他有些羞于承认盯一个omega而出了神,但当被求助时,还是冒出了极强烈的优越满足感。给一个omega注射抑制剂,总之听起来……还不错。 青年没多犹豫,便走了过去。在伸手接过那支药剂时,他看见霁摘星露出了一个温和笑容,漂亮得有些凌人。 然后少年以一种完全超乎普通人的、极快的速度将那支药剂插.入了星盗的手腕血管中,一气将针剂推到最底处,不剩一滴。 那样漂亮的药剂却是从深海鲛类中提取出来的,极为可怕的神经毒素,从接触血液到毒发,只需要0.01秒的反应时间。所以在星盗暴怒地想要扼住少年的行动时,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最后的记忆是omega艷红的唇,微微弯起的模样。 星盗倒了下去,霁摘星微蹲下.身,检查他身上的设备,能用得上的有星盗必备的反侦查干扰器,和贴合手腕的小型粒子炮。 霁摘星又在储备室中找了一圈,有些武器杀伤力强悍且便于携带,只是需要组装。他按照旁边简易的介绍说明书安装起来,细小的零件在指尖飞快辗转,几乎要化成一条凝结的银线。 他大概在这一方面是极有天赋的,以至于那些武器被他快速组成,构造完善。有结构复杂的,霁摘星虽然进度已经破解到了百分之八十,却还是很利落地放弃,开始组装另一件设备。 所耗费的时间并不算太久。 霁摘星走出储备室时,身上已经携带了至少五件以上的杀伤性武器。 伦翡萨星船实在太大,以至于那些挟持他的星盗是依靠篡改主系统进行的全盘掌控,他们能依靠反热射子将整座星船躲藏的人们一览无遗,却并不侦查戴着干扰器的同伴们。 现在的霁摘星是自由的。 他如同潜伏在伦翡萨上的游魂,偏偏还对这座星船的构造了若指掌,比如他清楚除了九个中央操纵室外,伦翡萨上还有十二个辅助操纵室,由主系统控制却又相互独立。星盗当然也会派人执守,但是想必人数不会太多。 比如霁摘星眼前的操纵室,外面只守着三个人,其中只有一个是alpha。 他抬起了刚刚被组建构成的光能武器。 一声轰鸣,温热血肉被炸开的声音甚至掩过了消音后的光氪炮发射声。霁摘星踩在血泊上,平静走进操纵室。 面前巨大的光屏上流转着无数数据的光影,像是一条漫无边际又壮阔无比的数据银河,霁摘星上前一步,先切断了辅助操作室与主系统间的联系,转为人工操作。 那些骤然熄灭的光影,落在他漂亮稠艷的眉眼上。 · “第三小队队长爱华回禀!伦翡萨号坐标丢失,初步确认敌方为代号‘瑰’的星盗团。” “通讯队操作员队长回禀!已连接到‘瑰’发送讯息要求赎金,正在反向追查坐标来源!” “……第一小队队长莫赛尔回禀!追踪星舰被击落,全员覆灭,请求支援。” 帝国传奇s级机甲“雷帝”的驾驶者雷云上将面色肃穆而沉郁,提前结束休假后第一场战役便是星级高达双a的紧急任务。 这是帝国史上第一艘被劫持的大型客舰,恶性程度足以被载入国防安全课程,而现在的雷云赶往第一线,肩负着上千帝国公民的生命安全。 他那张成熟英俊的面容上也显现出了一缕疲态,在长久的沉默下,他下达了第一条全员指令。 “我们誓死捍卫每一位公民的生命,优先援救人质。” “缉拿星盗团‘瑰’,不惜一切代价。” 星盗团已经有些不耐了,如果不是帝国已经交付了二十亿星元用来安抚,大概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屠杀人质了。 “我们需要的是诚意。”那位臭名昭著的鬼团长微笑道:“或许我可以拿器官拼凑出二十个‘人’来证明下我们的诚意?” 除了他之外,没人觉得好笑。雷云像是被挑衅至暴怒的凶兽,那双眼睛都染上了猩红色。 而正在这个时候,侦查队传来的讯息简直像一针强心剂,在整个军队里都席卷出一阵狂喜氛围。 “伦翡萨星船正在传来坐标讯号,很微弱,但是能确认——”侦查队长迅速报出一串坐标,因为极度的兴奋和紧张,甚至犯了颤抖得口齿不清这种错误,“请求战斗队现在强攻登陆!” 当然还有人质疑,这是‘瑰’故意设下的陷阱。但是很快便被否决了,暴露星船坐标实属没有必要,何况侦查反馈那是从伦翡萨侧舰一处发送的信号灯,十分微弱,可能是星船上被挟持的船员逃脱,所送来的求援。 行动在电光火石间展开。 他们猜的没有错,那用来指路的信号也是送达的求援。可是那人倒不是什么星船上的工作人员,而是一个普通的乘客罢了。 霁摘星后来想起,他也是复盘过这场战役的,只是没及格,连被批评讲解的资格都没有。 他当时的策略十分消极,认为借助一支机甲战斗队的实力极难抗衡星盗团,最佳方式是里应外合,指引原本的救援军队突击才能救下民众。最后被批评为不切实际,因为谁都知道因为那场救援指挥者、上将阁下决策上的重大失误而导致了惨案。后来甚至因此被降勋,政途一路不顺。 而霁摘星却认为,需要一些契机就能改变。 在信号持续不断地发送后,他得到了反馈。 伦翡萨疯狂颤动,警戒灯亮起,星盗们乘坐星舰与机甲倾巢而出,和那些突袭的军队厮杀于一处,一时局势混乱。 星盗们嗜血残忍,星船上的守卫拦不住,但是被鲜血磨砺过的帝国军队却并不惧怕他们,不落于下风。 希尔冷冷地观察着战斗投影,那丝虚伪的笑意终于褪去。在他的预计中,愚蠢的帝国军队应当没这么快能侦破他的隐匿侦查,除非星盗团中出了内奸,或者…… 他的精神力连接主系统操纵星舰,很快便找到了那一处古怪的地方。 “蠢货。”他低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哪个。 “老大。”他的副手显然也有些慌乱,去征询团长的意见,却见希尔叼着根烟,将手中星粒炮离合打开,满脸杀意:“撤退——我先去抓只小老鼠。” ※※※※※※※※※※※※※※※※※※※※ 你们想的好多,星星分化成b还有分化成a的,然鹅我却想着分化成omega……毕竟这个世界的o设定不一样嘛很珍贵的还有精神力! 一更,二更尽量早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三) 希尔的神情完全不似他所说的那样轻松写意, 仅仅是要将人抓出来,而是恨不得把人弄死的凶戾,星粒炮拖行在地板上, 划拉出金属磨砺的声响。 在他前往星船上、被切断联讯的那个侧舵辅助操作室时, 雷云上将所代表的精英队已经突袭进星船内部, 擒获了这群疯狂的恐怖.分子。 还有部分星盗已经乘坐机甲逃亡,雷云下令追捕,又让下属展开救援。 而他自己, 向着侦查队反馈的侧舰方位走去。 人工操作系统被阻断,霁摘星意识到他的作为大概还是被发现了,在不确认星盗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实施报复前, 他还是给操作室外路径添加了几道安全墙,然后着手破译起那些星盗植入的自毁系统。 安静不过维持了瞬间,外界传来更加剧烈的轰鸣声, 强烈震动像是要将这座操纵室都拆解体。霁摘星的指尖微颤,发丝散开,那细微操作产生了一些失误。 他的眸眼依旧沉静, 略松了松指节, 转过身将武器架好, 对着入口。 安全墙外的星盗团团长战栗又兴奋,那双浅灰的眸眼却像蕴着极可怕的杀意。 星粒炮轰在安全墙上, 被腐蚀的银色金属碎裂成焦黄块状, 轰然倒塌堆积。他黑色的皮靴不屑地将那一处踢开, 在倒塌的巨响之中, 希尔见到了那只毁了他计划的“小老鼠”。 本来他应该在屏障倒塌的瞬间, 便送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家伙去见上帝的, 偏偏在那瞬间, 希尔看到的是一个和雪团子一样柔软漂亮的少年,简直像个omega,以至于让希尔迟疑了一下——在这座操纵室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人。 其实希尔倒不是那种会对omega留情的人,实在是眼前人和他预料中的反差有点大,所以才迟钝了片刻。 而在他决定杀死眼前人之前,霁摘星已经微微抬眸,在捕获到敌人的第一瞬间便按下了控制器。 先他一步。 灼热的火浪吞没了希尔,不过当那些高度的火焰褪去后,希尔身上并没受什么伤,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面色沉如水。 能让他吃两次大亏的,这还是第一次—— 这位臭名昭著的团长对着霁摘星扳动星粒炮,瞄准的是少年的心脏,在响声过后。身后传来细微的步履声,多年来流浪星域刀口舔血养成的危机感让希尔察觉到,现在就撤退是最轻松的结果。他抛下星粒炮,用舌舔了舔唇边飞溅出的鲜血。 “上帝保佑,”他轻笑道,“没时间了,希望你还能活着。如果我们能再见面——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霁摘星的确没死。 他从中央储备室带出的装置就包括一个能快速形成的小型防护罩,在那瞬间顶下了星粒炮冲击,只是那些被残留余波摧坏的装置飞溅,有一块碎片割伤了他的足踝。 霁摘星触到温热鲜血,简单包扎了一下,此时手腕一道伤、脚腕一道伤,奇怪地有些对称。 · 而雷云在赶到时,看到被炸毁的安全墙,心头便被那股不好的预感席卷遮蔽,沉郁如水。 根据侦查队传来的消息,是从这座辅助操纵室传来的讯号,但是那给他们发送信号的先锋者,或许已经……壮烈牺牲了。 他踏入操作室的步履沉重,脱下了头顶的军帽,倒扣在指尖。 然后便看见了在操作室内,坐在被毁坏的星船地面上,弓身按住伤口上蔓延溢出的鲜血的苍白少年。 总之一时之间,是很难将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和英勇传出讯号的人联系在一起的。他走了过去,身形与霁摘星对比起来,简直高大健硕地有些骇人;不必弯身,他便能将霁摘星轻易笼罩在阴影里。 “是你传出了讯号?” 面对眼前可能立下功勋的少年,雷云本应该将声音放得再温和鼓励一些,但是他威严惯了,一时如同恐吓般的凶悍。 霁摘星这时已经站起了身,他看到雷云的着装和肩上的勋章,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您前来救援。”霁摘星露出一个礼貌温和的笑容。 英俊的男人唇更深深抿紧了一些,在那严肃的神色下,他的五官更加锋利鲜明:“这是军队的责任。” 他顿了一下,又道:“也感谢你对帝国的奉献,我们能展开救援是接到了你的讯号。很让人钦佩。” 雷云上将实在是太少赞扬人了,以至于现在想夸奖几句时,都干巴巴地像是上级对下级的慰问。 好在少年没有在意,他微笑了一下,眸中的光芒晶亮。 “过誉了,谢谢您。”霁摘星这么回道。 他转过身在操作台上将未设定完成的程序重新组织,那手似乎有些颤抖,以至于他在停下来时,揉了一下手腕。 雪白的手腕被揉开了一点胭红颜色,雷云沉默地盯着,并没有打扰他。 “好了。”霁摘星道:“那群星盗在撤退之前,在主系统里埋进了自毁程序,会炸毁底舱——就是现在星船上的人被挟持的位置。刚刚我入侵延长了时限,可以争取到十分钟,接下来便交给您了。” 以帝国军队的行动力和精英部署,依靠他们解决,才是最简单快捷的行动方式。 雷云对他的话完全没有怀疑,很快便进入工作状态,同时安排操作组和遣查队排除自毁程序,又安排人疏通被挟持的民众。等他做完这一切,才发现少年静静等待在他身旁,因为脚上伤势的原因,微有些趔趄疲惫。 那渗出的血迹十分显眼。 雷云的瞳孔微微有些紧缩,他难得放缓了步调——毕竟这个少年在这次救援行动中占据了至关重要的地位,雷云觉得需要给予他一些重视和尊重。 “你需要我……”雷云考虑了一下措辞,将“抱”略微改动,“背着你吗?” “不用了。” 霁摘星想着,这位上校未免太平易近人了一些。 被拒绝后的雷云没什么表情,也不像生气的模样。 毕竟现在霁摘星再次遭遇星盗报复的可能性依旧很大,他没有离开一步,而是让副官送了外伤药剂过来。 一拿到手,雷云便蹲下.身,掀开霁摘星粗糙按压住伤口的包扎,轻柔地将药剂覆上。 在一旁的副官瞪大了眼:“??” 霁摘星:“……” ? 他刚刚甚至伸出手要接过药剂了,却没想到雷云会直接帮他上药,毕竟伤势在脚踝—— 霁摘星微微顿住,他想后退一步,却发现他的踝骨被牢牢锢在雷云的掌心间。 ※※※※※※※※※※※※※※※※※※※※ 莫问,问就是对后辈的尊重和欣赏! 虽然没有早更,但是好歹是二更! 顺便小声问一下,参加了一个比赛,有没有那种白糊糊粘稠稠的液体可以灌溉一下●v●,我会好好日五加油日六的!qaq!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四) 少年大致还未完全长成, 一段雪白足踝精致而纤瘦,像是可轻易折断;那小腿骨肉匀称而漂亮,如同由牛乳浸泡细养出来的, 微一用力就可圈在掌心。 雷云从来没碰到过这样柔软的事物。 他很小心, 可那被他掌心拢住的一片肤, 还是浮起淡红的印记来。还好那上药的动作的确足够轻柔, 血很快止住。在霁摘星犹豫着要不要曲身蹲下来时, 雷云已经放开了他。 “好了。” 上将指尖还残存着药剂馨香, 他站起身, 严整的军服因为方才的动作留有皱褶。 霁摘星顿了一下, 想到上将果然很亲民,低声道了谢。 雷云让霁摘星跟在他身旁, 落后半步的副官噤若寒蝉,一路上保持沉默。只在和同伴汇合时,激动地抬起眼,因为情绪的复杂冲击,五官甚至微有些扭曲。 然而他的同伴在看到跟在上将身旁的少年时, 注意到上将那若有似无的遮掩搀扶、目光不经意间落于旁侧,还是在那一刻奇妙地心意相通,明白了副官的意思—— 他们的上将,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少年! 一个简直像个omega一样柔软美好的男孩子。 难得看到苛律自我的雷云上将也有这样春心意动的时刻。因为救援行动基本算作成功, 民众也被解救出来, 所以即便还残存着紧张氛围,大家也有闲心放松下来, 对着上将阁下暗瞥了好几眼, 心中感慨着老树开花了。 大概是他们的动作太显眼, 表情太含蓄内涵了, 以至于雷云甚至感觉到了有些不自在。 他侧眸看着在他身侧的少年,霁摘星微微低着头,那双黑沉的眼睫轻垂拢下来,殷红的唇是紧抿的,倒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只是在那些帝国军若有似无的调笑打量中略微自持,而显得冷淡了些。 于是雷云沉声道:“不要瞎想。” 那些帝国军们实在很想询问一下,“瞎想”的依据是什么,他们明明很有条理站得住脚。毕竟上将的态度太特殊了,便是面对那些贵族omega少爷小姐们,都没见雷云这般的小心翼翼过。 雷云面色严峻地道:“我们接收到的讯息,是由这位民众传递出来的。他也因为星盗的报复,身上受了轻伤。” 霁摘星温和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他们都知道霁摘星大概是想表达那伤并不重。 那些帝国军人看着霁摘星的目光顿时变了,顿时非常郑重而陈恳。 一个漂亮的少年会赢得他们的好感,而一个站出来的英雄会让人尊敬。 有卫兵对霁摘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们切实感谢霁摘星所做出的举动,很让人钦佩。 也有人很细心,注意到少年大概是伤在脚上,想上去搀扶他,却被雷云打断。 “现在对星舰内部民众展开调查,星盗很可能潜伏其中。”雷云冷静地道,“传讯给各个支队。” 那些帝国军去下达任务时,还略略有些茫然。 他们不是通讯队的啊! · 霁摘星除去给帝国军传讯,作为救援主要突破口外;最重要的是延缓阻止了自毁系统,间接等同挽留了数千人性命。 作战指挥系出身的军官,及其中战绩最为出色的统领者雷云上将都做过模拟逆推战局,星盗团“瑰”根本没有他们所谓缴付赎金便放人的诚意,那自毁程序早在侵.入时便安装完成,目的就是将所有被挟持的人质杀死。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恐怖.袭击,就没有留人性命的意思。 如果帝国军的救援再来迟一些,或者自毁程序按时启动,无疑会造成极严重的后果。 几千个公民的丧生,尤其是在伦翡萨的乘客大多处于中上层阶级的情况下,造成的影响显然是极为恶劣的,简直是对帝国的赤.裸挑衅与侮辱。而任务完成不利对雷云而言,也是他军途污点,异常容易被政敌攻讦。 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霁摘星的行为并不仅仅是辅助抵抗了一次星盗团,而是足以被载入案籍中的一次功勋—— 雷云是这样说的。 “我们已经向帝国申报了你在此次行动中的奉献与功绩,初次推测,大概会给予颁发二等功勋章的奖章。” 颁发二等功一般是对帝国做出极大贡献才能获予的荣誉,许多帝国军团尚且很难拥有,不少人在死后才被追封。 将将才满十六的少年获得了这样的功勋,如果他以后选择走上军途、以至政途,都会是一个相当大的助力和资本。 然而霁摘星的目光只在雷云提及“金额奖励”时,微微亮了起来。 他坐得端正地询问道:“那么有多少现金上的奖励?” 雷云有些没预料到少年会注意这个,毕竟虽然有实物奖励,但是这些和荣誉相比不值一提,只是捎带的而已。他回道:“会有五十万星际币奖励。” 百分之一的医疗费到手了。 意外之喜。 霁摘星微微弯起了唇,那一刹那的光彩更显得可以蛊惑心神,连雷云看着他,心情都下意识柔软了一些。 但是下一刻,雷云上将又微抿了抿唇,声音略有些低沉干涸:“但是在获得功勋后,暂时不会对外宣布公开。” 霁摘星微微偏了一下头。 像是这样的情况很多,帝国务院的官方页面虽然会定时放出功勋获得者,这些作为帝国英雄的姓名也应当为人所瞻仰牢记,但是非常普遍的,也有“隐姓埋名”的状况。 雷云看着霁摘星的眉眼,忽然生出一种很强烈的歉疚与不适。 “……星盗团余党仍在逃窜中,未免被恶意报复的情况发生,我们对外宣传中会隐瞒你此次的功绩。这是出于对你人身安全上的保护,非常的……”雷云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对不起。” 这次救援伦翡萨的功绩,对外而言,会全权落在雷云所带领的第三军团上。 这会给他的军绩加分,甚至是晋升的大好时机,但是雷云从某种方面而言,并不想侵.占应属于少年的荣誉。 他甚至能想到满是少年意气的霁摘星,明明做出了奉献与功绩,他应当是满怀热忱和希望,却在得知被褫夺走那些外界赞扬时,应该有多失望。 霁摘星不是饱受人情.事故折腾的成年人,甚至不是军队里的下属兵官,他没必要承受这样的隐忍和无奈,甚至对他而言,可能是第一次碰上这样不公的事迹。 “对不起。”雷云声音低哑,又说了一次。 眼前的黑发少年唇红黑眸,漂亮的明艳。他实在有些难以理解雷云的举动,微微仰头道:“为什么要道歉?” 霁摘星笑起来:“谢谢帝国……和您对我的保护。” “我已经收到了应有的奖励和回报了。” 霁摘星所指的,其实是那五十万的星际币。 相比起对外扬名的荣耀,安全活下去当然更重要一些。何况他的身份如今敏感,低调些更符合霁摘星的计划预期。 雷云微微有些发怔。 他那颗因全身投入帝国,而显得冷硬而锋利的心,悄悄有些触动。 为眼前这个优秀的、微笑着的少年。 · 因为还要展开一些调查,船上的乘客暂时不能离开中转空间站。虽然被耽误了行程,但是刚刚从星盗手中死里逃生,想必没有人会抱怨这些,更不会对前来救援他们的帝国军队愚蠢地发泄怒气。 只是偶尔会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 譬如霁摘星。 他原本就想早一点到达帝国学院星温习课程,却没想到早一程出发,还是被兜转间困在路途上,简直像一个逃不出的圆。 雷云注意到了。 上将亲自询问:“你原本预计前往哪里?” 霁摘星已经习惯了他的亲民,他仰头答道:“帝国学院。” “我是作战指挥系一年级借读生,上将阁下。” ※※※※※※※※※※※※※※※※※※※※ 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奋发,愿祖国昌盛,致敬英雄。向疫情中逆行的英雄们致敬! (因为约好了十二点更新,昨天没有提前说,所以今天不断更,二更24点后发,爱你们,啾咪!)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五) 雷云也是帝国学院作战指挥系毕业的优等生, 他甚至还是他们当时的年级首席。所以当霁摘星提起他要去帝国学院进行新生报道时,雷云上将难得的、非常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 目光有些柔软。 “这么说起来,你应该算是我的学弟了。” 雷云当时入校时, 还没有“借读生”这个概念,不知道这个身份的特殊性, 基本等同于“陪读”。他也并不关心其他,只觉得霁摘星应当是值得最好的,要就读帝国学院当然很正常,便强行认下了“师兄弟”关系。 虽然雷云上将突如其来的热忱很奇怪,但霁摘星还是面色沉静, 他微微侧首道:“是的, 可以算是。” “那么, 我送你先前往帝国学院星。” 全星际最具权威性的高等学府,当然可以独占一个星球, 那星系也因此获名。 霁摘星对雷云的回答当然是有些讶异地:“那不是太麻烦您了……” “虽然你已经通过了危险排查, 但是要离开空间中转站,至少要少将以上军衔的军官带领。”雷云上将平静地告诉他。 但让雷云一个帝国上将,要送一个普通民众去报名, 还是可以说得上太兴师动众了。霁摘星想了想:“您是因公务要前往帝国学院吗?” 然后捎带上他? 毕竟上将因为霁摘星立功的事迹, 对他似乎颇为欣赏。 “不是。”上将声音有些低沉地否决道。 “是因为你。” · 因为霁摘星自称是beta,雷云不确定他身体是否能承受驾驶机甲的压迫力, 所以“雷帝”被暂且搁置, 上将阁下选择了一艘小型星舰。 性能不算好,是他以前认为最累赘无用的“漫途者”型号, 但是乘坐会很舒适, 还能透过半透明的质子壁看到处理过的美丽的、漂亮的星河。 雷云总算能欣赏到它的可取之处了, 比如用来搭乘他身旁的小朋友。 虽然驾驶这种星舰而言对雷云来说易如反掌, 他甚至可以只用一丝精神力去操纵,然后将心神放在和身旁的黑发少年交流上。 但雷云仍然是全神贯注、一言不发地,双手都放在虚拟操作键上,好像眼前的简易驾驶程序会比操纵高级机甲更难一样。 霁摘星端正地坐在他身旁。 少年的脊梁挺直,像是苍劲的竹枝,漂亮而修长。他柔软的黑发掩住侧颊,瓷白的肤上仅有唇珠一点艷的惊心动魄,偏偏他的双手端正摆在膝盖上,总之就是怎么看怎么乖巧。但像是霁摘星这样乖巧的人,也不试图和上将阁下说些什么缓解当前氛围。 他们的尴尬局面当然是源于雷云方才的那句“是因为你”,这对霁摘星而言显然分量太重,甚至可以说是负担了。 所以雷云很快便收回了那句话,但还是坚定又不容拒绝地要送霁摘星前去帝国学院星。 “你们的开学测验会很难,我以学长的身份建议你,可以提前准备。”上将淡淡地道。 “就算是第三军团对你的补偿。”雷云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在意那件事,“希望你能接受。” 然后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的境况。 以雷云上将的个人信息权限而言,便是学院星的巡防十分严密,他们仍一路畅通无阻。在抵达帝国学院星时,霁摘星下了星舰,便开始向雷云上将道谢,然后去取行装。 紧接着便看见上将提着行装,站在舱门外,目光平静地看着霁摘星,甚至还显出一丝疑惑来,像是在询问霁摘星为什么还待在星舰里。 “……”霁摘星又转身去接那些重物,眼里虽然带着感谢,却也显得很无奈,“谢谢您。接下来我可以去办入学手续了,非常感谢您特意送我一趟。” 雷云比他更清楚这所古老院校的潜规则,毕竟他曾经就读七年,做过首席。于是上将阁下笃定道:“没人陪你,会吃亏。” 本来作为未来的三皇子妃,霁摘星应当是由皇室派遣人护送的——但是那是在之前,没被皇室所厌弃前。连护送他从偏僻荒星到遥远陌生的学院星的卫兵都没有,自然也没什么人来接送霁摘星入学。 帝国学院除特殊邀请外不得入内,连在新生入学的状况下,也仅允许新生携一名“家属”进入。 这位家属可以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可以是家族内部的管家,但不管怎么说,这位领步人都决定了新生在学院的七年中受到的资源倾斜和对待——帝国学院本就是为那些贵族们与实力者设立的。 霁摘星想了想,他微微仰起头,露出那样雪白的一截颈项,干净而漂亮。 “如果是因为歉疚,上将阁下,你不必如此。”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雷云很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只是看好你呢?” “作战指挥系新生,现今我所知的年纪最轻的二等功获得者,如果你投身于军部,想必前途无量。我要提前投资我的学弟,未来的同僚,这点无损人情的好处不至于不给你。” 略微的沉默。 霁摘星对这种利益清晰的划分,反而更适应一些。 “好的。”漂亮的少年道,“毕业后,我会申报第三军团。” 那双眸眼,在曜光下也显出浓郁的黑沉,又像映着丁点星光:“我很期待,与您成为同僚。” 雷云沉默不言,只是情绪有些低落地接着帮忙搬运行装。 在前往教务处前,雷云大概是碰上了熟人。那个驼色风衣的年轻男人将他拦在门边,金色的勋章代表了他的教授身份,且品阶至少在院长级别以上。 “雷云,总之这次的实操课拜托你了,做临时导师也好,我需要你给这群小崽子们上一课,我从没见过哪届学生能这样骄傲自大且愚蠢……” 上将阁下敷衍地道:“好的,我会考虑的。” 男人得了回应,更像停不下来一样开始抱怨。雷云虽然无奈,但大抵和这人熟稔缘故,也没打断他。 霁摘星觉得雷云大概还要叙很久的旧,a区的教务处就在眼前,倒没有每一步都非要雷云陪同的必要。于是他打过招呼提前进入,办理好那些手续。 前面大半由智脑处理,直到最后一步霁摘星转进分区中,才见到眼前红发的导师。 伊莲娜见到黑发的少年,先是因为他那张漂亮的脸而愣了一下,心绪涌动,开始猜测他是不是omega。不过她到底见过无数风格各异的美人,倒很快平静下来,给少年开始办理手续,往智脑内传输身份信息。 在发现眼前新生的姓名时,她忍不住露出一点讶异神色,挑高了眉。 其他人对“霁摘星”这个名字可能没那么熟悉,但伊莲娜不一样,她对皇室的任何一点讯息都充满兴趣,当然知道这个从民间而来的、一步登天的……和三皇子殿下拥有99%契合度的少年。 居然是一个人前来的,真可怜。 伊莲娜忍不住想。 虽然她也是平民出身,但如果她是那个幸运的被选中的人的话,会比少年要听话也聪明许多,至少不会擅自对皇室提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虽然拥有了虚假的荣誉,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宠爱。 身份确认完毕,伊莲娜单手递给少年一枚铜色的勋章,向他微笑了一下。 而在这个时候,雷云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伊莲娜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这个英俊的男人身上,在瞥到他肩章时,忍不住微微屏住呼吸,声音柔和了一些:“您好,先生您——” 雷云径直走向霁摘星,问道:“怎么样?” 霁摘星:“已经办理好了。” 雷云连接智脑看了一下:“c-21b栋宿舍不行,给换一栋。”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伊莲娜心脏莫名紧张颤动,迅速更换好,低声回禀。 直到他们离开后,伊莲娜才心惊胆战地回忆,她刚刚看到的肩章应该没记错吧,那是上将吗? 让一个上将阁下来送还未缔结婚姻的小伴侣,三殿下好色令智昏一人! ※※※※※※※※※※※※※※※※※※※※ 伊莲娜一句话能气死两个人,太真实了。 请欣赏善解风情霁小星! (二更,来晚了超级抱歉!下次一定早! 昨天要了营养液,居然一天涨了五千多,呜呜呜受宠若惊又感动,手速慢没写出加更,几天内一定加更一章,在每天日五的基础上) 晚安,谢谢小天使支持!●v● —— 枯了,补个假条,明天要出门,晚上回来合更一章五千=3=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六) 一路上, 雷云碰到了许多熟人。 雷云是第三军团的统领者,现今履历最光辉的上将,想和他攀谈的人当然很多。但大抵这种主战派的机甲天才都生性冷硬, 不好相处,所以那些在帝国学院撞见雷云的同僚们,都只是礼貌点头, 便侧身离开。 谁知道雷云竟一反常态, 主动和他们多说了话。 这时那些同僚们才发现雷云身旁, 跟着一个很好看的少年。 他这个年纪来帝国学院,其实是显得有些突兀的,毕竟哪怕是一年级新生也大多近十八岁, 要成年了, 才扛得住学院严苛的训练和沉重课程。但霁摘星看来最多不过十六岁, 皮肤白皙而娇嫩,像是一掐就能留个红印, 看上去羸弱乖巧, 还带着奶味。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 是提前来参观帝国学院的哪家少爷——毕竟这是全星际中排名常年占据一二的学府, 有人向往一点也不奇怪。 直到雷云开始介绍, 才知道少年是一年级的新生。 看上去好乖,这么小就来上军校了? 难道是omega专属的精神力院系?可是帝国学院连“omega专业”都很严苛,这少年家里也太狠得下心了。 很可能那位狠心家长就是雷云。 雷云的同僚地位都不低,家中后辈哪怕在外面横行霸道,对着他们也一个个都乖巧柔顺的,可就是没霁摘星看上去顺眼。 他们方才是没注意到这个少年, 这一注意到, 就觉得眼前这孩子讨人喜欢了。不是那种装出来的乖, 而是特别温和沉静的那种,和他们家那些不省心的狼崽一点不一样。 于是也有人和霁摘星说话,刻意逗他。 雷云的同僚,秦炽上将问道:“雷上将,这是你的子侄吗?” 霁摘星、雷云:“……” 雷云脸色微有些沉凝。 他看上去比霁摘星大那么多吗? 秦炽也就是没听说雷云上将有弟弟什么的,随意猜测了个最有可能的选项。但眼前的雷上将肉眼可见的冰冷阴沉,再傻也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又讪讪疑惑道:“是令子?” 雷云沉不住气了:“我欣赏的后辈。” 霁摘星温和地点了点头,他也不忍心让雷云上将因为自己蒙受什么奇怪谣言。于是主动开口交际道:“秦炽阁下,我是今年作战指挥系新生……” 少年眉眼漂亮,看着便让人心软些,吐字清晰不见怯懦。那位秦炽上将原本只是想逗弄他,问了几个问题——霁摘星这种在星船上能将乏味无聊的星船八百年历史都记下来的人,之前当然也熟读了星网上所能获取的一切指挥系基础常识,加上他自己的理解,自然回答的很出色。 生涩,但有灵气。 秦炽一下子感兴趣起来,和霁摘星聊了很久。回去后还和下属感慨,雷云真是个可怕的人物,对这些年轻一代很上心,先把占先机,他也要好好关注一下家族后辈的天赋了。 那段期间秦家小辈都很叫苦不迭。 雷云上将带着霁摘星来报名的一幕,因为离正式入学还有很久,学院中行人不多的缘故,没大范围传播出去,但裴黎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是裴家的长子,颇受家族宠爱,今年就是作战指挥系四年级生了,和三皇子同级。裴黎这人有点纨绔,但不算不成器,在院系里排名高长得又好,十分出名。 但最重要的是,他不仅出身好,还是三皇子殿下的表亲,两人是自小的玩伴。 裴黎这人在意雷云带着霁摘星报名的事,除了上将刚好是他偶像外,还有就是三殿下交代了……让他带着霁摘星报名。 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平民伴侣,三皇子虽然没多热忱,因为对方的要求更显得不亲近;但那有可能是他未来的omega,没必要让对方初来就碰壁,因此也安排了人领他一程。 但偏偏裴黎玩性大,对霁摘星又没怎么上心,没想到霁摘星提前这么早到,错过了。 裴黎本来就心虚,听到是雷云上将带领的人,则是又心虚又疑惑。 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子妃候选、三殿下的未来伴侣是很关心的,事先调查过,还很嫌弃。霁摘星出身于偏远荒星,没多大见识,连帝都星都没来过,怎么会碰见雷云上将这样的人物? 甚至上将对他还十分照顾友善的样子…… 裴黎踌躇了一下,还是老实和三殿下发通讯消息。 他对霁摘星不上心,但是对三殿下交代的事是上心的,这时办砸了,自觉很愧疚。于是裴黎心虚之下,故意模糊重点道:“那个霁摘星,倒是很厉害,有些本事。” “澄池,你猜送他入学的人是谁?”裴黎这么说着,却没真卖关子的意思,直白告诉他,“是雷云上将。” 他这么一说……三殿下也略沉默了一下,没再追究裴黎的事。 白澄池对霁摘星的出身当然更清楚。 所以他一时间考虑的,是雷云上将的行为背后的深意,是不是向他一派投诚的暗示;甚至还想到之前雷云所执行的高危s级任务,虽然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白澄池没正式加入军部所以不好探听,但或许是失败了,才需要新的派系支持。 但不管是哪个可能,三殿下都未将雷云的出现和霁摘星本人原因联系在一起。 · 伦翡萨星船劫持案还未收尾,雷云其实非常繁忙,带霁摘星去学院星,已经是他动用特权的结果。 现在他要回去了。 霁摘星又感谢过一次雷云上将,甚至打算送他一程。只是虽然礼貌上周全,却没什么不舍模样。 虽然还未开学,但霁摘星已经是帝国学院的新生了,要准备的事务繁多。 他将一个人在学院度过七年的课程——如果他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霁摘星的宿舍区在a-10a区,是独栋的、一座相当奢侈漂亮的别墅。虽然是帝国学院的宿舍区,但霁摘星记得“剧情”中他换过一次宿舍,最后居住的地方更类似双层的公寓,而不是面积颇大设施更为完善的别墅区。所以他一开始,还有些疑惑。 不过当他连接智脑确认信息后,倒是清楚了些。 这栋别墅并不是他一个人住,而目前居住在这里的那位室友……正是和霁摘星有千丝百缕关系的那位。 三皇子殿下。 想必也是因为他这一次提早抵达的缘故,皇子殿下还没有开始着手安排。等那位皇子回来发现他这位新舍友后,应该就会想起来将霁摘星安排到别的住宿区了。 在霁摘星进来后,室内的恒温系统才开始启动,屋内暂时没有人。 屋中大部分地方已经被占用了,房门未锁敞开着,有些私人物品也放置的很随意。霁摘星没有去碰那些物品,在选好房间后,便开始摆放随身的行李。 做好了会搬宿舍的准备,霁摘星取出的东西很少。 事实上他也没有几件贴身的物品。 之前的霁摘星是个孤儿,实在太穷了,也是在收下皇室一笔钱后,才开始添置了一些衣物和用品,显得“体面”一点。而霁摘星意识觉醒后,也只购买了星船票和一些在星网上不流通的专业书籍。 这些专业书很贵。 霁摘星在金钱方面比较注意,毕竟他要靠钱续命,但前期投入却很难减少。 而现在身上的星币虽然说是皇室赠予的,但霁摘星很清楚,这是他向皇室“借”来的。 每一笔花销,他都算的很清楚,那五十万星币奖励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还未正式开学,像是模拟场、机甲实操室之类的地方还在封闭中未开放,连图书馆都要先递申请才能进,倒是各个食堂区都开放了。 这个世界的营养剂很节省时间也极其方便,但是学院中都是一水上层阶级,学子们怎么可能用舌头品尝那些钝化的速食营养剂,事实上,他们连吃食堂都极为嫌弃。 这毕竟是军校性质的帝国学院,也就只能勉强凑合着。 霁摘星没去食堂,倒不是因为他也嫌弃食物口味,而是他发现学院可以配送时蔬肉类,价格不管怎么算都比食堂一顿饭菜要低。 “剧情”中的霁摘星一直是吃食堂的,没考虑过自己做饭。但现在他却突然觉得,下厨也不是很难,好像他之前经常烹饪食物一样。 霁摘星有些记不清了。 只是他现在尚且负债,能节省一点也好。 小厨房基本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但在屋内系统的维护下很干净,霁摘星等小型悬浮车将食材送到后,便开火热油了。 他还不太熟悉这个世界的厨房用品,但好在拿出研究机甲的精神研究厨具用法,霁摘星当然上手的很快。 他选用的都是最普通的食材,做了香椿土豆丝、番茄虾仁盅,又熬了一道鲫鱼汤,米饭也在熬汤的时候蒸好了。 每道菜分量都很少,因此哪怕霁摘星才一个人,也能都吃完。 这几道都不用大油,但霁摘星因为是记忆中第一次下厨的缘故,身上还是溅了点油星。他对这个味道比较敏感,洗完手后就上楼去换件衣服,连热腾的饭菜都没先试尝一口。 偏偏就是这么巧合,在霁摘星上楼的时候,三皇子殿下也回来了。 白澄池发现屋内恒温系统运转的时候,一时以为是裴黎或者他的其他几位朋友来了,毕竟宿舍的权限他开放给了很多人。 来不及先询问,他就被一股极淡的香气吸引了。 那股味道被锁在小厨房中,但是依照alpha的嗅觉何其敏感,白澄池一下便闻到了那股被暗藏的香味,有多令人食指大动。 他几乎是快步走向厨房。厨具刚刚被使用清洁过,食物盛在碗盘中。 帝国学院是不允许学子带仆人或私厨进来的,但是这些少爷们总是有办法偷渡人进来,偶尔一两次,不会太过分。白澄池也当是裴黎怕先前的事惹他生气,所以特意寻了人做餐赔罪。 不管怎么样,算是有心了。 三皇子殿下很注重外界形象,反而非常少用特权,平时就在第一食堂用餐。 他看着眼前几道色香浓郁的热菜,索性站在小厨房里品尝起来了。 皇室礼仪白澄池当然能做到尽善尽美,但是经历过战场实战,这位皇子也没那么挑剔吃饭场合。 这几道菜都是少见的古蓝星菜系,但是三殿下不至于认不出,这时候也不太熟练地运用起筷子。 虾仁躺在被挖空的新鲜番茄中,白澄池一口一个,鲜甜味美的感觉同时在舌尖溅射爆炸开来,那道香椿土豆丝清爽简单,香椿极嫩,整道菜焯过后泼上热油,只加点盐便极鲜。鱼汤还在锅中,白澄池自己盛出来喝了,他平时是绝不动鱼汤的,嫌腥,这时却觉热汤入腹,奶白汤汁香郁无比。 这些菜分量不多,只有几口,白澄池以风卷残云之势全入腹中,嘴边仅沾有一点汤汁。 那白米饭也让他寻找到了,白澄池知道这算作主食,盛出来就着菜汁和一点鱼汤吃,胃口大开几下便吃完了。于是异常满足的心里又生出一点疑惑来,裴黎这次找人做出的食物很不错,只是未免太少了一些。 灯光依旧是如水般柔和明亮颜色。 霁摘星在下楼前意识到,屋里好像进了人。他沉默地走到小厨房前,便和那站在料理台前捧着碗的人碰见了。 “……”霁摘星一时怔住了。 他有些失语。 他换衣服的动作不算很快,但也就几分钟。所以一时之间不知该震惊他的午餐被三皇子偷吃,还是震惊三皇子竟然在几分钟之内能解决到光盘。 唇边甚至还带着一点汤汁。 霁摘星顿住。 也难为他能认出眼前的人是三皇子了,毕竟“剧情”中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系实战课上时,白澄池从机甲上下来的飒沓模样,而不是现在站在厨房里,捧着碗,还吃着他的饭。 白澄池实在太尴尬了,在人前,他是很有皇子威仪的。这时候属于alpha的强悍气息几乎瞬间爆发出来,充满压迫感地向眼前人压去。要不是现在在学院中,白澄池可能已经惩罚他了。 “谁让你进这里的?” 白澄池发现眼前少年生得很好看,可能是裴黎或者谁的小男朋友,略冷静了些。 “学院。”霁摘星踏入小厨房,缓慢地说:“我是你的新舍友。” 没有说名字,是给三皇子一个缓过来的时间,以免更尴尬。 霁摘星看了一下多余的、准备留到晚上那顿的食材,垂眸打开了火。 他的神色漫不经心,眼底映出的火光十分漂亮。 “……你还要再吃点吗?”霁摘星问。 ※※※※※※※※※※※※※※※※※※※※ 物理意义上的真香! 我也不知道我家为何是清明节后扫墓otz回来的比较晚,坐车太累了,今天只更了四千,还有一千明天补上!严肃qaq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七) 白澄池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但他看见霁摘星开锅热油,将食材取出来,取了枚蛋单手敲开, 漫不经心地倒进锅里,突然便意识到了……他先前吃的那些东西,可能不是裴黎让人做的。 而是眼前的少年烹饪的。 霁摘星连敲枚蛋, 动作都很好看,那双修长的手伸展开来,瘦削漂亮, 隐可见雪白肤上埋着的青色血脉;那动作很惬意也很漂亮,像是在调试精密的机甲仪器似的,居然极具有观赏性。 蛋黄是透亮微深的橙红色, 蛋液摊来, 微微滚动了一下,有细滋滋的油声响起,不一时便飘出了香味。 霁摘星问那句话, 也不是真的要请白澄池再吃一餐的意思, 而是委婉地提醒三皇子,您既然吃完了就别再伫着了,他是要开火用小厨房的。 事实上,白澄池只吃了半饱, 霁摘星问那句话时, 他还闻见了油星烹熟荷包蛋的香气, 顿时有些意动。如果不是他方才对霁摘星的态度太差劲了一些, 现在可能已经开口了。 毕竟以他的出身, 要和人交好再轻易不过。 但擅自动别人的餐食, 还大发脾气, 白澄池这个时候冷静了些,还是要面子的,压着面颊热意退了出去。 那澄黄的蛋很快被煎出,略带溏心,冒着热气。 霁摘星没怎么费功夫,又添了两道菜。一道豆腐煲晶润鲜嫩,微微颤动着;另一道是椿芽烤鱼,因为要速成的缘故火力开得大,烤鱼外边酥脆蕴着汤汁,切成了小段。 只是汤太费时间了,霁摘星便没再熬一道。米饭蒸好后,他便取一份碗筷将食物摆放整齐,端进了侧餐厅用餐。 别墅是两人住的格局,所以设备都是两份。 客厅和餐厅仅隔着一道玻璃门,虽有图纹遮挡,但白澄池还是能清晰看见霁摘星吃饭的模样,筷子捏得很稳也很漂亮,莫名显得他手是很白净修长的。那筷子夹着煎蛋,霁摘星轻轻咬下一口,隐可见那澄黄蛋液溢出,沾在殷红的唇旁。 白澄池的喉结突然滚动了一下,那股仿佛似饿意般的饥渴,又更汹涌地蔓延出来。 他挪开了目光。 等霁摘星吃完,将碗筷送进厨房中时,他才听到三皇子语速极快地道:“我们谈一谈。” 其实白澄池误会也很正常,虽然别墅区是两人间配备,但一般不会安排舍友同住,除非是两个人的关系极好……但是连裴黎都没和白澄池住一块,三皇子殿下一时也想不到学院怎么会不知趣到安排人和他同住。 这实则也是因为伊莲娜的误会。 红发导师看白澄池对霁摘星如此“偏宠”,甚至让雷云上将来送他,雷云上将还特意点了宿舍区的问题。伊莲娜自然多想了些,将两人安排在了一起。 她甚至觉得,三皇子对她的安排应该是很满意的。 白澄池是皇室出身,天赋极佳,甚至早早分化为极稀有的alpha,他对外人,是很冷淡矜贵的。 但现在,他仍然是银发金眸、神色傲慢的模样,耳垂却是微微透出一点薄红来。 白澄池方才已经查询过系统了,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谁。 事实上就在几月之前,这个人的详细资料就摆在他的桌案上。 霁摘星。 他和资料上的虚拟影像,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白澄池想。 大概是因为终于从那颗混乱而贫穷的星球脱身,又或许是不必再受基因病的折磨的缘故,霁摘星似乎长开了些,肤色瓷白而细腻,五官也愈显得漂亮。他虽然没笑,但是那双艷色的唇总是微向上弯着的,让人觉得他笑起来应十分温柔夺目。此时他坐在白澄池面前,不算很拘谨的姿态,只是随意坐着,都显得背脊挺直修长。 看上去不像是荒星里挣扎求生的孤儿,倒像被贵族细致养成的小少爷,一举一动都极具涵养。所以哪怕白澄池明明见过他的样貌,真正对上时,却硬是没认出来。 他对霁摘星的印象就是个贫民小孩,瘦而矮。可等见面时,白澄池才发现霁摘星也没有那样矮,五官也生得很好看。 霁摘星以为三皇子要和自己谈的,不过就是换宿舍的事。但没想到白澄池在略微沉默后,却是对他说:“抱歉,我方才失礼了。” 银发的皇族语气低沉诚恳,礼仪周到,很有风度。 霁摘星接受了道歉。 只不过他现在想着的,是这顿成本都比食堂要高了,三皇子如果是诚心道歉,最好补偿食材钱……但很显然,白澄池没这个意向。 霁摘星现在还欠着皇室一大笔钱,而这笔钱是因他和三皇子有关联才拿到的。霁摘星想了想,便没有开口要。 白澄池除了道歉外,更纠结的是另一件事。 他注重人前姿态,事事都要做的完美,却不会在其他层面委屈自己,本质傲慢。 学院将霁摘星和他安排在一起同宿,他应该会客气却不容抗拒地让少年搬出去,给他安排a区其他栋宿舍,却绝不会让霁摘星留在这里,和他住在一起。 但现在,白澄池犹豫了,毕竟他刚才先犯了错,还在心虚中。 何况霁摘星,刚才表明也知道他的身份。 在白澄池看来,他不会将自己的婚姻交给匹配度决定,和一个陌生的omega结成伴侣。霁摘星也不过是在皇族长辈的坚持下,作为他的皇子妃候选。 但是对霁摘星来说就不一定了,他在荒星长大,突然出现了一个和他契合度99%的a,霁摘星肯定是……很喜欢他的。 白澄池忍不住想。 白澄池在皇室长大,作为帝国继承人培养,优秀而自知,在他刚成年的时候,就收到过许多贵族omega小姐和少爷的邀请函了,有的是热烈表白,有些干脆是自荐枕席。白澄池在贵族情感普遍颓靡开放的氛围下,能全部拒绝,就是因为他不仅眼光高而且……还有点自恋。 听说像那种落后的星球,人们对口头婚约都很重视,对基因匹配度更看重,能超过50%,都是要成年就结婚的命定伴侣了。白澄池暗道,霁摘星不会也将他当做伴侣来看待吧,要不然怎么会食物都被他吃了也不生气,立刻就原谅他呢? 白澄池推己及人,他的餐具哪怕被人碰一下,他都是要恼怒地收拾人的。 霁摘星虽然比影像中长开了些,但仍很瘦削,以至于白澄池觉得让他立即搬出去,都是一种欺凌。 而且霁摘星得知能和自己住一起时,应当是十分欣喜的,他这样不留情面,欣喜就会全变成失望了。 ※※※※※※※※※※※※※※※※※※※※ 大声告诉我世界上最大的错觉是什么! 一更,啾咪~二更24点前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八) 三皇子在多番考虑后, 便抬起了眼,金色的眸子里像流淌着灼热烈阳般灿烂,他一敛眸倒是将那些情绪都掩住了, 略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要同住,我们划分一下范围。” 霁摘星没想到白澄池一张口,谈的不是要让他搬离宿舍的事。 那些公共区域和两套设备的地方, 当然是很好划分的。 白澄池又道:“虚拟舱、星网构型室、模拟训练室, 都归你用。书房里的资料是我带来的, 我不在的时候, 你可以去看, 但不能带走。”像这种特殊的设备, 别墅中只设立了一套, 这其中还有些是白澄池后来改造过的。他飞速说完, 眼皮子略掀了掀,又道:“但是, 你不能和我睡一间卧房。” 霁摘星:“?” 他还没从白澄池先前那番话中的含义中反应过来, 便听见白澄池所说的, 姑且算是……“要求”的话。 他为什么要和三皇子睡一起? 霁摘星的眉头蹙起。 白澄池注意到眼前少年的神色,是略微有些失落的。 他喉结微滚了滚,那原本直白拒绝的话, 被他吞了回去,变得意味不清起来。 “我们目前,还不能算作伴侣。”白澄池想了想, 说道, “你还没成年, 我希望双方保守一些。” 霁摘星:“……” 三皇子殿下似乎思路有些异于常人。 霁摘星向来是很懒得惹麻烦的人, 在这之前, 他说不定已经在白澄池暗示前,就自觉搬出宿舍了。但是霁摘星又考虑到了,先前三皇子所说的虚拟舱、星网构型室这些地方,可以对他开放。 这在霁摘星印象中,普通宿舍区是没有的配备的,帝国学院中虽然单独设立,但是需要提前申请。 更重要的,如果那些是花费时间便可以体验的,白澄池私人拥有的专业书籍,却是以霁摘星如今权势无法接触的。 那对他的帮助很大。 也更让他意动却犹豫……毕竟这样的人情,并不像金钱一样好偿还。 霁摘星敛眸,黑沉的眼睫微拢着,掩映着细碎的光。他看上去只是微怔了一下,紧接着便道:“好。” “谢谢您,殿下。” ——霁摘星很多时候对外会显得很冷淡,但是当他想和某个人好好相处的时候,简直是闭着眼都能讨人喜欢。 比如之前的秦炽上将,又或者眼前还生涩、未完全长成的皇子殿下。 譬如白澄池看着霁摘星唇边含着的笑容,大概是他们的契合度太高,以至于虽然霁摘星还没有分化,他都能感觉到信息素间的相互吸引,那让他全身躁动,连指尖都红得熟了一样,透出热度。 他们之间的精神力,似乎引起了共鸣。白澄池的精神力强度,到底要高一些,便单方面察觉到了那样十分纯粹情绪,像是谢意,又有些激动。 只是让霁摘星和自己合住而已,又不是睡一间寝室,躺一张床,他就这么开心吗……白澄池微微怔住,他这么想着,便极快地起身回房,背影利落干脆的甚至显得有点无情。 没办法,白澄池怕自己再待一会…… 就要改变主意了。 · 霁摘星和三皇子成了室友,稳定住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办好了学院藏书馆的出入申请,在模拟训练室中进行过一次战役虚拟演练,还看了一些白澄池的藏书。 不得不提,皇室的底蕴很深厚,那些知识仅冰山一角便足让霁摘星受益匪浅。但他现在的基础也实在太差,将那些基础知识学扎实以后,想必才能进境飞快。 于是霁摘星反而不怎么往白澄池的书房跑,而是去藏书馆更加勤快了。 他在学院中能支出的地方很少,毕竟少去一笔买书钱。除去食材消耗外,霁摘星唯一购买的,就是大批量的“深眠药剂”了。 深眠药剂在社会上应用很广泛,被戏称社畜精神食粮。倒不是用来治失眠的,而是让人快速进入半小时深眠时间,积蓄精力,醒来就可以继续工作。 像是一些工作量繁重的职业,尤其是军队那些,都会大批量用到深眠药剂。 甚至还出过某家程序员公司,因为年终福利是一箱深眠药剂,职员气得匿名举报劳动局的事。 因为不管怎么样,深眠药剂只能消除生理上的疲惫,心理上需要得到的放松却无法提供,长期不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除了要加班的社畜在繁重公务的压迫下、或者一些科研工作者特殊时期要保持清醒,大部分人都会避免使用这简直反人类的产品。 而霁摘星……他当成日用品来用了。 星网上把熬夜戏称为“修仙”,霁摘星不一样,他是真的修过仙,不眠对他而言没那么痛苦。虽然这个世界的身体素质不能和上个世界相提并论,但是保持意志清醒是很简单的。 他汲取的知识越多,便越觉得现在的学识浅薄,尤其作战指挥系是一个涵盖各方面、知识层面非常广的学科,霁摘星要学的东西太多,便愈觉得时间不够用。 可有深眠药剂,他就能最大限度压缩休息时间了。 霁摘星连着半个月,都在药剂作用下只睡半小时。 而这段时间,白澄池出乎预料地经常待在宿舍内。按理来说,身为皇子事务繁忙,寝室现在又和人合住不太自由,他应该很少回来才对。 但霁摘星就是能在清晨和晚上,每次都和三皇子精准碰上一面。 这接触的几刻中,霁摘星大多时候在做饭。 早上那一餐他也是自己下厨的,一般是熬粥喝。霁摘星将热粥盛出锅的时候,白澄池就坐在客厅里喝冰咖啡和看昨天的数据分析。 虽然冷淡矜傲的三皇子殿下从不和他搭话,但霁摘星总觉得,白澄池的目光偶尔会瞥他一眼,十分灼烈。在他用餐时更甚—— 于是霁摘星早上的虾仁粥就多煲了一点,察觉到三皇子的视线时,便望过去。 可是这个时候,白澄池依旧很平静地低头看报告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霁摘星的错觉。 还有半锅粥在小厨房温着,咕嘟小火细熬,米应该都被熬出了汁,和鲜甜虾仁融在一处十分细滑鲜美。霁摘星已经吃不下了,他看了一眼白澄池手边喝了没一半的冰咖啡,轻声询问。 “厨房里还有虾仁粥,您要尝点吗?” 白澄池等这么多天终于等来这句,他矜持地抬头看去,便见霁摘星侧着头看他,黑发肤白,眼睛微圆而亮,忽然就被……萌到了。 过了很久,白澄池才“嗯”了一声。 久到霁摘星甚至以为他拒绝了,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点粥时,才发现白澄池已经自顾自起身,走进厨房里盛粥了。 白澄池看着细滑冒着热气的晶莹米粒,问霁摘星:“你吃好了?” 霁摘星刚应,便见三皇子“唔”了声,也不嫌弃地就站在厨房里,将余出来的粥都喝了。 ※※※※※※※※※※※※※※※※※※※※ 短小二更 稍微补了一点字数,太羞愧了,昨天的一千没补完今天又欠了五百,不能再这么废了,明天一定雄起(っ╥╯﹏╰╥c)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九) 霁摘星:“……” 看来三皇子是真的很想喝粥, 先前不是他的错觉。 自从破例一次,霁摘星后来每天早上熬粥时,便会多煮一些。他惯来偏爱海鲜粥, 只是海鲜性凉,要分给三皇子的话, 多熬的便是养胃养身的粥水。从薏米山药粥到莲子小米粥,或者切碎火腿、鸡丝、排骨这类熬咸粥。最开始的时候还比较费功夫,到后来做熟练了,霁摘星便在闲隙时一边看战役复盘一边熬粥。 白澄池的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 他最开始,其实有意避开霁摘星,以免对方产生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但没想到,霁摘星熬的粥,实在是太香了…… 米被熬煮成绵密的一口, 香气淡却勾得人馋虫大动,再配上小料,有时候是沁甜的香气, 有时候是肉类被烹煮后散发的香味。霁摘星哪怕熬粥的时候分心去做别的, 也将粥调的极好,便是卖相都很漂亮。 白澄池先前还尝过霁摘星做的午餐,就更难以维持心无波澜不动摇了。 三皇子第一次喝,想的既然是霁摘星的心意,就给他一点面子。 后来几次喝,是想着反正霁摘星只熬粥, 他喝腻了就回归正常的用餐。 直到他发现, 霁摘星每次做的粥味道都不一样, 品类繁多的让白澄池偶尔会皱着眉, 辨认不出里面用的是什么食材,能不能让御厨复刻一下。 白澄池内心动摇后,每次晚餐回宿舍,就也坐在客厅中看报告。偶尔抬眸瞥向霁摘星,金色的眸眼中流淌着光,微微仰首,便极具压迫和暗示意味。 霁摘星:“……” 他正在厨房里切胡萝卜,在发现白澄池闪亮的、简直像是等待投食的动物幼崽一样期待的神情,很难当做没看见。 尤其是他还欠皇室钱,并且欠着白澄池人情的情况下。 霁摘星便将一天的食材都做了,蒸下满满一锅的米饭,然后向三皇子殿下提出邀请。 白澄池很是矜持了一会——当然,在霁摘星看来,三皇子不过怔了一刻便答应了,和他一起坐进了餐厅中,并且自告奋勇地去端菜。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白澄池的筷子已经用得很好了,但是没霁摘星那样挟菜灵活,旁观着会觉得看他吃饭是一种欣赏。他们两人用餐时都很安静,咀嚼声几不可闻,在霁摘星先一步吃完后,白澄池加快了速度,将最后一点汤汁也沾光吃掉,在霁摘星沉思是不是分量做少了一些时;不等机械智能来收拾餐具,白澄池就把碗筷送到厨房去了。 这么相处下来……似乎也很不错。 白澄池想。 这么相处下来……太亏了。 霁摘星暗道。 虽然分量做多一些,对他而言没什么影响。但是食材消耗实在太大,而三皇子又没有要付钱的意思。 毕竟对方是迄今为止霁摘星的最大债主,还开放了私人的藏书,霁摘星觉得自己要知恩图报一些,就不去要餐费了。 生活好难,霁摘星暗暗叹气。 · 帝国学院的新鲜血脉,给这座屹立几星年的古老军校注入了更蓬勃的生机。虽然还没到正式开学的时候,但是大抵新生们都抵达了学院,开始和熟悉的朋友攀谈,和家世相近的学子交往,就是宴会都举办了好几场,彻夜交际灯火长明。 作战指挥系和机甲系,是学院中最为人瞩目重视、身佩光环的专业,曾经培育出过无数让帝国骄傲的英才,现今军部的高层,几乎全都是出身于这两个科系。 也因此,入学考试的标准也很高,这两个系的学子俱都是天赋过人的天骄,体质等级平均a级,连精神力等级都至少要b级以上。 精神力院系被戏称为“omega专业”,这两个专业则是被称作“alpha专业”了,alpha占了大多数。 而这其中,作战指挥系的课程和机甲系其实高度重合,区别就是指挥系有很多战役分析课程和理论课,被暗喻为培养将领的专业,所以录取的学生中又有一条潜规则;不入指挥系的身世不一定不好,但是入指挥系的,家中一定底蕴极深。 只是历届学生里偶尔会出意外。 这一届新生,“霁摘星”就是那个例外。 可他不是因为过人的天赋被破格录取的,要说身世——三皇子妃当然是极高贵的身份,但现在霁摘星还算不上三皇子伴侣,只不过是因为那高到令皇室都震惊的匹配度,才走进了众人视野里。 即便是这样,霁摘星也连正式的学籍都没有,只作为“借读生”入学。虽然很多指挥系新生都没见过他,但都自觉将霁摘星划入了和他们格格不入的阶级中。 宴会上,这些刚成年的新生们都已经习惯了各种社交场合,没了长辈在场,仰首间眉眼里都是野心,一张张俊美和漂亮的容颜,更是像给玫瑰喷洒的露水般,给予宴会增色不少。 这是年轻人的场合。 这次宴会是裴明举办起来的,他是裴家最小的儿子,身份高,为人还明朗外向,朋友极多。很多新生都隐约猜测,裴明会是这届一年级生的级长。 裴明邀请了指挥系的所有新生,还有机甲系的一些朋友。他的跟随者来报告来客情况,有一些人回绝了邀请函,他也并不在意。 这些人中有些和裴家是政敌,向来见面眼红;有一些却是孤高冷僻的天才,不善交际,裴明当然没蠢到会去记恨他们。 裴明的跟随者又略微有些犹豫,他问道:“要不要给霁摘星发一份邀请函?” “毕竟他是皇子妃的候选者。”那人补充道。 裴明的面貌掩藏在昏暗的角落,偶尔转进的光线落在他面颊上,将俊美的五官勾映的更加深刻。 他不笑的时候,甚至是显得有点冷漠的。 “不用了,”裴明道,“我哥说,三皇子殿下并不在意他。” 而此时,不被三皇子在意的霁摘星,正在白澄池的眼皮底下,被按在他的桌案前作复盘模拟。 ※※※※※※※※※※※※※※※※※※※※ 来晚了!短小一更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十) 指挥系要用到的知识繁多且广, 霁摘星光靠星网上的资料和藏书馆的专业书,虽然可以弥补一些短处,却也很难真正接触到核心。 书桌上堆叠着霁摘星记录的手稿和绘制的草图, 从战情模拟到机甲设置,文字排列的干净,画图线条繁复却漂亮。白澄池偶尔路过的时候,目光就会下意识落在那叠手稿上,版面清爽的像由系统制作而成, 清晰墨迹却又昭显了主人的心血。 白澄池忍不住拿起那叠草图, 发现霁摘星虽然一看便耗费了心思, 里面却有很多细节上的错误。 他这个人自傲惯了,直接拿笔在上面涂改起来。 要是旁人, 看到心血被别人这样涂改可能会心生恼意, 但是霁摘星回来时, 看见草图上的批注,却是目光微亮。 那些的确是他知识上薄弱的地方。 于是霁摘星在微顿后,第一次越界, 去敲了白澄池书房的门。 三皇子坐在书桌前, 手指微微叩在桌面上, 一边翻阅着文件,因为上面的内容眉头微微皱起。他听见霁摘星敲门,便让他进来了,示意少年坐在他面前。 那张书桌因为是私人用的缘故,并不算很宽大,于是白澄池一抬头, 便能看见霁摘星瓷白的肤色, 细腻的像幼崽一般柔软。 霁摘星离他很近。 明明身上带着抑制手环, 霁摘星又处于模糊不清的分化期,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应该是很淡的。 但是白澄池偏偏就闻到了少年身上,那股很淡、像是淡淡药香与新雪交融的香气。 霁摘星的手腕微卷起,露出一点莹白的肤,手上拿着一叠纸质的草稿。 白澄池修改的时候理直气壮,但是等霁摘星拿到他眼前了,却偏偏生出一点心虚来。 毕竟那素白整齐的纸面,也就剩下他深蓝色的批改十分显眼。 虽然学院中的人私底下喊白澄池三殿下,但是当着他的面,一般都会喊级长。 “级长,”霁摘星道,“这是您修改的吗?” 白澄池放下了手边文件,看他一眼,金色眼瞳十分冰冷,充满着高高在上的傲慢,看上去像是不高兴被打扰的模样。 但是再细心一些,就会发现白澄池全身都僵直着,身体是不正常的紧绷。 “是。” “……这个地方我有些不太明白。”霁摘星微微敛眸。 他觉得白澄池现在应该很恼怒他的打扰,不过有解惑的时机,哪怕白澄池恶劣一些,他也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 少年如鸦翅般黑沉的睫轻颤了颤,吐字很轻却清晰。隔着一张不过半米的桌案,落在耳旁,让白澄池的耳垂微微有些发热。 霁摘星仍然很慎重地询问:“我想……您能和我讲讲吗?” 霁摘星的语气,实在很难让人拒绝。 白澄池的面色更冷了,偏偏一双手,连着指尖都红透。 他却是接过霁摘星的草稿,用深蓝的墨水写出更多的公式来。 这些知识几乎是在白澄池有记忆时,就由皇室的老师教导给他了,对白澄池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依照他的身经历,大概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明白这些——但现在的白澄池格外细心温和,不厌其烦地列出繁琐的推导式。 他并不是好为人师的性格。 但谁叫现在的霁摘星极专注地盯着他,那目光甚至让受惯了诸多仰视的白澄池脸颊都生出一些热度,有些不自在,却也觉得异常的……心满意足。 他现在抬头望去,应该都能见到霁摘星黑沉的眸里,像是淬了星光那样明亮。 霁摘星听的很认真。 这些知识点的确浅显,但是没人教导,却很难疏通关键。这下一点灵光,霁摘星只要再琢磨一下,大概就吃透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的唇瓣微微弯起,露出一个不自知的餍足笑容来。唇瓣像是泅了花汁,才浸出这样艷的颜色。 白澄池其实分了心思,注意到了霁摘星此时神情,他们的面颊低垂间捱得很近,一时之间,体内蕴含的力量更加燥热地翻涌起来。 讲完手稿,白澄池一时坐着,没动。 好在霁摘星先站起来了。 “谢谢您。” 他道。 霁摘星合拢起那叠手稿,虽然上面有着大片晕开的墨迹,看上去没有先前整洁,但是霁摘星清楚这比先前信息量要大很多,他要回去再整理翻阅一遍。 离开时,霁摘星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今天午餐吃牛排,晚餐还没决定,您要吃什么吗?” 虽然白澄池早晚都和着霁摘星一起用餐,但是他好面子,基本没主动提过自己要吃什么,这还是霁摘星第一次问他要不要“点餐”。 白澄池矜持地点了几个在皇室里常用的普通菜式。 那些霁摘星当然没做过,不过可以他现在学,确认过一遍后,霁摘星便点头回房中整理了。 晚餐果然是白澄池的点菜。 虽然是第一次试验,但是霁摘星做出的几道食物,都非常符合三皇子的口味。 白澄池尝着,甚至觉得比皇室的厨师长调制出来的味道,都要更出色一些。 在这次事件之后,白澄池又掌握了新技能,每次想换口味时,他都会主动去看霁摘星最近遇到了什么问题,帮霁摘星解惑后,理直气壮地开始点餐——偶尔霁摘星碰到疑问的时候,也会主动询问三殿下了。 这倒是住下来的意外收获。 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指导理论,但白澄池看着霁摘星的复盘模拟实在做的太差,也会极具压迫性地将霁摘星堵在桌案前,看他一遍又一遍的模拟操作。 虽然霁摘星犯的错谬中,有些也是目前军部都很棘手的难题。但基础错误的占比也很大,以至于白澄池觉得霁摘星的实力实在太差了些——放在以前,白澄池对实力弱成这样的人都是直接无视乃至轻蔑的,毕竟身为天骄总是有各种特权。但是换在霁摘星身上,白澄池却觉得他虽然基础差了些,却很努力。 就读指挥系,又这样尽力地钻研进步,是想要更好接近、追上自己吧。 白澄池这么想着,略微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霁摘星的含笑神情,肤色苍白,孱弱却漂亮的少年,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会敛下一片光芒。 白澄池默许了。 貌似霁摘星要追求他的话……也就不拦着了。 霁摘星仍在书房中整理资料。 有一个前辈指导,他学习的进度显然快了许多,也更了解到缺漏处。 以至于临近正式开学的时候,霁摘星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时间过的这么快。 好在霁摘星很快便能将行程安排过来,略微整理着装,便出住宿区了。 指挥系的第一节见面课在新生开学典礼前,是他们的主导师提前召开的。 帝国学院虽然禁止外界飞行器入内行驶,但是校内的小型悬浮舰,都可以提供给学生免费使用。a区宿舍离课室虽然远,却能很快赶到。 霁摘星去的很早,不过此时偌大课室里,也将近坐满了三分之一。 剩下位置倒是可以随意挑选,霁摘星选在了靠窗的第七排,随意翻开手上的书。 课室外的曦光极好,倚着窗投射进来,在那些细小端正的字符上投下阴影。而落在霁摘星的面颊上时,也愈衬得他肤色凝白如玉,整个人冷冷淡淡的,显得气势格外不同。 少年似乎没注意到,当他走进来的时候,那些同级生们大都望了过来。 一是因为指挥系新生大多熟稔,见着谁都能说两句,往上数几辈说不定是姻亲,但霁摘星是个生面孔。还有就是……他长得特别好看。 这些贵族出身的少年们,身上的基因等级又位于人类位序高阶,外貌当然也是不差的,但就是没有霁摘星那样,一眼便给人精致漂亮的惊艳感。哪怕在什么地方,都会因为他的样貌被人多看一眼。 甚至有人想着……霁摘星是不是走错了。 少年看上去特别像隔壁院系的omega。 一时之间,倒也没人上前和霁摘星搭话。因为陌生的缘故,他们都觉得霁摘星是某个隐世贵族家的继承人,大概生性冷淡不爱社交,应该也疲于应对来往。 这些新生出身好,也都有些傲气,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当然不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下被拒绝。 只是他们谈话的内容,总是悄悄换了个话题,隐秘谈论着这个新来的少年。 裴明旁边的学生叫陈希郁,他的长辈一直为裴家效命,于是他本人考进帝国学院,当然也是做裴家幼子的助力了。 陈希郁在外面惯来寡言,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问裴明:“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哪家的?” 虽然后来陆续又进来过几人,但是他们都十分默契地知道,陈希郁问的是谁。 裴明微微沉吟,看了一眼窗边坐着的、黑发白肤的少年,看他修长手指掀开书页,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那是哪家出身的继承人。 裴明暗道,他的交际能力,还是太弱了些。 ※※※※※※※※※※※※※※※※※※※※ 套用一个梗: 白澄池对朋友倾诉:霁摘星今天blabla,对我blabla,他还blabla,这是不是证明他对我有意思? 朋友(沉思):这证明你对他有意思。 递上二更!是正常日五了!明天再补字数呜呜呜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十一) 他们的主导师到来时, 新生已经划分好座位,原本短暂的交流声在来人抵达时瞬间沉寂下来。 戴着单边镜片,身着白色风衣的导师走进来。他有着暗沉的酒红长发, 略微束起,肤色苍白,肩头佩着银色的勋章。 来人瘦削苍白, 那眼底甚至还浮着黛青,并不算多么能震慑人心的形象。但只要知道这位身世履历的,也定会为他过去的辉煌功绩所咂舌。 这是战斗系的院长, 也应该是在接下来七年中和他们相处最久的那位指引人。 “洛恣。”红发的导师打开虚拟屏,他的姓名浮现其中, 并不需多余介绍,光凭借此便能让人心悦诚服。 他目光掠过台下的新生,十分冷淡。只在落到霁摘星身上时微顿,短暂凝视了两秒,像是在确认对方的身份,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移了目光。 洛恣导师的名气很大, 当然和他名气一样大的, 是他的脾气。 但或许是因为才第一次见面, 这位导师倒不像传说中的如暴龙一般,出现便让学生们哀嚎遍野,只是相当普通地介绍过新生须知,便准备离开了。 当然, 在离开之前,这位导师还布置下了课业。 “菲利斯玫瑰战役分析”。 截止时期是两天后。 也大概因为他们是新生的缘故, 洛恣导师并没有为难他们, 课业的难度很低。 玫瑰战役非常出名, 是有史以来最出名的大型战役之一。在他们进入帝国学院前,就已经作为典型翻来覆去地被研究过,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眼前。星网上有专门的研究学,各类军部高层几乎都对玫瑰战役写出过新的策论——因此他们哪怕是闭着眼睛,都能编出三英尺长的分析来。 当然,第一次布置的课业,他们当然会更尽心一些,这是一个展示自己的好机会。 在洛恣离开之后,新生们也陆续离开了。 霁摘星合起手上的书籍,也打算回到宿舍区。 在这过程中,他在回想“剧情”中的自己是如何做玫瑰战役分析的,结果发现他根本没有赶上这门课程——在进入学院星的时候,落后星球来的少年茫然无措,耽误了许多时间,以至于错过了洛恣的第一节课。 霁摘星:“……” 由此可见,洛恣导师的脾气其实还可以。 至少允许他在手下混过了几年。 霁摘星很快便离开了,没注意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迟疑目光,在他转身之后,渐渐黯淡下来。 精致苍白的少年挟书离去,身形都显得格外修长。统一制式白金相间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偏偏十分好看,勾勒出微收的腰身,修长笔挺的腿。腕上的蓝宝石袖扣极其吸睛,微微挽起一截,却更衬得白腻的肤才是那无价之宝的玉石般。 像是高贵不容接近的、那些老派贵族世家的继承人。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于是分明他们的出身也极好,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怯懦起来。 裴明看着对方很快离开,淡漠的气质像与周边隔绝成两个世界,不可接近。 他的步伐微微放缓。 果然与他推断的一样,少年不热衷和旁人交往,是孤僻亦或是天才的傲慢? 裴明想着,他们这届新生,果然有许多难缠的人物。 霁摘星完全没想到,他的新同学们已经给他打上了无数的标签。 哪怕他相当决断而急促地离开,只是因为快到午餐时间——而三皇子已经预定过今天的菜式,做起来会比较麻烦。 · 新生典礼在次日召开。 穿着各年级独特制定的礼服,学子们游刃有余地往来,在场几乎能找到每个世家的继承人或后代,以至于比起新生典礼,更像是一场名流们所举办的晚宴。 各年级生的往来相当有度,礼堂内并不嘈杂,霁摘星趁着这个时间,在星网上登陆翻阅资料。 旁人可以看见他手腕上的淡蓝色投屏,倒是看不到具体内容。以至于他们看见少年冷淡专注的神色,甚至觉得他应该是在看什么极其精深的策论,或是家族传递的机要文件。 那些淡蓝色的光点映在他黑沉的睫羽上,不时颤动着,极其勾人注视。 霁摘星身旁,不知觉间便安静下来。这份独有的静谧像是会传染,很快地感染了身旁的人,以至于霁摘星所身处的一处,是格外默契的安静和低调。 新生代表上台演讲时,他才抬起头来。 投屏被暂且合上,霁摘星的手很乖地放在膝盖上。他抬起眼,黑色的眼眸像是里面散开了墨迹,无比的沉,此时正专注地凝视着台上的新生代表,裴家的小少爷。 于是那些注视着霁摘星的人,也悄悄挪开目光。 哪怕他们对着现在台上,独得一分关注的裴明,都生出了一些隐秘的嫉妒来。 裴明的发言简洁利落,是学生们欣赏的类型。他唇边挂着笑意,目光自然地掠过台下,看见了他的兄长、以及身旁的三皇子,他们的神情尚且算满意,于是裴明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多了一点诚挚。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与明明深掩在人群中、应当极其不起眼的黑发少年相撞。 那个极其神秘的新生。 黑沉如墨的眼眸正注视着他,修长的手很漂亮,隐可见手腕上的淡青色血脉。鼓掌的动作亦优雅,满具气质,安静地表达了欣赏。猝不及防间,裴明的心就像被撞击了一下,四肢百骸都蹿起酥麻的感觉。 好在现在演讲已经结束了,他哪怕思维混乱,也能凭借着身体被训练出的良好礼仪修养,顺利地走下了台。 这个角度,是看不到坐席上的新生的,裴明却忍不住瞥了几眼。 刚才……那个新生在看他? 他还以为依照那个新生的性格,应该不会关注其他同级生才对。 裴明微微顿住了,翡翠般碧绿的眼覆上一层情绪,熠熠生辉。 接下来上来的是导师代表,一年级生战斗指挥系的主导师,战斗系的院长洛恣。 这位院长的发言一贯简洁,也很快结束,下台前瞥了一眼台上某处。 各年级总体的学生代表,一般是由首席或是继任首席担当,这一届便是后者。 白澄池上台后,新生们有些惊讶地躁动起来。 那样纯粹的银发与金眸,比任何特征都更好辨认,眼前的人是纯粹的王室血脉,而现在就读于帝国学院的王室只有一个。 作为一名皇子,白澄池其实相当低调,前面两届的学生代表演讲,白澄池都拒绝了出席,也不知为何今年改变了主意。 他的样貌极其俊美,在冷白色灯光下,五官深刻,神色冷淡,更显出独属王室的高贵与傲慢。想必在这次演讲之后,三皇子又会收获更多的爱慕者。 白澄池的目光,不经意间点于一处。 那处的新生们:“……”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今天被注视过很多回了。 ※※※※※※※※※※※※※※※※※※※※ 短小一更! 最近更新越来越迟了,明天要准时更,拖更就给小天使都发红包!!(金钱使我勤奋!)二更24点前!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十二) 白澄池在看到霁摘星安静乖巧地坐在台下, 黑沉的眸凝视他时,那股奇异的满足感便蔓延在心间。 黑发的少年眼也不眨地望着他,微微含笑。 在白澄池的眼中, 霁摘星的肤色极白, 于是在台上熙攘新生间显得很显眼, 像是一副淡描的画卷,光是坐在那里便可成风景。 隔着数人,静谧的目光相触。 白澄池并不知道, 他此时面上也浮现出了些微笑意,让他冰冷神情都因此消融,遥不可及的高傲王室在那瞬间为人跌落凡尘。台下的姑娘——或者还有少年们, 都因为他这难得的慵懒笑意而讶异出声,又极力抑止住惊呼。 不需要如何准备演讲稿,白澄池已经经历过无数更加正式、盛大的场合, 那段清晰演讲脱口而出,甚至因为三皇子所展现出来的兴致高昂,而更显得无比自信耀眼, 像是光芒所聚之处, 才能生出的天骄。 他的目光, 总是频繁而隐秘的落于一点。又或许是三皇子没意识到,他这样的举动, 本就是一种张扬。 台下掌声不息, 不论是学生还是导师, 眸中皆为欣赏与叹服。 白澄池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要是用夸张些的形容, 他现在像是开屏的孔雀, 在追求的配偶前极力抖擞展示每一根华贵羽毛。但是他这样却并不惹人反感, 因为不得不承认, 哪怕用鸟类来做比拟,三皇子也的确是最耀眼、值得令人都为之赞叹的那只凤凰。 便是连下台时,白澄池都想着,要是霁摘星更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总不能对自己的爱慕者过于苛刻,霁摘星喜欢他,也没法拦着。 白澄池完全没发觉,他的唇瓣高高扬起,在见到霁摘星后,就没有放下来的时候。要说见到心上人后的欢跃欣喜,他自己反倒要更符合一些。 演讲结束后,便是惯例的介绍帝国学院历史,与学院校长对新生的讲话。其实这后面还有各年级生们私下的宴会,但是霁摘星独自离开了,并不知道还有宴会这一环节。 在衣香鬓影中没寻找到霁摘星身影的三皇子,又变回了之前冷冽的模样。甚至因为落差而心情不太好的缘故,一双金瞳如同冰冷的金曜石,神色有些许阴郁,倒吓退了许多对他芳心暗许的女孩子,让人退步。 连他旁边的裴黎都想着,是不是在他没看见的场合,哪个蠢货又惹得白澄池恼怒了。 毕竟就在方才,他还一副春光满面的模样,白澄池又不是喜怒无常的性情。 好在白澄池虽然兴致不高,和人交谈的时候,除去话少些,仍显得冷静利落。只是会让人心中暗想,眼前的四年级级长不愧是王室出身,帝国皇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虽然不过刚刚成年,已经很有身为上位者的威压了。 裴明也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似乎刚刚喝了酒,身上带着一点浓醇的香气,裴黎见着他过来,便以为他是要和三皇子交谈,正准备热烈地给他引荐时,却见裴明颇内敛地笑了笑,对白澄池点头示礼后,轻声道。 “哥哥,你过来一下。”他脸颊上浮动薄红,显得有些不自在,“我有事找你。” 裴黎稀奇地看着自家弟弟有些害羞的模样,暗啧了一声,先和白澄池打过招呼,便跟着裴明走到了宴会的一处角落。 “怎么了?”裴黎笑道。 “我想向你问一个人——” 同为裴家之子,裴黎身为长子和三皇子的好友,人脉甚至要更广一些。 裴明对这个兄长很信任,他凑近了一些,个人终端开启为分享模式,浮现的光屏上,呈现出一个人的样貌。裴明又微调整了一下角度,以免被旁人看见。 裴黎见他鬼祟的模样,还有心思调笑他:“怎么这么小心,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裴明的脸在瞬间变得通红,简直分不清是因为酒意蒸腾,还是恼怒的缘故。他道:“不是!” 光屏上那人的样貌已经完整浮现于眼前,黑发的少年坐在课室中,外面是熙攘的风和光,他的眸眼落在面前的书籍上,微微垂着,有种散漫的漠然。 手微微撑着面颊,可以看见他修长的指尖白皙,那一瞬间捕捉的动态更为鲜活而漂亮。这张照片无论是构图和光影,都极为完美,当然,让画面中其他变得黯然失色的,无疑是身为主体的那个少年。 照片当然不是裴明拍的,却是他向其他人要来的。 裴黎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裴明欲盖弥彰:“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名字。这是我们指挥系的新生,我不想在竞选级长的时候,连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霁摘星。”裴黎打断了他。 他的弟弟露出有一些茫然的神情。 裴黎甚至一开始,都没认出照片上的人是谁,但毕竟他之前还关注了霁摘星和他的偶像雷云上将一起入学的消息,隐约记得相貌。身为和白澄池拥有99%契合度的天选之子,霁摘星当然会是一个基因优秀的omega,相貌优秀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这照片上的人,比他印象中又更好看了些,带着某种不同寻常的稠艷精致。裴黎还以为是拍照的人做了艺术加工的缘故,并没有在意,再加上裴明又说他是作战指挥系新生,身份基本可以确认了。 裴黎又见弟弟依旧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以为他是不关注白澄池的八卦,于是好心提醒他:“就是和三皇子基因高匹配度那个,他今年入学,是借读生,你忘了吗?” 裴明脸上的潮红,在刹时间褪去,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面色苍白起来。 “是他啊。”裴明道,声音有些低沉。 裴明觉得自己应当是失望而愤怒的,毕竟他以为的隐世家族继承人,性情冷冽的天骄,都是他阴差阳错下的误会。那个人只是藉由和三皇子的高匹配度,以不正当手段进入帝国学院的借读生而已。 但裴明总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好似并不是因失望而导致的愤怒,而仅仅是因为,在得知少年和三皇子拥有极高的命定匹配度后,而难以抑止的嫉妒。 ※※※※※※※※※※※※※※※※※※※※ 短小二更,自闭了,今天给评论区小天使发红包,明天24点的时候发_(:3)∠)_ 今天又欠了七百,四舍五入一章了,明天三更!!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十三) 白澄池回到寝室中, 淡白灯光亮起,空荡荡客厅中并无其他身影。没看见那个人,白澄池的唇角微向下压了一压, 露出有些不郁的神色, 然后又去厨房中逛了一圈, 看到小锅里热着吊好的金汤,这才眉目舒展些。 霁摘星的汤惯来熬得极好, 便是锅中这道汤将荤腥都滤去, 那澄澈金汤也如一块软黄的玉般品相诱人。白澄池将小半锅汤都喝尽,味鲜却不腻,那股热气似乎传递到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他神色也好看不少。 虽然霁摘星没在宴会上表达对他的仰慕, 有些出乎意料,但他这道汤,到底是说明霁摘星暗含的关注与细致。 白澄池又在上下三层溜达一圈,探查过后发现霁摘星应该在书房中, 便轻叩了叩门。 “请进。” 话音刚起,白澄池便自觉推开门。霁摘星正在桌案上绘着什么图,旁边是虚拟沙盘,黑发的少年会时不时停笔,在战役沙盘上规划着不同的形貌, 借着观察变化来改变笔下的内容。 而发现三皇子一直站在门口注视着他时, 霁摘星便也搁置下手中笔, 轻抬起眸:“嗯?” 那些散落的黑发因他的动作而垂下,积汇到了凝白清瘦的锁骨上。霁摘星唇边是含着笑的, 或许是因为眼睛盯着虚拟沙盘太久的缘故, 眼角带出一分薄红, 好端端生出些无边的稠艷。 白澄池有点被他抬起的一眼煞住。 几乎像是鬼迷心窍一般,他耳边似乎长久地静默下来,双s的精神力却没能让他听见周边的细微声响,只能听见霁摘星那样轻的一声疑问,和仿佛荒芜的身体中,拼命攒动的心跳声。 因为那温好的汤而消去大半的恼怒,此时已经无影无踪了。 白澄池一紧张的时候,神色便会分外的凛冽。比如此时,他金色的瞳中便如同有着化不开的坚冰,眸眼傲慢不可一世,走近时,便带来极强烈的压迫感。 “今天晚上的宴会,你没有出席?” 白澄池问道。 他语气中甚至带有一点委屈,原本他打算在宴会上,霁摘星来向他抒发仰慕的时候便邀请少年跳开场舞,谁知道半天没找到人,以至于他十分孤僻的在宴会上晾了一夜。 霁摘星被问的有些茫然。 “今晚有宴会么?”他道,“我提前离开了。” 白澄池这才想起霁摘星的出身——他大概是不懂这些默认的规则的,多半也没有作为舞伴受邀过,于是心情这才更好了些。白澄池顿了顿道:“以后我可以教你跳舞。” 这话凭空而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霁摘星显然已经习惯白澄池的“莫名其妙”了,他轻声笑了一下,答应道:“好。” 那双黑沉的眸落在白澄池的礼服上,霁摘星真心实意地赞叹:“您今晚的演讲很出彩。” 他果然一直在看他。 白澄池矜持地勾了勾唇角,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 于是霁摘星乘胜追击:“我提前离开,也是因为有一些疑惑的缘故。” 霁摘星将他的手稿摊开来,首张用红墨勾勒出的标题很是显眼。 “菲利斯玫瑰战役分析”。 “这是我们导师布置的课后作业。”霁摘星细密的睫羽垂落,微有些颤动,那些细微的变化都让白澄池觉得很有趣,紧紧地盯着他。霁摘星道:“受到的因素影响很多,很难推测出正确的引导方式。” 白澄池在目光落到那行标题上时,微微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微妙。 “你的导师是?”白澄池拿起手稿,看向霁摘星所记录的内容。 让他更讶异的是,这份课业其实完成的很好,已经初具可计划实施的雏形,看得出非常有想法和灵气。 “洛恣导师。” 白澄池:“……” 他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有点狠。”白澄池道,“是洛恣的话,在他那的及格分向来是a以上。按理来说,这难度简直可以做你们的毕业课题——但是洛恣导师是不会体谅你们是新生的。” 霁摘星如鸦翅般的眼睫颤了颤,显得有些无辜。 少年人微微仰头,雪白的肤暴露在眼前,身上新雪消融过后与极淡的药香混合在一处,让人有些目眩神迷。白澄池的动作微僵了僵,他看向霁摘星,少年与他捱得极近,以至于白澄池的神色有些奇怪,他制服背后被细汗泅湿,耳垂与指尖都热得厉害。 “你打抑制剂了吗?”三皇子退后一步,忽然间这么问道。 霁摘星有些奇怪:“没有。我还没有分化,用不上抑制剂。” 等他正式分化为beta以后,就更用不上了。 白澄池皱眉,那些燥热的温度并未褪去,甚至一直到他苍白俊美的面颊上,都添了些缱绻旖旎的热度。 “噢,”他干巴巴地答,“我好像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 这句话说完白澄池就后悔了。毕竟信息素是极为私人的,omega的尤其是。“我闻到你的信息素”这句话说出来简直和登徒浪子没区别,以至于白澄池尴尬异常。 “对不起。”他果断道歉,揭过了这一幕,“我可能是到易感期了。” 不等霁摘星再答复,白澄池便取用了霁摘星桌上的一支笔,在那些手稿上剖析出更关键的信息来。 黑发的新生立即被三皇子的动作所吸引了,全神贯注于课题之上。 相比起直接告诉他答案的直白,白澄池做的更多的是引导和点题,他给霁摘星提供了许多不同的思路,只不过因为今天仿佛很急躁的缘故,并不像平时那样每一处都细致剖开来讲。 当然,三皇子仍然是一个耐心的好导师。 霁摘星梳理完思路后,又露出了他平日最温顺无害,讨人喜欢的笑容。 苍白的肤上,唇瓣是泅开的艷色,分明霁摘星的样貌是精致羸弱的漂亮,却偏偏因为五官上的某一点细节,而变得无比勾人而特殊起来。 “谢谢您。” 白澄池猛地起身。因为动作的仓惶,甚至撞到了桌角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闷响。 因为体质是评定出的最强级的缘故,白澄池也没撞痛,倒是书桌差点被撞坏了。 霁摘星:“?” “没问题了吧。”三皇子冷漠地道,那神情更显得有些烦躁了,“我去洗澡。” 白澄池紧接着离开,而霁摘星的确也没有多余的疑问了。 霁摘星将被划满而显得有些杂乱的手稿整理,编辑为电子稿发送给导师后,又回想起方才白澄池的神色。 或许他这段时间应该熬一些清火的汤。 ※※※※※※※※※※※※※※※※※※※※ 白澄池: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为了学习!!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十四) 洛恣站在台上, 白色的风衣垂搭下来,他身量极高,便显得腿修长笔直, 气势无比压人。 面颊上的单边镜片被他摘下来,有些神经质地反复擦拭着,边沿反射出的金光细微, 却无比灼眼。 “这就是你们交上来的答案?”镜片已经被打磨的透亮,洛恣的焦躁却没有丝毫缓解。他压抑着怒火,冷声嘲讽道, “我要看的,可不是这些垃圾。” 台下寂静无声。 半透明的光屏占据了半面墙壁, 上面投映着关于“菲利斯玫瑰战役”的分析策论,是底下某一新生所作。 里面的理论当然不算多独出机杼,却也称得上言之有物逻辑自洽。却偏偏被洛恣骂得失色,好似那是一团令人作呕的秽物。 谁也没想到他们的主课导师、洛恣院长会这样重视一门策论。 他在堂上依次翻看,冷面如罗刹,对那些上交的作品弃之如敝屣, 批评得极为难听。 平心而论, 指挥系的新生们虽然将心思用在了别处, 但是对导师布置的任务也算是很上心。那些策论拿去外面,说不定还能被夸赞一声构思精巧,洛恣却像如何都不满意。 黑发的少年坐在角落,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导师深皱的眉头, 像是蓄着无尽的躁意。 霁摘星想到昨日三皇子所说的话—— “出这个课题给你们,要么就是极其欣赏这届新生, 要么是极其厌恶, 要找个理由辞去主导师的职位。”白澄池道, “依我对洛恣导师的了解,一般是后者。” 可霁摘星总觉得对方并非如此。 他的脊背又挺直了些,像是侧描勾勒出的漂亮弧线,黑沉的眸眼落在光屏上,若有所思。 “我听说你们这一届,招进指挥系的分数很高?”洛恣将那被擦的光可鉴人的镜片戴上,他冷漠地坐在导师椅上,笔挺的腿懒散搭上另一只,高高翘起,是一个很不屑的姿态,“如果都是这个水平,我很失望。这也能算作优秀的话,只能说明现在的生源水平越来越差了。” 简直毫不留情。 “导师阁下!”台下的某个新生,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们,大抵从未听过这么直白的斥责与贬低。 帝国学院虽然阶级也很严明,但是因为入学学子身份都颇高,还有些特殊的缘故,师生间的阶级也是有机会可跨越的。先前便也有过机甲系新生挑战导师的前例在,真正实力强悍的学子,便连学院都会有意偏袒。 站起来的新生叫谭浮木,要说他为何那样沉不住气,大概是因为现在被投映在光屏上的策论,正不巧便是他的。 被公开处刑了许久。 大概是被洛恣的几次类比给气急了,谭浮木的眼睛都有些发红。此时他不快地抿着唇,仍带着世家出身的傲气:“您既然要说这篇战役分析……烂得出奇,那是不是能告知一下,它哪里这样不堪?” 显然,谭浮木不服气。 不要说他,这下面很多新生,都是不服气的。 洛恣冷冷看了他们一眼。 他的指尖微微滑动,光屏中投映的那篇策论,便被圈出一截。 “从沟渠斯坦尼袭进,以艾尔斯汀机甲阵列前进,第一梯队机甲战士点燃聚焦核变……”洛恣总结了一下,“这就是你的战略?” “是的,阁下。”谭浮木目光坦荡,他之前用智能架构逆推过成功率,战略突袭成功的几率在34%以上,无限接近往前。 这在一场大型的战役中,可以称得上是十分恐怖的成功率了。 “那可真巧,薛上将和你的战略思路近乎完全一样。或许你可以回去查看一下族谱,你们大概是失散多年的父子,我为薛上将后继有人感到祝贺。” 毫不留情的辛辣讽刺穿透了新生尚且浅薄的脸皮,谭浮木的脸微微有些涨红:“……我是参考了一些资料,但是战略内容都是我自己整理的。毕竟玫瑰战役何其出名,策论有所相通,我想导师阁下应当能理解。” 这场战役已经经典到每一个成功率在1%之上的策略,都被人研究过一次,要想不拾人牙慧,对他们这样刚刚成年入学的新生而言,的确太过勉强了一些。 毕竟指挥系的成绩更看中实操得分,理论本身便是弱项。 可是那位洛恣导师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又轻轻划动着指尖,随心所欲地让光屏上的内容呈现为不同的篇章。 “斯比尔提出的同化攻坚策略。” “《战役指挥实录》第四章节第三篇记载过。” “雷云上将在星历三七年的一节公共课上讲过。” “白澄池殿下个人论文对大型战役通解。” 几乎只看过一眼,洛恣便能准确无误的指出他们的策论来源。 他的唇瓣带着挑衅的笑容,近乎碾碎了这群天骄们的信心与傲慢,冷漠地揭开所有的遮掩。 “这就是我对你们的评价,没有价值的垃圾而已。我为什么不去看原版的策论,而在这里看劣质模仿的加工品?” 洛恣的话实在太能击溃人的意志。 其实他很清楚,尚且稚嫩的新生当然不能呈上来一份完美的答卷。只不过要做他的学生,洛恣习惯将他们原本的形态碾碎,然后糅合培养成新的面孔。 倒是洛恣在翻到后面的时候,看到了一些较为满意的答卷。他没有那样刻薄地指出,而是说了一些不足便翻过去。 那些被指出不足的新生当然不觉得丢脸,甚至微微有些庆幸。 翻到最后一份策论时,洛恣看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虽然也就是从十几秒到一分钟的区别。 顿了顿,洛恣才道:“尚可。” 策论的底端露出了署名。 “裴明”两字。 新生里,唯一得了句夸奖的一年级生。 他的追随者们,都传递过来了充满景仰的目光。 裴明神色淡淡,依旧很镇定。 洛恣导师道:“一周后,我希望看到新的答卷。” 他似乎懒得再多待,将镜片摘下放在口袋中便要离开,学子的席位中却又站起一个人。 “洛恣导师,您还没有看到我的。”霁摘星站起身。 他的声音是极其好听的,冷淡如同融着新雪,极其沁人。那些新生们,一下子便望向了他—— 贵族出身的少年们像是压抑不住冲动一样,光明正大地借此机会,将目光投射在霁摘星的身上。 刚才谭浮木站出来反问的时候,这些人尚且能忍住好奇,维持着姿态不为所动。 黑发的少年有着在他们中间,无可比拟的漂亮面庞。以至于新生们都觉得,霁摘星哪怕策论写的稍烂一些,洛恣导师都会不忍心那样指责吧。 裴明像是骤然离水的鱼一样,反应极大地抬头看向霁摘星。 他想做些什么?裴明皱着眉想。 难道霁摘星没有发现,眼前的导师可并没有耐心指导的温柔? 洛恣也遥遥地,望了霁摘星一眼。 新生中,霁摘星的肤色极白,少年的样貌似乎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更显得精致好看了些。 而洛恣并没有生出一点意外的欣赏。 在第一节课后,洛恣去查询了手下学生的名册,确认了霁摘星就是那个“借读生”。 洛恣对这种身份来历的借读生没有丝毫的兴趣,无视他已经是洛恣最大的让步和妥协,却没想到对方能不知趣到这种地步。 霁摘星依旧很安静地站着,他今年不过十六,在新生中比旁人要小几岁,更显得格外清瘦单薄。 洛恣没再犹豫,打开了这个学生交上来的策论。 版面出乎预料的整洁漂亮,在一段落的文字后,会标明所引用的地方以及资料来源,他研究匹配了机甲阵型在其中的适用程度与分析,甚至还有简单绘制的战役示意图。 当然,更为难得的,是其中所涉及的战略,是与目前主流认为的玫瑰战役解析完全不同的论调。 洛恣看的很认真。 他烟灰色的眸眼专注地盯于光屏之上,缓慢地向下划动着,因为太过专心的缘故,甚至没有意识到身旁学生诧异的小声讨论。 其实这些久受浸淫指导的新生们,也发觉到这篇策论的特殊之处,那实在太过完善成熟了一些,每一处笔触都完美的不像一个新生的作品。 洛恣从一开始的沉默,到浏览完策论后,如梦方醒般的挣扎。他看向霁摘星,快速询问了几个问题。 少年的回答很简洁,但的确可以算是切中要点,对答如流。 洛恣压住眼中的惊异,他问道:“你推算过成功率吗?” “41%。” 极高的概率。 而这甚至是全新的分析思路,这份近乎完美的作品,是出自于一个一年级的新生。 “很棒。”洛恣第一次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又转而道:“但是被采用的概率几乎为零。虽然突破的成功率很高,却过于冒进,以牺牲前列机甲士兵作为代价,在实际战役中会动摇军心,这份策论的可行性极低——” “谢谢导师,”霁摘星道,“我在后面写了策论二,是对第一篇的补充衍生,采用的策略更为谨慎一些,是保守型方案。” 新生们:“……” 洛恣:“……” 洛恣:“???” ※※※※※※※※※※※※※※※※※※※※ 三更正在读条中,会比较晚,小天使可以明天看! 令人神魂颠倒的首席(十五) 任谁都能看出来, 这份有关玫瑰战役的分析有多复杂细致,光是绘制的示意图,所耗费的心思都绝不是朝夕间便可成的。 但洛恣惊异的点正在于此, 霁摘星竟然能在短短两天中交出这样无限趋于s评分的答卷。 而现在霁摘星告诉他,这样的策论并不只有一篇。 洛恣卡在以为已经结束的文章界面,僵硬的指尖在空中划动, 第二份策论展示在众人眼前。 洛恣想着,既然是“补充衍生”,应该是在第一篇策论的大方向上研究的, 篇幅不会太广,理论也会粗糙一些。 但紧接着入眼的是同样整洁漂亮的排版, 对策论一中提及的实验数据和机甲阵列适配性没有再进行分析,但注解了许多微小细节,说是补充也未免太过谦虚。 这是一份在策论一的基础上,而显得更加成熟的答卷。 洛恣翻阅后,比先前沉思的时间更久。 这位格外任性而苛刻的导师,之前还会在空暇中为他的学生少许提点解释, 现在却像自动屏蔽其他, 只剩和霁摘星的问答。 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学生, 而更像是年轻的对手。 “五千名机甲战士的队列形式?” “嘎什队列、华中队列和落隍的混合形式,根据人数多少由三梯队间转换。” “战略地形的推测依据?” “菲利斯当地的地形由99%以上的硫化水构成,本土星域生长的异族难以抵抗旱原。” “为什么单单选择了阿穷诺丝算法?” …… 黑发的少年从容不迫,大致因为他如今气势太盛, 以至于那张过于美艷而显得像omega一样不具备攻击性的容貌,都变得格外强势的惑人心神起来。 像是夜中之星, 无比明亮。 那些注视着霁摘星的目光, 也渐渐从单纯对美的欣赏, 变得掺杂了其他的渴求在其中。 洛恣这个时候,已经从导师椅上起身了。他紧紧盯着霁摘星,像是寻觅到了猎物的凶兽,眼底满是狂热的光芒,与他那天生冷淡的性情极不相符。 他的身量简直高的可怕,一站起身,予人的压迫感便更重。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策略成功率是多少。” 这下霁摘星微顿了下。 漂亮苍白的少年便那样注视着他,轻声道:“18%,阁下。” 这个成功率与先前惊艳的41%相比显然很低,但是它又是不同于之前的。是一个切实可行,能真正在战役中实施的计划。 洛恣微微叹息。 他现在心里有种难言的畅快和惊心,霁摘星给予他的惊喜太大,以至于他有些难以置信,能在教导的一年级新生中碰到初绽光芒的璞玉。 但这样的叹息在霁摘星看来—— 那就是十分的失望了。 霁摘星的神色依旧沉静,旁边那些同级生的注视十分灼热,倒也没影响到他如今的情绪。 两天的时间还是太过短暂,便是霁摘星在深眠药剂的辅助下,能腾出的空暇也有限。 少年微抿了抿唇。 他原本的计划中有第三篇策论,是在更贴合实际的实现率和成功率中取决平衡,这样的分析趋近中庸,却是他如今的最佳抉择。 但终究因他学识有限、时间不足的缘故,仅写出了两篇策论分析,而这两篇的缺陷处都十分明显。 霁摘星并不满意。 以己度人,他觉得导师也并不满意。 “洛恣导师,”霁摘星平静地道,“一周后,我会递上修改后的课题分析。” 洛恣又是微怔了怔。他顿时将原本想脱口而出的“你做的很好”,改成了另一句。 “好。”洛恣道,“我等着你。” 因为他这段话的语调说的僵硬而急促的缘故,比起鼓励,倒更像是冷漠的挑衅了。 哪怕是洛恣自己,话音刚落,他都觉得他这样有些过于冷硬了。但是惯来高傲的导师阁下,还未学会如何放下苛刻傲慢去鼓励别人,于是他异常纠结地皱了皱眉。 ……看上去更凶了些。 霁摘星坚定了完善策论的想法。 洛恣又一时无话,冷淡接了句“下课”,便选择离开课室。压抑住了想瞬间回到院长办公室,给每一个好友发通讯炫耀今日惊喜的心情。 也就在白色风衣的导师踏出课室的一瞬间,教室中还留存的新生们顿时躁动起来,几乎像是一拥而上——包围住了霁摘星。 当然,他们仍然维持着贵族出身的良好礼仪,掩了掩过分直白的反应,无辜乖顺地看着他们中间漂亮的少年。 然后露出最善良无害的一面,上前接近他。 这些新生们当然都是很自傲的。 被一个冷淡漂亮的美人拒绝,骄傲或许会令他们犹豫。但是当这个美人展现出远令人倾心的魅力的时候,被拒绝算什么? 哪怕只搭上一句话也好。 而新生们开始接近他的时候,才发现被他们窥伺已久的少年,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高傲。 他十分有耐性地回应着。 有时会礼貌性地微笑起来,唇瓣微微弯起时,让每一个见到他笑容的人都像舔到蜜般醉人。 于是新生们内心更炽热了。 漂亮内敛,却比谁都大的alpha小姐开始邀请霁摘星出席某日的聚会;那些世家少爷们反而委婉一些,询问着有关战役的策论信息。 某个在指挥系里,行事孤僻的世家继承人也忽然挤了进来,对着霁摘星伸出了手。 ——他便是那种虽然实操成绩很好,理论却烂得彻底的典型,此时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修长而隐含着恐怖力量的手便伸在霁摘星的眼前。 旁人对他的插队很是不满,只是看清是谁后,又恼火地隐忍下来。 “我叫舟登寒。”那手伸在空中许久,来人却一点不尴尬,“认识一下?” “以后你可以教我写这些课题,我教你操作机甲。”舟登寒道,“在驾驶机甲方面,我操作还可以。” ——并不仅是还可以。 那些新生们都知晓,舟登寒是跟随父辈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战斗疯子。见过血,便尤其的狠戾。 舟登寒的声音在一众人中,十分清朗。而且他一说话,旁人便停下来了,让霁摘星免去了一些应对不及。霁摘星看着眼前少年极其俊朗开明的笑容,和他握手。 “你好。”霁摘星微抬起眼,鸦翅般的睫羽微一颤,“我叫……” “霁摘星。”在他回答之前,已经有人提前说出了这个姓名。 众人诧异间望去,发现那人是新生中已经很有名望的裴明。 裴明神色漠然,倒是没看向霁摘星这边,眉眼有些烦躁,和他身旁的一年级生说道:“那是个借读生。” 他的语气算不上厌恶,却也能让人听出其中的不友好。 ※※※※※※※※※※※※※※※※※※※※ 我能——读完——这个——条—— 短小三更orz 今晚睡太晚啦,提前请个假(……)明天中午12点更新可能爬不起来写,会推迟一点,醒了就码字更新!